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581
x24685 發表於 2016-6-1 23:37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歸,皇叔震動!

    山谷中幽靜,蘇乞年收休命刀入神庭,沒有開口,只是輕輕點頭。

    修行至今,他已經不懼任何同代高手,有這樣一種無敵的信念,自然不會否認自身的戰績,甚至都少了一些隱藏的心思。

    因為到了今天,他才漸漸明白,有時候韜光養晦改變不了什麼,真正的絕頂高手,都是輝煌一世,或許有人大器晚成,大巧若拙,但他很顯然不是那樣的人,既然現在崛起,那就粉碎一切對手,沒有哪一個無敵寂寞者,是畏懼麻煩的。

    用一雙拳頭,打出一片朗朗乾坤。

    嘶!

    劉清塵愣住了,雖然只是猜測,但真正得到確認,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此行龍塚的兩名妖族年輕禁忌,就這樣埋骨於此,對於血脈至上的妖族而言,遠比人族隕落兩名年輕禁忌要損失更加慘重。

    因為在不遠的將來,這兩人至少也是兩名頂尖妖王,甚至問鼎妖帝,窺見天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都死了!」

    緊接著,劉清塵眼中精芒一閃,與蘇乞年相視一眼,心領神會,眼中透殺機,看向遠方。

    兩名妖族禁忌全部身隕,剩下的一干妖族年輕高手,又有什麼可以忌憚的。

    這將是一場斬妖之行,要將妖族此行的所有年輕高手,全都埋葬在這裡!

    咻!咻!

    不多時,蘇乞年與劉清塵同時起行,兩人沒入連綿古山,龍塚太大了,短時間內不可能全部走過,兩人竭盡全力,在太陽墜落之前,要尋找到更多的年輕妖族高手。

    在接下來的一天之內,一朵朵血花在龍塚大地無聲綻放。

    一天之後,太陽落山。

    嗡!

    一股無形偉力籠罩,龍塚之內,尚且存活的非龍塚生靈,全都被排斥,脫離大地,升上九天。

    真龍船。

    兩根崢嶸龍角之間,一身蟒龍袍的中年皇叔驀地睜眼,二十餘天,他心情沉重,此時目光炯炯,不知道此番,活下來的,到底有幾人。

    最先回歸的,是一位皇族子弟。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現,須臾間,真龍船上的人,就超過了四十人。

    這麼多!

    中年皇叔一愣,本來在他看來,妖族此番準備充足,陰謀算計,八十一人,能夠活著回來的,能有二十人就不錯了,而現在,居然已經超過了四十人。

    他再仔細打量一眼,就露出欣喜之色,在他皇室子弟中,如二十三皇子等等一些人,氣息強盛了不止一籌,甚至連一身龍脈,都似乎更加純淨了,顯然得到了非一般的造化。

    「好!」

    他忍不住大喝一聲,再看向皇家書院一方,八條幼龍,似乎折損了兩人,只剩下了六條幼龍,等等!

    中年皇叔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看向另外五名皇家書院弟子,這幾人的身上,居然有正氣本源的氣息湧動。

    儒道真傳!

    哪怕身為頂尖元神人物,此時也是心中一驚,這五個皇家書院弟子,居然都參悟了正氣本源,這就有些令人心震,正氣本源難悟,外院每一代也就那麼幾個人,現在居然一下多出了五人,怕是書院內那些學士大儒,做夢都會笑醒吧。

    又數息,一道鋒銳凌厲的氣息出現,那是七皇子劉清塵,也回歸了。

    不過登臨真龍船之後,他並未盤坐下來,而是轉身看向船外,這就令得一些皇室子弟和皇家書院弟子露出錯愕之色。

    這是在等待什麼人?

    又有什麼人,能夠值得這位龍虎榜第十一位的坐天劍看重?

    龍塚太大了,即便是這麼多天過去,也不是所有人都曾經碰過面,這最後一天,時間十分緊迫,而事關時空長河,回到過去這樣的大事,此行歸來之人都同時保持了緘默,暫時沒有透露出去,自然一些生死與搏殺,也就更不為人所知。

    當然,也有一些消息傳遞出去,被大多人知曉,如被困的九皇子劉清鳴一行,那一位道院少年院主,展現出來了非同一般的武力,比其在龍虎榜上的排名還要更強,橫擊鯤鵬族帝子鯤玄,不分勝負。

    不過,其掌摑九皇子劉清鳴,卻是無人提起,隨行的幾名皇家書院弟子,都沒有人傳出去,事關皇室威嚴,這裡的水太深,不是他們所能輕易涉足的,稍有不慎,就有滅頂之災。

    呼!

    下一刻,一道清麗絕倫的身影出現,令得不少人眼前一亮,一段時日不見,這一位更加姿容傾世,同時,氣質也愈發清冷,高處不勝寒,尋常人只是看一眼,便自慚形穢。

    漢陽郡主,劉清蟬!

    劉清塵眼前一亮,朝著這位皇室宗女點點頭,他分明看出來,這一位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三流大成之境,氣息之強,比之尋常二流下乘高手,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即便是他,也感到冥冥之中一股若有若無的危機。

    這就很不尋常,到了他這樣的境界,對於這種冥冥之中的精神感應十分篤定,此時生出這樣的感覺,就說明此女已經有了威脅他的武力。

    除此之外,從劉清蟬的身上,他更捕捉到到一種深層次的氣質變化,這種變化,與那一位有些相像,不過沒有那麼強烈,從其身上隱隱透出的龍脈之氣,劉清塵發現,居然也比自己更加純淨與渾厚。

    念及這位皇室宗女與那一位的傳聞,他頓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吼!

    有龍吟聲響起,威嚴很盛,那是一頭蛟龍獸,一身青紅龍鱗晶瑩,蛟尾如劍,僅有一丈來高,蛟龍獸生龍鬚,背上坐著一個少年,暗青長袍輕揚,登臨真龍船。

    「中位異獸,蛟龍獸!」

    「好純淨的龍氣,這頭蛟龍獸的血脈濃郁,不同一般。」

    船上都是大漢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都眼力不俗,一眼就看出這頭蛟龍獸的不凡,不比當初七皇子易賣得到的那頭雷龍獸遜色。

    頓時,有人露出豔羨之色,看向蛟龍獸背上那個少年,居然能夠降服這樣一頭血脈強大的中位異獸,看上去似乎尚未成年,真是難得的機緣與造化,這樣一頭蛟龍獸,日後成長起來,一旦步入上位之境,尋常一流混元境高手都未必是敵手,有這樣的一頭坐騎,就是尋常頂尖世家、宗派,也十分渴求,異獸壽元遠比人族悠長,可以作為家族、宗派鎮壓底蘊的存在。

    而隨著這頭蛟龍獸的出現,真龍船上一些人的目光就不禁一亮,那是二十三皇子等人,皆主動點頭致意,回到過去,黑暗歲月開端,並肩而戰,這是一種難得的經歷,雖然身份不同,出身有差異,但不妨礙他們彼此生出幾分相惜與情誼。

    「蘇兄。」

    這時,劉清塵終於開口,這位七皇子朝著蘇乞年點點頭,而後方才盤膝坐下。

    嗯?

    一瞬間,本來有種種猜測的諸多年輕高手,就不禁一怔,七皇子登臨真龍船,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蘇家次子?

    哪怕這一位而今身為龍虎榜年輕人傑,高居四十七位,甚至成了道院史上最年輕的少年院主,但劉清塵是什麼身份,當代漢天子的第七子,龍虎榜第十一把交椅的年輕高手,未來有望登臨大寶,得承天子望氣術,坐上皇位的存在。

    這一聲蘇兄,分明就是一種認可,是一種源自主動的親近。

    這個蘇家少年何德何能?

    一些人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不過對於二十三皇子等人而言,卻是一點也不訝異,這一位可是曾經與劍仙一道鋒芒化身交手而不敗,甚至後來真龍借力,歲月輪轉,助其觸及天命准聖之境,連那一代鯤鵬族妖皇,都被其斬碎了肉身,只剩下元神逃離。

    這樣的戰績或許並不是其真實武力,但依然足夠驚人,真龍借力,為什麼不選擇他們,就足以說明一切。

    這就是驚采絕豔,哪怕回到過去,在古代黑暗歲月裡,也不會泯滅於眾人。

    蘇乞年下蛟龍背,點頭回應,他看上去風淡雲輕,哪怕收斂了氣息,那種深層次的氣質改變,比之劉清蟬更加濃烈,無形中,一些臨近的年輕高手感受到壓力,源自心靈深處,生出莫名的顫慄感。

    來自皇室的中年皇叔眼中神芒一閃,他上下打量蘇乞年一眼,這個少年給他的感覺有些不一般,與當初初臨龍塚之時大不相同,其此時散發出來的氣質,竟與大皇子有些相似。

    難道……

    中年皇叔心中一動,生出一些猜測,但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看向劉清塵,這位侄兒應該知曉一些什麼。

    而劉清塵不用詢問就知道他想知道什麼,朝著他輕輕點頭。

    目光一震,身為頂尖元神高手,皇室長老,這位中年皇叔此刻看向蘇乞年的目光也有所不同,現出幾分少有的正視。

    若是如此,皇室在對於蘇家一案上,就需要有所考慮,這一位,已經展現出來了足夠的潛力與天賦,不容皇室小覷。
x24685 發表於 2016-6-2 16:39
第一百五十六章 紫禁城前見乾坤!

    真龍船沉浮,赤金龍鱗晶瑩碩大,金屬光冰冷。

    至此,歸來的共有四十五人,折損三十六人。

    中年皇叔心中感嘆,百年前,同樣進入龍塚的,也足足折損了二十五人,眼下生出這樣的變故,不過折損三十六人,已經是萬幸了。

    倏爾,這位皇室頂尖元神人物抬頭眺望,千里之外,那一座百丈方圓的洞虛陣台上,一道道流光落下,卻是僅剩不到三十人。

    這是……

    中年皇叔心念一動,就生出許多猜測,雖然細節還需要返回長安城後悉心問詢,但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好!好!好!」

    他放聲大笑,一連吐出三個好字,心有所感,蘇乞年等人同時看向千里之外,那妖族洞虛陣台所在的方向。

    不過很顯然,千里之遙,不是一般人能夠看穿的,哪怕是蘇乞年,也只是憑藉強盛的精神意志,看到一道朦朧的輪廓,他若有所思,看來此番妖族折損不少,不然不會令得這位皇室長老如此開懷。

    「走!」

    下一刻,這位皇叔催動真龍船,一道威嚴的龍吟聲響起,冰冷的龍船撞破胎膜,重新沒入洞虛世界。

    黢黑冰冷的洞虛世界,蘊藏無盡玄奇,再一次進入這裡,蘇乞年就多出了幾分平靜,而不遠處,劉清蟬眼中無形光暈流轉,少女風姿綽約,背影婀娜,哪怕已經過去了半炷香,依然牽扯了大多數人的目光。

    不過蘇乞年卻知道,少女恐怕距離參悟出來虛空本源,已經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屆時,少女領悟赤陽,虛空兩大本源,再晉陞二流龍虎境,恐怕足以一步邁入禁忌領域。

    蘇乞年再看己方,道院也不是沒有折損,龍塚太大了,哪怕他後來出手,及時救下了謝凌雲三人,還是折損了三人。

    修行之路多艱險,這樣的經歷,在此後的時月裡,絕不會只有一次。

    敢於承受多大的凶險,就能承受多大的造化。

    此刻,同樣穿行於洞虛世界的,還有屬於北海鯤神國的洞虛陣台。

    不到三十名妖族年輕強者面面相覷,他們不是禁忌人物,不知曉最關鍵的秘辛,此刻一個個面色慘然,整整七十人!此番龍塚之行,居然折損了足足七十名各族年輕高手,甚至其中還有兩位禁忌人物,當代鯤鵬族妖皇三太子,以及自東海而來的莽龍族帝子。

    除此之外,還有八臂天螳族當代妖帝的獨子,被譽為北海鯤神國最接近禁忌領域的化石級高手。

    還有鯤鵬族妖帝鯤明的幼子鯤玄,嫡長孫鯤絕,裂荒猿一族的長孫,毒神蠍一族的帝女,等等諸多血脈出身非凡的化石級高手,都沒有能夠回來。

    一干妖族年輕人已經可以想像,此行回返,整個北海鯤神國怕都要震動,尤其是八臂天螳族的當代妖帝,郎林是他的獨子,到了妖王妖帝的層次,想要誕下血脈,絕不是那麼簡單,遑論八臂天螳族這樣天賦強大的種族,因為種種原因,幾乎多為一脈單傳,每一代,少有誕下兩人以上的。

    「出大事了!看來生出了不小的變故。」

    「不知道那大漢,被殺死了多少人,連兩位禁忌大人都折損了,這,這……」

    直到現在,很多妖族年輕高手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個個面色慘白,他們臨時受命,進入這龍塚之地,就是要斷絕大漢這一代此行的年輕高手,除掉這一群人中可能在將來證道元神的人物。

    而現在,哪怕大漢折損深重,如他們眼下,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

    當然,他們並不知曉,真龍船上,活下來的人,要遠遠超過他們。

    半個時辰後。

    咔嚓!

