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一號紅人 作者:山間老寺(已完成)

 
BloomCaVod 2016-3-8 13:56: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03 91826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0:58
第275章:改過自新的機會

    李睿感覺他似乎已經猜出了自己的真實用意,心下有些徬徨,輕咳兩聲,道:「當然了,他做出了這種醜事,光是賠罪道歉是不行的。可同樣,肖哥,只是打他一頓也解決不了問題啊,對不對?你因為這事打他,事情鬧開了,對你們倆誰都不好,而且你就算打死他,你也只能是出口氣,卻反而會害了你自己。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肖新城連連點頭,心不在焉的說:「有,很有道理。」李睿說:「因此,這事你別太衝動,咱們靜下心來好好商量商量,看看這事該怎麼辦?我有句話先撂在這,此事我對姚偉絕對不會有半點的偏袒。你說是罰還是怎麼著,我全聽你的。有要求也可以提,咱們商量著辦。」肖新城把菸頭扔到地上用力踩滅。李睿看他用鞋子努力的踩啊碾啊,就跟踩碾姚偉似的,心下暗暗打鼓,希望他可別要求太高,來個獅子大開口,姚偉無法滿足,那可就不好調和了。肖新城抬起頭看著他,語氣堅定的說道:「我打了他一頓,氣出得也差不多了……」

    李睿鬆了口氣,心說如此是最好,對他對姚偉都是最好的結果。

    哪知道肖新城還沒說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姚偉不能再當秘書一處的副處長。媽的,我生平最恨那些依仗領導身份胡作非為的混蛋。他姚偉不過是個副科級小官兒,就敢引誘我老婆,他要是再陞官,還不知道幹出什麼缺德事來呢。李處長,麻煩你跟上頭說一聲,把姚偉的副處長給他擼了。他要是還能繼續當這個副處長,我就算豁出去不要臉了,也要把這件事鬧大,非得讓他在市委辦公廳混不下去了為止。」

    李睿聽得張口結舌,作聲不得,心說這個肖新城看著穩重老實,可出招卻是當真毒辣啊,姚偉混到現在,四十出頭的人了,最大的本錢就是身上這個秘書一處副處長的頭銜,憑此才兼掌了日常主持處裡工作的大權,這要是把他的副處長給擼了,他還有什麼?以後在官場還有什麼發展?這不跟殺了他一樣嗎?

    肖新城見他不言語,道:「李處長,我這不是為難你,實在是姓姚的把我逼到這份上了。我見不得他這麼猖狂。這事你要是不幫我主持公道,那我只好找到辦公廳主任杜秘書長那裡告狀去了,反正非得扳倒姓姚的混蛋不可。我也不打算要臉了……」李睿心頭打了個突兒,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肖新城看著老實木訥,其實可是一點不好惹,忙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幫你主持公道。這樣,你先回去工作吧,我看看這件事該怎麼辦,回頭再找你商量,絕對還你個公道就是了。」肖新城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李睿回到小會議室,把肖新城的話跟姚偉一說,這位大哥立時就傻了眼,叫道:「啊?他這……他這是直接要我的命啊。」說著抓住李睿的胳膊,道:「處長,你得救我啊,你幫我找他好好說說,他已經打了我一頓了,我……我還可以賠錢,我賠錢給他行不行?他要多少我給多少,只要我拿得出。」

    李睿聽了心裡泛起厭惡之感,心說你姚偉好歹在官場混了十幾年了,怎麼狗屁不懂呢?我身為你的領導,幫你調解跟肖新城的糾紛那就很不錯了,怎麼著,你還想讓我給你當跑腿的,給你跟肖新城當和事老?哦,敢情你引誘了人家老婆,玩爽了玩開心了,之後被人家找上門來,你卻什麼都不做,淨等著我給你擦屁股?天下間寧有是理?淡淡地說:「如何賠罪,怎麼樣獲取人家諒解,這是你該做的事情,不然人家哪裡看得到你的誠意?你要聽我一句話,馬上就去找肖新城,看看能不能獲得他的諒解。如果不能,又該怎樣將矛盾化解到最低。我能幫你的,一定會幫,但是,你絕對不能逃避責任。你好好想想吧。」說完出了小會議室。

    回辦公室的路上,李睿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匯報給秘書長杜民生知道,理論上,這件事應該告訴他,免得以後事情鬧大了讓他被動,畢竟姚偉不是普通幹部。可要是告訴他吧,又顯得自己出賣姚偉這個下屬,以後可就沒法領導別人了。猶豫不決時,想到肖新城那種「捨得不要臉,也要把姚偉拉下馬」的衝動勁頭,暗嘆口氣,最終還是走向了杜民生的辦公室。

    杜民生面無表情聽完李睿的匯報之後,道:「這件事你不說,我也要問你。肖新城當眾毆打姚偉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辦公廳裡也已經風傳,影響很不好。我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工作上的摩擦,想不到是這樣。小睿,我問問你,你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麼?」李睿說:「這件事姚偉肯定是做得不對,不過要說是多大的罪過,也不見得。我覺得,既然事情真相還沒有傳出去,只有當事人兩人知道,那就不妨給姚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但是肖新城又咄咄逼人,毫不讓步,我覺得問題解決的難點就在他這裡。」

    杜民生站起身,指著他嘆道:「糊塗啊!」李睿聞言愣住了。杜民生重重點了他兩下,道:「糊塗!」李睿陪笑道:「秘書長,我說的不對嗎?」杜民生道:「你不要作為姚偉的領導,就處處為他著想。你也要為你自己著想,為秘書一處還有整個青陽市委辦公廳著想。往大裡說,你還要考慮整個市委的臉面。我問你,你想對姚偉姑息養奸,可你考慮過沒有,這件事一旦傳到外面,外面的人會怎麼想?人家會想,你李睿和我杜民生包庇下屬,跟他姚偉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人家還會想,市委辦公廳能容下這種人,肯定也是藏污納垢之所。」

    李睿聽得猛然驚醒,叫道:「啊,秘書長,您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啊。」杜民生哼了一聲,道:「別的事情也就算了,這種生活作風問題一定要嚴肅處理。你想對他手下留情,肖新城會放過他嗎?如果你包庇他,肖新城又會放過你嗎?」李睿聽得後脊背出了一層冷汗,垂下頭老老實實地道:「秘書長,我錯了。」杜民生說:「愛護下屬,也要分情況,不能什麼事都護著。這樣護下去,早晚會害了你自己。」李睿道:「嗯,嗯,我以後一定注意。要不我特意過來跟您匯報一聲,我也是拿不定主意啊。」杜民生說:「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李睿明白他的意思,他這是要對姚偉開刀了,暗嘆口氣,心說,姚偉啊姚偉,不是我不護著你,實在是護不了你啊,道:「好,那我回去工作了。」杜民生擺手攔他道:「等下,你考慮一下,以後一處誰能輔助你主持日常的工作。」

    秘書一處一共兩個副處長,姚偉被拿下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孫大中了。不過,李睿覺得孫大中這個人,老實是老實,說工作認真也挺認真的,就是給人一種悟性不到的感覺,用起來不會太順手,便道:「秘書長,我能不能跟您提個申請,請老幹部處的袁小迪回來給我幫忙?」杜民生聞言先是一愣,很快失笑道:「你好大的氣派,竟然想讓當年的市委一秘回來給你打下手?」李睿從他話裡聽不到任何的諷刺意味,卻還是紅了臉,解釋道:「秘書長,袁小迪這個人的能力連您都認可,在老幹部處不是明珠蒙塵?閒著他也是浪費,還不如請他來一處幫忙呢。他本來就是一處處長,對一處的所有事務都很熟悉。有他幫忙的話,我是如虎添翼啊。」

    杜民生問:「這些我自然都懂,可你不要忘了,現在一處這些人,基本都是他的老部下。你就不怕他回來以後,帶領人馬另立山頭,不賣你李睿的帳?」李睿憨憨的笑了笑,道:「他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杜民生點了點頭,道:「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他肯不肯回來面對那些老同事,還說不定哩。等我回頭找他談談,你先去忙吧。」

    當天下午的稍晚一些時候,姚偉臉色悲傷淒涼的來到李睿辦公室,看到他以後,艱難的叫出一聲:「處長……」再就把一張紙遞了過去。

    李睿納悶的接過紙張一看,是紙調令,心中震驚不已,秘書長的手段真叫凌厲果斷啊,事情發生還沒隔夜,他就已經手起刀落,這份狠辣與他表面所表現出來的柔弱書生氣可是大不相同,低聲道:「這是調到哪了?」姚偉鬱悶不已的說:「市機關文印中心。」李睿又是吃了一驚,這可不只是調離那麼簡單,背後還隱藏著撤職的重大紀律處分,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這位昔日的夥伴,之前他還是秘書一處的第一副處長,不過幾個小時,已經變成了打印廠的普通職工,從此從天上落到地上,再也無法翻身的了,想勸慰他幾句,可又說不出來,只能嘆了口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0:58
第276章:被誰欺負了吧?

    姚偉指了指調令右下角一欄,李睿便拿起筆,在「直接領導」那裡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姚偉拿起調令,看著他,悔恨不已的說:「處長,我對不起你,我害得你被秘書長大罵一通。」李睿差點愣住,自己什麼時候被秘書長大罵了?仔細想了想,這可能是杜民生為了保護自己而特意說給他聽的說辭,心裡熱烘烘的很感動,道:「別這麼說……你這要調走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吧?」姚偉嘆息著搖頭,道:「就不吃了,我謝謝你的好意,我對不起大家,我給一處抹黑了,我……」李睿聽得有些心酸,說不出話來。

    以往,他被人領導的時候,每當看到某些貪官貪污幾千萬還不被槍斃,都會破口大罵法律不公,詛咒那些站在貪官身後包庇他們的後台大領導不得好死,可是現在,自己也當領導了,卻開始同情起那些後台大領導。把自己放在那些大領導的角度上看待這件事,人心都是肉長的啊,下屬給自己幹了那麼多的工作、辦了那麼多的事,就算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一旦他們犯了事,自己能不保他們嗎?一方面,保他們是出於人情;另一方面,保他們也是給別人看,我對屬下不薄,哪怕他們出了事我也會管,這樣別人才會給自己賣命。而一旦決定要去保他們,就會承擔相當大的風險,因為一個弄不好,很可能會把自己牽連進去。

    總而言之一句話,當領導不容易,當個有人情味的領導更不容易,當個能包庇下屬的領導最不容易。

    目送姚偉佝僂著背、不無淒涼的走掉後,李睿也深深陷入了思慮當中。看到姚偉今天得到的一切,似乎就看到自己今後的結局了,甚至比他下場還要慘。畢竟,他只是引誘一個同事的老婆,可是自己呢?身邊圍繞了多少有夫之婦,敢去數一數嗎?

