[都市生活] 神藏 作者：打眼（已完成）

第一百五十章　揚州行（下）

　　「方先生，我一直在等您的電話……」電話接通後，藍蓮的聲音傳了過來，方逸能聽得出來，聲音裡有一絲焦急。

　　「藍董，你讓我跟著去揚州幫你看玉石也行，不過我有兩位師長，不，等一下……」方逸抬起頭來，用手摀住電話看向趙洪濤，說道：「趙哥，您去不去啊？要不一起去吧？」

　　老師既然開了口要去，方逸就斷沒有拒絕的道理，反正去兩個是去，再加上趙洪濤一個也不多了。

　　「我倒是想去，不過下午還要去市裡開個會……」趙洪濤撓了撓頭，說道：「今天我就不去了，看看明天要是有空的話，我趕過去和你們會合……」

　　博物館的現任館長馬上就要退休，趙洪濤接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所以他現在也接管了博物館大部分的工作，整天忙得是不可開交，中午能抽出時間到老師這裡來都算是難能可貴了。

　　「明天又不是週末，你是算出差還是請假啊？」孫連達看了趙洪濤一眼，說道：「留在這邊好好工作，有我和老余跟著，方逸吃不了虧……」

　　「老師說的是，那我就不去了……」別看趙洪濤馬上就要當館長了，但是在孫連達面前，也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學生，根本就不敢違逆老師的意思。

　　「好，那咱們就三個人去……」

　　方逸點了點頭，拿開了捂著話筒的手，開口說道：「藍董，就我和兩位師長，一共三個人，你那邊的車子能坐下嗎？」

　　「能，方先生，車子能坐下，我去什麼地方接您呢？」只要方逸願意去，別說一輛乘坐五六個人的車子了，就是讓藍蓮找架直升飛機她估計也能辦得到。

　　「在博物館門口吧……」方逸抬頭徵詢了下老師的一件。開口說道。

　　「好，方先生，半個小時後我一定要……」藍蓮沒有再多說什麼，聽她電話那邊的動靜。現在應該是已經起身了。

　　「走吧，咱們也活動活動去，老余，把你的傢伙什給帶上啊……」孫連達和余宣吃飯都很快，剛才閒聊和方逸打電話的這會功夫。兩人已經吃完了。

　　孫連達所說的傢伙什，無非就是用於鑑別玉石純度的強光手電等一些小工具了，這些物件余宣是走到哪裡帶到哪裡的，東西不大，隨身一個小包就能裝下了。

　　孫老和余宣都不是讓人等的性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和方逸等人離開了家，趙洪濤自行去博物館上班了，他們三個人則是等在了博物館的門口一處樹蔭下聊起天來。

　　藍蓮說的是半個小時，不過最多也就是二十分鐘。一輛奔馳七座的商務車，就停到了博物館的門口，先是從副駕駛的位置上下來了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女人，拉開後車門，戴著墨鏡的藍蓮才從車裡走了下來，在看到方逸之後，連忙走了過去。

　　「方先生，讓你們久等了……」

　　「沒事，我們也剛到……」方逸擺了擺手，說道：「藍董。這位是我的老師，孫老，這位是國內最知名的雜項鑑定專家，也是我的師長。你喊余老就行了……」

　　介紹完兩位老師後，方逸指著藍蓮說道：「老師，余老，藍董是新百的董事長，這次要買玉石的也是她……」

　　方逸知道，在兩位老師面前。隱瞞藍蓮的身份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與其遮遮掩掩的讓老師自己看出來，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介紹給他們呢。

　　「新百的藍董？方逸，你是怎麼認識藍董的？」剛才在看到藍蓮從這輛奔馳商務上下來時的做派，孫連達就看出藍蓮身份不簡單了，他和余宣都是識貨的人，知道這種商務車在國內是很少見的。

　　但是在聽到藍蓮的身份之後，孫連達還是忍不出吃了一驚，他雖然不認識藍蓮，卻是在很多場合聽過對方的名字，知道這個女人在金陵商界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

　　至於余宣對藍蓮的身份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一來他不是金陵人，二來余宣經常出國，見的有錢人多了，別說奔馳商務了，就是加長版的奔馳防彈車他也曾經坐過。

　　「三炮的女朋友以前在藍董那邊幹，昨天辭職的時候我去新百見到的藍董……」方逸解釋了一句，覺得不太有說服力，想了一下又說道：「藍董以前和我師父認識，所以想提攜我一下，帶我去見識見識……」

　　以方逸此時的身份，和藍蓮幾乎差了十萬八千里，正常來說，就算是三炮的女朋友在新百工作，也不可能和藍蓮有任何交集的，所以方逸只能把老道士給牽扯進來了。

　　「你師父？山上那位？」

　　果然，聽到方逸提及自己的授業恩師，孫連達頓時釋然了，能教出方逸這種國學功底深厚的弟子，那位老道士自然非是常人，認識藍蓮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方先生，兩位老師，請上車吧……」

　　藍蓮的眼睛看向了方逸，剛才聽他提到老道士，藍蓮心裡不由有些緊張，因為她不知道方逸對這兩個老人說過多少自己的事情，在見到方逸衝著自己微微搖頭之後，藍蓮才放下了心。

　　「方先生，這是小宋，宋晴，是我的助理……」來到車前，藍蓮介紹了一下站在車門處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家族派過來跟著她的，在工作中是助理，但是在生活中就是保鏢了。

　　「嗯，老師，您上車……」方逸點了點頭，眼睛在宋晴身上瞄了一下，心中頓時瞭然，從宋晴站立的姿勢和她衣服下面緊繃著的肌肉方逸就能看出來，這是個練家子。

　　「兩位老師坐中間吧，我和方先生坐後面……」看到方逸對這兩個老人很尊重，藍蓮安排了一下座次，中間和後面雖然都是三人座，但無疑是最舒服的，後面則是會有點顛簸。

　　看到藍蓮的安排，站在前車門處的宋晴眼中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跟了藍蓮好幾年了，只要她坐這輛車出去，中間一整排的位置無疑都是藍蓮自己的，宋晴還是第一次見到藍蓮要坐到後面去。

　　更讓宋晴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藍蓮雖然對那兩個老人的態度很尊重，但宋晴能感覺得出來，藍董似乎更在意那個年輕人的意見，在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會看向那個方先生。

　　不過心中雖然好奇，但是職業素養讓宋晴並沒有多說什麼，等到幾人都上了車後，她關好了後面的車門，這才坐到了前排位置上，示意司機可以開車了。

　　「藍董，不知道你怎麼認識方逸他師父的？那可是位真正的世外高人啊……」

　　車子開動起來之後，孫連達回過頭和藍蓮寒暄了起來，他倒不是有意在套藍蓮的話，實在是孫連達對方逸不怎麼提到的那位師父很好奇。

　　「一次去方山踏青的時候認識的……」藍蓮笑了笑，將話題岔開道：「兩位老師都是在博物館工作的嗎？我來過金陵博物館幾次，這裡很有文化歷史底蘊……」

　　「藍董，孫老師以前是金陵博物館的館長……」方逸也不想提及師父的事情，當下給藍蓮介紹了一下老師退休前的身份。

　　「啊？那真是失敬了，有孫老在，相信我們這次一定能買到好的玉石……」藍蓮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外的表情，她知道國內還是官本位比較嚴重的，博物館雖然不是政府體系，但館長的級別卻是不低了。

　　「那當然，有老師和余老在，藍董您就不用擔心了……」方逸聞言笑著說道：「不過余老出場費可是很高的，前幾天蘇世倫蘇總請余老來鑑別物件，可是花了好幾十萬呢……」

　　方逸說這話，一方面是讓藍蓮知道老師和余宣的身份，一方面卻是在暗示藍蓮，這兩位可都是人老成精見多識廣的人物，言語之間不要露出什麼馬腳了。

　　「蘇世倫蘇總？我知道，他喜歡收藏古董……」

　　果然，在聽到方逸的話後，藍蓮在心裡對前面坐著的兩個老人頓時重視了起來，要知道，蘇世倫在國內商界的影響力和身家，比之藍蓮可是不遑多讓甚至還要勝出一些的。

　　「方先生，能請到兩位老師，那是我的榮幸，蘇總出多少錢，我是一分都不會少的……」藍蓮笑著說道，她雖然在說著錢，但卻讓人生不出不快的感覺。

　　「錢就算了，我這次只是給方逸掌掌眼的……」余宣擺了擺手，他話中的意思說的很明白，方逸買東西他可以給看，但藍蓮購買玉石，他餘某人就未必會幫忙了。

　　「那也不能讓兩位老師白跑一趟的，兩位老師要是有時間，還可以去瘦西湖遊覽一下的……」

　　藍蓮很會做人，權當是沒聽出來余宣話中的意思，笑著將話題又給岔開了，常年在商場，藍蓮想讓車內不冷場還是輕而易舉的就能做到的。

　　不過藍蓮的表現，卻是讓坐在前排的宋晴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跟隨藍蓮也有好幾年了，她哪裡見過藍董這副模樣？別說是位退休的博物館館長，就是在一省之長面前，藍蓮也不會如此刻意奉承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五萬

　　有藍蓮在車上活躍氣氛，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過的倒是不顯沉悶，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車子開入到了揚州市，在一家高檔賓館門口停了下來，一個門童連忙上來拉開了車門。

　　「兩位老師，方先生，今兒有點晚了，咱們先住下，明天再去交易會可以嗎？」藍蓮說話的時候看向了方逸，雖然另外兩個老人是方逸的老師，但藍蓮此行還是以方逸馬首是瞻的。

　　「藍董選的地方不錯啊，不過為什麼不住到對面那個酒店去呢？」余宣先下了車，眼睛看向了馬路對面的一家酒店，開口說道：「我要是沒眼花的話，那家酒店應該才是舉辦交易會的地方吧？」

