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543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13 22:44
第八章登封城上,一箭南來!

  “小施主為何搖頭?”

  中年和尚問道,他寶相莊嚴,金紅袈裟在身,肌體之上流溢淡金佛光,如一尊金身羅漢轉世。

  蘇乞年淡淡道:“連祖宗都拋棄了,你的道理就不用說了,都是狗屁。”

  和尚也不惱怒,雙手合十,微笑道:“小施主你還小……”

  啪!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腦袋偏到了一旁,半邊臉一下腫脹起來,眼冒金星,連神庭都劇烈震蕩起來。

  太突兀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半點徵兆,也沒能看清絲毫動作。

  驀地回頭,和尚死死地盯住了蘇乞年,這只是一個看上去不過三歲的稚童,就算是先天純陽之體,現在又能如何?難道暗中還有潛藏著的元神大高手,境界遠在他之上?

  他一下凝神,眼中佛光氤氳,欲刺透虛空,尋找到對手的踪跡。

  啪!

  又是一道響亮的皮肉碰撞聲,這一次,和尚另半邊臉歪到一旁,比另半邊臉腫得更高,整個人都踉蹌幾步,眼睛都被淤血擠壓得小了好幾分,眼中金星滿天,元神都像是被打蒙了一般,差點被震得跌落下神庭識海。

  這一次,直到三息過去,他才勉強回過神來,眼中怒氣噴湧,心火沖頂門,哪裡還有之前的慈眉善目,道理通天。

  “到底是誰!鬼鬼祟祟,暗算貧僧!”

  和尚一身金紅袈裟無風自動,他怒喝如獅子吼,震盪虛空,生出點點漣漪,一大片的草木地皮被捲起,絞碎成齏粉。

  “看來兩個巴掌還沒有打醒你。”

  這時,那道熟悉而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冷漠,像是深海冰泉,一下將和尚驚醒,他目光重新落到那稚嫩身影身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沉喝道:“是你! ”

  怎麼可能!

  和尚很難相信,是這個看上去不過三歲的稚童出手,在玄黃大地,三歲能做什麼?筋骨都還在生長,連最基本的拉筋和架子都不能夠展開,不用說練武了,遑論掌摑一方元神強者,武林泰斗般的存在,這比傳說還神話。

  緊接著,蘇乞年一隻手再次抬起,凌空揮落。

  看那稚嫩的手臂,宛如小大人一般的粗佈白袍小衣,和尚再也沒辦法感到輕鬆,因為他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稚嫩的手掌揮落。

  啪!

  又一聲脆響,和尚脖頸咔嚓作響,差點被抽斷了脖子,他渾身劇震,張口就吐出了數十顆雪白染血的牙齒,眼前一片金光燦燦,元神都像是受到了掌摑,精神萎靡,像是看到了一尊尊金光閃閃的佛陀高坐於九天之上。

  噗!

  勉強提振一身元神真氣,和尚張口吐出一道逆血,強行恢復神智,哪怕元神遭創,也要及時恢復武力,因為太可怕了,身為元神強者,他很清楚剛剛那一幕意味著什麼,不是他真的動彈不得,而是對方的動作太快了,甚至快過了他的念頭傳遞,連肉身都來不及生出反應,就被擊中了。

  “阿彌陀佛!”

  和尚雙手合十,背後佛光初現,像是有一尊古老的佛陀跨越時空而來,在其背後浮現,有無量佛光普照,將這片老林染成金黃,像是進入了一片佛國聖土。

  蘇乞年挑眉,這是一門不弱的武學,恐怕在玄黃大地,可以堪稱絕頂了,這新生的佛門,倒是有一些手段,這衍化的佛陀神形,該是觀摩一位真正的佛族聖者,還是一位大成聖者的形貌及佛道真意所開創。

  但……就算是佛族大成聖者又如何?

  蘇乞年目光微冷,依然一隻手抬起,凌空揮落。

  這一刻,和尚瞪大了眼睛,他竭力催動一身渡過兩重雷劫,重生境的元神修為,衍化他新近參悟的一門強大的佛門絕頂武功,這門武功需要對佛道本源參悟到達一定境界,才能夠練成,可以藉助古老的佛陀強者神形鎮壓對手,哪怕是元神修為更高一重,也很難抵抗,要被這股神形所懾,一身修為十不存五。

  噗!

  太快了,和尚一個念頭尚來不及傳遞,連真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背後有形無質的佛陀神形,卻像是被擊中了一般,一下橫飛出去,在半空中炸碎,成為漫天光雨,而後……

  啪!

  和尚七竅流血,整個腦袋都膨脹了一圈,像是一個染血的肉包子,眼中佛光潰散,終於透出了驚懼之色。

  這一幕超出了他對於武道的認知,連衍化的武道神形都被拍碎了,那看似稚嫩的手掌,簡直像是一尊恐怖的魔神出手。

  啪!

  又是一聲脆響,一聲接著一聲,蘇乞年凌空揮掌,他目光冷淡而漠然,若是異族,他一掌鎮殺即可,這樣數典忘祖,他出手也比過往更加凌厲,有一些抉擇,一定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夠告誡所有人,會有怎樣的結局。

  啪!啪!啪!

  不知道響了多少下,足足過去了半盞茶的工夫,蘇乞年手放下,再打下去,就要形神俱滅了,這不是普通的掌摑,而是肉身與元神的拷問,以蘇乞年眼下的手段,別說眼前這一個普通元神強者,就是聖者,也不可能撐得住。

  嗡!

  眼中有兩片神聖漩渦轉動,隱約可見諸天星辰璀璨,蘇乞年勾動懾魂術,截取記憶,即刻,在和尚的神庭識海中,一尊方面大耳的佛陀浮現,背後有七色佛光成環,神聖氣息如天河潰落,鎮殺和尚的元神,同時也循著蘇乞年的精神意志鎮壓而下。

  蘇乞年冷哼一聲,沒入和尚神庭的一縷意志瞬間凝成一桿如石質,卻又像是白金琉璃鑄成的古樸箭矢,噗的一聲,什麼神聖氣息,七色佛光神環,佛陀法相,在這一箭下盡被洞穿,撕裂成虛無。

  數千里外。

  一片荒蕪深山中,坐落著一間破舊的小廟,廟中一名灰袍老僧打坐,廟中無佛,隻身旁一盞青銅佛燈,生滿了綠銅鏽,有晶瑩火苗,金黃如玉,外焰斑斕,若十色神環。

  驀地,老僧自入定中甦醒,張口吐出一道金色鮮血,佛光熠熠,動容道:“什麼人擊破了我的神聖意志!”

  這著實有些不可思議,在老僧看來,這玄黃大地,能對他生出威脅的絕對不多,遑論擊破他的神聖意志,難道是那同樣潛伏,謀奪造化的幾族中人出手了?

  目光一冷,老僧語氣微寒:“真是不安分,這裡註定成就我佛的道場,梵音所至,宇內皆靈山!”

  頓了頓,老僧又蹙眉,看向一方虛無,沉吟道: “梵淨!梵生……”

  登封城外,老林中。

  蘇乞年若有所感,眺望遠方,數息後收回目光,清算有早晚,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眼下把握的,還不夠。

  一盞茶後,登封城南門。

  駐守的兵士目瞪口呆,抬頭看被一根如箭的樹枝擊穿左臉,再至右臉貫穿而出,最後被生生釘在城牆上的身影。

  這是一個一身金紅袈裟的中年和尚,和尚沒有死,只是這樣的姿態,不是狼狽兩個字可以形容的,因為很快有城中的武林人士被吸引,一下識出了其身份。

  “這是當年姑蘇城外寒山寺的了光主持!”

  “了光主持在五年前五國滅佛之中消失無踪,後來幾次現身,宣揚佛法,令父母無子,女子無夫,祖孫分離,遁入空門,之後被六扇門及護龍山莊同時抓捕,幾次逃出生天,最近一次現身,還是兩年前……”

  “兩年前,其與西北道護龍山莊龍王一戰,已然證道元神,即便不敵,也全身而退。”

  ……

  說到這裡,不少武林人士露出震動之色,這到底是誰出手,將這位朝廷欽犯以這樣一種極境羞恥的姿態釘在城牆之上,要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一位證道元神的武林泰斗,即便是欽犯,也不是一般人有資格抓捕的。

  半個時辰後。

  “還不行嗎?”

  不少武林人士露出古怪之色,真是見鬼了,一根脆弱不堪的樹枝,洞穿了一位元神強者也就算了,居然還取不下來,任憑登封城衙門的高手盡出,甚至最後連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一位混元境的一流高手出手,也沒能令那樹枝落下半點木屑,像是比神鐵還要堅硬。

  “有高人!”

  最後,這位護龍山莊龍主語氣無比凝重,言及可能是一位在元神境中走出很遠的強者,怕是元神榜的人物,否則不可能有這種手段,化腐朽為神奇,連脆弱的樹枝,也成了堪比神兵利器的存在。

  元神榜上的強者!

  諸多匯聚的武林人士恍然,的確,怕也只有這樣的高手,才能夠擒拿鎮壓這了光主持,蠱惑人心的朝廷欽犯。

  然而,那位護龍山莊龍主看諸多武林人士一眼,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在其看來,恐怕都不是元神榜上的一般人物,至於到底是何人出手,就需要前往城外嵩山上,請輪迴寺六道宗主明鑑。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16 00:03
第九章震動,掌中元神!

  登封城外,嵩山。

  這是一座巍峨古山,有太室山與少室山,合共七十二峰,五國滅佛之後,輪迴寺與少林合一,化為涅槃宗,輪迴寺諸門人也從西北之地而來,兩座鎮國大宗的底蘊交融,更有當初的六道佛陀,而今的六道宗主這樣天下少有的天命宗師坐鎮,涅槃宗如今在九座鎮國大宗中,雖然因為佛道被廢,武力有所損傷,依然僅次於天帝城與武當。

  這一天,涅槃宗山門外,有長老出迎,因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到訪。

  “見過空焚長老,有勞長老出迎,愧不敢當。”

  這位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出迎的居然是空焚長老,這位昔日的少林達摩堂首座,而今的涅槃宗三長老,頭頂的戒疤消失,而蓄起了披肩的花白頭髮,摒棄佛道之後,這一位看上去似乎比五年前更加瘦削,雖然六道宗主摸索武道尚未功成圓滿,涅槃宗昔日眾僧或多或少武道修行有所損傷,卻也不是沒有例外,這位空焚長老就是其一。

  五年來,這位空焚長老把握至陽之道,化昔日少林一百零八絕技中煉體第一的《金剛不壞體》為《焚日不滅身》,一舉渡過五重,六重雷劫,躋身元神領域境,勉強登臨元神榜上,居於第四十八位。

  一念及此,這位護龍山莊龍主也只有感嘆,昔年就算是五重分身境,也足以在元神榜上列居中游,而今天下武道大興,尤其是隨著昔日年輕一輩長成,年過而立,大有後來居上之勢,如當今的大漢元神榜上,最強的四十九位元神強者中,新晉的後輩元神強者,已然佔據了逾十席。

  半炷香後。

  涅槃宗正堂,昔日少林方丈,而今的涅槃宗大長老空懸蹙眉,沉吟道:“據龍主所言,草木為兵,勾動武道之勢,甚至天地之勢,都可以化成一種精神震懾,乃至勾動天地本源,甚至道則之力以禁錮,拒敵於外,但能夠在離去之後還留下印記,令一流高手難以撼動,如老朽,也難以做到。”

  “什麼! ”

  這位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失聲,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慎重和高估,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位涅槃宗大長老,昔日的少林方丈空懸,即便在而今強者輩出的亂世,也穩居於元神榜上前十五位,已經渡過八重雷劫,是一位武相境的大高手。

  這樣一位大高手,都自承不如,那出手的,到底是何等存在,九重不滅境,還是……十重真如境?抑或是……

  這位護龍山莊龍主沒敢再想下去,同時空懸引他入後山,面見六道宗主。

  六道宗主!