    「不行啊,看來要收斂收斂呢!」

    晚上,李睿把這件事說給了呂青曼聽。呂青曼說:「這件事不能說舅舅做對了,也不能說他做得不對,他應該是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你說得也沒錯,姚偉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那個男的能夠諒解他,這都不算是個事兒,畢竟這事還沒鬧大。可問題是,你不是說了嗎,那個男人不僅暴打了姚偉,還抓住這件事不放,不整倒姚偉就不罷休,說明他性子很倔很暴躁。這種情況下,舅舅不能不考慮,萬一真包庇了姚偉,就會激怒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本來就被偷了老婆,憋著一肚子火呢,要是再被你們這些領導包庇了姚偉,他還不得氣瘋了啊。他真要是氣急了,依著他執拗的性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你跟舅舅還不夠被人笑話的呢。」

    李睿聽她這麼掰開揉碎的一說,這才明白杜民生的苦衷,他倒未必不想包庇姚偉,只是肖新城逼得太急,而且那個人性子也太倔,他也是沒辦法,只能揮淚斬馬謖。

    呂青曼又道:「其實呢,要是那個男人的性子換一換,是個老實巴交甚至有點窩囊的男人,讓姚偉好好跟他道個歉,做出一些補償,得到他的諒解,舅舅也會放姚偉一馬的。」李睿道:「是啊,我也那麼想。」呂青曼笑道:「怪就怪姚偉本人太貪吃,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他怎麼敢碰同事的老婆呢?」李睿嘆道:「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搭上人家老婆的,這事可真透著邪門。」呂青曼嗤笑道:「幹嗎?你想打聽這個幹嗎?你也想去搭勾人家老婆嗎?」李睿忙道:「不敢不敢,絕對不敢。」

    呂青曼哼道:「原來你是不敢啊,看來你不是沒那麼想過,只是有心無膽。」李睿陪笑道:「不是啊,我說不敢,說明我在心裡給自己懸了一把利劍,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越雷池半步,敢越雷池利劍可就斬下來了。這心境已經相當堅定了呢。再說了,我有那麼溫柔漂亮的青曼大寶貝,怎麼會瞧得上人家的老婆?」呂青曼道:「你真要那麼想才好。」李睿笑道:「老婆你根本無須擔心這一點,你老公我平時就跟在宋書記屁股後面,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九點半,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有也很少,卻還要忙各種文件講話稿,我也沒那個時間想別的。」呂青曼說:「是呢,你也很辛苦的。你趕緊回家休息吧,別跟我聊了,這週末我去看你,到時候咱倆聊個夠……」

    掛掉電話,李睿心情仍是有些沉重,雖與姚偉沒有多少深交,可他作為自己的下屬,關鍵時刻自己沒能護住他,似乎有些對不起他,由此竟生出幾分對肖新城的恨意來,暗恨他不會做人。可是轉念想到自己頭上,難道自己就能原諒跟前妻劉麗萍發生關係的韓水房地產公司的副經理嚴波嗎?還不照樣恨得他要死。

    「唉,不想了,想也是無用,還是趕緊回去睡覺,明天早上還要起早去『辦護照』呢。」

    想到這,他拔步要走,忽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叫聲:「李處長,李處長……」回頭望去,見賓館副總經理李曉月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這女人太有料了,跑動起來上下顛簸晃動,蔚為壯觀,惹人遐思。

    李曉月跑到他跟前停下來,左右望瞭望沒人,笑道:「老弟,可是有日子不見你了。」李睿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不光是因為曾經救過她,而且她待自己確實一直很不錯,又幫自己獻計,又幫自己忙裡忙外的,很是個熱心姐姐,笑道:「李姐你來得正好,我中秋節都沒空去你家裡串串門,實在失禮啊。我家裡可是早就備好給你的禮品了,你看看,什麼時候抽個空,我給你送這兒來還是送到家裡去?雖然已經遲到了,可總比不送好吧。李姐你也知道我平時忙,別挑我的眼。」李曉月嫵媚的橫他一眼,道:「跟我還那麼客氣幹什麼。你不送禮難道我就不是你好朋友了嗎?」

    這女人觀察力也很強大,見李睿雖然臉上帶笑,但笑容很有幾分苦澀,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李睿奇道:「你倒是好眼力。」李曉月笑道:「你姐我別的本事沒有,察言觀色還是挺有一套的。不過也怪你自己,喜怒於色,我想看不出都不行啊。」李睿訕笑道:「讓你笑話了。」李曉月認真地說:「你現在給宋書記當秘書,喜怒於色沒什麼,以後啊,你自己當領導了,可千萬記得別把喜怒寫在臉上,那樣可不成熟。」李睿笑道:「我當領導還早著呢。」李曉月笑眯眯地說:「去我那坐會兒唄,我那新進了些好茶,你給品品。」

    李睿正有些煩悶,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並肩從賓館主樓後門進入樓內,進了李曉月的辦公室。一路上倒也沒見什麼人,倒是有只大白貓正蹲在後門門口叫個不停。

    到辦公室裡坐下後,李曉月親自給他沏了茶水,又給他端到手邊,隨後就笑眯眯的坐在他身邊,問道:「到底怎麼了,跟姐說說,應該不是被誰欺負了吧?呵呵,真被誰欺負,也只能是被女人欺負。」

    李睿呵呵笑了幾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茶葉還真不錯,芳香撲鼻,沁人心脾,讚道:「好茶!」李曉月起身將茶盒裡的茶葉裝進一個袋子裡,走過來放在他跟前茶几上,道:「喜歡喝就拿走,我不愛喝茶,你正好幫我解決解決。」李睿連市委書記的茶葉都喝過,自然不會在意她這一袋茶葉,也沒跟她客氣,直接收了,拿眼打量她,見這晚秋的天了,她還穿著賓館的制式套裙,顯得成熟職業,修長的小腿上穿著黑色絲襪,很是迷人,說:「這天可是涼了,以後別穿裙子了。」李曉月笑嘻嘻的說:「還是你關心我,別人可從來不管我冷暖,只要我穿得漂亮就行,恨不得我什麼都不穿才好呢。」

    李睿呵呵笑了出來,問了一句:「董婕妤的總經理辦公室在哪?」李曉月說:「在我的斜對面。怎麼,想她了?」李睿搖搖頭,道:「她下班了嗎?」李曉月道:「下了,早下了。唉,她身為總經理,可是比我這個副總經理清閒多了。表面上,她什麼都管,其實她什麼都不管,全靠我跟另外一個副經理給她撐著。」李睿笑道:「那不是更好?她充分放權給你,你大權在握,也挺開心的吧。」李曉月笑道:「本職工作而已,哪有什麼開心不開心。對我來說啊,還是你陪我的時候我最開心。」說完給他大送秋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0:59
第277章:敢怒不敢言

    李睿不敢再留下去,免得被她誘引,忙找個理由告辭走了。李曉月關門的時候嘆了口氣,一臉的失落之色。

    次日一早,李睿、宋朝陽與老週三人起了個大早,趕奔市行政辦公大廳,繼續「辦護照」。

    三人自以為起得很早,趕到市行政辦公大廳附近的時候也不晚,才六點半,可等走了幾十米來到門口的時候,卻被門口圍攏的一堆人震得驚呆了。

    就見在大廳門口這兩扇玻璃門外面,也沒排隊,緊緊圍攏了二十幾個人。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沒有任何忌諱,直接身貼身的擠在一起,似乎不這樣擠著就會被排擠出人群。

    李睿仔細數了數,一共二十一個人,偷著告訴宋朝陽:「老闆,今天似乎沒問題了,才二十一個人。」

    宋朝陽嘆了口氣,問人群最外面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道:「同志,想辦個護照就這麼難嗎?」那男子回頭瞥了他一眼,道:「這才到哪啊,慢慢來吧,真難的地方你還沒碰到呢。」宋朝陽奇道:「不是前三十個號都能辦上嗎?」男子撇撇嘴,道:「那你有把握拿到前三十?」宋朝陽笑道:「現在一共才二十二個人,為什麼拿不到?」男子嘆道:「我的傻哥哥喲,現在是只有二十二個人,可是人還沒來齊呢,等過會兒大部隊來嘍,你能不能以前三十的身份衝進去還說不定呢。再說了……」說到這壓低聲音,用眼色示意他看排在最前面那幾個光頭男青年,低聲道:「那幾位不定拿多少呢,他們拿多嘍,咱們可就沒的拿了。」

    宋朝陽看了那幾個光頭青年幾眼,見其中一人脖子上面有刺青,另外幾人都是面相凶惡,就知道他們不是好人,問道:「他們是什麼人?」男子小聲道:「號販子。」宋朝陽吃了一驚,道:「只聽說過有票販子,怎麼還有號販子?」男子嘿了一聲,道:「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宋朝陽與李睿就跟著這些人一起等開門,老周在旁邊抽菸望著。

    等啊等啊,人越來越多,漸漸地就把大廳門口方圓幾十平米的地方全給佔滿了。李睿粗略一數,好傢伙,不下百人。宋朝陽看著這麼多人都是面色焦慮,暗嘆了口氣。

    八點半終於到了!

    有兩個行政辦公大廳的工作人員嘻嘻哈哈的擠進人群,去門口開鎖。開鎖的那個男子把鑰匙插到鑰匙孔裡沒動,回頭沖這些人喊道:「都別急,都別沖,慢慢進,都能辦上!」

    眾人聞言激起了公憤,有的罵道:「都能辦上你媽比啊,老子來三天了都辦不上。」有的叫道:「別特麼消遣我們了。」還有的說:「就是,你不如說我們都能上月球更可信。」

    那人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轉動鑰匙,把大鋼鎖打開,慢慢從門把手裡面抽了出來。另外一個工作人員推著兩扇玻璃門往裡一走,就把玻璃門開了。

    「嗡」的一聲,好像水庫閘門放開,洪水瞬間爆發,決堤而去,眾人嘴裡喊著叫著一窩蜂也似的往門裡衝去。

    李睿在宋朝陽身後伸手臂保護著他,隨他一起往裡沖。此時四面八方都是人,也別想改道,甚至別想站著不動,被人裹夾著就自動往樓梯那邊跑過去。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好像參加百米賽跑一樣,爭先恐後的往樓梯上衝。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幾個光頭青年。

    但是李睿與宋朝陽敏銳的發現,這四五個光頭青年跑得其實並不快,可就是沒人超過他們去,心裡很覺得奇怪,後來看了幾眼才算明白,每當有人要超過他們,就被他們連打帶拉的推搡回去。被推回去的人知道這些人不好惹,也就不敢再沖了。

    忽然間,有個愣頭小夥子從後面衝了上來,速度極快,瞬間搶過宋朝陽兩人,一溜煙也似的跑上樓梯,眼看就要越過那幾個光頭青年。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光頭青年看到他跑過來,轉過身對著他臉就是一拳,罵道:「擦尼瑪的擠什麼擠,急著投胎去啊。」

    這一拳打個正著,把那小夥子打得後退兩步,差點沒跌倒,好在後面都是衝上來的人,倒也永遠不用擔心滑落樓梯。他也不是好惹的,聞言也不說話,沖上去對著那光頭青年就是一拳。

