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葬仙劍,重劍少年!
七殺劍宗演武場。
辰時過後不久,初升的朝陽尚未來得及完全出世,本來已經止息的雪花再次飄落。
空氣中也開始瀰漫一股淡淡的肅殺氣機,演武場上不斷有武林人士入席,海陵州境內能有資格受邀的宗派、世家加起來,也就不到兩百人。
七殺劍宗的門人弟子也不是很多,能夠被挑選,擁有練劍天賦的,都是經過七殺劍宗仔細甄別篩選出來的。
相比於其它頂尖宗派、世家動輒千餘的門人弟子,七殺劍宗弟子不過一百來人,算上執事、護法、長老等,不過兩百出頭,剩下的就是百餘人的雜役。
這是一個秉承清靜的劍道宗門,門人弟子十分獨立,在不念看來,一百來人的弟子,除了十四、五歲尚且年幼的,只要過了十八歲,步入青年時代的,幾乎都已經築基開天,步入了三流之境,到了弱冠之後,不少都已經覺醒本源,步入了二流龍虎境。
最重要的是,這一百來人的七殺劍宗弟子,竟有過半身懷劍道鋒芒,雖然不是真的參悟劍道本源,卻也極為難得,甚至其中有兩三人氣息鋒銳,如寶劍藏鞘,分明就是真正把握劍道本源,已經初入門徑。
少女的目光將整個演武場盡收眼底,很多武林人士的目光也落在其所在的僅次於主席的側席上。
這,就是小神仙的弟子!
一個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女,明眸皓齒,這樣的大場面孤身一人,卻不見半點怯意,坐在那裡,自然有一種寧靜素雅的氣質。
有海陵州的名宿心中讚歎,只這一份氣質,的確不負青羊宮這樣的頂尖宗派之名,唯一可惜的就是小神仙的這個女弟子太年輕了,就算以青羊宮的底蘊,可以令其提前踏上築基之路,又能有幾分修為,對於七殺劍宗這樣的頂尖劍宗而言,到底是有些輕慢了。
與不念相距不遠之地,是光孝寺的席位,了光和尚一如當年一般,只是一身銳氣斂去,變得祥和沉靜,這是佛道本源深入了骨子裡,漸漸悟到了佛門武學精髓的跡象。
小和尚坐在旁邊,倒是顯得有些忐忑,雖然看似平靜,目光卻時而微不可查地自少女身上掃過。
他一直想不通,當初少女是如何破解他的菩提佛拳的,他思索了整整一夜,發現如果再來一次,即便他有所防備,也依然會是同樣的結果。
當然,除了小和尚之外,不少七殺劍宗弟子的目光,也都自少女的身上掃過,有人蹙眉,但終究還是收回了眼中的鋒銳之氣,一個小姑娘,還不值得他們遷怒。
「宗主到!」
「葬仙劍攜劍塚傳人寧仙到!」
有七殺劍宗雜役高喝,頓時演武場上所有人的目光皆匯聚而至。
谷口,七殺劍宗宗主,這一代的七殺劍王,一位看上去面容肅穆的中年人,此刻嘴角含笑,與一名約莫二十三、四歲,劍眉修長,眉眼淡漠的青年並肩而行,在青年的身邊,還跟著一名約莫十三、四歲,與青年氣質彷彿的少年,背負一口竟有他一人來高,烏黑如墨的重劍。
少年一步一個清晰的腳印,一些武林人士咋舌,那口重劍怕是得有足足百十斤重,不是一、兩百斤的氣力就能揮舞自如的,至少也得有接近一匹烈馬之力,才能動用,並如眼前這個少年一般負劍而行,本身也是一種於肉身筋骨的打熬。
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能有這樣的築基修為,很多海陵州武林名宿不禁心生感嘆,換做是他們宗內或是家族子弟,這個年紀怕才剛剛接觸築基功,能把最基礎的樁法站好了,已經是難得了。
不用說,這個少年身邊,那一身灰色布袍,能與這一代七殺劍王並肩而行的,唯有劍塚這一代的江湖行走,混元榜第九,葬仙劍寧神。
聖禁!