    虛空壁壘被撕裂,海浪之音入耳,海風咸澀,洞虛陣台撞破虛空,回歸真實界。

    一塊孤立的海中島礁上,一名老人背影佝僂,滿頭灰色長髮,滿臉褶皺,此刻,老人暗金色眸子裡滿是悲痛與哀傷。

    等到洞虛陣台回歸真實界,老人抬頭,等看清陣台上存活下來的二十來人後,一瞬間瞪大了眼睛,而後再也禁受不住,張口就吐出一道逆血,踉蹌倒退數步,跌坐在地。

    「神師!」

    一干妖族年輕高手大驚,同時心生惶恐,他們雖然有所預料,但沒有想到神師的反應會這樣大,他們隱隱察覺到一些非同尋常,但奈何,兩大禁忌身隕,已經沒有人能洞悉虛實。

    「天不助我聖族!」

    神師大吼,聲震雲霄,震得天上的雲朵都崩碎,四周出現了虛空裂痕。

    這神師,也是一位少有的大高手,甚至不是一般的元神人物,普通妖王。

    儘管如此,此刻這位老神師也狀若癲狂,過去不可逆,哪怕穿越時空,回到過去,也不能改變嗎?

    他心中有恨,比北海還要深,九位妖聖被打入時空長河,已經整整五千四百多年了。

    於整個妖族而言,這是難以想像的恥辱,當年人皇戰死,人族再無一位聖人,即便如此,依然令得九位妖聖被放逐,九成以上的妖族被驅逐,重新被打回四海之地。

    直到一炷香過去。

    老神師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意迸濺,暗金眸子凌厲,有貫穿虛空之勢,他接連深吸數口氣,方才最終平復下心緒。

    最後,他眼中泛起冷意,嘴角浮現出冷笑,淡淡道:「好一個人族,好一個大漢,還有不周、景唐、大元、南詔、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五十年內,我聖族必定捲土重來!」

    ……

    長安城。

    九月秋雨微涼。

    昂!

    一聲龍吟悠揚,天雨止,雲開霧散,溫軟的陽光灑落,落到城門上,長街上,賣豆腐花的婦人的案板上。

    紫禁城前。

    虛空裂開一道大裂縫,一條真龍船赤金光華氤氳,穿梭而出。

    四十六道身影躍下龍船,落到宮門前。

    幾乎是一瞬間,長安城裡,許多人心生感應,尤其是一干常年居於皇城,從三品以上的人物,目光跨越虛空落下,就看到了蘇乞年等一行四十餘人。

    這是一群經歷了風雨生死打磨的年輕人,一個個氣息深湛,都有了不小的變化,有人看到自家子嗣,心中點頭,無比滿意。

    當然,有人目光環視一週,沒有看到想看的人,就心中一震,不用說,就知道了結局,默默收回目光,四方城一角,頓時有一小片天穹變得陰霾,空氣凝滯,這裡的老百姓露出疑惑之色,卻又很快醒悟過來,應該是哪一位居於此處的朝廷命官,大高手心緒變化,引動了天象異常。

    身在長安城,這樣的變化,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這時,紫禁城前,有馬嘶聲響起。

    一輛金絲楠木馬車躍過正門而出,四匹汗血寶馬拉輦,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凌侯爵的車輦!」

    有人低聲道,這位當朝正一品的大員,不僅位高權重,身為乾坤武庫之主,更是當今元神榜上第七位的至強高手,號稱一指乾坤,破盡天下武學。

    馬蹄聲鏗鏘,金絲楠木馬車自眾人身前駛過,蘇乞年目光微凝,落在這輛馬車上。

    倏爾,馬蹄聲止息,這輛侯爵府的寶輦止步,馬伕掀開蠶絲簾布,露出一道坐得端正的威嚴身影。

    乾坤武庫之主,凌通!

    幾乎在剎那之間,蘇乞年的目光就落到這位中年乾坤武庫之主的身上,他眸光平靜,心中卻又不平靜,時至而今,他蘇府一案,與這位凌通凌爵爺,似乎有著剪不斷的牽扯,這其中的虛實變化,雖然一時間不能洞悉,但他可以肯定,這位凌爵爺,並沒有善意。

    而在蘇乞年目光落下的剎那,那位凌爵爺也心生感應,他方正的臉上眸光波瀾不驚,看向眼前這個早已關注多時的少年。

    少年氣息不漏,而身上透出的氣質,卻讓他心神微動,剛想要洞徹虛實,卻聽見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多日不見,凌大人風采依舊。」

    收回目光,凌通抬頭,眼中浮現淡淡的笑意,道:「王爺抬舉了,凌通愧不敢當,真龍船歸,不知道此行收穫如何。」

    「正要入宮面見聖上,稟明虛實。」

    「既如此,王爺請,凌通回府靜候佳音。」

    「凌大人慢走。」

    蠶絲簾布落下,馬蹄聲再次揚起,直至最後一刻,蘇乞年才緩緩收回目光,他氣息平穩,目光微轉,不知何時,少女與他並肩而立。

    「蘇院主,告辭。」

    這是七皇子劉清塵開口,以江湖禮抱拳,而後當先一步,走進皇宮大內。

    回到長安城,這位七皇子的稱呼也從蘇兄變成了蘇院主,少了幾分親近,多了幾分鄭重,身為皇室子弟,這是必須把握的細節,但總的來說,紫禁城前,這位七皇子主動開口,還是令得皇宮外守候多日的諸勢力暗探心神一震。
x24685 發表於 2016-6-2 21:18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王心,長安震!

    「蘇院主,後會有期!」

    這是五名覺醒正氣本源的皇家書院弟子,稱呼同樣有了改變,令得剩下的六條幼龍側目。

    這個蘇家次子,道院最年輕的院主到底在龍塚內做了什麼?

    不僅僅是七皇子劉清塵,就連新晉的五名皇家書院儒道真傳弟子,也對其刮目相看,這就很不一般,有人猜測,這其中多半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片刻後,蘇乞年帶著剩下的七名道院弟子轉身離去,龍塚之行,很多東西都需要消化,每個人都迫切需要一段平靜的時月,來鞏固修為,消化所得,甚至嘗試突破現有的境界。

    紫禁城前,等到所有人都離去,宮門前,劉清鳴轉過身,這位九皇子看蘇乞年八人離去的方向,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

    道院。

    幽深的巷子比之八月裡更多出了幾分生氣,秋風裡,空氣都帶著一股熟透的味道。

    蘇乞年一行八人歸來,得聞龍吟聲的諸多道院弟子早早來到了紫檀木大門前。

    老人一身布衣,亂糟糟的頭髮也梳洗過了,整個人煥然一新,雖然依舊蒼老,但卻終於有了幾分得道高人的氣質。

    看歸來的蘇乞年八人,老人嘆息一聲,終究還是有人隕落了,但緊接著,他就眼前一亮,因為幾乎每個人,都生出了一些變化,這變化有大有小,等到一段時月打磨之後,必然都能夠轉化為實質的修為和武力,未必沒有人能夠朝著龍虎榜發起衝擊。

    老人看向蘇乞年,先是一怔,既而就深吸一口氣,這個少年的變化之大,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那種身臨絕顛,無敵自信的信念,彷彿一座火爐般熾盛。

    至於其到底精進到了哪一步,老人就難以洞悉了,他跌落凡塵,眼力是有的,但再想深入,就力有不逮。

    略作修養,半個時辰後,蘇乞年與明覺小和尚,女至尊虛若依三人前往道院後方,一座幽靜的院子裡。

    人王一身白袍,看上去不過弱冠之齡,卻鬢髮如雪,立在那裡,彷彿一尊永恆的神祇,氣機不漏,卻令人仰視。

    看蘇乞年三人走進來,人王目光自虛若依身上掃過,再落到明覺小和尚身上,微微停滯,最後落到蘇乞年身上。

    眸子一亮,甚至有些熾盛,隨著這位人王的目光落下,蘇乞年感受到一股深重的壓力,彷彿有一座古神山潰落下來,壓迫人的心靈。

    不退反進,蘇乞年向前邁出一步。

    咚!

    整個道院都似乎震了三震,驚得一干道院弟子眼眉直跳,而與蘇乞年三人同行的老人,則整個人幾乎跳起來,他瞪大了眼珠子,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個少年的背影。

    明覺小和尚與虛若依立即退後數丈,哪怕蘇乞年再掌控氣機,這樣近的距離,也很難不被波及。

    此刻,只見蘇乞年邁出一步,身前的空氣粉碎,真空如浪,又好像一口刀,波光蕩漾,朝著前方斬去。

    咔嚓!

    一聲輕響,真空壁壘生出一道細微的裂痕,隱隱有承受不住的跡象。

    而真空如刀,僅僅朝著人王推進數尺,便如陽春白雪一般消融,難以寸進。

    儘管如此,眼前的一幕還是看得老院主心神狂跳,幾乎是一字一頓道:「禁忌!」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居然精進到達了這一步,跳躍都沒有這麼快,甚至都不是半步,而是真正的禁忌層次。

    「他才是三流巔峰,還沒有晉陞二流龍虎境!這,這……」

    老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後就笑了,笑得花白的鬍子亂顫,多少年了,他道院終於再次走出來一名年輕禁忌。

    人王的目光來得快,去得也快,蘇乞年深吸一口氣,收斂氣機,背脊已經被汗打濕。

    只有真正面對人王,才能知曉這到底是一尊怎樣可怕的存在,古今唯一不是說說而已。

    「不錯。」

    人王開口了,頷首道:「晉陞二流龍虎境,可得我八印之一。」

    什麼!