    兩人就在樓梯上打起來,很快的,光頭青年的夥伴過來幫忙,三拳兩腳就把那小夥子打倒在地,對著他腦袋一頓亂踹。

    宋朝陽大怒,叫道:「嗨,你們怎麼能打人呢?」

    幾個光頭青年也不想因為打架耽誤了時間,直起身子,睥睨四方的看了看樓梯下面這些敢怒不敢言的人,哈哈的得意笑聲中,往樓梯上爬去。

    宋朝陽跟李睿來到那小夥子跟前,將他扶起,發現他已經被打得口鼻流血、鼻青臉腫,站都要站不穩了,忙攙著他到旁邊休息。

    等兩人再來到三層的公安局公務辦公大廳時,發現很多人只是圍著取號機,面帶憂慮之色,卻是誰也不取號。看來,號碼已經過了三十。

    之前打人的那幾個光頭青年正在門口兜售號碼:「要號不,不用排隊,直接上,過去就辦了,省得你排隊等。」甚至還走到宋朝陽身前兜售。

    宋朝陽問道:「多少錢?」光頭青年伸出粗大的右手,在他跟前正反晃了兩下。宋朝陽說:「五百?」光頭青年冷笑搖頭:「五百?兩個五百還差不多。」宋朝陽吃驚地說:「一個號賣一千?」光頭青年道:「這還讓人搶了呢。不用排隊,多省事啊。你要是自己個兒排隊,半個月你都排不上,嘿嘿。」宋朝陽沉著臉不言語。

    過了會兒,李睿忽然發現了什麼,指給宋朝陽看。宋朝陽抬頭望去,見一個夾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女孩走到護照辦理窗口旁邊,跟裡面那個昨天見過的中年男警官笑著說了句什麼,就把那女孩手裡的牛皮袋遞了進去。那男警官打開牛皮袋,拿出裡面的材料看了看,點點頭,隨手遞給辦理業務的婦女警官。那女警官便優先給這個女孩辦理起來。旁邊等待的男人瞪了他們一眼,卻是敢怒不敢言。

    等待的隊伍裡忽然有個老頭站出來,氣得渾身直打哆嗦,指著窗口裡那個男警官,叫道:「太不像話了,當著我們的面就走後門,哪有你們這麼幹的呀?信不信我投訴你們?」那男警官瞥他一眼,舉起茶杯悠閒的喝了一口,道:「老同志,消消氣,不要急嘛,都能辦好,都能辦好。」老頭罵道:「都能辦好個屁。我來了四五趟了,哪次能辦了了?你們這麼走後門,耽誤的是我們這些辛辛苦苦取到號的人的時間,太不公平了,我要投訴你們。」那男警官笑道:「儘管去投訴吧,我們這裡人手少,就是這個樣子。你愛辦就老老實實等著,不辦,那就走吧。」

    裡面正在檢視材料的女警官聞言往外望瞭望,嗤笑道:「還投訴呢,真是的……」男警官笑道:「怕他?他就算投訴到公安部去也沒人理他。」

    宋朝陽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發青,忍住了沒發脾氣,對李睿道:「先回吧。」李睿點點頭。

    回到市委後,宋朝陽吩咐李睿:「立即給馮衛東局長打電話,告訴他,局黨委班子所有在家的人,明天早上六點,著便服,準時來市委大樓下面集合。」李睿聽了就想笑,看來,宋朝陽是想讓公安局黨委班子所有成員明天早上現場觀摩一下護照辦理的難度了,忍著笑點頭道:「好,我馬上打。」

    馮衛東聽到這個命令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陪笑道:「小睿啊,到底是發生什麼情況了,宋書記怎麼會下這種命令?」李睿不敢洩露半點消息給他,否則的話,一旦被他知道內情,肯定會盡快吩咐相關分管領導進行作風整改,而若是整改完畢,明天早上公安局黨委班子看不到行政辦公大廳的護照辦理窗口那些齷齪了,豈不是掃了老闆的臉面,便道:「我也不清楚。」馮衛東心說你是宋朝陽的心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呢,笑道:「老弟,你要是知道的話,一定告訴我,老哥我會記你的人情哦。」李睿心中冷笑,我作為宋書記的身邊人,會在乎你的人情嗎,道:「我確實不知道,只負責把命令傳到。好吧,就這樣。」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不管知道不知道宋朝陽的心思,既然他命令已經到了,那就只能執行。

    馮衛東便臨時召開了一個黨委會,跟十二個班子成員說了這件事,最後說:「宋書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始終捉摸不透。大傢伙集思廣益,都說一說自己的想法。真要是有什麼事,咱們也能提前做個準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0:59
第278章:存在的陰暗面

    分管刑偵的常務副局長王鋼可是個老刑偵,幹了有三十多年了,腦子靈活,經驗豐富,在省公安廳都有一號,這麼多年的工作生涯,讓他養成了凡事從破案角度出發的習慣,遇到什麼事都當成是一件案子來破,聞言說道:「宋書記的動機雖然尚不明確,但是可以從他的具體要求裡摸到些蛛絲馬跡。早上六點,穿便裝,這兩點信息量可是很大喲。」

    馮衛東笑道:「老王,你就別賣關子了。大家都知道你破案有一套,你就把宋書記這個命令當做案子破一破。你覺得,他是什麼意思?」王鋼沉吟片刻,搖搖頭,道:「分析出來的不多,大家就隨便聽聽。呃……粗略一聽,宋書記這好像是讓咱們執行什麼緊急任務,可再一想,執行任務也用不著咱們這些局領導啊,因此,這不是什麼任務。」馮衛東點點頭,讚道:「好,說得好,繼續說。」王鋼道:「宋書記特意點明穿便裝,肯定也不是開會,也沒有六點開會的,那咱們穿便裝的意義何在?這裡還要結合咱們幾位的身份考慮,為什麼偏偏是班子成員?」

    眾人聽到這種提問式的破案方式,並不覺得新鮮,都順著他的意思展開思考。

    王鋼繼續分析:「警察穿便裝,是為了執行特殊任務,不被嫌疑犯認出來。可剛才分析了,這並不是執行任務,所以,我們就要考慮,穿便裝的另外一層含義。」馮衛東問道:「什麼另外一層?」王鋼笑道:「穿便裝,固然可以迷惑嫌疑犯與老百姓,可同樣可以迷惑咱們自己人。」馮衛東一拍大腿,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老王,你真是厲害啊,繼續分析。」

    王鋼皺眉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基本確定,宋書記的動機是讓咱們列位迷惑咱們自己人,而且範圍可以縮小到咱們的下屬裡去,要不然,宋書記不會欽點咱們這些班子成員。」馮衛東問道:「迷惑自己人幹什麼?」王鋼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或許他是要咱們做什麼事,或許是想讓咱們看到什麼。當然,可以從六點鐘這個案發時間考慮,有什麼事情是六點鐘之後發生的,又跟咱們公安系統有關係的?」

    眾人盡皆搖頭。

    王鋼嘆道:「從宋書記讓咱們全體出動來看,這件事他很重視,而且裡面或多或少表現出了他的怒氣。真有什麼事,大可以上班時間解決嘛,讓咱們六點鐘趕到,本身就是一種間接地懲罰。我們可以大膽推斷,是咱們公安系統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太好,激怒了宋書記,所以他才會下這個命令。當然了,大膽推斷之後,是小心求證,各位也都動動腦子,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惹他不高興了……」

    此時,若是叫李睿與宋朝陽知道,公安局這些神探們竟然通過推理判斷一步步的接近了那條命令後隱藏的真實意圖,恐怕會大吃一驚吧。

    市公安局的臨時黨委班子會議結束後,市局黨委委員、市交警支隊支隊長關維偉心裡實在有些不踏實,從樓裡出來後,找個僻靜角落給李睿撥去電話:「喂,老弟,宋書記讓我們明天早上六點穿便裝到市委樓下集合是什麼意思啊?跟我們交警支隊沒關係吧?真有什麼問題,你可得提前告訴我,千萬別看著你偉哥我坐蠟。」

    要不說呢,人在官場,多個人脈關係,就比沒有強。關維偉要是沒有李睿這個朋友,他心裡這個疑問都不知道找誰去問,也沒法問,只能在心裡憋著。要真是交警支隊出了什麼事,他這個支隊長事先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傻乎乎等著被市委書記訓罵。堂堂的市交警支隊支隊長要是被市委書記訓罵批評了,以後在局裡可就沒有什麼威信了,局幹部職工都得拿他當笑話看。說這件事關乎他的官場前途都一點不為過,也就怪不得他如此緊張。

    李睿驚奇不已,問道:「你怎麼知道是出了問題?」關維偉說:「我們剛開了班子會,大家聚一塊,把宋書記的命令一推理一分析就猜出來了。」李睿失笑道:「不愧是公安局的領導幹部啊,這推理分析的能力就是強。」關維偉說:「老弟,你趕緊說吧,別讓我著急了。」李睿小聲道:「放心吧,跟你們交警支隊沒關係。」關維偉聞言鬆了口氣,哈哈的笑了幾聲,好像逃過了一場大劫難似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電話掛掉以後,李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真是「皇帝一句話,大臣跑斷腸」啊,為了自家老闆這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市公安局竟然專門為此召開了個班子會討論研究,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被老百姓笑掉大牙?老百姓肯定會想,你們大簷帽平時騎在我們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求你們辦點事比求祖宗還難,一個個跟大老爺似的,可你們也就是跟我們老百姓橫一橫,真碰到你們惹不起的大領導,你們也個個都是慫包蛋,人家一句話就得讓你們暈頭轉向的找不著北。

    下午,宋朝陽在副書記於和平、秘書長杜民生、分管文教衛體的副市長李婧、新任市財政局長張學文、編委辦主任等領導的陪同下,前往市教育局進行調研。市電視台與市報社的記者隨行採訪報導。市電視台派出的照舊是姚雪菲為首的報導攝製小分隊。

    李睿不是頭一次見到副市長李婧,卻是頭一次注意到她,也是頭一次跟她認識。

    這個女人三十七八歲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留著及肩的黑色波浪捲發,額頭上的劉海兒三七分,臉型較圓,肉嘟嘟卻又不顯肥,臉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單眼皮,但是眼睛很大,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她生著一雙豐腴多肉的紅唇,比著名女星舒淇的嘴要小一點,口唇肥厚程度卻不遑多讓,配上她圓嘟嘟的臉龐,倒也不顯難看。總體而言,這是一個姿色很不錯的女人,比宣傳部長鄭紫鵑還要漂亮三分。至於身材,可能也是到了發福的年紀,所以略顯豐滿,不如鄭紫鵑身材苗條瘦生。當然了,豐滿也有豐滿的好處,對於很多男人來說,就喜歡豐而有肉的女人。

    可能是最近接觸的社會陰暗面太多,尤其是那些官場存在的陰暗面,李睿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個李婧年紀輕輕能夠當上副市長,是通過出賣身體給大領導才得到的。否則的話,她這種年紀的女人,能當上一個副縣級幹部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其實,也不怪李睿這麼想,官場女人難混,美女更難混。任何一個美女年紀輕輕就能位居高官,十有九成是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的。這種情況,要麼她本身是官二代,要麼她受了男領導的照顧。這兩種可能,老百姓們最願意相信也是最傾向於的,自然是第二種,就是她「上面有人」。這個「上面」,自然有兩層意思,一是官位上面有人,二是身子上面有人,這兩者缺一不可。

    對於李婧這樣還算年輕貌美卻已經位居高官的女領導,李睿很自然就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此趕到市教育局以後,便默默的觀察著她。觀察了她好一陣,發現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城府的:大多數時候,她都不苟言笑,表現得很有副市長的派頭與威嚴,只有需要她出面的時候,她才會站出來說兩句什麼,這時候她臉上會神奇般的現出恭敬的笑容,而當她一旦退下去,臉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好像從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似的。

    李睿看得暗暗佩服,心說這美女副市長果然有幾分道行,可不能因為她長得漂亮就小瞧了她。

    宋朝陽來到教育局這天,已經過了教育工作者的傳統節日「教師節」,即便如此,市教育局與市各級各類學校校長等數百名領導幹部職工卻如同過節一樣,個個歡欣鼓舞,把教育局大樓內外裝扮得比國慶節還要鮮豔亮麗。歡迎宋朝陽一行人的時候,掌聲如潮,歡聲如浪,場面別提有多熱烈了。

    市教育局長桑同光帶領局黨委班子成員站在人群前面,熱情迎接宋朝陽一行人,成一個弧形半圓將宋朝陽等人引領到樓內。

    李睿隨在眾領導身後,跟其他領導的秘書一起進樓,往裡走的過程中,在人群裡發現了郭曉禾的身影,心中一動,老闆把教育局作為市直機關公開調研的第一站,是不是跟他新認識的這個紅顏知己有關係呢?

