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大妖通靈 作者:羽的法術書(已完成)

 
BloomCaVod 2016-3-30 17:41: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3 555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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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羽的法術書,男,江蘇 - 南京,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世間反常之事、世間反常之物、世間反常之人,為妖。
  妖者,或草木化形,或頑石開竅,或鳥獸生智,或凡人長生。
  長生者亦是妖,與天地同壽便是天地大妖。
  故而,欲成仙者,先成妖。
  於是就有這麼一個小鎮少年欲求長生與凌霄,所以不惜身化大妖的故事。

【其他作品】: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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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7:42
第一卷 南雲越國

第一章 小鎮少年
               
    細雨清蒙,臥牛山的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有經驗的老人們知道,連日的春雨即將被趕走,要不了半個時辰陽光就會佔據整個天空。

    臥牛鎮是一個坐落在臥牛山半山腰上的小鎮,雖說離那越國都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卻也久負盛名,因為這個小鎮是越國探索南雲山脈的前哨。

    鎮東的學堂中,東倒西歪趴著二十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其中四五個從椅子上睡到了地上,剩下來的則一個個雙手抱臂趴在桌上,腦袋就那麼隨意的搭著手臂,也不怕醒來時雙手發麻。

    可能是因為太困的緣故,即使遇到南雲山脈少見的好天氣,這些徹夜未歸的少年們也沒有如往常一樣嬉笑怒罵、追逐打鬧。

    「雖說新年大典很重要,但是也不能就這麼讓咱們睡桌子上啊。」抱怨的是一個青衣少年,正抖著他那發麻的雙臂。

    這少年生的倒是眉清目秀,雖然身材稱得上勻稱,卻也算不上什麼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那雙眸子著實烏黑靈動,乍一看就讓人眼前一亮,正是那臥牛鎮有名的窮小子周越。這周越乃是臥牛鎮出了名的孤兒,得虧他幼年隨一老獵人生活,掌握了一手高超的捕獵技巧,這才能有些積蓄來這學堂唸書,雖然有時需要去那東山捕獵,但周越卻是天生聰慧,這學堂學業倒也沒有落下太多,便是那學堂的總教習也時常稱讚:「此子聰敏,若非出生寒門,還可更進一步。」

    周越舒展了一下身體,越過幾個躺在地上的少年悄悄地出了門,又在學堂的洗漱池邊含起一口鹽水漱了漱口,隨後再用水在頭上臉上抹一把就算完事。滿意地看了看水中倒映出的自己,周越心滿意足的繞回了教室,翻出前些日子的學堂測驗,卻又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也不知道就我這水平能不能考上縣學……」看著測驗上硃砂寫就鮮紅的乙等下,周越不禁升起還是出去給有錢人家做工有「錢」途的想法,若是考不上縣學還是只能留在這荒郊野嶺的臥牛鎮,這一來一回一年就耽誤了,何況去那縣城趕考也需要一筆不菲的花銷。

    就算考上了,又如何呢?

    不過是做個邊城小吏罷了。

    「罷了罷了,先去新年大典看看吧。」周越合上書,決心先不想這碼事了,還是去看看新年大典比較有意思。想到這,他隨便翻了翻書櫃,掏出幾本書塞進書包裡,急急忙忙地擠出學堂,往後門所在的集會跑去。

    這個時間集會上的不少店舖已經開始佈置新年的裝飾了,整個臥牛山彷彿在這一刻從沉睡中醒來,清麗的山腰小鎮在一夜之間鋪上了一層由紅紙燈構成的紗衣,給這南雲山脈帶來了一絲人氣。

    寂靜的清晨被時不時傳來的呼喊聲驅散,周越隨意地漫步在集會的街道上,時不時逗弄一下商家跑出來湊熱鬧的小孩子,倒也算是怡然自得。

    忽聞一聲呢喃,周越回過頭去,卻見一名身披麻衣的光腳老者漫步走來,身後一左一右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三人臉色木然,但一路上竟然無人注意到他們。

    那光腳老者身材高大,麻衣下的身體骨瘦嶙峋,遍佈皺紋的面上、手足都沾染了一層濃厚的油污,鬚髮黏在身上,與那件破破爛爛的麻衣連成一片,看起來甚是蒼老。老者口中小聲念叨著什麼話語,他步速卻是極快,三兩步就出了數丈距離,不一會兒就超過了周越,把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甩在了身後。

    周越本不打算和這看著詭異的三人組有什麼瓜葛,但此時看到兩個小孩吃力地追趕,心生不忍,於是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兩人。

    「別管。」小女孩冷冷開口,一把推開了周越,小男孩則有些猶豫,最後向他鞠了個躬,轉身繼續追了上去。

    見二人跌跌撞撞漸漸走遠,周越還待說些什麼,卻忽然感覺肩部被人一拍。

    「這位小兄弟,莫聽,莫看,莫管。」周越一回頭,看見一人對他搖了搖頭。

    來人生的劍眉星目,五官甚是端正,白衣賽雪,一頭長發隨意的搭在肩上,先給他添上三分俊逸,身後負一口四指寬的大劍,再平添三分豪氣。

    好一個濁世佳公子,好一個絕世劍仙!

    然而此時白衣公子的神色卻有些古怪,似是對那光腳老者有些畏懼,此時他有些緊張,低聲道:「你方才可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周越大驚,他不過扶起兩個孩童而已,如何來的性命之憂?

    「此間不是談話之處,小兄弟隨我來。」白衣公子帶著周越尋了一茶館,要了一間雅間,這才笑道:「在下莫清,是越池旁的修士。小兄弟聰明伶俐,應當知道不要多管閒事的道理,那光腳老者豈是尋常人物?若不是那女孩推開你,怕是此時便要遭殃了。」

    周越心中詫異,他平素喜好聽人說書,此時不禁想起那說書人說的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來,於是問道:「那人難道有武功在身麼?還敢當街對我不利不成?」

    「非也,那人並非凡人。」莫清搖了搖頭,說道:「莫說你一人,便是整座小鎮惱了他,也不過揮手抹去罷了。」

    周越心下一凜,難道那老者還是神仙不成?看那古怪的樣子倒不是沒有可能,尋常人又哪有兩三步便是數丈的?不過若是那老者是神仙,那麼面前這位白衣勝雪的公子莫清,大概也是個仙人吧。

    想到此處,周越頓時一肅,他聽那說書人講仙道難求,不少帝王將相費盡心思也不曾得這仙緣,他這一日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怎能錯過?於是站起身子深深一揖,道:「多謝仙長相助,不過小子還有一事相求:小子羨慕仙界逍遙,深知仙緣難求,故而今日斗膽請仙長教我修行,我必定日夜苦練,絕不半途而廢。」

    莫清連忙將他扶起,溫和道:「我此番救下你就是為此,我觀小兄弟素來聰慧,定是有不錯的天賦。」

    周越一喜,正要拜倒在地,卻見那莫清接著說道:「只是我尚未出師,自然不能收徒,且此番前來有要事在身,還是待這邊事情告一段落再引薦給門中師叔好了。」

    周越心下有些失望,自忖是自己資質不足,怕是錯過了這次仙緣便無法修煉了,想到此處有些黯然,心想:「是了,便是讀書我也讀不好,豈是能奢求這渺渺仙蹤的?這位莫清公子說我聰慧不過安慰罷了。」

    莫清見他神色黯然,就知道他想法,微笑道:「小兄弟切不可妄自菲薄,我先傳你一門法訣,你且記下了好自行修煉。」

    說著,他傳授給周越一份法訣,不過千餘字,卻字字珠璣,就算莫清逐句解釋,周越也未能盡通,好在長年累月的讀書生活給了周越不錯的記性,沒重複幾遍他就能通篇背下了。

    「這法訣喚作凝氣訣,是修行界流傳最廣的基本功法,這就先傳於你,待到你入門之後再轉修我越池宗的法訣好了。」

    莫清見周越這麼快就記住了全文,有些欣喜,微笑道:「這凝氣決雖不高深,卻也是能直通元嬰的大道真法,這樣若是我不回來,小兄弟也有能力自行前往越池宗,到那兒自有人接引。」

    言罷,不再作聲,示意周越一試。

    周越盤膝坐好,仔細體悟法訣的奧妙,試著催動體內氣息,但半個時辰過去,他的體內並沒有生成所謂的真氣。

    周越不禁有些急躁,難道他的資質當真不好?這法訣上可是說半個時辰就能感覺到天地靈氣的。

    正在此時,一聲輕喝傳入他的腦海:

    「平心,靜氣!」

    恍惚間,周越的心神一塞,頓時有種如墜雲端的感覺,一聲驚呼正欲出口,卻如鯁在喉,只能發出「呵呵」的聲音。

    忽然,他睜開眼睛,下墜的感覺消失了,四周卻驟然間變得黑暗起來,看不見茶館,看不見集會街,也看不見面前的莫清公子。

    就在周越意識有些模糊的時候,他卻感到心臟猛然跳動起來!

    「咚咚!咚咚!」

    黑暗中,亮起了一絲光芒。

    起初只是一星半點,似乎一縷輕風就能將這光芒吹熄,隨後越來越多,圍繞著周越的身體煞是好看,再不一會兒,周越看去只覺得那光芒浩浩蕩蕩,恍若星河!

    「這是什麼?」

    周越的目光跟隨著光芒,穿過了他的衣物,穿過了皮膚,最後在心臟處停了下來。

    那光芒一點一滴匯聚成一絲絲發出微光的霧氣,順著血流流遍全身,而後回到心臟,週而復始,生生不息。

    「小兄弟?小兄弟!」

    周越聽見莫清的呼喊,頓時脫離了這種奇妙的境界,重新回到了茶館之中,往額頭摸去,卻是一頭冷汗。

    「小兄弟可是看見了那光海?」莫清微微一笑,說道:「那就是法訣中說的天地靈氣了,小兄弟以後修煉可少不了與這些光點打交道。」

    他停了一下,接著說:「如此,小兄弟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我奉勸一句,最近莫要理會那些奇人異士,你身無修為,還是別參合的好。」

    周越有些好奇,這些平日裡帝王將相都求不來的大人物為何會來這南方山鎮?

    「小子斗膽問一句,為何最近會有修行界中人來這臥牛鎮?」

    「事實上,這大概算是人盡皆知的秘密,越國修行界圍殺大妖『呼風』!」莫清公子理了理頭髮,憑空拿出一本書扔給周越,笑道:「此書上卻是有修行界的一些常識,也有我所寫的如何與越池宗溝通,這幾天你可以先看看」

    一個要全越國的仙人們圍殺的妖!

    聽那說書人講,妖怪都是凶狠殘暴喜食童男童女,騰雲駕霧無所不能的,此時得知臥牛鎮附近居然有這麼一隻妖,周越頓時冷汗淋漓。

    他不敢再想,戰戰兢兢地接過那本書冊,辭了莫清,準備找一清淨之處好好修煉那法訣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7:42
第二章 東山鬥法
               
    周越想的簡單:若是不想遇見那些奇人異士,還是躲起來比較好,畢竟那些揮手就能抹去臥牛鎮的存在太過恐怖,於是他下定決心在臥牛鎮買了一個月的乾糧、一把剔骨尖刀和一套換洗衣物,辭了學堂的教學,連每年最喜愛的新年大典也不參加了,打算在周圍的山裡躲上一躲。

    只是那深山老林他也不敢進,萬一遇上莫清所說的那隻妖又怎麼辦?思來想去,還是這時常狩獵的東山好,修行界人應當不會在此停留,那大妖想必也不敢如此靠近人類居所。

    此時他換下了學堂穿的長衫,穿上了一件利於行動的粗麻短衫,一頭長發用一根布帶隨意紮起,腰間再挎上一個包裹,看起來可不就是一個飛揚跳脫的少年獵人?

