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大妖通靈 作者：羽的法術書（已完成）

第1249章 渡劫計畫（一）

    周越心中大駭，他知道石柱的威力巨大，卻也沒有想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只是稍微硬接了石柱片刻，他體內的先天元氣就已經宣告枯竭，而燕族修士的巨斧此時卻正在加速朝著他劈落！

    「嗡！」

    隨著巨斧加速，一種奇異的嗡鳴聲開始在周越身邊迴響，而那些橫著飛來的石柱也加快了轟擊速度，眼看周越就要遭到第二輪衝擊，他只好硬著頭皮發動了短距離傳送！

    周越一劍撕裂空間，直接跳出了石柱的包圍圈，然而倉促間他沒能掌握住落點，不慎落在了死鬥領域之外——

    「轟！」

    就在周越出現的一剎那，無數石柱勢頭一止，緊接著這些奇形怪狀的石柱便調轉方向，以淹沒周越的氣勢從四面八方疾馳而來！

    「噗！」

    石柱還未落在周越身上，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卻率先渾身顫抖地噴出一口鮮血，顯然強迫死鬥領域對周越發起攻擊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他顧不上拭去嘴角的血跡，當即一閃身朝著周越追了過去，燕族修士必須阻止周越繼續四處亂竄！

    「嗯？」周越的戰鬥經驗何其豐富，他在躲避石柱的同時也時刻不停地對燕族修士進行觀察，方才燕族修士吐血的那一幕自然落到了他的眼裡，周越立刻將燕族修士吐血與死鬥領域的變化聯繫在一起，他的眼中逐漸亮起了光芒——

    「嗡！」

    周越立刻發起了短距離傳送，他直接來到了燕族修士身後，所到之處石柱紛紛轉向，然而當那些石柱開始加速飛行的時候，周越卻再次發動了傳送！

    「嗡嗡嗡嗡嗡——」

    一時間空間的蜂鳴聲響個不停，周越在短短一息時間之內傳送了近十次，那些石柱也追著周越的步伐改變了近十次方向！

    「啊——————————————」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抱頭慘嚎，原本縮小到極限的死鬥領域也在這一刻重新恢復了一開始的狀態，大量的石柱憑空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無一物的荒野。

    周越反而乘機恢復了一些力量，對於他來說，短距離傳送只需要耗費真氣而已，而真氣消耗對於化虛境修士來說基本可以無視，周越甚至能從傳送中經過的空間夾縫內汲取先天元氣，故而傳送了一圈周越體內的先天元氣多出了不少。

    燕族修士笨拙地移動腳步轉過身來，他死死地盯著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周越，此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體內的先天元氣並不比周越多出多少，不過他依然保持著冷靜，只是冷笑著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周越心中警兆大生，燕族修士的表現不像是被逼入絕境之人，他立刻回想起之前燕族修士動用身外化身的景象，周越不知道這位燕族的大修士究竟有幾個分身，不過只要燕族修士有一個分身，那麼此人就能在眨眼間將損失的先天元氣補充回來。

    身外化身可不僅僅是比較高級的分身，化身同時也可以充當修士的後備力量來源，在本尊消耗過大的時候分身可以直接將先天元氣讓渡給本尊使用。

    「能將我逼迫到如此境地的修士不多，其中尚未掌握先天至寶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燕族修士凝視著周越，他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就像是飢腸轆轆的野狼一樣，他眯了眯雙眼，繼續說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周越絲毫不為所動，他緊張地注視著燕族修士，做好了隨時傳送的準備。比起實力尚未完全暴露的燕族修士，周越暴露出的能力更多，而他剩下能對化虛境修士構成威脅的招數就只有幾種天賦神通了。

    「呵，不提那個人類瘋子。」燕族修士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身上逐漸湧現出一種君臨天下般的氣勢，燕族修士伸出右手，淡淡地說道：「龍族的小子，今日我認栽了，下次再見之時我會拿出全力的。」

    周越心中一動，他忽然發現燕族修士的身軀竟然在逐漸消失，而燕族修士手中的那把巨斧則瞬間一閃消失在此人的體內，周越心中忽然湧現出極度不祥的預感，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要轉身立刻逃竄！

    「化身解放！」

    燕族修士一聲暴喝，他的身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先天元氣的風暴，風暴中央似乎有一隻身軀秀美的白色大鳥，大鳥舒展著自己的羽翼，盤旋的先天元氣風暴頓時被大鳥的力量點燃，綻放出幽藍色的火光！

    寒獄火！

    周越瞪大了雙眼，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與自己戰鬥的燕族修士竟然只是一具比較強大的身外化身，難怪以此人的實力手中竟然只有石斧一件拿得出手的寶物。

    也不知燕族修士是斬殺了鴻鵠一脈的修士，還是他本身就有一部分廢棄的鴻鵠血脈，燕族修士的身外化身完全呈現出鴻鵠的特徵，那標誌性的幽藍色火焰迅速灼燒著周圍的先天元氣，顯然正是鴻鵠的天賦神通——寒獄火！

    「轟轟轟……」

    隨著燕族修士的化身化作鴻鵠，死鬥領域也為之崩潰，顯露出流木山應有的風貌，此時外界的戰鬥似乎已經接近尾聲，法術的呼嘯聲漸漸停止，只剩下少數幾個被圍困的修士仍然在做困獸猶鬥。

    人類聯軍趕上了大荒並將其擊潰！

    周越立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結果，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當週越在人類聯軍的隊伍中感受到幾股熟悉的氣息之後他就更加放心了，浮葉、霍重等人似乎已經與人類聯軍的高層會面，接下來周越就不必擔心遭到人類聯軍的攻擊。

    「轟！」

    死鬥領域忽然爆開讓附近戰鬥的修士們嚇了一跳，正在打掃戰場的人類修士們紛紛進入了戰鬥狀態，當他們看清那衝天而起的幽藍色火龍卷時，紛紛臉色劇變！

    化虛境修士再不認識寒獄火可就沒有道理了，尤其是火龍卷內還有一隻舒展羽翼的白色大鳥，人類修士們立刻將大鳥與鴻鵠聯繫在了一起。

    「是鴻鵠！」

    「停一下，鳳族介入戰鬥了？」

    「不，這似乎並不是完整的天賦神通，是有人用鳳族修士的元嬰釋放出的寒獄火？」

    人族修士們驚疑不定，燕族修士所化的大鳥立刻抓住這個機會衝天而起，眨眼間就消失在眾人的感知範圍之外！

    周越來不及阻攔燕族修士，他也沒有什麼辦法將此人留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燕族修士的身外化身逃走，周越可以肯定這應該是那位燕族大能眾多化身中比較關鍵的一個，否則也不會從本尊那裡得到先天至寶『決死荒骨』。

    「看！寒獄火之中似乎有人？」

    人類修士們已經發現了周越的存在，周越索性隔著火焰朝著眾人招了招手，他倒是不懼寒獄火的灼燒，畢竟周越本人也有鴻鵠一脈的血脈，他能夠操控的寒獄火比起燕族修士用身外化身釋放出的火焰更強。

    「轟！」

    周越直接破開火焰暴風走了出去，人類聯軍的修士們頓時如臨大敵，周越趕忙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同時召喚了戰場各處的友人——

    「周道友，方才是你？」霍重第一個趕來，此時他身穿一身人類聯軍制式的長衫，他的身後還有兩位劍修趕來，看起來應該是雲天劍派的修士。

    周越搖了搖頭，他指著白色大鳥消失的方向，說道：「不，是大荒一方的修士。應該是燕族的修士，我記得那人之前曾經帶領整個大荒聯軍？」

    霍重頓時露出了複雜的神色，他上下打量著周越，驚訝地說道：「燕三絕！你竟然能讓燕三絕逃跑？那可是大荒一方的名人，之前我們人類聯軍有不少道友都被他打成重傷，甚至還隕落了兩人。」