    老人渾身一震,既而就大喜,道:「你居然願意傳下一印。」

    別人不知道,老人可是清楚的知道,這一位當年開創出來《人王八印》,至今即便是天帝城中諸多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也只有寥寥數人才得承一印,其中兩人在龍虎榜上的排名之高,大漢年輕一代少有敵手。

    現在,這一位願意將其中一印傳授出去,除了看在蘇乞年身為道院院主之外,多半也是生出了惜才之心。

    讓人王動了心,這可就非同小可,老人可以清楚地知曉,這一位的眼光之高,絕非是常人可以想像,天帝城也不同於尋常鎮國大宗,歷代天帝,甚至未必是天帝城中人,天帝城傳承,向來不問親疏,只問緣分。

    「多謝太上長老。」

    蘇乞年躬身一禮,《人王八印》,絕對是世間少有的絕學,哪怕只有一印,也足以令整個大漢武林震動,哪怕他只是汲取其中的精華,取長補短,對於自身的武學領悟,也有難以估量的好處。

    明覺小和尚與虛若依相視一眼,並無半分嫉妒,兩人也都出身不凡,擁有各自的傳承,甚至是天命寶典這樣的准聖武道,《人王八印》雖強,也並不過分動心。

    對於蘇乞年得到人王的認可,在兩人看來,也不足為奇。

    一個時辰後。

    人王凝神,目光變得沉重,顯然,即便身為當今元神榜第一,號稱古今唯一的人王,在得到蘇乞年三人帶回的消息後,也不能不慎重,因為這消息太過玄奇了,沒想到這短短的二十來天裡,蘇乞年三人居然跨越了時空長河,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黑暗歲月的開端。

    人族三聖、劍仙、陣道宗師、莽古妖帝、鯤鵬妖皇、真龍巢,等等有哪一個不是足以震動歲月長河,銘刻在歷史中的存在。

    這樣的經歷,足以稱之為傳奇,或者說是神話也不為過。

    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夠跨越時空,恐怕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同樣,能夠生出這樣逆轉過去的念頭,這一代鯤鵬妖皇堪稱雄才大略,是一個經天緯地的人物。

    這一下,老院主看向蘇乞年的目光,更變得有些古怪,這一位在黑暗歲月開端,到底做了些什麼,與劍仙鋒芒化身交手,刀斬東海莽古妖帝,乃至向真龍借力,劈碎了那一代鯤鵬妖皇的肉身。

    這樣的經歷,比傳奇還神話,哪怕就是拿出來一件,也足以震撼人心,接連幾件,老院主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凝滯。

    就是人王,看向蘇乞年的目光也生出了一些變化,他露出沉吟之色,揮手令蘇乞年四人自便。

    就這樣,三天很快過去。

    這三天內,長安城看上去風平浪靜,卻漸漸有一些消息自皇宮大內,以及皇家書院外院傳遞出來。

    比如此番龍塚之行,皇室子弟,乃至皇家書院弟子得到機緣造化,修為突破,武力精進,有了衝擊龍虎榜的資格。

    其中,尤以皇家書院外院有五名弟子參悟正氣本源,得承儒道真傳為最,不僅彌補了外院隕落的兩條幼龍的空缺,更多出了三人。

    當然,最震動人心的,還是關於妖族潛入龍塚的消息,以及如八臂天螳族帝子郎林,裂荒猿一族帝血後裔,毒神蠍一族的帝女,等等一干妖族年輕高手的隕落,幾乎震動了整個長安城。

    不過,關於那位鯤鵬皇族三太子鯤斷神,以及東海莽龍族帝子莽沽的身死,卻是沒有傳遞出來消息,無論是皇家書院,還是皇室,這一次都同時選擇了緘默。

    但身為道院院主,蘇乞年依然是被諸勢力著重關注的,其與鯤鵬族帝子鯤玄一戰的消息也傳遞出來,鯤玄之名,即便是在人族腹地,也有很多大勢力知曉,那是北海鯤神國年輕一代少有的化石級人物,甚至極為接近了禁忌層次,換做大漢龍虎榜上,絕對是排名前十五的年輕頂尖高手。

    那個蘇家次子,道院最年輕的院主,居然已經精進到達了這一步?

    人們難以置信,很多人懷疑,卻也有很多人相信,相信是因為消息是從皇室以及皇家書院中傳遞出來的,懷疑是因為其太年輕了,一個少年,不過十六歲,練武滿打滿算不到兩年,這樣的成就,是很多武林名宿一輩子也不能達到的境地。

    但不論相信也好,懷疑也罷,這位道院少年院主,已經進入了長安城諸多大勢力的眼中,這樣的天賦武力,已經不能夠再如過往一般等閒視之,再過兩三年,按照這樣的勢頭,未必沒有衝擊龍虎榜前十的機會,觸碰那同代少有的禁忌層次。

    而有那一位人王坐鎮,而今的道院每過去一天,新生的根須就扎得越深,也站得越穩。

    三天裡,長安城中暗流湧動,不過於道院內的蘇乞年而言,卻絲毫不知。

    證道大殿內,他靜坐三天,調整己身,結束了二流龍虎境之前最後的一次打坐。
x24685 發表於 2016-6-3 00:59
第五卷 白髮三千丈

第一章 晉陞,鬢如雪!


    二流龍虎境,練武之人凝聚龍虎金丹。

    於道家而言,龍虎金丹又稱之為長生道種,佛家則稱之為涅槃舍利,儒家真傳則為碧血丹心,魔道為不滅魔種,妖族則是萬化妖丹。

    但不論是怎樣的稱呼,晉陞之路都殊歸同途。

    於三流開天境的練武之人而言,想要晉陞二流龍虎境,凝聚龍虎金丹,首先要做的,就是參悟出來一種天地本源。

    以天地本源為引,才能開始嘗試壓縮一身內家真氣,在丹田氣海中凝聚出來金丹。

    同樣,凝聚金丹若是沒有足夠雄渾的內家真氣支撐,乃至真氣駁雜,根基不穩,都極可能使得金丹在凝聚的過程中潰散,這一潰散,有很大的可能令得丹田崩毀,武功盡廢。

    這就是武道修行,每一個關隘,都容不得有半點輕慢,稍有不慎,就鑄下難以挽回的大錯。

    不過這一切,對於此刻的蘇乞年而言,卻都不足為慮。

    此番,他的積累太渾厚了,三流大成之境打熬,歷經諸多苦戰,龍塚大地歷生死,穿越時空,黑暗歲月開端,與劍仙鋒芒化身交手,堪堪領悟出來光明本源的第二種玄奧,悟出休命十一刀,等等此後諸多際遇,令得他本以為要晉陞二流之境,才能真正邁入的禁忌層次,在三流巔峰之時,就躋身其內。

    可以說,放眼三流開天境,整個大漢境內,同代中,怕是沒有人比他的積累更加雄渾了,若是這樣都不能夠晉陞,天下也沒有那個三流武者能夠晉陞了。

    屬於休命刀的無名心法運轉,證道大殿內,蘇乞年長吸一口氣,身前的真空都隱隱生出了坍塌的跡象,頭頂虛空的深處,濃烈的天地元始之氣如瀑布一般垂落,將他淹沒,他勾動光明本源,丹田氣海中,白金一般的休命真氣開始朝著中央一點光明坍塌。

    百丈丹田氣海,蘊藏了磅礴無比的真氣,開闢出這樣的氣海,也是蘇乞年仗之橫擊同代高手,縱橫無敵的底蘊之一。

    休命真氣開始坍塌,凝聚,以光明本源為源頭,百川歸海。

    嗡!

    一口光明熔爐在氣海中浮現,這是純粹的光明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綻放無量光,永恆照虛空,自由無定。

    所有的休命真氣都被吞納進去,熊熊光明琉璃火開始在爐身之下燃燒,一種無形的道韻散發出來。

    真火煉金丹!

    這是晉陞二流龍虎境的必經之路,壓縮內家真氣凝聚金丹的同時,需要以參悟的本源之力為引,點燃本源真火,淬煉金丹。

    當然,這只是針對尋常三流高手而言,內家真氣中雜質很多,需要以本源真火去蕪存菁,才能夠令凝聚的金丹穩固,不至於因為真氣駁雜,有碎裂之危。

    於蘇乞年而言,點燃光明琉璃火,只是因為他一身光明真氣太雄渾了,需要以光明熔爐鎮壓,才能夠真正凝聚。

    轟隆隆!

    光明熔爐劇烈搖晃,那是磅礴的休命真氣在衝撞,艱難凝結。

    這一刻,祖竅中,屬於蘇乞年的神靈身背負休命刀,走下神庭,進入肉殼內。

    精氣神合一,而今一身真氣凝龍虎金丹,唯有精神合一。

    昂!

    有龍吟聲響起,那是一匹龍馬,通體如白金澆鑄而成,源自蘇乞年一身氣血之力,相比於之前,這匹龍馬甚至已經不像是一匹馬,而像是一條幼龍,馬身變得修長,馬蹄也如龍爪一般,變得修長而矯健,龍角崢嶸,龍鬚飄揚,僅僅還殘留有不多的馬形。

    神靈身落下,端坐在其背上,如一座神山,鎮落在光明熔爐之上。

    哐!

    一聲巨響,借助神靈身龐大的精神意志,精神合一,蘇乞年降服躁動的休命真氣,以精氣神合一的手段,令得其被約束,隨著光明琉璃火的淬煉,朝著中央光明之地坍塌,凝聚,逐漸化成一團渾圓如雞子的光源。

    而隨著光源的成形,就是龍虎金丹的雛形,這時候,內家真氣成丹,丹田氣海一空,就需要大量的元氣補充,才能夠充實金丹,使得練武之人滿溢的力量再次得到提升,真正匹配二流下乘之境的修為。

    嗡!

    證道大殿內,蘇乞年張口,如長龍吸水一般,虛空深處垂落的天地元始之氣,立時被吞沒一空。

    與此同時,丹田氣海中,另一口儲物的光明熔爐內,數以百滴的元氣液垂落,沒入熊熊光明琉璃火中,經過再次淬煉,最終注入虛幻的光源中。

    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在攀升,這須臾間,蘇乞年便感到一身內家真氣,比過往雄渾了一倍有餘,且凝聚龍虎金丹,哪怕他一身休命真氣純淨無比,也還是再次凝練了數分。

    不夠!

    龍馬背上,神靈身伸手,將那口儲物的休命熔爐攝入手中,而後猛地傾倒。

    嘩啦啦!

    又有近千滴元氣液墜落,落入光明琉璃火中,成為金丹的養分。

    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若是一個尋常剛剛晉陞二流龍虎境的武林高手看到這樣一幕,怕會駭得心臟都跳出來,元氣液雖然珍貴,但江湖武林中還是有不少的,不過尋常三流高手晉陞,十來滴元氣液就已經足夠了,多者也不過二三十滴,如蘇乞年這般,前後一千多滴近兩千滴元氣液用來補充虛幻的金丹,這是一股多麼龐大的內家真氣,遠遠超出了尋常二流下乘之境的範疇,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

    肉眼可見的速度,光明熔爐內,虛幻的光源變得凝實,屬於蘇乞年的金丹慢慢成形,有一種如琉璃水晶一般的色彩,好像光芒凝聚而成。

    這種光芒不同於陽光,而是一種純粹的光明,隨著這金丹的成形,整個丹田氣海都被照亮,好像一輪光明神日冉冉升起,有一種照亮九天十地之勢。

    但不知為何,蘇乞年總感到有些欠缺,似乎還有一些不圓滿。

    嗡!