  少室山後,如這位龍主已經身入一流混元境,也面露敬畏之色,不敢有半點失禮,看前方那位名震天下的天命宗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乾瘦的老頭兒,不過五尺高,面色蠟黃,鬚髮皆白,但不知為何,立在這一位面前,過往種種,竟歷歷在目,在眼前如斗轉星移,轉瞬而過。

  “真如之上,純陽,或天命。”

  沉默片刻,這位昔年的六道陀佛,而今的六道宗主眼中浮現一抹異色,開口道。

  真如之上,純陽,或天命!

  即便是大長老空懸有所預料,也不禁深吸一口氣,就算是當今天下,強者輩出,純陽人物也依然稀少,放眼整個大漢境內,加上諸隱世宗派,世家,都不足三十位,皆是凌駕於元神榜上的存在,有望自證天命。

  到底是哪一位出手呢?

  很快,大長老空懸又蹙眉,獵而不殺,更像是一種……挑釁!

  不錯,就是挑釁!

  空懸與空焚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驚色,佛門有餘孽,疑似有當初那位自諸天命手中逃脫的大明寺佛陀一族的影子,這五年來,當初那位佛陀一族的強者傷勢盡复,更曾經隔空與武當三瘋道人換過一招,絲毫不落下風,這到底意味著什麼,足以令五國諸天命忌憚。

  這一刻,登封城南門,日上中天。

  冬至之後,寒氣愈盛,斑駁的城牆上,了光和尚面色漲紅,不知道是因為被洞穿了面皮,還是被氣的,整個人都在顫抖。

  哪怕他想自絕,也不能做到,一身精氣神都被封鎮了,這樣一種姿態,這樣一種場合,這種羞辱讓他五臟都要炸裂開來,偏偏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下方眾人指指點點,一代元神人物,落到如此下場,他恨不得斃掉此地所有人,佛也發火!

  “梵生,你怎麼看。”

  就在南門外數里之地,一座山丘上,兩個老和尚並肩而立,皆一身青色僧袍,面白無須,而容貌如一,就連氣質也相差彷彿。

  “恐怕不是一般人出手,至少也是元神巔峰的存在,師兄你應該看得出來,這是在挑釁,怕是為了引動我佛現身。”

  “如此一來,你我二人到來,怕也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兩個老和尚相視一眼,目光凝重,眼中佛光流轉,像是可以洞徹世間一切隱秘,連虛空都擋不住他們的目光,要被貫透,找尋到潛藏在暗中的對手。

  沒有人!

  這一下,兩人皆露出詫異之色,他們這一門佛眼真瞳,乃是一門罕見的精神武功,有洞徹虛妄,照見真實之力,就算是純陽絕頂人物,也要被察覺到蛛絲馬跡,難道是他們多慮了?

  “又是兩個小人物。”

  突兀的,有聲音響起,不是很高,甚至很稚嫩,卻有一種難言的平靜,一下傳入兩名老僧的耳中,他們心神一震,就看到不遠處的老林裡,走出來一個約莫三歲左右的男童,只是一身粗佈白袍小衣,多出了幾分與其年紀不符的沉穩與從容。

  “先天純陽之體!”

  兩個老和尚眼前一亮,身為元神人物,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稚童身上隱隱透出的純陽氣息,錯不了,這就是眼下天下轟傳的先天純陽之體,人間一天,於先天純陽之體就是一年,還有二十三天,就是其登臨天命之日。

  “走!”

  然而下一刻,兩個老和尚暴喝一聲,身後虛空炸開,無數虛空碎片如刀似劍,隨著兩個老和尚僧袍揮舞,鋪天蓋地般朝著那先天純陽之體激射而去,與此同時,兩人後退,沒入層層虛空斷層之中,呼吸間就要遠去。

  太詭異了!

  兩人也是渡過了四重雷劫,元神小成的強者,佛眼真瞳都不能察覺到這先天純陽之體的踪跡,念及了光的遭遇,兩個老和尚不敢戀戰,只能等真佛示下。

  但下一刻,兩個加起來都活過了兩百歲的老和尚,透過無數虛空碎片,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是一隻稚嫩而普通,卻又無瑕無垢的手掌,在放大,像是神靈的手掌,什麼虛空碎片落入其中,都被撫平,很快擠滿了他們眼前的整個世界。

  既而,兩個老和尚發現,他們所在的虛空斷層,竟被截斷了,像是自虛空深處生生挖下來了一塊,而他們,就立在了那隻看似稚嫩,眼下如天山一般偉岸的手掌之上。

  “掌中佛國!”

  兩人同時失聲,這像極了傳說中的佛祖神通,這樣的手段,簡直堪稱神蹟,兩人再抬頭看,那此前被他們視為稚童的身影,此刻宛如天神一般偉岸,在高天之上俯瞰他們,而兩人根本不能掌控一身精氣神,不用說感應佛道本源了,整個天地都像是被隔絕了。

  “你到底是……”

  不等兩人多說什麼,就陷入了混沌中,數息後,蘇乞年眼中浮現一抹異色,他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玩味之色,瞥一眼遠方,而後轉身離去。

  數千里外,破舊小廟中,青銅佛燈燈火搖曳。

  噗!

  灰袍老僧霍地起身,張口接連吐出兩道逆血,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他勃然色變,剛剛一瞬間,他氣運感知,冥冥之中,像是看到了一襲粗佈白袍的稚嫩身影,看似不經意的一瞥,卻彷彿相隔無窮虛空,洞徹了他的一切隱秘。

  嗡!

  他一把抓起青銅佛燈,斑斕燈火搖曳,如佛光神環,將一切扭曲,連同他的真身,也隨即消失在這破舊小廟中。

  ……

  十息之後。

  噗!噗!

  又是兩根樹枝,如兩箭南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兩個老和尚,與那了光和尚一般,被洞穿了左右臉,釘在了城牆之上。

  “這……不是昔日金山寺的梵生、梵淨兩大高僧!”

  “兩位成道三十年,只因五年前滅佛,不願交出土地,還耕於民,逆殺欽差,與了光和尚一般,乃是朝廷要犯!”

  “又是兩位……元神強者!”

  南門外,愈來愈多的武林人士匯聚,將南門堵得水洩不通,州城府衙也只有臨時封閉了南門,這裡已經不適合百姓出入,涉及到元神人物,稍有不慎,就是毀城滅地的災劫。

  少室山後。

  六道宗主驀地挑眉,讚歎道:“好手段!”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17 07:00
第十章血性複蘇,再見六道!

  涅槃宗。

  登封城護龍山莊龍主,大長老空懸,三長老空焚皆不解,看向六道宗主。

  嗡!

  六道宗主也不解釋,只是一隻手輕拂,虛空波蕩,像是湖面生出了淡淡的漣漪,很快顯現出來了一幅畫面。

  虛空如鏡!

  這位登封城龍主心中震動,武道修行到了後來,尤其是證道元神之後,種種手段,於普通人而言,已經近乎神通,就像眼下,虛空如鏡,映照八方,這就是天命宗師的手段,到了這一境界,已有神鬼莫測之力。

  那是……

  緊接著,三人就被虛空鏡中的一幕吸引住了,那是三個和尚,分別被三根纖細的樹枝貫穿了面皮,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姿態釘在了城牆之上。

  “金山寺梵淨,梵生!”三長老空焚沉聲道。

  “出手的那位施主力量霸道,更出神入化,老朽遠遠不及。”

  大長老空懸凝望數息,搖搖頭,親眼所見,才明白其中的差距,比想像中更大。

  到底是什麼人?

  短暫的驚嘆之後,三人又看向六道宗主,希望這位天下少有的天命宗師能夠窺見幾分虛實,好知道敵我之別。

  卻見這位六道宗主沉吟片刻,輕輕搖頭:“有些古怪,有純陽氣息,亦有神聖之韻,又似是而非,看不透,看不透啊!”

  什麼!

  登封城龍主吃了一驚,道:“難道連前輩也不能分辨嗎?”

  六道宗主頷首,感嘆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這天下的高手,藏龍臥虎,神功絕技亦層出不窮,有些手段,就算是蒙蔽天機,令天命難以窺探,也在情理之中……”

  ……

  接下來的三天裡,於登封城而言,堪稱是風雲匯聚,整個大漢武林,乃至朝堂之上的目光都落下,甚至有一些高手在南門外靜坐,想要從那幾根樹枝上觀摩出至強武道,或是時而嘗試出手,磨礪武功與精神,像是成了一方論武之地。

  這三天裡,城牆上除了最初的了光、梵生與梵淨三個和尚之外,又多了三名妖族,這是三尊妖王,分別出自南海、北海與東海,尤其是南海與北海的兩位,一位出自金烏族,一位出自金翅大鵬族,都是聞名天下的妖王,一身修為不在六重雷劫之下,甚至那位金翅大鵬一脈的強者,赫然渡過了七重雷劫,元神大成,開闢出來了元神小世界,哪怕是在大漢境內,也足以躋身元神榜上。

  但就是這樣一尊妖族王者,與了光三人一般,被一根樹枝洞穿了面皮,釘在城牆上無法動彈,更被諸多人族指指點點,這令得三大妖王時時刻刻都鐵青著臉,雙目像是要燃燒起來,曾幾何時遭受過這樣的羞辱,肺都要氣炸了,卻偏偏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又有消息傳出,先天純陽之體在這登封境內現身,已有六歲大小。

  “先天純陽之體一天,等同於人間一年!世間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天生神聖!”

  “為什麼會是二十六天?不合易數,也不合週天之數?”

  “已經六歲了,也就是說,再過二十天,我人族又將誕生一位天命宗師!”

  ……

  登封城內外,很多武林人士交流,最後大多無言,出生二十六天的天命宗師,哪怕就是二十六歲,也堪稱驚世駭俗,後無來者不知道,但一定前無古人。

  也有人提到南海金烏皇與南詔國的十日之約,眼下還有五天,五天之後,若是南詔國不交出擊斃金扶妖帝的兇手,南海諸妖國將兵臨南海邊疆。

  在很多人看來,所謂交出兇手,也就是交出太巫道白笙,這位人族少有的純陽高手。

  “去他娘的金烏皇!也敢言兵臨南海!他算什麼東西,妖族敢踏足我人族疆土,自然要有身隕的覺悟!”

  “什麼金扶妖帝,還不是隕落在了南詔境內,太巫道白笙雖不是我大漢強者,但人族五國,無論是朝廷還是五國武林,皆一體同心,敢兵臨南海,也要看我大漢答不答應!”

  “想當年……”

  又有人一時痛快,想要說些什麼,被身邊人一把抓住肩膀,這才醒悟過來,但隨即深吸一口氣,將同行摯友的手拿開,喝道:“去他娘的妖族!老子豁出去了!什麼是禁忌!那是我大漢的光明龍王!道院的院主!武當青羊峰峰主,一代強者,格殺當代鯤鵬皇的存在!老子命在這裡,今日走出這登封城,妖族崽子們有種就來!光明龍王是你們的禁忌!不是我大漢的禁忌!”

  四方皆靜!

  很多武林人士愣住了,沒想到這一位突然爆發出這樣的血性,也已經過了不惑之齡,本該消磨掉棱角,甚至在很多熟人看來,這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卻沒有想到,在這一天,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無論什麼時候,有了落差才動人心扉,這一刻也不例外。

  “不錯!陳兄說得對!什麼是禁忌!這是妖族加諸於我等身上的禁忌,不是我人族的禁忌,更不是我大漢的禁忌!”

  “去他奶奶的禁忌!這是我大漢的龍王,橫推同代,北海岸邊九帝懸旗!放眼天下,誰人能及!”

  “我們就在這裡,登封城外,妖族有膽就來!”

  很多人接連開口,從剛及冠的年輕人,到年過花甲的老輩名宿,都赤紅了眼,這五年來,他們壓抑了太久了,這是他們大漢的光明龍王,功績震古今,為了給五國留下最後的時月,孤身一人,被放逐浩瀚星空,對於這樣的人,他們若是都要背棄,在所謂的禁忌中被遺忘,那他們與那些屠戮四海的妖族有什麼區別,這大好山河,拱手相讓便是。

  十數里外。

  蘇乞年靜立在一座百餘丈高的孤峰上,倏爾深吸一口氣,體內戰血躁動,在這片土地上,總有一些事物是他割捨不斷的,自他歸來的那一天起,不會再有人可以剝奪他擁有的一切,若有,拿命來填!