    周越打了一個寒顫，他對於那位燕族修士的力量有了深刻的瞭解，周越趕忙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逼迫他逃跑，可能是此人眼見大荒一方潰敗才主動離開，事實上那只是燕三絕的身外化身罷了，他不是本尊前來。」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們這裡被打傷的道友可都是被那人的身外化身打傷的。」霍重瞥了一眼跟在戰場最後負責打掃的幾人，那些修士的氣息極為衰弱，看上去甚至有跌落煉神境的跡象。

    「不幫我介紹一下嗎？」周越朝著霍重身後看去，此時人類聯軍的隊伍中已經走出了幾位『熟面孔』，雖然周越與這些人只有過一面之緣，但不妨礙他對人類聯軍的高層印象深刻。

    「呃……你還是聽他們自己介紹吧。」霍重沉吟片刻，有些猶豫地傳音道：「他們似乎對東流之東有些想法。」

    周越心中一動，人類聯軍的高層收到了有關東流之東的消息，這並不奇怪，聯軍當中不僅有霍重、浮葉、林木木等知情者，還有天道宗這個早早發現並想辦法應對五行大劫的隱世宗門。

    問題是東流之東早就已經被龍鳳兩族視作禁臠，他們真的會讓大量人類修士前往天柱地淵嗎？

第1250章 渡劫計畫（二）

    霍重身邊等候已久的符修立刻上前一步，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越，眼中滿是看到珍奇異獸一般的光彩，他輕咳了一聲試探著說道：「那麼，我該如何稱呼道友？妙翅鳥？還是應龍？」

    「散修，周越。」

    周越搖了搖頭，乾脆地報上了自己的名號，他知道這位人類符修的意思，此人是在詢問周越的立場。周越雖然平日裡經常扯龍鳳兩族的虎皮，但此時卻不是狐假虎威的時候，因為接下來的『渡劫計畫』直接關係到龍鳳兩族的利益，周越可沒有能力代替龍鳳兩族同人類聯軍談判。

    「散修？」符修先是一怔，他微微眯起眼睛，隨即露出了讚賞的神色，他朝著周越行了一個修士禮，隨即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酒葫蘆遞了出來，讚揚道：「身負龍鳳兩族血脈，血脈濃郁到甚至能以假亂真，孤身一人戲耍兩大修行界於方寸之間，道友可為當世之豪傑！來，浮一大白！」

    周越聞言不禁有些尷尬，他看著符修手中的酒葫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周越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毫不客氣的修士。

    「啊對了，還未報上名諱，是我不對。」符修略帶歉意地一笑，隨即故作平淡地說道：「鄙人的名姓不值一提，對於聯軍來說，我的名字應該是『文玉』吧。你可以將我看做聯軍的牽頭者，另外我也只是一介散修罷了。」

    周越若有所思，這位自稱文玉的符修說對於人類聯軍而言他的名字是『文玉』，這也意味著文玉應該還有其他名字，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此時不必報出。

    文玉雖然與周越一樣自稱散修，但他顯然不是周越一樣的孤家寡人，此人身後一字排開的化虛境修士充分說明了他的權勢，文玉就算無法做到乾綱獨斷，也肯定有著替『人類聯軍』這艘巨艦掌舵的能力。

    東流部的主宰？

    周越忽然想到了一個符合文玉狀況的身份名號，此人身後的化虛境修士儼然來自五湖四海，卻絕非烏合之眾，有過在東流部旅行經歷的周越立刻就判斷出了文玉身後修士們身上散發出的精銳散修獨有的氣質，那麼作為這些修士首領的文玉說不定正是東流部幕後的掌控者。

    「我聽聞道友似乎知曉五行大劫渡劫地的消息，於是求了霍重道友引薦，卻不知道友能否告知我等這五行大劫究竟有何特殊之處？」文玉毫不含糊，他見周越沒有接過酒壺的意思，當即手掌一翻將那酒壺收了起來，在結束自我介紹之後立刻開門見山地詢問周越有關五行大劫的相關事宜，可以看此人的真誠，也從側面說明了人類聯軍對於渡劫地的渴求。

    既然文玉沒有任何隱瞞欺騙的意思，周越索性坦誠相待，他略作思索說道：「我對五行大劫的瞭解不多，諸位應該從天道宗那裡得到了不少有關五行大劫的資料，我這裡或許只有渡劫地的情報可以與諸位共享。」

    文玉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他本以為說服周越說出渡劫地的情報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卻沒有想到周越竟然當真在為人類族群的生存著想，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就打算與眾人共享情報。

    周越當然沒有文玉想的那樣大公無私，只是他已經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刺激人類聯軍了，要不是人類聯軍及時趕來，指不定周越還在被什麼大修士追殺，而提供東流之東的情報實際上也並不能給人類聯軍帶來什麼利益，反而會讓聯軍內部發生一些小問題。

    「文玉道友，在我說出渡劫地情報之前，我要知道你們的覺悟。」周越微微搖頭，他有些遲疑地望向文玉以及此人身邊站在同一層次的修士們，僅從站位來看，人類聯軍的主要組成勢力有十六股，這為首的十六人應該就是人類方持有先天至寶的修士了。

    「覺悟麼？你的意思是……」文玉立刻明白了周越的顧慮，他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說道：「抱歉，是我魯莽了。不過此時諸位道友應該都抱著和我同樣的心情，就請道友不必顧慮，將渡劫地的情報告知我等吧！」

    周越微微頷首，他認真地看向文玉，面色凝重地說道：「那麼我要說了，請諸位確保人類聯軍的穩定。」

    「可以。」

    文玉立刻揮了揮手讓身後的修士們遠離，如此一來站在周越身邊的修士除了霍重三人，就只剩下人類聯軍所有勢力的代表，如此一來也可以將聯軍的混亂壓制到最低程度。

    「在東流部的東方，有一片最為適合渡過五行大劫的區域，名為東流之東。」周越見沒有人反對，這才繼續解釋道：「這片區域自古以來就被龍鳳兩族視作渡劫地，每一次五行大劫降臨之際，他們都會舉族前往東流之東，而如今鳳族已經先行一步了。」

    「什麼！鳳族已經行動了嗎？」

    「凰棲島呢？你們是知情者吧！」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緊接著他們就將目光轉向了十六人中的一位黃衣男子，有人甚至開始激動地質問此人是否隱瞞了情報。

    文玉眉頭一皺，他立刻取出一張符籙拋至空中，眾人混亂不堪的傳音頓時被符籙散發出的光輝湮滅，待眾人冷靜下來，文玉才用威嚴的語氣說道：「冷靜！我想威道友應該也是剛剛知曉鳳族離開的情報，你們大可不必如此為難他。」

    周越若有所思，看來黃衣男子應該就是凰棲島的領袖了，不知人類修行界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凰棲島竟然能憑藉一己之力獲得人類聯軍高層的位置。

    「鳳族離開一事我等著實不知情，那些鳳族修士與我等聯絡之時往往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們從未向我等提及東流之東。」黃衣男子見眾人不再喧鬧，這才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無辜，他面色凝重地說道：「從鳳族從未與我等商量這一點來看……他們恐怕不希望我等前往東流之東。」

    凰棲島確實與鳳族有一定的聯繫，但兩者之間的聯繫不夠緊密，甚至可能凰棲島在鳳族的眼中還不如五風原附近居住的那些附庸，故而凰棲島並沒有收到前往東流之東的消息。

    「啪！啪！」文玉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目光，他用目光掃過眾人的雙眼，淡淡地說道：「此時不是糾結凰棲島是否隱瞞的時候，諸位難道不想知道東流之東的情報了？」

    說完，文玉直接退到一邊將周越凸顯出來，他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周越，正色道：「請道友繼續為我等解惑。」