    突兀的,沒有半點徵兆,蘇乞年立時色變。

    自肉身體魄深處,純淨無比的生命之氣千絲百縷,純白無瑕,晶瑩剔透,沒入丹田氣海,注入這漸趨真實的金丹中。

    這樣的變故,根本沒有半點徵兆,即便蘇乞年動用一身精神意志,也不能阻止,難以逆轉,他眼睜睜看著大量生命之氣落入金丹之中,整枚金丹頓時大放光明,一股圓滿的氣韻散發出來。

    這時,蘇乞年分明感到,本來已經淬煉到極致,再難凝煉的休命真氣,又再次凝實了數籌不止。

    雖然一身真氣並未增長,甚至還減弱了幾分,但是同等真氣,可以生出的武力,卻足足提升了數成。

    塵埃落定。

    包裹著金丹的光明熔爐由實化虛,消失不見,蘇乞年凝視這枚金丹,或許可以稱之為長生道種,但不論怎麼看,他都不覺得有絲毫長生的意韻。

    感到自身前所未有的強盛,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

    強盛是修為境界,武力的再次提升,虛弱是生機壽元的大幅削弱,在蘇乞年感來,哪怕在龍塚之中因為繼承覺醒了龍脈之氣,增長彌補了幾分壽元生機,此刻又被打回原形,甚至損耗更多。

    到了蘇乞年眼下的境界,精神意志孕生,對於自身的把握,已經不是尋常武林中人可比,可以清晰地算到自身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而在片刻後,證道大殿內,蘇乞年睜開雙眼,他,或許很難活過三十五歲了。

    這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消息,於休命刀的修行不可逆,他在這一條路上越走越遠,生命的流逝也越來越快,他很難想像,若是等到自身晉陞一流混元境的那一天,還能夠剩下幾年的壽命。

    他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休命刀的修行,而武道之途多凶險,五年之內,這是唯一一條可能令他抗衡頂尖元神人物的道路。

    且光明心退轉,帶來的修為的墜落,乃至打回原形,是他所不能夠接受的,因為時間不允許,他只有五年。

    不過,蘇乞年心中也有幾分野望,他不相信所謂的不祥與刀障,光明本源堂皇正大,若是依靠吞納壽元才能壯大,又如何能夠稱得上光明。

    所以,在他看來,這或許就是參悟光明本源需要渡過的劫難,要突破的關隘與桎梏,是一種對於修行與心性的打熬,若是可以打破桎梏,破開障礙,必定如鳳凰涅槃,真龍出巢,自此一飛衝天,勢不可擋。

    倏爾,蘇乞年生出幾分感應,他抬手夾住一縷鬢髮,入眼處一片雪白。

    精神意志籠罩全身,蘇乞年看到,除了兩鬢的雪白之外,原本的一頭黑髮,也成了灰白。

    深吸一口氣,蘇乞年恢復古井不波的心境,經歷過龍塚內種種變故,他已經心堅如鐵,有什麼是可以畏懼的,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什麼是不能夠改變的。

    隨後,他重新閉上雙眼,鞏固修為,把握熟悉暴漲的真氣與武力變化,同時開始消化龍塚之行的種種收穫,化成體悟。
x24685 發表於 2016-6-3 22:06
第二章 得道破道,紅塵印!

    十月天。

    秋風起,滿地枯葉蝶。

    辰時,秋陽初升,天微亮,早風微寒,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肅殺氣機。

    演武場上,已經有不少道院弟子,都在獨自晨練,沒有人動用真氣,只是單純地演練招式,憑的是肉身氣血,但也十分有限。

    角落裡,老院主笑容滿面,手中拎一壺酒,時不時小酌兩口,這樣的日子,於他而言,是越來越少了。

    吱呀!

    倏爾,有聲音響起,幾乎在同時,演武場上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看向那一座沉寂了大半個月的證道大殿。

    只見大門緩緩洞開,有腳步聲響起,聽上去平淡無奇,但不知為何,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遲暮之氣。

    直到一道身影出現在大門前。

    這是……

    很多人都愣住了,看證道大殿前那道顯得有些滄桑的身影,一個少年人,卻鬢髮如雪,頭髮灰白,這種截然不同的反差,年輕與蒼老兩種氣息交融,令得眾人有些措手不及。

    老院主微怔,既而就心中微沉,似乎比想像中還要更嚴重。

    但念及這個少年的武力與強盛,小小年紀,就幾乎走到了同代人的最前端,品嚐到了無敵而寂寞的味道,那門刀法的反噬之強,也就可以理解一二了。

    很快,一干道院弟子都醒悟過來,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有人眼中露出憂色,這位少年院主,不知道能否打破那千年不絕的刀障。

    也有精神敏銳者露出遲疑之色,因為從此刻的蘇乞年身上,已經感受不到半點氣機乃至是修為波動,彷彿就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人,帶著滄桑的氣息。

    現在的蘇乞年到底有多強?

    有人心中猜測,或許能夠躋身龍虎榜前十五了,可能已經接近了那位同行龍塚的坐天劍也說不定。

    關於黑暗歲月之行,僅限於蘇乞年三人知曉,並未在道院裡傳開,加上皇室與皇家書院的緘默,沒有人知曉其輝煌戰績,否則,怕是整個大漢江湖武林,都要震動。

    抬頭看秋陽,蘇乞年負手而立,深吸一口氣,品味秋風中的蕭索與寒意。

    無論如何,他已經朝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不過一個時辰,道院那位少年院主,蘇家次子出關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很多人好奇,不知道這個蘇家次子此番閉關到底有什麼收穫,是否武功大進,又到達了哪一步。

    與此同時,蘇乞年也得到一些消息,此番龍塚之行活下來的眾人,大多選擇了出門遊歷或者坐關。

    其中,五名覺醒正氣本源的皇家書院外院弟子,與另外活下來的六條幼龍,同時被接引進入了內院之中,至今未出。

    還有那位龍虎榜第十一把交椅的坐天劍劉清塵,這位七皇子在進入紫禁城的當天,就開始坐死關,有消息自皇宮中傳出,這位七皇子欲衝擊禁忌層次。

    除此之外,漢陽郡主劉清蟬亦閉關不出。

    所有人都在消化所得,蘇乞年發現,明覺小和尚和女至尊虛若依也離開了道院,據老院主所言,兩人攜手江湖,去紅塵中歷練去了。

    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

    道院深處,一座幽靜的院子裡,時隔近兩個月,蘇乞年再次來到這裡,面見人王。

    對於蘇乞年的變化,人王並無半點驚訝,只是示意他在石桌前坐下,石桌上溫著一壺老酒,人王取玉壺,斟滿兩碗,徑直取一碗,一飲而盡。

    他一身白袍,鬢髮如雪,與蘇乞年一般,不過除此之外,卻是滿頭黑髮,如墨一般漆黑。

    最重要的是,其身上雖有滄桑氣息,卻同樣散發出來一股旺盛的生命氣機,這氣機之強盛,顯示出來這位人王的修為,才不過剛剛到了壯年歲月。

    蘇乞年抓起身前的酒碗,老酒入喉,醇香甘冽,後勁十足,不是什麼珍稀的佳釀,就是市井裡可以尋到的十年陳釀。

    「八印,為翻天印、紅塵印、八荒印、裂神印、明心印、雷劫印、純陽印、人王印。」放下酒碗,人王開口,淡淡道。

    《人王八印》!

    蘇乞年心神一震,這就是人王開創的,令其縱橫天下,博得元神榜古今唯一的至強武學。

    「八印擇其一,不問本源。」人王又開口,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不過蘇乞年卻從中聽出了兩種意思,一種是指這《人王八印》不分本源,任何本源皆可駕馭,一種則是指本源之力千變萬化,可御諸般武學。

    若是前者還好,若是後者,於人王的境界,蘇乞年就難忘項背,這樣的境界,遠不是而今的他所能夠碰觸的。

    蘇乞年沉吟,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出身普通的蘇家次子,身懷諸多傳承,無論是《休命刀》還是《降龍掌》、《鎮龍樁》,抑或是《迷魂大法》,以及兩條真龍的傳承,都足以他受用一生,貪多不爛的道理他比誰都體悟深刻。

    所以,在出關之後,他又花了整整一個月,來打熬己身,查漏補缺,這才來到人王所在的道院深處。

    但即便是此刻,此行龍塚的諸多經歷和體悟,也還有不少沒有消化,尤其是真龍借力,觸碰天命,肉身銘刻下來的記憶,他只吸收了半成都不到,剩下的,還遠不是他眼下的境界所能夠體悟的,只能夠等待修為境界不斷提升,再慢慢吸納。

    關於《人王八印》,說不動心是假的,不過在這出關的一個月裡,蘇乞年也曾想過放棄,但老院主一句話,卻令他打消了念頭。

    「萬法歸宗,返璞歸真,沒有無盡繁華,見證諸法,哪來化繁為簡,殊歸同途,欲破道,先得道。」

    蘇乞年想到休命刀,休命四十九刀,刀刀都不同,歷代休命刀傳人,所悟出的刀法,也不盡相同,這是一門只有刀法真意,沒有招式的至強刀法。

    或許,欲破刀障,要先入刀障,借諸法之力,熬煉破障之刀。

    所以,蘇乞年來了,不論這一條路對不對,能不能成行,他都要去試一試,三十五歲,比想像中的反噬還要大,甚至可能超出了歷代休命刀傳人。

    當然,他或許也是歷代休命刀傳人中最強的,至少在同等境界,或許沒有人再比他更強。

    他在思索,人王給出了八印之名,就是要他選擇,這八印一定程度上,可以從名稱上窺見一些虛實,但人王之力,蘇乞年沒有妄自揣測。

    人王八印,從第一道翻天印,到最後一道人王印,在蘇乞年看來,那最後一印,既然稱之為人王印,那多半是最強的一道印法,於普通練武之人而言,選擇這一道人王印,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但最終,他深吸一口氣,道:「晚輩選擇紅塵印。」

    紅塵印!

    人王眉頭微挑,不見他有半點動作,一道斑斕流光就自眉心神庭中射出,一下沒入蘇乞年祖竅中。

    瞬間,蘇乞年心神沉入神庭,就見到神庭虛空中,赫然出現了一團七色斑斕的光,這團光華渾圓如球,彷彿蘊藏著什麼,透發出滾滾紅塵的氣息。

    擺了擺手,人王示意蘇乞年可以離去。

    起身,朝著人王躬身一禮,蘇乞年轉身走出去,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看少年離去的背影,人王緩緩起身,他一身白袍輕揚,捋起一縷雪白的鬢髮,看一眼,而後放下,淡淡道:「紅塵中得紅塵印,八印中,唯此印不圓滿。」

    身後的竹屋內,老院主走出來,蹙眉道:「為何不直接傳他一印,哪怕只是翻天印,也好過這紅塵印,萬丈紅塵,又有誰能夠悟得透。」

    人王瞥他一眼,平靜道:「人世間的選擇有很多種,沒有人可以替他人決定歸屬,我輩武道中人,爭天命,除了欲求長生久視,就是為一個隨心所欲,不滯於物。」

    得了紅塵印的傳承,蘇乞年沒有急著參悟,而是走出道院,時隔近兩個月,這是他第一次走出道院。

    走出幽深的巷子,越過皇道長街,轉過數個街角,蘇乞年來到了一條清冷的長街上,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尤為冰冷的氣機。

    這是天老街,在這一條街的盡頭,是大漢天牢重地。

    街名天老,顧名思義,即便是到了天荒地老,被鎖進天牢的人,也休想輕易出來。

    而蘇乞年踏上天老街的消息,也很快傳入了不少大勢力,官宦世家的耳中。

    凌侯爵府。

    凌通一身青袍,他立在一處清靜端莊的花園裡,看落英繽紛,秋時百花凋謝,而侯爵府花園裡的荷花池還蓮香四溢,一朵朵紅蓮怒放,比鮮血還要濃厚。

    「老爺,蘇家次子踏上了天老街。」園外,老僕走進來,躬身道。

    天老街?

    凌通微微蹙眉,他面容方正,此時冷哼一聲,道:「罪囚之子,還敢踏上天老街,一點不懂得避嫌,沒有禮法,腦後必有反骨。」
x24685 發表於 2016-6-4 10:05
第三章 少年白髮,重返武當!

