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神界潛規則 作者：皇上青樓 (連載中)

第398章 放手
    鋼娃身上的傷勢早已痊癒。

    她沒有聽沐陽的話安靜的在富貴莊園靜養，在他回到神殿後就獨自一人走出院門，來到並不算太熱鬧，但行人不斷，並不太冷清的街道上。

    「我想出去走走。」

    隨口扔給跟來的那名燕家護衛一句話後，沒有理會他的勸阻，鋼娃順著門前的街道向前走去。

    她剛走出不遠，十幾名燕家高手就衝出院子跟了上來，他們迅速向四周散開，和鋼娃保持著距離卻並沒有刻意隱藏身份，警惕的留意著四周。

    鋼娃帶著一頂青紅色帷帽，半塊黑巾遮面，對身後燕家護衛的反應不聞不問，只顧往前行去。

    大黃緊跟在她身邊，堪比獅獸大的頭顱高高抬起，不時的東張西望，一個多月來它一直陪著鋼娃守在莊園，對外面的世界早已蠢蠢欲動，今天終於有機會出門，興奮的兩眼放光，粗壯的尾巴不時抽打著地面，似乎在向不久前剛勾搭上一隻紅毛小母狗發出幽會的信號。

    半斤趴在大黃雄壯的脊背上，昏昏欲睡，對這只大黃狗的反應很是鄙夷，心想那隻紅毛母狗哪有東街街頭肉店的黑毛好看，不就是叫聲細一點，跑起來一扭三晃，透著一股子什麼？恩，騷，騷勁嘛，看把你迷的。

    大黃看不到半斤的眼神，但也知道它並不喜歡那隻紅毛小母狗，只是它並不在意，心想我們的世界又豈是你一隻連毛都沒長全的傻貓所能理解的，等徹底降服了小紅紅，那小黑黑我也一樣不會放過，這周圍十幾條街巷可都是我大黃的地盤，所有母狗都是我滴。

    鋼娃自然猜不透大黃和半斤的心思，她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穿過一條條街巷，走過一個個或冷清或繁鬧的店舖門口，來到了一片幽靜的竹林。

    潺潺流水聲自竹林中隱隱傳出，鋼娃沒有停步，邁著始終如一的步伐朝竹林深處走去。

    一條十幾米寬的小河出現在鋼娃的視線裡。

    河水不深，清可見底，成群的魚兒在水底嬉鬧，不時躍出水面，蕩起圈圈漣漪，很快又被水流沖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隨後跟來的燕家高手自覺地留在了林外，這裡離富貴莊園不算太遠也不算近，帶頭的那名擁有五境一品修為的劍道高手對這片竹林很熟悉，除了小河對岸的一坐竹籬笆小院裡住著一名不會修行的教書先生，外人很少走進這片竹林。

    鋼娃挨著河畔的一塊青石板坐了下來。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她摘下帷帽，慢慢解開蓋在臉上的黑紗，溪水映出了她細嫩憔悴的臉頰和那道猙獰的傷疤，盯著水裡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呆呆看了一盞茶的時間，鋼娃忽然雙手顏面，放聲痛哭。

    哭聲悲慟，透著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

    自從醒來發現自己的斷臂和花臉後，鋼娃就一直強忍著內心的痛楚，把最陽光美麗的一面展現給沐陽和那些關心自己的人看。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沐陽對她越關心體貼，她心裡就越難過。

    尤其當聽到沐陽說要娶她的時候，這原本是她做夢都在期盼的一幕卻如刀割一般令她心碎。

    鋼娃是蠻人，繼承了蠻族的簡單粗線條思維，但她並不傻，非但不傻，反倒比世間許多女孩都要聰慧的多。

    走出大山後，沐陽帶著她見過很多人，經歷過很多事情，平日給她講解一些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道理她都記在了心裡。

    鋼娃知道沐陽並不喜歡自己。

    雖然對『只有喜歡才能結婚』這句話她至今還不是十分理解。

    可她知道想讓一個男人喜歡自己的最大資本是什麼——容貌和武力。

    鋼娃是美麗的，這一點她自然清楚，只是膚色並沒有大夏女人那般粉嫩，進了漢林郡見到葉雨後，她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的皮膚居然真的可以完美到吹彈可破的細滑和白皙。

    私下裡，鋼娃向葉雨學了許多保養肌膚的秘法，進了開陽後她拿著沐陽給的零用錢在城裡最有名的胭脂店買了最貴的水粉，只是希望有一天能變得像葉雨一樣白嫩水滑，她覺得，那時候，沐陽就會喜歡自己。

    這是鋼娃的秘密，她從沒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除了容貌，鋼娃最大的自信來自實力。

    沐陽找到李杜白，化解開體內神賜和魔血的衝突後會帶大軍進攻魔族的想法並沒有隱瞞鋼娃，為了日後能幫助沐陽，鋼娃幾乎把所有能利用的時間全都壓榨出來，投入到了修煉之中。

    幾個月來，鋼娃的戰鬥力提升速度超出了開陽城的絕大多數修行天才，已經擁有了足以正面挑戰任何五境五品修行者的恐怖實力，卻沒想到因為一個月前的那場刺殺，所有的希望都化成了泡影。

    每當想起那天的情景，鋼娃心裡難受的就像刀割一般。

    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她被噩夢驚醒，看著漆黑的夜色靜靜等候著天亮。

    鋼娃知道自己臉上的傷怕是再也無法治癒了，她會成為永遠只有一條斷臂的殘廢。

    做出這種判斷並非對沐陽和燕家的強大沒有信心，而正是因為知道燕家是大夏國的第一富豪，鋼娃最後的一絲希望才最終破滅。

    一個多月來，燕家為了找到朱葉果幾乎轉遍了整個開陽城，鋼娃看在眼裡，連開陽都無法找到的靈藥，其他城郡又怎麼可能會有？

    失去一條手臂，鋼娃實力驟減，這個時候沐陽卻說要娶自己，她當然猜到了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憐憫嗎？同情嗎？可不管是因為什麼，鋼娃都會感激你，感激你沒有在鋼娃最絕望的時候把我拋下，可鋼娃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我要走了。葉雨郡主，對不起，鋼娃姐沒有辦法看到你嫁給他的那一天了，還有思思，你一定和葉雨一樣漂亮好看吧，鋼娃也不能陪他去妖族找你了。」

    鋼娃摘下背上的滄溟飛鎖，看了不遠處和半斤在河邊捉魚嬉戲的大黃一眼，眼前閃過一幅幅在部落大山裡狩獵的畫面，眼裡流露出難以割捨的慘然笑意。

    「他會照顧你的，大黃。」

    鋼娃心裡念了一句，慢慢翻轉手腕，把滄溟飛鎖鋒利的斧刃橫在了細嫩不輸大夏任何一位富家小姐的脖頸上，閉上的美眸擠出兩滴大大的淚珠，用力割了下去。

第398章 放手

第399章 0398 聖星甲師
    內殿深處一座散發著神聖光澤的神塔外。

    近百名服飾各異的修行者每人身前立著一塊兩米半寬，一人多高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繁複的符紋法陣，不時有人用手裡的星元筆在石碑上輕輕的點點畫畫。

    伴隨筆尖劃動，黯淡無光的符線有的發出了閃亮光澤，有的毫無變化，還有的則無聲碎裂，在原處留下一塊光潔的看不出任何痕跡的石板。

    站在碑前那近百名內殿弟子的臉色也隨著石碑的變幻陰晴不定，有的欣喜，有的遺憾，還有的額角不斷往外冒著冷汗。

    這些修行者並非普通的神殿弟子，單單一個魂師的身份，就讓他們獲得了比同門高出許多的尊重，而另一個『星甲師』的稱號又把這種尊重提升到了一個令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崇拜。

    神塔前的近百名弟子都是神殿這幾年來在星甲術上最有天賦的學生，他們來自六大分殿，半個月前被各殿老師挑選出來參加這次星甲術天賦的檢測比試。

    比試是臨時決定的。

    之所以能把如此眾多的天才召集在一起，和比試的最終獎勵有關。

    神殿很大，弟子眾多，各分殿內同一職修間經常會有一些小的內部比試，勝出者自然會得到獎賞，一般來說，獎品無非是珍貴的藥材晶石，稀有的功法戰技，可這次獎品卻和以往不同，就連最有希望晉陞聖星甲師，被稱為在星甲術的天賦上直追墨門第一天才公輸星軌的姬英蓮也委身參加了這次測試。