  嗡!

  這一刻,十數丈外,虛空裂開,一個身形乾瘦,面色蠟黃,不過五尺高的老人邁步而出,落到孤峰之巔。

  蘇乞年目光微動,落到其身上,沒想到一點氣血波動,居然被這一位感知到了,看來這些年過去,這一位的修為愈發精進,尤其是對於輪迴禁忌的把握,道悟更深了。

  “先天純陽之體。”

  昔日的六道陀佛,而今的涅槃宗宗主六道溫聲道,看向蘇乞年的目光帶著幾分異色,如非是剛剛這一位不知為何心緒波動,他根本感知不到那一絲躁動的氣血,更不用說追尋氣息,尋到這裡,由此可見,這先天純陽之體的神妙,堪稱舉世無雙。

  最重要的是,那一絲氣血的波動,不知為何,竟令六道宗主不由自主的髓海躁動,更生出一種難言的驚悚感,彷彿只是這一絲氣血,就可以壓斷天地,截斷八荒。

  看眼前這不過六歲大小的先天純陽之體,從對方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稚嫩,而有一種難言的沉穩與平靜,像是閱盡天地之後的洞徹世事,這就令得六道宗主不能理解,難道是哪一位前輩高人奪舍轉世?

  深諳輪迴禁忌,六道宗主看了數息後就心中搖頭,顯然並不是。

  但下一刻,這先天純陽之體轉身邁步,一下消失不見。

  這是……

  六道宗主終於動容,吃了一驚,他盯住那一襲粗佈白袍消失的方向,哪怕他目光貫透虛空,把握氣運,也不能察覺到半分痕跡,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這就非同小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踪,這天下之大,恐怕也無人能夠尋到。

  難道之前出手的,就是這位先天純陽之體?

  六道宗主凝神,看來世人有所誤解,就算二十六天未過,這一位也有自保之力,只是為何他總覺得,這先天純陽之體,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對方徑直離去,沒有出手,也沒有與他多言,天降奇石,誕出人族血脈,更是先天純陽之體,他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恐怕有些虛實,還要請教南詔太巫道那一位。

  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金扶妖帝是什麼樣的存在,六道宗主還是很清楚的,太巫道白笙雖強,卻也是新晉純陽,能夠不敗,就已非易事,想要將其擊斃,更毫髮無損,絕無可能,除非是太巫道那一位親自出手,但如此一來,兇手一目了然,那位當代金烏皇也不會再定下十日之期。

  難道是……

  六道宗主蹙眉,看那先天純陽之體消失的方向,二十六日登臨天命,初生之日誅純陽?世間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

  最終,這位嘆息一聲,轉身邁步,沒入虛空之中。

  十息後,孤峰之上,一襲粗佈白袍重現,蘇乞年目光悠遠,虛空無間隔,他的目光落到了少室山後,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那一天也不遠了。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20 17:08
第十一章人間正道有滄桑!

    轉眼間,距離南海金烏皇與南詔國的十日之約,只剩下了四天,先天純陽之體也該有七歲了。.

    什麼叫度日如年,這就是近日以來眾多武林人士的感受,尤其是南詔國境內,人心已經不穩,對於民間百姓而言,他們不是高來高去,掌斷山岳,截斷江河的武林高手,活著,能吃飽,就是他們最大的願望,現在這願望極可能落空,難免會生出諸多的情緒。

    “難道人族與妖族就不能和睦相處嗎?”

    “你殺我,我殺他,南海岸邊的沙子都是紅的!”

    “都說馬革裹屍,我的兒子……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

    很多百姓發問,天下太平成了他們最大的奢望,尤其是此番金烏皇威壓南海,與皇室及太巫道對峙,給予的十日之期,十天之後,若是交不出兇手,南海諸妖國就要兵臨南海邊疆,他們的親人又要踏上戰場……

    厭了!倦了!

    多少年過去了,這片土地上留下了無數人、妖的屍骨,有的百姓在自家土地裡翻種,還能挖到數百年前的殘兵斷箭,那暗紅的鐵鏽告訴他們,在數百年前,尚未立縣建城之前,這裡曾是一處古戰場。

    不是對於當今朝堂之上的不滿,而是對於這數千年來,來之不易的安寧的執念。

    也有人說,這是朝堂之上,以及武林之中的高手,與四海妖族強者之間的博弈,為的是神聖和超脫,漫漫長生路,誰能獨占鰲頭,誰能俯瞰天下,氣運幾何,天命幾何?

    太縹緲了!

    普通百姓參不透,他們中的大多數只知道,不要流血,不要征戰,無病無痛,長命百歲,兒孫滿堂……至於國與國之間,人與妖之間,天下與長生之間……與他們何干?

    “只有四天了……”

    “想當年北海岸邊……”

    南詔國武林,眾多教派近日以來亦人心惶惶,有人蹙眉,有人憂心忡忡,有人感嘆,卻欲言又止,那是在大漢,他們南詔國正在大步跨入而立之年的一代人,雖然也強者輩出,卻始終缺少一個真正能夠蓋壓同代,把握精神與大勢的人物。

    否則……即便南海諸妖國兵臨南海邊疆……又如何!

    大漢,河南道,登封州。

    這些日子,登封城南門成了整個大漢武林的風雲之地,很多武林人士到來,觀摩幾大元神被貫穿面皮的姿態,尤其是一些高手,沒有嘲笑,而是凝神注目,這不是一般的元神強者能夠做到的,很多人猜測,是否是哪位隱世強者出手,至少也要在元神榜上排入前十,甚至超脫於元神榜上,躋身純陽絕頂之境。

    十數里外。

    蘇乞年立在孤峰之巔,目光平淡,古井不波,總有些人,以為可以避過所有人的耳目。

    登封城南門前。

    一名身著青色粗布武袍,樣貌普通的青年仰望城牆之上,這里人潮湧動,數以百計,青年立在其中毫不起眼,片刻後收回目光,掃視一眼四周,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嘲弄之色,這所謂的玄黃大地,真是一群籠中鳥,連天地有多大都沒有認識,如非是要爭奪造化,就算是奴役這裡的所有人,也沒有什麼意義。

    搖搖頭,他轉身就走,但在轉過身的一剎那,整個人就僵住了,因為看到了一個約莫七歲大的稚童,立在前方三丈開外,一身粗佈白袍,氣質沉穩,目光深邃,最重要的是,其身上若有若無的純陽氣息,哪怕再內斂,也像是九天之上的驕陽,散發出蓬勃的生機。

    “先天純陽之體!”

    青年先是一怔,既而就察覺到不對,因為四周眾人像是無視了他們的存在,人潮湧動,卻沒有人看他們一眼。

    “小世界之力,隔斷虛空!”

    看前方七歲大的稚童,青年忽然生出一種莫大的荒謬感,就算是浩瀚星空中,也沒有聽說過七歲就能開天闢地的,而事實上,這個人族稚童,才出生不過七天。

    短暫的錯愕之後,青年就露出了一抹玩味之色,道:“小頑童,你的體質的確不凡,浩瀚星空中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體質,居然如此早慧,懂得把握大勢,引蛇出洞,但你的眼界也就局限於此了,你該不會認為,我和那些螻蟻一般,會被你擒拿折辱,釘在這城牆之上,也難怪,你剛剛出生,還不知道這天地的廣闊,這星空的浩瀚,有些人,遠遠不是你所能夠仰望的,現在你既然自己出來了,就跟我走吧,不要心存什麼妄想,還能少吃一點苦頭。”

    語罷,青年轉身,須臾間再轉過身來,虛空隔斷如故,眼中就浮現一抹冷色,冷哼一聲:“冥頑不靈!讓你看看,浩瀚星空的大能之力!”

    轟!

    下一刻,青年身後,大地母氣垂落,壓塌層層虛空斷層,一方古樸的小世界降臨,像是存在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擠壓白洞,生出蒼白的漣漪,恐怖的威壓,比之尋常元神強者渡過七重雷劫開闢的元神小世界,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影族,開天境,勉強算是頂尖大能了。”

    這時,蘇乞年開口,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說著一件平淡無奇的小事,眉眼都沒有半分變化,甚至都沒有多看青年一眼。

    “嗯?你居然知道不少,都說天降奇石,看來你多半也是被送來的,哪怕是浩瀚星空,奪舍轉世,也是需要時間來重新打熬肉殼,以接收此前的修為境界,難怪傳說有二十六天,所謂的先天純陽之體就要圓滿,登臨天命,你居然是一位聖者!”

    青年眸光閃爍,像是猜測到了什麼,他盯住了蘇乞年,而後深吸一口氣,眼中就透出幾分灼熱之色:“看來這玄黃大地真是造化之地,一個初步奪舍,尚未融合圓滿的人族聖者,這是天賜我的一枚聖元大丹!”

    聖元大丹,在浩瀚星空中,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諸族修行到達第三境,魂魄與精神合一,就有了奪舍之力,但也不是沒有半點限制,因為無法與新生的肉殼靈肉合一,所以壽元會被打回原形,除非修為盡复,再更進一步,打破大境界壁壘,靈肉合一,才能恢復如初。

    是以哪怕在浩瀚星空中,諸強輕易也不會拋棄肉身,靈肉合一何其難,大境界豈是那麼容易晉升的,更容易被對手察覺,趁其奪舍融合,修為未復,煉成一枚大丹,這大丹繼承了其一身修為境界,只要誰能夠得到,一旦煉化,就能夠一步登天,省去無數年的苦功和道悟。

    當然,也不是沒有限制,前人之功,並非本身之悟,想要再向上更進一步,也比登天還難。

    即便如此,對於青年而言,也是一場難以想像的機緣造化,以他眼下的修為境界,想要成聖,實在沒有一點把握,如非是族內欠他這一脈良多,以他這一脈的衰落境況,這玄黃大地的造化,哪裡能有他一個名額,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沒有人比他更難以抗拒一個立地成聖的機會。

    “鎮壓!”

    念動間,那有別於玄黃大地的小世界,就像是一片天穹脫離了星空,朝著蘇乞年鎮壓而下,大地母氣千絲萬縷,每一縷都足以輕易壓塌這玄黃大地的虛空,呼吸間,就將那一襲粗佈白袍的稚嫩身影淹沒。

    青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但緊接著就凝滯了。

    因為屬於他的小世界,停止了下降,開始了上升,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下方托舉著,承載住了一方小世界的重量。

    與此同時,有腳步聲響起,那垂落的大地母氣,彷彿在朝拜古老的君王,朝著兩邊分開,青年瞳孔猛地收縮,眼睛一下瞪大,他看到了什麼,他的小世界,被一隻看上去稚嫩的小手託在掌心,不是那奪舍的所謂先天純陽之體又是誰?

    此刻,那稚嫩的身影邁步向前走來,腳步不是很快,足起足落之間沉穩而從容,但那腳步聲落到他的耳中,初始還如常人一般,但隨著每一步落下,都水漲船高,到後來,簡直像是天神在擂動戰鼓,滂沱的鼓音,像是可以震破天地。

    動彈不得!

    是的,這一刻,青年動彈不得,哪怕是他影族賴以成名的陰影之道,也是被封鎮了,他呆立在原地,像是被一尊太古神魔盯上了,那無形而恐怖的氣韻雖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卻直達心靈深處,連他的陰影之魂,也像是被凍結了,半分戰意都湮滅成虛無。

    噗!

    下一刻,他就看到,那稚嫩的手掌虛握,那原本托舉著的屬於他的小世界,像是夢幻泡影一般,一下破碎,化成虛無。

    “你……你!不……不可能!”

    青年有些語無倫次,活了幾十年,哪怕在浩瀚星空中,都沒有見過這麼離譜的一幕,這感覺不像是在面對一個剛剛奪舍不過七天的聖者,而像是面對族中那些真正的聖者,不!還要更加可怕!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23 23:26
第十二章你太弱了,造化玄機!