　　余宣的確沒眼花，因為在那家酒店的正門處，掛著一幅很大的橫幅，上面就寫著歡迎xxx玉石交易會在本酒店召開的字樣。

　　「余老師，真是對不起……」聽到余宣的話後，藍蓮有些歉意的說道：「余老師，那邊房間訂滿了，所以我才訂的這一家，就是隔了一條馬路……」

　　其實事情不是像藍蓮說的那樣，而是那家舉辦交易會的酒店，檔次稍微差了一點，只是一家三星級的酒店，而藍蓮給方逸他們訂的則是一家五星級的高檔豪華酒店。

　　不過像這種事情，可以做卻是不可以說，藍蓮也不想在方逸面前露出一副暴發戶有錢人的形象，是以很低調的用那家酒店沒房間的理由回答了余宣的話。

　　「哦？原來是這樣啊……」余宣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今兒就不住了吧？咱們去那邊轉轉，有好東西就淘弄幾件，沒有的話就趕回去吧，反正這裡距離金陵也不遠……」

　　余宣在玉石行當裡，那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怕自己一露面，說不得那些玉石商人都要爭相來請自己吃飯，所以他是想看完就走，省的人情難卻。

　　「這個？」聽到余宣的話。藍蓮愣了一下，有些為難的說道：「余老，我讓人問了，好像交易會只在上午舉辦。咱們等會過去恐怕也看不到東西的……」

　　「藍董，明天上午還有個董事會呢……」從副駕駛位置上下來的宋晴，剛好聽到藍蓮這句話，不由小聲的在藍蓮耳邊提醒了她一句。

　　「推掉，下星期再開……」藍蓮想都沒想的就說道：「馬上打電話回去。就說我這兩天有事……」

　　「好的，藍董，我這就安排……」

　　雖然隔著墨鏡看不出藍蓮的神色，但她話中的怒氣宋晴還是聽得出來的，當下頓時愣住了，在宋晴的記憶裡面，藍董事長好像從來都沒有因為私事耽誤過新百工作的。

　　「老余，既來之則安之，藍董那麼忙沒急著要回去，你急什麼啊？」孫連達拍了拍余宣的肩膀。說道：「別人不交易，今兒回去豈不是什麼東西都看不到了？走，先去住下再說……」

　　「別人看不到，我卻是能看到的……」余宣聞言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方逸，說道：「成，那就住下吧，不過你們要是想看好東西的話，等會就跟我走……」

　　「余老，您這有熟人？」方逸聽出了余宣的話。

　　「多新鮮啊。我在這一行幹了一輩子，還不認識兩個人了？」余宣撇了撇嘴，他和孫連達一輩子不收弟子不同，余宣帶出來的徒弟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幾乎雜項各個行當裡都有他的弟子。

　　「行了，別顯擺了，先去酒店休息一下，然後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孫連達看到他們的車後面又開過來兩輛車，連忙率先走進了酒店。

　　入住手續很簡單，房間都是開好的。在宋晴拿回了幾張房卡之後，坐在沙發區休息的余宣站了起來，說道：「走吧，過去轉轉，看看有什麼好料子嗎……」

　　雖然此行名義上是藍蓮邀請方逸幫她看玉石的，但余宣和孫連達一來，自然是以二人為主了，藍蓮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衝著宋晴使了個眼色，宋晴在出門的時候，就從剛停好車進酒店的司機手上，接過了一個手提的密碼箱。

　　兩個酒店，只是相隔了一條街，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一行人走到了那家酒店的門口，不過讓方逸有些奇怪的是，這個不怎麼上檔次的酒店正門處，卻是站了不少背著包的人。

　　「哎，幾位，要不要玉？上好的原料……」

　　就在方逸等人準備進入酒店的時候，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拉開他的那個揹包，說道：「價格絕對比裡面便宜，全都是籽料，帶皮的也有……」

　　「哎，看看我的，最頂級的羊脂玉……」那個中年人話聲未落，呼啦啦又圍過來七八個人，一拉開揹包，裡面放的全都是一塊塊的玉石。

　　「哥幾個，懂規矩不？先來後到啊……」中年人沒好氣的嚷嚷了一句。

　　「這……」看到面前的情形，方逸有些傻眼，連忙回頭向余宣看去。

　　「要不……就看看？」余宣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說道：「方逸，你先看看東西吧，這外面賣的的確是要比裡面便宜很多，如果合適咱們就買下來……」

　　「嘿，老爺子一看就是行家，來來，先看我的……」中年人對著余宣翹起了大拇指，拉著方逸往酒店旁邊走了幾步，然後將揹包放在了地上，從裡面掏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玉石來。

　　「最頂級的和田玉，大白籽原石，你看看這天窗，再看看裡面的玉肉，怎麼樣，好東西吧？」那中年人一邊介紹自己手中的玉石，一邊拿出來了個強光手電照給方逸看。

　　「嗯？是不錯啊……」

　　看到在燈光下顯露出來的白潤玉肉，方逸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他對和田玉雖然懂得不多，但呈現在眼前的這塊玉，看在眼裡卻是顯得十分的完美。

　　「余老，您看看這玉怎麼樣？」方逸從那人手上接過了料子，轉身要遞給余宣。

　　「你看就行了，想買就買，不要問我……」余宣搖了搖頭，眼中帶著笑意。

　　「什麼價？」方逸將這塊原石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著，卻是沒有找出絲毫的破綻來，於是開口詢了個價。

　　「五萬……」那個中年人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下，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萬？」

　　方逸看著手上的玉石沉吟了起來，如果這東西里面的玉肉的確是像開窗這種品質，別說五萬了，就是五十萬都值，但僅僅開出這一面窗口，風險就有點大了。

　　「方先生，您看怎麼樣？」跟在旁邊的藍蓮對和田玉什麼的是一點都不懂的，她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將方逸所看中的玉石全部都買下來。

　　「我再看看……」方逸有點拿不準，接過那人的手電，又查看了起來，過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說道：「能便宜點嗎？」

　　雖然趙洪濤很少給方逸講到玉石方面的知識，但有時候也會帶出來一些，所以方逸根據趙洪濤所講的來看這塊料子，的確是塊好料子，開出來之後足夠給藍蓮做件法器了。

　　「成啊，幾位要是誠心想買的話，那就三萬塊……」

　　聽到方逸開始講價了，那個中年人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開口說道：「我們都是和田那邊的人，這料子也是去山上採到的，和裡面那些人相比，就是賺個辛苦錢，所以價格才很便宜的……」

　　「方先生，三萬怎麼樣？」事關自己的心病，藍蓮只等方逸點頭，馬上就準備讓自己的助理宋晴拿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百

　　「三萬？？這個價太高了……」就在方逸準備點頭的時候，一直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余宣終於開口了。

　　「哎，老爺子，三萬真不貴……」

　　聽到余宣的話，中年人苦口婆心的說道：「您看，這麼大一塊料子，差不多都能開出一副鐲子了，這種品質的桌子，少說也能賣個十幾萬吧？剩下的東西還能掏出來做點掛件什麼的，我這可是賠本賺吆喝啊……」

　　「是嗎？」余宣看著那人笑而不語，不過盯著余宣的眼神看了一會之後，那個中年人的目光變得有些躲閃起來。

　　「余老，有問題？」方逸剛才一直在看手上的料子，卻是沒怎麼注意觀察那個賣玉的人，在聽到余宣和中年人的對話之後，方逸卻是看出了一絲端倪來。

　　「沒問題，這玉可以買，不過要按我說的價來……」余宣看著那個中年人笑道。

　　「成，老爺子，您說個價，要是合適，我就賣了！」那個中年人咬了咬牙，臉上一副肉疼的樣子，看到余宣的表情，他心裡已經意識到了一絲不妙，今兒可能是撞到行家手上的。

　　「這話可是你說的啊……」

　　余宣的眼睛瞅都沒瞅一眼方逸手上的那塊料子，而是學著那個中年人伸出了一個巴掌，說道：「怎麼樣？這個價你賣不賣？」

　　「五……五千？」

　　中年人臉上露出一絲怒色，伸手就將那塊料子從方逸手上給奪了過去，說道：「老爺子，雖然說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但您這價給的也忒不靠譜了，五千塊錢我能陪到姥姥家去……」

　　「我說的不是五千，是五百……」就在那人作勢準備將料子放進包裡的時候，余宣似笑非笑的說道。

　　「五……五百？」余宣這句話一說出來，就連方逸都吃了一驚，他原本還在心裡覺得余老這價殺的狠呢。沒成想那一巴掌竟然代表的是五百的意思。

　　「老爺子，您這不是開玩笑吧？」聽到余宣的這句話，中年人剛才那義憤填膺的樣子反倒是消失掉了。

　　「賣……還是不賣？」余宣搖了搖頭，又問了一句。

　　「賣。今兒算是給老爺子您面子……」中年人知道是遇到了行家，不過五百塊錢也是錢啊，他這一塊「料子」，充其量能值十塊錢，五百塊錢賣出去還翻了五十倍呢。

　　「方逸。給錢！」余宣的眼睛看向了方逸。

　　「哎，不用你給，這五百塊錢，就得讓方逸出……」看到藍蓮示意宋晴拿錢，余宣攔住了她。

　　「得，這是五百，您收著……」看到余宣的舉動，方逸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明白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數出五百塊錢遞給了那個中年人。

　　「老爺子，您是高人啊！」

　　接過方逸遞來的五百塊錢，中年人將那塊石頭交到了方逸的手上，然後衝著余宣翹起了大拇指，回頭對著自己的那些同行喊道：「崩圍過來了，是行家，哥們今兒算是丟人啦……」

　　剛才中年人和方逸交易的時候，那些人就離的不遠，對發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再聽中年人這麼一喊。頓時都散去了。

　　「走吧，別在這站著了，有話進去說……」見到方逸拿著那塊石頭還在發愣，余宣抬腳往酒店走去。

　　「先到那邊坐坐。等會有人下來接……」進到酒店之後，余宣指著角落裡的一排沙發，帶著眾人坐了過去。

　　「余老，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剛才發生的事情，余宣和孫連達甚至方逸都明白，但惟獨藍蓮和她的助理宋晴看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從五萬的價格居然講到五百把東西給買了下來，藍蓮長這麼大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呢。