    走了不到兩個時辰,周越便看見了一座樹屋,那是臥牛鎮獵人們時常居住的臨時狩獵點,他在樹下撒了一圈草木灰,又掏出一小包石灰粉撒在樹屋的平台上,最後將包裹放下,床鋪鋪好,這營地便做好了。

    「如此一來便是萬無一失了。」前後折騰了半個時辰,周越這才坐在樹屋前的平台上,打開了莫清公子給他的那本書。

    《修仙異聞詳解‧南雲篇》

    周越粗略翻看了一下,才發現這是一本講述修行界奇聞異事的書籍,雖然內容駁雜但都是他目前迫切需要瞭解的東西。

    這修仙異聞詳解將已知的修行界劃分為六個區域,這本書就是解說其中「南雲部」的一些風貌,南雲部總計二十六國,周越所在的「越國」不過是個偏安一隅的彈丸小國罷了。越池宗便是一個勢力橫跨兩國的小型宗門,主張有教無類,因為人才匱乏所以不問出生不問資質,只要有些修行的潛質就收。

    「原來這世界竟是這般廣闊。」周越看著書上繪製的地圖,不禁對這地圖上的異國他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不管他是否曾走遍這越國,就開始做起遊歷天下的美夢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定下神來,將這書冊用油紙包好收了起來,隨後排除雜念,盤膝坐下,感應那天地靈氣。

    周越深吸一口氣,排除心中雜念,閉上雙目,將全部的心神投入到對天地靈氣的感應中。

    「咚咚!咚咚!」

    他的心臟越跳越快,簡直如同要從胸腔裡蹦出,發出駭人的巨響。

    「咚……」

    周越再一次來到了那個只有黑暗的世界。

    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樹屋,沒有東山,只有周越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這一片虛無。

    恍惚間,有光芒亮起。

    起初星光點點,猶如風中殘燭,搖擺間似要熄滅,然而轉瞬之間便是星火燎原,黑暗中越來越多的光芒不斷浮現,那光輝匯聚成了無比燦爛的星河!

    「靈氣……」周越伸出手,輕輕一握,居然從星河中抓出了一團光芒,頓時心下一喜,可惜沒過數息時間那一小團光芒就逐漸消散了。

    「要怎麼把這些天地靈氣儲存起來呢?」周越眉頭微蹙,這凝氣訣與他想像中的那些武林秘籍不同,沒有什麼按經脈運轉之類的說明,更沒有說究竟將這天地靈氣存在哪裡,通篇文字也不過教會他如何感應天地靈氣罷了。

    丹田?腦海?手臂?還是胸口?周越試著雙手抓起兩個光團,徑直往小腹和胸口拍去。

    既然你沒告訴我究竟怎麼轉化成真氣,那我就直接把靈力拍在身上!

    光團微微一閃,從他的背後透體而出,不過卻有一小部分向著他的心臟流去,然後隨著心臟的跳動,逐漸被擠壓成一絲霧氣。

    有效果!

    周越頓時大喜,大把大把地抓來光團向心臟處拍去,雙手幾乎舞成了兩陣旋風,那星河中不斷有光團被他抓出。

    「咚!」

    低沉的心臟跳動聲響起,一絲絲霧氣順著血液流出,經過全身的循環後重新在心臟裡匯聚起來,然後隨著心臟有力的擠壓融合成一縷若有若無的光芒,最後沉入丹田,在那裡生根,猶如一顆光芒璀璨的種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周越丹田處處的那一絲光芒種子就脹大了十倍有餘,只是當他再抓來光團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發覺收效甚微,那光團基本上都透體而出,他知道這是每天的修煉極限,再吸收下去卻是對身體無益,於是收了法訣,又看起那本修仙異聞詳解來。

    ……

    ……

    時間就在周越翻看修仙異聞詳解和修煉凝氣決的循環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經過了半個月,周越帶來的乾糧已經吃掉了大半,可能是吸收天地靈氣比較消耗體力,近幾日來他的飯量見長,即使偶爾打獵得來些肉食似乎也不夠這麼吃的。

    「這半個月過去了,也不知那些修煉者究竟有沒有幹掉那隻大妖。」周越撓了撓後腦勺,這半月裡他也看見不少流光劃過天際,或是鬚髮皆白的老者,或是年輕氣盛的少年,或乘葫蘆、仙鶴,或踏雲朵、飛劍,總之這些修煉者在荒山上空可謂是肆無忌憚,也不怕驚了那妖怪。

    他伸出手輕輕一握,一縷靈光在手心閃現。

    此時周越的光芒種子比之當初已經壯大了百倍有餘,雖然他沒有學習過任何法術,但好在凝氣訣自帶了一個基礎的法術,這倒是不用他額外修煉。

    「凝!」

    周越一聲輕喝,手中靈光驟然化作一團光霧,將他的身體包裹起來,隨後化作了幾個發光的文字銘刻在他的胸口,這是凝氣決自帶的法門,喚作凝氣勁,說白了就是把修煉出來的真氣灌注到身體各處用於強化,不過修行界也只有一些體修的功法才有這種功效,不少法訣修煉出來的真氣對人體來說有害無益。

    周越站了起來,好奇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不斷湧出,在四肢匯成一條力量之河,然後順著四肢流回心臟,再被心臟擠壓到四肢。

    「去找隻野獸試試威力好了。」

    略一思索,周越帶上剔骨尖刀直接從樹屋跳了下來,數丈高的距離本就難不倒他,此時有了凝氣勁更是如魚得水,雙足一踏就卸去了力道,隨即邁開步伐,灌注了真氣的雙腿帶來了驚人的爆發力,現在的他隨便一跳就是四五丈遠,等閒溝壑溪流根本阻不住他的腳步。

    「嗷!」

    就在他疾馳的時候,林中深處傳來一聲虎吼。

    周越的瞳孔驟然緊縮,他迅速的攀上一顆大樹,四五下就來到了樹頂,定睛望去,不遠處卻是蹲著一隻花皮大虎,這只花皮大虎曾在半個月前試圖攻擊他,還好幹糧帶的充足,周越在樹上和這隻虎耗了三天它就自己跑開了。

    虎是這東山的霸王,東山的虎有著相當於兩個成年人的體重,成年的東山虎甚至可以將人類的頸椎直接咬斷,光周越親眼見過被這東山虎咬斷骨頭的人就不止二十個,甚至幼年時教他捕獵的那位老獵人也是在某次狩獵中喪生虎口。

    「正好拿你試刀!」周越眼中凶光一閃,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惡從膽邊生,腳下猛然一踏,向那虎吼聲處飛去,盞茶時間內,他便來到了那花皮大虎的附近,在上風處的灌木叢裡潛伏了下來。

    「吼!」東山虎縱情咆哮著,宣示它對於這片土地的統治,然後狂野地撕咬起地上倒著的一隻野豬。

    周越靜靜地等待著,等待這只東山虎吃完。

    他知道,剛吃完的東山虎很難高速移動,肚子裡的肉會在運動中搖晃製造出不適感。

    就在那隻東山虎撕下最後一口肉的時候,周越動了!

    他猛然跳出灌木叢,尋了空中的一棵樹全力一踏,彷彿化作了一枝利箭向那東山虎飛去!

    「看刀!」

    周越怒吼一聲,手中尖刀「嗤!」的一聲釘在東山虎的後頸,隨後全力一躍,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肘部,狠狠地擊打在刀柄上!

    「嗷!呵呵……咳……」

    那尖刀竟然透過東山虎頸部,直接從後向前穿透了氣管!

    飛濺的血沫噴了周越一臉,他卻渾不在意,再一拳打在刀柄的側面。

    一挑,一扯。

    「咔崩!」

    一聲巨響,東山虎的脊椎竟是直接被他挑斷卸了下來!

    隨著一聲哀鳴,這不可一世的山霸王身體一低倒在了地上,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

    「這修煉者的力量果然強大!」周越看著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他那把精鐵打造的剔骨尖刀微微扭曲,顯然是遭受了巨力打擊,隨後他搖了搖頭,這威力比起那修仙異聞詳解中所描述的差得遠了,據說這凝氣勁有人練到真氣加身不懼神魔的境地,甚至可肉身舉起八龍十象。

    麻利地剝皮放血割肉,再將虎骨卸下幾根收好,周越這幾日倒是有肉食吃了。

    「轟!」

    正在他準備回那樹屋之時,林中忽然傳來一聲沛然巨響,天地似乎都被其震動,一道狂風拂過樹林,將那滿樹的綠葉吹下了大半。

    周越臉色一變,這顯然不是普通野獸所為,幸虧他此時真氣加身,倒是沒被狂風吹走。

    「修煉者?妖?」

    他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躲在這東山也能遇到那幫修煉者,正想跑回小樹屋躲著,卻聽見一個狂莽惡毒地聲音在頭上炸開:

    「哈哈!小雜碎!本尊今天就讓你看看淇水派的仙法!」

    周越定睛看去,那樹林上空有一黑袍男子憑空而立,手持一桿大旗,渾身纏繞著一團血色霧氣,看上去就不像是正經修士,周越心中思索,此人大概就是修仙異聞詳解中所說的歪門邪道。

    「淇水派殘害蒼生,人人得而誅之!」遠方的空中也立著一人,因為太遠的緣故,周越並不能看清楚對方的相貌,只知道是個穿一身白色短衫的少年,身後有一輪光環,至少看上去就比黑袍男子要正派的多。

    那黑袍男子隨手一抖大旗便有數十道血氣飛出,那白衫少年則一指光環,一道霞光如出鞘利劍般倒捲而上,與血氣鬥在了一起。

    那少年氣勢如虹,霞光揮灑間打的黑袍男子的血氣搖搖欲墜,不一會兒就消弭了大半,黑袍男子又是一揮大旗放出幾道血氣來,兩人在這樹林上空打的你來我往,好幾次都將對方逼的險象環生,卻又始終不能取勝,就此僵持住了。

    周越看的心馳神往,暗道:「修煉者鬥法原來竟是如此凶險!這兩位定是修為高我數倍的高人,不過我才修行凝氣決半個月,沒有這般厲害也是情理之中。」

    周越生怕其中哪位打偏波及到他,又不好移動方位,若是被發現了說不得就是被隨手滅掉的下場,只好就這麼藏在灌木叢中看著。

    就在這時,那白衫少年一時不查被一道血氣擊中,頓時身形一陣搖晃,連他放出的霞光也黯淡了幾分,幾道血氣當即瞧準了空當向他飛去,眼看那少年就要命喪當場!

    「雜碎!你死定了!哈哈哈哈哈!」黑袍男子張狂大笑,卻沒想到那白衫少年手中拋出一張符籙,在空中無火自燃,化作一道烈焰瞬間射向黑袍男子!

    「烈火符!」黑袍男子驚呼一聲,血氣頓時全數撤回,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鮮血屏障,烈焰落在那屏障上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轟!」

    血色屏障應聲而碎,黑袍男子捂著腦袋慘叫一聲,竟是筆直地向周越藏身的灌木叢墜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7:43
第三章 宗門
               
    周越眼見那黑袍男子墜來,心中暗叫不好,此時也顧不得隱藏了,凝氣勁一運腳下全力一踏就欲飛遁。

    「咳……嘔……這裡竟然還藏了一個螻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黑袍男子穩住墜落之勢,眼見周越從灌木叢中竄出,勉強揮出大旗,招出兩道血氣飛出向周越攻去!