  登封城南門前。

  小世界破滅,青年咳血,面色慘白,他在人潮中被隔絕,像是墜進了不見底的深淵,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眼前一般感到無助。

  嗡!

  他瘋狂後退,勾動陰影之道,無數虛幻透明的道軌在足下衍生,滲透進入虛無之中,他身影變淡,像是成了一道幻影,就要沒入虛空之中。

  蘇乞年輕輕搖頭,一隻手抬起,就朝著青年按落,看上去稚嫩白皙的手掌,像是無視了虛空的距離,一下到達了其頭頂之上,與此同時,青年駭然失色,陰影之道像是一下被隔斷了,再也不能勾動分毫,他自虛幻中走出,被虛空排斥,重新回歸真實界。

  嗤啦!

  毫無徵兆,在青年回歸真實界的一瞬間,蘇乞年頭頂之上,虛空裂開,混沌氣湧動,一隻大手攪動氣運,介乎於虛幻與真實之間,就朝著蘇乞年鎮落而下。

  嘩啦啦!

  與此同時,隨著這隻大手落下,一條偉岸長河在混沌中顯現,不是很真實,斑斕且瑰麗,不知道由多少種光華凝結而成,如締結了古往今來,又好像橫亙在不同的時空之中。

  命運長河!

  蘇乞年挑眉,在玄黃大地,天道有缺,可以輕易勾動諸多在浩瀚星空難以想像的偉力,毫無疑問,這齣手的,是一位不弱的聖境強者,至少也是一位大成聖者。

  即刻,蘇乞年朝著青年按落的手掌餘勢不減,另一隻手則抬起,捏一方尋常的拳印,逆空而上,竟後發先至,像是貫穿了虛幻與真實,尋找到了那界壁之上的存在,印在那大手掌心。

  轟!

  混沌炸開,命運長河虛影幻滅,那隻大手一下炸開,有聲音驚怒交加,像是混沌雷霆炸響。

  “你敢!”

  “有何不敢!”

  蘇乞年語氣淡漠,與此同時,噗的一聲輕響,青年被一掌按成齏粉。

  西北道,沙海深處。

  這裡有亭台樓閣,古木成林,靈禽成群,老藥叢生,更有拱橋溪水,靈泉流瀑,只是這一切看上去雖然真實,但在這大漠深處,又顯得如夢似幻。

  綠洲中,一座簷牙飛月的三層閣樓之上,一名著灰黑色長衫的中年悶哼一聲,嘴角溢血,眼中浮現震動之色,一個不過七歲大的人族稚童,居然有如此戰力,什麼二十六天之後,登臨天命,剛剛那一拳,可不是尋常大成聖者能夠擋下的,如非是他衍化陰影法則,及時抽身而退,剛剛那一拳,足以將他真身打碎,簡直就是一個怪物。

  不!哪怕是奪舍重生,也沒有這麼離譜的,難道這就是那一脈的後手,在這機緣造化將出的時月,送來的最大變數。

  影族中年聖者臉色很不好看,不是說那一脈祖地那一位已經壽元無多嗎?居然送了一塊奇石過來,更誕生出這樣一個違背星空常理的稚童,哪有融合前世道境這麼快的,而除了這一脈,這位陰影一族的聖者實在想不到,人族還有哪一方傳承如此可怕,就算是那些人皇世家,乃至戰皇殿,補天宮等至高傳承,也多半會在常理之中,或出人意料,也不會太過離譜。

  麻煩了!

  一念及此,影族中年聖者面沉如水,可以想像,若是任由這稚童成長下去,必定生出無窮變數,看來需要喚醒那些老東西了,沉寂太久,若是繼續沉眠下去,即便最後復甦了,恐怕也再難以鼎定乾坤。

  嗤啦!

  然而下一刻,這位影族中年聖者就勃然色變,只見前方十丈之外,虛空裂開,一襲粗佈白袍的稚嫩身影邁步而出,立在半空中,目光平靜,俯瞰下來。

  “什麼!”

  他驚喝一聲,死死地盯住了那稚嫩的身影:“我分明勾動陰影法則,化有形為無形,抹去了虛空中的痕跡,你怎麼可能循跡而來。”

  影族中年聖者很不安,身為大成聖者,也覺得有陰影籠罩在頭頂之上,任何不在掌握之中的,都是變數和危機。

  “你太弱了。”

  嗯?

  影族中年聖者一愣,沒想到真的得到了回應,只是這語氣平淡而漠然,像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又像是高居於天界之上的神祗,在俯瞰下界生靈,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質的漠視。

  “你!”

  很快,這位影族聖者面色鐵青,說是輕視,不如說是一種無視,這是根本沒有將他放在心上,覺得他此前所做的一切,稚嫩而可笑。

  嗡!

  有刀鳴聲響起,這位中年影族聖者手中,出現了一口彎刀,這彎刀虛幻而透明,更像是一道幻影,卻透發出來一股似可割裂真實的鋒芒之氣,有恐怖的刀勢升騰,令這片綠洲風起雲湧,溪流凝滯,飛瀑倒流,天雲崩碎,沙海揚波。

  “你不該來的!”

  這一刻,影族中年聖者反而平靜下來,他語氣透著寒意與殺機,手中陰影聖刀一震,腳下的這片綠洲便如海市蜃樓,一下幻滅,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道繁複而古拙的陣紋,在沙海乃至虛空中交織,覆壓百里,天空一下變得晦暗,這百里沙海像是失去了色彩,皆成了陽光下的倒影。

  “這是我陰影一族的星空影殺陣,天極大陣中都堪稱頂尖,除非是聖人,就算是絕頂聖者陷入其中,也十死無生!”影族中年聖者淡淡道,“你太大意了,自以為有幾分實力,就敢循跡而來,不管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今天也難逃一死!”

  然而,影族聖者很快看到,那稚嫩的身影輕輕搖頭,像是很失望,道:“你們這一族,就只有這麼一點底蘊,連一個聖人都沒有嗎?”

  影族聖者聞言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到了眼下的境況,此子居然還在輕視他,他陰影一族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尊聖者降臨,但另外幾位大人物,都還在沉眠之中,畢竟到了聖境絕顛之上,就隱隱被這玄黃大地的天道意志排斥,尤其是他們這些外來者,如非是最初以各種秘法自封,乃至斬落境界,多半要遭到劫數。

  “大言不慚!”

  中年影族聖者冷喝一聲,勾動星空影殺陣,一瞬間,其身影就消失不見,只剩下這片百里方圓的晦暗天空,如蘇乞年的身影,也開始變得黯淡,像是失去了色彩,脫離了真實。

  鏘!

  下一刻,一縷刀光黯淡,自虛無中來,恐怖的刀勢凝若實質,而刀光則無形,像是穿梭在虛幻的世界中。

  刀光一閃而逝,影族中年聖者的身影也顯現出來,卻露出難以置信之色,死死地盯住了那被大陣虛化的稚嫩身影,星空影殺陣下,一切有形之物都化成無形,唯有他陰影一族的法則之力,才能於無形之中殺伐對手,然而他一刀斬落,卻渾不著力,看那稚嫩的身影毫髮無損,彷彿比他的刀光更加虛幻,不存在於這人世間。

  轟!

  下一個瞬息,自那稚嫩身影的雙眼中,兩點光芒炸開,宛如驚雷炸響,響徹九天,落到影族中年聖者的眼中,彷彿回到了開天闢地的那一刻,又好像兩輪神陽自混沌中來,一股陽和純淨的氣息,卻比太陽真火更加霸道,那原本失去了色彩的身影,一下變得光輝耀眼,從虛幻走向真實,乃至擠滿了這方圓百里的每一寸虛空。

  無量光,破虛妄,照見本源!

  影族中年聖者最後看一眼前方那道看似稚嫩,卻沉穩如太古神山的身影,嘴角泛起苦笑,剛剛一剎那,他真正體會到了無限恐怖,卻已經不能再做些什麼,陰影之魂在瓦解,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風雨磨蝕了千百年的枯石,在大漠風沙中湮滅,走向生命的終結。

  塵歸塵,土歸土!

  蘇乞年負手而立,目光幽邃,剛剛一瞬間,已經足夠他截取想要的記憶,至少這陰影一族,他已經了然於胸,諸族為了奪取造化,當真費盡心機,而所為的……

  “定鼎天下!”

  蘇乞年喃喃道,眼中光輝流淌,五千多年前的大夏,武道初闢,恐怕還沒有誕生絕顛之上的聖人的底蘊,卻走出了大夏人皇這樣的強者,這其中到底蘊藏了怎樣不為人知的隱秘,現在看來,怕是與這玄黃大地孕育的驚世造化,有著很大的關係。

  ……

  三天后,南詔國境內。

  官道上人影憧憧,富庶人家坐馬車,尋常百姓或徒步,或趕牛車,都在朝著北方遷徙,距離南海金烏皇立下的十日之期,只剩下最後一天了。

  冬至之後的南方也吐氣如冰,寒風凜冽,像刀子一樣,刮得老人和頑童裹緊了棉襖,看一眼身後的空城,留下最後的眷戀。

  有官兵扶起一名脫力的老人,自己頭頂也是熱氣騰騰,汗珠子剛滴落,就摔成碎裂的冰粉,再看一眼南海邊疆的方向,忍不住嘆息一聲,朝堂之上默許了這場遷徙,甚至派遣衙門,乃至各州縣駐紮的軍伍一路護送,想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26 00:20
第十三章皇城臨海,天子無字碑!

  南詔,巫皇宮。

  這是一名身著布袍,看上去平淡無奇的中年人,如非是胸前懸掛著的那枚雪白如玉的龍牙,恐怕沒有人能看出來,這就是南詔當代天子,一位功參造化的天命宗師。

  此刻,這位南詔當代天子立在觀星台上,目光悠遠,凝望星空與大地的盡頭,這裡是皇城的最高處,明月咫尺,舉手摘星辰,卻也逃不過這冬日的肅殺,比別處更加清寒。

  虛無扭曲,一頭白髮夾雜幾縷墨色,這是一個面色紅潤,同樣普通,乃至平凡的老人邁步而出,與其並肩而立。

  “太玄,你說南詔會亡嗎?”

  南詔天子語氣沉凝,而後深吸一口氣,像是喃喃自語道:“朕不想做亡國奴,不想做這五千多年後,人族的第一個罪人……”

  “聖上文治武功,澤被黎民……”

  “澤被黎民是朕的本分,可朕連自己的子民都保不住!”

  南詔天子嘆息一聲,從這觀星台上,可以俯瞰整個巫皇城,與往日里的魚龍燈舞不絕,徹夜長明不同,今日的巫皇城顯得尤其的冷清,街道上燈火稀疏,更夫也不出來了,想來是早已離了城。

  唯一還剩下的,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紀,腿腳不便的老人或乞丐,還有一些倔強守著祖業老字號的商人,他們在這裡揮灑汗水,苦了一輩子,即便到了眼下,也不願背井離鄉,大抵是存了長埋於此的念頭。

  白髮輕舞,觀星台上月光清冷而明亮,那僅餘的幾縷墨色,也像是與這黑夜融為一體,太巫道主目光幽邃,悠悠道:“太早了,我南詔終不能成為人族的罪人……太巫道,更不能。”

  南詔天子微怔,就看到一襲灰色布袍坎肩的身影背負著道鐵鎖鏈,出現在觀星台上。

  “太玄,你……”

  如這位南詔天子,轉動天命,把握國運,俯瞰天下,此時也不禁動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到後來全都化成了一聲嘆息。

  “朕有負天下,有負太巫道,更有負人族歷代先賢!”