很多年輕人眼中止不住地露出狂熱之色,以未曾證道之身,逆伐元神,這就是聖禁領域。
一位年輕的聖禁,是他們在夢中也迫切渴求想要到達的境界,若能成行,此生無憾。
一時間,整個山澗演武場,所有人都起身,當今江湖,葬仙劍之名響徹一十八道,一百零八州,這位葬仙劍甚至曾經以一劍葬仙,相隔數十里,硬撼一位元神三重,轉生境的成名泰斗,將其生生震退數里。
即便如此,這位葬仙劍也自承尚未步入聖禁之王的領域。
這就令得世人心驚,聖禁之王有多強,以未曾證道之身逆伐元神已經足以令人驚悚,若是當真如葬仙劍所言,恐怕很多元神人物都要汗顏。
不念也緩緩起身,這一代七殺劍王臨近,目光落下,只是略微頷首,便轉過頭,不再關注。
少女明白,這位七殺劍宗宗主還是心有不滿。
倒是那位葬仙劍,目光自其身上掃過,隱約有一縷不易察覺的神芒一閃而逝。
等到這位葬仙劍與這一代的七殺劍王坐定,一眾海陵州境內的武林人士方才紛紛落座。
年祭大比由一位七殺劍宗長老主持,不過一百餘人的門人弟子,大比進行很快,正午過後沒有多久就差不多塵埃落定。
七殺劍宗年祭大比,未築基的弟子與築基弟子並未分開,未築基弟子中有一十七歲的少年,身擁一匹天馬之力,基礎劍法入境,明悟劍道鋒芒,竟生生在一位三流小成的年長師兄手中撐過了整整十劍,方才氣力耗盡而惜敗。
而築基弟子中,一名踏入二流上乘之境,約莫二十二、三歲,明悟劍道本源的傑出弟子蓋壓同門,奪得魁首之位。
「劍七殺君成王,而今龍虎榜上,這位名列第十三位。」
「半年崛起……」
一些海陵州武林人士欲言又止,沒想到七殺劍宗居然雪藏了這樣的年輕高手,而今的龍虎榜雖然遠不及此前,但能夠登臨榜上的,放眼當今年輕一代,依然可以稱得上是少有的高手,尤其是高居第十三位,江湖傳聞,這劍七殺半隻腳,已經踏入了禁忌層次,只是缺少幾分積累,就能徹底站穩這一隻腳的腳跟。
「寧公子以為如何?」這一代七殺劍王笑道。
「尚可。」
寧神點點頭,這位葬仙劍看上去很冷淡,不過這位七殺劍宗宗主卻知曉其性子孤傲,加上身為劍道聖禁,能從其口中得到尚可兩個字,已經殊為不易。
鏘!
倏爾,演武場上有劍鳴聲響起,一股凜冽劍勢升騰而起,只見那劍七殺長劍出鞘,遙指寧神,蒼白劍尖雪亮,泛著寒光,沉聲道:「君成王,請賜教!」
什麼!
演武場上,一干海陵州武林人士大驚,唯有諸七殺劍宗弟子露出了然之色,而一些護法、長老則感到一陣頭疼,雖然早已有所預料。
「君成王,退下!」
這一代七殺劍王臉色有些難看。
「無妨。」卻是寧神平靜道,「出劍,你只有一次機會。」
咻!
這位葬仙劍話音剛落,一縷劍光灰黑晶瑩,彷彿可以看到血流成河,屍骨成山,真空扭曲,隨著劍罡所過之處,竟隱隱撕開了一線蒼白的粉碎真空劍痕。
嘶!
許多海陵州境內的武林名宿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些練劍的當真沒有幾個是正常人,直來直去,全沒有半點轉圜,說出手就出手。
但這一劍也令不少人心驚,剛剛年祭大比,那位劍七殺竟然還未動用全力,這一劍之勢,赫然已經觸碰到了禁忌層次,堪堪有半隻腳邁入其中。
寧神端坐不動,劍光臨身,卻戛然而止,彷彿遭遇到了一層無形的壁障。
既而,在這一代七殺劍王微微收縮的瞳孔中,那源自他七殺劍宗最傑出弟子的劍勢罡氣,竟如同陽春白雪一般,剎那間消散成虛無。
君成王收劍,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寧公子見諒,小徒失禮了。」七殺劍宗宗主歉意道。
「劍者,當如劍不折,軟劍非劍,不過機巧之心,不錯。」這位葬仙劍竟罕見地點點頭。
這代七殺劍王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演武場四方觀禮的一干海陵州武林人士亦露出沉吟之色,一位劍道聖禁所言,於所有劍道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種警示與指引。
「叔叔。」
這時,寧神身側,那背負重劍的少年緩緩起身,道:「見諸同道,負劍難耐。」
「劍心不寧。」寧神挑眉,「如何孕神。」
「寧公子不必如此,」七殺劍宗宗主笑道,「劍塚傳人能與我七殺劍宗門下弟子切磋,卻是難得,我這門下弟子怕是求道若渴。」
目光微側,看身邊神色平靜的侄兒一眼,寧神淡淡道:「去吧。」
少年微微躬身,就邁步走出,他的腳步不緩不急,一個個清晰的腳印隨著其身動向前延伸出去。
不念看在眼裡,少女能夠感到,這個少年身上,若有若無的精神力,落在了她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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