    在神殿，乃至整個修行界，知道姬英蓮這三個字的人並不多，可他製作的五品星甲『折戟沉沙』卻名動整個人類修行界。

    是的，姬英蓮以剛滿三十歲的年齡就已經晉陞到了五品星甲師的行列。

    他一直在神殿修行，早有資格給許多年過半百的老星甲師教習講授課業的他並沒有擔任職務，只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星甲術的修習之中。

    神殿弟子見過姬英蓮的人極少，在絕大多數人的心目中，這位最年輕的五品星甲師的身份甚至比六大殿主還要尊貴，能見他一面都會是畢生的榮光，可這次星甲術的檢測他居然來了。還是以學生的身份。

    如果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震驚的大腦空白，呼吸停頓，然而在場的所有考生都知道，面對測試首名獎勵的巨大誘惑，姬英蓮無法抵擋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今天的獎勵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拜大神官秋禾為師修習星甲術的機會。

    近五十年的人類修行界，站在星甲術金字塔頂尖的共有三人，他們都是名震大陸的六品星甲師，也被稱為聖星甲師，秋禾便是三大聖星甲師之一。

    按史書古籍記載，星甲玄兵共分九大品級，整個大陸出現的等級最高的星甲是千年前由墨門門主製作的七品星甲『日月沉淪』，只是那套星甲剛出現不久就隨著墨門門主神秘失蹤，自此大陸上再也沒有出現過六品以上的星甲。

    姬英蓮早已站在了尋常修行者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群山之巔，連他都心動的機會更何況那些普通的星甲師？

    大神官秋禾一身淡紫色神袍，站在神塔頂層正中間一張寬大的石桌旁，看著桌上栩栩如生的縮小了五十倍的石碑和碑前站立的人影，不斷的搖頭嘆氣。

    「測試才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嘆氣不止，難道就些來自各大分殿的弟子就沒有一個令你滿意的？」

    秋禾對面站著一名冷傲絕美，臉上散發著瓷樣光澤的白衣少女，看到大神官唉聲嘆息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問道。

    秋禾淡然一笑，清癯瘦長臉頰上的顴骨顯得更加凸顯了，他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真實年齡卻是表面的二十倍不止。

    「這些石碑上的殘缺符紋都是我親手篆刻，考驗的不僅僅是這些弟子在星甲術上的天賦，更重要的是沉穩冷靜遇事不驚的應變能力，星甲師表面風光，終日趴在桌前拿著一支星元筆和枯燥單調的符線星紋較勁的寂寞，並不是誰都能忍受的。這九十八名弟子從測試到現在只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有四十七人注定止步於此，他們終其一生，連三品星甲師的稱號都無法獲取。」

    白衣少女盯著桌上通過陣法凝聚出的投影道：「聽說你自從成了聖星甲師後就再也沒收過徒弟，這次打算收幾個弟子？」

    秋禾道：「真正有天賦的，一人足矣。」

    白衣少女不滿的蹙了蹙眉：「只收一名弟子，卻把整個神殿最有天賦的星甲師全都召集過來，你們這些大神官還真是無聊透頂啊，有姬英蓮在，別人哪還有半點希望？」

    秋禾微笑搖頭：「姬英蓮的天賦自然毋庸置疑，可我並不一定要收他為弟子。」

    「怎麼？」

    秋禾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的功利心太重，我對他不喜。」

    「唷？原來是這樣。」

    白衣少女似乎很是驚訝，美眸連眨兩下，問道：「那你是不是也很討厭我嘍？論功利心，我可比姬英蓮重多了。」

    秋禾無奈的搖搖頭：「這不同……」

    「有何不同？」

    白衣少女追問道。

    「你是為了神殿，為天下眾生，所以……」

    「所以要一百套三品星甲其實一點都不過分，對吧？」

    白衣少女搶著說道。

    秋禾哭笑不得的看著白衣少女，臉上的無奈更濃了。

    「星甲分配均衡是教宗和十位大神官以及六大殿主的共同決定，昨天的大會你也在場，就算我同意也沒有用啊。」

    「有沒有用我心裡自然清楚，你只需要給我星甲密室的鑰匙，至於那裡的守衛，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開門。」白衣少女又神情嚴肅的補充了一句，「你別忘了，我這也是為了神戰！」

    秋禾深深嘆了口氣，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金盒遞給白衣少女：「鑰匙離開我不能超過十二個時辰，否則會自行銷毀，記得及時還回來。」

    白衣少女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會心的喜色，她不笑的時候美的就像一朵晶瑩的冰蓮花，笑起來更是傾國傾城，連秋禾的神情都忍不住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

    一把奪過金盒，白衣少女轉身要走，可當視線掃過桌上的那些石碑投影時，忽然怔了怔，輕咦出聲道：「他怎麼來了？」

    在那上百座石碑排成的方陣最前方，出現了一個修長挺拔的少年身影。

第399章 0398 聖星甲師

第400章 0399 最後一座神塔
    神官身份尊貴，比那些封疆大吏豪門望族的族長主事還要受人尊重，大神官的身份就更尊貴了。

    沐陽知道想見大神官不容易，卻沒想到竟會難到這種程度。

    這是沐陽造訪的第十座神塔，也是最後一座。

    在前面的九座神塔前，他剛說出自己的想法就遭到了守在塔外的侍衛毫不留情面的拒絕，別說進去通稟，連多看他一眼都不原因，態度傲慢蠻橫的恨的沐陽直想罵娘。

    要不是看到這些守塔侍衛的修為都在五境之上，身後還有數十名穿著三品星甲的護殿騎士，沐陽差點忍不住要硬闖進去。

    闖神塔，沐陽的膽子再大也沒狂妄到這種不知死活的地步。

    對那些把生命都奉獻給諸神的侍衛來說，沐陽敢多邁出一步就是瀆神，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擊殺。在神殿，十座神塔是禁地，象徵著高高在上的神明，闖塔便是死罪，絕無僥倖一說。

    和之前的九座神塔略有不同，第十座神塔前並沒有侍衛守護，當沐陽來到橫擋在塔外那道淡金色的石牆前時，一股巍峨如山般的強大氣息迎面撲來，壓抑的他連呼吸都為之驟停。

    「居然是隔離晶壁。看來住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大神官秋禾了。」

    神殿有十名大神官，沐陽雖然九次碰壁卻也打聽出了一些以往很少留意的小道流言。

    比如這十位大神官的性情秉性。

    十人中最小氣，最不容易相處的就是秋禾，他尊貴的聖星甲師身份也注定了不論名望還是地位都比其他九位大神官高出一等。多年前皇宮裡的那位貴妃就是被他擋在塔外，連面都沒有見到。而在離開英烈殿之前，魔影也曾特意囑咐提過秋禾那裡讓他不要抱任何希望。

    沐陽並非安分守己，老實本分的乖巧少年，為了能治好鋼娃臉上的傷，他已經做好了碰壁的準備，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放下尊嚴跪地祈求。

    給神官下跪並不丟人。

    可在看到那幾名護塔侍衛的嘴臉後他就知道求是沒有用的。

    如今站在了唯一也是最後一座沒有守衛的神塔面前，他沉默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還是決定進去碰碰運氣。

    隔離晶壁在幾大陣法分類中被列入幻陣範疇。

    它的用途之一是隔斷陣裡陣外的聲音和景象，其二便是不懂陣法的修行者進入晶壁後會被裡面的幻象迷惑，如果無法破解，最終會被困死在陣中。

    對於精通符文星甲術的沐陽來說，破解這種幻陣並不困難，專注天賦下，石牆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在他眼裡變成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符線，確認好方位後，他開始動步，那道石牆隨著他抬起的雙腿忽然從中間裂開了一道口子，等再次合攏時，沐陽已經消失不見。

    進入晶壁後呈現在沐陽眼前的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全新世界。

    這裡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藍天飄著白雲，大地生機盎然，在風景秀麗的山林間，一道深不見底的懸崖橫亙穿過，沐陽登上山巔，毫不猶豫的邁步走進懸崖。

    下墜的身體悄然落地，眼前又浮現出了相同的景象，這次沐陽沒有跳崖，而是朝相反方向走去，在那裡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水潭，還是沒有絲毫遲疑，沐陽縱身飛起，頭下腳上扎進了水中。