    周越亡魂大冒,方才這一道血氣入體就把比他強上無數倍的那個白衫少年打的狼狽不已,他可沒有霞光幫著阻擋,這要是兩道血氣打在身上那絕對是有死無生!

    他運起全身真氣在樹林間輾轉騰挪,整個人都幾乎離開了地面,速度快到了極致,偶爾撞上一兩棵兩指寬的小樹都是直接撞斷了過去,任由身上被抽出大大小小十餘道傷痕。

    可那血氣卻緊追不捨,無論周越如何變向加速都無法甩脫分毫,反而越來越近!

    正奔跑間周越忽然一頓,一種驚駭的感覺籠罩了他的心頭,當下毫不猶豫地往前飛撲!

    「轟!嗤……」

    兩道血氣驟然加速,瞬間越過他的頭頂,洞穿了前方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樹!

    那大樹被命中的一瞬間,樹葉盡皆枯萎,連樹幹也一併乾癟下去,瞬間被吸乾了水分,隨後兩道血氣竟然略有壯大,轉了個頭接著向趴在地上的周越電射而來!

    周越頓時冷汗流了一身,他怒喝一聲,運起全身真氣灌注在右手中,硬著頭皮一拳向那電射的血氣砸去!

    「道友快退!」就在周越準備硬接血氣之時,一道霞光飛射而來,驟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轉瞬間便湮滅了兩道血氣!

    卻是那搖搖欲墜的白衫少年到了!

    「莫要與那血氣接觸!那污物專克肉體,若是鑽到你體內便會無休止地汲取真氣,供那淇水派的邪魔恢復!」白衫少年一指周越,那霞光在周越身上繞了一圈,卻是化作了一層護體靈光,而白衫少年的臉色則又白了三分,他一時站不穩就欲跌落在地。

    周越趕忙扶住他,那白衫少年搖了搖手示意自身無事,一轉身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樹上,隨後取出一把手指長的小刀,勉強說道:「這位道友莫要多問,若是再遇到那邪魔,將真氣灌注在此刀內便可助我一臂之力。」

    周越只好稱是,伸出兩根手指捏住那把小刀的刀柄。

    就在此時,兩人面前的灌木叢一陣晃動,卻是那黑袍男子察覺到血氣被滅,就此追了上來。

    「呵呵……雜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黑袍男子喘著粗氣,他身上的血色霧氣散去了大半,那大旗失去了霧氣的庇護,露出殘破的旗身來。

    白衫少年一言不發,只是背靠著樹木,靜待黑袍男子出手。

    周越看的分明,這顯然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

    原本他這點本事,自然無法插手兩人的戰局,不過此時卻又不同,於是他暗忖道:「瞧著黑袍男子的樣子似是只能勉強最後一搏了,想來他不會讓我近身,甚至連這小刀也有辦法提防,我該想個萬全之策從旁輔助,這樣這位小兄弟就能取勝了。」

    他隱晦地瞥了一眼手中捏著的小刀,又看了看另一手中拎著的剔骨尖刀,心中生出一計。

    就在這時,黑袍男子先動了,他一咬舌尖對著大旗噴出一口鮮血,待到那大旗得了鮮血滋潤髮出詭異的血光後,對著白衫少年猛力一揮!

    數不清的血氣向著白衫少年電射而去,甚至比之前黑袍男子全盛時期放出的還要多上許多,顯然是搏命的招數!

    少年似乎早有預料,手中一翻浮現出一張符籙來,他靠著樹幹不閃不避,手中符籙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華,化作一道光罩在他和周越的周圍浮現!

    「轟!嗤!嗤!嗤!」

    血氣接連不斷地撞在光罩上,白衫少年頓時臉色一白,噴出一口鮮血來,那符籙也顯得搖搖欲墜,上面竟是出現了細細的裂紋!

    「就是現在!」

    周越忽然暴起,兩步踏至光盾邊緣,一甩手向那黑袍男子擲出一把纏繞著光芒的剔骨尖刀來!

    黑袍男子不敢怠慢,又是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化作了一團血霧將那飛射之物包裹起來,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嗤!嗤!」的腐蝕聲,那把剔骨尖刀應聲跌落,墜在地上的時候滿是鏽跡,就像是放了百年之久!

    「哈哈哈!嘎!」黑袍男子張狂的大笑戛然而止,卻是他的眉心插著一把拇指長的小刀!

    黑袍男子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張了張嘴,無言倒下,他那桿大旗頓時化作一團血水,落在地上發出陣陣惡臭。

    空中正待轟擊光罩的血氣全都緩緩散去,白衫少年一下跌坐在地,那符籙卻「砰」的一聲灰飛煙滅。

    「哈……哈……呼……」周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魂不定地問道:「他……他死了?死了麼?」

    再看那白衫少年,眉頭微蹙,雙目閉合,已是不省人事!

    周越無奈,只好原地盤膝恢復了些真氣,取了黑袍男子腰間的一個小袋子和他眉心的小刀,這才背著白衫少年回到了樹屋。

    這白衫少年身處危難之中還知道用那霞光和光盾護他,想來本性不壞,至少比起那位見面就是兩道血氣的黑袍男子要正派的多。

    「道友……」

    周越剛剛回到樹屋,卻沒想到白衫少年已經醒了過來,他趕忙將人放下,把那把小刀放在白衫少年的旁邊,道:「這位道友,那黑袍男子已死,你可以安心養傷了。」

    「如此,多謝。」

    白衫少年緩了一下,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說道:「我喚作萬侯,是越池宗的弟子,此番前來是為了圍剿大妖『呼風』的,不成想路上遇到這淇水派的邪魔,此番還虧得道友相救,不然我今日說不得就要折在這裡。」

    「越池宗的弟子!」周越眼前一亮,眼前這位竟是和那位莫清公子師出同門,他當即說道:「萬道友莫要客氣,我識得越池宗的莫清莫公子,莫公子曾說此間事了便要舉薦我加入越池宗,道友叫我周越便是。」

    「嘿,想不到周道友居然認識大師兄。」那名叫萬侯的白衫少年聽到此處眼前一亮,道:「難怪只有真氣卻不通法術,原來還未曾入門!」

    周越也是欣喜,那莫清莫公子雖然將凝氣訣教與他,卻沒有給他任何法寶,更沒有教他如何使用法術,而眼前這位萬道友說不得就能教他些法術?

    那光輪霞光看起來就威力不小,若是方才他會那霞光的話又何懼黑袍男子?難怪那修仙異聞詳解對門派子弟甚為推崇,這些人掌握的秘傳法術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想到此處,周越趕忙說道:「道友可否教我一些法術防身?莫公子走的匆忙,卻是不曾教我法術,不然今日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白衫少年指了指身旁的小刀,笑道:「非也,周道友真氣不足,大師兄便是教你那些門中法術也不見得有這小刀厲害,此事還是等你入門之後再說吧。」

    看出周越有些失落,白衫少年又道:「不過在下卻可以教周道友一門基礎法術,喚作『引火』,在這深山之中生活也方便些。」

    說著,萬侯從腰間的一個小袋子中翻出一一塊玉簡,示意周越用手握住。

    看到此處,周越才想起來黑袍男子腰間也有一個小袋子,於是將那袋子取出,說道:「此物從那黑袍男子身上得來,想來應當是一儲物袋,說起來還是萬道友的戰利品,就還與道友了。」

    萬侯卻搖了搖頭,笑道:「淇水派作惡多端,裡面只怕全是些邪門歪道之物,詭異的緊,道友還是將裡面的東西扔了,自己留下這儲物袋吧。」

    周越這才安心收下儲物袋,伸手握住了那塊玉簡。

    才一接觸玉簡,他便察覺一篇文章映入了自己的腦海。

    這『引火』是修煉者必備的基礎法術,即便是修煉水屬性真氣的修煉者也有不少人會學習『引火』,這樣可以免去野外生火的勞累,同時若是練到高深處也可以將火焰發射出去傷敵,其火焰威力不俗,同時可以隨意改變形狀,甚是好用。

    周越見獵心喜,向萬侯道了聲謝就將心神沉浸其中,試著將這引火的口訣背下,好在他常年讀書,此時已是習慣了背誦,不一會兒就記的分毫不差。

    周越催動丹田內的光芒種子,一絲絲的真氣流轉到他的雙手,接著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捏了個法印,口中喝到:「火來!」

    一絲火苗自他的掌心燃起,周越小心翼翼地吹了兩口氣,生怕這火苗被風吹滅了,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火苗擴大分毫,只是靜靜地燃燒著。

    周越看著火苗若有所思,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真氣充沛的很,卻無法灌注到這火苗中,這大概是他不夠嫻熟,所以才無法招出書中所寫千變萬化的火焰來。

    「呵呵,你別看這火苗微弱。」萬侯打起精神,指了指外面的地面道:「周道友不如去樹下試試,引火的威力可是不小。」

    周越心中一訝,於是乾脆地從樹屋的平台跳下,照著書中所寫屈指一彈,試著將手中火焰向地面射去。

    「轟!」

    那地面與火苗的接點猛然發出一聲巨響,竟然瞬間炸出了一個不小的坑洞!

    周越驚駭地望著腳下的地面,只見坑洞中央的泥土全部都被轉化成了一層非金非玉的透明物,再外圍一些的大地則彷彿被抽乾了所有水分似的,一片一片龜裂開來!

    「嘶……」

    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難怪那修仙異聞詳解上說這同樣修為的門派修士要勝過散修一籌,這『引火』不過是一個人人都會的基礎法術,卻足足使他比之前強大了十倍有餘!

    功法,法寶,符籙,法術,陣法,丹藥……那些傳承有序的門派弟子強過山野散修的,豈止一點半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7:43
第四章 天地傾覆
               
    卻說周越收了法術,回到樹屋再次謝過萬侯,這白衫少年口中的修煉者人人必備「基礎法術」,竟是比他那功法自帶的凝氣勁要強上如此之多。

    凝氣勁還可以說是凡人武學範疇,這『引火』卻已經可以隨意招來威力強勁的火焰了,稱之為仙法一點也不為過。

    「難怪那修仙異聞詳解對加入門派如此推崇,我這凝氣勁差之法術『引火』如此之多,這『引火』又不知差了這位萬道友的光輪霞光幾何,一來一去這可就是雲泥之別了。」周越感知著丹田內轉動的那一顆光芒種子,沒想到同樣是使用真氣,消耗也相差不大的兩個法術之間居然有如此差距。

    至此,周越對那越池宗更是心馳神往,雖說在這南雲部只是個小宗門,卻也是傳承有序的玄門正宗,在越國,越池宗的勢力更是遍佈了將近八成的國土!