　　「這事兒，讓方逸說說吧……」余宣指了指方逸。

　　「藍董，這塊玉，是我吃藥了……」方逸掂量了下手中的石頭，臉上滿是苦笑。

　　「吃藥？吃什麼藥？」藍蓮依然沒聽懂方逸的話。

　　「在我們這行當裡，上當受騙買了假東西，就叫吃藥……」對於藍蓮這種徹底的外行，方逸只能再多解釋幾句了。

　　「這……這東西是假的？我看得挺真呀？」藍蓮雖然不接觸玉石生意，但她的飾品裡卻是有不少頂級的羊脂白玉，剛才方逸打手電的時候她也看了一眼，感覺這玉很是不錯。

　　「既然是假的，余老師幹嘛讓你買下來？」藍蓮繼續追問道。

　　「我也看的挺像真的，但這東西，的確是假的……」方逸臉帶愧色的說道：「余老師之所以讓我把它買下來，就是想讓我記住這個教訓，有時候眼見也不一定為真的……」

　　「嗯，你小子，總算是有點悟性……」

　　直到聽方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余宣才點了點頭，說道：「想學好古玩知識，僅僅是聽些理論上的東西，那是沒用的，一定要多上手多看多聽，你今兒就是隻懂理論沒見過實物，所以才會認為它是真的……」

　　余宣伸手要過那塊「料子」，用手電一打光，說道：「看到沒有，在強光下如此完美，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而且這邊緣處的結晶體你沒看到嗎？明明是一眼假的物件，你竟然還和對方去講價？」

　　余宣越說是越生氣，他手上的這塊石頭，其實就是戈壁灘上風化了的白色石英石，被無良奸商們成噸的拉回家做染色，一般對玉石上手比較多的人，都能一眼辨別出它的真假。

　　但這種石英石，開窗裡面的玉肉是非常好的，所以有些喜歡撿大漏水平不高的半吊子「行家」，往往就會中招吃藥，今兒要不是余宣跟著，恐怕方逸就要教一筆昂貴的學費了。

　　「拿著吧，留著做個紀念……」

　　余宣將這塊假玉石的幾個基本點指給方逸看完之後，將石頭又扔給了他，說道：「方逸，你要記住，在古玩這個市場裡，永遠都是買的沒有賣的精，撿漏這種事有些人一輩子都碰不到，所以遇到這種明擺著佔便宜的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雖然方逸不是自己的弟子，但余宣向來都是喜歡提攜後輩的，再加上孫連達這層關係，所以他也沒藏私，將行裡的一些門道都說給了方逸。

　　玉石造假有很多種，余宣剛才說的只是其中的一種。

　　另外還有人造石包玉的，就是在石頭上鑽個孔，低端一點的是直接在一些石頭上挖孔，注入白色的樹脂或者某種乳化玻璃，高端一點的是利用蛇紋岩挖孔，然利用真的和田玉填充，後者做出來的玉石非常的逼真，就是一些行家也很容易看走眼。

　　玉石造假的手段，余宣很隨意的就給方逸說出了七八種，這還僅僅是軟玉造假，如果加上翡翠的假造，估計一時半會的余宣都無法給方逸闡述清楚了。

　　「余老，我明白了……」

　　聽完余宣的話後，方逸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往日裡他也聽趙洪濤說過不少行內的騙局，但聽是一回事，實際上遇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只有經歷多了，才能像余宣這樣一眼分辨出真假。

　　「奶奶的，原本想憑著自己學到的知識辨別下的，沒想到丟這麼大一個人，還是試試它對真氣有什麼反應吧？」看著手中的玉石，方逸臉上感覺有些燒的慌，心念一動，將一縷真氣遊走到了手上，往這塊石英石裡灌輸了進去。

　　「根本就無法承載真氣，余老說的對，這就是一塊石英石……」將真氣遊走到玉石之中，只是方逸一念之間的事情，他隨之就感覺到真氣在石頭中游走一圈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按照方逸師父的說法，玉石是製作法器的最好載體，純度越高的玉石，承載的真氣越多，這塊石頭既然容納不了他的真氣，自然也就不是玉石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顧軍山

　　「余老師，您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有失遠迎啊……」

　　就在方逸正想著繼續查看手中這塊石英石的時候，一群四五個人從酒店的電梯裡走了出來，稍微一打量，為首的一個四十二三歲的中年人就直衝余宣這邊過來了，離著老遠就伸出雙手，口中熱情的招呼了起來。

　　「小顧，我就知道這種場合，你是肯定在的……」

　　看到來人，余宣也站起了身子，伸出手和那人握了一下，回頭介紹道：「小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國家鑑定委員會的孫老，這個是孫老的弟子方逸，你們認識下……」

　　「哎呦，原來是孫老，久聞大名了，一直沒機會拜訪您……」

　　玉石是雜項中的一個類別，而雜項又是古玩中的一個分類，作為行里人，那人自然知道孫連達的名頭，連忙伸出雙手和孫連達握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了名片，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說道；「孫老，我是顧軍山，一直在玉石圈子裡混，您老可能沒聽過我的名字……」

　　「顧軍山？江南最大的玉石商人，我怎麼沒聽過呢……」

　　孫連達接過名片，笑著回了一句，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不會和這種生意人往來的，不過今兒孫連達是給方逸來撐場子的，倒是沒給對方擺什麼臉色。

　　「孫老哥，你別看小顧年齡不大，在江南可是被人稱之為玉王啊……」余宣指了指顧軍山，笑著說了一句。

　　「我聽過這名頭，小顧不錯，都是自己打拚出來的……」

　　孫連達聞言點了點頭，他倒不是在說套話，而是真聽過顧軍山的名字，知道他是在八十年代中期接觸的玉石生意，十五六年下來，已然發展成了國內數得上的大玉石商人，對於這種白手起家的人。孫連達還是很欣賞的。

　　「都是朋友開玩笑，疆省有玉王爺在，我哪裡敢叫什麼玉王啊，小生意。小生意而已……」

　　聽到孫連達的話後，顧軍山嘴上一邊說著客套話的時候，臉上卻是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他可是聽說孫老對商人的感官不是很好，沒成想見面卻是如此好說話。

　　顧軍山很會做人。在給孫連達遞完名片之後，也沒冷落了方逸，又是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說道：「方先生，大家都在江南，以後多來往，有關玉石的事情，直接打個電話給我就好……」

　　雖然在孫連達面前顧軍山很低調，但實際上正如孫連達所說的那樣，顧軍山的確是江南最大的玉石商。他是從原石到生產加工再到銷售一條龍，幾乎佔據了江南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市場份額。

　　「多謝顧總了……」方逸將名片接了下來，眼睛的餘光從名片上瞄了一下，發現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和電話號碼。

　　「這位是？」和方逸寒暄了兩句，顧軍山的眼睛又看向了藍蓮，這一看之下頓時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的說道：「您……您是藍董？新百的藍董？」

　　剛才顧軍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余宣身上，只是感覺藍蓮站在那裡，有一種上位者的氣質，但這一仔細看。即使藍蓮還帶著墨鏡，顧軍山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雖然從身家上來說，顧軍山要比藍蓮稍微次一些，但藍蓮的新百作為銷售奢侈品的地方。顧軍山手上的高檔玉石，倒是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從新百銷售出去的，每年的銷售額都要上億，所以他自然是認識藍蓮了。

　　「顧總，您好，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

　　藍蓮見對方認出了自己。當下伸出手和顧軍山握了一下，說道：「我最近想雕琢幾個玉石掛件，請幾位老師過來幫我掌掌眼，挑塊好石頭的……」

　　「藍董，您想要這東西，給我說一聲不就完事了？」聽到藍蓮的話，顧軍山連忙說道：「這裡交易的基本上都是原石，您也甭挑了，您想要什麼樣的掛件？回頭我給您送過去……」

　　顧軍山在新百的生意能否繼續做下去，全在於藍蓮的一句話，難得遇到能巴結藍蓮的機會，他自然是不願意放過了，就算送出個千兒八百萬的物件，顧軍山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顧總，你就不要客氣了，我是想買塊原石，雕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藍蓮搖了搖頭，其實在見到顧軍山之後，藍蓮就知道自己來的有點冒失了，其實像購買原石這樣的事情，只要給顧軍山打個電話，相信他就能給辦的妥妥當當了。

　　不過事關困擾了自己好幾年的病症，藍蓮這兩天做事情，已經有點失了分寸，而且既然已經來了，還請到了方逸和那兩個似乎很有名望的老人，藍蓮自然不可能再打道回府的。

　　「那成，俗話說千金難買心頭好，藍董喜歡就好……」

　　顧軍山知道藍蓮是港臺人，脾氣性格和內地人不是很一樣，所以在聽到藍蓮的話後，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把自己身後的幾個人介紹給了余宣等人。

　　跟著顧軍山那四個人，有兩個是來自和田玉產區的原石商人，還有兩個則是南方的玉石商，他們來到江南地界，當然是顧軍山這個地主招呼了，幾個人卻是剛吃完中午飯回到酒店正準備看料子呢。

　　顧軍山這麼一介紹，頓時又是好幾張名片遞了過來，那幾個人就算沒聽過孫連達的名頭，但哪個不認識余宣啊，這態度自然不是一般的慇勤。

　　「行了，都是熟人，大家不用再客套了……」

　　余宣和另外幾人也都見過，只是沒有那麼熟，當下擺了擺手，說道；「小顧，今年有沒有什麼好料子？帶我們先去看看吧，明兒的交易會，我就不參加了，方逸，看了顧總的東西，別的看不看的就無所謂了……」

　　余宣知道，在江南舉辦的交易會，有什麼好玉石，一定都會先被顧軍山收入囊中的，要是從顧軍山這裡挑選不到好料子，那別人家的也是不用看了。

　　「余老師，您這是抬舉我啊……」

　　聽到余宣的話後，顧軍山笑了起來，說道：「正好我們幾個都在會議室準備看料子呢，這次從疆省帶過來的好料子都在那裡了，您幾位要不過去一起看看？」

　　上午的交易會，大多都是一些二三級的分銷玉石商們進貨或者是聯絡感情的地方，但最終的大宗交易，其實都是在幾個人的小範圍內發生的，也就是說，能參與到這種交易裡面的，只有面前顧軍山這五六個人而已。

　　「當然要去看了，不然我們過來幹什麼？」余宣聞言笑了起來，指了指方逸，說道：「我們今兒是陪太子讀書，掌眼的人是他，要是吃藥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兒……」

　　「余老師，您老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方逸苦起了臉，可憐巴巴的說道：「我也算是您老的半個學生，這要是在您面前吃了藥，傳出去您也沒面子不是？」