    走到樓門口的時候,李婧的秘書對李睿盈盈一笑,停下來用手一擺,道:「李處長,您先請。」李睿也做出同樣禮讓的動作,笑道:「女士優先。」對方見他謙遜知禮,沒有絲毫的看不起自己,非常高興,對他說了句謝謝,先走進門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0:59
第279章:活動的剪影

    宋朝陽這次來市教育局調研,也是有名義的,沒名義可不能隨便來,以他市委書記的身份,沒有任何名義到市直機關亂走亂逛可不行,會被人笑話的。他這次來,是就全市學前教育、職業教育、素質教育情況進行深入調研。市委辦公廳昨天就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教育局,所以教育局才能做出如此充分的準備,還特意將各級各類學校的校長們打電話叫了過來,就是方便宋朝陽瞭解具體的學校教育工作情況。

    此次調研的具體活動,自有市委辦公廳與教育局協商安排,李睿根本就不用操心,只需跟在眾領導身後就行了。眾領導參觀或是召開座談會的時候,他更是悠閒,什麼事情都沒有,喜歡就記下筆記,記錄學習領導們的講話,不喜歡就低著頭,佯作認真聆聽,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

    相對於他,姚雪菲可就忙壞了,不管宋朝陽走到哪,她都要帶著攝影記者前前後後的拍照攝錄,很少有閒下來的時候。

    座談會召開了很久,會議室裡座位雖然不少,卻根本沒有李睿的位置,他便只能跟其他領導秘書一起,被教育局辦公室的副主任請到另外一間會議室裡坐著喝茶休息。

    這些秘書可是不少,有四五個呢,裡面有李睿認識的於和平的秘書、秘書二處處長季剛,也有秘書長杜民生的秘書馮軍,還有剛才頭次見面認識的李婧副市長的女秘書,另外幾個便都不認識了。不過,大家都是同行,坐在一起閒聊幾句,很快也就認識了。李睿想要廣結人脈,做好老闆的情報官,因此在謹守市委一秘大氣穩重的本分之外,也儘量用平易近人的和煦笑容面對所有人,嘗試著跟每位秘書結交。

    不過,也不是每個秘書在這種場合下都能跟他打成一片的。除去季剛態度冷淡、不喜言談外,另外幾個處級領導的秘書自忖身份低微,不敢跟這些市領導的大秘書多說多笑,免得不小心惹怒了他們,只是打過招呼,就悶著頭老老實實地喝茶,一句話也不肯多說。看來,在任何一個行當裡,階級都是無形中就有的。就算你想打破這種階級的束縛,別人未必肯跟你站在一起哩。

    李婧的秘書倒是開朗健談,發現季剛不愛說話後,就跟馮軍、李睿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言語中對二人多有敬慕崇拜的意思,話語裡不時夾帶幾句恭維之辭,便很快贏得了二人的好感。

    這個女秘書名叫金蕊,二十七八歲年紀,比李睿還要小兩歲,頭髮全部攏到腦後,梳成一條短短的馬尾,露出了光潔雪白的額頭,顯得幹練精神,膚色微黃,容貌姣好,身材瘦高苗條,總體來說,實在是政府女幹部裡面不可多得的美女。跟她老闆李婧比起來,雖然少了孰女風情,卻勝在年輕秀美,大方幹練。她又化了淡淡的妝,因此也有嫵媚的一面。

    之前,李睿也不是沒見過官場上的女秘書,鄭紫鵑那個女秘書就已經見過多次,要是拿她與眼前這個金蕊比較,可就差老遠了,不論樣貌還是精神氣質方面,都差得遠。兩人一比,那個女秘書就好像是村姑一般。

    想著李婧與金蕊主僕在容貌上分別勝過了鄭紫鵑主僕,李睿心裡有點小彆扭,暗道,有幾日沒跟鄭紫鵑聯繫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她什麼時候能官復原職呢?

    正閒聊的時候,李睿的私人手機響了,拿出來看時,卻是美女乖徒兒江薇打來的,無緣無故她自然不會打來電話,想著應該是送她的禮物到了,她這是打電話過來確認了,便跟馮軍金蕊等人告了個罪,出去接電話了。

    果然,江薇就是因為忽然收到一套奇怪的雅詩蘭黛高級晚霜給他打來電話問他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是不是你送的吧?」李睿左右望瞭望沒人留意,笑道:「你怎麼往我頭上猜呢?」江薇不無嗔意的說道:「你當我是傻丫頭嗎?我老公那邊先就排除掉,他眼裡只有他自己,才不會給我買化妝品呢。我的同性朋友也肯定不會給我送這個,異性朋友我根本就沒幾個,掐指一算啊,除了你沒人能給我送。」李睿笑道:「你都算出來了還問我幹什麼?」

    江薇驚喜不已,叫道:「還真是你送的呀?」李睿說:「你這個電話真是打的好險,我湊巧沒在會場,要不然啊,你就害死我了。」江薇嗔道:「去你的吧。好容易給你打次電話,你還說我,下回我不打了。」李睿笑道:「下次啊,你可以先發短信探探路,你也知道我工作特殊,沒有自己的自由。」江薇哼了一聲,問道:「你忽然給我送禮物幹什麼?」李睿四下里望瞭望,小聲說:「因為我對不起自己的好徒弟啊。」江薇笑道:「你也知道對不起啊。可是,你為什麼從省城寄過來?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省城有什麼朋友。」

    李睿說:「我去省城辦事的時候順便買的,買了後不方便送到你手裡,就走了快遞。想不到你跟師傅心有靈犀,一下子就猜到是我送的了。」江薇嘿道:「你真有錢啊,還買的名牌貨,我一輩子都舍不得買的。」李睿柔聲道:「為了徒弟你,花多少我都不心疼。」江薇笑了笑,道:「一定很貴吧?」李睿說:「不貴,加起來才一千出頭。」江薇吃驚地說:「我半個月的工資呢。」李睿說:「哎呀,又不是你花錢,你心疼什麼?」江薇就又嘻嘻的笑了陣,道:「這麼大的人情,我不表示表示可不行。這樣吧,我晚上請你吃飯吧,你有空嗎?」

    李睿嘆道:「絕對沒空,週末還差不多。」江薇發愁的說:「週末我就沒空啦。」李睿笑道:「那就不要急,以後咱倆都有時間了再說。」江薇問道:「那你晚上什麼時候能空出來?」李睿說:「怎麼也得九點以後去了。」江薇猶猶豫豫的說:「那……要不……要不然……咱倆碰個面吧,我當面說聲謝謝。」李睿暗想,她都跟自己親暱多次了,關係基本已經算是確定了,有了這層關係,何必要這麼客氣,非要執著於今晚上見面說句謝謝?不,絕對不止於此,說不定啊,她是思念自己了呢,便道:「你晚上還能出來嗎?」江薇說:「我晚上先不回家,在單位加班,混到九點再出去找你。」

    兩人約好了晚上見面的地點,李睿這才放好手機回到屋裡。

    座談會結束後,教育局長桑同光帶領宋朝陽等人參觀教育局幹部職工活動中心。中心牆上貼著好多照片,有用於宣傳的,也有往年局裡舉辦活動的剪影。

    宋朝陽饒有興趣的一張張看過,過了會兒,竟然發現了郭曉禾手持獎盃的颯爽玉照,照片下面寫著鋼筆字:零九年局秋運會踢毽子女子組比賽冠軍郭曉禾,微微一笑,側身問教育局長:「這位女同志還在不在局裡?」

    明知故問!李睿剛才還看見郭曉禾混在人群裡的倩影呢。

    桑同光愣了下,看看郭曉禾的照片,問身後的辦公室主任。主任湊上前看了眼照片,衝他點點頭,他這才笑著回答:「在,還在的。」說完不等宋朝陽問下一個問題,給主任一個眼色,那主任趕忙出去找郭曉禾去了。

    李睿看在眼裡,忍不住笑,低下了頭,心說當市委書記就是好啊,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子了,想見就見,卻還可以做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來,誰人也說不出什麼不是。當官就要當到這種境界啊。

    辦公室主任很快將郭曉禾叫到了人前。

    郭曉禾站在宋朝陽跟前,臉色緊張而又驚惶,心裡卻憋了一肚子怨氣,心說姓宋的你太可惡了,騙我是什麼老闆,可你哪裡是什麼老闆了,這不是全市最大的官嗎?心中卻也非常高興,自己竟然有幸認識了市委書記,跟青陽市最大的領導交上了朋友,不說別的,這件事本身就值得自己驕傲一輩子啦。沒看教育局長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在他跟前還要卑躬屈膝,而自己跟他在一塊的時候卻完全用不著那樣,平起平坐就是了。又想到他對自己的關心與體貼,那股子怨氣很快就沒了,臉色泛紅,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是低著頭不言語。

    桑同光見狀不高興了,呵斥道:「小郭,見到宋書記怎麼不說話呢?」郭曉禾忙道:「宋……宋書記好。」

    宋朝陽笑道:「你也好,你們局裡舉辦的體育活動真是別開生面啊,竟然還有踢毽子比賽。從那麼多踢毽子好手裡面突圍而出,你的水平一定很高吧?」郭曉禾謙虛地說:「大家都讓著我呢。」宋朝陽道:「我也喜歡踢毽子,有時間我們可以切磋切磋,你這個冠軍同志要多教教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1:00
第280章:記者失蹤

    此言一出,眾人都以為宋朝陽在說笑,在藉機表現他平易近人,但為了湊他的趣,還是都笑出來。於是,一個幽默隨和的市委書記形象躍然於攝像機拍攝畫面內。

    郭曉禾聽得俏臉一紅,道:「哦,好吧。」

    宋朝陽笑著看她一眼,對桑同光說:「教育局承擔著全市教育事業發展、改革、管理的重大責任,任重而道遠,可以說,你們肩頭上的擔子很重啊……」教育局一干領導聞言都是連連點頭。宋朝陽續道:「……越是這樣,你們越要加強自身體魄與精神方面的鍛鍊,你們體魄強健了,才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為全市教育事業投入你們的全部精力,對不對?所以我說,你局舉辦的各項體育活動以及眼前這座幹部職工活動中心的建立,都是好事。希望你們堅持下去。」桑同光帶頭鼓掌,欣喜地說:「宋書記您說得太好了,我們一定……」

    郭曉禾退下去的時候,經過李睿旁邊,抬頭瞪了他一眼。

    李睿暗暗叫屈,郭姐啊,你可別賴我,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宋書記的真實身份,是我不能洩密啊。你要埋怨,就埋怨我老闆去,誰叫他不早告訴你事情真相呢?