    紅蓮怒放。

    蓮池前,凌通倏爾笑了,他抬起一根手指,輕輕點落,一朵紅蓮凋零,蓮瓣飛舞,晶瑩如血滴。

    「鬢如雪,灰髮遲暮,這就是貪功冒進的下場,看這九幽紅蓮,最是淒美,紅蓮花下死,墮落天外天……」

    天老街。

    走在冰冷、乾淨得連腳印都稀少的石板上,蘇乞年來到天牢前。

    漆黑如墨汁,鐵水澆鑄的冰冷大門前,兩名看守天牢的門將目不轉睛,一身幽藍蓮花紋鐵甲冑,身上的氣機很濃烈,哪怕極力收斂,站在這大門前也形成一種強大的威懾,修為越高,體悟越深,越是心生忌憚。

    這是兩名一流混元境的武將,至少從四品的官階,卻只是天牢的門將。

    傳聞,天牢共有九層,每深入一層,關押的都是了不得的重犯乃至是大妖,魔道梟雄,江湖武林有傳說,最深的第九層,甚至關押有元神純陽的絕頂人物,那是堪比妖族大帝的至強者,非同尋常。

    看到蘇乞年,兩名武將心中一動,便明白來人的身份,說起來,這個少年最初進入長安城,就是來到這天牢前,當初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就這樣一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少年,竟然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月裡,攪動長安風雨,震動四方,更成了那一座幾乎成為廢墟的道院的新任院主,也是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一位。

    不過,隨著兩名門將忍不住打量兩眼,就心生遲疑,因為相比於最初,再次見面,這個少年看上去愈發平凡了,甚至身上都沒有修為氣機的波動。

    他的鬢髮怎麼都白了?滿頭灰白頭髮,滿身的遲暮滄桑氣息。

    難道是練功出了問題,修為盡廢了?

    兩人生出這樣的猜測,因為看上去太像了,練武之人一旦築基開天,丹田氣海成就,內家真氣就等同於肉身體魄的精華所在,真氣消耗過劇,人就會萎靡,若是丹田氣海破碎,修為廢去,甚至會英年早衰,遭到極大的重創。

    看眼前冰冷的鐵門,蘇乞年並未在意兩位門將的目光,他靜立良久,而後雙膝落地,朝著大門內重重磕了九個響頭,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相信,二老絕不會在天牢內再待太久。

    若無此番龍塚之行,他或許還要好好謀算,現在就有了一些底蘊,一些準備,都可以開始著手了。

    沒有回到道院,蘇乞年徑直朝著長安城外行去。

    而此刻,道院證道大殿內,老院主看一封留書,而後投入身前的火盆裡,臉上露出幾分古怪之色。

    石板路上。

    一些過路的行人和頑童指指點點,看眼前這個蒼老的少年,滿身遲暮之意,朝前行去。

    有大人拉住稚童,不肯靠近,通常而言,這樣的異常,即便只是一個少年,也是武林中人。

    於普通老百姓而言,最怕牽扯上的,就是江湖恩怨,江湖兒女,刀頭舔血,常常行走在生死邊緣,沾上這樣的人,往往都不得善終。

    「難道真的廢了嗎?」

    「閉關大半個月,出關之後遲暮滄桑,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功力盡廢。」

    很多大勢力都在猜測,若是真的廢了,這個蘇家次子當真是命運多舛,本來一朝崛起,名震長安,更在龍塚之行後體現出來巨大的潛力,直追坐關前的七皇子劉清塵,極可能有著龍虎榜前二十的武力,卻在坐關之後走火入魔,功力盡廢,不得不說是一種天命。

    不過,也有不少勢力猜測,是否是那一門不祥之刀,歷來有這樣的記載,歷代休命刀的傳承者,沒有誰能夠活過四十九歲,都在青壯年時,就露出遲暮之色,提前蒼老。

    紫禁城,九皇宮。

    「真是報應,比歷代休命刀傳人都要蒼老得更快,這是命不久矣了!不過,你就算活得時間再短,也是漫長的,活這麼久做什麼?」

    一張龍紋楠木大椅上,九皇子劉清鳴端坐其上,幾名宮女,一名老太監候在身邊。

    他目光冰冷,寒聲道:「本來,你若是就這麼龜縮在道院裡,我不能夠違背七兄的意思,但現在你練功出了問題,還想出城,就不要怪本殿不客氣,既然已是半廢之人,就老老實實地待著,既然你要找不自在,本殿就成全你。」

    「魏公公!」

    「九殿下!」

    劉清鳴身邊,那滿頭銀髮的老太監躬身道。

    「讓鳴十出手,乾淨利落點。」

    「是,九殿下。」

    老太監退下,劉清鳴看了看左右,也揮手遣散了一干宮女,而後,他一個人端坐在楠木大椅上,臉色很不好看,沉聲道:「該死,回宮之後,父皇只單獨召見了七兄幾個人,還有那位鎮妖王府的漢陽郡主,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感到有什麼大事在隱瞞著我。」

    劉清鳴不清楚虛實,卻感到一種孤立感,這在皇室中,是不容小覷的,來年誰能繼承皇位,事關把握天命,成就准聖之位,哪怕知曉自己遠不如七兄以及大兄,乃至十一妹,劉清鳴也絕不會放棄,事實上,劉清鳴清楚地知道,每一個兄弟姐妹,都在暗自積蓄力量,拉攏朝中重臣,一些兄弟姐妹背後的母族強盛,底蘊深厚,甚至就是朝中的正三品以上的重臣親眷,被挑選進入後宮,成為貴人,乃至是貴妃。

    如他,母親就是一位地位尊貴的皇貴妃,在後宮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以他即便武功修行不如大兄三人,但若論底蘊和在朝中的擁護者,卻也僅次於三人之後。

    只可惜,此番龍塚之行除了一些草藥靈鐵,什麼也沒有得到,這些收穫對於普通同齡人而言,或許彌足珍貴,甚至一些一流世家也要當成寶貝,但他是什麼人,這些東西早已司空見慣,而七兄,乃至是二十三弟這樣在諸多兄弟姐妹中平淡無奇的人物,也得到了父皇的召見乃至是封賞,而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再想到道院那個少年,劉清鳴心中就有些發堵,這是他此生至今,從未有過的恥辱。

    甚至若非是皇家書院牽扯甚廣,還有兩個道院弟子,他都不想留在世上。

    ……

    走出長安城,秋風愈發肅殺。

    蘇乞年鬢髮輕揚,雪白的發絲舞動,灰白頭髮中,也有大半是雪白。

    距離三十五歲,他只剩下十九年的壽命了,甚至隨著修為功力的加深,時月還將不斷縮短,蘇乞年不清楚,等到自己晉陞一流混元境,又能夠剩下幾天光景。

    時間緊迫,所幸他而今也有了幾分底蘊,至少在壽元耗盡之前,若不能夠打破刀障,應該足夠自己完成幾個心願了。

    回頭望一眼城門,蘇乞年想到當初元神世界中,極元真人的話,只有進入道院,才能夠活得更久,變得更強。

    而今,他是更強了,遠比當初初入長安城時,要強了太多,但似乎能活得時間更短了,而傳說藏在道院中的那一部天命寶典,也一直沒有尋到,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

    懷中,那隻破碗還在,蘇乞年一直貼身收藏著,經歷種種變故,這只碗也沒有再破損半分,卻是顯出一些與眾不同之處,卻也僅此而已。

    這一刻,蘇乞年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厚厚的城牆,越過一條條古老的長街,這裡是長安城,也是黑暗歲月之前,大夏龍雀城,人皇居所。

    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一座府邸裡。

    一處清幽的大殿裡,一襲素紗白裙如蓮花般散開,一名如仙般出塵的少女盤膝而坐,她周身氣息不顯,隱隱與周圍的天地虛空融為一體。

    倏爾,少女睜開雙眼,秀眉微蹙,又很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長安城前,蘇乞年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邁步,此去湖北道,武當山上有一場大戲。

    或許,大幕已經拉開。

    ……

    蘇乞年的腳步不快,也不慢,他起行於秋陽初升,日薄西山之時,已經去到了三百里外。

    這裡群山如潑墨,深邃如青玉,一片淺灘上,蘇乞年足踏被風霜雨雪打磨得圓融的鵝卵石,不知何時,一名身著玄色長袍的中年人背對著他,橫在了前方。

    蘇乞年止步,目光波瀾不驚,淡淡道:「閣下緣何攔路。」

    「取你的性命。」

    來人很乾脆,轉過身,看上去極為陌生的面孔,站在那裡,如山嶽峙,氣勢很強,甚至壓迫得周身的空氣都生出清脆的爆鳴聲。

    中年人看蘇乞年,玄色長袍在秋風中獵獵作響,他目光冷厲而倨傲,以一種俯瞰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冷冷道:「不用你問,本座乃九皇子座下客卿鳴十,九皇子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既然已經命不久矣,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自尋死路。不過,九皇子仁善,也給了你一條生路,只要你現在乖乖跪下掌嘴,挑斷手筋腳筋,過往種種,便既往不咎,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x24685 發表於 2016-6-4 18:46
第四章 斬一流,休命刀劫?

    蘇乞年笑了。

    他看向眼前的玄衣中年,平靜道:「第九條蟲嗎?不敢向妖族揮刀,只敢窩裡橫,所謂臉面,不是他的,而是大漢皇室的,摒棄種種,他連條護院的狗都不如。」

    「放肆!」

    玄衣中年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蘇家次子怎麼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侮辱當朝皇子,出言惡毒,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要誅滅九族的大罪嗎!

    「你好大的膽子!本來九皇子仁善,還想放你一條生路,現在我是絕對不可能放你離開了,哪怕你自己掌嘴,挑斷四足之筋都不可能,」玄衣中年寒聲道,「現在你就束手就擒,隨我回去聽候發落,否則誰也救不了你,你一個半廢之人,就算全盛時期,也要明白,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其實,還有一種方式。」

    什麼?

    玄衣中年一愣,不明白蘇乞年此言何意。

    「送你上路。」蘇乞年輕輕吐出四個字。

    挑眉,玄衣中年笑了,他的目光很冷,如萬古不化的寒冰,道:「提前步入了刀劫,你還能有幾分武力,一個半廢之人,也在這裡誇大其詞,大約你不清楚,我是什麼修為,你居然敢對我生出殺意,我就先廢了你,讓你明白,高手不可辱!」

    轟!

    下一刻,一股可怕的威嚴氣機自這位玄衣中年身上迸發,天地元始之氣垂落,一條條大裂縫自腳下的淺灘上炸開,空氣粉碎,在這股氣機之下,真空都扭曲,盪開了細密的漣漪。

    一流混元境!

    哪怕心中再輕視,但身為當朝九皇子,身在皇宮大內,多少鬥角勾心,行事決斷,還是滴水不漏,哪怕是面對一個半廢的蘇家次子,也遣出了一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

    只是在蘇乞年看來,此人似乎是新晉突破,一身氣機還不穩固,甚至有些波蕩,顯然借助了一定外力。

    不過一流混元境就是一流混元境,遠不是尋常二流高手能比,只是威嚴氣機,就足以壓潰一流之下任何高手。

    不對!

    玄衣中年瞳孔驀地收縮,盯住前方的少年,在他的威嚴氣機之下,這個少年身不動,色不變,立在那裡,風淡雲輕,唯有兩縷雪白的鬢髮輕舞,有一種歷經滄桑的氣質。

    呼!

    下一刻,他就勃然色變,因為蘇乞年動了,沒有半點徵兆,幾乎以一種他難以捕捉的速度到了近前。

    轟!