    相同的場景第三次出現在沐陽眼前，這次他拔出了無名長刀，砍斷了山林中那棵最粗壯的大樹，幻象瞬間消散，接著再次凝聚。

    就這樣，每次那幅如畫般的山水圖出現在沐陽眼前時他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恰當的應對，當第九次把幻象破掉後，呈現在他面前的是近百名神殿弟子和一百多座排列整齊的青石碑。從進陣到破陣，前後只過去了不足一盞茶的時間。

    微風拂面，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清香。

    沐陽沒有想到隔離晶壁後面居然會是這般情景。

    測試的弟子中有人看到了沐陽，臉上閃過一絲驚異後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星甲師本就是修行界最孤獨最寂寞的職修，每一位星甲師大都有著一些孤僻的取向和愛好，而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冷漠專注，對身外之事極少關心。

    九十多人同時測試，因為來自不同分殿的緣故，相互間大多並不相識。對突然出現的沐陽，許多人都以為是遲到的考生，還有人認為他晶壁中困了一個多時辰，至今才破陣成功，眼裡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鄙夷輕蔑的神色。

    沐陽很快從驚訝中緩了過來。只是幾息時間，他已經看出了這些人應該正在進行某種測試，從石碑上的符紋來看，似乎是在修補一些殘缺的法陣。

    遇到不理解看不懂的場景，沐陽通常的習慣是先沉默觀察，然後找人詢問。

    在確定周圍除了九十幾名考生並沒有監考教習和維持秩序的神職人員後，沐陽緩步走到一名離自己最近，不斷擦拭額頭冷汗的考生身後，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捅捅他的軟肋，而是默不作聲的在後面看著。

    這名考生因為太過緊張，全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濕透，握住星元筆的手顫顫抖抖的在石碑上寫畫著，這些殘缺的法陣如果補缺成功，符線就會亮起，當一個完整的陣法篆刻完成時，石碑頂端對應的一盞星元燈就會點亮，他顯然並沒有悟透眼前的這些法陣，幾筆下去，不僅沒有點亮符線，原先亮起的幾個符紋也暗了下去。

    沐陽站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兩步一把奪過這名考生手裡的星元筆，隨手在上面畫了兩道。

    「房，斗，牛的陣眼已經被你連錯，唯一補救的辦法就是上宮，中闕，下角，你還盯著井、箕兩處看什麼？」

    這名考生被突然冒出的沐陽嚇了一跳，短暫的愣神後他剛準備發作，聲音還沒衝出肺葉眼睛就瞬間瞪圓，盯著石碑上數處亮起的符紋再也無法移開。

    「這，這是……」

    「別這是那是的了，我先問你個事情，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沐陽把星元筆塞回這名考生的手裡，小聲問道。

    「我們是在進行星甲術測試，你不知道？」

    這名考生像看怪物一樣的上下打量起沐陽。

    「難道我還看不出來是在測試？我是問你，為什麼會在神塔門前？那些護塔侍衛呢？怎麼一個都沒看到？」

第400章 0399 最後一座神塔

第401章 0400 他是星甲師？
    「這是專門隔離出的測試區，侍衛們都進了內塔，你不是來檢測的？」

    「不是。」

    沐陽皺起眉頭，心想還以為這裡都是靠陣法守護不需要侍衛看守呢，如果那樣他倒是不介意破陣後進塔，現在看來，是沒希望了。

    「不是你怎麼通過的隔離晶壁？還有這陣法圖你是怎麼連出來的？」石碑塔前的考生一臉好奇的盯著沐陽，顯然並不相信。

    「我是來求見秋禾大神官的。」

    沐陽隨口說道。

    「噢，原來如此，不過現在怕是進不去了，今天是他五十年來第一次收徒的日子，測試沒有結束之前，不會有人帶我們通過裡面的重重機關的。」

    沐陽怔了怔：「收徒？」

    「是啊，你不知道？」

    這名考生剛剛消散的怪異神色又回到了臉上。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跟你裝傻嗎？」

    沐陽本就是極易相處的人，除非面對敵人，其他時候對任何人都會和顏悅色。

    這名考生不笨，從沐陽隨手畫出的那兩道符線上他就看出在星甲術的造詣上和眼前這位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不速之客相差太遠，態度和說話語氣上自然的多了一絲敬意。

    「秋禾聖星甲師半個月前忽然傳話到各大分殿，想挑選幾名弟子繼承衣缽，我們這九十八個人都是各分殿挑選出來參加測試的，只要能取得好成績，就能拜他為師，你知道嘛，那可是聖星甲師，整個大陸只有三位！如果能拜師成功，我們今後在神殿的身份地位就會扶搖直上，即便是那些自持天賦逆天家勢驚人的天才豪門子弟也不敢再對我們頤指氣使了……可惜我的天賦有限，怕是沒指望了。」

    說道最後，這名考生無奈的嘆了口氣。

    沐陽的眼睛卻亮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碰上這種事情。

    一個多月來他一直在富貴莊園陪伴鋼娃，返回神殿後第一時間就來到神塔尋找十大神官，對這段時間殿內發生的事情完全一無所知，更沒有聽說秋禾大神官收徒的事情。

    聖星甲師的身份地位有多尊貴沐陽自然心如明鏡，墨門號稱星甲術第一門，三千多年裡也不過只出現了十五位，平均二百年才有一人踏過那道門檻。

    在暗星島上的那十四年裡，沐陽對修行界的許多事情懵懂無知，因為沒有比較他並不知道師父和大師兄在星甲術上的造詣到底有多深，進入開陽城經過這段時間的修行和翻閱典籍，他已經推斷出大師兄對星甲術的領悟應該也進入了聖級。

    沐陽不喜招搖，除非為了特殊的目的或有人故意對他打壓，否則他極少表現出強勢霸道的一面，但在他內心深處，有一件事情他從沒有服氣過任何人，那就是星甲術。

    莫居士是墨門門主，百年來名震大陸的五聖之一，身為他的親傳弟子，如果在其他修行問題上沐陽還能保持謙卑的請教別人的話，在星甲術上他從沒把外宗門的星甲師放在眼裡。這裡就包括連秋禾在內的三大聖星甲師。

    對拜秋禾為師學習星甲術，沐陽並沒有興趣，

    這裡有三個原因。

    一是因為墨門星甲術冠絕大陸，三千年來從未被人超越，如果連墨門都培養不成才的弟子，其他宗派更不可能教好。幾千年的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從無例外。

    二是因為星甲術的修習重在各人悟性。根基起點不同，走的路線就不同，別人的經驗固然可以用來借鑑，但太多的交流反倒會束縛自身的發展。

    第三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輩分問題。

    沐陽的師父莫居士和他大師兄李靜，大師姐慕青瑤雖然表面是師徒，實則在很多想法上並不能達成一致，尤其是脾氣暴躁的大師姐，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和莫居士吵的面紅耳赤，甚至幾十天都不說話，可唯獨在沐陽今後修行的輩分問題上意見驚人的一致。

    那就是，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拜星甲師為師，因為論輩分，整個大陸還活著的星甲師都是莫居士的晚輩，包括那三位無人不知的聖星甲師。

    鑑於這三個原因，沐陽進神殿後從沒有踏進專門傳授星甲知識的星甲堂半步，對這個圈子內的消息也幾乎處在完全封閉的狀態，

    如今，當聽到身旁這名資質並不出色的星甲師說出這次測試的目的後，他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激動並非因為能拜秋禾為師，而是想得到一個能見他一面的機會。

    不然被那些油鹽不進，情理不通，打還打不過，罵又不敢罵的侍衛攔在塔外，他真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力感。

    想到這裡沐陽又向這名弟子打聽了一下測試的時間和細節，然後走到旁邊一塊無人使用的石碑前，拿起了插在上面的一支星元筆，沉氣凝神，認真的查看起來。

    ……

    「你認識他？」

    大神官秋禾也看到了突然闖進來的沐陽，心裡有些吃驚，本想讓侍衛進入測試區查問身份，看到白衣少女回身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今年外殿弟子排名賽上名列第一的沐陽就是他。」

    白衣少女並沒有著急離開，駐足凝神看著桌子上的投影，清美到無可挑剔的臉頰上閃爍著好奇的光澤。

    秋禾輕咦了一聲，似乎也來了興趣。

    「原來他就是沐陽，聽說在萬象谷折騰的動靜不小嘛，比你當年還要囂張。」

    「我囂張？有嗎？」

    白衣少女不滿的看著秋禾，一臉的楚楚可憐，就像一個被人欺負的小姑娘，彷彿下一刻眼淚就要流了下來。

    「停！」

    秋禾急忙擺手制止：「在外人面前，你是神殿人人懼怕敬畏的第一冰冷小美女流砂，怎麼到我這裡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如果被那些追求你的天驕才俊知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啊。」