    隨後,宋朝陽又參觀了教育局員工食堂,並與食堂職工親切的談話。

    李睿落在一大堆領導身後,旁邊是金蕊。

    忽然,金蕊低聲道:「李處長,公文寫作方面您一定是個高手吧?」李睿苦笑道:「你正好說反了,我是個低手。目前,我僅僅停留在照抄照搬的層次上,完全沒有自己書寫的能力。好嘛,光公文格式就有二十多種名頭,什麼決議、決定、指示、意見……我一看就頭疼啊。」金蕊見他說得誇張,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又謙虛了。」李睿道:「我真沒謙虛,我還差得遠呢,還好平時用我寫的也不多,有秘書一處綜合一處的同事們幫忙。」

    金蕊道:「我還說呢,你公文要是寫得好的話,給我做個師傅唄,我真誠的跟你拜師,你教教我,我秘書方面的知識太欠缺了。」李睿道:「你可以拜季剛季處長為師,也可以拜馮軍馮處長為師。馮處長可是市委辦公廳文電處的副處長,對於各種公文行文格式說得上是宗師級高手呢。」金蕊說:「我還是拜你吧,他們倆不怎麼願意搭理我呢。」李睿低著頭笑道:「你敢拜,我也不敢收啊。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清楚著呢,呵呵。不過,以後有時間咱們倒是可以切磋切磋。」金蕊喜道:「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改天我給你打電話問問題,你可不許拒絕我。」

    李睿笑著點了下頭,看向這位身高腿長的嬌俏妹子,暗道,你主動往我身上靠,是何道理?你抱住的李婧也是一條大粗腿啊,何必再來跟我套近乎,我又能幫你什麼?

    就在這時,杜民生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號碼,放到耳旁接聽,剛聽兩句就變了顏色,很快將電話掛掉,湊到宋朝陽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宋朝陽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李睿將兩大領導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裡,哪還敢跟金蕊說笑,忙往前湊了湊,準備隨時接受任何可能的命令。

    宋朝陽跟杜民生低聲說了句什麼,杜民生又找李婧說了兩句。李婧面帶疑雲,卻還是點點頭,走到教育局長跟前吩咐起來。與此同時,杜民生又去副書記於和平那裡嘀咕起來。

    沒一會兒,桑同光就開始組織局領導幹部職工歡送宋朝陽一行人等。

    從教育局大樓出來的時候,李睿發現老闆與秘書長腳步都很快,猜到可能是市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也不敢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護著宋朝陽上車的時候,餘光瞥見,姚雪菲老遠望過來,也沒敢跟她打招呼,直接上了一號車。

    等李睿坐進車裡,宋朝陽就說:「小睿,你跟秘書長一起,通知除去於副書記之外的其他在家的常委,立即召開臨時市委常委會。宣傳部那裡,請常務副部長韓明列席。」杜民生說:「小睿,政府那邊的常委已經都知道了,你就不用打了。來,咱倆分下工……」

    電話全部打完後,宋朝陽一行人的車子還在紅燈前面等待。李睿趁機問道:「秘書長,到底發生什麼大事情了?」杜民生說:「央視記者在咱們青陽郊縣秘密調查某個礦難的事情,可是前天下午突然失蹤了,誰也聯繫不上。現在央視跟咱們青陽要人,要是咱們交不出人來……」李睿不等他說完,也已經知道其嚴重後果了,臉色也變了。

    央視,中央電視台,那可是全國最大的電視台啊,也是全國級別最高的電視台,更是唯一冠之以國家頭銜的電視台,一向是黨和國家宣傳部門的主力喉舌,某種層面上完全可以代替整個國家形象。而記者呢,那是公認的無冕之王,見官大三級。央視與記者兩個名詞一旦混合到一起,所形成的可是一種近乎於妖孽的恐怖人物。雖說青陽市這裡天高皇帝遠,就算國家主席也輕易不管這裡發生的事情,但要是央視記者在青陽遭遇了什麼不測,青陽得罪的可就不僅僅是一個央視了,還可能得罪廣電總局,順便牽累省裡……這要是細說起來,其罪孽不亞於人為釀出了一場可怕的政治災難。

    怪不得杜民生與宋朝陽兩大老闆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臉色就變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睿震驚半響,問道:「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麼就突然消失了呢?」杜民生說:「具體情況還不瞭解,是孫市長那裡先接到央視問責電話的,他也只是簡單跟我說了說,請我轉告書記,他申請召開常委會。過會兒開常委會或許可以知道一些詳情。」李睿納悶的問道:「只是找兩個失蹤的記者罷了,市政府不就可以處理了嗎?幹嗎還要申請召開常委會?」

    杜民生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先看了宋朝陽一眼。

    宋朝陽微微一笑,道:「小睿,你今天正好學一招,以後啊,你下到基層的時候也會用到。民生,你告訴他吧。」

    杜民生說:「小睿,你肯定以為,任何級別的黨委常委會,都是討論大事的,是大雅之堂,有些事情完全不配提到常委會上。」李睿點了點頭,道:「央視記者失蹤的事情確實重要,但市政府完全能夠負責,而且這也正是政府的分內之事啊,我覺得提到常委會上沒有任何必要。」杜民生說:「你想得完全正確,但是實際中人們未必會這麼操作。常委會,是由眾多常委組成的,是一個班子,更是一個集體。幹大事的時候,大傢伙一起討論決定,共同出力,有了成績是大傢伙的,人人臉上有光。同樣,出了簍子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這一個班子裡的人也要一起擔……」

    他解釋到這裡時,聰明的李睿已經領悟了什麼,臉上現出驚喜之色,讚歎說道:「孫市長果然是老謀深算啊,他怕央視記者萬一真在青陽境內出了事,他這個政府主官要承擔全部責任,所以申請召開常委會,讓所有常委都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來。這樣就算真出了事,責任是大傢伙的,黑鍋大家一起背,他就省得一個人受難。哎呀,嘖嘖……太厲害了,孫市長太厲害了。」杜民生見他明白了,嘆了口氣,道:「孫市長的高明之處,不只在於玩弄了這麼一個政治花招,還在於、他未料勝算先料敗算。小睿,你可得學著點啊。」

    李睿點點頭,心裡卻覺得,孫耀祖這一招玩得最漂亮的,就是即將通過常委會把這件事可能引起的主要責任轉到老闆宋朝陽頭上。可老闆偏偏還接招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宋朝陽說道:「民生,從現在開始,我所有非必要的公務活動安排全部取消,直到找到那個記者為止。」杜民生看了眼他,見他臉色陰沉,嗯了一聲。

    回到市委後,宋朝陽、杜民生與於和平三人都沒回辦公室,直接趕往常委小會議室,趕過去的時候,其他在家的常委都已經在裡面端坐了。市長孫耀祖擰著眉頭,一臉的憂慮。常務副市長賈玉龍的臉色更加彆扭,說紅不紅,說紫不紫,好像肚子裡憋了個屁,想放又不敢放那種勁頭。

    李睿看到他的表情,非常納悶,難道他腸胃不舒服?

    宋朝陽三人坐下來,眼看眾人都已就坐,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韓明也已列席,便點頭道:「現在開始開會,先請耀祖同志介紹一下情況。」

    孫耀祖表情嚴肅凝重的說道:「我是剛剛接到中央電視台新聞節目中心副主任王小珍的電話,她告訴我,她們中心下屬社會新聞部記者一組的兩個記者,採訪記者莊海霞,攝製記者呂海,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有人舉報,說是一年前,在咱們青陽郊縣隰縣黑窯溝煤礦發生了一樁特大礦難。礦主老闆花巨資買通了村鎮縣三級有關部門,成功將這樁礦難隱瞞下來沒有上報,可是遇難礦工家屬卻只得到了極低的『買命錢』。兩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值得深挖,於是從北京出發,悄悄趕到隰縣山區,進行秘密調查。他們已經趕到一週,中秋節都沒顧上回家,找到了一些線索,跟社會新聞部的主任有所匯報。可是就在前天下午,兩人忽然間失蹤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1:01
第281章:警花來接

    於和平插口道:「你說的這個王小珍副主任,應該是坐鎮北京的吧?可她是怎麼知道兩人失蹤了的?」孫耀祖說:「兩個記者每天下午的傍晚時分都會給頂頭上司、社會新聞部的主任打電話匯報每天的調查結果與進度,偏偏前天下午沒有打電話,而且自那以後就再也聯繫不上。社會新聞部的主任估計他倆發生了意外,所以匯報給了上級分管領導王小珍主任知道。王小珍這才打電話到市政府,要咱們務必確保兩個記者的生命安全,盡快將兩人找到。他們也會派人盡快從北京趕過來幫忙。」說完看向宋朝陽。

    宋朝陽道:「事情緊急,就不說別的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找到兩名失蹤的記者,而且要盡快。兩位央視記者真要是在咱們青陽市發生了意外,其影響各位自然也能想到。」

    眾人也都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都是低頭沉思,沒人敢多嘴多舌。

    宋朝陽四下里望瞭望,見眾人都不說話,有些焦急,開始點將:「馮局長,你是老公安出身,對這種人口失蹤的事情最有發言權。你覺得,他們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馮衛東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應該不是他們自身生出的意外,比如失足跌落山崖。畢竟,他們已經在山區調查了一週時間,對當地的環境已經很熟悉了,不會到最近兩天才突然出事。而且他們是兩個人,不可能同時不小心。」宋朝陽點了點頭,道:「繼續說。」馮衛東咳嗽一聲,道:「考慮到他們正在調查的事情,假如說,網上那個舉報消息都是真的,那麼,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們在調查礦難的過程中,引起了煤礦或者村鎮縣三級政府與有關部門的注意,煤礦主或者有關部門的人怕真相洩露,所以對兩人下手……」