    一股令他難以置信的威嚴氣機驀地迸發,如汪洋一般,將他淹沒。

    昂!

    有龍吟聲,那是一隻拳頭,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彷彿整個天地都黯淡了,就剩下了這只拳頭,凝聚了世間一切光明。

    不好!

    玄衣中年驚駭欲絕,屬於他的威嚴氣機如裂帛一般被輕易撕裂,那拳頭蘊藏的力量令他心靈都震顫,真空被撕裂開一道狹長的口子,半空中出現一道銀白拳痕,那是粉碎真空後的世界。

    這股拳勢太熾盛了,如太陽墜落大地,那股湧動的滂沱真氣,就是玄衣中年這樣新晉的一流混元境高手,也感到心驚肉跳,那分明就是二流下乘巔峰的修為波動,怎麼比他這樣新晉的一流高手還要雄渾。

    太快了,剎那之間,玄衣中年長嘯,身上浮盈出來一件幽藍甲冑,那是蓮花紋鐵寶甲,皇室工藝,可抵無痕寶兵。

    與此同時,他雙手劃動,寒氣四溢,如一道冰冷的海漩,將真空都扯動,生出龜裂凍結的跡象。

    噗!

    蘇乞年的拳頭貫穿而過,沒有半點窒礙,然而在貫穿這冰冷海漩之時,卻生出了一絲凝滯,而後拳頭偏離,落在其右肩之上。

    砰地一聲,右肩處的甲片炸碎,玄衣中年慘呼一聲,就橫飛出去數十丈,踉蹌落地,有血花飛濺,看右肩處,赫然出現了一個前後通透的拳洞,連蓮花紋鐵甲冑都沒有能夠擋住,難以想像,那是怎樣的一隻拳頭,彷彿比無痕寶兵還要堅硬。

    這時,蘇乞年踉蹌兩步,面色微白,嘴角溢血。

    玄衣中年目光一凝,知曉這個少年多半出了大問題,但也不敢再逗留,剛剛一拳,分明就是躋身禁忌層次的年輕高手才能夠打出來的,那是足以位列龍虎榜前十的存在,足以與老一輩武林高手爭鋒。

    甚至在玄衣中年看來,這一拳,都不是尋常年輕禁忌可以打出來的,一般混元境第一步的高手,怕都難攖其鋒。

    走!

    他身形一閃,就要逃離這裡,隱藏得太深了!這個少年身在禁忌領域,一定要稟明九皇子,絕對是了不得的大消息。

    然而就在其閃身的一瞬間,蘇乞年深吸氣,一口烏黑如墨的長刀自神庭中墜落出來,他持刀劈空,一縷氣機如光,斬開真空,橫貫數里,那種無形威嚴,生生將遁出裡許之外的玄衣中年定在原地,動彈不得,肌體龜裂。

    砰!

    刀光一閃而逝,既而,玄衣中年整個人炸碎,被斬開的銀白刀痕絞成碎末。

    叮!

    蘇乞年拄刀而立,面白如紙,灰髮披散,一口逆血吐出,搖搖欲墜。

    大口喘息,直到過去了足足一炷香的光景,蘇乞年方才再次起身,他拄刀而行,腳步踉蹌,不過一雙眸子卻透出堅凝之色。

    殘陽西墜,明月東昇。

    深夜,月華如水靜靜地瀉下,蘇乞年拄刀,於荒野中一株百年桂樹下盤坐下來。

    他打坐調息,而臉色不見好轉,在月光下顯得異常的蒼白,彷彿地獄中溺死的鬼臉。

    這時,有腳步聲響起,很沉重,彷彿磐石落地,震得荒野中枯葉簌簌而落,大地都開始震動,碎石跳動,如人心一般,起伏不停。

    有桂花飄落,落到蘇乞年肩上,他睜開雙眼,看前方一道身影披著月光而來。

    這是一個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的中年人,一身寶藍長袍,眉眼俊朗,看上去氣質不凡,有一種大家氣象。

    他負手而來,腳落輕盈,卻重如山嶽,隨著其臨近,一股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在這秋夜裡,空氣中生出點點冰晶,月光下晶瑩閃爍,如天上的繁星。

    拄刀起身,蘇乞年握住刀柄的手捏緊,手背上青筋凸顯,他腳步不穩,但卻站得很直,盯住前方的中年人。

    「是你殺了我的徒兒!」

    來人開口道,這秋夜的寒意更重了。

    蘇乞年看來人一雙比星夜還要明亮,比秋夜還要冷的眸子,似乎想到了什麼,沉聲道:「二十四橋明月夜,你是寒山劍!」

    「有眼力,你記得就好。」

    寒山劍負手而立,在十丈外站定,看前方的少年,蹙眉道:「你練功出了問題,休命刀劫已生,可惜了,年少登臨龍虎榜,傳聞龍塚之行有造化,無福享受,若是沒有殺了我的徒兒,倒是可以留你一條殘命。」

    「殘命在此,有本事自可來取。」

    蘇乞年平靜道,又一縷鮮血自唇角溢出,他拄刀而立,鬢髮如雪,在月光下,滄桑遲暮之氣交織,在一個清秀少年的身上,自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好膽魄!」

    寒山劍讚歎:「見到我,還能夠如此,年輕一輩中,能夠以如此年紀走到這一步,不是純粹的機緣造化,我那徒兒死在你的手上不冤,寒山劍不是六扇門和那些世家官宦,口蜜腹劍,我殺你,但留你一個全屍,送回武當山。」

    「出手吧。」

    蘇乞年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接劍!」

    寒山劍渾身氣息驀地變得凌厲無匹,他伸出右手,並指成劍,就朝著蘇乞年一指點落。

    一道劍罡,寒白如冰,晶瑩雪亮,半空中變幻,竟化成一座十餘丈高的冰山朝著蘇乞年鎮落下來。

    咔嚓!

    真空龜裂,露出銀白的裂縫,鋒芒迸濺,那是一道道劍痕,屬於一流混元境的威嚴氣機如寒流一般傾瀉而下。

    看頭頂鎮落的劍罡冰山,蘇乞年深吸一口氣,烏黑的休命刀揚起,當空斬出。

    一縷氣機被催動,如亙古永存的光輝,化成一縷刀光逆空而上,與此同時,蘇乞年張口吐出一道逆血,噴在刀身上,整個人踉蹌倒退,撞在身後的桂樹樹幹上。

    噗!

    在這一縷氣機刀光前,什麼劍罡冰山,都被一分為二,餘勢不減,朝著寒山劍落下。

    什麼!

    這一刻,這位寒山劍驚駭失色,在這一縷氣機下,他全身頓時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刀痕,血光乍現,月光下,淒美而妖豔。

    噗!

    刀光一閃,卻似乎斬偏了,寒山劍悶哼一聲,小半邊肩膀飛起,當空炸碎。

    他整個人橫飛出去,落地的瞬間身形閃爍,幾個呼吸間就消失不見,沒入漆黑的荒野深處。

    哐當!

    休命刀落地,蘇乞年背倚桂樹,接連咳出幾口逆血,他半邊身子都有些顫抖,整個人的氣息一下萎靡下來。

    這時,無聲無息的,一截暗紅劍尖刺穿真空,自桂樹之後顯現出來。
x24685 發表於 2016-6-5 00:10
第五章 九幽七殺,散花樓!

    月光照耀不到的樹影裡。

    這是一名通體被暗紅甲冑包裹的身影,只露出一雙漆黑泛紅的眼睛,冰冷而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一口長劍,暗紅如血,晶瑩如玉,刺穿了真空,沒入了桂樹裡,朝著另一端的蘇乞年洞穿而去。

    噗!

    一聲輕響,暗紅劍尖自蘇乞年的後腦貫入,刺穿眉心。

    不好!

    然而,那出手之人冰冷的眸子卻是驀地一震,握劍的右手一絞,整株數十丈高的桂樹炸開,四分五裂,被真空劍痕絞成碎片。

    他霍地轉身,就看到那個少年立在身後十丈之外,負手而立,臉色哪裡還有一點蒼白,甚至就連嘴角的血跡,都消失不見了。

    這時,原地那另一道被洞穿了眉心的身影,才由實化虛,消失不見。

    緊接著,就是一連串遲來的音爆聲。

    一身暗紅甲冑的身影盯住了蘇乞年,有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不知男女,道:「你沒有半廢!」

    看眼前一身幽暗氣息的身影,蘇乞年淡淡道:「閣下斂息之功非同小可,難以鎖定,若不是半廢,又如何能夠引出閣下,如果沒有看錯,閣下該是九幽第七殺了。」

    「不錯!」

    話音剛落,這一身暗紅甲冑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身法詭異,難以捉摸。

    「你走不了!」

    蘇乞年眸子一冷,他身動,就出現在裡許之外,一隻拳頭綻放無量光,如白金澆鑄而成,朝著一個方向打出。

    昂!

    有龍吟聲,拳光照虛空,真空如裂帛,被撕開來,顯露出第七殺的身影。

    似乎早有預料,第七殺驀地轉身,暗紅長劍如毒蛇一般,猩紅劍罡吞吐,有本源波動,那是世間最純粹的殺戮本源。

    鐺!

    一聲巨響,如神匠鍛鐵,火星四濺,如一枚枚小太陽,照亮了四方虛空。

    瞬息之後,那一身暗紅甲冑的九幽第七殺瞳孔劇烈收縮,咔嚓一聲,手中幾乎直追中位無痕寶兵的幽蛇劍劍尖崩斷,那一隻如白金澆鑄的拳頭毫髮無損,勢如破竹,朝前洞穿。

    噗!

    血花綻放,月光下妖豔而淒美。

    第七殺橫飛出去,接連撞斷了十數株大樹,落地之後再次消失不見。

    「我說過,你走不了。」

    蘇乞年搖搖頭,他目光淡漠,下一刻身形一閃,就出現在兩里之外,他拳如龍,背後一頭龍馬通體綻放白金光,形如真龍,昂首咆哮。

    既而,一道刺目的拳罡凝成光束,洞穿真空,破入粉碎真空世界。

    咚!

    一聲悶響,第七殺的身影顯現,墜落出來,肉身破敗,胸膛被生生洞穿,毫無疑問,這是一名破入了一流之境的混元高手,此刻卻如稻草人一般,狠狠墜落大地,砸出一道十丈方圓,丈許深的大坑。

    砰!