  太巫道主只搖搖頭,現在的人族五國,還遠遠沒有準備好,每一年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南海金烏國算什麼。

  “九大妖聖,要回歸了……”

  白笙沉聲道,雖然背負著道鐵鎖鏈,卻站得挺直,脊椎骨節節貫穿,像是山崖之上經年風吹雨打而不倒的蒼松,又像是狂雷磨礪,寧折不彎的青竹。

  “我們終將守住這片土地!”太巫道主鄭重道。

  ……

  日昇月落,最後一天的巫皇城裡,反而多出了不少身影,不是歸來的百姓,而是自四方匯聚而至的南詔諸教派武林人士,乃至還有為數不少的四國武林高手,一身風塵,卻顧不得洗漱,擠進剛升灶的酒樓茶肆,不多時,就有小二送上來熱騰騰的饅頭,和一大碗濃濃的牛骨湯。

  拒絕了諸多武林人士的銀錢,臉上生滿褶皺,卻紅彤彤的年老掌櫃親自動手熬湯,雪白的牛骨熬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都軟化成了碎渣,湯水添了一鍋又一鍋,直到所有的牛骨都耗光,變得寡淡,擠滿了酒樓不大的廳堂,到處席地而坐,向來奔放豪邁的眾多武林人士,卻沒有一個人吭聲。

  饅頭細細咀嚼,熱湯小口慢嚥,因為他們明白,或許這會是他們最後從這人世間帶走的東西。

  這一天傍晚,一個約莫十歲,一身粗佈白袍的少年走進了巫皇城。

  本已經蕭條的皇城,在諸多武林人士匯聚之後,篝火升騰,像是謫落在大地之上的星火,顯現出一種另類的繁華。

  “小兄弟,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有武林人士一怔,隨即有人開口道,更有滿臉橫肉,裸露的肩上殘留刀疤的漢子惡聲惡氣,喝道:“小兔崽子,湊什麼熱鬧,快滾!記住,要往北!”

  蘇乞年卻笑了,只輕輕搖頭,而後看著漢子,認真道:“我很強的。”

  漢子虎目一瞪,就要動手,卻被身邊握著煙袋的老乞丐按住了肩膀,感嘆一聲,道:“隨他去吧。”

  隨他去吧!

  漢子悶哼一聲,轉過頭去抓起地上的酒壇子就狠狠灌了一大口,卻嗆得滿臉通紅,引得長街上一陣哄笑,誰說人高馬大就有海量的,這裡就是一個另類,二兩便微醺,半斤更可忘卻地老天荒。

  總要留點希望啊!

  老乞丐磕了磕煙袋裡的灰燼,看一眼南方,有些失神。

  酒樓門口,蘇乞年接過一碗清淡可見底的牛骨湯,以及兩隻剛出蒸籠的牛肉包子,老掌櫃的看著他,欲言又止,蘇乞年飲一口已寡淡無味湯水,微笑道:“老人家放心,我很強的。”

  老掌櫃的只搖搖頭,酒樓裡很多在歇息的武林人士側目,昔日里總覺得這些少年人一頭熱血,稚嫩而可笑,現在卻覺得,這种血氣方剛,更像是他們在這江湖風雨中被打磨掉的鋒芒,在沉寂了漫長歲月之後,又在心海中復蘇,裸露出被打磨愈發鋒銳的棱角。

  這一夜很長,明月很遠,有人哼起家鄉的小調,土味的方言聽不太懂,卻令人心緒翻湧,忍不住暗暗捏緊了拳頭。

  如果……過了明天,還能活著,一定回家看看。

  這種念頭像是瘟疫一般,在這巫皇城的每一寸角落滋生,直到遠方泛白,明月西斜,黎明到來前的最後一刻,有人飲下最後一口烈酒,摔碎了酒葫蘆,這座古老的皇城,便如同得到了新生,再次復甦了。

  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或蒼老,或雄健,或稚嫩,或婀娜……相同的是,每一道身影都挺拔,背脊如龍,扶搖而上。

  “朕,要所有人都活著!”

  巫皇宮,觀星台上,徹夜未眠的南詔當代天子語氣低沉,更如刀劍鏗鏘,可以洞穿虛空,把握天命的眸子有些灼熱,這一刻,無論是焦慮,遺憾,憤怒,感嘆,統統都被拋棄,身為一國天子,總有需要他去做的,而從他登基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只是一個人,而是這片山河的主宰,更是這片土地的守衛者。

  白笙笑了!

  背負著道鐵鎖鏈,他粗獷的臉上笑容燦爛,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覺得這觀星台上俯瞰巫皇城,會有如此動人的景緻。

  “擺駕,出城!”

  “威……武……”

  太巫道主長吟,一代天命宗師引路,巫皇宮宮門大開,后宮三十六位妃嬪分列左右,這些昔日里綿里藏針,背後諸多勢力相互傾軋的對頭們,此刻皆換下了絢爛的宮裙,一身雪亮的甲胄,背負刀兵,要隨君出征。

  還有南詔太子,帶著一群皇子皇女,也早已守立在宮門前,南詔天子朝他們微微頷首,便大步朝著巫皇城南門行去。

  摒棄皇室身份,這些都是他的妻女子嗣,為了生養他們的土地,理應出力。

  這是……

  等到南詔天子與微後半步的太巫道主出宮之後,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兩人身後,頓時吸引了八方目光。

  太巫道白笙!

  這位近日再次名動天下的純陽絕頂高手,因為傳聞其在烏輪山中斃了南海當代金烏皇長兄,一代妖帝金扶。

  而此刻,這一位昂首邁步,卻身負道鐵鎖鏈,鐵鍊碰撞,鐺鐺作響,像是奏響了古老戰歌的序曲。

  “白前輩,你……”

  有人錯愕,剛要開口,就被身邊的老輩人物一把按住了肩膀,剛要掙脫,卻感到按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在顫抖,這可是一位地方名宿,混元境的一流人物。

  年過古稀的名宿搖頭不語,但目光有些泛紅,幾十年的風雨,本以為早已一片冰心,天塌不驚,卻沒想到臨陣之時,還是亂了心神,作為與這位太巫道白笙同代的人物,如何不知曉這一位的風骨與脾性,更加清楚,這一身道鐵鎖鏈,到底意味著什麼。

  比拿起更難的是放下,放下之後……更難拿起。

  長街寂靜,黎明無聲。

  蘇乞年沈默不語,他的目光愈發平靜了,就像是決堤之前的星海,絢爛而瑰麗。

  轟隆隆!

  終於,巫皇城南門洞開,迎面而來的,就是腥味比鹹味更重的海風。

  南詔巫皇城,面臨南海而立。

  南門外暗紅色的沙灘上立著一塊無字碑,沒有護欄,卻點塵不沾,面朝南海,背朝南詔。

  走出南門外,南詔天子在無字碑前止步,跪倒,俯身,五體投地。

  這一拜,是告祖,祭告南詔初代天子,無字碑下咫尺之地。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再起身,南詔天子抬腳邁步,越過無字碑,立在了碑身之前。

  沒有人可以邁過,朕的江山!

  五千年回首,再見已是新人!

  嗚!

  這一刻,自如墨的南海盡頭,響起了沉渾的號角聲,一點金光在天地的盡頭綻開,雖是南海,卻像是有旭日東昇,驅散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如金鑄的舟身,像是自太陽海中駛出的戰船。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7-29 23:35
第十四章先送你們上路!

    “太陽聖舟!”

    巫皇城前,有人低呼,這是南海金烏國的鎮國重器,歷代金烏皇以太陽法則加持,皇血淬煉,普天之下的元神器中,此物可以排入前十之列,具有無上威能。

    這一刻,太陽聖舟自南海的盡頭而來,竟像是初升的朝陽,驅散了最後的黑暗,一股無形的大勢像是裹挾著整個南海,朝著巫皇城前滾滾而來。

    南詔天子立在無字碑前,像是一座不倒的天塹,截斷了人間與妖域。

    “巫啟明!”

    有冰冷而宏大的聲音自這天地間響起,太陽聖舟乘風破浪,呼吸之前還在數百里外,呼吸之後就近在十里,一道像是太陽一般的熾烈身影立在船首之上,宛如一輪不滅的驕陽,即便相隔十餘里,也令得巫皇城前的沙灘變得滾燙,暗紅色的沙礫在融化,那是經年累積的血漿。

    南海金烏皇!

    很多武林人士心神顫栗,看太陽聖舟船首的那道身影,這就是一代妖國之主,天命準聖,妖族皇者!

    威嚴太濃重了,可怕的氣息像是太陽湖中的漿汞,沖刷得岸邊沙灘上不少人呼吸凝滯,整個人幾欲炸開。

    “金耀!”

    南詔天子挑眉,一股無形的大勢升騰而起,像是與背後的巫皇城締結一體,成為一堵不朽的天牆,阻隔了這位一代妖皇的氣息壓迫,給眾多武林人士以喘息。

    “十日之期已到!”

    十里之外,太陽聖舟上,金烏皇背後人影憧憧,妖氣滾滾,血氣像是一根根雲柱,直入九天,都是妖主之上的存在,最前列的,足有逾半百妖王,甚至其中兩道身影純陽氣息流溢,赫然是兩尊強大的妖帝。

    當代金烏皇面容冷峻,金色眉毛入鬢,眸子像是兩顆最炙熱的火種,那種目光,像是可以焚燒一切心靈,拷問一切意志。

    “白笙。”

    這一刻,太巫道主開口了,這個看上去普通而平凡的老人,頂著一頭雪白的頭髮,面色微黃,語氣平靜而淡漠,卻響徹在這片海域,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鐺!鐺!

    道鐵鎖鏈鏗鏘,白笙邁步向前,他面容粗獷,灰色布袍坎肩遮掩不住他一身雄健的筋肉,像是一條條幼龍在蟄伏,他沒有看太巫道主,不想見到那一頭白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這位恩師的脾性,哪怕把握天命多年,也從未熄滅過。

    而這一夜……風燭、殘年!

    越過太巫道主,也走過南詔天子,白笙走到了這巫皇城的最前方,腳下的沙灘濕潤,彷彿已經可以觸碰到海水的腥咸,只是那墨色濃稠,像是不見底的深淵,可以吞沒一切人情冷暖。

    “太巫道白笙。”

    金烏皇開口,他站在太陽聖舟船首之上,俯瞰南海岸邊,這一刻目光冷漠,語氣更冷淡,道:“吾兄金扶,就是隕落在你手中。 ”

    白笙抬頭,這個中年漢子嘴角扯出一抹嘲諷之色,道:“他太弱了。”

    他太弱了!

    白笙的語氣似乎更平靜,這就令得金烏皇背後的兩位妖帝,乃至諸妖王怒目,氣勢勃發,太陽聖舟上,一下風起雲湧,可怖的元神氣機沖霄,像是無數神箭,擊穿天雲,撕裂天宇,照見漫天星光。

    鏘!鏘!鏘!

    南海岸邊,巫皇城前,無數武林人士刀劍出鞘,哪怕腿肚子打顫,也沒有人後退一步。

    當代金烏皇挑眉,沒有動怒,道:“看來你很強,來吧,出手,本皇給你一次機會。”

    白笙深吸一口氣,腳下如有無形台階,就要登空而上,也就在這一刻,又一道聲音響起。

    “不必慷慨赴死,這裡還輪不到你。”

    這聲音有些稚嫩,卻又有一種難言的平靜與沈穩,不僅僅是南海岸邊,就是太陽聖舟之上,不少妖王也側目,當代金烏皇更是微微瞇起雙眼,看向南海岸邊,諸多武林人士當中走出來的一名白衣少年。

    說是少年,看上去也不過十一歲上下,一身粗佈白袍,家境應該普通,但那一身看似普通,卻在眾目所視之下巋然不動的氣質,就令得很多老輩人物肯定,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至少在他們看來,自家子孫輩,在這個年歲,不被這麼多人的目光活活嚇死就算是不錯了。

    “你不該來!”

    白笙幾乎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當初烏輪山中,一巴掌拍死金扶妖帝的先天純陽之體,那股子彷彿從骨子裡透出的難言氣質,白笙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太巫道主蹙眉,南詔天子也蹙眉,此刻,少年身上的純陽之氣不加掩飾,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位純陽絕頂人物身上的純陽之氣都要純淨無數倍,這就是前些時日,自天外奇石中誕生的,與大夏人皇一般的先天純陽之體。

    只是,傳說純陽之體需要二十六日才能圓滿,登臨天命,眼下觀其年歲,也與傳說相符,卻不思隱忍,走出人群,這顯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小兔崽子,亂說什麼話,快回去!”