    「萬道友,你可知這許多修煉者為何要來圍殺這妖物?」周越忽然想起了臥牛山附近的那隻妖,雖說越池宗也有不少弟子前來,不過似乎更多的都是山野間的散修。

    周越看那修仙異聞詳解上說,一隻妖若是可稱為大妖,必定是呼風喚雨,興風作浪之輩,同時這樣的妖絕對一身是寶,越池宗作為越國之主竟然會同意散修一同行動?甚至還有其他門派與邪修到來,連萬侯這位越池宗弟子竟然也險些隕落在自家的地盤裡,這顯然不正常。

    萬侯憤憤地說道:「那大妖『呼風』凶蠻殘暴,喜食凡人,日啖三百人,夜啖童男童女一對,它本在南雲山脈興風作浪,只是近日來時常騷擾越國邊境,擾得凡人不得安生,有時甚至對修煉者出手。我越池宗忍無可忍,這才發佈圍剿令,門下弟子皆可殺之。」

    「只是這臥牛鎮……」稍作停頓,他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臥牛鎮號稱處於越國之內,可宗門在此地的控制力並不強,甚至——這地方本就不算在越國修行界之中。」

    「既然是無主之地,自然人人都可來此分得一杯羹了,越國的,衛國的,南雲山脈的,總之附近窮山惡水裡藏著的修煉者全都跳出來了,我們越池宗在此勢力不強也無力管束他們,最後也就這樣了。」萬侯神色有些黯淡,接著說:「若是四百年前宗門的元嬰祖師還未隕落的話,哪裡輪得到他們這些跳樑小丑?」

    「元嬰?」周越看了看這位萬道友的神色,決定將話題扯開。「我這些日子觀那修仙異聞詳解卻也不知這是何物,我記得莫清公子也曾說過這凝氣決乃是可以直通元嬰的大道真法,莫非這修煉者之間也有些區別麼?」

    「怎麼沒有區別!強大者長生久視,手掌翻覆之間便是翻江倒海!我等弱小者陽壽不過百年有餘,與人爭鬥最多也就是開碑裂石,怎可同日而語?」

    萬侯驚訝地看著他,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是了!大師兄又豈會帶著全套的凝氣決在身?傳你的大概只是靈動篇罷了。而這修仙異聞詳解的撰寫者大概也沒想到有人真的連修煉者的境界也分不清吧。」

    萬侯稍作停頓,便講解起這修煉者的不同:「你且聽好,我玄門正宗修行便是修的元嬰!這主要境界分為:靈動、凝氣、築基、立鼎、金丹、碎滅、元嬰,每個大境界分為三個小境界。再往上或許還有,不過周道友卻是暫時不必知曉,我越池一脈傳承萬載也不過出了寥寥數個元嬰罷了。」

    周越聽到此處暗暗心驚,那越池宗乃是傳承有序的玄門正宗,萬年來竟然只出了不到十個元嬰!

    萬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世人皆道我等修煉者長生久視,不食人間煙火,又怎知道只有元嬰大能方能與天地同壽?又怎知道修行界亦是處處凶險?又怎知道我等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許是常年壓抑,萬侯說了很多,最後搖了搖頭,將這情緒甩掉,笑道:「周道友不必在意,你是靈動初期,我則有凝氣中期,不過都是些小角色罷了,這天塌下來也輪不到你我操心。」

    周越心道也是,於是不再去想,專心修煉起『引火』和凝氣決來。

    ……

    ……

    自從周越救回那位白衫少年萬侯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他抽空去臥牛鎮又買了兩次乾糧,卻發現臥牛鎮上行走的奇人異士越來越多,有人腰間纏著大蛇,有人瞳中燃燒火焰,最誇張的一人卻是凌空虛渡,步步都踩在半空之中,詭異的是臥牛鎮的居民竟然沒有發現半分異常,只道是今年前來南雲山脈探險的商隊多了不少,卻對這種種異象視若無睹。

    周越回去問過萬侯才知道,原來這是大多數修煉者都會的障眼法。

    「周道友,我等玄門正宗的修煉者不得隨意干涉凡人,因這凡人諸國便是我等根基所在,卻又不想為凡人所擾,故而用些障眼法迷惑凡人視聽,也在情理之中。」萬侯笑道:「倒是我的疏忽,今天便教你些障眼法之流的小道好了。」

    周越卻有些疑惑,這隱瞞身形的法術可是好用,若是用在潛伏爭鬥之上更是大有作用,怎的在修行界也就是小道?

    萬侯看他臉色便知道他所想,搖了搖頭解釋道:「諸如障眼法之流只可隱瞞修為差距極大之輩,修煉者十有八九都修瞭望氣術,往你身上一掃就能見著一團靈光,即便障眼法隱去了身形,那同階修士見了空中有團靈光還不知道有人在此?」

    言罷,萬侯手上一捏法訣,整個人就在周越眼中緩緩消失了。

    周越心中好奇,這障眼法竟是天衣無縫,饒是他眼神不錯也無法察覺分毫。

    「周道友,你將真氣運至眼中。」空中忽然傳來了萬侯的聲音,周越一愣,隨即閉目凝神運起丹田中的光芒種子,一縷真氣自下而上直衝雙目,接著他雙目一睜,卻發現本來空無一人的樹屋中赫然立著一個耀眼的人形光團!

    「如何?」再看那萬侯現出身形微微一笑,遞過來一塊玉簡,道:「我已是全力施為,卻也是被這望氣術一眼看穿,修煉者平時維持的障眼法也不過讓凡人無視罷了,甚至不少具有修煉資質的凡人也能看破障眼法。」

    周越聽到這,忽然想到那集會街上的一老兩小三人,分明是衣衫襤褸,但當時整條大街上卻沒有一人看向他們,反倒是自己有所察覺,如此,周越總算知道那越池宗的公子莫清為何說他素來聰穎了。

    「自然,也有些修士研究出了如何在其他修士眼中隱藏身形的法門,不過我越池宗卻不擅……」萬侯正欲在講解兩句,卻忽然屏氣凝神閉目打坐,停止了言語,周越看他神情凝重,也趕忙學著他的樣子盤膝坐下,心神沉靜在天地之中。

    「咚……咚……」

    這一次周越卻察覺出不對來,他的心臟跳動的異常微弱緩慢,甚至緩慢的讓他生怕心臟就此停止,這種感覺與之前修煉之時截然不同。

    黑暗再一次降臨,但只一瞬間,周越就看到了那一片洶湧澎湃的光輝星海!

    此時那星海哪裡還有平日裡的溫和神秘?一個個光點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舞動著,隨即帶動了整個星光之海上下翻飛,恍惚間,層層疊疊的光輝浪濤怒號著從天邊滾滾而來,潔白閃耀的浪花沖刷著周越的身體,他艱難地穩住身形,卻聽見那宛如千軍萬馬般奔騰而至的轟然巨響!

    在浩瀚暴怒的光海之前,周越的抵抗是如此的乏力,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他就被一道光浪狠狠地打出了修煉狀態,剛一睜開眼就感到一陣反胃,一張口差點嘔了出來!他緩了緩神,再看向旁邊的萬侯,卻見到白衫少年此時眉頭緊鎖,牙齒互相摩擦發出讓人難受的「咯吱~」聲,沒過一會兒就雙目圓睜,一口鮮血直噴而出!

    「萬道友!」周越一驚,好在萬侯只是摀住胸口擺了擺手,他才緩了緩神,正欲開口問詢,卻感覺這樹屋猛然一晃!

    「轟——」

    遠處有雷霆般的巨響傳來,樹屋開始止不住的晃動,周越一咬牙,拉起萬侯一運凝氣勁就往屋外跳去!

    「哞!」

    「哼哧哼哧!」

    「嗷——」

    周越剛一落地卻見到遠處衝來一群野獸,豺狼虎豹應有盡有,此時這些本該互相捕獵的野獸都對身邊的食物不聞不問,甚至跑過周越兩人的時候也毫無敵意,只是歇斯底里地向著南雲山脈深處衝去!

    「怎麼了?」他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無意識地將衝來的野獸擊飛。腳下的大地開始搖晃,山間的河流隨著地面震顫,猛獸們互相奔踏擠壓,只一瞬間這本應平靜的東山便是萬獸奔騰,群魔亂舞!

    「臥牛鎮!」萬侯不顧身上的傷勢,大喊道:「大妖!是大妖『呼風』!」

    周越一愣神,但萬侯卻不管,一拽他的肩部,足下猛然一踏就帶著他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便升到了雲端高度,周越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戰戰兢兢地向著臥牛山的方向望去——

    臥牛山消失了。

    那本應坐落在那的臥牛鎮,連同臥牛山整個被拋向空中,修煉者、凡人、雞犬、房屋,一切都在狂風中無力地掙扎,而地面上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張吞天巨口!它那猙獰的獠牙直衝天際,粗糙的舌頭猶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惡龍,隨意一卷就是數百人喪生!

    臥牛鎮只堅持了短短一柱香的時間,就永遠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和滿地的斷肢與鮮血。

    周越顫抖著,那本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但此刻……

    恍若人間煉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7:44
第五章 大妖呼風

    周越無力地看著眼前宛若煉獄的景象,身上似乎被抽乾了力量,瞳孔漸漸發散,腦中的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去。

    那座小鎮就這麼沒了?

    那麼一座千人小鎮,居然轉眼間就灰飛煙滅了,只留下一地的斷壁殘垣、殘肢鮮血。

    恐怖。

    無言的恐怖瀰漫在周越心中,他茫然不知所措,彷彿失去了靈魂,口中喃喃自語,說出的卻只有無意義的語句。

    「周道友!周道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他的腦海中響起,周越一怔,終於離開了那個茫然的狀態,緩過神來,只看到提著他的萬侯臉色難看的嚇人。

    萬侯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表情,指了指臥牛山道:「節哀吧,至少我們還活著。」

    周越無言地看著那片養育他的土地,山丘在空中被暴風撕扯成碎片,無數他記憶中的人類在這場風暴中消亡,那些來不及逃脫的修煉者們則紛紛被那張巨口吞噬。

    修仙異聞詳解也曾記載過類似的災難,在這片大地上,曾經有無數城池、國家在修煉者的爭鬥中徹底毀滅,成千上萬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就在那些堪比自然偉力的戰鬥餘波中灰飛煙滅,甚至連靈魂也得不到安寧。

    只是看這些記載的時候,周越並沒有什麼實感,那些傷亡在他眼中不過是一串數字罷了,直到此時,這種災難真的降臨在他的家鄉,他才意識到修行界的恐怖!

    「那就是呼風?」周越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這場事件的元兇,此時取代了臥牛山的那張吞天巨口。

    萬侯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見過如此妖物,甚至直到此時他才醒悟過來,人數在這種龐然大物之前毫無作用。

    即使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周越也能嗅到一絲淡淡的血腥氣,那張大嘴中散發出陣陣黑霧,試圖抓住那些僥倖逃離的修煉者,只不過沒過多久它就放棄了。

    因為遠處天邊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面容祥和的老者,頭帶斗笠,身上披一件蓑衣,背負一把長劍,看上去就像是江河邊隨處垂釣的老翁,但他卻是一步一步地從天邊走來,彷彿這空中有一道看不見的橋樑將他托起。他的腳步很穩,不疾不徐,給人一種閒庭信步的感覺,但又快到了極點,幾乎每一步走下來幾乎都能向那張大嘴前進一大段距離,周越只看了一會兒心底就升起一種極端彆扭的感覺。

    「大長老……」萬侯難以置信地望著凌空漫步的老者,口中喃喃道:「他老人家竟然被驚動了……」

    地面上的大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緩緩地閉上了嘴,露出了猙獰的頭顱來,它的腦袋上佈滿了尖刺,沒有眼卻有數根巨大的觸角,在尖刺與觸角之下則是深褐色的鱗片,它望著空中的蓑衣老者,發出了沉悶的嘶吼聲。

    怪物發出了一聲怒吼,在它面前的空中激起一陣狂風,接著從觸手處釋放出一縷縷的黑霧,狂風裹挾著漆黑如墨的霧氣最終形成了一個不斷洩露出狂暴真氣的球,那怪物仰天咆哮,猛然將那顆不斷旋轉的黑球射向了高空的蓑衣老者!

    老者不悲不喜,緩緩停住了腳步,接著一隻手握住了身後的劍柄,將那把長劍拔出。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柔和的就像是春季的細雨,那顆黑球卻在這細雨中越轉越慢,最後停在老者的面前,不得寸進!