    「東流之東這片土地大妖橫行，元嬰、煉神境的洪荒巨獸可謂是遍地開花，就連化虛境的大妖也不是什麼稀奇的生靈。」周越聲音一沉，他決定給人類聯軍的高層修士們留下一個東流之東十分可怖的印象，最好能打消這群人前去東流之東的想法，周越略微一頓接著說道：「而即便是東流之東也不是十足安全，只有龍鳳兩族佔領的『天柱』、『地淵』兩地才可保證諸位無憂。」

    文玉沉吟片刻，忽然提問道：「聽說道友曾經探索過天柱？」

    「是，那是在一位長輩的引導之下我們鑽了空子。」周越回想起當初在天柱探索時的狀況，接著說道：「整個天柱被一層先天元氣築成的牆壁包圍，只有龍族修士能夠通行自如，牆壁內部的空間不大，但足以容納整個龍族。我懷疑龍族修士此時已經修復了天柱外層牆壁的漏洞。」

    一時間人類修士們面面相覷，他們立刻意識到了天柱地淵並不是可以強闖的地方，而且就算成功進入天柱，也必須面對比五行大劫更加恐怖的龍族修士。

    「既然不能強闖天柱地淵，那我們在這些區域附近渡劫可否？」一位面如枯槁的老者站了出來，他撫了撫鬚，有些遲疑地說道：「龍鳳兩族常年秉持中立的立場，僅僅在他們渡劫的地區附近渡劫，應該不會觸犯到他們的根本利益吧？」

    這些年人類聯軍在與大荒群妖接觸的過程中也逐漸瞭解了龍鳳兩族的傳說，其中龍鳳兩族不偏不倚的特性也讓諸多人類修士意識到有機可乘，只要不觸犯這兩族的根本利益，他們就不必擔心遭到龍鳳兩族攻擊。

    「恐怕……不行。」周越想起了真龍古鳳與天柱地淵的聯繫，天柱地淵恐怕不僅僅是渡劫地這麼簡單，龍鳳兩族絕對不會允許有外族修士接近自己的核心利益，萬一有心懷不軌之人闖入天柱地淵奪取了真龍古鳳的秘密那可就不妙了，故而龍鳳兩族絕對會杜絕其他一切生靈靠近渡劫地。

    一時間眾人陷入了沉默，直到一位背負大劍的女子站了出來，她凝視著周越的雙眼，真誠地說道：「請道友告知我等，弱小的修士以及凡人是否可以前往東流之東？」

第1251章 渡劫計畫（三）

    「請道友告知我等，弱小的修士以及凡人是否可以前往東流之東？」一位背負大劍的女子站了出來，此人劍眉星目，眉宇之間隱隱現出一抹英氣，臉部的曲線柔和不足剛毅有餘，渾身上下透出一種男女難辨的氣質。

    不知為何周越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俠之大者』四個字，彷彿眼前這位背負大劍的女子正是救萬民於水火的義士。

    周越略作思索，立刻得出了東流之東不適合凡人生存的結論，他有些遺憾地望向負劍女子，尷尬地說道：「呃，東流之東不僅有大妖肆虐，其環境也不適合凡人生存……事實上只有元嬰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在東流之東活動，否則那排山倒海一般的無主真氣立刻就會將他們壓垮。」

    「原來如此……」

    負劍女子皺起眉頭，流木山上的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此人身邊的修士們紛紛表現出不自在的狀態，就連周越都覺得有些不適，就好像陰天雨水將落未落的感覺。

    文玉見狀上前一步，他輕咳了兩聲引起負劍女子的注意，小聲提醒道：「咳咳，天道宗的道友。」

    「啊，是我疏忽了。」負劍女子先是一怔，然後下意識地扶住身後的大劍，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陰鬱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負劍女子微微一嘆，隨即朝著眾人行了一個修士禮，面帶歉意地說道：「抱歉，我還無法精確控制先天至寶，連累諸位了。」

    「不妨事不妨事，蘇道友正是聯軍中堅，還請下次小心了。」

    周越聞言若有所思，看來負劍女子的先天至寶能夠影響到他人的心情，卻不知道這件先天至寶的效果究竟有多強，若是能強制讓對手陷入悲痛欲絕的狀態那的確是十分強大的寶物。

    「那敢問道友，我們腳下這片大地如何？我天道宗也曾在人類修行界調查過渡劫地的記載，然而傳聞中在人類修行界渡劫則十不存一，這荒蠻之地比起人類修行界如何？」

    周越心中早有定數，他在龍族的天柱寶庫中曾經看到過與之相關的推論，周越沉吟片刻之後緩緩說道：「至少能保元嬰境以上的修士平安，我估計元嬰境的倖存者可達三成。」

    「三成！怎麼可能？」

    「那老夫的北炎部新軍豈不是要交代在這裡？」

    「可有辦法護我宗門周全？」

    人類聯軍一片嘩然，眾勢力的領袖們立刻坐不住了，他們或許可以不在意凡人的生死，卻無法無視自己保護的宗門修士，要知道那些如今弱小的修士很可能正是宗門的未來，是在場眾人的幫手，也是勢力壯大的希望，而周越如今告訴他們元嬰境修士的倖存率不足三成，眾勢力首領又如何願意認命？

    「安靜！」

    文玉一聲斷喝壓下了爭吵的眾人，他用威嚴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待眾人暫時停止爭論，這才淡淡地說道：「周越負責為我等提供情報，如何解決、如何決斷是我等的任務，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眾人聞言紛紛低下了頭，似乎陷入了沉思。前往東流之東風險巨大，還有可能得罪龍鳳兩族，而留在荒蠻之地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就連平日裡作為修行界實力標竿的元嬰境修士也只能倖存三成，天知道元嬰境以下的修士傷亡有多麼嚴重。

    「如此說來五行大劫果真是生靈塗炭……看來只有棄卒保帥了。」

    不知何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了出來，人類聯軍的領袖們不禁黯然，而那位背負大劍的女子更是渾身一顫，那不知從何處傳出的言語就像是最惡毒的詛咒一般，瞬間貫穿了所有修士的內心。

    「修士都是自私的生靈，我們沒那麼深明大義，能為了他人犧牲自己。修行之道本身就是一條沒有階梯的道路，修士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踩著失敗者的身體向上，而化虛境的諸位……恐怕腳下踩著的屍首已經數不勝數了吧？」背負大劍的女子微微一嘆，她有些落寞地轉身離開，彷彿一瞬間對五行大劫的渡劫地失去了興趣，她搖了搖頭制止了準備挽留她的文玉，緩緩消失在隔絕傳音的屏障之外。

    或許，這位天道宗的修士也曾經想過力挽狂瀾、拯救瀕臨崩潰的人類修行界，卻最終發現自己與其他修煉到化虛境的修士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一丘之貉罷了。

    文玉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他雖然已經不想再討論這些沉重的話題，但職位迫使他不得不與眾人商量，否則人類修行界便沒有未來。文玉輕咳一聲，面色凝重地說道：「諸位打算如何自處？若是我等集體前往東流之東……那這荒蠻之地就等同於拱手讓人，失去了大修士的支持，大荒的那些妖類立刻就會佔領這片土地，留下來的人類修士或被奴役或被打殺」

    「怎能讓他們得逞！」

    「不如我等先行突襲大荒，將他們的高層戰力翦除如何？」

    「不可，那些妖類修士組織嚴密、有絲毫不遜我等的傳承底蘊，貪功冒進只會將我等葬送在這片土地上……」

    人類修士們義憤填膺，紛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許是為了沖淡之前眾人刻意迴避的那個問題帶來的影響，各勢力的首領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將怒氣發洩到大荒修行界的敵人身上。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的時候，周越忽然想到了一個奇妙的點子，他鬼使神差地說道：「不如將東流之東的消息透露給大荒？」

    一時間流木山上一片寂靜，眾人用詭異的目光望向周越，直到周越被他們看得有些發毛的時候，以為紅發紅須的老者才站了出來，讚揚道：「好辦法！讓那些大荒的修士也體會一下我等的難處！」