    宋朝陽聽到這裡,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問道:「他們有沒有可能對兩位記者下殺手?」馮衛東苦笑一聲,搖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啊。如果涉及到重大利益,比如生死攸關,真相暴露了會有人掉腦袋,那當然是先把別人的腦袋摘下來比較安全了。」宋朝陽猛地瞪大眼睛,很快又開始收縮瞳孔,看了眼眾人,道:「大家都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商量商量。現在我們已經很被動了,要是再不拿出一個有力的措施來,真可能釀成大禍。我想,大家都不希望看到在央視新聞上看到我們青陽市的負面消息吧?」

    馮衛東道:「我建議,市縣兩級武警、公安,立即組織精幹力量,前往兩位記者失蹤的地方進行大範圍搜找。能夠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能起到威懾作用。說不定,那些抓了記者的人就會悄悄的把他們放掉。」

    肖大偉說:「馮局長的分析和建議都很好。也就是說,已經可以基本確定,兩位記者是被抓起來了。不過,我擔心,一旦大張旗鼓的搜找兩人,會不會嚇得那些人狗急跳牆,反而會害了兩位記者?」

    馮衛東皺眉道:「倒是存在這種可能。隰縣山區到處都是煤礦,光廢棄的礦井就不知道幾百公里長。那些人真要是殺害了兩位記者,只需把兩人屍體隨便扔到一個礦井裡,咱們就永遠找不到。他們要是再玩個狠的,用雷管把礦井炸塌掉,那麼咱們就算是超人也找不到兩人的屍體。」

    杜民生道:「我去煤礦上參觀過,礦井距地面幾十米甚至上百米深,別說藏兩個人,就算藏兩百人都不是問題。」

    孫耀祖嘆道:「搜找不行,不搜找又找不到,這可該怎麼辦?」

    組織部長呂建華道:「不搜找肯定是不行的。我的建議是,一方面派出武警公安部隊進行搜找,一方面電告當地政府,跟他們說清楚這件事的重大意義所在,請他們配合做好煤礦主以及相關部門同志的工作。雙管齊下,既不會逼得某些人狗急跳牆,也不會投鼠忌器。先把人找到,接下來再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問題。書記您覺得怎麼樣?」

    宋朝陽點頭道:「這應該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吧。別人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不要顧忌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眾人紛紛搖頭。事情顯而易見,呂建華所說的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如果這一招都不管用,也就找不到那兩個記者了。當然,有人心裡也自有一番小算盤:自己真要是獻出什麼計策來,能夠成功找到兩位記者,卻也算不上什麼功勞;可若是因為自己的計策而害死兩個記者,那自己可就罪過大了。這種有罪無功的事,傻子才去摻和呢。

    宋朝陽便做出了決定,立即組織市縣兩級武警、公安部門的精兵強將,前往黑窯溝附近展開搜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另由辦公廳派人與隰縣縣委政府聯繫,說明這件事的重要性,請他們立即將此事下達給鎮村兩級政府與有關部門,並派人配合此次搜找行動。還有,由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韓明注意民間與網上動向,避免有人因此事散佈謠言,對青陽市委政府形象造成抹黑。

    全部任務下達之後,常委會立即結束,有任務在身的常委立即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當中去。

    宋朝陽留在會議室裡沒走,示意其他常委先走,最後屋裡只剩他、杜民生與李睿三人。

    宋朝陽表情凝重的對李睿道:「小睿,你是我的眼睛跟耳朵,這件事,我不可能親自趕到隰縣參與,所以,我想麻煩你替我跑一趟。過會兒你跟市公安局派出的搜索隊一起出發,趕往隰縣第一線,全程參與到這件事裡,隨時向我匯報最新情況。這天已經黑了,可能要你犧牲晚上休息的時間,辛苦你了。」說完,拍了拍他的臂膀。李睿忙表態道:「書記您太客氣了,為您分擔重擔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出發。」宋朝陽說:「記得一件事,注意安全,尤其是晚上。」李睿認真的點點頭,心裡非常溫暖。

    杜民生也說:「小睿,時刻記得跟大部隊一起走。那裡是山區,懸崖峭壁還有荒廢的礦井很多,千萬不能一個人走。」李睿對他笑道:「放心吧秘書長,我會注意的。」

    回到辦公室以後,李睿簡單收拾了一下,給馮衛東打去電話,讓他派出的搜索隊派車過來接上自己。馮衛東聽說他代替宋朝陽前往隰縣,哪敢怠慢,立即找人去市委接他。

    六點出頭的時候,李睿剛剛給江薇發去晚上見面取消的短信,手機就響了,一看是個陌生手機號,估計是馮衛東派來接自己的人到了,忙拎起包往外走,路上接聽了電話。

    彼端響起的竟然是一個好聽的成孰女子聲音:「喂,請問是李處長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官場裡的人們再也不稱呼領導的秘書為「某秘書」,而是稱呼其官職名。說白了,還是官職名好聽,大氣,顯得威風,又能顯出自己對對方的尊敬,而「某秘書」三個字,怎麼聽怎麼有點小瞧對方的意思。既然如此,當然挑好聽的說了,又不得罪人,真正做到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睿本以為馮衛東派過來接自己的人是個男警官,誰知道是個女子,一時間有些迷茫,道:「對啊,我是,您是?」那女子說道:「哦,我是咱們市公安局辦公室的副主任,我叫沈元珠。我負責接上您,一起去隰縣。我的車就在市委大樓下了,你下來就能看到了。」李睿忙道:「好,好,我已經在電梯裡了,馬上就下去。」

    來到樓下時,李睿見樓前台階下停著一輛警用轎車,車頂上那台碩大的警燈尤其醒目,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也看不清駕駛位上那個人的相貌。

    他快步走下台階,沖警車副駕駛位走過去,此時從後門鑽出一個身量中等、體態苗條的女警,穿著警服,沒戴警帽,笑著主動伸手過來,道:「您就是李處長吧,您好,我就是沈元珠。」李睿跟她小手握到一起,用力握了握,道:「沈主任,還要麻煩您過來接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說話的同時,就著樓門口的燈光打量她,見她留著及肩的秀髮,在額頭中分,生著一張鵝蛋臉,長眉毛大眼睛,口鼻都很美觀,赫然是個容貌甚美的美少婦,心中一咯噔,馮衛東為什麼派個美女副主任來接自己呢?

    駕駛位鑽出一個小夥子,笑道:「李處長,你也麻煩我了呢。」李睿聞言望向他,看了半天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因為什麼跟自己說出這番親熱話,可自己確實麻煩人家了,只能陪笑道:「是啊,也麻煩你了,真是對不起。」小夥子笑道:「我就是開玩笑,李處長您千萬別介意。我啊,能給您開車,可是我的榮幸呢。沈主任,既然人齊了,那咱們就出發吧?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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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宿則同睡

    李睿見這小夥子自來熟,卻聽得出他的笑語都是發自內心,沒有半點阿諛奉承的味道在裡面,也對他產生不了惱意,反而還很喜歡,笑道:「好,事情緊急,那就趕緊上車。」

    沈元珠請李睿坐在右後方的領導座位上,自己坐在那小夥子身後相陪。小夥子等兩人關門後,嫻熟的駕駛警車一溜煙的駛出了市委大樓。

    沈元珠見他開得太快,說道:「小張,不用開太快。咱們想要救人,務必先得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小張笑道:「哈哈,沈主任,你是不是沒坐過我的車啊?你就放心吧,我保證你跟李處長傷不到一根毫毛,還得讓你們感受到飆車的快敢。」

    沈元珠無奈的笑了笑,對旁邊的李睿道:「李處長,小張一向是自由散漫的性子,您千萬別介意。」李睿暗想,能在市公安局如此自由散漫,這小張哪怕只是個司機,估計也不是普通人,哪敢小瞧他,笑道:「不介意,我看小張車開得很好,遊刃有餘,比我強好多。」

    小張嘿笑道:「嘿,還是李處長信任我。沈主任,你瞧瞧,自家人都不信任自家人,沒的讓李處長笑話你。」沈元珠也不生氣,道:「李處長是頭一次見面給你留面子,你小子可別得意。」

    李睿道:「沈主任,咱們年級也差不多,你就別您您的了,那就太客氣了。」沈元珠笑道:「好。哦,對了,到底隰縣煤礦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啊,我也沒聽明白,正納悶呢。」

    李睿便將兩位央視記者失蹤的事情說了。

    小張嘿道:「要我說啊,那兩個記者就是吃飽了撐的,不去調查那些貪官污吏,到處查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查了又怎麼樣,那些死了的礦工又能活回來?」

    沈元珠斥道:「小張,好好開你的車,少發表意見。」小張笑道:「得,主任下命令了,那我只好閉嘴。」沈元珠解釋道:「你沒聽李處長剛才說嘛,那倆記者就是發現裡面存在隰縣有關部門收受賄賂的行為,這才跑過來調查的。怎麼不是調查貪官污吏了?」小張聽了也不說話,似乎真的再也不肯張嘴了。

    沈元珠笑了笑,問李睿道:「李處長,市局那邊已經出發了,咱們也不去跟他們碰頭了,直接追上去。」李睿說:「好。」又問道:「沈主任,您也是搜找隊伍裡的?」沈元珠笑著搖頭。

    小張忽然插口道:「李處長,我們沈主任是馮局長特意安排過來照顧伺候你的,哈哈。」沈元珠聞言羞惱不已,嗔道:「不是讓你閉嘴嗎?怎麼又多嘴多舌?怕我把你當啞巴賣了嗎?」

    李睿受寵若驚,道:「沈主任,真的假的?」沈元珠說:「當然不是真的了,你別聽他瞎說。馮局長也是讓我親臨第一線,看看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小張笑道:「你叫上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哦。」沈元珠斥道:「開你的車!」

    小張回頭看了李睿一眼,道:「李處長,你給評評理,到底誰在瞎說,呵呵。」

    李睿當然知道,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其實就是伺候局領導的,跟自己這個秘書工作類型大同小異,一般情況下,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派辦公室的人出去,想到馮衛東的良苦用心,嘆道:「我說呢,這種事怎麼都把你這個辦公室主任派出來了。唉,馮局長實在太客氣了,我哪裡需要照顧嗎?」沈元珠訕訕地說:「生活上你當然不需要照顧,可是在搜找那兩個記者的過程中,免不了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可隰縣那邊又都是山區,民風剽悍,不好惹得很。馮局長的意思是,把我派在你身邊,有我這個警察照顧著,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李睿想了想,覺得很有幾分道理,心說馮衛東倒是挺細心的,要不是他有扒灰的惡行,這個人倒是可以好好交交,道:「可就要因此耽誤你的休息時間了。」沈元珠笑道:「沒事,我整天在辦公室都呆膩了,出來逛一逛,就當旅遊了。」

    隰縣位於雙河縣西南,距離青陽市區兩個小時的車程,晚上趕過去的話,時間還要更長一些。這麼長的時間,可是不好打發。

    李睿跟沈元珠聊了一陣,肚子有些餓了,便沒再說話。

    沈元珠打電話給此次市局派出的搜索隊的最高負責人、副局長之一紀飛,瞭解了一下搜索隊的進展情況,放下手機後對小張說:「找個地方先吃飯吧。」說完對李睿道:「李處長,紀局長的意思是,人要找,但是咱們不能餓著肚皮找,先吃了晚飯,再趕過去連夜搜找。」李睿聽了也有道理,想來耽誤一時三刻的也沒什麼關係,道:「好,先填飽肚子再說。」