　　「面子是自己掙來的，又不是我掌眼，我怕什麼沒面子？」余宣哈哈一笑，像他這種在古玩行廝混了幾十年的老江湖，怎麼可能被方逸一句話給擠兌住呢。

　　「方老弟，有你顧哥在，還怕挑不到好物件嗎？」

　　聽到方逸和余宣的對話，再聯想剛才藍蓮所說的話，顧軍山心裡已經是明白了幾分，敢情藍蓮和孫連達還有余宣幾個人，都是衝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來的。

　　這個念頭在心裡一生出來，顧軍山對方逸的態度也隨之改變了，稱呼也從剛才的方先生變成了方老弟，不過以他四十來歲的年齡，稱呼方逸一聲老弟倒也不為過。

　　而且撇開方逸不論，就是衝著藍蓮，顧軍山今兒也得讓她滿意而歸玉石銷售專櫃一年上億的營業額，可是顧軍山高檔玉石的最大出貨渠道。

　　和藍蓮這種含著金鑰匙在國外長大的人不同，顧軍山可是從八十年代初期自己一手打拚出來的，所以在為人處世上要比藍蓮更加的圓滑，說起話來連藍蓮的助理宋晴都顧及到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顧軍山的領路下，一行人進了電梯來到了酒店四層的會議室外，在會議室的門口，站了四五個精壯漢子，猛然見到一下子來了那麼多人，那四五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直到見到顧軍山等人，這才鬆了口氣。

　　「嗯？今年的料子挺多啊？」看到會議室外的排場，余宣有點意外，他知道顧軍山下樓迎接自己，上面肯定是有人看著玉石的，不過要動用四五個人，還是讓余宣愣了一下。

　　「這兩年玉石價格看漲，我想多囤點料子……」顧軍山擺了擺手，帶著余宣等人推門進了會議室。

　　面積差不多有四五百平方的會議室，此刻桌椅全都被擺成了一個圓形，在中間露出很大一塊空地，此刻那塊空地上，擺放著五六十塊大小不一的原料，從外表看上去，方逸發現這些原石和普通的山石，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方逸的鑑別方法

　　「小顧，你們也給外面那些人留點好料子嘛……」

　　看到堆在會議室裡的那些玉石原料，余宣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顧軍山這些年生意之所以能做大，就是因為他早年交好了疆省的玉王爺，幾乎壟斷了江南這一塊地域的原石市場，使得那些小玉石商們，只能從他手裡拿貨。

　　「余老師，您可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這幾年可是在做高端市場，一般的料子我都放給外面了……」

　　聽到余宣半是認真半是調侃的話後，顧軍山頓時叫起屈來，當然，余宣也沒冤枉他，至少在江南地區各個旅遊景點的那些便宜玉石飾品，有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被顧軍山給壟斷了的。

　　「得，別說那麼多，今年過來的好料子，都在這裡了嗎？」余宣自然不會和顧軍山去較真，當下擺了擺手，徑直往場地那邊走了過去。

　　「余老，還別說，今年真有塊好料子……」

　　看到余宣走到了場地內，顧軍山苦笑了一聲，他雖然是江南最大的玉石商人，但面對余宣這種近乎骨灰級的行家，顧軍山還真玩不出什麼貓膩來。

　　「你先別說，我們先看看……」

　　顧軍山話聲未落就被余宣給打斷了，指了指那一地的原石，余宣看向了方逸，說道：「方逸，你先看看，有什麼好料子給規整到一邊，別再給我整出那什麼石英岩之類的玩意兒了……」

　　「余老，我那不是看走眼了嘛……」聽到余宣的話後，方逸臉上不由一紅，幸虧今兒是帶了老師和余宣過來，否則當著藍蓮的面，自己這人可就丟大發了。

　　「孫老哥，要不要比劃一下，看看誰挑出來的玩意兒最值錢？」余宣沒有搭理方逸，而是轉頭看向了孫連達，他知道孫連達雖然不是專精玉石的。但對其也有很深的造詣。

　　「余老弟，你這是想讓我出醜是吧？」孫連達哈哈一笑，說道：「我也有些年頭沒碰玉石這玩意了，今兒就看看吧。咱們各挑各的，回頭再比比看誰挑出來的價值最高！」

　　和田玉屬於軟玉，它和翡翠不同，和田玉的原石大多都是切開或者是去皮的，而且石皮的透光性很強。有經驗的專家，通過原石基本上可以大致看出一塊石料裡面的玉肉走向的。

　　但翡翠的原石，外面的那層皮卻是絲毫都不透光的，而且即使用世界上最先進的儀器，也無法透射到石皮裡面，從而判斷裡面是否有玉肉，所以「神仙難斷寸玉」這句話，更多的是在形容翡翠。

　　「藍董，你也隨便看看？」見到老師和余宣都不管自己了，方逸轉頭對藍蓮說道：「顧總可是專家。藍董你找他幫忙看看，一準能買到好東西的……」

　　其實方逸此次來到這裡的目地，最主要的還是想看看這些玉石中，是否蘊含他從那龍形玉珮中吸取的那絲可以增強他神識修為的氣息，至於幫藍蓮購買玉石，反倒是放在其次了。

　　再加上剛才在酒店門口丟了次人，方逸也知道自己鑑別玉石的本事和在場的這些人相差甚遠，所以方逸自己也承認，藍蓮去找顧軍山選塊玉，要遠比找自己靠譜的多。

　　「嗯。那好吧，我聽方先生的……」

　　藍蓮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方逸的意見，雖然她知道方逸有些不為人所知的本事。不過術業有專精，方逸之前買那塊玉的表現，說明了他本身對玉石並不是很瞭解。

　　「顧總，要麻煩你了……」藍蓮和方逸的目地不同，她是真想買一塊可以製作符籙的玉石，從而解決困擾了自己好幾年的問題。

　　「藍董哪裡話。您能來，那是給我顧某面子……」聽到藍蓮的話後，顧軍山不由大喜，連忙帶著藍蓮走進了原石區域，給藍蓮介紹了起來。

　　「藍董，您看這塊料子，是塊山料，別看體積挺大的，還沒那塊拳頭大的籽料值錢呢……」在藍蓮這個風韻猶存加上身份地位都超出自己的女人面前，顧軍山還是想顯擺了一下的，介紹起來也格外賣力。

　　「顧總，什麼是山料，什麼又是籽料呢？」只是讓顧軍山鬱悶的是，藍蓮對玉石基本上是一竅不通，問出來的問題更是讓他有些無語了。

　　「藍董，山料指的是從山石巖壁中開出來的玉料，絕大部分的玉器都是由山料製成的，而籽料則是在河床之中被水常年沖刷形成的，就像是和田玉的籽料，一般只出現在和田河中，所以價格也非常的高……」

　　藍蓮既然提出了問題，顧軍山也只能耐著性子給她解答了起來，而方逸則是蹲在了地上，拿著一個強光手電逐一看起了料子，表現的和余宣孫連達差不多，倒是中規中矩。

　　「嗯？這些玉石只能容納真氣，怎麼沒有一塊裡面蘊含那種氣息的呢？」方逸查看玉石的速度很快，幾乎在一塊玉旁邊蹲上個十幾秒，馬上就會換一塊，不過隨著方逸的動作，他的臉色也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

　　這是因為方逸發現，當他往這些玉石原石中注入真氣的時候，這些原石都能承載他的真氣，但是這些玉石中除了方逸自己的真氣之外，他卻是吸取不到任何的氣息。

　　接連試了十幾塊大小不一純度不同的原石之後，方逸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看來那塊龍形玉珮中的神祕氣息，並非是玉石本身所蘊含的，而是不知道在後天如何形成的。

　　方逸不知道的是，他所得到的那塊龍形玉珮，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卻是一修道之人的把玩物件，那裡面蘊含的氣息，卻是玉珮的前主人常年把玩之時無意間灌輸進去的精純真元，而非是玉石本身就有的。

　　就像是方逸如果經常把玩一件玉石物件，時日長久之後，這塊玉石自然而然的就會變成一件法器，而裡面也會留下他的神識和真氣，當然，在進入煉氣化神的境界之前，方逸的那點神識真氣，遠遠無法和那龍形玉珮中的氣機相比。

　　「以後找些古代道士佩戴過的古玉來嘗試一下，看看裡面是否會有那種氣機？」方逸雖然不知道那塊龍形玉珮的來歷，不過他的思路倒是對的，隱約猜出那塊玉珮應該和以前的道家方士有些關係。

　　在得到了這個結果之後，方逸對這滿地的玉石原石，頓時沒有了什麼興趣，這些東西充其量只能製作出一些精良的法器，但卻是對他的修為沒有任何的幫助。

　　「隨便挑一塊吧……」既然是來給藍蓮挑選製作法器的玉石的，方逸也不能空著手，而且製作玉石類的法器失敗率極高，多買一點回去也是有備無患。

　　和余宣他們挑選玉石要打光看裡面的玉肉不同，方逸拿著強光手電純粹就是個擺設，他只需要將手掌貼在原石上用神識灌輸真氣，基本上就能分辨出一塊玉石的好壞了。

　　前面嘗試了那麼多次，雖然得出的結論讓方逸很不滿意，但是他也有個發現，那就是他的真氣在進入一些玉石的時候，會感覺到一絲阻礙，而有些玉石則是非常順暢。

　　方逸剛才又找了一塊只要拇指大小的籽料試了一下，發現這塊料子雖然很小，但所能容納的真氣，卻是超出一些拳頭大小的山料好多倍。

　　所以按照方逸的推斷，比較容易接納自己真氣的玉石，應該是純度比較高的，反之就是比較差的原石了，而且方逸還發現，通常越是體積大的原石，純度也就越差。

第一百五十五章　籽料的價格

　　「這塊不行，純度太低……」

　　「這塊也不行，體積不小，但承載的真氣太少了……」

　　沒有人關注自己，方逸正好一一在那些原石上嘗試了起來，由於籽料體積太小，最大的也不過嬰兒拳頭大小，所以方逸現在查探的都是大塊的山料，因為他曾經聽趙洪濤說過，頂級的山料比之籽料也就是稍微差一點而已。

　　「嗯？這塊料子不錯啊？」

　　當方逸蹲在一塊足有磨盤大小的料子前，把手掌貼上去之後，眼中忽然露出一絲錯愕的神情來，因為他發現，幾個呼吸過後，這塊外面呈灰白色石皮的山料，竟然還能容納自己灌輸進去的真氣。