    將東流之東的秘密告知大荒非但不會對人類修行界的渡劫計畫造成影響，反而有可能為他們帶來一大助力，還能無形中解決一個問題——

    首先人類修士們糾結的荒蠻之地被妖類佔領的問題就可以通過周越的方法解決，大荒的修士們在得知東流之東的存在後必然不會再下決心爭奪荒蠻之地，屆時兩個修行界的大修士集體離開，荒蠻之地這片土地上的力量又會重新平衡，直到五行大劫之後雙方再各憑本事爭奪。

    其次，東流之東的渡劫區域實際上不算狹小，眾人面對的主要問題是龍鳳兩族的阻撓，那麼拉上大荒修行界一起承擔龍鳳兩族的怒火，總比獨自觸怒這兩尊瘟神來得好。

    各大勢力的領袖們越想眼睛越亮，到最後每個人都在用賊溜溜地目光看著周越，就好像黑暗中隨時準備襲擊獵物的狼群一般，若不是周越膽力驚人早就被這群老怪嚇趴下了。

    「那就這樣決定了，不過誰去散播消息呢？」文玉點了點頭，他用讚賞的目光打量著周越，接著說道：「想要取信於那些妖類修士可不容易，他們對我等懷有強烈的敵意，只怕不容易說服。」

    凰棲島的黃衣男子率先站了出來，他撫了撫鬚說道：「不必擔心，這些時日聯軍內部指不定已經出現了內鬼，只要將消息散播下去，大荒那裡應該很快就會得知東流之東的存在。」

    ……

    ……

    一座殘缺不全的山峰之上，數位修士鬼鬼祟祟地趴在山崖邊緣，靜靜地注視著遠處聚攏的光團，很快一道緊貼著山體飛行的流光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為首的一位人瞥了一眼飛上山峰的修士，問道：「洪道友，有什麼發現？」

    來者立刻說出了他的發現，他指了指天邊的光團，正色道：「那些人類修士似乎有撤離的意向！」

    「什麼？」為首的修士立刻站起身來，他抖落身上的積雪，現出英俊挺拔的身姿，正是之前與周越纏鬥的燕族修士。

    「族兄用身外化身打探了一下，似乎人類發現了更佳優秀的『渡劫地』。」報信的猿族修士眼中隱隱發出金光，他有些遲疑地說道：「據說是龍鳳兩族前往的地區。」

    「唰！」

    這一次驚訝的不只是為首的燕族修士，山峰上養精蓄銳的妖類修士們集體聚攏在那位金眼猿族修士身邊，一道道熾熱的視線讓後者感到自己宛如被丟進了火山口，渾身不自在。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敲了敲手指，有些遲疑地說道：「龍鳳兩族前往的地區？龍族不是還在銀光海呆著嗎？」

    「燕道友確定龍族還在？說到底我們根本不敢探查銀光海，也不敢對那個龐然大物指手畫腳，指不定龍族早就行了脫身之計同鳳族一道離開了大荒，只是給我們留下點念想罷了。」一位妖類散修站了出來，他立刻開始指責情報落後的燕族修士，畢竟龍鳳兩族本是紮根於大荒的妖類宗族，結果人類一方卻反而先一步收到了消息，這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大荒一方的偵查能力。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咳了一聲，隨即扛起那把巨斧朝著山下走去，淡淡地說道：「我會查明此事的，在我確定人類的意圖之前，還請諸位不要輕舉妄動。」

第1252章 人傑！（一）

    放在平時這位領導大荒群妖的燕族修士當然不信人類方撤退的鬼話，此時正是人類聯軍得勢之時，換誰當指揮者都不可能下達撤退的命令，但牽扯到鳳族的消失，那麼就由不得他不胡思亂想了。

    作為北地三宗的一份子，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很清楚自家的宗門被龍鳳兩族壓制的事實，那兩個龐然大物就好像兩座大山一樣，時刻壓在北地三宗的頭頂，讓他們根本喘不過氣來，故而當猿族的金睛猿後輩『洪神目』報告有關人類撤退與龍鳳渡劫地有關的情報時，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立刻就換了一種態度，全力應對此次的事件。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下了山峰，他隨意一招手，輕聲道：「影宗何在？」

    「宗主有何吩咐？」

    幾道黑影在燕族修士的身邊飄過，宛如微風吹拂一般不留下一絲痕跡，不過這些隱藏在暗處的修士普遍只有元嬰境左右的修為，顯然不可能瞞過化虛境修士的眼睛。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也不要這群人瞞過化虛境修士的眼睛，他要的是有人能混進人類聯軍之中，而僅論滲透、打探情報的話，這些『影宗』修士卻是燕族最出色的戰士。

    「你們為何沒有先猿族一步探聽到消息？」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十分不滿，他一直認為燕族的情報網在北地三宗內堪稱首位，然而現實卻是猿族先他一步得知了人類撤退的消息，他開始考慮要不要敲打一下自己手下這群專門負責探聽情報的修士。

    「宗主恕罪，那猿族……」

    「不要給我什麼解釋，下不為例。」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冷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將人類的情報給我，你們可以離開了。」

    「是！」

    燕族修士身邊的黑影頓時消散無蹤，他一伸手接住了一塊飛來的樹皮，只是神識一掃便明白了人類聯軍撤退的狀況。

    人類竟然當真在撤軍！

    燕族修士眉毛一挑，他再次閱讀了一遍樹皮上的情報，這才確認人類聯軍撤軍的消息屬實，人類聯軍中的元嬰境和煉神境中堅正在聚攏、後撤，而化虛境修士則頻頻出現在聯軍外圍，以此威懾大荒一方。

    「莫非他們當真找到了龍鳳兩族的渡劫地，打算前往那片區域？」燕族修士心中一動，他身上的氣息忽然一變，從體內分出了一尊身外化身，仔細看去，化身朝著本尊行了一禮，隨即一閃身朝著人類聯軍的方向飛去。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十分擅長身外化身，他在遭遇人類聯軍之後立刻煉製了一尊元嬰境的身外化身以備不時之需，這尊化身有著人類的全部特徵，除非化虛境修士親自探查，否則尋常人類修士根本就看不出燕族修士的身外化身有什麼特殊之處，正是合適的眼線。

    燕族修士的身外化身三閃兩閃輕而易舉地避開了人類聯軍外圍的大修士，混進了聯軍內部，而人類聯軍之中的散修數量眾多，一時半刻也不會有人注意到身邊混進了陌生人，燕族修士控制著身外化身在元嬰境修士之間穿梭，眨眼間就融入了人類聯軍當中。

    「上面傳來指令，所有人都有，半個時辰之後列隊進入傳送陣法。」

    就在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在眾人心中迴蕩，燕族修士的化身也第一時間收到了傳音，他頓時渾身一震，這是有人類方的煉神境修士在發號施令！

    「傳送陣法？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應該先鞏固營地嗎？」

    「噤聲！那些大人物的心思可由不得我們猜測。」

    元嬰境的修士們議論紛紛，一部分修士甚至露出了失落的神色，這些元嬰境修士曾經也是修行界的掌舵者，但近些年人類修行界遭受的衝擊早就超出了他們能夠抵擋的程度，原本屬於他們的權柄也落入了更強大的修士手中，有些曾經手握大權的元嬰境修士當然會感到不適。

    燕族修士聞言若有所思，他試著向發號施令的幾位煉神境修士走去，元嬰境修士能夠獲得的情報終究還是有限，只有接觸煉神境的修士才能知曉人類聯軍的真正意圖。

    「如何？」

    「什麼如何？」

    兩位煉神境修士並肩而立，他們俯視著正在聚攏的元嬰境修士們，就好像牧民望向自己的牛羊，原本位高權重的元嬰境修士在這些傳令者眼中也不過只是弱小的螻蟻，要不是聯軍需要這些元嬰境修士佔地，他們可不願意帶著這群累贅。