    小張開車到達最近的一個鎮店,就在公路邊找了家看起來生意紅火的飯店門口停下。三人進去找了張乾淨桌子坐下,胡亂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吃喝起來。

    吃完以後李睿要結賬,卻被小張給搶了。

    沈元珠說:「李處長,你就別客氣了,誰結都一樣。」

    她這個「都一樣」的意思,自然是不論誰結,都是走報銷。畢竟這是公務,沒誰傻得自己掏錢包買單的。

    三人上車,繼續前行。

    開到隰縣境內的時候,沈元珠又跟紀飛聯繫了一回。紀飛告訴她,搜索隊已經跟隰縣公安局派出來的搜索隊匯合,由他們帶領,先行一步前往山區黑窯溝煤礦。至於李睿所在的這個特殊小分隊,隰縣政府辦已經派人在隰縣政府大院裡等著了,等他們趕到,立即帶他們趕往山區。

    沈元珠把情況跟李睿說了一番,小張道:「沈主任,這是連夜搜索的節奏嗎?」沈元珠說:「看情況吧。」

    李睿見她看向自己,知道她所說的「看情況」,實際上就是看自己的情況,自己跟著搜索隊一起搜找,她就也陪著自己;自己找地方睡覺,她也就跟著睡覺。便道:「沈主任,到了煤礦以後,你跟小張就找個地方休息吧,我跟著搜索隊看一看再說。」沈元珠忙道:「那怎麼行?我這次接到的命令就是無論你到哪我都要跟著你,怎麼能你幹活我睡覺呢?」李睿勸道:「我也不干什麼活兒,那麼多的幹警同志與武警官兵,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主要負責瞭解最新情況,隨時跟宋書記匯報。」沈元珠堅毅的說:「那也不行,只要你不睡,我就也不睡,要睡一起睡。」

    小張忽然聽得撲哧笑出聲來,笑容有些邪惡。

    沈元珠奇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可笑的?」小張搖頭道:「沒事,沒事。」沈元珠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自己出言不當,被他取笑了,狠狠從後視鏡裡瞪了他一眼,道:「到目的地後你自己睡吧,我陪著李處長。」小張道:「我知道,你們倆一起睡,嗯,好,那我先睡。」沈元珠實在氣不過,把手伸過去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小張疼得哈哈大笑,道:「沈主任,你別賴我,是你先這麼說的。」

    李睿看著這個小張,心說這小子怎麼如此憊怠,偏偏沈元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難道說,這小子是市公安局裡某個領導的親戚子弟?

    三人趕到隰縣政府,已經是晚上九點一刻,跟政府辦的人見過後,兩輛車一前一後趕往黑窯溝煤礦所在的龍口鎮。

    李睿給宋朝陽撥去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達隰縣,正在往兩名記者失蹤的煤礦趕去。宋朝陽表示知道了,讓他注意安全。

    李睿此時才恍悟,還沒給呂青曼打電話,便給她撥了一個,當著沈元珠的面也不好跟她多說,只說自己在處理一件急事,沒空閒聊,明天再說。呂青曼很理解他,讓他先忙。

    又花了一個來小時,這才趕到位於太行山脈內的龍口鎮黑窯溝煤礦。趕到現場一看,李睿徹底傻了眼。

    李睿原以為,黑窯溝煤礦只是一座煤礦,哪裡知道,這裡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鎮集,入目高樓林立,霓虹閃爍、車水馬龍,與來時所見的隰縣縣城夜景相比,也不遑多讓。

    縣政府辦副主任介紹說,這座黑窯溝煤礦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是青陽市數一數二的大礦,礦裡在巔峰時期有上萬名工人。因此,圍繞著這座煤礦巨大的人力資源,附近慢慢衍生出一片村鎮。如今,黑窯溝村這裡聚居了數萬人,賓館酒店市場商場什麼都有,已經比龍口鎮還要繁華。

    李睿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大一個鎮店,想要找尋兩個走失了的記者,不是大海裡撈針是什麼?

    沈元珠跟搜索隊負責人紀飛聯繫後,李睿等人趕到黑窯溝村委會大院裡。紀飛已經在這裡設下了臨時的搜索隊指揮部,與市武警支隊派出的搜索隊聯合部署行動。隰縣方面以縣長劉希平親自帶隊,分管煤礦、安監的副縣長,縣政府辦主任、縣安監局長、縣公安局長也都各自帶著手下在這裡分派任務,配合市搜索隊完成各項工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8 21:01
第283章:吃閉門羹

    小小的村委會大院內外已經停滿了車,更有數不清的領導幹部、公安幹警與武警戰士奔波內外,其熱鬧程度堪比省市領導下來視察工作。

    李睿看到這一幕,暗暗嘆氣,只因兩個央視記者自作主張跑過來調查礦難事件而離奇失蹤,就調動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害得市縣鎮村數百人晚上不得休息,這簡直就是造孽啊。真要是找到那兩個傢伙,一定要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此次,市公安局派出的人手不多,只有三四十人,因此搜找工作大部分都落到了武警搜索隊的百十個小夥子身上。他們已經受命前往黑窯溝煤礦礦區進行大面積排查搜索,縣安監局副局長與公安局副局長配合他們跟煤礦方面做好溝通工作。至於市縣兩級的公安幹警們,主要負責四處查訪詢問兩名記者在黑窯溝村附近的日常行跡。

    紀飛知道李睿是代表市委書記宋朝陽而來,既有親臨第一線瞭解實地最新情況的任務在身,也有監督搜找工作的意味在裡面,因此主動把自己所做出的初步的部署安排跟他匯報:「李處長,我的打算是,一方面由武警搜索隊在礦區進行大面積搜找,這是直接尋人;另一方面由我們公安部門在村裡進行走訪排查,就是間接尋人。首先要搞清的就是兩位記者的住處,這一點相信通過走訪賓館酒店很快就能查出來。隨後,再詢問他們所住賓館酒店的老闆或者服務員,進一步瞭解這些日子他們的日常行蹤,以此確定他們可能的活動範圍。再通過走訪他們活動範圍內的目擊者,最終確定他們可能失蹤的地方。另外,我已經跟中央電視台新聞節目中心的社會新聞部的主任進行了聯繫,從他嘴裡瞭解了一些兩名記者失蹤前的活動情況。這兩名記者來到黑窯溝村後,首先尋訪的是當年的遇難礦工家屬,他們自己說是找到兩個,不過兩個家屬身受威脅,沒敢告訴他們太多。而且,這兩個家屬知道的情況也並不多。於是,兩個記者又開始尋找網上那個帖子的舉報人,希望從他嘴裡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但是他們根本就找不到,那個舉報人發在網貼上的手機號早就停機了。他們最後一次跟領導匯報,是說打算找煤礦裡的工人,暗地裡採訪一下,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所以,我覺得,也要詢問一下煤礦裡的工人,看看誰最近跟兩個記者接觸過,這一點需要當地領導配合我們做好跟煤礦的溝通工作。另外,我也建議當地領導給鎮村兩級政府以及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再加上煤礦的負責人做下思想工作。如果真是這些人抓了那兩個記者,請盡快釋放,這樣對大家都好。」

    李睿見他安排得數管齊下,且極有條理,覆蓋面也廣,簡直是滴水不漏,心裡佩服不已,暗說這個紀飛紀副局長統籌安排的能力高明若斯,真是個警界人才啊,又想,在如此密集的大網覆蓋下,想找不到那兩個記者都不容易。自己是不是可以高枕無憂,找個地方睡大覺了呢?

    紀飛見李睿沉吟不語,心裡有些沒底,問道:「李處長,是不是我哪裡安排得不夠好?」李睿忙道:「不是,不是,已經很好了,可以說非常完美。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哪裡還有什麼不足,呵呵,紀局長真是厲害啊,這番安排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紀飛被他拍了記馬屁,很是高興,謙虛地說:「是人就都有思維上的漏洞,要不說一人智短,眾人智長呢?李處長有什麼好建議的話,一定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總而言之吧,盡快找到那兩個記者是正經。」

    李睿點了點頭,側臉瞥見隰縣縣長劉希平正臉色冷峻的跟分管煤礦安監的副縣長說著什麼,那副縣長聽得連連點頭,很快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紀飛順他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這一幕,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那兩個記者不是被煤礦方面抓起來了,就是被當地政府有關部門抓起來了。」李睿看向他,點頭道:「我覺得也差不多。近兩年,類似的事情可是發生了不少。都是電視台或者報社的記者去某個地方調查什麼黑幕,涉事單位或者相關監管部門害怕被揭發,於是將記者們抓起來。」紀飛嘿然嘆道:「如果只是抓起來還算好的呢,你聽沒聽說,前幾年,有個調查地溝油的記者,被人亂刀捅死了。事後當地警方說他是遭遇搶劫時被不小心刺死的。誰信啊?一捅十幾刀,搶劫有那麼大的仇恨?」

    李睿聽得心頭一跳,道:「央視這兩名記者不會被殺吧?」紀飛嘆了口氣,道:「這都不好說,畢竟咱不瞭解當年那起礦難的黑幕。如果說,裡面牽扯的人太多,案情太過重大,那真是什麼都可能發生。」李睿聽得皺起眉頭,那兩名記者真要是在青陽被害,老闆可就沒法跟省裡還有央視交代了,他被扯進去的話,自己這個秘書也好不了啊,看來,這件事遠比想像的要嚴重。紀飛續道:「你想想,地溝油又害死什麼人了?沒聽說過誰吃地溝油吃死的吧?可那個調查地溝油的記者還不是被人殺死了?他僅僅是斷人財路而已。眼前這個礦難可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還有很多官員牽連進去,真要是被那倆記者捅出來,不僅僅是斷人財路,還是斷人官途。逼到份上了,就把倆人從山崖上扔下去,就說他倆失足跌死的,誰能知道真相?」

    李睿聽得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旁邊沈元珠插口道:「紀局長,我覺得不太可能吧。那倆記者好歹也是中央電視台的人,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說殺就殺?」紀飛嘿嘿笑了兩聲,道:「中央電視台的人又如何了?前兩年,中一紀一委的人跑到西北某省調查某個案子,不是照樣被人幹掉了?聽說屍體最後在黃河邊發現了,說是他不小心掉進黃河裡淹死的。」沈元珠驚呼道:「啊?連中一紀一委的人都敢害死?」紀飛道:「還是祈禱那兩個記者只是被人抓了,現在平安無事吧。」

    話音剛落,有電話打到紀飛手機上,他拿出來接聽了,聽了幾句,高興地對李睿道:「李處長,兩個記者住著的地方已經找到了,就在煤炭賓館。」李睿大喜,道:「好,還發現什麼了?」紀飛搖搖頭,繼續聽電話,過了會兒囑咐道:「注意保護現場,無關的人不要放到房間裡去。看看能不能從房間裡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同時要注意仔細詢問賓館的服務員。」