　　這有些出乎方逸的意料，因為在此之前，一塊被特意挑選出來的籽料，也不過就是隻能容納方逸兩三息時間的真氣，而有些比這塊料子大許多的原石，甚至還達不到一息的時間。

　　「難道里面有純度特別高的玉石？一定是，否則不可能承載那麼多的真氣！」足足過了將近半分鐘，方逸才將手掌拿開，誰都沒能看到，方逸低下頭的眼睛裡，露出的震驚之色。

　　整整用了半分鐘的時間，方逸發現這塊原石就像是個無底洞一般，任憑自己灌輸進去多少真氣，原石都是來者不拒，方逸在察覺到自身真氣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一之後，這才收回了手掌。

　　往日裡方逸盤玩珠子，即使製作一件法器出來，消耗的真氣和神識也是微乎其微的，從來都沒發生過今兒這樣的事情，方逸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這塊原石給買回去。

　　「這麼大一塊料子，不知道自己的錢夠不夠啊？」

　　蹲在地上的方逸盤算起來，去掉買房子外加裝修的九十萬之外，方逸現在全部身家還剩下十萬，而這一塊原石差不多有一兩百斤重。方逸心裡的底氣並不是很足。

　　「哎，余老弟，這塊料子可是我先看上的啊……」

　　「孫老哥，是你先看上的不假。可是我也認為這塊料子是今兒場內最好的！」

　　方逸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爭吵聲，抬頭循聲望去，方逸發現孫連達和余宣正站著一張桌子前面，兩人的目光同時放在了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籽料上面，正在那邊鬥著嘴。

　　「嗯？是自己看過的那塊料子……」

　　方逸心中一動。因為籽料特別貴重加上體積又小，所以場內所有的籽料都是放在桌子上的，方逸最初就是先從籽料開始查看的，對孫連達和余宣爭執的那塊料子還有些印象。

　　不過那塊料子雖然不錯，但相比自己身邊的這塊大山料，卻是相差甚遠了，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塊山料，方逸站起身往兩位老師爭吵的地方走了過去。

　　「方逸，你來評評理，我先看中的料子。老余非說他也看上了……」見到方逸過來，孫連達連忙向他招了招手，那神情仿若孩童在外面和人爭執之後找家長評理一般。

　　「我說老哥哥，咱們可沒說誰先看了的料子，別人就不能看了呀……」

　　余宣也是很不服氣，他們兩個人都是先看的山料，然後再看的桌子上的籽料，只是孫連達看完山料之後的距離，和這塊籽料近了一些，這才導致他先拿到的這塊籽料。

　　「反正這料子是我先拿在手上的。你先選塊別的去吧……」

　　「老哥，這場內的好料子不少，但這塊帶皮籽料確實是最好的，你讓我去哪兒再選一塊啊？」

　　兩人說著話又爭吵了起來。不過旁人也都能看得出來，這兩位應該是習慣性的在鬥嘴，因為他們臉上都掛著笑，只是在互相挪揄對方罷了。

　　「老師，余老，你們兩個不是在比賽誰的眼力最好嗎？」聽到兩個加起來塊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吵架。方逸頓時笑了起來。

　　「沒錯，但是我們兩個人都看中了這塊料子啊……」孫連達和余宣不約而同的說道。

　　「那事情就很簡單了，這說明兩位老師的眼光都很厲害啊，只能說是不分上下……」方逸聞言哈哈一笑，在兩人之間和起了稀泥。

　　「得，方逸都這麼說了，咱們倆也別爭了，讓晚輩們看笑話了……」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也是笑了起來，說道：「這塊料子不錯，雖然價值上未必有哪些體積大的山料貴重，但雕琢出一個手把件，也能值個二三十萬的……」

　　「嗯，老余說的沒錯，這塊料子上的紅皮顏色很正，雕琢時很好搭配，價值自然要高一些……」孫連達也是點了點頭，他對玉石的造詣雖然沒有余宣深，但眼光卻是一點都不差。

　　「兩位老師，您的意思是，這塊料子是很好的？」聽到孫連達和余宣的對話，藍蓮在旁邊問了一句，同時目光也看向了方逸。

　　「藍董，你可以懷疑我，但不能懷疑我的老師啊……」方逸聞言笑了起來，對藍蓮點了點頭，說道：「這塊料子可以買，你和顧總講價吧……」

　　雖然這塊籽料在方逸看來，是遠不如剛才他所看的那塊山料的，不過除了那一塊之外，就場內的這些原石而言，已經是最好的了，可以作為製作法器的材料。

　　「余老師，孫老師，你們這可是虎口奪食啊……」

　　看見藍蓮的目光轉向自己，顧軍山不由苦笑了起來，說道：「這塊料子我剛和老劉談好價格，錢都還沒付呢，既然藍董看中了，那我就讓給您吧……

　　老劉人就在這，我也說不了假話，剛才談的價格是每公斤一萬四千塊錢，因為這塊籽料的皮顏色很正，所以要比市價高出個兩千塊錢……」

　　顧軍山所說的老劉，就是從疆省來的玉石原料商，聽到顧軍山的話他，他在旁邊點了點頭，對於老劉而言，只要東西在不降價的情況下能賣出去就行，至於賣給誰他是無所謂的。

　　顧軍山原本就想著怎麼巴結藍蓮呢，自然不會在價格上玩什麼貓膩，在2000年這會，和田玉籽料的價格，根據其品質純度的不同，大概價位在10000到12000之間，顧軍山給出的14000，倒是也比較合理。

　　「14000一公斤？不知道這塊料子有多重呢？」見到方逸微微點了下頭，藍蓮開口問道。

　　「這塊料子淨重是5公斤462克，一共是76468塊錢……」

　　老劉將那塊籽料放在了桌子上的一個電子秤上，指著秤上面的數字，然後在計算機上敲打了一會，抬起頭說道：「零頭抹去，給您算76000塊錢就好了，有余老師在，我這給出的是個實誠價……」

　　「嗯，這個價比較合理……」余宣聞言點了點頭，他很看好這塊籽料，如果不是他來幫方逸掌眼的，余宣都有將這塊料子拿下來的打算了。

　　原石的價格，自然是要比加工出來的成品低很多的，這塊籽料如果請大師級的玉匠雕琢，出來的成品價格最少在二十萬以上，所以老劉給的價格的確是不算高。

　　「唉，要是放在以前，這籽料就和白送差不多，這一塊最多也就是幾百塊錢……」看著桌子上的那塊料子，余宣不由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下來，他可是親眼見證著玉石價格的變化。

　　和田玉籽料這十幾年價格漲得非常厲害，從八十年代一公斤百十塊錢，到九五年的時候已經是一公斤五六千了，到了現在又是翻了一翻，按照余宣的推斷，再過上幾年，恐怕這籽料都要論克來賣了。

　　「行，那就76000好了，小宋，拿錢給劉總……」

　　聽到余宣的話後，藍蓮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拍板將其買了下來，同時開口說道：「顧總，我還想多買一些籽料和最好的山料，不知道你有沒有介紹？」

　　藍蓮很清楚的記得方逸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製作玉石法器的成功率不高，所以她乾脆多買一些，就是用玉石堆，也要堆出一個能讓自己不再做噩夢的法器出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方逸的手藝（上）

　　「藍董，您……您這不會是想來玉石行試試水？」

　　聽到藍蓮的話後，顧軍山不由愣了一下，現在玉石市場發展的很快，從前幾年每年只有幾億元的市場份額，到現在已經達到了四五十億，顧軍山可捨不得將這塊肥肉和更多的人去分享的。

　　如果藍蓮真是要試水玉石行當的話，那麼就是和其翻臉退出新百，顧軍山今兒也不會將這裡的料子賣出一塊給藍蓮的，因為作為渠道終端商的藍蓮，在銷售上要比他具備先天的優勢。

　　「顧總，你多慮了……」

　　藍蓮在商界那麼多年，一看顧軍山的臉色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當下說道：「我是做商場的，不會具體到某種經營項目上的，顧總你大可放心，我所購買的玉石，日後就算是變成了成品，在我手裡也不會有一塊流通到市場裡面的……

　　而且顧總在新百的舖位，我可以和你再簽訂五年的合同，這五年內租金不會上漲，保持現有的價格……」

　　藍蓮說話的時候，眼睛往方逸的方向瞄了一下，其實對她所購買原石的處置，藍蓮早就做好了打算。

　　經過昨兒和方逸的接觸，藍蓮知道方逸此次幫她是不會收取什麼報酬的，所以她也拿定了主意，不管花費多少玉石製作成法器，剩下來的料子她都會送給方逸，至於方逸怎麼處理，那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好，既然有藍董這句話，今兒這裡所有的料子，都讓藍董先挑……」聽到藍蓮的話後，顧軍山臉上不由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藍蓮的保證是一方面，而另外的那個承諾，卻是讓顧軍山大喜過望。

　　要知道，雖然這兩年來，顧軍山的高檔玉器在新百每年的銷售額都能過億。但去掉原石的成本再加上人工成本之後，利潤能達到銷售額的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但是這一半里面，還要去掉租賃商場舖位的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每年僅是那幾個櫃檯，顧軍山就要掏出去七八百萬。

　　如果租金是固定下來的倒是也沒什麼，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在藍蓮的改革下，商場都是每年和租戶簽訂一次合同。幾乎每年都要漲一次價格，而藍蓮給出了五年不漲價的承諾，這才是顧軍山所看重的。

　　「我哪裡懂什麼玉石啊？顧總你幫我挑一些就行了……」

　　藍蓮直到現在還只是在理論上分清了山料和籽料的區別，讓她挑選玉石，那簡直是問道於盲，而藍蓮感覺方逸也不怎麼靠譜，所以乾脆就讓顧軍山幫她來選了。

　　「行，藍董，您放心。我一定挑最好的給您……」剛吃了一顆定心丸，顧軍山自然不會掉鏈子，話說全國一年有好幾次玉石交易會，就算他將這次自己所看中的玉石全都讓給藍蓮那也沒什麼。