    那老者深吸一口氣,向著地上的怪物舉起長劍,輕描淡寫地一劍揮下。

    雖然離得很遠,但周越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他的視線掃過大地、山巒與天空,那地上的巨怪擋不住這一劍,剩下的百餘修煉者擋不住這一劍,就連這亙古之時就拔地而起的巍峨山脈也擋不住這一劍!

    「嗚!」巨獸發出如同狂風呼嘯般的哀鳴!

    沒有華美的光輝,沒有駭人的聲浪,只有虛無,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直到那巨獸的頭部化作一縷一縷的黑沙,隨著南雲山脈的春風緩緩散去,巨獸的頸部只剩下一道猙獰的斷口,暗紅色的血液如同岩漿般噴湧,不多時就鋪滿了坑洞附近的大地。

    周越無言地看著這一幕,在巨獸眼中那些凡人如同螻蟻一般,可這巨獸在那蓑衣老者眼中又何嘗不是螻蟻?

    修行界的法則便是弱肉強食!

    「這便是碎滅境的實力麼。」萬侯無意識地喃喃道:「如此巨獸,不過一劍就叫它灰飛煙滅……」

    有這等翻江倒海之力,竟然還不是那傳說中的元嬰境修士!

    就在這時,這南雲山脈的上空卻忽然迴響起一個桀驁狂妄的笑聲:「哼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南宮老兒,你追殺我三百餘載……」那桀驁的聲音一頓,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隨後接著狂笑道:「還是如此不長進!你把小輩帶來歷練,就不怕他們死在這?哈哈哈哈哈!」

    「孽畜,休要聒噪。」蓑衣老者雙目微閉,隨手揮出一劍,遠處一座山峰頓時被削去了一半。

    東山上空的周越頓時心中一寒,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那碎滅大能打起來自然也管不了周圍這些靈動境的小修士,一道餘波就可能順便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他趕忙對拽著他的萬侯說道:「萬道友,我觀你越池宗大長老如此厲害,想必也不需要我等相助,我們還是趕緊離開些吧。」

    萬侯聞言也不多說,口訣一轉,兩人頓時向著越國腹地的方向極速遁去,盞茶時間就看不見蓑衣老者了。

    不多時,周越二人來到了一片林地上空,萬侯猛地降下,差點摔在地上,好在周越機靈,一把反抓住萬侯的腰帶,運起凝氣勁在樹木間一連串的跳躍踢踏卸去落地的衝擊,最後安穩地落在地上。

    「咳咳……之前天地靈氣暴亂的時候我內腑受了點輕傷,真氣有些不濟,無法繼續飛遁了。」萬侯咳出一口鮮血,他皺了皺眉,說道:「只是我們還不能停,那大妖『呼風』號稱可以匹敵碎滅初期的修士,這點距離絕對沒有脫離它的神識範圍。」

    周越默然點頭,他常年在山林間捕獵,又有凝氣勁傍身,在這林地之中可謂是如魚得水,只是這位萬侯萬道友可沒他那能耐,看來只好背著了。

    想到這,周越開口道:「萬道友若是真氣不濟不如由我背著,我有凝氣勁護身,在地面上移動總好過就這般行走。」

    萬侯卻擺了擺手,從儲物袋中翻出一張符籙,真氣一灌就往腰間一貼,說道:「這是神行符,兩個時辰內可保我快若奔馬,我們還是往越池宗的方向前進吧。」

    他足尖一點,平地飄出十餘丈,竟是比周越藉著凝氣勁飛踏還要快上一線。

    周越一喜,如此他也好節省些體力,趕起路來更快些,於是真氣一提追了上去,直接踏樹而行,身形快得好似一支離弦利箭。

    二人為了節省體力都是無言,一路上也不知驚動了多少飛鳥走獸,好在周越這凝氣勁動靜不小,倒也沒有什麼猛獸敢找他們的麻煩。

    兩個時辰後,已是落日時分,二人來到一條溪流旁。

    「周道友,不如今日就在此暫住一宿?」萬侯掐指算了算距離,此處離那臥牛山已是極遠,想來已不在那碎滅境修士的神識範圍內,他鬆了一口氣道:「明日正好趕往越池,周道友也好趁早加入我越池宗。」

    周越點了點頭,親眼目睹了臥牛鎮被滅掉,雖然知道這是修行界必然的凶險,但想到那些認識的無辜凡人毫不知情地死去,他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此時正是乏了,於是他從儲物袋中翻出草蓆,就這麼鋪在地上準備休息。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濃重的血腥氣直衝周越的鼻腔,他胃裡一酸,想到早先臥牛鎮的那煉獄場景,差點嘔了出來。

    萬侯眼神一凝,對著周越使了個眼色,周越見狀趕忙屏住氣息,跟在他身後,兩人悄無聲息地向著血腥氣飄來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草叢中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漏網之魚?」

    雖然虛弱,但語氣中帶著戲謔,似乎根本就沒把周越二人放在眼中。

    周越只覺得渾身冰冷,這是那個向蓑衣老者挑釁的聲音!他驚慌失措地看向身旁的萬侯,萬侯的眼中卻帶著一絲絕望,歇斯底里地喊出了那個聲音的名字:「大妖『呼風』!」

    灌木叢中一陣搖晃,走出了一個光頭大漢,生的濃眉大眼,血盆大口,身材高達九尺,渾身上下肌肉堅實盤結,在二人面前一立便產生了一種山嶽般不可撼動的感覺,此時他渾身浴血,猶如百戰還生的不死戰神,一張咧到耳根的非人巨口卻再添一分妖異氣質。

    只看了一眼二人,光頭大漢就一聲冷哼,狂傲道:「愚蠢的爬蟲,就會這些卑鄙的手段!」

    說著,他一腳踢向萬侯,後者正待殊死一搏,卻發現身體一輕,驟然向著高空飛去,只一瞬間就離開了周越的視線,生死不知!

    「哼,南宮老兒的追蹤術,莫非真以為我不知麼?」光頭大漢不屑地啐了一口,自言自語道:「什麼越池宗,分明是縮頭烏龜宗!」

    直到這時周越才反應過來,他深吸一口氣,怒喝一聲就要為萬侯報仇,卻發現一道黑影恍若無視了空間的束縛,就在周越眨眼之間擊向了他的胸口!

    他一咬牙,全身肌肉緊繃,凝氣勁全力運轉,卻在接觸之時就被徹底轟碎,一股大力驟然襲來,他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翻滾著向後高速砸去!

    「喝啊!」

    周越怒喝一聲,全身青筋暴起,雙手全力在地上一帶!

    「咔砰!」

    他的身上各處頓時傳來了讓人牙酸的聲音,一隻胳膊更是直接扭成了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最後在撞斷了兩棵樹後昏了過去!

    「哼,不自量力!」光頭大漢收起踹出的一隻腳,此時卻閒庭興步似地走向周越,將他拎了起來。

    「這小子倒是有趣,不妨帶回去做個苦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8:20
第六章 開山!
               
    陰暗晦澀的洞窟中,光頭男子席地而坐,渾身散發著一股恐怖的氣息,彷彿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百戰老兵。

    他雙手結印,身後憑空現出六道觸手,接著咧開大嘴,口中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來,那六道觸手朝著珠子噴出濃郁的黑氣,隱隱看去竟是一張張痛苦扭曲人臉,珠子得了黑氣滋潤不斷壯大,變得愈加圓潤華美。

    光頭大漢一指倒在地上的周越,那黑氣分出一絲融入他的體內,將那斷掉的骨骼一一接上,又化作了一個氣罩將他的丹田裹起。

    周越悠悠醒轉,卻正好見到那光頭大漢吞吐珠子的景象,他先是一驚,隨後心中止不住地湧上一股怒意,一運凝氣勁就待與這妖物拚命,但他的真氣剛出丹田居然就迎頭撞上一層一指寬的黑氣,那黑氣看著淺薄卻著實堅韌,周越全力催動真氣也無法撼動那黑氣分毫,他一咬牙將真氣旋轉成錐形,狠狠地向那黑氣撞去!

    剎那間周越如遭雷殛,那黑氣的反擊力道驚人,竟是將真氣盡數壓回了丹田中的光芒種子,他喉頭一甜,頓時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愚蠢!我若是你,就不會如此魯莽。」光頭大漢吞回珠子,瞥了周越一眼,不屑道:「就算你掙開束縛又如何,難道還能在我手上逃生麼?」

    周越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光頭大漢,此時他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的掙扎毫無意義,既然還沒有被滅掉說明那妖物敵意不重,不妨聽聽它怎麼說。

    「我也不為難你,你只需給我做數月苦力就讓你走。」光頭大漢收了法術,一咧那張血盆大口,露出一個猙獰的邪笑:「你可以不信,但我建議你最好信我。」

    周越心中一凜,這大妖呼風天性凶殘,又怎會留他做什麼苦力,多半準備養著他做那儲備糧,何時餓了往腹中一吞便是,只是他卻不得不答應,不答應現在就是個死字!

    於是他平靜地說道:「我同意,這些時日任你使喚就是。」

    「嘿嘿……」光頭大漢戲謔地看著周越,指了指身後的石壁說道:「那你就在此開山好了,待到你將這山洞挖穿我就放你離開。」

    周越臉色一變,開山豈是凡人能為之事?即便他有凝氣勁傍身怕是也無能為力,這妖孽果然是在耍他取樂!正待拚命一搏,那光頭大漢卻解了他丹田的束縛,說道:「你且放寬心,這不過是座小山而已,我不限制你的真氣,你可以先試試。」

    周越愕然,他有些不信地運起凝氣勁,一拳轟在光頭大漢指著的那片山壁上,竟是印下了一個清晰可見的拳印!這山石似乎也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堅硬,只一柱香的時間,周越就挖出了一個一人高的坑洞。

    每一次拳頭與山壁的撞擊都會激起一層真氣光華,周越手下不停,雙拳輪流擊出,這山壁上陡然綻放出多如繁星的光華!看到山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他停下拳擊,將真氣運到掌中,深吸一口氣,手中捏了個法印,口中呼道:「火來!」

    一縷火焰憑空燃起,周越將那火苗在山壁上一按,瞬間炸出了一個巨坑!

    光頭大漢皺了皺眉,吹出一口黑氣,那黑氣飛到周越手上一轉,將那火苗一舉熄滅,隨後老氣橫秋地說道:「你這娃娃,沒事別玩火,若是不聽我就將你全身骨骼捏碎再接好。」

    周越心中一驚,他用那凝氣勁大漢不阻止他,此時卻不准他用那法術『引火』,也不知是何道理,只是那妖孽的話他可不敢不信,要知道就算之前他渾身的骨骼斷了一半也被對方隨手接好了,若是他不聽那光頭大漢的絕對會被捏碎骨頭。

    甩去心中雜念,周越接著運起凝氣勁,一拳一拳向山壁砸去,光頭大漢也不再說什麼,重新開始吞吐那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來。

    時間就在沉默中飛速流逝,轉眼間夜幕已經籠罩了這座無名的山峰。

    山洞中一片漆黑,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周越又砸了幾拳後發現真氣有些不濟,他盤膝坐下,準備恢復一番。

    就在這時,黑暗中亮起了兩個鬼火一般的亮點,周越只感覺有什麼向他飛射而來,伸出手一接,原來是一粒丹藥。

    那亮點處傳來光頭大漢粗野的聲音:「吃下去,接著去砸牆!」

    周越略作遲疑,但在那雙鬼火般的雙目凝視下,只好老老實實地將那顆來路不明的丹藥放入口中,一股腥甜的怪味瞬間直衝他的腦海,周越強忍著吐出來的慾望將丹藥吞了下去,隨後臉色驟變!