    流砂不屑的冷哼一聲：「看到那些色眯眯的眼神，我就噁心的想吐，整個神殿，也只有您對我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

    秋禾臉上流露出和看上去的年齡極不相符的慈愛笑意，打趣道：「或許我太老了，如果年輕個幾百歲，說不定會比那些後生小子還要瘋狂呢。」

    這時一名神職人員快步走了過來：「大人，測試名單上只有九十八人，剛剛又有一人闖入，現在變成了九十九名，不知是您的安排還是有人故意進測試區搗亂，如何發落請您指示。」

    「趕出去。」

    秋禾並沒有因為流砂對沐陽的好奇而對他另眼相看，在神殿，他是僅次於教宗蕭紅玉的頂級存在，大神官和聖星甲師的身份讓他說話做事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別說是沐陽就算是大夏國的皇室秦家人誤闖測試區，他也照趕不誤。十位大神官中，秋禾是表面看上去最和氣的一位，但實則最難相處也最守原則，任何冒犯他的人下場都極為淒慘。

    沒有下令打殘再扔出測試區，這已經是在給流砂面子了。

    這名神職人員應諾一聲朝外走去，只是剛走出幾步就被秋禾喊住了：「等等。」

    「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這次出聲的不是秋禾，而是流砂。

    「亮了，石碑上第一盞星元燈竟然亮了，沐陽他……難道還是一位星甲師？！」

第401章 0400 他是星甲師？

第402章 0401 天才還是運氣？
    石碑上的法陣並不複雜。，

    至少在沐陽眼裡，這些都是成為一名合格星甲師要領悟的基礎。

    只是法陣的種類極多，幾乎囊括了目前典籍上記載的七大類法陣，四十九種星紋，還有七百二十種符線的篆刻的手法和落手。

    沐陽沉氣凝神，專注天賦自行運轉，把周圍一切完全隔絕在了意念之外，整個人很快沉浸在了星紋符陣的世界之中。

    石碑上的符線在沐陽的眼瞳中不斷放大，他手指移動的速度很快，握筆的手沉穩有力，臂腕轉動間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彷彿又回到了暗星島上大師兄教他訓練指力的日子。

    隨著一條條斷裂的符線被鏈接在一處，石碑上的符紋開始慢慢亮起，當碑頂偏左的一盞星元燈突然綻放出碧藍色的光芒時，那名和沐陽交談後一直留意著他的年輕星甲師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身體瞬間僵硬。

    「只用了二十息」

    這名年輕星甲師差點驚叫出聲。

    沐陽此時點亮的星元燈連接的法陣名為逆江流，作用是力量增幅，剛在不久前這名年輕星甲師也完成了最後一筆，他用掉了長達一炷香的時間，相比之下，倆人天賦之差立判高下。

    讓這名年輕星甲師震驚的另一個原因是教他星甲術的那位三品星甲師教習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整個大陸的星甲師中，最快完成逆江流的那位天才耗時就是二十息，雖然他完成的是整個陣法，沐陽如今是在補修殘陣，可即便如此，在速度上也已經超過了場間九成以上的考生。

    在這名年輕修行者震驚眼神的注視下，沐陽很快又修補完一座法陣，碑頂右側也有一盞星元燈亮起。

    兩盞燈點亮的時間間隔，也是二十息

    神塔內，大神官秋禾的眼睛隨著這兩盞星元燈的亮起發出了驚喜的光華。

    「不錯，這才是天賦。」

    流砂對星甲術所知有限，看到秋禾臉上流露出的難以自抑的喜色忍不住問道：「你是說沐陽」

    「五十息內完成逆江流和風拂柳，能做到這一點的，至少能成為三品星甲師。」秋禾感嘆道。

    流砂道：「我雖然不懂星甲術，可剛才在五十息內點亮兩盞星元燈的至少有十幾人，這種天賦也不怎麼樣嘛。」

    流砂是神殿公認的第一修行天才，又是天星榜排名第一的高手，十八歲就擁有五境巔峰修為的她有著足以傲視任何同齡修行者的資本，在她心目中，不能做到唯一，便沒有資格以天才自居。

    經過排名賽，沐陽的影子深深印進流砂的心底，對這個在很多人看來比自己當年還要囂張狂妄的少年她雖然嘴上不承認，心裡卻隱隱生出了威脅感。

    不論是星魂雙修還是對戰局的掌控，一次又一次的讓流砂不得不對他重新審視，如今，他居然又展現出了連秋禾都忍不住稱讚的星甲術天賦，讓驕傲的神殿第一美女高手心底頓時湧出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滋味。

    這時秋禾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十幾名考生雖然也在很短的時間內點亮了星元燈，可對應的陣法不同，難易程度便有著很大區別，逆江流和風拂柳一攻一守，符意完全相悖，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化攻為守，這不是普通星甲師靠努力就能做到的。」

    流砂冰雪聰慧，即便不懂星甲術，從秋禾的話語中也明白其中的寓意，道：「你的意思這就好比一剛一柔兩式在星元流過的經脈，速度，數量完全不同的劍招，普通修行者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轉換劍意，而他卻把它們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秋禾點頭：「修習星甲術和修煉命器有諸多相通之處，只有完全領會了陣法的符意，並和自身的意念融為一體，才能做出威力強大的星甲，這中間的許多妙處無法言傳，只能意會，很多時候靠的都是一時頓悟，而頓悟，便是天賦。」

    在秋禾說話的時候，沐陽身前的石碑上又有星元燈被點亮，只是這一次大神官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驚喜，反而皺了皺眉頭。

    流砂一直站在桌旁安靜的聽著，看到秋禾微微皺起的眉頭也低頭看向沐陽和石碑留下的投影。

    「怎麼」

    「難道我看錯了」

    秋禾喃喃自語，「想來也是，一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小傢伙，就算天賦再強，又怎麼可能領悟出這座石碑蘊含的真正符意。」

    聽完這幾句話，流砂不禁有些失望，她沒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桌上那些考生和石碑的投影，等候秋禾指令的那名神職人員沉默的站在一旁，視線也落在了沐陽身上。

    測試區的每一座石碑頂端都有二十一盞星元燈，對應著碑面上的二十一座星紋法陣，每當一盞燈亮起時，便會清晰的投映到神塔內的那張長桌上。

    除一開始給了秋禾一個小小的驚喜外，沐陽接下來的表現中規中矩，篆刻符陣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九十八名星甲師都是各殿挑選出來的天才高手，除了少數幾個因為太過緊張而頻頻失誤外，其餘大部分人還是能夠發揮出真實的水準。

    時間飛逝，一個時辰過去了。

    星元燈不斷被點亮。

    有的石碑上了亮起了七盞，有的亮起了十盞，而東南方向一座石碑點亮的最多，足足有十六盞

    石碑前站著一名身穿藍色長衫，細眼黑眉，鼻樑高挺，唇薄如刀，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妖異氣息的青年男子，他就是那位極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五品星甲師姬英蓮。

    此時，姬英蓮正盯著石碑上一條斷開的符線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還是抬手用星元筆在斷裂處小心的畫了一道月牙狀的圓弧。

    就像澆滿火油的柴堆被人扔進去一團火球，周圍的符紋同時亮了起來。

    輕輕呼出一口氣，扭頭朝周圍掃視一眼，姬英蓮眼中閃過一抹輕蔑的諷意。

    九十八座石碑，除他外星元燈點亮最多的只有十二盞，按照規則，再有半個時辰測試就會結束，二十一個法陣，一個比一個難度大，即便他現在停手，也注定了這次測試的首名已和別人無緣。

    不過姬英蓮並沒有就此止步的意思，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石碑，落在了第十八座符陣上。

第402章 0401 天才還是運氣？

第403章 0402 終見大神官
    在姬英蓮轉身的時候，沐陽執筆的手也停留在了那條斷裂的符線上。

    他身前的石碑上僅僅亮起了九盞星元燈。

    這個成績在九十八名考生中只能勉強擠入中等。

    沐陽神情專注，面色平靜，並沒有流露出絲毫急躁的神色，沉默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他才開始動筆，以斷裂的符線為起點，向兩旁分出了十二道細線，延伸到了剩餘的十二個法陣之中。