　　「這塊籽料不錯，這一塊也可以，這塊雖然小，但也能雕出個掛件來……」都是已經看好的料子。顧軍山自然是很熟悉的，幾分鐘的功夫，就歸攏了七八塊籽料在桌子上。

　　「藍董，您看夠不夠？」顧軍山徵詢了一下藍蓮的意見。

　　「還少了點，我是想雕幾套珮飾回港島送人的……」藍蓮的目光不經意的和方逸對視了一下，在看到方逸微微搖頭之後。開口說道：「顧總，再選一些，好的山料也要幾塊……」

　　「行，藍董您先坐坐，我來幫您選……」

　　聽到藍蓮對這些玉石的用處，顧軍山愈發放心了，這玩意兒日後是要雕琢的。他自然不敢糊弄藍蓮，全都是挑揀的品質上佳的原石，除了將近二十塊籽料之外，還搬了兩塊重達三四十斤的山料過來。

　　「藍董，您看這些夠嗎？」

　　顧軍山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開口說道：「這些都是最頂級的籽料和山料，山料能掏出二三十副鐲子出來，籽料也能做十幾個手把件或者是掛件，應該夠您送給家人了……」

　　「嗯，差不多了，辛苦顧總了……」

　　在看到方逸微微頜首之後，藍蓮終於點了點頭，說道：「一共多少錢？您二位和我結算一下？要是沒超過兩百萬，就全部用現金支付了……」

　　說實話，玉石的價格，有點超出了藍蓮的估算，不是太高，而是太低了，原本按照她的想像，能製作出法器的玉石，一定會貴的離譜的。

　　所以為了購買原石，藍蓮上午的時候就讓宋晴提取了兩百萬的現金，另外她還帶了現金支票過來，今兒只要花費的金額不超過一個億，藍蓮都能支付出去的。

　　「老劉，藍董是自己人，這些原石的價格，就按你給我的算……」聽到藍蓮的話後，顧軍山開口向老劉說道，這些原石原本都是他看好的，價格也談的差不多了，只是現在要轉讓給藍蓮了而已。

　　「行，就按顧總您說的辦，我算算價格……」

　　賣誰都是賣，還平白能得到藍蓮的人情，老劉當下也不矯情，直接將那一個個籽料放在電子秤上稱起重量來，然後又用計算器算出每塊料子的價格。

　　「方逸，你小子和那位藍董在玩什麼貓膩啊？」在老劉算賬的時候，余宣把方逸拉到了一邊，以他的處事經驗，早就看出藍蓮在購買玉石時和方逸眉來眼去的樣子了。

　　方逸知道剛才和藍蓮眼神之間的交流瞞不過余宣，當下半真半假的說道：「余老，藍董是想讓我給她雕一套物件，所以這才會徵求我的意見……」

　　「讓你來雕？這……這不是毀東西嗎？」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被嚇了一大跳，他在心裡琢磨了半天方逸和藍蓮之間會有什麼交易，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從方逸口中聽到了這句話。

　　有句老話說得好，那就是玉不雕不成器，這句話說明了雕工在玉器成型時的重要性，在大師級工匠的手中，一塊好玉會變得愈發珍貴，但是在小工匠手裡，卻是極有可能糟蹋了一塊好玉。

　　在現如今的玉石行當裡，想要請最頂級的匠人來雕琢玉器，其身價幾乎要和玉石本身的價格都相當了，可見雕工的重要性，所以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在和自己開玩笑。

　　「余老，別嚷嚷啊……」

　　方逸發現余宣這一嗓子，引來了好幾個人的關注，連忙壓低了聲音，說道：「余老，我雕琢物件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等回去之後我用別的東西給您雕個物件出來，您看看就知道了……」

　　「嗯？你小子還有這一手？」看到方逸自信滿滿的樣子，余宣不由愣了一下。

　　「嘿嘿，那是，我從金石印章到玉石雕刻，那是無所不精……」方逸笑著和余宣開起了玩笑，不過對於自己的手上功夫，方逸還真是信心十足。

　　為了讓方逸掌握對力量的應用，老道士在方逸很小的時候，就教他書寫篆字並且自己鐫刻印章，不過所用的石頭都是山上的山石，所以別人是玩泥巴長大的，方逸卻是玩石頭長大的。

　　整天鐫刻印章，方逸自然會感覺不耐煩，所以他在鐫刻印章之餘，也會用石頭和竹子雕琢一些山間風景和飛蟲鳥獸，有老道士教授的繪畫基礎，久而久之，方逸雕琢出來的東西就是老道士都讚賞不已。

　　下山之後方逸在古玩市場的這段時間，也見過不少店舖擺放著的成品玉器，就算是一些大師級的作品，從其雕工上來說，方逸覺得還不如自己呢，所以他才有說這番話的底氣和自信。

　　「你小子真有這手藝？」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半信半疑的盯著他看了一會，要不是這幾天相處下來余宣知道方逸不是那種喜歡吹牛的人，怕是根本就不會相信他的話。

　　「余老，您不信？」方逸左右看了一眼，說道：「您要是能找出來把刻刀，我現在就給您鐫刻出個印章出來……」

　　一般而言，金石大家未必會雕琢玉器，但玉器匠人們，一定會有一手鐫刻印章的本事，所以方逸相信，只要自己現場鐫刻一枚印章出來，以余宣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自己手上的功夫。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方逸的手藝（中）

　　「我還真不信，你小子別想糊弄我……」

　　余宣看了方逸一眼，雖然說玩古玩的人，很多都懂的金石鐫刻，就是余宣自己刻出來的印章也是不錯的，但能玩出名堂的人卻是不多，就余宣所知，除了王世襄老人之外，他真沒有見過能在雕刻行當裡面成為大家的人物。

　　「你等著，我去給你找把刻刀去……」在專業領域上，余宣是個很較真的人，他不容許有人弄虛作假，當下轉身就去找顧軍山了，在這種地方，找把刻刀估計不是什麼難事兒。

　　「方逸，怎麼回事？」看到余宣和方逸似乎在爭論著什麼，孫連達也走了過來。

　　「老師，我給余老說自己會雕刻，他不信……」方逸笑著把剛才自己和余宣的對話說了一遍。

　　「你真會雕刻？」孫連達聞言也是愣了一下，雖然說雕刻這一行當不像是繪畫，需要用上個幾十年打下來很深的功底。

　　但那些能稱得上大師級的工藝師，少說也都是四十開外的年齡，方逸就是在娘肚子裡就開始學習，那也就二十多年，根基遠遠無法和那些大師相比的。

　　「老師，我三歲的時候就玩刀了，回頭雕個東西給您看看就知道了……」

　　方逸嘿嘿一笑，他的確沒有那些大師級的工藝師在這一行當注入的心血多，但方逸勝在有功夫在身上，別的不說，他的那一雙手在處理一些精妙細微之處，卻是要遠勝那些所謂的大師了。

　　「方逸，東西我找來了，你看看合用不？」

　　方逸正和老師說話間，余宣走了回來，手裡拿著個皮囊製成工具包，說道：「我從顧總那裡要了塊籽料，你看看能雕個什麼物件？」

　　在這種玉石交易的場所，別的東西不敢說。但解石的工具肯定是不會缺的，余宣所拿的這套工具，雖然不是雕工專用的，但裡面的刻刀什麼的也勉強可以湊手用下。

　　至於余宣拿的那塊籽料，卻是一塊完全剝皮後的料子，淨重大概在七八十克的樣子，只是用手電一打。裡面的棉絮有點雜亂，品質並不是特別好。按照去皮後的價格，大約在二三十塊錢一克左右，總共應該不超過兩千塊錢。

　　「余老，這是塊好料子還是一般的料子啊？」

　　方逸接過那塊籽料，裝模作樣的用手電透了一下光，只是他以前從來都沒玩過玉，用眼睛來辨別玉石的好壞，對方逸來說難度還有點大。

　　「一般的籽料，你想做什麼都行……」余宣很隨意的擺了擺手。兩三千塊錢對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就是方逸將其毀壞了余宣也無所謂，正好能借此教育他一番。

　　「成，我先看看……」方逸很沉穩的點了點頭，拿著那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籽料翻來覆去的看了起來。

　　雕刻玉器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即使是有經驗的大師級工藝師，往往也都要在玉石上勾勒出大致的形象。然後刨除掉多餘地方之後，再細描玉器的精微之處，這個過程往往都會持續一兩個星期的時間。

　　所以余宣讓方逸現場雕刻，其實就是在難為他，而且就在方逸答應下來的時候，余宣已經在心裡斷言。方逸根本就不是這一行有傳承科班出身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個江湖手藝人。

　　「余老，您剛才問我要工具又拿了塊玉，難道是讓方老弟現場雕的？」就在方逸皺著眉頭構思的時候，顧軍山等人也走了過來，卻是那邊的賬已經算完了。

　　「嗯？顧總，那些料子一共多少錢？」聽到顧軍山的話後。方逸忽然抬起了頭，他想起來自己還看中了一塊料子沒買呢。

　　「一共一百二十一萬多一點，零頭給藍董抹去了，一百二十萬……」顧軍山苦著臉說道：「藍董這一次可是將我要進的貨一網打盡了啊……」

　　「你就別叫苦了，藍董要是將那些中低端的玉石買下來，估計你才會哭？」

　　余宣對這行多瞭解啊，他知道像顧軍山這樣的商人，雖然也走高檔路線，但他們出貨量最大的，還是中低端的玉器，就余宣所知，去年總共五十億的玉器銷售中，中低端的玉器要佔到四十到四十五億元之間。

　　按照顧軍山的實力，在全國中低端的玉器市場中，他應該可以佔到百分之十左右的份額，也就是每年有四億多的銷售額，這足足是他高端玉器份額的四倍還要多，所以中低端的市場才是他的根基所在。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到，余宣在江南這一塊地域高端玉器市場中近乎壟斷的地位，僅靠這江南省，他就能佔據全國高端玉器市場幾乎五分之一的份額，那玉王的綽號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嘿嘿，余老，這您就錯了，我這幾年可是一直在發掘高端玉器市場啊……」顧軍山笑嘻嘻的說道：「藍董可是我的財神爺，我手上的好東西，大多都是從她的商場賣出去的……」

　　「顧總，我剛才也看中了一塊料子，不知道能值多少錢啊？」方逸將手中的那塊籽料放在了桌子上，對於方逸而言，相比展露一下自己的雕刻工藝，無疑適才看上的那塊料子要更加重要。