    那顆丹藥化作了一團狂暴的真氣流,在周越的丹田內飛速激盪,霎時間壯大了無數倍,隨後直接灌入他的經脈與血管當中,他的身上甚至亮起了耀眼的光芒,眼看那真氣就要爆體而出!

    「運功,出拳!」

    黑暗中忽然傳來光頭大漢的一聲怒吼,周越彷彿又看見了那一日仰天嘶吼的巨獸與那滿地的斷壁殘垣,他緊跟著大漢一同發出一聲吶喊,驟然起身,懷著滿腔的憤怒與壓抑一拳砸在面前的石壁上!

    「砰!」

    周越的拳頭與石壁的接觸處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整個山體似乎都在這一瞬被一拳震撼,山洞開始了搖擺,不斷有碎石從洞頂掉下來,砸在周越的頭上、身上,但他毫不遲疑,緊接著一腳踢出,山壁猛然又是一陣震顫!

    「砰!砰!砰!砰!」

    周越瞬間在山壁上敲打了百次有餘,拳擊、肘擊、腳踢、頭槌,他全身上下都彷彿化作致命的武器,整個山洞中不斷迴響著駭人的巨響,他想在這一次次的碰撞中發洩,發洩他作為弱者的怒火,直到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咔!」

    周越緊咬牙齒,豆大的汗滴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他卻毫無察覺,只是不斷抽著冷氣,他的一隻胳膊承受不住這種連續的擊打,即使有真氣加護此時也到了極限,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骨骼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隙,只需輕輕一碰就會碎裂開來。

    鑽心的劇痛直擊心靈,周越雙目充血,手腳皆是鮮血淋漓,他強撐著望向光頭大漢所在的位置,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黑暗中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融入了他的身體,無論是模糊的血肉還是碎裂的骨骼都在盞茶時間內完全恢復,只留下一地的鮮血。

    「嘿……小子,你居然捨得自殘?」光頭大漢的聲音不大,在這漆黑的洞窟中卻很清晰:「你若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發洩也隨你,只是下回我可不幫你醫治。罷了,我這便教你個法門。」

    說著,光頭大漢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吼聲,這吼聲傳到周越耳中卻猛然震盪他的心神,一段記憶憑空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

    ……

    烈日的光輝照耀著大地,目光所及之處只有無盡的荒原。

    周越驚訝地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不可名狀的野獸,碩大的腦袋搭配上短小的四肢,是很不適合運動的身體結構,他嘗試控制身體,沒有成功,卻發現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它將自己埋在在荒原的土地之下躲避那烈陽的炙烤,餓了就潛伏在水塘之旁狩獵無知的獵物,渴了就飲兩口渾濁的水流。

    時間長了,它誕生了智慧。

    它懂得如何躲避凶悍的猛獸,伏擊最弱小的幼獸,懂得如何濾出水中的沙子,喝到清澈的泉水,也懂得如何尋找自己最喜愛的獵物,品嚐至高無上的美味。

    這樣的日子本該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它生命的結束,但直到有一天,一隻飛鳥落了下來,停在他的嘴上,許是吃飽了的緣故,他沒有搭理那隻鳥。

    飛鳥問他:你是什麼?

    它卻反問:你又是什麼。

    飛鳥說:我是一隻鳥,一隻喜愛天空的鳥。

    它驚訝了,天空?那是什麼?

    飛鳥瞥了它一眼,忽然扇了扇翅膀,一眨眼就從它的眼中消失了。

    這時候,它才意識到自己頭上竟是有如此寬廣的空間,那湛藍的色彩,那雲朵,那星空,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精彩,與這死氣沉沉的荒原截然不同!

    於是它離開了水池,離開了坑洞,離開了荒原,離開了自己的家鄉。

    它的腦袋太小,離開了水池什麼也捕捉不了。

    它的腿太短,離開了坑洞什麼也追趕不了。

    它的皮膚太薄,離開了荒原什麼也抵擋不了。

    但是它不願回到那裡,回到那個死氣沉沉的坑洞,於是它發誓要變強,將那些與它做對的傢伙打倒,總有一天它要站在那片精彩的天空,讓那些小瞧它的混蛋們知道它的厲害,為此它不惜性命,哪怕是滿身傷痕,它也不曾倒下,舔舐著自己的傷口,靜待那些猙獰的創傷癒合。

    它的腦袋變的無比巨大,哪怕是巨象也可以一口吞下!

    它的四肢變的健壯有力,奔跑起來就算是獵豹也望塵莫及!

    它的皮膚變的堅韌粗糙,即使是猛虎的利爪也無力穿透!

    終於有一日,它站在野獸之巔,成為了掠食者中的王,但它不滿足,天空呢?它要的天空在哪裡?

    於是它愈加刻苦,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它站在雲端縱情長嘯,回首看去,自己已是龐然大物。

    那片湛藍被它稱為天空,而這隻野獸則稱自己為『呼風』。

    ……

    ……

    朝陽初生,陽光輕柔地灑在山洞中,周越緩緩醒來,他想起了那段記憶中的野獸,不禁對光頭大漢有了一絲敬意,再看看自己宛如新生的雙手,心中止不住地湧起羞愧之情。

    「醒了?」光頭大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結了一個印,將珠子吐出來繞著周越飛了一圈,戲謔地說道:「你現在應該可以自療了,再把骨頭折斷就自己打坐吧。」

    周越沉默片刻,向著光頭大漢施了一禮。

    光頭大漢一訝,他忽然發現這少年有些好笑,於是隨意地說道:「別誤會,我這只是免去自己的勞累而已。」

    周越卻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向那面牆壁,冷冷地開口:「別誤會,我這只是對修行界前輩應有的禮讓而已。」

    他不再發洩,不再迷茫,從此心如止水,只是無言地敲打著山壁。

    「總有一天,我也要站在雲端,縱情長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8:21
第七章 古樹
               
    「咚!咚!咚!」

    越國與南雲山脈的交界線上,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發出了沉悶而有節奏的敲擊聲。

    這兩月來周越不斷地擊打山壁,真氣不濟就吃一顆光頭大漢給的丹藥,也顧不上疲倦,只有到骨骼實在受不住衝擊的時候才會坐下療傷。

    那洞中已經被他開出了一條一人寬,長達百丈的甬道,從甬道入口望去,卻是幽暗深邃,深不見底。

    「哈……哈……」周越喘著粗氣,往口中扔了一顆丹藥,長達兩月的服用已經使他不再排斥這種丹藥的怪味,他正準備如往常一般接著擊打山壁,卻忽然臉色一變,立刻盤膝坐下,手中捏了個法訣,口中一聲輕喝一聲:「凝!」

    丹藥猛然化開,一股純粹的無主真氣在周越體內激盪,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他丹田內的那顆光芒種子居然同時釋放出無數道真氣,瘋狂地掠奪著周越經脈與血管中的無主真氣,隨後在抵達四肢末端時倒捲而回,週而復始。

    他感到那顆光芒種子有些躁動不安,隨著真氣的不斷沖刷這種不穩的感覺愈發明顯,起初他甚至試著阻止那些真氣,直到他意識過來,這不是什麼壞事,這是要突破了!周越心中一喜,頓時放開心神,催動那些真氣在體內來回衝刷。

    光芒種子發出一聲脆響,彈指之間脹大了數倍!

    周越心中無可抑制地湧出一絲快意,這些日子的壓抑彷彿一瞬間一掃而空,他再也無法忍耐,發出一聲悠長的嘯聲,連綿不絕!長嘯震的山洞中滿是迴響,甚至連甬道里都落下了不少沙石,周越這一聲出口只覺得無比暢快。

    靈動境二層!

    「突破了?」一道聲音傳來。

    周越一愣,就在他這嘯聲出口的一剎那,本來離他百丈遠的光頭大漢呼風不知何時卻已站在他身旁,黑暗中看不清呼風的表情,但他能看到那兩團鬼火似的眼睛凝視著他的小腹、丹田,甚至穿過丹田,將目光投射在那一顆光芒種子上。

    「原來人類居然是如此修煉的……」呼風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他急迫地喊道:「小子,運功!」

    周越不敢忤逆,只好運起凝氣決,一絲絲的天地靈氣被抽取到心臟中,擠壓成一縷如霧似氣的真氣,再與那光芒種子合二為一。

    光頭大漢呼風略一沉默,一把抓起周越,二話不說就往洞外飛去,好在周越及時閉眼,不然被這陽光閃一下說不得要灼傷雙目。

    待到周越緩緩睜開雙眼,那座山早已找也找不到了,迎面吹來的罡風颳得周越雙頰生疼,雲端的寒氣漸漸入體,周越趕忙運起凝氣勁,這才勉強將那寒冷驅散。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空中分神觀察四周,不由自主地就是低頭一看,只見那地面上的樹木縮小成點點綠色,隨著呼風的顛簸上下襬動,頓時讓他產生了一種眩暈感,幾欲窒息!

    更要命的是那光頭大漢猛然一落,一陣恐怖至極的失重感瞬間侵蝕了他的心神,周越一咬牙,體內氣血近乎暴走,腦中一片混亂,丹田中的真氣蠢蠢欲動,霎時間,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忽然響徹在周越心底:「凝神,斂息!」

    他打了個冷顫,立刻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不穩的光芒種子,接著控制真氣順著血管舒導氣血,將如同一團亂麻的身體強行修正回正常的狀態!

    光頭大漢看了他一眼,再不停頓,一把拽著周越就向地面砸去!

    「咻!」

    兩人下墜的速度極快,那呼風的足部甚至與空氣摩擦出點點星火,好在他還知道分出一道黑氣用來保護周越,否則區區靈動境二層可擋不住這空靈隕火!

    「轟!」

    光頭大漢一腳直接踏上地面,整個大地都顫抖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聲,周越被他拽著隨手甩了幾十圈,卸去殘餘力道,就這般豎著放在了地上,待站穩後,周越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猶如醉酒之人,他甩了甩腦袋,趴在地上一陣乾嘔,然後有些虛弱地看向光頭大漢。

    呼風帶著周越向一株古樹走去,他方才落地的地方竟是沒有一絲痕跡,周越仔細一看,那落地點方圓數十丈內都似乎遭受了巨力碾壓,整體都下陷了一層,這才顯得落地點沒有絲毫痕跡!

    只是,陷落的地面本該是個完美無缺的圓形,其中朝向古樹的一面卻赫然少了一塊!