    包裹住面部的甲片碎裂,露出一個中年人的面孔,泛紅的眸子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盯住了蘇乞年,再看了看自己胸口被撕裂洞穿的甲冑,無痕寶甲有多難得,尤其是自己這一口,與手中的幽蛇劍一爐同出,都接近了中位無痕寶兵,但還是擋不住眼前這個少年的拳頭。

    「禁忌!」

    他大口咳血,咬牙吐出這兩個字,這個少年雖然看上去滿身滄桑,未老先衰,但是武力之強,在年輕禁忌中,怕都不是弱者,自己已經臨近了混元境第二步的修為,殺戮本源就要參悟出來兩種玄奧,依然擋不住,長安城中傳出的消息,根本就錯了,這哪裡是能與鯤鵬族帝子鯤玄比肩,而是足以將其鎮殺的存在。

    此刻,他再看眼前的少年,就大不相同,月光下如雪的鬢髮輕揚,一頭灰白頭髮滄桑,身姿挺拔,立在那裡,分明就有一種無敵的風采。

    「我死了,你也逃不了。」第七殺笑了,笑得腑臟都咳出來。

    「先送你上路。」

    蘇乞年語氣很冷,他一隻腳凌空踏下,時至而今,他肉身體魄何等強盛,這一腳落下,大地劇震,一條條大裂縫蔓延出去數里遠,那第七殺,連同一身殘破的甲冑,頓時四分五裂,成為一灘血與骨。

    蘇乞年身上點塵不沾,他屈指一彈,一縷光明琉璃火落下,焚燒成灰,土泥都被燒化,成為一種結晶,如琉璃一般純淨。

    轉身離開,走出這片荒林之後,蘇乞年整個人的氣息又變得萎靡,有一種病態。

    三日之後。

    京道與湖北道交界之地,平離州,啟辰縣。

    一個鬢髮如雪的少年走進城門,一身遲暮之氣,鬢髮雪白,令得街上的行人都不自覺地避開數尺,生怕染上惡疾。

    也有老人露出惋惜之色,一個看上去清秀的少年,正是風華正茂的年歲,卻未老先衰,上了年紀,總能感到時月將盡的氣息,在這些老人看來,這個路過的少年,恐怕並不比他們能多活幾年。

    散花樓。

    這是啟辰縣裡數一數二的酒樓,以散花釀聞名,是平離州有名的美酒陳釀。

    雖然看少年有些異樣,但小二還是勉強露出笑臉,將其迎上去,不過卻不自覺地離其兩尺遠。

    臨近傍晚,酒樓中已有不少人,這裡是兩道交界之地,江湖中人不少,一些名門大戶也有,帶著護衛,在這裡飲酒交談,說不出多大的隱秘,卻都是大江南北的異聞,各路消息交織,有真有假,奇聞趣事不少,尤其喜談名門大派,武林高手。

    這時,一些人看到小二引了一個鬢髮如雪的少年上來,有人露出詫異之色,但仔細打量一眼,腳步虛浮,筋肉鬆軟,似乎沒有什麼修為,也就收回了目光,只當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少年,未老先衰。

    「有酒嗎?」蘇乞年在角落一張空座坐下。

    「有,我散花樓最好的就是散花釀,」說到酒,小二滿臉傲色,「這整個平離州,我散花樓的散花釀稱第二,沒第二家敢稱第一。」

    「那就取最好的散花釀一壇來。」

    最好的散花釀!一壇!

    小二目光一滯,臨近幾張桌子的江湖散人有人搖頭,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雛兒,散花樓的散花釀,最好的是足足三百年的陳釀,粘稠如漿,且不說常人半杯即倒,這一壇,沒有三、四百兩雪銀,根本買不到。

    「多少銀子。」

    蘇乞年平靜道,時至而今,尋常人心,他早已可一眼洞穿,不過市井中人,不值得計較。

    「三百五十兩雪銀。」

    小二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張潔白的雪銀票放到了桌上,上面有官府的印章,一千兩三個黑漆大字印入眼簾。

    一千兩雪銀!

    小二頓時眉開眼笑,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富家子弟,只可惜看上去未老先衰,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拿起雪銀票,就恭聲道:「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取酒。」

    雪銀票!

    這時,臨近的一些江湖客相視一眼,就眼前一亮,不動聲色,不過說話聲不自覺地有些大了。

    這一切種種,都逃不過蘇乞年的眼睛,他不以為意,不多時,有散花釀上來,還有幾碟這散花樓的招牌菜,蘇乞年倒一碗酒,果然粘稠如漿,晶瑩如琥珀,有酒水掛在碗口,拉出一縷長長的絲線。

    半碗酒下肚,蘇乞年眼前微亮,果然是好酒,甚至其中還蘊藏有不弱的元氣,可以滋補氣血,於尋常尚未築基的練武之人而言,都可以算是好東西。

    看蘇乞年半碗酒下肚,而面不改色,就有幾名江湖客咋舌,這個少年好大的酒量。

    這一刻,啟辰縣外。

    殘陽下,一名身著紫紅八卦道袍的青年邁步而來,早已在城門口候著的啟辰縣一流武林世家杜家家主頓時眼前一亮,遠遠地就迎了上去。

    「小天師蒞臨,我啟辰縣今夜必定星光燦爛,杜全生有禮了。」

    「杜家主客氣。」

    余絕道微微頷首,他眸光平淡,語氣也淡如水。

    「小天師請,散花樓上略備薄酒,為小天師接風洗塵。」杜全生不以為意,依舊笑容滿面。

    「杜家主費心。」

    余絕道點頭,杜全生頓時笑意更盛,他讓開半個身子,與這位小天師並肩而行,另外幾名家族長老則跟隨於後,一言不發。

    看一行人走進城裡,城門口,一些江湖散人頓時露出振奮之色。

    「龍虎山小天師!居然是這一位到了啟辰縣。」

    「龍虎榜上第四十八位的年輕人傑,乃是當今年輕一輩的風雲人物,就是很多二流龍虎境的老輩強者,也不是對手,傳聞《龍虎道體》堪比無痕寶兵。」

    ……

    「似乎,這一位在兩個月前,高居龍虎榜第四十七把交椅,後來敗在那位新晉崛起的武當青羊峰弟子,小神仙蘇乞年手中……」

    「不過近日似乎有傳言,剛剛從長安城傳來,那位小神仙似乎練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已經半廢了。」
x24685 發表於 2016-6-5 17:35
第六章 讓余絕道來見我!

    啟辰縣城門前,有江湖中人惋惜,這樣的少年英俠,卻偏偏走火入魔,成了半廢之身,怕是在下一次龍虎榜更迭之時,就要被剔除在外了。

    「傳聞,小天師長安城道院一敗,回到龍虎山後,苦修閉關兩個月,練成了《九霄引雷劍》第三式,功力大進,正式邁入了二流上乘之境。」

    「年僅二十一歲,就步入了二流上乘之境,等到二十五歲,或許可以嘗試貫通內外天地,衝擊那一流混元境。」

    「可惜了那位小神仙……」

    人們讚歎小天師,也最後總忍不住替小神仙扼腕,畢竟論年歲,小神仙更加年輕,不過一十六歲,風華正茂的年紀卻半廢了,實在是令人嘆息。

    ……

    啟辰縣杜家。

    這是啟辰縣中唯一的一座一流武林世家,傳承近五百年,一門《裂空劍》放眼一流武學中,也赫赫有名,乃是這一族鎮壓底蘊的劍法,傳聞先祖杜令公憑這一門《裂空劍》,曾行走於北海邊疆,連誅三大妖主,聞名整個大漢江湖。

    走過城門甬道,杜全生沒有一點一流世家家主的架子,為小天師余絕道介紹城中的風物名勝,諸多典故、民俗信手拈來。

    「不知玄陽鐵,杜家主準備好了嗎。」片刻後,余絕道淡淡道。

    「都已準備妥當,小天師所托,杜家自當竭盡全力。」

    「杜家主客氣。」

    ……

    杜府,大門外。

    一輛馬車上,安放著一隻大箱子,兩名下人看守著,有管家站在府前,蹙眉道:「東西還沒有取來嗎?」

    半炷香後,有一名僕從急匆匆地自遠方奔來,道:「管家老爺,那小兔崽子帶著玄陽鐵跑了!」

    什麼!

    年過天命的管家震怒,身上有氣勢勃發,震得那僕從退後兩步,跌坐在地,簌簌發抖。

    「廢物!連一個十歲頑童都拿不住,不是說了,給他個兩千兩雪銀,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僕從苦著一張臉,道:「管家老爺,我們都出到兩千五百兩了,但是那小兔崽子死活不肯賣,這會兒帶著玄陽鐵跑出了那廢鋪子。」

    「該死!追!壞了老爺的大事,惹得小天師不悅,你們擔待得起嗎!去,把人給我追回來,一個頑童,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管家老爺!」

    散花樓,三樓角落裡。

    蘇乞年品散花釀,一壇三百年的陳釀,片刻間,就被他喝了小半壇,而面不改色。

    臨近一些桌子上的江湖散人眼角餘光瞥過,有些心驚肉跳,這少年的酒量好大,常人早就倒下了,他還在喝,這一壇三百年的散花釀,可不亞於尋常七、八壇最烈的老酒。

    「哎!小兔崽子!你不能上去!」

    「給我站住!」

    突兀的,樓梯口有嘈雜聲,伴著喝罵,緊接著就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看上去膚色微黑的清秀少年抱著一隻巴掌大的檀木盒子躥上來,左右看一眼三樓這麼多人,頓時眼前一亮,幾步就來到了這三樓的正中央。

    「諸位江湖朋友,武林同道,啟辰縣的老爺大人們!」少年高喊一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乎從來沒有親歷過這樣的場面,少年腿肚子有些打晃,但還是強撐著朝著眾人一拜,而後語速加快道:「我是城中兵匠李元河師傅的養子李匠神,師傅病逝,留下鋪子和一塊千年玄陽鐵於我,但近日杜家派人前來索取,這是家父遺物,我不願賣,這杜家之人便屢屢上門威逼,今日更堵住鋪子,欲強行索要,小子懇請諸位武林高手,啟辰縣的老爺大人們為我主持公道!」

    千年玄陽鐵!

    三樓上,一些江湖武林中人頓時眼前一亮,玄陽鐵乃是珍稀的鑄材,只要是成形的玄陽鐵,可輕易鑄出斷髮利刃,上了百年,就可鑄出無痕寶兵,至於千年玄陽鐵,世間稱之為半步靈鐵,足以鑄煉出中位無痕寶兵。

    這時,眾人看向這少年李匠神懷中的檀木盒子,看上去不是很大,裡面即便是千年玄陽鐵,也未必能鑄一口長兵器,至多鑄出一口短刀或短劍。

    千年玄陽鐵雖然珍稀,但也要有兵匠大師出手,才能夠物盡其用,但看那檀木盒子大小,裡面的千年玄陽鐵,怕也得值得數千近萬兩雪銀,直追一口下位無痕寶兵。

    有江湖中人心動,看那十歲左右的李匠神,心中搖頭,一個無權無勢的兵匠遺子,不抓好機會,攀升杜家這棵大樹,還跑到這散花樓來詆毀杜家的清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兔崽子你在這裡!」

    很快,幾名穿著杜家武袍的護衛登上三樓,一眼就盯住了三樓中央的少年。

    一看三樓這麼多人,幾名護衛相視一眼,一人上前一步,朝著四周抱拳一禮,道:「諸位朋友、大人,休要聽這頑童胡言亂語,我杜家從來不做強盜的買賣,這塊玄陽鐵,我杜家也出了數千兩雪銀,許諾下種種好處,但這頑童脾性倔強,屢屢出言不遜,現在又來這散花樓上妖言惑眾,辱我杜家清譽,諸位同道行個方便,我等擒拿這少年回去,不會傷他,只令他面壁思過,小懲大誡!」

    「這玄陽鐵,是龍虎山小天師請我杜家代為收購的。」頓了頓,這位護衛頭領又再次道。

    剎那間,三樓上幾乎所有人都瞳孔收縮,空氣微滯。沒人注意到,角落裡,一個鬢髮如雪的少年微微挑眉,手中的酒碗輕輕放下。

    「杜家的朋友客氣,理當如此。」

    這杜家護衛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口應和,舉起酒碗搖搖一禮。

    緊接著,又有不少人開口回禮,這就令得三樓中央的少年面色一變,無比難看。

    他朝著中央最顯眼的一張方桌撲去,噗通一聲跪下,急聲道:「王老爺,你是這啟辰縣名門,有名的好人,大公無私,請為我主持公道,小子感激不盡,必有厚報。」

    方桌前,花白鬍子,一身錦袍的老人面色一滯,連連擺手道:「頑童你不要胡攪蠻纏,杜家不會傷你,我等可以作證,你且回去好好改過,不要再胡亂行事了。」

    「不錯,小子不要胡攪蠻纏。」不少人應聲喝道

    為首的杜家護衛看在眼裡,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而後看向那少年,淡淡道:「好了,隨我等走吧,不要擾了大家的雅興。」

    蹬!蹬!蹬!