    不遠處,滿臉橫肉,肩有刀疤的漢子低喝一聲,他總覺得這個少年瘋魔了,這個時候是能隨便開口的嗎?這讓他想到了家中的獨子,被他打斷了雙腿鎖在柴房裡,這裡,就不該是這些稚童少年該來的地方,南詔還有未來,人族還有未來!

    蘇乞年側身看他一眼,再次認真道:“放心,我比他們所有人都強。”

    漢子聞聲一滯,就火冒三丈,卻見少年已經不理會他,徑直向前行去。

    眾目所視,少年的步子邁動的幅度並不大,腳步聲很輕,只是踩在沙灘上,有咯吱咯吱的聲響,不知為何,清晰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不知何時,其已經走到了白笙身側,看他一眼,道:“你還不夠強。”

    這個粗獷的漢子只有苦笑,也只有這一位,能夠視純陽絕頂人物如無物,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個令他血脈躁動,像是回到了最初築基,開闢丹田氣海的那一刻。

    “好大的口氣!”

    終於,有妖族忍不住喝道,這是一名妖主,在一位妖王的示意下,張開一對青色翅膀,像是一道青色閃電,呼吸間就跨越了十里之地,立在濕潤的沙灘之上,看向那一身粗佈白袍的少年,說實話,如非是妖王有命,這位妖主怎麼也不會放下身段,向一個人族少年挑釁的。

    “南海雲雷鷹一族,一方王族,擅勾動雷火為用,極速天下少有,其祖上……”

    白笙低語,還沒有說完,卻見蘇乞年搖搖頭,道:“不需要說這麼多,記不住。”

    說完,他抬腳邁步,朝前行去,又有聲音在白笙耳邊響起,道:“你們沒有錯,錯的只是還不夠強,現在……可以無所顧忌了。”

    白笙一愣,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相視一眼,皆沒有開口,但兩人目光微凝,冥冥之中,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本來以為自己有耐心的,現在看來,有耐心也比不上這人世間的變化。”

    蘇乞年開口了,那立在岸邊的雲雷鷹一族的高手莫名其妙,但很快震怒,因為發現對方雖然朝著他走來,但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落到他身上,或者說,也不是朝他走來,因為他正好立在了通往太陽聖舟的方向。

    “既然一個個都不出來,那就從現在開始清算,你們總會忍不住的,不是嗎。”

    太陽聖舟上,金烏皇眸光微凝,聽南海岸邊那個少年稚嫩,卻沉穩淡然的語氣,總覺得這個少年意有所指,不過既然現身了,還是不要活著了,一個二十六天,就要自證天命的天外人族,總是一個莫大的變數,哪怕妖族自持強盛,也不願意這樣的變數繼續生長。

    盛極而衰不可取,長盛不衰才是妖族想要的,而想要長盛不衰,唯有……定鼎天下!

    這一刻,南海岸邊,所有人都在看著一個約莫十一歲的少年邁步,就這麼走到那雲雷鷹一族的妖主身邊,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繼續向前走去。

    為什麼不出手?

    太陽聖舟上,有妖王沉下目光,尤其是雲雷鷹一族的妖王,更是面沉如水,但在船首之上立在金烏皇背後的兩位妖帝,卻是瞳孔猛地收縮,一人沉聲道:“好強的元神意志!”

    呼!

    巫皇城前,很多武林人士也不解,但隨著一陣腥鹹的海風吹過,那雲雷鷹一族的妖主,就如同沙雕一般,灰飛煙滅。

    嘶!

    這一下,人、妖兩族不少高手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就算是一些元神人物也不例外,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三流、二流強者,而是一位混元境的妖主,已經初步把握本源,明悟天地之勢的存在,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隕落,身死道消,這種手段,堪稱神鬼莫測。

    而後,蘇乞年踏步虛空,登天而上,與太陽聖舟齊高。

    “天吶!”

    很多人咋舌,他們很清楚,想要不依托外物,徒步虛空,到底需要怎樣的修為境界,這還只是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歲左右的少年,就算是當年大漢那位光明龍王,也遠遠不及。

    難道是……

    很快,有人、妖兩族的強者目光一凜,突如其來的少年高手,又是這個年歲……

    “好一個先天純陽之體!”

    當代金烏皇開口了,不吝讚歎道:“看來,我那長兄,也該是隕落在你的手中。”

    什麼!

    金烏皇此言一落,就堪稱石破天驚,至少在其身後的兩位妖帝,就瞳孔劇烈收縮,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金扶妖帝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們如何不清楚,純陽絕頂人物中,放眼人、妖兩族,即便算上那些隱世的存在,也絕對是立在巔峰之上的高手,居然隕落在這個少年手中?

    他們毫不懷疑金烏皇言語的真實,這就是人族先天純陽之體的神異之處嗎?怎麼都覺得太離譜了,違背了修行的道與理。

    先天純陽之體!

    再看巫皇城前,諸多武林人士也心生搖曳,而後就露出振奮之色,先天純陽之體尚未長成,居然就強勢擊斃了一位強大的妖帝,若是等到二十六日圓滿,登臨天命,他們南詔,乃至整個人族,又將多出一位強大的準聖,若是這一位與大夏人皇一般,最終登臨神聖之位,何愁沒有掃平四海之日。

    當然,更多的普通武林人士,並不清楚九大妖聖將要回歸,人心需安,民生要運轉,守得住人心,才能言其它。

    所以,就算有朝一日天塌下來,也有真龍天子先頂著。

    “他太弱了,你也一樣。”

    蘇乞年語氣很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就從南海開始,想來先送你們上路……終有一天,會有人忍不住。”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8-1 23:56
第十五章掌中生滅,時空長河難渡!

    四方寂靜。

    這一刻的南海岸邊鴉雀無聲,很多人都蹙眉,哪怕是眾多人族武林人士,也露出憂色,能擊斃金扶妖帝,自然強橫無邊,先天純陽之體之名,想來今日之後,一定再次轟傳天下,直追諸天命宗師,但眼下其面對的,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而是南海金烏國當代金烏皇,一位強大無比的天命準聖。

    天命之高,把握氣運,運轉法則,遠非是純陽絕頂人物可比,再加上金烏國歷代妖皇加持,繼承而來的準聖界,就算是南詔天子出手,也沒有多少勝算。

    此刻,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沉默不語,天外奇石,孕育出一尊屬於他們人族的先天純陽之體,如非是白笙親眼所見,他們也很難相信,總有一些必要的防備,人族五國戍守四海邊疆五千餘年,留下了太多的血與骨,到了眼下這一刻,更加不願意將希望寄託在未知和難以掌控的人或物手中。

    太陽聖舟上。

    金烏皇目光微凝,這個少年似乎意有所指,難道是說妖神山上那一位前輩?還是指……

    隱隱覺得有些異樣,身為一族皇者,金烏皇很清楚,當下的玄黃大地暗流湧動,一些古老的,乃至傳說中的種族在這片土地上復甦,而他們妖族族史斷裂,如何自星空中降臨,已經無從可考,但也隱約感受得到,妖神山上那位降臨的前輩,以及那些小輩,修行的路數,似乎與玄黃大地有著很大的不同。

    “你們,準備好了嗎。”

    蘇乞年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知為何,這種平靜的語氣,令得太陽聖舟上的諸多妖主,乃至妖王,都感到有些背脊生寒,下一刻,金烏皇金色眉毛一挑,眼中兩顆熾熱的火種像是一下孵化了出來,成了兩輪金色的太陽,一股恐怖的準聖氣機隨之升騰而起。

    不論眼下的玄黃大地如何暗流湧動,他妖族依然是主宰一方的存在,身為一國之主,一族皇者,所有的挑釁,都要用鮮血來澆灌,白骨成柴,來點燃最熾盛的妖火。

    一瞬間,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神情凝重,這位老對手又有所精進,兩大天命宗師氣機交織,在蘇乞年身後立下一座無形的天塹,隔絕妖皇氣機,即便如此,巫皇城前,諸多武林人士依然心神顫栗,這就是一代妖皇的威勢,元神之下,哪怕是混元境的高手,也感到一種生生的無力,剛剛那一刻,幾乎失去了對於肉殼的掌控,彷彿來到了地府的入口,再進一步,黃泉陌路。

    於此,蘇乞年只是抬起一隻手,朝前隔空按落。

    一隻看上去平淡無奇,稚嫩而白皙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落到南海岸邊眾人的眼中,便如同一座太古神山拔地而起,一種滄桑古老的氣機,伴著蓬勃的生氣,像是勾連了過去與未來,而諸天萬道並無波瀾,這一掌,只是純粹到了極點的肉殼之力。

    嗡!

    海水在下沉,以太陽聖舟為中心,方圓千里的海平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壓,彈指間,便下降了一丈有餘。

    噗!噗!噗!

    有血花濺起,那是太陽聖舟上數量最多的妖主,一流混元境的高手,幾乎在海平面下降的一瞬間,就被生生壓成齏粉。

    不好!

    幾乎就在蘇乞年出手的一瞬間,金烏皇就變了顏色,不說他身後的兩位妖帝,諸妖王,就是他,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與威嚴,像是古老的神祗自九天之上俯瞰下來,那是一種主宰生死,命運不由的力量。

    這是……

    南詔天子與太巫道主動容,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一步,他們雖然不能如金烏皇一般感同身受,卻也心生搖曳,所有的心神和意志,都被那一隻手牽扯住了,再難移動分毫。

    “殺!”

    像是一輪太陽自海平面上升起,太陽聖舟上,金烏皇口吐殺音,目綻神光,一桿黃金神鐧在掌心浮現,上面能有九頭虛幻的金烏纏繞飛舞,昂首啼鳴。

    “金烏鐧!”

    巫皇城前,太巫道主沉聲道,這是一口聖兵,亦是一口魂兵,與太陽聖舟一般,乃是歷代金烏皇加持、淬煉,傳承下來的,號稱妖族十大魂兵之一。

    轟!

    即刻,金烏皇揮動金烏鐧,恐怖的準聖之力如同一輪神日炸開,滂沱的黃金血氣,比火山還要熾烈,金烏鐧暴漲,九頭虛幻的金烏像是一下活了過來,化虛為實,朝著那按落下來的大手發出高亢的啼鳴聲,這是聖兵兵魂,隨著金烏皇的催動,徹底復甦,更是太陽法則的有形顯化。

    哐!

    十分之一個剎那都沒有,金烏鐧落到那白皙而稚嫩,更有古意與生氣交織的掌心,有恢宏的金鐵交鳴聲,像是天鐘撞響,又像是天界神匠舞動神錘,鍛煉神鐵,巫皇城前的南海上空,千里虛空粉碎,化成白洞,而後徹底破滅,有混沌氣流淌,顯現出來一方古老的虛空之地。

    噗通!噗通!

    無字碑四方,很多武林人士跌坐在地,心神劇震,眼前這一幕簡直堪稱是神戰,這種毀天滅地的場景,在很多人的印象裡,就算是夢境中,也未曾見過。

    咔嚓!

    緊接著,有清晰的龜裂音響徹在天地間,無論是南詔天子,還是太巫道主,都在第一時間變色,露出震動之色,兩大天命宗師死死地盯住了南海之上,相比於那臨近百丈長,形如天柱的金烏鐧,那先天純陽之體顯化的一隻手掌,就堪堪逾百丈,而在短暫的交擊之後,那如黃金澆鑄的金烏鐧鐧身之上,一下衍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紋,九頭兵魂法則衍化的金烏悲鳴,而後一下崩潰,碎成漫天金色光雨。

    砰!