    電話掛掉後,紀飛望著夜空嘆道:「可以預料的是,晚上調查走訪的難度會很大。賓館還好說,二十四小時營業,隨時去隨時有人,但是很多店舖超市就關了門,普通百姓也都回家睡覺了,想找到目擊者很難。看來只能寄希望於明天白天了。」

    話剛說完,紀飛手機又響了,接聽後臉色忽然間變得很難看,對李睿道:「去煤礦搜索的武警官兵被煤礦方面攔住了,誰也不許進。」李睿吃了一驚,道:「不是有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和縣安監局的副局長陪著一起過去的嗎?煤礦怎麼敢攔住他們不許進?」

    沈元珠略有所悟,說:「很顯然,他們這是做賊心虛啊。看來,那兩個記者就是被煤礦抓了。」李睿側頭看向她,她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一定是這樣。」

    紀飛又聽了一會兒電話,道:「煤礦方面說,裡面正在放炮,出於安全考慮,外人不得進入。」

    沈元珠嗤笑道:「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還是掩蓋不了他們非法抓人的事實。」紀飛掛掉電話,對她說:「現在這麼說還早,事情沒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我們永遠不知道真相。」說完走向縣長劉希平。

    李睿也走過去,聽紀飛把情況跟劉希平說了一遍。

    劉希平聽後大怒,道:「真是豈有此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不予配合,反而推諉抗拒,眼裡還有沒有上級領導?還有沒有大局觀?」回頭對那個副縣長叫道:「胡縣長,李強偉聯繫上了沒有?」那個分管煤礦安監的胡副縣長悻悻的走過來,道:「聯繫上了,可他沒在咱們隰縣啊,讓咱們直接聯繫黑窯溝煤礦的礦長。」劉希平問道:「那你聯繫礦長啊。」

    旁邊的縣安監局長走過來,道:「聯繫了,可是電話打不通啊,要麼就是打通了沒人接。」

    劉希平很是惱怒,道:「你們倆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沒法辦是不是?市裡派過來的搜索隊連煤礦大門都進不去是不是?」安監局長忙道:「我們秦副局長正在積極跟煤礦方面溝通,等他們礦坑裡面放完了炮應該就可以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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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上:舉步維艱

    紀飛問道:「放炮還要多久?」安監局長陪笑道:「很快的,很快的。」紀飛皺眉問:「很快是多快?」安監局長訕笑道:「應該沒多久吧。」

    紀飛問了兩句都沒問出想要的信息來,有些生氣,對劉希平道:「劉縣長,時不我待啊。兩位記者真要是在隰縣出了什麼岔子,這責任恐怕誰也負擔不起。」

    劉希平也知道這件事的緊迫性與重要性,對他點點頭,對安監局長道:「都什麼時候了,他黑窯溝煤礦還在正常生產?這本身就是一種對央視記者極不負責的行為。海局長,我命令你,馬上跟煤礦方面溝通,讓他們立即停止生產工作,全部投入到尋找央視記者的行動當中去。找遍煤礦山區的所有角落,也要先把兩名記者找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要是不配合,那麼出了問題就對不起了,由他一個人承擔全部責任。」

    安監局長忙點頭道:「好,是,是,縣長,我要向您檢討,是我責任心不夠,大局觀不強,我馬上就做出部署。」說完拿出手機打電話。

    紀飛拉著李睿走到一旁,低聲道:「李處長,我看煤礦似乎有問題啊,我想親自過去看一看,你要不要一起去?」李睿想了想,說:「偌大個煤礦,藏起兩個記者肯定不是問題。但是,我怕咱們逼得太過,對方很可能反而不敢將兩個記者交出來,或是轉移二人來逃避咱們的搜查,或是直接殺害,那就糟糕了。」紀飛說:「你考慮得也有道理,那怎麼辦?武警官兵都開到礦山門口了,煤礦肯定是要全面搜找的,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李睿道:「好吧,那咱們就過去看一看,會會煤礦的負責人。」

    於是,紀飛、李睿與沈元珠三人一起,由司機駕車,往煤礦駛去。劉希平見市裡來的這些人把目標對準了煤礦所在,心裡也是不踏實,叫上隨從也跟了去。

    十來分鐘後,兩撥人已經來到煤礦大門口,見柵欄門緊閉,上百的武警官兵與縣公安局部分民警被攔在外面,門內則是廠裡的十數個保安謹守門戶,兩相對峙,場面很有些詭異。

    劉希平下車後走進人群,對門口的安監局副局長怒道:「幹什麼還不進去?不是讓他們停產了嗎?難道還在放炮?」那個副局長愁眉苦臉地說:「門口這些保安都說還沒接到領導命令啊,為了安全起見,不能放人進去。」劉希平沉著臉說:「他們倒是好心啊。哦,為咱們的安全著想,既然他們礦上的工人們都不怕死,咱們還怕什麼?告訴他們,再不開門,後果自負。」那副局長驚訝地說:「縣長,您不會是想強行衝進去吧?」劉希平斥道:「少廢話,快去讓他們開門。」那副局長苦著臉說:「這樣不大好吧。」劉希平大怒,道:「你去不去?」

    李睿冷眼旁觀,覺得劉希平似乎沒什麼威信,正副兩個安監局長都沒拿他當回事,這個煤礦更是沒把他這個縣長放在眼裡,瞥眼見紀飛正與武警搜索隊帶隊的副支隊長交談,眉宇間很有幾分焦急,暗嘆一聲,市裡來的人再怎麼焦急,縣裡和煤礦方面不配合也沒用啊。

    沈元珠自言自語的說:「煤礦肯定有問題,要不然不會攔著咱們不許進。」李睿說:「你是說,兩個記者就是讓他們抓了?」沈元珠點頭道:「難道你不覺得是這樣嗎?」李睿沉吟半響,搖了搖頭,問道:「沈主任,那兩個記者來黑窯溝煤礦這裡是秘密調查來了,你覺得,他們倆可能跑到礦廠裡面調查嗎?那樣可就不是暗訪了,而是明察。」沈元珠道:「剛才紀局長可說了,那倆記者最後要採取的行動就是跟煤礦工人嘴裡瞭解當年礦難的詳情,怎麼不可能來煤礦裡面呢?他倆可以假裝迷路的旅客,或者是做煤炭生意的,跑到煤礦裡找人閒聊,尋機瞭解當年的礦難。可是不小心洩露了身份,就被礦裡的工人或保安抓住了。」

    李睿聽她說得如同親見似的,而且說得有幾分道理,忍不住讚道:「沈主任,你應該去刑警支隊當副支隊長啊。」沈元珠奇道:「為什麼這麼說?」李睿說:「因為你推理分析的能力很強啊。」沈元珠呵呵笑道:「你別笑話我了,我這不過是胡說八道。」李睿說:「不如你再推理一下吧,如果兩個記者真被礦上的人抓了,眼看現在他們還在頑抗,那就是不打算交人了,可鐵門遲早是要打開的,到時候搜索隊衝進去,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呢?」

    紀飛走過來說:「李處長這個問題問得好。我插一句,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他們本來想交人也不敢交了,真要是交出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全得被抓。」

    沈元珠見他過來了,訕笑道:「李處長,你的問題還是問紀局長吧。我都是亂說瞎說,紀局長才是真正的科班生出身,老警察了,他一定回答得出你的問題。」

    紀飛也不謙虛,道:「李處長的問題我聽到了。我也斷定,如果記者真是他們抓的,他們既然一開始就沒放人,那麼接下來也不會放了,理由有二:一,放出記者來,他們自己會被抓;二,放出記者來,記者會更加投入調查當年的礦難,他們更是跑不了。可是呢,面對市縣兩級的搜索隊伍,他們也頑抗不了太久,我猜想,他們會做出以下應對措施:一是轉移兩名記者,所謂抓賊見贓,只要記者不在礦廠裡面,他們就會繼續逍遙法外;二是藏匿兩名記者,只要藏到一個夠隱蔽的地方,咱們找不到,那麼礦上的人也就不用擔心出事。」

    李睿聽得連連點頭,道:「紀局長分析得太好了。」紀飛嘆道:「他們真要是按我說的做了,咱們也不用擔心,慢慢找,總能找到。可我就是擔心,他們隨時會對兩個記者下手,可以是在轉移的過程中下手,也可能在藏匿的過程中下手。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而且礦山這邊有許多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偽造出兩個記者是自然意外死亡的情形。」李睿聽了以後很著急,道:「那咱們應該怎麼做?」

    紀飛說:「針對他們可能轉移兩個記者,我已經安排人手在煤礦所有的進出口佈置了暗哨,進出車輛都會遭到攔截檢查。可如果他們藏匿記者的話,咱們身在門外,可就看不到管不了了。另外,還要請劉縣長派人跟煤礦負責人談話,說明這件事的利害,絕對不能讓他們害死記者。」李睿讚道:「好,就按紀局長說的辦吧。」

    紀飛轉身去找劉希平交代細節,李睿趁空給宋朝陽打去電話,匯報現場的最新情況。

    宋朝陽聽完後沉思片刻,道:「小睿,現在情況詭譎複雜,敵我不明,千萬不要著急。你幫我轉告帶隊的紀飛紀局長跟劉希平劉縣長,找人固然重要,但是千萬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釀成群體性的事件,更不要出現任何的人員傷亡事件。」李睿說:「好,我這就告訴他們。」宋朝陽又囑咐了一句,讓他注意自身安全,這才掛了電話。

    李睿放好手機,走過去跟紀飛與劉希平二人說了宋朝陽的意思。

    劉希平聽完皺眉道:「宋書記固然是好意,可如果煤礦方面一直攔著不讓進,咱們要等到天亮嗎?」紀飛搖搖頭,道:「為什麼要等到天亮呢?咱們不要想得太天真,能夠進入礦廠大門就一定能夠找到兩個記者。很可能的情況是,當大門被煤礦方面打開的時候,他們也不用擔心被我們找到那兩個記者了。」李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紀飛說:「目前來看,我們進不進去搜索已經沒必要了,就算勉強進去,怕也搜不到什麼線索,反而還會被煤礦方面取笑。既然如此,乾脆我們就不進去搜索了,叫所有武警官兵回到村裡找地方休息,明天天亮了再給他們安排任務。」劉希平問道:「那今晚上就這麼荒廢掉?」紀飛說:「當然不是。我們可以不到煤礦裡面搜索,但是必要的工作必須要做,尤其是思想工作。劉縣長,你必須派人做好思想工作,反覆跟煤礦方面的負責人陳述厲害。你可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真的非法扣押了央視記者,那麼只要放出來,我這邊可以做主,不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

    劉希平聽到這裡,憤憤地說:「這個煤礦的負責人太囂張了,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也沒見他們出來做出任何的解釋。」紀飛嘆道:「這就不要強求了,但是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到位。」劉希平點頭道:「我馬上派人聯繫煤礦礦長,讓他出來談話。」紀飛說:「好,那我們就先回臨時指揮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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