    殊不知，煉神境修士在化虛境大能眼中也只是累贅而已。

    「我是說那位新來的周大人。」其中一位背負大劍的修士皺了皺眉，他用眼神指了指另一人之前接收指令的區域，說道：「我聽說那位大人擊退了大荒的領袖，當真如此？」

    「被擊敗的只是大荒領袖的一個身外化身罷了。」

    另一位煉神境修士則一身黃袍，他搖了搖頭，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們在這裡非議化虛境修士是不是……罷了，我方才見過那位大人，應該是水屬修士？他給人一種宛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的感覺。」

    燕族修士聞言精神一振，他立刻意識到這兩人正在討論的那位『周大人』就是與他戰鬥的龍族修士，一瞬間燕族修士的心中浮現出無數假設，他知道周越並不是代表龍族出現在此地，但這不代表周越不清楚龍族的戰略計畫！

    是龍族邀請了人類前去渡劫？

    燕族修士阻止自己胡思亂想，然而此時他已經相信了人類聯軍的異動與龍鳳渡劫地有關，因為人類聯軍確實與他認識的那位龍族修士『周越』聯手，這就能夠解釋人類聯軍為何能趕在大荒之前找到龍鳳兩族的渡劫地。

    想到此處，燕族修士匆匆控制身外化身離開了人類聯軍的駐地，他可不希望一頭撞上哪個正在巡邏的化虛境修士，這尊身外化身雖然剛剛生成不久，卻也不是可以隨意拋棄的棄子。

    ……

    ……

    大陣的光幕之下，人類聯軍的首領們或坐或立，看上去絲毫沒有大人物的形象，就在眾人等的有些心急之時，文玉忽然抬起頭，輕輕揮動手中的符籙道：「有消息了，那些妖類的眼線應該已經將消息傳了回去。」

    凰棲島的黃衣修士聞言眯起雙眼，他比了一個斬殺的手勢，陰冷地說道：「要把他們除去麼？」

    「不必了，反正也只是元嬰境的修士，也不知還有多少眼線隱藏在聯軍之中。」文玉搖了搖頭，他知道就算除去這些滲透的妖類修士也沒有什麼作用，在這堵上種族命運的戰爭之中，元嬰境修士也只不過是比較昂貴的消耗品罷了，他們剔除一波妖類的眼線，大荒那裡肯定會再派出來一波，還不如留著這些已經被鎖定的眼線。

    「那麼接下來……」文玉望向一雙雙期待的眼神，他知道在座的修士沒有人願意留在這片土地上，修士都是利己主義者，所有人都想前去更加安全的東流之東渡劫，然而總要有人守護領地與弱者，否則五行大劫之後等待人類的也必定是一蹶不振。

    人類聯軍的領袖們眼巴巴地看著文玉，總期待自己不是被選中留下守護弱者的修士，大陣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詭異，眾化虛境修士們似乎隨時都會大戰一場，他們死死地盯著文玉，期待後者給出一個公正、又不損自己利益的答覆。

    「唉……」

    文玉長嘆了一聲，他不禁望向天空，卻只能看見大陣光幕的頂部，他早就知道人類聯軍的首領不是那麼好做的，文玉思考良久，卻不知從何處開口，面對一雙雙期待的眼睛，他只好閉上了雙眼，用連自己都難以辨認的細微聲音說道：

    「鄙人第一個留下。」

    在場的修士們頓時心中一驚，他們震驚地望向文玉，似乎有些不解為何文玉手握渡劫名額的權力卻將自己排除在外。

    「我第一個留下。」文玉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抉擇，這一次他增強了聲音，堅定的眼神增加了幾分說服力，他再望向其他的勢力領袖時那些化虛境修士紛紛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文玉對視。

    「在下活得夠久了，不如陪你瘋鬧一回。」就在此時，大陣的光幕微微閃動，一位攜帶雙劍的修士徑直走進了會場，眾人不禁抬頭望去，來者正是有戈王之稱的樓戈！

    天道宗的負劍女子不知何時返回了人群之中，她朝著文玉和戈王微微一笑，隨即快步分開人群來到大陣中央，笑道：「我也留下。」

    「又不是一去不歸，那麼小家子氣做什麼？」

    「若是在這裡退縮，我又有臉面頂著王的稱呼！」

    「元嬰境渡劫尚可倖存三成，灑家可是化虛境修士！」

    隨著文玉三人的帶動，一位位人類修士紛紛站了出來，他們嗤笑著龜縮在角落裡的膽小鬼，又或者是在嘲笑方才猶豫的自己，主動請願成為人類族群的最後一道防線！

    眨眼間，文玉身邊已經多出了六位修士，而這七人又分別代表了七股不同的人類勢力，糾集起的化虛境修士不下於二十位！

第1253章 人傑！（二）

    看著眼前站立出來的人族先賢，周越的眼中亮起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正是因為人族還有這些敢於奉獻之人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周越甚至打算放棄安逸的東流之東渡劫計畫，陪同這些人類先賢一同留下作為人族災後崛起的根基，然而就在他打算開口的時候，周越卻發現文玉正面色凝重地望著他和霍重——

    「周道友，霍道友，我人族的未來就託付給你們了。」

    文玉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望向周越和霍重的目光裡甚至帶上了一絲猶豫和掙扎，但很快這股糾結的情感就被文玉清除，他用堅定地目光望向周越兩人，行了一個修士禮道：「請兩位作為嚮導，幫助眾道友渡過難關。」

    周越心中一凜，他立刻明白了文玉的意思，文玉這是想讓他和霍重做東流之東渡劫者的引路人，同時也負責保護這些修士的安危。

    這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任務，東流之東並非善地，就算五行大劫的威脅相對較小，那些東流之東本土的妖類卻也足以對化虛境修士們構成巨大的威脅，更不用說還有龍鳳兩族態度不明，要引導眾人在東流之東活下去可謂是難上加難。

    保護好東流之東的渡劫之人當然也就是保護好人族的未來，若是將人族比作一座房屋，那麼凡人和較弱的修士是這座房屋的樑柱，是人族的根基，而煉神境、化虛境的大修士則是房屋的屋頂，他們負責給梁、柱遮風擋雨！

    霍重低下了頭，他思索片刻，最終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周越，他既沒有先天至寶，對於東流之東的瞭解也不如周越，不如看看周越如何應對。

    「我明白了。」周越微微頷首，隨即有些遲疑地說道：「只是我對於先天至寶的掌控能力還停留在最初階段，如何能夠服眾？」

    按照文玉的想法，前往東流之東的人類修士們應該抱團取暖，而周越則作為嚮導幫助他們，然而這僅僅是理想中的模式，實際上渡劫的細節異常複雜。首先，多人行動之時必須選出一位足以服眾的首領，否則團隊很快就會因為眾人的意見不合而潰散，周越擔心的正是他能否讓其他渡劫的人類修士信服。

    通常來說，修士之中領頭的都是修為最高、戰力最強之人，力量賦予了他們天生的領導力，歸根結底『強者為尊』的思想是修行界的主流，而弱者想要掌控團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文玉沒有立刻回答，他仔細確認了準備前往東流之東渡劫的修士身份，最終將目光停在一位留著披肩紅發的修士身上——

    「孫道友，此次前去東流之東就拜託你幫襯諸位道友了。」文玉衝著紅發修士行了一禮，他知道眼前之人無論身份地位、人品品性，還是個人能力都是作為首領的上上之選。

    「定不辱使命！」

    紅發修士鄭重地回了一禮，隨即朝著周越笑了笑，說道：「那麼接下來就要仰仗周道友了，我負責服眾，道友負責引路，如何？」

    周越心中一動，如此一來紅發修士能讓其他修士服從，他只要負責影響紅發修士一人即可，周越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好，我應下了。還未請教道友名姓？」