    甚至連半息都沒有能夠撐住,金烏鐧崩碎,太陽聖舟猛地一沉,幾乎沒入坍塌的海水中,如金鑄,繚繞太陽真火的船身,也衍生出一條條猙獰的裂紋,金烏皇悶哼一聲,嘴角溢血,接連後退數步,兩位妖帝相視一眼,掌心純陽妖氣流淌,抵住其後背,卻在彈指間被震得橫飛出去,幾名妖王躲閃不及,被撞得爆碎,妖王血飛濺,卻被加諸在太陽聖舟上的恐怖壓力一下磨滅,歸入虛無。

    轟隆隆!

    而屬於蘇乞年的大手壓落,自始至終都沒有停滯半分,金烏皇徹底變了顏色,身為天命準聖,一代妖皇,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無力感,乃至源自心靈深處,被他死死壓制的……恐懼。

    嗡!

    沒有半分遲疑,神思電轉,金烏皇明白,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或許只有妖神山上那位妖族前輩,才能將其壓制,他勾動金烏國準聖界,一片金黃浩瀚的世界自虛無中來,有道音震天,像是可以照見一方荒莽大地,群妖俯首,頂禮膜拜。

    嘩啦啦!

    虛無之中,有浪花翻湧的聲響,像是隔了無窮遠,又像是近在眼前,幾乎在念動之間,那降臨的準聖界就將太陽聖舟包裹在內,與此同時,那太陽聖舟衍生裂紋的船體之上,有古樸的法則聖紋浮現,淡淡的超脫氣息流溢,轟隆一聲,就撞破了虛無,落入了一條清的偉岸長河中。

    “時空長河,好一座太陽聖舟!”

    無字碑前,太巫道主感嘆一聲,看那在時空浪花間游弋如魚的金色聖舟,金烏國的四轉準聖界雖強,有涉足時空長河之力,但若是有五轉之上的準聖界提前於時空長河中截斷去路,也有幾成把握可以將其逼回真實界,但加上歷代金烏皇加持,以法則淬煉的太陽聖舟,其涉足時空長河之力就更上一層樓,就算是與五轉準聖界相比,也不遑多讓。

    所以,這也是很多天命傳承大多源遠流長,極難覆滅的原因,漫長歲月的積澱,可以蛻變出強大的生存力。

    然而,就在太巫道主與南詔天子感嘆之餘,但見那粗佈白袍的先天純陽之體手掌一轉,就沒入虛無,探入了那條偉岸長河中。

    “什麼!”

    就算是南詔天子也不禁失聲,忍不住低喝一聲,哪怕身為真龍天子,一代天命準聖,此時也心生搖曳,乃至生出駭然之意,他看到了什麼,居然有人憑藉著肉殼,悍然涉足了時空長河之中。

    要知道,就算是聖人,一旦陷入時空亂流,沒有指引,也很難回歸,尋常天命準聖,沒有凝煉晉升到四轉之境的準聖界護持,也不敢以肉身涉足時空長河,會被一下捲入時空大浪之中,被扭曲,絞碎在過去、現在、未來,連奪舍轉世都不可能,真靈潰滅,魂飛魄散。

    太快了,等到金烏皇回過神來,那隻大手所過之處,時空大浪平息,竟一下到達了太陽聖舟上空。

    “不可能!”

    金烏皇驚喝,一頭絢爛的金髮披散,哪裡還有半分皇者的儀態,由不得他不駭然,在這隻大手面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與恐怖。

    噗!

    一聲輕響,卻南海岸邊皆可聞,那裹挾著太陽聖舟的四轉巔峰準聖界如夢幻泡影,隨著那隻手掌按落,一下潰滅,緊接著,就是金烏皇,兩位妖帝,以及數十位金烏國妖王,連同那太陽聖舟,轟隆一聲,被拍成齏粉。

    蘇乞年收手,立在半空中,虛無在癒合,時空長河的浪花聲漸漸遠去,但對於南海岸邊的眾多武林人士,元神人物,乃至白笙,太巫道主,南詔天子而言,卻是難以忘卻,將永恆烙印在記憶中的一幕。

    “他……很強的。”

    巫皇城前一角,滿臉橫肉,肩頭有刀疤的漢子目光呆滯,喃喃自語,今天對於他這樣的三流小人物而言,堪稱是神話般的經歷,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和想像,需要漫長的時月來消化。

    “魑魅魍魎,也想走嗎?”

    很快,那平靜、沉穩,而顯得有些稚嫩的聲音再次在南海上響起。

    鏘!鏘!

    剎那間,很多武林人士刀兵錚鳴俯首,南海朝宗。

    嗤啦!

    既而,四方虛空裂開一道道口子,像是被利刃切割,混沌光隱現,並不斷有慘叫聲響起,數以十計的龐大身影從中墜落,血花飛濺,都斷裂成無數截,現出本體,妖王氣息瀰漫,分明是隱匿在虛空之中的四海妖王,甚至還有三具妖屍純陽氣息瀰漫,妖體龐大,能有逾六十丈高,乃妖帝層次的強者。

    噗!

    最後,虛空破滅,被一截碧翠如玉的粗大古樹壓塌,墜落而下,遇水不沉,懸浮於南海之上,古樹斷口處光滑如鏡,翠綠妖血汩汩,準聖氣機瀰漫,有道火滋生。

    “神梧皇!”

    白笙瞳孔劇烈收縮,又是一位天命準聖,南海神梧國國主,居然也被斬斷了準聖體,這種手段,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8-4 14:14
第十六章玄黃皆震,第二人皇!

    南海之上。

    風起雲湧,虛空扭曲,各色妖王血飛濺,海面上形成了一道道可怖的漩渦,乃至空洞,直達海底深淵。

    神梧皇的殘體懸浮在如墨的海面上,翠綠道火瀰漫,斷口處再生長,一股重生的氣韻在這天地間瀰漫開來。

    “神梧不死身!”

    南詔天子凝神,傳聞神凰涅槃於梧桐神木之上,九大妖聖之一,就有一位乃是梧桐神木通靈而化,因為繼承了神凰涅槃的幾分血脈之力,生機之濃烈,堪稱妖族中壽元最長的族脈之一,乃至開闢出來了神梧不死身這一門天命寶典,哪怕未曾打開七重神藏大竅,臻至滴血重生之境,也有涅槃重生之力,生機之堅韌,冠絕諸妖皇。

    鏘!

    有刀鳴聲響起,不知從何處來,卻充斥在南海之上,清晰入耳,乃至透入靈魂。

    此刻萬兵朝宗,無論是刀、槍、劍、戟……皆顫鳴鏗鏘,鋒刃俯首,歸於一處,太巫道主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看南海之上,那屬於神梧皇的涅槃之根,隨著刀鳴聲響起,像是被無窮鋒芒切割,一下碎成齏粉,絞滅成虛無。

    一代神梧國主,隕落!

    嘶!

    直到這時,巫皇城前,很多武林人士方才回過神來,有人接連不斷的倒吸涼氣,有人振奮顫抖,眼眶泛紅,還有人刀兵拄地,單膝跪地,凝望南海上漂浮著的諸多妖王,乃至妖帝屍骨,像是要將這一幕永恆烙印在腦海中。

    太巫道主與南詔天子相視一眼,眼中皆有神芒流轉,南海雖然妖國眾多,但妖皇國度也不過七座,其中便以金烏國與神梧國為首,因為這兩大妖國曾經走出過九聖之二,留下的底蘊深厚,非是尋常妖皇國度可比。

    而現在,金烏皇與神梧皇隕落在這南海岸邊,連準聖界與太陽聖舟都破滅在了時空長河中,更有數位妖帝伏尸,妖王更近百數,可以想像,金烏國與神梧國的沒落近在眼前,而剩下的五座妖皇國度,南詔天子體內真龍血激盪,以他南詔國諸道之力,雖不能掃平,卻已可逆轉戰勢,一力壓制。

    “我兒,你可以瞑目了!”

    巫皇城前,有年老的遊俠兒蹲在沙灘上,抓一把暗紅的沙礫,喃喃自語,老淚縱橫。

    “天道在人族!”

    也有老輩名宿感嘆,一場大劫就這樣化解於無形,對於現在的五國而言,沒有什麼比時月更加珍貴的東西。

    等到有人回過神來,再看南海之上,哪裡還有那一襲粗佈白袍的稚嫩身影,也只有南詔天子等寥寥數人,才察覺到那一位的離去,卻終究沒人開口挽留。

    這一天,注定被載入玄黃大地人族與妖族漫長的鬥爭史中,並成為極度璀璨的一頁。

    赤霄歷五千四百四十三年冬冬至,天降奇石,孕育出先天純陽之體。

    同一日,南海金烏國金扶妖帝,當代金烏皇長兄被先天純陽之體斃於烏輪縣境內。

    次日,南海金烏皇威壓南海邊疆,要求交出兇手,並定下十日之期,此後十日,南詔國民生動盪,人潮遷徙,百業蕭條。

    就在十日之後,南詔天子守國門,駐守巫皇城前,南海岸邊,金烏皇乘太陽聖舟如期而至,先天純陽之體再現,隻手鎮殺金烏皇,打碎金烏國數千年打熬的準聖界,太陽聖舟,除此之外,還有隨行隱匿的神梧國主,當代神梧皇,亦沒能逃脫,同樣隕落於南海之上。

    不用說妖帝,乃至更在其下的妖王,能有近百具屍首,妖血浸染了整個南海岸邊的海水,血腥氣滔天,煞氣鬱結。

    這一戰驚動四海,乃至五方諸國,震動了整個玄黃大地。

    自九大妖聖被放逐時空長河,人族五國初定至今五千四百餘年,出過多少位天命宗師?天命之高比天更高,把握天命,當可活滿五百歲,滿打滿算,也不過十餘代更迭,當今之世,放眼整個人族,乃至妖族,天命準聖也不滿百數,每一個都是足以鎮壓底蘊的存在,隕落一個,都是難以承受之痛,不用說接連隕落兩位了,加上五年前的北海鯤鵬國主,數年內,居然有三位妖皇隕落。

    然而,還不等消息在兩族徹底流傳開來,在南海金烏皇、神梧皇隕落的同一日,先天純陽之體行走四海,於四大妖國皇宮,從容摘走四大妖皇的頭顱,擲於四海岸邊,消息頓時如同狂風驟雨,不過數個時辰內,就徹底席捲了整個玄黃大地。

    “天佑我人族!”

    “妖族不死,太平不至!”

    “先天純陽之體真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

    “二十六日登臨天命,難道其還沒有把握天命……”

    五國大地,很多人吶喊,更多的武林人士都在關注先天純陽之體,這是一個異數,五國武林五千多年來前所未有的異數,尚未長成,手下就已經隕落了六大妖皇,難以想像,一旦等到其二十六日期滿,登臨天命,人族是否會重現大夏盛世,誕生又一位神聖。

    一念及此,很多元神人物都凝住了目光,不說妖族九大妖聖,放眼人族五國,追溯到大夏年間,至今也只誕生了一位神聖,那就是……大夏人皇!

    而這些時日,一些秘聞也被挖掘出來,傳說大夏人皇,便是先天純陽之體,這是否預示著,在經歷了漫長的五千餘年的抗爭,留下了無數血與骨,多少先賢戰死邊疆,連衣冠塚都沒能留下,終於要迎來屬於人族的第二位人皇。

    “極光天降,天選人皇!”

    有老輩人物喃喃自語,覺得這是天意,天道之高,俯瞰九天,每一個練武之人都要抱有足夠的敬畏,不用說證道元神的強者,更要經歷雷劫的洗禮,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是以,修為越高,對於冥冥之中的天道運轉,越深感偉岸與浩瀚。

    天帝城。

    這是人族於東海畔的一座天塹。

    城中有一座古老的觀星台,灰色石台斑駁,有刀槍劍孔,斧鉞鞭痕,歲月滄桑的氣息濃稠得幾乎化不開。

    這一天,一個氣質冷峻,滿頭白髮的青年盤坐在觀星台上,他目光幽邃而滄桑,像是可以洞穿人情冷暖,滄海桑田,又好像凝聚了天與地,囊括了星海與浮塵。

    觀星台四周空無一人,每一個天帝城中人都知道,這裡歷來是天帝悟道之地。

    倏爾,觀星台上,青年笑了,白髮微漾,略顯蒼老而爽朗的笑聲扶搖而上,響徹了整座天帝城,乃至傳盪四方,即便在千里之外,也清晰可聞。這笑聲綿長而悠遠,足足過去了一炷香,方才漸漸止息。

    這就令得很多天帝城中露出錯愕之色,已經五年了,天帝未曾走下觀星台,更未置一言,遑論如今日一般開懷大笑。

    ……

    四海交界之地,妖神山下。

    轟隆隆!