    周越抬起頭,仰望那棵怕是要四五人方能合圍的參天巨樹,樹幹上分出四枝分叉,接著又分成數不勝數的小枝幹,略作對比,這古樹上的小枝幹竟是有周圍那些小樹的主幹粗細。

    「唉……呼風小友,你若是再如此行事,老朽怕是就沒幾日可以苟活了。」周越正疑惑為何這光頭大漢要帶他來此,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一嘆,那面前的古樹一陣搖晃,化作一個一身長衫的老者,看起來就像是臥牛鎮學堂中教書的那些老學究。

    周越嚇了一跳,心底一陣緊張,隨後想到身邊的光頭大漢也並非人類,就沒有出聲,只是跟在呼風後,看他如何與這樹妖交流。

    「離槐前輩莫要自謙,晚輩這點小動靜可傷不了你老人家。」光頭大漢抓了抓腦袋,隨手扯了一塊石頭,大刀金馬地坐在老者面前,周越看著無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就這麼杵在呼風身後。

    「哼,你倒是不客氣。」似乎是因為植物變化的緣故,老者的語速很慢,他這短短幾個字的時間足夠光頭大漢說出好幾句來。

    「你找我何事?」

    「此子乃是人類。」呼風一指身後的周越,將他拉到身前,同時手中翻出一塊玉簡拋給樹妖老者,說道:「我觀其體內真氣,猜是你草木一脈的傳承。」

    「哦?」樹妖老者的眉毛微微一挑,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訝異,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周越,淡淡地說道:「此人並無木性……」

    說著握住那塊玉簡,不過盞茶時間老者眉頭一皺,伸出一手對周越說道:「這位……小友,運轉真氣握住我的手。」

    周越聞言,深吸一口氣,凝氣勁頓時加身,他一把握住了那隻乾枯蒼老滿是皺紋的手,卻忽然聞到一股甜香,精神一陣恍惚,彷彿飄飄欲仙。

    一道沛然巨力沿著他的手流過臂膀,順著肩部向下觸碰他的心臟,但周越卻毫無察覺,他在空中瀰漫的甜香中緩緩睡去,老者見狀將他放在地上躺平,接著指引那道力量向周越的丹田觸去。

    一顆光芒四溢的種子,雖然很微小,但確實是如此形狀,老者甚至還能看見那顆種子上裂開了一絲,一片閃耀的嫩葉從種子的裂隙處微微伸出,想來很快就會茁壯成長,最終化為一株參天大樹!

    「竟會如此?」老者收回了那道力量,溝壑縱橫的臉上卻寫滿了疑惑:「為何他的真氣並未具備木性,卻如我的本命真氣一般,呈草木演化之形?」

    「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疑問。」光頭大漢卻搖了搖頭,不答反問道:「人類本只有百餘年壽命,為何修煉速度如此之快?我等妖修若要化形,神血後裔者如古鳳真龍需得數百年之功,平凡開智者如你我二人更需千萬年……而人,從他們所謂的靈動境到金丹境,多則百餘年,少則數十年!你不覺得奇怪麼?」

    老者若有所思,深深地看了周越一眼,隨後對著光頭大漢冷哼一聲,道:「所以你就抓了個少年,想要看看他們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我以為,這是人類修行的那些功法的問題,不同的功法之間修煉方法不同,連修行速度也不盡相同。」呼風從儲物袋中翻出一瓶酒,自己倒了一杯又順手拋向老者。「離槐前輩,我等妖修可有什麼修煉方式可言?便是修煉速度也基本上取決於環境是否適宜。」

    他指了指周越道:「原本我還疑惑為何這小子修為提升的速度如此之慢,遠不及真龍古鳳,便是我吐納真氣的速度也勝過他不少。今日他卻突破了所謂的靈動二層,修為竟然在瞬間有了不小的提升,而我等妖修的修為卻是平穩增長,從未出現過如此大幅度的跳躍。」

    老者嘆了一口氣,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佈滿了愁云:「你若要嘗試我也不攔你,只是這些年來,難道我妖修中就沒有前輩試著弄明白人類的秘密麼?只是他們都失敗了,無一例外,他們照著人類的功法修煉,最後卻輕則氣血暴亂,重則爆體而亡。你真的想和他們一樣麼?」

    躺在地上的周越一顫,眼看就要醒來,光頭大漢瞥了他一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是那個叫南宮的小娃娃?」樹妖老者微微一笑,語氣中透露出古怪之意:「你還叫他南宮老兒……你我的年紀哪個不在他十倍之上?」

    光頭大漢言語中帶上了一絲冰冷:「可他卻是人類所說的碎滅境修士!而我自化形後歷經千年不得寸進,至此也不過等若金丹境後期的人類修士罷了。」

    樹妖老者默然無語,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許久之後方才回神問道:「所以你不服?」

    「我不服,我念頭不通達,坐不住。」呼風抓起周越,擺了擺手算是告別,欲往雲端飛去。「所以我要找到人類的秘密,正如人類所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8:21
第八章 流雲坊

    周越悠悠醒轉,卻發現自己身在萬丈高空,頓時一聲慘叫就欲出口。

    「啊——咳咳咳……」聲音只起了個頭就戛然而止,周越感到自己頭上被誰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叫什麼叫!」光頭大漢惡狠狠地移開拍在周越頭上的手掌,將他晃了晃,說道:「你若再一驚一乍的,我就鬆手了。」

    周越看到呼風那張不似人形的大嘴差點又喊出來,好在他及時忍住,不然這光頭大漢說不得真的讓他感受一下高空直墜的感覺。

    許是之前克服了對高空的恐懼,此時周越正好奇地四周觀望著這個讓無數生靈嚮往的環境,雲端之上並非是說書人常說的人間仙境,而是一片空曠、寒冷、寂靜的空間,讓人不禁懷疑是否存在敢於生活在這萬丈高空的生靈。

    穿過壯麗的雲海,與朝陽為伴,餐風飲露,與落霞齊飛,周越回想起呼風的記憶,彷彿有些明白了他為何如此執著於天空。

    正因為天空的廣袤,所以痴迷!

    正因為天空的壯美,所以痴迷!

    正因為天空的神秘,所以痴迷!

    所以周越也痴迷,他將全部的心神投入到感受這偉大的天空,一絲絲的天地靈氣直往他的身體裡灌去,他卻毫不在意,任由光芒種子自行運轉,只為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天空。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長嘯,氣息悠長,聲調婉轉,正是逍遙到了極處,周越回首望去,卻是光頭大漢咧開了他那張大嘴,臉上沒有一絲猙獰,有的只是寧靜與快意,半晌後收了嘯聲,大笑道:「好!好!好!南宮老兒!待我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哈哈哈哈哈——」

    忽然,遠方出現了一個個整齊排列的黑點,仔細看去,卻是一隊灰雁,它們排成了一個「人」字,最前方是強壯的青年,末尾則是年幼與年老的灰雁,它們嘹喨的叫聲彷彿衝鋒的號角,這天地間的罡風阻不住這些與流雲作伴的精靈!

    光頭大漢眼前一亮,提起周越追著灰雁飛去,那些灰雁也不理會他們二人,只是自顧自地向一個方向飛去,直到那隊灰雁飛到一片雲海處驟然消失,呼風這才停了下來,他盯著周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後猛然將周越拋起——

    周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但不等他反應,卻發現腳下猛然一震,頓時心裡一驚,他竟是在這萬丈高空踩到了一片陸地,往四周望去,卻是茫茫雲霧,半分也看不清楚!

    「往前面走去,不要回頭,否則掉下去我可不管你死活。」身後傳來了呼風的聲音,周越心中一凜,不敢怠慢,連忙向前走了幾步。

    驟然,雲開霧散,周越只感到身邊似有狂風呼嘯,一絲絲雲氣就這麼向著他的眼睛灌來,他只好將手臂置於眼前,努力阻擋這突如其來的風暴。

    待到狂風散去,他才將手臂移開,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再也忘不了這舉世罕見的神異景觀!

    那雲端之上,竟然懸著一座無比寬廣的寶山!那山峰高聳入雲,隱天蔽月,披林木之被,倚雲端之榻,山腳下支脈綿延千里,好似猛獸爪牙,整座山峰猶如一條蜿蜒盤繞的巨龍,讓人一望過去就不由得心生敬畏。

    周越揉了揉眼睛,他這輩子和上輩子看到的最離奇的景象加起來,大概也不及此時所見的寶山萬一!

    此時才知,究竟何為仙,何為凡!

    寶山之上是一座不見邊際的城池,其間有古木林立,蒼茫浩渺,有亭台樓閣,霧氣繚繞,有仙人撫琴,仙音陣陣,竟然還有湖泊河流,一道瀑布順著周越身邊與雲海的接點飛流而下,卻根本不知落在何處。

    一道道流光劃破天際,或從亭台樓閣處飛出,或從天邊飛來落在寶山上,往來絡繹不絕,仔細看去,卻是飛舟、仙鶴、飛帆等物,也有直接以肉身御空而行之人。

    「嘎~嘎~」周越看到了之前帶路的那幾隻灰雁,此時它們正泡在湖泊之中,優哉游哉地捕起魚蝦來,顯然是將鳥巢築在這兒。

    「你且去那流雲坊買幾本功法回來,越多越好。」忽然,他耳邊傳來呼風的聲音,回頭望去卻看不見那光頭大漢。

    周越一訝,就這麼把他放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沉默地望著寶山外的雲海,果不其然,很快就傳來了下文:「不要想著逃跑,你看看自己的丹田。」

    話音剛落,雲海中拋出一個黑不溜秋的儲物袋,仔細一看,那還是周越擊殺黑袍邪修得來的戰利品,周越無奈,他接過儲物袋稍微運起真氣,頓時感到一層黑色霧氣包裹住了他的丹田,於是只好絕了逃跑求救的心思,嘆了口氣打開儲物袋一看,裡面放著不少晶瑩剔透的長條形下品靈石,約有百餘塊。

    周越拿出一塊下品靈石,回憶那本修仙異聞詳解中的記載,這靈石多半分為上中下三種品質,因為用途廣泛,無論是修煉、煉丹、煉器、佈陣、爭鬥都要用到,所以是修行界的硬通貨。

    據說三種品質的靈石之間,所含靈氣的比例是一比十,但實際上這個兌換比例甚至達到過一比二十,因為上品靈石另有妙用,不少人得來多半都是直接自用,所以坊市使用的基礎貨幣一般也就是下品和中品的靈石。

    周越合上儲物袋,向那座城市走去。

    ……

    ……

    「功法!功法!十下品靈石一本!凝氣決、烈陽功、冰魄心法,應有盡有了!」

    「有人會煉丹嗎?我出材料外加五下品靈石求一枚聚元丹!」

    「快來看!上好的飛劍,上好的飛劍哎,自帶木火兩屬,上好的飛劍哎!」

    漫步在流雲坊的街道,周越卻恍恍惚惚似乎回到了那臥牛山的小鎮,這滿街的叫賣聲與那集會街是何等的相似?原來所謂的修行者也不是傳說中的仙人,只不過是一群比較強大的凡人罷了,他們也有七情六慾,也有愛恨情仇。

    周越甩了甩腦袋,忘卻腦海中那些胡思亂想,翻看起那些街邊隨處可見的功法。

    街道上大多數的修行者就這麼租一塊地皮,擺個地攤,將商品置於獸皮、布匹之上,任由來人自行翻看挑選,有坊市守衛監視,也不怕被人盜走些什麼。另外一些小型門派則選擇經營店舖,顯得更加正規,所售物品的品質也好上不少,只是租金昂貴,所以價格比之路邊攤也要昂貴許多。

    周越不敢隨意將手中靈石花光,於是找了個售賣功法的路邊小攤,想先買了更高層次的凝氣決才是,反正那大妖呼風也不曾說要什麼品質的功法。

    「這位道友,功法可是修煉之本,可不要草率更換啊。」小攤的攤主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與集會街的那些商家子弟也無什麼不同,只不過他卻沒有自吹自擂,反而勸解周越莫要衝動。

    事實上,更換一門功法修行對於修煉者來說並非好事,除非兩門功法差距甚大,否則沒有人會貿然改變,最直觀的影響就是修為的倒退,像周越這種靈動初期的修士還好,大不了散去全身真氣重修,而有些凝氣境後期的修士甚至改換功法後修為一次落下了兩個境界,直接倒退回凝氣期一層,數年苦修一朝散盡。

    凝氣境的修煉者真氣凝實,新修煉出的真氣經常會與舊的真氣衝突,直到舊真氣完全被轉化,在這個過程中不少修士都爆體而亡了,只因新真氣與舊真氣的差異太大,所以改修功法是伴隨著巨大的風險的。

    至於凝氣之上——築基修士早已築就靈台,若是再改換功法很可能靈台碎裂,魂飛魄散,故而除非瘋了一般也無人敢於換功修行。

    「道友,我修的是凝氣訣。」周越面帶歉意,解釋道:「此番前來也只是想要購買凝氣訣的後續篇章,再順便挑上幾本五行法訣用作參考。」

    「原來如此。」攤主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這凝氣決的真氣卻是柔和至極,無論改修什麼都沒風險,修仙異聞詳解有記載,甚至有修煉凝氣訣的築基修士成功改換功法,若不是修煉速度太慢,怕是全修行界的門派都會將這門法訣選作基礎。

    周越隨手拿起幾本市面上常見的法訣,方才聽見的什麼烈陽功、冰魄心法確實都有,但最讓他驚喜的還是手中這塊記載了完整的凝氣訣的玉簡,與那些只寫到築基、金丹的功法不同,這冊凝氣決竟是直通元嬰大道!