    神塔內一直盯著沐陽的秋禾看到這一幕嘴角忽然抽搐兩下，雙手扶案，整個人幾乎趴在了桌上。

    盯著石碑看了足足一個時辰，發現其它考生不斷有人點亮星元燈，沐陽卻一直停滯不前，讓對他抱有很大信心的流砂早已感到有些不耐。即便是外行，她也能看出想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追上姬英蓮沐陽已經完全沒了可能。

    直到秋禾突然做出的異常舉動，她連自己都沒發現，已經流露出淡淡失落之色的面容上瞬間發出了光。

    「你看到了什麼？」流砂急忙問道。

    秋禾的聲音有些發抖：「是十二裂天旗，他居然找到了這二十一座法陣的陣樞，是巧合還是天才？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看出了整塊石碑蘊藏的玄奧，怎麼可能，太意外了，流砂，如果他真能完成今天的測試，我會再送你五十，不，一百套三品星甲！」

    流砂臉上難得的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她深知大神官秋禾的秉性，雖然平時對自己極為親切，但那是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和原則，這從磨了十幾天才能讓他拿到星甲庫的鑰匙就能看的出來。而另外九把她總共用了不到一天就弄到手了。

    如今僅僅因為沐陽找到了石碑上的陣樞，他就承諾再給自己一百套星甲，讓流砂如何能夠不驚，心裡對沐陽的期待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沐陽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秋禾和流砂的眼中，他依舊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石碑，不時的在上面畫上幾筆，只是碑頂的星元燈卻再也沒有亮起。

    時間緩緩流逝，離測試結束只剩下一炷香的時間，有幾名考生忽然發出一陣驚呼，更多的考生被驚動順著聲音瞅向了東南方向。

    一座被藍綠色火焰包裹住的石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碑上的二十一盞星元燈已經被點亮了二十盞。姬英蓮沐浴在火光之中，細長的眼瞳深處不斷有妖異的流光湧動，瞳仁居然詭異的出現了疊影！

    天生重瞳！

    測試到了現在，石碑上的符線越來越細，縱橫交錯的就像被用力擠壓揉搓成一團的青絲，就連姬英蓮也不得不動用鮮有人知的重瞳天賦才能看清其中的走向。

    二十個法陣同時亮起散發出的光焰照亮了周圍數十丈的空間，一尊手持巨斧，身穿金甲做劈砍狀的神像虛影漸漸浮現在石碑上空，彷彿下一刻那柄巨斧就會當空斬落，將下方的大地一劈為二。

    測試區裡所有考生都是合格星甲師，最低的也做出過二品星甲，在過往的歲月裡，他們幾乎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投入到了星甲的製作和鑽研之中，即便因為悟性和修為的緣故無法做出高級星甲，但積累的關於星甲術的知識無疑是外人無法比擬的。

    半空中的那尊金甲巨斧神像他們並不陌生，那是一套名為『巨靈開天』的四品星甲激活後產生的異象。

    直到現在所有考生才明白石碑上看似毫無規律的符紋法陣居然是一套四品星甲的原胚！

    姬英蓮傲然的面容上浮現出得意的笑意，二十一個法陣還剩最後一個，只要把它補好這套星甲就會徹底完工，今天的測試也將有一個完美的收場。

    然而當姬英蓮的視線落在那幾條暗淡的符線上時，忽然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姬英蓮眼眸中的四顆瞳仁迅速向兩側拉開，又迅速凝聚，接著再次拉開，再次凝聚，如此重複數次後慢慢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這最後一個法陣中的幾道符線走向和典籍上描述的理論並不相同，尤其是中間最長的那兩條，完全是畫蛇添足，如果按照預定的路線連接，星元相衝下，整個石碑上的法陣將會被全部摧毀！

    「秋禾到底在想什麼。」

    姬英蓮苦思難解，握住星元筆的手遲遲無法落下。

    「他在猶豫什麼？」

    流砂早被半空中浮現的神像虛影吸引，她的視線不時的在姬英蓮和沐陽兩人身上來回轉換，看到姬英蓮一直躊躇不肯落筆，忍不住問道。

    「符紋法陣千變萬化，不同符線連在一起就會產生不同的效用，有時一條符線連錯，就會導致整個陣法被毀，姬英蓮的確是罕見的星甲天才，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太急躁，否則不會察覺不到這第二十一個法陣和第二十個法陣是連為一體的，現在再想改動怕是很難了。」

    「他動了。」

    秋禾話剛說完，姬英蓮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忽然落了下去，在石碑上緩緩劃動起來，隨著筆尖移動，最後一座法陣漸漸亮起，更加明亮的光焰照在了五品星甲師充滿自信驕傲的面容上。

    周圍考生再次發處震撼的驚叫聲，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姬英蓮身前石碑上亮起的法陣，臉上自然的流露出崇拜敬重的神情。

    沐陽身前的石碑依舊只有九盞燈亮起，他握筆的手在碑面上小心的刻畫著，周圍的驚叫傳入他耳中，半空中的神像虛影也落入了他眼角的餘光裡，測試到了現在只剩了不足半盞茶的時間，那些亮起不足十盞燈的考生早已停止了動作，因為結果已經注定，除姬英蓮外，測試區還有三人點亮了十六盞，四人點亮了十五盞，六人點亮了十四盞，雖然秋禾沒有說出會收幾名弟子，可再多也絕不會超過十位，何必再去做一些徒勞的努力？

    「嗨，這位師兄，沒用了，停下來吧。」

    之前那名唯一和沐陽說過話的考生來到他身邊，笑著說道。中途打擾別人測試是大忌，可如今結局已定，他很想和這位比自己多點亮三盞燈的同門認識一下，和沐陽的短暫交流中，他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其他星甲師所沒有的氣息，那應該就是親和力。

    沐陽扭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時四周響起了測試結束的清脆鈴聲，幾名金甲侍衛在從晶壁後方走出，每人懷裡都抱著一面銀灰色方鏡，帶頭的侍衛把所有考生帶到一旁，抱著方鏡的侍衛開始用鏡子散發出的微弱光芒照射石碑上的符紋。

    沐陽在人群中靜靜的等候著，當最後一塊石碑被照過後，對面的隔離晶壁裡緩緩走出了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神袍，體型瘦高，滿面威嚴，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青年神官。此人沐陽第一次見，但從那件散發著神聖光澤的神袍上沐陽已經推斷出他應該就是大神官秋禾。

    跟在秋禾身後的是一位美到無可挑剔的白衣少女，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沐陽明顯感覺到身旁響起了數十道驚異的唏噓聲。

    流砂？

    沐陽神色微凝，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今天怕是躲不過去了。

第403章 0402 終見大神官

第404章 0402 終見大神官
    在姬英蓮轉身的時候，沐陽執筆的手也停留在了那條斷裂的符線上。

    他身前的石碑上僅僅亮起了九盞星元燈。

    這個成績在九十八名考生中只能勉強擠入中等。

    沐陽神情專注，面色平靜，並沒有流露出絲毫急躁的神色，沉默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他才開始動筆，以斷裂的符線為起點，向兩旁分出了十二道細線，延伸到了剩餘的十二個法陣之中。

    神塔內一直盯著沐陽的秋禾看到這一幕嘴角忽然抽搐兩下，雙手扶案，整個人幾乎趴在了桌上。

    盯著石碑看了足足一個時辰，發現其它考生不斷有人點亮星元燈，沐陽卻一直停滯不前，讓對他抱有很大信心的流砂早已感到有些不耐。即便是外行，她也能看出想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追上姬英蓮沐陽已經完全沒了可能。

    直到秋禾突然做出的異常舉動，她連自己都沒發現，已經流露出淡淡失落之色的面容上瞬間發出了光。

    「你看到了什麼？」流砂急忙問道。

    秋禾的聲音有些發抖：「是十二裂天旗，他居然找到了這二十一座法陣的陣樞，是巧合還是天才？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看出了整塊石碑蘊藏的玄奧，怎麼可能，太意外了，流砂，如果他真能完成今天的測試，我會再送你五十，不，一百套三品星甲！」

    流砂臉上難得的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她深知大神官秋禾的秉性，雖然平時對自己極為親切，但那是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和原則，這從磨了十幾天才能讓他拿到星甲庫的鑰匙就能看的出來。而另外九把她總共用了不到一天就弄到手了。

    如今僅僅因為沐陽找到了石碑上的陣樞，他就承諾再給自己一百套星甲，讓流砂如何能夠不驚，心裡對沐陽的期待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沐陽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秋禾和流砂的眼中，他依舊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的石碑，不時的在上面畫上幾筆，只是碑頂的星元燈卻再也沒有亮起。