    這座九色大山四方,有銀電如龍,黢黑的虛空裂縫蜿蜒,吸扯如墨的海水,如長龍驚天。

    嗡!

    倏爾,這片晦暗的海域之上,有無形氣機瀰漫,銀電消弭,虛空裂縫癒合,翻騰擊天的駭浪也平息,妖神山下,一片虛無裂開,能有逾三十道偉岸身影邁步而出,神聖氣機交織,隱約在半空中勾勒出一片宏大的海域圖,有群妖亂舞,旌旗搖曳。

    此刻,若是有四海妖國的強者於此,怕是要駭然失色,因為這逾三十道偉岸身影不是其他人,正是他們四海妖國的諸位妖皇。

    “前輩!”

    有妖皇開口,看妖神山腳下,那一身布袍的老者的背影,像是一座巍峨神山,又像是一口神劍藏鋒,要戳破九天。

    呼!

    老者緩緩轉過身,動作不快,卻彷彿攪動了整個虛空,落到諸妖皇眼中,更像是一尊立於九天之上的神祗,驟然間落下了目光,那種難言的威嚴氣息,哪怕是諸妖皇,也感到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壓迫。

    諸妖皇心中一震,短短數年,這位來自星空中妖族祖地的前輩,一身修為愈發可怖了,哪怕身為天命準聖,立在這位前輩面前,都感到一種若有若無的無力感,更不用說把握氣運軌跡,在諸妖皇眼中,這一位前輩氣息空冥,若是閉上雙眼,哪怕是天命意誌之下,也空無一物,像是凌駕於萬物之上,這分明比他們在超脫之路上走得更遠,乃至已經去到了一個他們難以想像的境地。

    “先天純陽之體嗎……”布袍微漾,老人輕笑一聲,道,“本將已經知悉,你們可放心離去。”

    這時,天象妖皇向前邁出半步,沉聲道:“前輩,何不滅度五國,徒留其休養、殘喘之機。”

    諸妖皇亦凝住目光,天象妖皇所言,亦是他們心中所思,只要這位祖地前輩出手,相信哪怕是什麼大漢天子,景唐女武皇,天帝城等,也可橫推覆滅。

    卻見這位前輩一如既往地搖搖頭,道:“時機未到。”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8-8-7 17:56
第十七章武當山腳,解劍石前!      

    時機未到!

    妖神山下,諸妖皇蹙眉,這五年來,這位前輩一直言及時機未到,不肯他們肆意出手,征伐玄黃大地。

    在諸妖皇看來,只要這位祖地前輩出手,加上他們自四海邊疆策應,覆滅人族不是難事,卻一拖再拖,尤其是五年前,就不該放那大漢光明龍王離開這裡,雖然在諸妖皇看來,浩瀚星空更加凶險,古來踏上星空古路的,都未曾得聞有一人歸來,但漫長歲月過去,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雙手,只有親手了結,才能永絕後患。

    半炷香後,諸妖皇離去,雖然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這位前輩已經答應神遊四海,若是那先天純陽之體再敢涉足諸妖國,勢必有來無回。

    出乎諸妖皇的預料,四海風平浪靜,轉眼間就過去了十天。

    這十天裡,不用說四海疆域,就是大漢等五國境內,也未曾發現先天純陽之體的行跡,像是突兀地消失在了人世間。

    而關於這一位的傳說,卻在五國武林中流傳開來,甚至被茶館酒肆裡的說書先生編成了故事,每一開場,座無虛席。

    大漢,湖北道十堰州,武當山腳下。

    立冬之後,白霧如冰,依然是紮骨的寒氣,解劍石前的亭子裡,兩名外院道士搓著手,不時擺出武當《龜蛇功》的拳架子,以推動血氣,抵禦寒意。

    “這些日子,那先天純陽之體名動天下,隕落在其手中的妖皇,已有六人之數。”

    “若是青羊峰……”

    兩名外院弟子交談,一人欲言又止,兩人都沉默下來,對於武當來說,雖然近年來聲威日隆,但終究回不到五年前。

    “嗯?有人來了!”

    倏爾,兩人挑眉,看遠方山道上,朦朧白霧中,一襲修長挺拔的身影若隱若現,以兩人的目力,還分辨不清輪廓。

    相視一眼,兩人身若奔馬,一下躍出亭子,一身筋肉繃緊,神情肅穆,這年頭,除了妖族,還少有武林人士敢肆意挑釁武當的威嚴。

    事實上,這五年來,被絞殺在真武七截劍陣下的妖族,抵得上過往百年的數目,甚至不乏妖主,乃至有妖王曾經仰仗準聖元神器,躲過真武七截劍陣的感應,想要登臨青羊宮,被天柱峰金頂太和宮中的三瘋道人一記單鞭隔空打爆。

    此後,武當山腳下,對於來歷不明,或是身份可疑,前來拜山的武林人士,都要求不過解劍石,需得得到武當山上至少一峰之主的首肯,才有資格入山。

    近了!

    兩名年輕的外院道士看到,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身粗佈白袍,身姿挺拔而步履沉穩,此刻行走在山道上,山霧翻滾,朝著兩邊散開,像是擁有靈性一般。

    青年面容清秀,並不是很出眾,甚至看上去有些普通,唯有那一身沉穩淡然的氣質,像是可以安撫心靈,令兩名外院道士生出的警惕之意都削減了許多。

    這是誰?

    兩名年輕道士看青年的面容,總覺得有些熟悉,像是相隔了很長的時月,事實上,兩人也不過十八、九歲,四年前剛剛拜入武當門下,而對於年輕人而言,即便只是一個月,也已經算是很長了。

    “武當山腳,解劍石前,來者止步!”來不及深思,一人向前跨出一步,冷喝道。

    天柱峰隱霧,武當七十二峰或巍峨,或雄奇,或險峻,有靈鶴長鳴,遨遊於雲山林海之間,又有金陽灑落,穿過山霧的罅隙,像是天界謫落的聖輝。

    看眼前這一幕,蘇乞年不禁深吸一口氣,五年不長,但對於他有限的生命和修行路而言,卻是一段不短的時月,所幸比預想中更早歸來,而五年對於浩瀚星空來說太過短暫,於玄黃大地而言,也足以令一代人初步成長起來。

    再看眼前兩個年輕道士,蘇乞年有些陌生,想來也是近幾年剛剛拜入武當門下的外院弟子,不知不覺中,又一代人長成了,而屬於他這一代的,也開始越過而立之年,在這玄黃大地上,已經不屬於年輕一輩,開始步入中年了。

    “你們是哪一峰的外院弟子。”蘇乞年開口,溫聲道。

    “白雲峰。”

    兩個年輕道士齊聲道,而後就相視一眼,皆洞悉對方眼中的震動,不對,他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回應對方,卻不知為何,看眼前人,聞其聲,他們很難生出警惕感,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親近與如沐春風的溫暖,就像是面對山中的長輩一樣。

    “你二人《龜蛇功》到了第六層,不過氣血有些虛浮,不要急於突破第七層,悉心打熬龜蛇拳第六式,地火明夷,需要坦蕩、忍耐與積蓄。”

    蘇乞年打量兩人一眼,又一次開口,這一次,兩個年輕道士就大吃一驚,這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知曉他們武當《龜蛇功》的神髓,雖然兩人對於龜蛇拳第六式還是一知半解,但近幾年來,天柱峰金頂之上的三瘋祖師時而現身傳道,從最根本的《龜蛇功》,到元神之境,無所不包,其中對於龜蛇拳第六式的講述,便與這一位相差無幾。

    就在兩人愣神之間,蘇乞年已經從兩人身邊走過,他立在解劍石前,看這塊被風雨打磨了數千年的磐石,初代三瘋道人將其立在這裡,最初,就算是大漢正一品的國柱,到了這解劍石前,也要卸下兵刃,他隨身的休命刀,也是於這解劍石後拔出,至今也未曾洞悉來歷。

    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年,當初囚車上的少年,已經成為了浩瀚星空中也聞名諸族的年輕強者,回首過往,哪怕以蘇乞年眼下的心境,也不禁生出一種恍如隔世感。

    不過這種念頭也就在彈指之間,蘇乞年抬腳邁步,登武當山。

    “站住!”

    兩個年輕道士回過神來,猛地轉身,就不禁大喝一聲,剛想出手,就感到那一襲粗佈白袍的背影身上,一股純淨陽和的氣息,像是春風化雨,一下在這武當山地界瀰漫開來。

    “哪位道友光臨武當,老道寧通有禮了。”

    下一刻,有宏大威嚴,卻不失溫潤的聲音自武當山中傳來,既而,天柱峰上,像是有一輪朝陽升起,淡淡的純陽氣息,雖然遠遠及不上蘇乞年的渾厚與純淨,卻也綿綿不絕,暗合武當太極真意,陰陽相濟,正是近年來在純陽之路上功力日益加深,名動天下的武當掌教,寧通道人。

    一襲紫色鑲金邊道袍,這是一名鬢髮花白的中年道人,眼中流溢的滄桑氣韻,顯現出來其經歷的歲月沉浮,遠遠超過其容貌所駐留的年歲。

    “掌教真人!”

    兩名年輕道士渾身一震,連忙行禮,沒想到居然驚動了掌教寧通真人。

    寧通道人落下山霧雲天,降臨武當山腳,他沒有看兩個駐守山門的外院弟子,而是盯住了面前那一襲粗佈白袍的年輕身影。

    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而後微微躬身,道:“掌教,我回來了。”

    掌教,我回來了!

    蘇乞年的語氣不高,卻很鄭重,寧通道人先是深吸一口氣,既而就上前兩步,在兩名年輕道人錯愕的目光下,在他們眼中向來威嚴,喜怒不形於色的掌教真人,先是伸出一隻手重重地拍了拍那個年輕人的肩膀,而後再次重重道:“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這是……

    兩個年輕道士心神震動,放眼天下,不說他們這一代,就是正在步入中年的上一代年輕高手中,能入掌教寧通真人眼中的怕都寥寥無幾,遑論眼前這一幕,一看就知道關係匪淺。

    即刻,寧通道人就蹙眉,目光落到兩個年輕道士身上,神庭之中元神意志就欲破體而出,卻聞蘇乞年開口,平靜道:“掌教無須顧忌,蘇某既然回來了,自可公告天下。”

    寧通道人目光一震,蘇乞年語氣平淡,立在面前,那股純陽氣息簡直像是星海一般浩瀚,比之他勝過不知凡幾,根本感知不到深淺,甚至在他所見的諸純陽中,怕也無可比擬。

    元神純陽,絕頂之境!

    他不知道蘇乞年經歷了什麼,但想來星空無垠而枯寂,在其中掙扎沉浮,所經歷的磨難,必定是難以想像的。

    “好!”

    再次深吸一口氣,寧通道人道袍一甩,一道淡淡的純陽真氣,便如金色長虹,直入天柱峰。

    鐺!

    太極鐘響,武當震動!

    難道是……

    這一刻,解劍石前的兩個年輕道士再愚鈍,也醒悟過來,誰能令他武當掌教親自出迎,又是蘇姓,再念及四年前初入白雲峰外院,曾經見過的青羊峰主的道像,兩道身影一下重合,兩人一下睜大了眼睛,面色潮紅,心情激盪而振奮,身子都顫抖起來,想要抬起手臂,又生怕失禮,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隨著太極鐘響,武當諸峰之上,一道道元神氣息復甦,山霧翻湧,天雲散開,一輪金陽當空,璀璨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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