    起身,接連退後三步,抱著檀木盒子的少年李匠神環顧四方,三樓百十來人,他咬牙喝道:「你們這些膽小怕事之輩,都是牆頭草兩邊倒!睜著眼睛說瞎話!什麼江湖公理,行俠仗義,都是假的!多是你們這些虛偽之輩!我呸!」

    「放肆!」

    「小子找死!」

    常年行走江湖,這三樓一些江湖散修不喜讀書,市井之中爬摸滾打,可沒有什麼好脾性。

    但少年字字誅心,一些這啟辰縣中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戶中人,也臉色難看,但礙於身份,沒有開口與這頑童計較,只是將目光落向幾名杜家護衛身上。

    幾名杜家護衛相視一眼,就有人邁步向前,盯住那少年,冷冷道:「有人養沒人要的小雜種!剋死了養父,還在這裡胡言亂語,辱沒他人!你是自己走,還是要我動手,勸你最好不要自討苦吃!」

    少年咬牙,死死抱住懷中的檀木盒子,低吼道:「我死也不跟你們走!你們這些欺世盜名之輩,一定會遭報應的!」

    「混賬!」

    這名護衛怒目,一隻手抬起,就要朝著少年抓去。

    「慢著。」

    突兀的,一道聲音響起,平靜而淡然,不是很高,卻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

    什麼人!

    有人露出錯愕之色,三樓上還有人敢這個時候開口,不過,等到眾人循著聲音看去之後,就有些愣神。

    是他!

    那個之前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蒼老的少年,看上去一點蓬勃朝氣都沒有,未老先衰的少年!

    他開口做什麼?想要出頭嗎?看不看得清一點形勢?真是初出茅廬,沒有一點江湖閱歷的牛犢子!

    有臨近的江湖散修嘴角露出嘲弄之色,行走江湖多年,他們深知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否則江湖險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們看慣了這樣一腔熱血,趟進江湖這灘渾水的年輕人,最後連骨灰都沒有能夠留下。

    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多時候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最後成了一堆骨。

    「年輕人,你想做什麼!」那護衛蹙眉,露出不悅之色。

    「小兄弟,你過來。」

    聽見聲音,抱著檀木盒子的李匠神不由自主地就走到角落裡,那聲音溫和,如一汪熱泉注入他的心靈深處。

    只見那滿身滄桑的少年拉開身邊的凳子,道:「坐。」

    李匠神略一遲疑,就抱著盒子坐下,他想要開口,卻見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大哥哥輕輕擺了擺手,而後看向幾名杜家護衛,淡淡道:「要東西,讓余絕道來見我。」
x24685 發表於 2016-6-5 23:57
第七章 小神仙,蘇乞年!

    要東西,讓余絕道來見我!

    這話音一落,整個散花樓三樓就變得靜謐無聲。

    有江湖中人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向那個鬢髮雪白的少年,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呼小天師的名諱!

    在武林這一片大世界裡,經常會有這樣的不知所謂的少年,以為自己秉承四方氣運,一旦出世,就可以左右逢源,機緣造化不絕,最終練成絕世武功,名動江湖,震驚天下。

    這些有臆想症的年輕人,若沒有一個好的家世,最終大多沒有什麼好下場。

    此刻,在這散花樓三樓的諸多江湖中人看來,面對杜家這樣的一流武林世家,啟辰縣雄踞一方的存在,什麼家世也沒有用,遑論這樣輕慢小天師,若是被龍虎山的弟子見到,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而此時,幾名杜家護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而就大怒。

    為首的護衛頭領上前,冷眼看向角落裡酒桌前的病態少年,寒聲道:「年輕人,奉勸你一句,不要不知死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和小天師相提並論,讓余大人來見你!包庇我杜家要拿的人,你要想清楚,刀劍無眼!」

    李匠神聞言面色一變,就要起身,卻被一隻大手按住肩膀,蘇乞年看眼前這個少年,心中暗暗點頭。

    一隻酒碗被放到這尚且稚嫩的少年面前,三百年的散花釀倒了小半碗,酒香濃稠,令人垂涎。

    「能喝酒嗎?」

    「會喝一點。」李匠神小聲道,「以前幫養父溫酒,嘗過幾口。」

    「那就好,喝了這碗酒暖暖身子。」

    李匠神有些遲疑,但看眼前蘇乞年的眼睛,明澈而有神,與其一身滄桑氣息格格不入,他生出一股莫名的信服,而後小心捧起酒碗,小飲一口,頓時渾身暖洋洋的,幾日來擔驚受怕,空空的胸腹恢復幾分飽滿,一身氣力也漸漸回來了。

    而看眼前的一幕,那護衛頭領臉色就變得無比難看,這根本就是輕視他們幾人,說得不客氣,就是看不起他杜家,故意輕慢他們。

    三樓很多人都露出玩味之色,一個個看熱鬧一般,露出饒有興致之色。

    這一切種種,都落入蘇乞年的眼中,他心中搖頭,這江湖武林,雖有妖禍,但大多被拒於四海邊疆之外,太平太多年了,失了銳氣和血性,彷彿一盤散沙,若是哪一天妖族破開四海邊疆,怕是各種背叛,形形色色的人都會冒出來。

    這時候,他忽然有些理解當初龍池鎮見過的幾名鎮守邊疆的軍伍中人,他們對於而今江湖武林的輕視和不屑,並非是空穴來風。

    再想到朝廷這些年來的種種佈置,當今漢天子的心思,也可以體會一些。

    當然,若非是穿越時空,親歷了那一段黑暗歲月,蘇乞年也不會生出這樣的體悟,而今的江湖武林,的確有些腐朽了,當下妖族蠢蠢欲動,魔門頻現,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在不遠的將來,怕是要有一場席捲整個武林的大禍。

    「臭小子!你找死!」

    一名護衛上前,伸出一隻手,就朝著蘇乞年的肩頭落下。

    這一抓十分凌厲,出手嚴謹,雖然尚未築基,但是從那出手的破空聲和湧動的氣血,這三樓中一些江湖散修就心中微震,不愧是一流武林世家,哪怕只是尋常護衛,築基功的修為也非同尋常,這分明接近了一匹烈馬之力。

    角落裡,蘇乞年身不動,只是袖手一揮,不見半點氣血波動,亦無一絲內家真氣的氣息透發出來,卻有一股狂風席捲出去,將眼前的護衛捲起,連同其身後的護衛頭領,以及另外幾名護衛,根本避之不及,就落入狂風中,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從窗口飛出去,落下三樓,摔得鼻青臉腫。

    而自始至終,那狂風席捲,除了幾名杜家護衛之外,連一個人,一張桌椅都沒有波及到,木板上塵埃不起,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高手!

    這一下,散花樓三樓很多人就愣住了,尤其是坐在中央的一些名門大戶,他們有頭有臉,閱歷眼界也非是常人可比,此時就反應過來,這角落裡的桀驁少年,該是一名年輕高手,杜家的幾名護衛絕對不弱,這少年多半已經築基,步入了三流之境。

    斂息的功夫非同一般,對於力道的掌控也非同小可,三樓還是有一些三流人物的,他們自襯換做是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舉重若輕,只是這一點,這個少年的手段,就要遠遠超過他們,這樣年輕,就已經築基,不知道是出自哪一個武林世家或宗派。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認為,其有挑戰小天師的武力,那是龍虎榜上少有的年輕人傑,在他們看來,如這個看上去少年白髮的年輕人,多半是初出茅廬,卻自認不凡,打著行俠仗義的幌子,事實上卻是想要借小天師之手,揚名江湖。

    很顯然,這個少年太盲目,小天師之名,不是別人封的,而是其一拳一劍生生打出來的。

    這時,散花樓前的散花街一頭,余絕道眉頭微挑,身邊,杜全生亦蹙眉,這位杜家家主雖然看上去溫和,但也只是在這位小天師面前,身為一流武林世家之主,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一流高手,身入混元境多年,一身武力,在啟辰縣這一畝三分地,不說獨佔鰲頭,也絕對相差無幾。

    小天師察覺到異樣,他同樣更早就發現了,在裡許之外,散花樓前,幾名他杜家護衛鼻青臉腫,踉蹌起身,分明就是被人從樓上扔下來的。

    在啟辰縣,在他杜全生迎接龍虎山貴客之時,生出這樣的變故,這位杜家家主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到底行走江湖多年,他眼角餘光一動,身後幾名家族長老就當先一步,朝著散花樓前趕去。

    十數息後。

    「該死!你們在做什麼!不知道家主在這散花樓擺了宴席!」一名杜家長老低喝道。

    護衛頭領看到幾名長老,就知道不好,他不敢怠慢,立即開口,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在言及那個不知名的蒼老少年時,咬牙切齒。

    「混賬!欺我杜家無人!」

    幾名長老相視一眼,不敢耽擱,身形一閃,就進入了散花樓三樓。

    裡許之外,緩步而行的杜全生目光一滯,到了他這樣的修為,數里之地,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他目光一瞥,看身邊的小天師嘴角泛起冷笑,就明白,同樣沒有逃過這一位的耳朵。

    讓余絕道來見我!

    杜全生心中有殺機,他可是費盡心力,才與這一位小天師結識,近日尋到千年玄陽鐵,才令這位小天師心動,答應引薦他獨子拜入龍虎山一位元神真人門下。

    要知道,尋常宗派,尤其是龍虎山這樣的鎮國大宗,是輕易不會接納一般武林世家子弟的,未免武學秘法外流,此番也是他的機會,得知這位小天師卡在《龍虎道體》第三重的門檻上,需要千年玄陽鐵才能夠順利晉陞。

    散花樓三樓。

    三道殘影一頓,就顯現出來三位杜家長老的身影。

    呼!

    這一下,三樓幾乎九成以上的江湖中人起身,連同這啟辰縣一些名門大戶中人也不例外,三名杜家長老,都是跺跺腳整個啟辰縣震三震的大人物,沒有一個修為低於二流龍虎境,成名一州一道之地多年。

    然而,不等三人開口,角落裡,蘇乞年袖袍一揮。

    咚!

    三名杜家長老如遭雷擊,不由自主,橫飛出三樓之外,步了幾名護衛的後塵。

    三樓,起身的一干人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皆愣在了那裡,直到數息之後,才有一些城中老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再看向角落裡那個雪白鬢髮的少年,目光就變得無比震撼,那是三名杜家長老,臻至二流之境多年,不是隨便幾個江湖散修,乃至三流人物能比的。

    李匠神也愣住了,才滿十歲的少年雖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那是杜家的長老,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

    第一次,少年看向蘇乞年的目光透出深深的渴望,若是自己也是一個高手,就不會連養父的遺物也保不住,到了今天,他深深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到了絕路的時候,誰也靠不住,抱怨沒有用,只能靠自己。

    散花街上。

    臨近散花樓不到百丈遠,杜全生腳步驟停,一張臉終於陰沉下來。

    身邊,余絕道目光如電,散花樓擋不住他的目光,幾乎在三名杜家長老墜地的瞬間,他看到了三樓上,角落裡,那一個鬢髮如雪,滿身滄桑的少年。

    小神仙,蘇乞年!

    他的目光一下變得熾盛,渾身氣機暴漲,令得身邊的杜全生驚覺,難道,是這位小天師的舊敵?

    「蘇,乞,年!」

    余絕道一字一頓道,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如驚雷,在整個散花街上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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