　　「嗯？方逸，你看中了什麼料子？我一起把錢付了……」聽到方逸的話後，藍蓮連忙說道。

　　「藍董，不用，這是我私人買的……」方逸笑著搖了搖頭，走到那一堆山料中間，口中發出了一聲吐起的聲音，然後將那塊石料給抱了起來。

　　「這料子可不輕，應該有六七十公斤……」方逸抱著原石來到場地中間，輕輕的將其放在了一個地磅上。

　　「哎，方老弟，你說的還真挺準的，這一塊料子是六十五公斤，一百三十斤……」

　　顧軍山撥動了一下地磅上的幾個秤砣，看了一下上面的數字，不由笑了起來，說道：「老弟，這塊料子雖然重，但是塊山料，表現也很一般，你確定就要它嗎？」

　　方逸所抱的這塊原石，是一塊典型的山料，從開出來的窗口看，油性不是很足，有一塊地方地方還有玉夾石的存在，所以品質很一般，這東西要是放在顧軍山手上，估計會將其分解開做成一些便宜的鐲子和珮飾，分散到二級經銷商的手中去銷售。

　　「嗯，就要這一塊，我可沒藍董那麼有錢……」方逸巴不得顧軍山看不上這塊料子呢，當下說道：「我買回去練練手，顧總可要給我便宜一點啊……」

　　「這料子可不是我的……」顧軍山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老趙，怎麼樣？我這小兄弟要買，你給個價？」

　　場內的原石，除了剛才的那位老劉之外，就是這個姓趙的原石商了，他們兩個都是從疆省過來的，也都是疆省很有名氣的玉石原料商人。

　　「這塊料子，一千五一公斤……」老趙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報出了價格之後，嘴巴就緊緊的閉上了，連一個字都不多說。

　　「方老弟，一千五，你看怎麼樣？」顧軍山是知道老趙脾氣的，他說出來的就是一口價，所以直接就看向了方逸，也不再和老趙去講價了。

　　「余老，您看呢？」方逸連玉石都分辨不出好壞，哪裡知道價格啊，當下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了余宣。

　　「一千五，這價格不高不低，差不多……」余宣開口說道：「山料的價格一般是2000塊錢左右一公斤，這塊料子稍微差了一點，一千五算是個公道價……」

　　「成，那就一千五……」方逸在心裡算了一下，一千五百塊錢一公斤，六十五公斤就是九萬七千五百塊錢，他身上的十萬剛好夠用。

　　「零頭去掉，給九萬七千就好了……」看到方逸沒有講價就拍板要買，老趙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主動給方逸抹去了五百塊錢。

　　「刷卡行嗎？我可沒那麼多現金……」方逸掏出了自己的銀行卡。

　　「這會銀行已經下班了，沒法轉賬？」顧軍山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不知不覺的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一兩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

　　「方先生，我先幫您付了，回去您再給我錢好了。」藍蓮示意宋晴打開了密碼箱，從裡面拿出了幾疊錢。

　　「嗯，這樣行，方逸，你該給我雕那塊籽料了？」沒等方逸說話，余宣就點頭幫他答應了下來，相對於那塊山料，余宣無疑對方逸的雕刻工藝更感興趣。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方逸的手藝（下）

　　「那成，回去我把錢給你……」方逸這一趟過來並沒有帶現金，現在銀行下班也沒法轉賬，當下只能讓藍蓮先把錢給付了。

　　不過這筆錢方逸肯定是要還給藍蓮的，因為他有種感覺，自己買下來的這塊原石裡面的玉，一定是最頂級的和田玉，方逸不想在這上面有虧欠藍蓮的感覺。

　　「行了，你小子別磨嘰了，今兒要是趕早還能回去呢……」余宣沒好氣的瞪了方逸一眼，將桌子上的那塊籽料塞在了他的手裡，說道：「快點，先定個形狀，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雕刻不單單是用刻刀在玉石上工作那麼簡單，還需要匠人們有一定的繪畫基礎，就像那些大師級別的工藝師，其繪畫水平也是相當高的，他們會根據玉石的形狀，制定出最佳的雕琢方案。

　　「余老師，您這有點難為小方了吧？」

　　看到余宣逼著方逸現場雕刻，顧軍山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要知道，像是籽料這樣的好料子，就是大師級別的工藝師也要慎重對待，哪裡能這麼快就定下方案來呢？

　　「哎，這個不怪我，是方逸自己說要現場雕刻的……」涉及到專業，余宣一向都是很較真的，他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眼高手低的吹牛，尤其是在藝術上，今兒他就是想難為一下方逸。

　　「余老，您還別激我……」聽到余宣的話後，方逸眉頭一揚，說道：「您既然不可惜這塊料子，那我就給您雕個印章吧！」

　　「行了，方逸，你小子別吹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

　　看到方逸還在嘴硬，余宣不由搖了搖頭，心中很是失望，因為玉石的質地和竹木不同。它非常的堅硬，說是玉雕，其實卻是要通過琢、磨、碾、鑽等工藝手法來完成的，想要做一個印章出來。單憑一把刻刀無異是天方夜譚。

　　「余老，是不是吹牛，您等下就知道了……」

　　方逸聞言笑了笑，用手摩挲著那塊籽料，按照常理而言。玉石雕琢印章雖然是很常見的，但用籽料做印章的卻是不多。

　　不過這一塊籽料，本身就呈條狀，下面有點四方的感覺，隨形做別的物件，倒是不如直接雕成個印章，方逸現在所考慮的是在上面雕個什麼東西，使得上下一體貫通起來。

　　古人稱印章為鈕，而印章上面的造型就被稱之為鈕飾，一個印章的好壞。不單單是看下面的印法文字是否平衡大方端正，更要看鈕飾是否美觀，兩者缺一不可。

　　「余老，您是什麼生肖的？」方逸琢磨了一會，抬頭向余宣問道，他是想雕個十二生肖的鈕飾出來。

　　「我屬馬，怎麼，想雕個屬相？」余宣指了指方逸，說道：「馬是比較難雕的，我勸你還是雕點別的東西吧……」

　　馬的造型。要將整體雕琢出來才好看，但是在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雕出一匹馬來，整體會顯得不是那麼協調，而只是雕出一個馬頭。又會顯得很突兀，所以余宣才有此話。

　　「那就雕個馬吧，余老在古玩雜項類別裡可是，別人可都是以您馬首是瞻啊！」

　　方逸想了一下，直接就在桌邊做了下來，將玉石放在桌子上。他也不需要固定玉石的印床，右手拿著刻刀直接就在那塊籽料上動起了刀子。

　　「你小子還真敢雕啊？」看到方逸的舉動，余宣被嚇了一跳，不過話聲未落，他的臉色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手上有沒有活，專家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方逸這一刀下去，看似用力不大，但卻直接在那塊籽料的下方切出了一個非常垂直光滑的平面來，比之用機器切割出來的怕是也不遑多讓。

　　「這……這是什麼手勁啊？」

　　在場的那些懂行的人的腦子裡，同時浮現出這麼個念頭，要知道，玉石的密度硬度可是不低的，現代人雕玉，基本上都是用一些現代化的工具輔助，哪裡有像方逸這般連平面都是手工切出來的？

　　僅僅是這一刀，方逸就將余宣給震住了，原本還想說幾句怪話的他頓時閉上了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方逸的那雙手。

　　「我是野路子出身，大家可別笑話我啊……」

　　方逸頭也沒抬的說了一句，手上的刻刀卻是在不停的動著，轉眼之間，那一塊略微有些橢圓的條狀籽料，下方的位置已然變成了印章的四方形。

　　方逸每一刀都顯得很輕柔，但那堅硬的玉石在他的刀下，也像是變得脆弱了起來，玉石的碎屑隨著方逸的下刀不斷的滑落下來，僅僅用了十來分鐘的時間，鈕飾的大概形狀已經出來了。

　　「這……這還真是個馬頭……」

　　雖然形狀還很粗糙，但是場內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匹昂天長嘶的駿馬，細長的脖頸為印章的中部，上面的馬頭比例極其協調，看上去讓人非常的舒服。

　　「有沒有鑽？要打孔的小鑽頭？」大致雕好了形狀之後，方逸將玉石放了下來，開口說道：「再打一盆水過來，顧總？怎麼了，沒鑽嗎？」

　　正常來說，馬頭印章是不需要打孔的，不過方逸故意在馬鼻處留下兩個鑽孔的地方，這樣一來會顯得工藝精湛一些，再一個就方便余宣日後攜帶。

　　「啊？有，有，我這就去拿……」早已看傻了眼的顧軍山，在被方逸喊了名字之後，這才驚醒了過來，忙不迭的說道：「方老弟，拋光的東西要不要？我這裡也有……」

　　「都拿來吧，對了，有毛筆沒有？沒有的話再找個素描的鉛筆……」

　　方逸以前用石頭雕琢物件，用的都是山上的劣質石頭，基本上是雕完就扔，哪裡有功夫專門去給其拋光，當下笑著搖頭道：「拋光是個細緻活，回頭讓余老自己找人就行了……」

　　「余老，下面寫什麼字？」在顧軍山忙活著去準備東西的時候，方逸的目光轉向了余宣，鈕飾和印上的文字，那都是印章上缺一不可的構成。

　　「你小子，真是讓我出乎意料啊，你……你這才多大啊？」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真的沒想到，方逸竟然有這種手藝，雖然這印章還沒成型，但就是從方逸的手法上余宣也能看得出來，他在雕刻這們功夫上，那最少也是下了十多年苦功的。

　　「余老，別人玩泥巴的時候，我可就在雕東西玩了……」

　　方逸聞言哈哈一笑，別人都以為方逸學的是雕工，但其實只有方逸才知道，老道士讓自己雕東西，實際上是在教自己刻畫陣圖，這玩意的難度可是堪比微雕，比方逸現在展露出來的手法複雜多了。

　　「下面的文字，就刻余子昂吧，子昂是我的字……」

　　看到方逸雕琢出來的半成品，余宣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玩笑的心理，而是很認真的報出了自己的字，也就是說，這枚印章將會成為余宣以後使用的私章。

　　「方逸，回頭給他雕完了，你也給我雕個印章……」方逸還沒答話，孫連達忽然開口說道：「我家裡有塊上好的壽山石，還有幾塊雞血石，你回去看看哪個合適，給老師我也做個印章吧……」