    時間緩緩流逝，離測試結束只剩下一炷香的時間，有幾名考生忽然發出一陣驚呼，更多的考生被驚動順著聲音瞅向了東南方向。

    一座被藍綠色火焰包裹住的石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碑上的二十一盞星元燈已經被點亮了二十盞。姬英蓮沐浴在火光之中，細長的眼瞳深處不斷有妖異的流光湧動，瞳仁居然詭異的出現了疊影！

    天生重瞳！

    測試到了現在，石碑上的符線越來越細，縱橫交錯的就像被用力擠壓揉搓成一團的青絲，就連姬英蓮也不得不動用鮮有人知的重瞳天賦才能看清其中的走向。

    二十個法陣同時亮起散發出的光焰照亮了周圍數十丈的空間，一尊手持巨斧，身穿金甲做劈砍狀的神像虛影漸漸浮現在石碑上空，彷彿下一刻那柄巨斧就會當空斬落，將下方的大地一劈為二。

    測試區裡所有考生都是合格星甲師，最低的也做出過二品星甲，在過往的歲月裡，他們幾乎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投入到了星甲的製作和鑽研之中，即便因為悟性和修為的緣故無法做出高級星甲，但積累的關於星甲術的知識無疑是外人無法比擬的。

    半空中的那尊金甲巨斧神像他們並不陌生，那是一套名為『巨靈開天』的四品星甲激活後產生的異象。

    直到現在所有考生才明白石碑上看似毫無規律的符紋法陣居然是一套四品星甲的原胚！

    姬英蓮傲然的面容上浮現出得意的笑意，二十一個法陣還剩最後一個，只要把它補好這套星甲就會徹底完工，今天的測試也將有一個完美的收場。

    然而當姬英蓮的視線落在那幾條暗淡的符線上時，忽然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姬英蓮眼眸中的四顆瞳仁迅速向兩側拉開，又迅速凝聚，接著再次拉開，再次凝聚，如此重複數次後慢慢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這最後一個法陣中的幾道符線走向和典籍上描述的理論並不相同，尤其是中間最長的那兩條，完全是畫蛇添足，如果按照預定的路線連接，星元相衝下，整個石碑上的法陣將會被全部摧毀！

    「秋禾到底在想什麼。」

    姬英蓮苦思難解，握住星元筆的手遲遲無法落下。

    「他在猶豫什麼？」

    流砂早被半空中浮現的神像虛影吸引，她的視線不時的在姬英蓮和沐陽兩人身上來回轉換，看到姬英蓮一直躊躇不肯落筆，忍不住問道。

    「符紋法陣千變萬化，不同符線連在一起就會產生不同的效用，有時一條符線連錯，就會導致整個陣法被毀，姬英蓮的確是罕見的星甲天才，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太急躁，否則不會察覺不到這第二十一個法陣和第二十個法陣是連為一體的，現在再想改動怕是很難了。」

    「他動了。」

    秋禾話剛說完，姬英蓮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忽然落了下去，在石碑上緩緩劃動起來，隨著筆尖移動，最後一座法陣漸漸亮起，更加明亮的光焰照在了五品星甲師充滿自信驕傲的面容上。

    周圍考生再次發處震撼的驚叫聲，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姬英蓮身前石碑上亮起的法陣，臉上自然的流露出崇拜敬重的神情。

    沐陽身前的石碑依舊只有九盞燈亮起，他握筆的手在碑面上小心的刻畫著，周圍的驚叫傳入他耳中，半空中的神像虛影也落入了他眼角的餘光裡，測試到了現在只剩了不足半盞茶的時間，那些亮起不足十盞燈的考生早已停止了動作，因為結果已經注定，除姬英蓮外，測試區還有三人點亮了十六盞，四人點亮了十五盞，六人點亮了十四盞，雖然秋禾沒有說出會收幾名弟子，可再多也絕不會超過十位，何必再去做一些徒勞的努力？

    「嗨，這位師兄，沒用了，停下來吧。」

    之前那名唯一和沐陽說過話的考生來到他身邊，笑著說道。中途打擾別人測試是大忌，可如今結局已定，他很想和這位比自己多點亮三盞燈的同門認識一下，和沐陽的短暫交流中，他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其他星甲師所沒有的氣息，那應該就是親和力。

    沐陽扭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時四周響起了測試結束的清脆鈴聲，幾名金甲侍衛在從晶壁後方走出，每人懷裡都抱著一面銀灰色方鏡，帶頭的侍衛把所有考生帶到一旁，抱著方鏡的侍衛開始用鏡子散發出的微弱光芒照射石碑上的符紋。

    沐陽在人群中靜靜的等候著，當最後一塊石碑被照過後，對面的隔離晶壁裡緩緩走出了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穿神袍，體型瘦高，滿面威嚴，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青年神官。此人沐陽第一次見，但從那件散發著神聖光澤的神袍上沐陽已經推斷出他應該就是大神官秋禾。

    跟在秋禾身後的是一位美到無可挑剔的白衣少女，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沐陽明顯感覺到身旁響起了數十道驚異的唏噓聲。

    流砂？

    沐陽神色微凝，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今天怕是躲不過去了。

第404章 0402 終見大神官

第405章 0404 十二裂天旗
    神殿是修行聖地，知禮守節，尤其在身份尊貴的大神官面前，即便心裡再著急，考生們也刻意放慢腳步，自覺的排成隊列，有條不紊的走到了沐陽用來測試的石碑面前。≧頂≧點≧小≧說，

    石碑上有九座符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其他十二座黯淡無光，可當看清那些沒有被點亮的符線時，即便修為最低的星甲師也察覺出了異樣。

    那沒有點亮的十二座符陣被一道道細如髮絲的符線連接在一起，宛若一個整體，居然組成了一面奇異的陣旗圖案。

    從陣旗符線的走向和繁複程度來看，一旦激活，至少應該能發揮出三品星甲的威力！

    遺憾的是，這面陣旗中間有兩條明顯應該是陣樞的符線並沒有被連在一起，也就意味著這件三品星甲還沒有完成。

    只是圍觀考生全是痴迷星甲術的內行精銳，自然能看出陣樞符線沒被連通並非沐陽悟性不夠而是故意為之。

    看到考生們的臉色都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秋禾再次出聲：「都看出了？」

    「弟子不解。」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二十歲左右，面容白皙，目光清澈的少年恭敬的給秋禾行禮後說道：「這面大旗從符線走向來看，應該是件三品星甲的陣胚，陣樞未連，想必也是沐陽師兄有意為之，可一件三品星甲，如何能勝過四品星甲？」

    「是啊，整整差了一個品級呢。」旁邊有人附和道。

    秋禾扭頭看了一眼一直皺眉盯著石碑的姬英蓮：「你覺得呢？」

    姬英蓮略一沉吟，道：「這十二座法陣渾然一體，相得映彰，此旗應該是三品星甲中的頂級星甲『沸血戰旗』，可即便如此，晚輩還是覺得比『巨靈之力』差上一線。」

    考生中也有人看出了這面陣旗的來歷，『沸血戰旗』是三品星甲中的極品，從珍貴程度來講離四品只差一線，可三品就是三品，終究無法和力量增幅高出兩成的『巨靈之力』相媲美。

    秋禾笑了笑，示意沐陽把兩道符線連上。

    沐陽猶豫片刻，還是拿起星元筆在石碑上輕輕添了一筆。

    兩條符線，沐陽一筆只連通了一條，那些暗淡的法陣便紛紛亮了起來，一面一丈高的巨棋虛影浮現在了石碑表面，圍觀的考生紛紛瞪大眼睛，抬頭看著身前的陣旗。

    星甲有標準和非標準之分，其區別如同軍中的制式盔甲和奇兵異甲。

    所謂標準，是每位星甲師在相應等級必須學習和熟練掌握的基本樣板，它意味著普遍性，意味著可以量產，非標準的特點在於唯一性和很難被覆制。

    考生中有不少三品星甲師，獲得稱號的標誌是要能製作出一件標準的三品星甲。

    『沸血戰旗』並非標準星甲，在場大多數人都在書上見過，可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夠製作成功，包括幾名三品星甲師在內，也沒看到過真正的沸血戰旗被激活的樣子。