    只要紅發修士善於聽從他人的意見，那麼周越的工作量必定會大幅縮減，畢竟他不必再說服所有前往東流之東渡劫的人類修士，

    「孫連星。」紅發修士微微一笑，隨即傳音道：「周道友請放心，路上我會與你交流先天至寶的使用方法，你若是能完全掌握先天至寶我也好卸下重擔。」

    周越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這位紅發修士或許將他誤解成熱衷權力的修士了，孫連星擔心他誤會，於是便向他示好以免多生事端。周越也沒有多做解釋，他並沒有告訴孫連星自己對於權力不感興趣，周越對於先天至寶的操控方法倒是興趣十足。

    孫連星見周越不置可否，當即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霍重，輕聲問道：「霍道友呢？」

    「我沒有意見。」

    霍重自然不會反對，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先天至寶是化虛境修士是否有話語權的唯一標準，換他來恐怕真的只能為前往東流之東的人類修士們做個嚮導了。

    眾人明確了渡劫的分工，接下來就是討論一些細節的時間了，文玉索性撤除了外圍保護眾人談話的大陣，因為接下來的內容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倒不如說文玉還希望大荒的妖類修士們前來一起討論。

    ……

    ……

    「這麼說他們果真是想要離開此地？」

    與另一邊的人類不同，大荒方的妖類修士們就顯得隨意了很多，他們在雪山頂部席地而坐，也沒有陣法保護，針對之前燕族修士獲得的情報開始了討論。

    一位留著長鬚的老者撫了撫下巴上花白的鬍子，用行將就木似的聲音說道：「人類怎麼做與我們何干？我不贊同放棄這片土地，此處是我們的祖地……」

    「那請諸位本土妖族的道友留守此地吧？」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瞥了那長鬚老者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道友如此熱愛自己的家園，寧死不願離開，實在是妖類楷模……須劍虎一脈有道友這般人物，著實是一大幸事啊！」

    「咳咳……老夫只是不贊同離開而已，並不是說非要與這片土地共存亡。」長鬚老者的身體矮了一截，仔細一看卻是他將身體蜷了起來，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歸根結底，我須劍虎一脈本沒有領地觀念，也不存在守護家鄉的說法，不贊同離開此地只是老夫的個人主張而已。」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沒有理會長鬚老者的辯解，他瞥了一眼自己身邊坐著的同族修士，試探著問道：「燕留？」

    「族兄，我認為我們應該跟隨人類一同前往龍鳳渡劫的地區。」燕留頓時會意，他果斷起身來到了群妖的中央，認真地說道：「人類都是謹慎狡猾之輩，不是有八成的把握他們不會輕易嘗試，既然他們膽敢前去龍鳳兩族的渡劫地，就說明他們有把握不被龍鳳敵視。」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聞言眼前一亮，催促道：「接著說。」

    「考慮到我們不清楚他們避免被龍鳳敵視的具體方法，我建議我們直接進行跟蹤，或者提出與他們合作。」燕留沉吟片刻，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們應該與他們合作，最好不要貿然跟蹤。」

    另一側原本一直閉目養神的龜族修士祁連天睜開雙眼，他瞥了燕留一眼，疑惑地說道：「哦？還有什麼說法麼？」

    燕留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諸位道友應該知道修行界中佔據先機者往往能夠取得巨大的優勢，若是我們一味地跟蹤人類……指不定就會被他們坑害，還不如坦誠一點提出合作的請求。」

    群妖頓時議論紛紛，不過他們很快得到了統一的意見，與人類合作的確要比跟蹤人類更加穩妥。

    要知道，這一次大荒面對的麻煩可比以往恐怖得多，平日裡被人類留下的陷阱坑害一次算不得什麼，但這次若是被人類故意下絆，說不得就要葬送不少大妖的性命。

    「嗯，我也傾向於同人類談判。」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站起身來到燕留的身邊，他伸出手遙遙指向山下的人類聯軍，說道：「我相信人類聯軍也有與我們聯手的理由。」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略微一頓，接著說道：「之前諸位的耳目應該已經探查清楚了，人類此次將要前往的渡劫地並不安全，就連化虛境修士都有可能遭遇危險，那片土地充其量也就比此地安全些許，僅憑人類聯軍的力量應該不夠。」

    「何以見得？」

    猿族的高瘦男子起身，他對於人類抱有天生的敵意，更不用說此人之前還被人族的戈王斬殺過一次，心中對人類早已抗拒到了極點。

    「人類聯軍在故意散播撤退的消息。」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皺了皺眉，他望向在場所有妖類宗族的首領，說道：「諸位的耳目恐怕也只有元嬰境吧？人類聯軍若是絲毫沒有聯手的意思，那麼不如直接封鎖消息一走了之，又何必將此事透露出來？」

    眾大妖頓時陷入了沉思，他們也覺得情報來的太簡單了一些，就好像人類故意將此事透露出來一般，然而處於對部下的信任，這些妖類修士一直自欺欺人，認為那只是人類聯軍對於重要情報的封鎖能力低下。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輕笑一聲，淡淡地說道：「他們將龍鳳渡劫地的情報透露給我等，無非就是為了影響我等。要麼是打算讓我等分心跟蹤，從而減輕留守人員的壓力，要麼就是打算同我等聯手，一同度過這場曠世大劫。」

    「我的看法是與人類聯手，不知諸位如何做想？」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一伸手，他的面前頓時多出了兩塊用來記名的真氣板，他輕哼了一聲，朗聲道：「請諸位決斷！」

第1254章 談判與聯手

    巨大的空間裂隙之前，五百位人類修士們並肩而立，周越站在人群的最後感慨頗多，他看了看身前站立的修士們，這一共五百四十六位修士就是人族的精銳了，隊伍中煉神境、元嬰境的修士佔了大多數，化虛境的強者則只有四十六人，其中持有先天至寶的則只有十一位。

    人類聯軍的執行效率十分恐怖，幾乎就在文玉和眾人商議完畢後的半個時辰內，周越身後的這座空間裂隙也就搭建了起來，當然這其中也有周越的輔助，否則那些陣修也不可能這麼快定位。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能夠再見，諸位，我人族的興衰就拜託給你們了！」文玉手持玉杯，杯中則是一汪清亮的酒液，他稍微朝著周越等人壓了壓手中的酒杯，就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定不辱使命！」

    眾修士紛紛做出了承諾，每一位修士的眼中都充滿了興奮的光輝，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們還在為自己被選上前往東流之東渡劫而慶幸，化虛境的幾位修士則相視一笑，接下來眾人就是戰友了，從此這條性命不再只為自身而活，而是要肩負起人族的未來！

    「嗡！」

    眾人身後的空間裂隙發出劇烈的空間波動，然而文玉卻遲遲沒有下達進行傳送的指令，他抬起頭，目光越過空間裂隙望向遠方——

    文玉在等一個人。

    「所以，輪到我們現身了？」

    就在人類修士們對文玉的動作感到疑惑之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天邊忽然出現了一大片雨雲，雨雲之上則站立著大批『奇形怪狀』的修士。

    沒錯，大荒聯軍的修士對於人類而言就是『奇形怪狀』，比起服飾代表勢力的人類修士，妖類修士往往會在身上留下一兩種妖類的特徵以表明自己的身份、維持種族的認同感，故而大荒聯軍的修士們看上去各個不同，擠在一起簡直群魔亂舞。

    文玉對妖類的到來絲毫不感到驚訝，他抬頭向著雲層上的群妖望去，朗聲道：「大荒的道友，我等你們很久了。」

    「哼，你們人類做事總是藏頭露尾的。」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直接從天空中跳了下來，他似有深意地看了周越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向文玉。

    周越渾身一震，這才半天不見，這位燕族首領給他的感覺竟然更加深不可測了，周越立刻意識到此人的力量有所加強，不清楚燕族修士究竟是派了一個更強大的身外化身前來，還是本尊親至。