    攤主見他欣喜,似乎知道他心思,隨口答道:「你若是多買幾本,這凝氣訣便送與你好了。」

    周越心中有些驚異,這凝氣訣全本可謂通天法門,看這白白胖胖的攤主似乎卻並不在意,他好奇道:「為何如此功法卻只能算個零頭。」

    攤主一指遠方一座假山,那上面立了個亭子,亭中有塊石碑,周越凝神望去,卻見那石碑上赫然寫著凝氣訣三個大字!

    「傳說天地初開之時,我人族有位大能,號稱妄帝。有一日他感凡人修行不易,於是立下一碑,傳一法名凝氣訣,傳一術名凝氣勁,至此,我人族大興,各種法訣法術層出不窮,才有了今日的修行盛世。」

    攤主的聲音聽起來無比轉眼肅穆,他緩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這流雲坊主念妄帝偉大,便效仿他立下這碑,上面抄了那全篇的凝氣訣供人觀看。」

    「所以我這也就賺你個玉簡錢罷了,又能有幾塊下品靈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3-30 18:22
第九章 妄帝
               
    周越隨意挑了五本不同屬性的五行功法,他也不改修,自然用不著認真挑選,隨後接過那塊玉簡,正準備離開這流雲坊,心底卻響起了呼風的聲音:

    「你且去那石碑看看。」

    周越暗暗叫苦,雖然他很想看看那位先賢「妄帝」留下的的石碑,但那光頭大漢此時令他前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萬一出了什麼岔子第一個倒霉的絕對是他!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見無人注意,便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悠悠地向那座假山晃去。

    坊市的街道依然熱鬧,來來往往的修士急迫地尋覓著自己所需的物件,每個人看上去都是行色匆匆,根本無人注意這街角的假山小亭,周越三步並作兩步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將目光落在亭中的那塊通體墨色的石碑上。

    「凝一點真氣,化一方帝尊,興一族氣運,開一界太平。」

    周越目不轉睛地望著那石碑,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好似丟了魂一般,只是自顧自地倚在椅上,口中喃喃地唸著石碑上的四句話。

    ……

    ……

    恍惚間他來到了一片荒原的上空。

    周越發現腳下似有幾人,他有些好奇,心念一轉就來到了他們身旁,但他們卻對周越充耳不聞。

    人群之前跪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穿著一身粗麻短衫,腰間掛了一把短劍,背著一個包裹,此時他面上滿是倔強,只是無言地咬著嘴唇,哪怕那唇齒之間已是鮮血淋漓。

    少年身後傳來了一個威嚴的男子聲音:「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我便要按照族規將你逐出族群。」

    少年沒有回答,似是不屑,只是輕輕地啐了一口,哪怕那唾沫早已被血染成了鮮紅。

    「你還敢如此頂撞?你可是闖下了彌天大禍!」那威嚴男子又驚又怒,生怕少年觸犯了什麼禁忌的東西,怒吼道:「本來把你獻祭給它都不為過!若不是族裡老人給你求情……若不是族裡老人給你求情!」

    說完,男子恨恨地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少年則舉起一隻手,默然拂去眼角的晶瑩,然後轉過身來。

    他的褲子早已磨破,膝蓋上一片血肉模糊,但他仍然轉了過來,毅然決然地朝著威嚴男子離開的方向「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陌生的荒原。

    周越無言地跟著少年,走向那陌生的土地。

    少年很快就遇到了麻煩,那是一隻六足巨獸,長著兩根狹長的獠牙,渾身墨黑色的鱗甲,個頭足有兩個少年那麼高,它那銅鈴大的赤紅雙目中發出嗜血的光芒,顯然早已餓極。

    即使周越看到這隻巨獸時也被嚇了一跳,但少年卻沒有驚慌,沒有叫喊,只是默默地從後腰處抽出一把短劍。

    巨獸向著少年擺出了衝鋒的姿勢,隨後猛然仰天長嘯,六隻腳一輪重踏,瞬間化作了一道黑影,不過眨眼之間就衝到了少年的身前!

    「嗤!」

    尖銳的獠牙穿透粗麻短衫,在少年的胸口帶出一連串的血花,他的身上頓時傳來令人聞之膽寒的骨折聲!

    少年吃痛,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但他沒有退,只在地上猛然連踏幾步止住去勢,身上驟然亮起了耀眼的華光!

    剎那間周越心神震顫,他方才絲毫沒有看出這少年有修為在身!此時又看到那熟悉的光芒,周越那裡還忍得住?一聲驚呼頓時出口!

    「凝氣訣,凝氣勁!」

    可就算有凝氣勁,這少年又如何打的過那六足巨獸?周越一運凝氣勁,手中光華一綻,一團火焰出現,就欲揉身上去幫忙!

    但當他將火焰按在巨獸頭上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巨獸竟然是一道虛影,他無力做些什麼,只能靜靜地看著少年獨自與巨獸戰鬥!

    少年卻聽不見周越的驚呼,不知道還有這麼一位想要幫助他的同道,他一個閃身來到巨獸身側,躲過三隻爪子的踢擊,身子一伏,將手中短劍倒持,接著怒喝一聲,一劍插在巨獸鱗甲下的小腹處!

    「叮!」

    短劍與巨獸的小腹處的細鱗相撞,竟是只刺入了一絲,怕是連巨獸的皮膚都沒穿透!

    少年頓時臉色一變,身子緊貼巨獸防止它反應過來發動衝鋒,隨後拔出短劍全力躍起,一劍刺向巨獸的雙目!

    巨獸反仰起頭,一口咬向少年的腰間!

    少年忽然笑了,他一抽背後包裹的活結,用最快的速度將包裹狠狠地砸在巨獸雙目上,擋住了它的視線,隨後手中短劍方向一變,直接被他當做標槍一樣擲進了巨獸的血盆大口,從內部貫穿了咽喉!

    看著巨獸噴著血無力地倒下,少年心神一鬆,昏了過去。

    周越無言地望著昏迷的少年,少年身上亮起了凝氣訣特有的靈光,伴隨著他的一呼一吸不斷波動,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癒合,身體裡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似乎骨骼也在重塑。

    周越不禁想起了呼風教給他的那個法門,略一思索,他運起凝氣勁用指甲在自己手上劃出了一道創口,然後運起療傷術,果然,他身上的凝氣訣也開始隨著呼吸波動,那道創口不一會兒就止住了血,結成了血痂,只一掃就盡數掉落,露出光潔的新生皮膚來,不出他所料,這妖類的療傷術與凝氣訣竟是出自同源。

    沒過多久,有一個人類族群路過這片荒原,一位美麗的少女發現了昏迷的少年與他身旁倒斃的六足巨獸,發出一聲驚呼,喚醒了昏迷的少年。

    少女的大眼睛中寫滿了不可置信:你為什麼會和六足鱷戰鬥?而且你居然殺死了它!

    少年則用他幹渴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必須要和他戰鬥,我已經不想再輸了,也不會再輸了。

    少女仔細打量了他一下,撇了撇嘴:你真……狂妄。

    少年沉默,不再說一句話。

    ……

    ……

    周越默然醒來,他盯著石碑上的四句話,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全篇的凝氣訣,從靈動直至元嬰,這是一條用先賢的血肉走出來的大道,是一門鮮血與戰火交織而成的功法。

    他深深一禮,將少年的面貌銘記在腦海裡,隨後催動丹田處的真氣撞擊了兩下呼風的黑色霧氣。

    「你看到了什麼?」光頭大漢的聲音很模糊,在這嘈雜的街道旁更是微弱到了極點。「我感到一種磅礴之力,只一瞬間就切斷了我與你體內那些黑色真氣的聯繫。」

    就算看到最後周越也不知道那位少年的名字,但他卻篤定地說道:「妄帝。」

    「嘶……」呼風倒抽一口冷氣,但是他很快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不是早就不知所蹤了麼?世人皆道他已隕落,也有那麼幾個人認為他早已升仙,反正絕不該滯留此界。」

    「只是他殘留的記憶而已。」周越嘆了一口氣,幽幽道:「一段與巨獸搏殺、修煉凝氣訣的記憶。」

    「也是。」呼風言語中鬆了一口氣,能隨手切斷他與黑色霧氣聯繫的人那是何等修為?碎滅?元嬰?元嬰之上?所以當週越說是妄帝的時候,他差點就準備飛遁而逃!「若真是妄帝在此,說不得就要隨手斬了我這無法無天的小妖。」

    周越心中還有疑問,這石碑乃是流雲坊主拓印,並非原版,也不知為何還留存有妄帝的記憶,正疑惑間,他忽然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好似一把利劍瞬間籠罩住他的周身要害,周越吃力地抬起頭,卻發現那視線來自一座酒樓。

    一位青衣男子向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朗聲道:「小友既然有緣,何不來此一敘?」

    周越止不住地叫苦,他運起望氣術一瞥之下卻看不到那男子身上的靈光,想必是修為精深之輩,若是他體內的黑色霧氣被此人發現,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就在周越進退兩難之時,那呼風卻開口了:

    「答應他。」

    周越沉吟片刻,便向那青年點了點頭,接著舒緩身心,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大大方方地下了假山,走向那座酒樓,此時決計不能心虛,那大妖呼風敢於應下那青年應當有幾分把握在此人面前隱藏黑色霧氣,若是周越自己露出異狀被青年發現了那才叫功虧一簣。

    來到酒樓前,一麻衣老者向著周越點了點頭,帶他上了三樓。

    按理說,酒樓的樓層越高便越是奢華,即便是這修行界的酒樓也不例外,但仔細望去,這座名為「集仙居」的酒樓三樓卻遠不及樓下華美,只一桌、一椅、一人、一壺酒而已。

    青衣男子身邊漂浮著一把四尺長劍,他隨意地坐在窗檯上,一隻腿自然而然地垂下,一絲規矩也不講,手中拎一酒壺,另一手則持著一小杯,一人在這空曠的三樓自酌自飲,周越仔細看去,這男子卻彷彿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渾然天成,不分彼此。

    他頓時心下一凜,便是那大妖呼風也不曾給他如此感覺,如此人物他只見過一人———那越池宗名為南宮的大長老!

    「既然來了,何不與我一敘?」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卻並非看向周越,那如劍器般的目光穿過周越的身體,穿過他的丹田,最後落在那一團黑色霧氣之上,周越臉色一變,凝氣勁瞬間加身,但青衣男子卻不理會他,只是自顧自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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