    「可它畢竟只是三品星甲。」

    說話人的語氣充滿質疑。即便沐陽給了所有人一個大大的驚喜，還是無法和姬英蓮相比。

    「難道僅僅是三品嗎？」

    秋禾的視線重新落在沐陽身上。

    沐陽這次並沒有動筆，而是為難的看著秋禾：「大人，我看還是不用了吧。」

    「連上。」

    秋禾平淡的聲音裡有著一種令人無法反抗的堅定。

    沐陽苦笑一聲，抬手把中間最後一條斷開的符線連在了一處。

    戰旗虛影隨著沐陽手臂的抬起轟然炸開，在眾人因太過意外而脫口發出的驚呼中分裂成十二面七彩小旗圍著石碑緩慢旋轉起來。

    道道鋒利的符意隨著七彩小旗的轉動朝四方湧去，就連站在最外層的考生都感覺到了身周天地元氣的變化。

    「四品星甲！」

    離石碑最近的一名考生瞳孔急劇收縮，連退兩步後驚聲叫了起來。

    絕大多數考生全都變了臉色，沒有人能夠想到沐陽僅僅在『沸血戰旗』上添了一筆，就讓星甲的威力提升了一個品級。而其中玄奧，居然沒有一人看出！

    「現在，你們覺得還是三品嗎？」

    秋禾的臉色不知何時沉了下來，聲音裡充滿了不屑的嘲諷意味。

    「本來，我根本不需要向你們解釋什麼，只是因為高興，才拿出一些時間讓你們多看一眼石碑，想不到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出這十二座法陣中蘊含的真意，真是枉費了神殿多年來對你們的培養，還是各殿的精英，我看就是廢物！」

    所有考生全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現在還覺得是『沸血戰旗』嗎？」

    秋禾又瞅向一旁的姬英蓮。

    姬英蓮面紅耳赤，尷尬道：「這是，十二裂天旗。」

    秋禾哼了一聲：「算你有點見識。」看姬英蓮欲言又止，「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姬英蓮一向自負，今天當著近百名學識天賦遠不如自己的考生的面居然被剛剛的戰旗迷惑，沒有看出隱藏在背後的真正符陣，讓他極為難堪。

    即便對這次測試的公平性沒有任何懷疑，但有些話卻不吐不快。

    「十二裂天旗是四品星甲，可激發後不論持續時間，還是攻擊增幅都相對較弱，如果晚輩沒記錯的話，按典籍記載，同級星甲中，它比『巨靈之力』還要差上一籌。」

    話題上升到四品星甲這個層面，就不再是場間那些只有二品三品稱號的考生所能參與進來的了，可終究有些博學強識的少年天才即便個人修為有限，但記憶力和閱讀的典籍並不比那些神殿的教習老師差多少。

    修行界，實力高低和年齡長幼並無必然聯繫，對在場的天才更是如此。

    那名白面少年第一個點點頭，因為對秋禾有些畏懼，聲音刻意壓的很低，像是喃喃自語，卻還是傳入了身旁幾個人的耳朵裡。

    「按《大陣秘法書錄》記載，『十二裂天旗』屬於初級四品星甲，『巨靈之力』屬中級，的確要遜色一些。」

    這名白面少年名叫姜玉心，他的天賦並不是最高的，卻憑著驚人的毅力和勤奮在年僅二十歲就製作出了兩套三品星甲，成了神殿近幾年來成就最高的星甲師之一，在這些考生中備受人尊敬。他痴迷讀書，學識之豐富就連殿裡的教習老師都無法與之相比，講出的話也最具說服力。

    看著一張張帶著疑惑卻又不敢出聲的年輕面孔，大神官深吸一口氣，看著姬英蓮緩緩說道：「你確定，想知道原因？」

第405章 0404 十二裂天旗

第406章 0405 沐陽，你怎麼看？
    不要說痴迷星甲術的這些考生，就連流砂也想知道為什麼秋禾會選沐陽為弟子而不是姬英蓮。雖然這個選擇完全符合她的心意。

    「是的，還請大人指點迷津。」

    姬英蓮再行恭敬行禮。

    秋禾忽然冷笑一聲，道：「本想給你留些臉面，你卻非要自取其辱，好啊，既然你們都覺得沐陽不如姬英蓮，那現在就去看看他的『巨靈之力』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四品星甲！」

    聽了這幾句話，姬英蓮的臉色變了。

    秋禾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到東南角那塊上方始終懸浮著巨神像虛影的石碑前，指著其中一處符陣說道：「按照測試規則，已有符線不許改動，你為了點亮最後一盞燈，不僅抹掉了一條符線，還繞開了三個符紋在一旁自行添加了一座小型法陣。我有沒有說錯？」

    姬英蓮面色蒼白，喉嚨發乾，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艱難的點點頭：「是，您沒有。」

    秋禾怒哼一聲，道：「這些晚輩後生或許看不出來，你好歹也是五品星甲師，難道欺我老眼昏花有眼無珠嗎？竟用這種小聰明想瞞天過海！」

    隨後跟來的考生全都懵了，他們不明白大神官為什麼會突然暴怒，就算姬英蓮真的修改了符線，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吧？接下來，他們就聽到了秋禾憤怒的原因。

    「不錯，你是做出了巨靈之力，可刪掉了那條符線後，這套星甲的威力就會降低兩成，而繞開的那三個符紋你居然用一個毫無用處，只是為了裝飾發光的法陣連通，這就又降低了一成威力，如果按照你現在的陣胚製作星甲，『巨靈之力』最多只能列入三品中級，連高級都算不上！還有什麼臉面敢說自己是頭名？」

    姬英蓮汗如雨下，圍觀考生全都震驚的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姬英蓮的巨靈之力竟然是徒有其型的偽四品？

    不過姬英蓮並不服氣。

    石碑上的二十一座法陣用不同的方式連接會組成不同的星甲陣胚，他反覆查看過數次，要做出『巨靈之力』就必須刪掉那條多餘的符線，對這一點他有著絕對的信心。

    到了現在，姬英蓮已經知道自己拜師無望了，可當著這麼多考生的面，他必須挽回一點顏面，否則以後必定會成為整個神殿的笑柄。

    一念及此，姬英蓮慢慢挺直身板，迎上了大神官凌厲的眼神。

    「大人，晚輩承認最後一盞燈無法點亮，為了達到完美才做了一些改動，可石碑上既然有巨靈之力的符意，自然也能做出相應的星甲，那條符線如果不刪，怕連三成四品星甲的威力都發揮不出。」

    「是嗎？」

    秋禾眯起眼睛，隨手在石碑上一揮，角落裡的一個小型符陣被瞬間抹平，露出光滑如鏡的碑面，與此同時，碑頂相應的一盞星元燈熄滅，一條細如髮絲的符線出現在了三個隨之變暗的星紋中間。

    「你確定這條符線無用？」大神官又問姬英蓮。

    姬英蓮薄薄的嘴唇緊緊抿一線，再次點頭：「是的，這條線就是多餘。」

    秋禾冷笑，拿起插在碑側的星元筆，準備一揮而下，抬起的手只落了一半就又停在了半空。

    「沐陽，你怎麼看？」

    沐陽一直在鬱悶。

    從大神官出現那一刻起，他根本沒找到開口解釋的機會。

    他眼睜睜看著秋禾對在場考生冷嘲熱諷，不遺餘力的稱讚抬高自己卻無可奈何，這種結果不是沐陽想看到的。

    沐陽不會拜秋禾師，他把自己吹捧的越高，接下來的局面就更加無法收拾。

    就在他冥思苦想該怎麼在既不拂了秋禾的顏面，又能讓他答應救治鋼娃的時候，聽到了大神官的喊聲。

    「這條符線並不多餘。」

    盯著石碑上黯淡無光的三個星紋看了片刻，沐陽還是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周圍突然陷入了死寂。

    絕大多數考生因為領悟不了四品星甲的玄奧而沉默不語。

    姬英蓮卻因為太過意外而呼吸驟停，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神官也怔了怔，他本是一時興起，隨口一問，並不指望沐陽能有什麼獨到的見解，想不到他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只有對星甲術完全外行的流砂臉上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饒有興趣的再次上下打量起沐陽來。