    「藏頭露尾？諸位道友能知曉此事，還不是派出了大量的眼線打探情報？」

    「彼此彼此。」

    燕族領袖和文玉兩人一見面就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似乎誰也沒有後退一步的意思，而他們身邊的聯軍修士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彷彿兩大修行界很快就會再戰一場一般。

    當然，周越知道這場戰鬥打不起來，大荒群妖挑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說明他們有意同人類和談並參與人類的渡劫計畫，否則只要等周越等人離開，大荒一方立刻就能憑藉人數優勢佔據上風。

    「這幾位道友是打算去往何處？」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沒有繼續與文玉對抗，他將目光轉向周越等人，示意文玉解釋。

    文玉輕笑一聲，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毫不客氣地說道：「道友應該知曉來龍去脈了，何必再來問我？」

    「我要知道的是細節。」燕族修士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你們連陣法都祭出來了，我又如何能知道那些被你們刻意隱瞞的事情？」

    「好，那我就給諸位大荒的道友們講講有關五行大劫的事情。」文玉一邊開口一邊觀察著燕族修士以及此人身後的妖類修士們，他敏銳地注意到許多妖類修士對於五行大劫並不瞭解，他們或許預感到了災難降臨，但卻沒有關於這場災難的情報。

    「五行大劫是我人類修行界的一個傳說，傳說天地間每隔萬年就會經歷一次輪迴，而輪迴降臨之時，五行大劫也就會降臨。」文玉略微一頓，他成功引起了群妖的注意，這才接著說道：「五行大劫降臨之時，萬物寂滅、文明崩潰，即便是化虛境修士也不能倖免，只能在劫難的漩渦中奮力掙扎。」

    文玉望向群妖，大荒的修士們此時正議論紛紛，一如當初天道宗給人類修行界帶來五行大劫預言時的景象，他稍微等待片刻，等群妖議論的聲音漸息，這才清了清嗓子朗聲道：「然而，這片巨大的劫難漩渦之中總有那麼一兩片區域的受災情況較弱，其中一片土地正是我們腳下的『荒蠻之地』，在這片大地上，元嬰境修士渡劫倖存的概率高達三成。而另一片土地的倖存率更高，理論上元嬰境修士的渡劫成功率高達十成！」

    雖然文玉不清楚龍鳳兩族渡過五行大劫時是否毫髮無傷，不過料想這兩族的傷亡不會像在荒蠻之地渡劫的人類、大荒修士一樣，而且此次消失的鳳族可是帶上了低於元嬰境的弱小修士，他們甚至可能有辦法保護這些修為低下的族人。

    「什麼！」

    「竟有此事……不過前些日子鳳族消失……」

    原本已經停止議論的大荒群妖頓時炸開了鍋，他們立刻將此事與鳳族消失時在五風原鳳族駐地處留下的筆跡聯繫了起來，當初大荒的修士們還以為鳳族是為他們指了一條明路，此時一對比才發現鳳族純粹是不想告訴他們東流之東這個渡劫地而故意拋出荒蠻之地吸引眾人的視線。

    「安靜！」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一聲暴喝讓眾人冷靜下來，大荒的修士們雖然停止了議論，但對鳳族不滿的種子卻已經在他們的心中發芽，這些妖類修士已經對龍鳳的渡劫地——東流之東產生了十足的想法。

    「如今我們人類既然知曉了有更好的渡劫地點存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不是正要準備修士前去探索麼？」文玉看了一眼周越等人，示意空間裂隙前的五百餘人就是此次人類聯軍前去探索東流之東的隊伍。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輕哼一聲，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為何不傾巢而出？」

    「別問這種幼稚的問題，你我心中都有答案，不是麼？」文玉毫不畏懼地與燕族修士對視，兩人僵持片刻，這才相視一笑，彼此後撤一步以示誠意。

    「讓我大荒參與龍鳳渡劫地的探索計畫。」

    「憑什麼？」

    「你若不允，我們就只有掃蕩荒蠻之地了，至少在五行大劫降臨之前我們能讓人類聯軍損失慘重。」

    文玉一揮手在兩人身邊撐起了一座小型陣法，群妖頓時大驚，正準備出手營救首領，那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放鬆，這個陣法根本不可能困住化虛境修士，只是文玉和燕族修士需要一個絕對安全、不會被人竊聽的環境進行商議罷了。

    「你就是擊敗族兄的那個修士？」

    正當週越打算閉目養神等待兩位首領商量出結果的時候，一個沉穩的男聲卻從他的耳邊響起，周越無奈地睜開眼，卻發現一位眼熟的修士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周越微微一笑，他衝著這位之前還在追殺自己的燕族修士笑了笑，說道：「燕留道友，別來無恙啊？」

    「彼此彼此……道友竟然能在被追殺的環境下馴服了木源寶光，實在是福緣深厚。」來者正是燕族的燕留，當初燕留、猿族的高瘦修士，以及龜族的祁連天三人試著從周越手中奪取木源寶光，結果三人反而中了戈王的圈套，讓周越成功逃出生天，而之後燕留又聽說周越擊敗了他那位族兄的身外化身，這讓燕留對周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道友是此次前往東流之東的探索隊首領？」周越眉毛一挑，他之前已經猜到自己恐怕要與那幾位追殺過他的大妖共事，此時索性放開了與燕留交談，也不顧忌之前被追殺的尷尬。

    化虛境修士能有什麼仇怨？一切仇怨的根本不過是利益上的衝突罷了。

    「是，被族兄推出來做這個首領，哈哈……」燕留搖著頭笑了笑，他一指不遠處的一位金眼猿族修士，說道：「洪神目道友這一次與我共同帶領大荒的修士，道友可以與他事先交流一下。」

    周越鬆了一口氣，總算這位金眼猿族修士並不是一開始追殺他的那位通臂猿猴，周越很快就發現此人也在打量著他，當即走了過去，說道：「猿族的道友，我們認識？」

    「你幾次擺脫我的追蹤，真是好手段。」洪神目卻沒有燕留那樣強大的適應力，此時的他看上去有些拘謹，即使知曉接下來要與周越聯手也沒給周越好臉色看，只是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似乎仍然將周越當做敵人。

    周越無奈地搖了搖頭，本身這支聯合探索的隊伍就有人類修行界和大荒之分，而大荒的隊伍中又有兩股力量，其中一股似乎還對他抱有敵意，看來這一次渡劫的麻煩可能比周越想像中還要複雜。

第1255章 千人渡（一）

    燕族修士和文玉沒有讓眾人久等，他們很快達成了共識，一同走出了陣法。在場的修士們紛紛投去了緊張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他們至今仍未瞭解兩位聯軍領袖會晤的含義。

    眼窩深陷燕族修士看了一眼燕留，淡淡地說道：「你們隨周越道友前往東流之東吧，記得路上聽他號令，隨機應變。」

    周越眉頭一皺，這句話可大有文章可做，就是不清楚這位燕族領袖究竟是故意如此吩咐，還是隨口一說。最明顯帶著惡意的就是『路上聽他號令』這段，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大荒修士們只要在前往東流之東的路上聽從周越的指揮，至於抵達東流之東之後如何那就無所謂了。

    彷彿是專程為了刺激周越，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除了以聲音下達指令，還同時向燕留髮送了一份傳音，周越有心攔截，卻也不敢在這麼多化虛境大妖的眼皮子底下展開蜃氣。

    文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燕留，隨即用眼神給周越示警，他拍了拍手吸引眾人的目光，隨即朗聲道：「好了，我們維持這大陣也不是毫不費力，諸位道友還是速速進行傳送吧。」

    緊接著文玉轉身朝著那道空間裂隙一指，原本還在平穩運轉的空間裂隙頓時放大了數倍，天空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方圓百丈的巨大空洞！

    「嗡！」

    巨大的空洞之中逐漸浮現空間另一側的景象，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平靜的海面在陽光照射下泛起點點銀光，與人們平常印象中的大海稍有不同。