　　要說製作印章的材料，玉石並非是最好的，孫連達家裡收藏了不少印章用石，這會見到方逸的工藝後，也是忍不住開了口，以孫連達的眼光來看，方逸的雕玉手法，就是比之那些大師也是不遑多讓了。

　　「嘿嘿，老師求徒弟，這還很少見啊……」聽到孫連達的話後，余宣笑著開起了玩笑。

　　「怎麼著？不行啊？你小心方逸等會下刀子歪一點，將你這印章給廢掉……」孫連達被余宣說的老臉有些掛不住，頓時衝余宣瞪起了眼睛，嘴上也出言威脅了起來。

　　「別，別介啊，方逸，可別聽你老師的……」

　　聽孫連達這麼一說，余宣還真嚇了一跳，作為老派人，余宣手上的印章雖然有不少，但他的那些印章從雕工上來說，卻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方逸這枚半成品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師級

　　如果不是親眼的見，誰都無法相信，方逸的那雙手竟然如此的靈巧，一把普通的刻刀在他手上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不斷的在那塊籽料上游走著，每次接觸，都會散落下一些玉石的碎屑。

　　等到方逸在馬鼻上打過孔後，又用刻刀修飾了一下，整個印章就算是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剩下就是在印章上鐫刻文字了，這也是一枚印章好壞的重要標誌，在刻字之前，方逸將整枚印章放在了水裡清洗了一下。

　　「真沒看出來，你小子竟然有這樣的手藝……」

　　看著水中那晶瑩潤澤的印章，余宣的眼睛都快放出光來了，那仰天長嘶的馬頭活靈活現，方逸雕出來的鈕飾讓他非常的滿意，在余宣看來，方逸的雕玉工藝，比之古代一些匠師的工藝怕是都不遑多讓。

　　「我那裡也收藏了不少印章石，等有空的時候你也幫我再做幾枚……」

　　看著水中的印章，余宣是越看越喜歡，因為方逸的手法雖然是野路子，但也正是如此，他的雕工少了一些桎梏，看上去天馬行空，多了一些自然的粗獷，但細膩處比之那些大師級別的又毫不遜色。

　　余宣玩雜項玩了一輩子，但他也從來沒有見過方逸這樣的雕工風格，余宣相信，只要方逸願意對外接活，估計他們家立刻就會門庭若市，前來求印章的人就能擠破方逸家的門檻。

　　「成，余老您回頭讓人送過來就行……」

　　方逸說著話，將水中的印章拿了起來，用乾布很仔細的擦乾淨之後，拿著顧軍山招來的一支毛筆，在印章的平面上寫上了「余子昂印」四個篆字。

　　「好字！」將腦袋幾乎湊到印章前的余宣，口中讚了一聲好，且不說方逸的書法，就是在四個篆字，錯非是對其有研究的人。一般都是寫不出來的。

　　「方逸，你用什麼手法刻字？」

　　看到方逸換了一把刻刀，余宣心裡居然有些緊張起來，因為這塊籽料雕琢的印章到現在為止都很完美。余宣生怕方逸在最後刻字的時候功虧一簣。

　　「什麼手法？直接刻就是了……」

　　方逸有些奇怪的看了余宣一眼，老道士教他在石頭上鐫刻文字的時候，可是沒講過什麼手法，都是拿著刻刀就直接開練了，要不方逸怎麼說自己是野路子出身呢。

　　「得。你當我沒問，自己怎麼順手怎麼來吧，真不知道你那師父是怎麼教出來的你？」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不由苦笑了一聲，他聽孫連達說過方逸的來歷，在見到方逸顯露出來的這一手之後，余宣對方逸那神祕的師父也是好奇不已了。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方逸笑著回了一句之後，就收斂起了心神，他鐫刻文字向來都是一氣呵成。要在小小的印章上鐫刻出那麼多的筆畫條紋，對於方逸而言也是一個考驗，容不得絲毫的分心。

　　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左手固定印章，右手快速的動作了起來，纖細的刻刀沿著方逸用毛筆寫好的字樣一瀉千里，數十個筆畫只有在方逸換字的時候才會抬起刻刀，繼續去鐫刻下一個字。

　　不過在圍觀的這些人看來，方逸下刀就像是沒有絲毫的停頓一般，一個個人均是屏住了呼吸。生怕一個不慎鬧出動靜來，驚擾了方逸使其前功盡棄。

　　「好了，清洗完再修飾一下就算是完工了……」

　　也就是短短的一兩分鐘，方逸長吁了一口氣。將刻刀和印章分離開來，只不過那印章的表面全都被玉石碎屑給覆蓋住了，旁人無法看清上面的字體。

　　此時的方逸，額頭上也出現了汗水，要知道，鐫刻這四個字。比之他剛才雕琢鈕飾要更加消耗心神，因為篆體字和現在的簡體字不同，它的筆畫不是直來直去的，在展現出篆體字的古樸之餘，還要有種柔美的感覺才行。

　　所以這短短的一分多鐘，方逸不但要將心神全都集中在印章上，更是要用真氣控制住雙手的動作，因為只要有一點走形，鐫刻錯一個筆畫，那整個印章就算是廢掉了。

　　「孫老哥，你……你看出方逸用的是什麼手法了嗎？」

　　看到方逸這一氣呵成的動作，余宣的神情有些激動，連聲說道：「什麼叫衝刀？這才是衝刀，那些所謂的大師一刀鐫刻下來斷斷續續的，那也能叫衝刀嗎？」

　　「衝刀？什麼意思？」調整了一下呼吸的方逸聞言抬起頭來，他的確沒聽過這個名詞。

　　「方逸，看來以後我還是要多教你些理論上的東西……」

　　聽到弟子的話，孫連達不由苦笑了起來，開口說道：「印章的鐫刻工藝，分為衝刀和切刀兩種，衝刀就是你剛才所用的刀法，一刀下去一氣呵成，中間少有停頓，只是這種刀法很少人去用，因為難度太大了……

　　而切刀則是在鐫刻的過程中，比較謹慎，通常是用短程碎刀連續切成，基本上是每個筆畫都要停頓一下，猶如書法中的澀筆，但卻是能表現出遒勁凝鍊、厚實穩健的氣象來……」

　　「老師，我還真不知道這衝刀和切刀……」

　　方逸聞言摸了摸腦袋，他最初練習鐫刻的時候，也沒有現在的速度，只是時間長了才練出來的，不過方逸下刀雖然很快，但切刀中的那種遒勁凝鍊，在他的刀法裡卻是也能體現出來。

　　「不知道不要緊，能做出東西來那才是真本事……」

　　在孫連達給方逸講解衝刀和切刀的區別時，余宣已經將印章的文字部分給清洗乾淨了，看著那上面不怎麼明顯的幾個字，余宣的眼睛都快放出光來了。

　　「快點，方逸，快點把邊上處理一下……」余宣將印章塞到方逸的手上，回頭對顧軍山說道：「顧總，找點印泥過來，要最好的那種……」

　　此時的余宣，就像是小孩子見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恨不得馬上蘸了印泥在紙上顯現出自己的名字來。

　　「余老，您不用拋光過後再上印泥？」

　　聽到余宣的話，方逸愣了一下，因為玉石這東西，做出來之後都是要拋光的，只有拋光後的玉石才能呈現出那種晶瑩潤滑的光澤，就像是方逸現在手上的這枚印章，經過拋光再看，絕對要提升好幾個檔次。

　　不過拋那就不光方逸的事情了，在玉雕行裡，雕刻和拋光看似一體，實際上卻是分開的，一個好的拋光師傅，有時候比大師級的玉雕工匠還難找。

　　「不用拋光了……」

　　余宣搖了搖頭，說道；「其實人的手，就和拋光所用的四五千目的砂紙差不多，只要經常用手來把玩，玉石出來的效果不會比拋光之後的差，這東西我隨身帶著，以後多玩玩就行了……」

　　其實玉石拋光，在通常情況下都是玉器成型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只不過剛才余宣在清洗印章的時候，發現印章通體十分潤滑，並沒有一般玉石雕刻出來之後的澀感，所以余宣才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余老師，印泥找來了，這可是最好的八寶印泥，您看看合用不？」顧軍山拿著一盒印泥急匆匆的回到了會議室，他也想看看方逸最後鐫刻出的文字，究竟是給這枚印章錦上添花了，還是一個敗筆？

　　「嗯，八寶印泥，還不錯，能配得上這枚印章……」

　　作為印章的主要組成部分，印泥的品質無疑也是很重要的，顧軍山拿來的這八寶印泥的主料是硃砂，看上去色澤硃紅，鮮豔奪目，余宣聞了味道之後點了點頭，用雙手捏住了印章，將其底部按在了印泥上。

　　「方逸，你這用的是小篆？」

　　將印章用力的在紙上按了按，等余宣拿起印章後，四個色澤豔紅，筆劃圓轉流暢的篆體字躍然紙上，卻是不偏不倚，剛好就在印章的中間位置。

　　「嗯，用的是小篆……」方逸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想用大篆的，不過大篆沒有小篆規整，余老您不滿意？」

　　「滿意，滿意……」余宣忙不迭的點著頭，忽然醒悟了過來，眼睛看向了方逸，開口問道：「方逸，你還會大篆？會大篆裡的哪幾種文字呢？」

　　小篆是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形成的文字，是在大篆的基礎上構成的，而大篆則又被稱之為古字，包含了甲骨文，金文籀文和當時的六國文字，要遠比小篆複雜的多。

　　「甲骨文和金文都懂一點……」

　　方逸隨口答道，他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師父手上就曾經有一塊甲骨，只是後來不知道被老道士弄到什麼地方了，方逸長大之後再也沒有見過。

　　「你那位師父，是個很不簡單的人物啊……」

　　聽到方逸的話後，余宣不由嘆了口氣，要知道，甲骨文和金文一直到現在，都是古文字學家的研究對象，裡面有很多象形文字還都沒能找到相對應的文字。

　　更重要的是，現在專門研究這些古文字的老教授是越來越少了，所以方逸雖然說自己只懂得一點，但是放在大學裡，恐怕都能當個講師，更不用說方逸的師父了，那絕對是大師級的專家。

　　在見識了方逸雕玉的手藝之後，余宣對他的話再無懷疑，只不過他這會的心情和之前剛認識方逸時的孫連達一樣，都以無法見到方逸的師父為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