    「那你來試試？」

    大神官笑了，把星元筆往沐陽身前一遞：「只要你能完成這套星甲，為師重重有賞。」

    他已經把沐陽看成了自己的弟子。

    沐陽反應極快，這種機會自然不會錯過，急忙問道：「什麼要求都行？」

    秋禾哈哈大笑：「對，只要為師能做到的，全都答應。」

    「那我就放心了。」

    沐陽暗鬆一口氣，上前一步來到石碑前，從頭到尾把所有法陣認真查看一遍後開始動筆。

    星甲術被稱為山海大陸最難修習的陣法玄術，越高級的星甲越難製作。

    星甲師能夠越級看出一套星甲的殘缺並不困難，可能否修補卻是另一回事。這和普通百姓都知道修行者強大，而絕大部分人受資質天賦所限終生都無法修行的道理是一樣的。

    沐陽神情專注，星元筆隨著手臂的移動在石碑上留下道道深淺不一的劃痕。

    新加的符線起於碑身右上角，穿過一個個符紋的間隙一直蔓延進左上方的一個法陣，隨後折回正中，留下一個個螺旋狀的細小星紋後直接連在了那條被稱為多餘的符線上。

    沐陽的動作很慢，每個人都能看清那支尖細的筆尖留下的劃痕，可是因為四品星甲太過玄奧，圍觀考生根本看不懂他這幾條線的深意，然而姬英蓮的臉色卻變了，他的眼皮在沐陽連上那條多餘符線的時候猛的跳動起來。

    令姬英蓮心驚的並非沐陽新加的符線有多玄奧，相反，恰恰是太過笨拙粗劣。

    星甲術是把複雜的星元法陣縮小百倍甚至上千倍後，刻畫在巴掌大小的甲冑或者魔獸毛皮甚至人體上，這對星甲師的眼力有著極高的要求。

    姬英蓮並非沒有想過要在整張石碑上增加一條貫穿所有法陣的符線，那樣就可以發揮出巨靈之力的真正威力。

    可如果真用這種方法結束測試，落實到星甲製作中根本不可能完成。

    因為縮小數十倍後符線間的空隙已經超出了肉眼的可見範圍，即便他天生重瞳，也無法做到再在之前的星紋間增加符線。

    這就像世間有許多法陣威力雖大，因太過複雜而無法轉化成星甲上的星紋一樣。

    可石碑上的法陣都是最基本的陣胚，並非真正的星甲，沐陽辦法雖然笨拙，卻完美的激活了最後一個法陣。

    熄滅的星元燈再次亮起。

    暗淡的符紋重新有了光。

第406章 0405 沐陽，你怎麼看？

第407章 您，不足以教我。
    大神官笑了。《

    對沐陽的表現非常滿意。

    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那種發自內心的滿足和喜悅。

    本來秋禾詢問沐陽只是一時興起，對他完成這套四品星甲的最後刻畫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可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換成任何一位星甲大師，能擁有這樣一位弟子都足以自豪。

    流砂也笑了，傾國傾城。

    她不懂星甲術，但五境巔峰強者的感知讓她清晰的感覺到了周圍天地元氣的微妙變化。

    如果說姬英蓮完成的『巨靈之力』能夠劈開一座巨石的話，沐陽的就能削平一座大山。

    這才是真正四品星甲該有的真實威力。

    「你可還有話說？」

    不知為什麼，大神官似乎並沒有放過姬英蓮的意思，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姬英蓮額頭冒出了冷汗：「我……」

    「你是不是想說，這樣的法陣符線距離太過緊密，縮小八十一倍後根本無法轉化成人體可承載的星甲？」

    大神官彷彿看透了姬英蓮的心思，一句話把他到嘴的疑惑堵回了肚裡。

    「如果你真生出過這種幼稚的念頭，那才是今天最大的笑話。」

    大神官用嘲諷的眼神瞟了姬英蓮一眼，道：「你天生重瞳，目力是常人兩倍，在星甲術上有著先天優勢，但這並不意味著你看不清的符線別人也無法看清。至少，本神官就能把這套陣胚原樣不變的轉移到人體上去。」

    姬英蓮汗流如瀑，臉上的傲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挺直的腰身不由自主的彎了下去。

    大神官冷漠掃視一圈，周圍的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現在，你們都心服口服了吧？」

    所有考生全都恭敬的低下頭，看向沐陽的餘光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欽佩和敬意。

    「沐陽，既然他們都沒了異議，那拜師禮就在這裡行了吧。」

    當目光落在沐陽身上時，大神官的神情馬上就變了，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能夠拜聖星甲師為師，那是整個大陸的修行者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就連不遠處的幾名侍衛臉上都流露出羨慕妒忌的神色。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沐陽身上。

    能夠見證聖星甲師收徒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機會，羨慕之餘，許多人心裡打起了小算盤。既然拜師無望，能夠和聖星甲師的徒弟攀個交情倒也不錯，這對今後在修行路上的好處可是用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只是，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幸運兒在這個時候卻說了一句讓所有人做夢都想不到的話。

    「對不起神官大人，沐陽參加測試，並非想拜您為師，而是有事相求。」

    ……

    ……

    沒有人相信自己的耳朵。

    眾考生不信。

    侍衛們不信。

    流砂不信。

    因羞怒正對大神官和沐陽暗生恨意的姬英蓮不信。

    最不敢相信的就是秋禾。

    什麼意思？

    不想拜師？

    你腦子被神殿的大門擠了，還是被頂天山滾下的石頭砸了？

    這可是大神官，整個大陸只有十位！

    這可是聖星甲師，整個修行界只有三位！

    他的一句話，可以讓千萬信徒為之赴湯蹈火，獻出生命。

    他輕輕一跺腳，就能改變一個宗門，一個城市，甚至一個諸侯國的命運。

    面對這樣一位一人之下，萬人，萬萬人之上的大人物的好意，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竟然拒絕了，如果不是腦子壞了，他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語？

    「你，說什麼？」

    測試區再次陷入死寂，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大神官才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沐陽看看四周，遲疑道：「大人，能不能讓他們先回去，個中原因學生想單獨向您解釋。」

    「不需要。」

    秋禾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一種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嚴氣勢漸漸散發了出來。

    「神塔之前，不需要鬼鬼祟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沐陽略一遲疑，沒再隱瞞，道：「我的一位親人被一種蘊含火毒的歹毒劍勢所傷，聽說只有大神官的生肌術可以治癒，學生這才來到內殿神塔。可惜其他九座神塔都有侍衛把守，學生身份卑微，直接被擋在了塔外，無奈之下才來到您的塔前，結果誤打誤撞闖進測試區後，又聽說勝出者可以拜您為師，這才臨時起意，想借這個機會見您一面……結果誰知道，一不小心得了頭名。這就是經過。」

    「一不小心？」

    場內所有考生都有種想撞牆的衝動，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想破腦袋拼了老命的往大神官門下擠都沒有擠進來，人家居然一不小心？這是何等的狂妄和囂張。

    大神官面色陰沉，用睥睨眾生般高高在上的眼神看著沐陽，道：「你知不知道我只需要皺一下眉頭就能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

    沐陽微微俯身：「學生知道。」

    大神官道：「那你還敢當著我的面，說出這種狂妄自大的話來，難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還是你不怕死。」

    「我怕，可學生知道您不會殺我。」

    沐陽以無比認真的態度說道。

    「噢？我倒是想聽聽你的理由。」

    沐陽道：「學生不能拜您為師，是因為師門有命，在星甲術上，不可以拜任何人為師。」

    秋禾道：「就因為這個？」

    沐陽點頭：「是。」

    秋禾微微蹙眉：「你是公輸春秋的弟子？」

    「學生不是。」

    「難道是步老鬼的門人？」

    沐陽搖頭。

    「除了他倆，整個大陸上還沒人敢在星甲術上和我秋禾一爭高下，你師父是誰？」

    「恕學生不便相告。」

    大神官眯起眼睛，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如山般的威勢，身旁的石碑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不遠處的幾名侍衛已經握住了腰裡的佩劍。

    流砂蹙起眉頭，欲言又止。

    姬英蓮抬起頭，眼裡充滿了急切的期待和難以壓制的狂喜。

    不管是沐陽拒絕，還是被秋禾殺死，今日的首名都會落在他的頭上，被聖星甲師羞辱並不丟人，只要能拜師成功，再大的恥辱他都能忍。

    沐陽平靜的迎上了秋禾的目光。

    「師門不讓學生拜其他星甲師為師，是因為他們已經把關於星甲術的全部要理都傳授給了學生，至於今後的成就如何，只能憑學生的天分和悟性自行領會。」

    「高級星甲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就好比修行破鏡，修習的功法路線不同，破鏡時的感悟也會不同，別人的經驗固然可以用作參考，但盲目模仿反倒會阻礙自身的修行。這便是所謂的『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您雖貴為聖星甲師，可有一點比學生還有所不如。」

    「您，不足以教我。」

第407章 您，不足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