    銀光海！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臉色一變，他立刻認出了這正是號稱龍族駐地的銀光海，當即質問文玉道：「銀光海？我怎麼沒聽說是從這裡……」

    「別那麼緊張，我們也不打算與龍鳳兩族硬碰硬。」文玉讓燕族修士稍安勿躁，隨即解釋道：「東流之東的天地靈氣濃度太過充沛，根本無法從其他地區定位，因此我們不能直接傳送到東流之東，必須從其他地區飛行前往。」

    燕族修士神色不善地望向文玉，他警告似地瞪了後者一眼，沉聲道：「那這片土地不是名為『東流之東』麼？為何不從你人類修行界的領地前往此處？」

    「雖說東流之東距離東流部較近，但兩者之間有天塹存在，根據周越道友所說，兩地之間不僅沒有天地靈氣，還有致命的先天元氣風暴，你我尚且只能在風暴之中堅持半個時辰。」文玉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化虛境修士想要橫渡此處都不是易事，你讓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如何自處？」

    燕族領袖眉頭微蹙，他還是對銀光海這片區域抱有極深的戒備，何況這一次兩大聯軍的修士很可能同龍鳳交惡，誰知道經過銀光海上空會不會被龍族修士發現他們的意圖。

    文玉似乎看出了燕族領袖的不安，他試著安慰道：「放心好了，龍族駐地僅僅只佔了銀光海海岸的一小塊，大荒南部多得是能夠避開龍族耳目的海域。」

    眼窩深陷的燕族修士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後撤一步示意可以開始傳送，文玉當即一揮手下令將空間裂隙打開——

    「轟！」

    排山倒海般的空間波動席捲了流木山脈，周越趕忙一揮手撐起了一道以空間之力構成的牆壁，以防止身邊的元嬰境和煉神境修士被這股巨力吹飛，這股打通空間的力量波動甚至足以撼動化虛境修士！

    「咚！咚！咚——」

    其他化虛境修士的反應就沒有周越迅速了，等到他們感覺到那股恐怖的空間波動，波動的邊緣已經蔓延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一時間列隊的修士們被吹得東倒西歪，好在這股波動沒有明顯的針對性，總算沒有修士在巨力的推動下受傷。

    「出發！」

    空間波動的衝擊沒有造成混亂，能夠修煉到元嬰境的修士經驗老道，就算沒有大修士護持也不會被這種程度的衝擊打亂陣型，人類、妖類共計一千二百餘人浩浩蕩蕩地闖入了空間裂隙當中，開始了這一次修行界史上最大規模、距離最遠的群體傳送——

    「轟！」

    周越在踏入空間裂隙的一剎那就聽到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股史無前例的眩暈感向他襲來，好在周越體內有妙翅鳥的血脈，他立刻穩住身形向四周望去，卻發現原本還整整齊齊的修士們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強烈的眩暈感直接讓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們昏厥過去，就連化虛境的修士們也東倒西歪的樣子，看上去隨時有可能撞到傳送通道的外壁之上。

    「穩住！」

    燕留大喝一聲，隨即艱難地展開了一層先天元氣光幕，光幕雖然不能起到保護修士的用處，卻能保證光幕之中的修士不會撞到空間壁上。

    就算眼前的這條傳送通道是由大量元嬰境以上的修士搭建而成，也經不起一千餘修士的撞擊，故而此時尚且能在傳送中維持身形的化虛境修士就要出手限制較弱的修士的活動範圍。

    周越有樣學樣，照著燕留的樣子圈起一個球形光幕，周越維持的光幕明顯比燕留穩定了許多，畢竟他是此處唯一不需要考慮眩暈問題的人。

    「嗡——嗡！嗡……」

    一時間傳送通道之中到處都是先天元氣組成的光幕，兩大修行界的修士們拋開成見，聯手維持傳送通道的景像甚至讓周越產生了一種他們會好好相處的錯覺。

    「轟！」

    兩盞茶的時間之後，伴隨著一聲巨響，眾人終於衝出了傳送通道，一千二百餘位修士就像下餃子一樣栽到海中，運氣不好的幾位修士甚至一頭砸在海灘之上。

    金眼的猿族修士洪神目率先發令，他高舉右拳，大喝道：「大荒的修士在此集結，半盞茶的時間後我要看到你們恢復戰力！」

    「是！」

    大荒群妖強忍著傳送帶來的不適感朝著洪神目所在的位置集合，而另一側人類方也在孫連星的指揮下匯聚。元嬰境以上的修士恢復力確實十分驚人，只是這麼短短半盞茶的時間，眾人已經恢復了一定的飛行能力，眼看人馬已經就緒，洪神目當即來到了周越面前，低聲說道：「周越道友，我們是否可以啟程了？」

    「啊，在此之前我還要申明一下。」周越望向一千二百餘位修士，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也不知橫渡銀光海究竟會造成怎樣的損失，周越很快便把壓抑的心情消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諸位，接下來我們要橫渡海妖盤踞的銀光海，這片海域之中的任何生靈都有元嬰境以上的修為，更多的則是煉神境以上的大妖，還請諸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莫要在抵達東流之東前就失了性命。」

    眾修士眉頭緊鎖，很少有大修士會與他們講明接下來行動的風險，事實上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並非沒有思考能力，他們以前或為一方梟雄，或為一派掌門，權衡利弊的戲碼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然而自從兩大聯軍集結、開戰，這群曾經的修行界掌舵者就成了棋盤中的棋子，上位者一句話，他們就只能用性命去填。

    「周道友，你何必與他們講明此事？」燕留皺了皺眉，他看了一眼神色慌張的元嬰境修士們，擔憂地說道：「如此一來我們又要如何掌控局勢？這些修士人心惶惶，又如何願意為我等效力？」

    「無妨，他們懂得權衡利弊。」周越微微一笑，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探索隊的主力是散修修士，周越對於散修的瞭解可不是燕留可以比擬的，他有自信讓這些散修聽從自己的號令。

    「順便一提，短則半月，長則半年，五行大劫是一定會降臨的。」周越朝著眾修士神秘地笑了笑，隨即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建築。

    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們一開始還感到不解，但很快他們就變了臉色，紛紛轉變了心態。這些修士意外地發現自己身邊並沒有天地靈氣存在，而遠處恢弘的建築卻說明此處不久之前還有修士居住，修士們立刻意識到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大荒南部失去了天地靈氣的區域！

    大荒的修士們不禁變了臉色，而人類方僅僅聽過大荒異變傳言的修士更是心中惶惶，他們立刻意識到五行大劫並不只是大人物口中用來威嚇他們的工具，而是切實存在、就要落在眾人頭上的利劍！

    「明白了嗎？」周越有些無奈地望向那座廢棄的建築，嘆了一口氣，說道：「諸位，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留在此處只有死路一條，而你們又不可能獨自前往荒蠻之地……」

    此言一出，無論是妖類修士還是人類修士，他們的眼中無不點燃了求生欲的火焰，原本還搖擺不定的修士們此時卻不約而同地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大海，他們的目光彷彿穿越了銀光海，直指海洋另一邊的土地——

    東流之東！

第1256章 千人渡（二）

    「嘩嘩……嘩……」

    腥鹹的海風灌入修士們的鼻腔，三兩隻海鳥總是徘徊在眾人身邊，時不時發出兩聲示警似的鳴叫，深邃的海水之中似乎隱藏著巨大的危險，行進的修士們總是巴不得提高飛行高度，直到他們被更高修為的大修士喝止才停止這種容易暴露位置的行為。

    周越面色凝重地望向遠方，而他一旁的猿族修士洪神目則瞪大了雙眼四處搜索目標。就在不久之前，海中忽然竄出了一隻體型如梭的怪魚，只一擊就奪走了一位元嬰境修士的性命，那怪魚雖然立刻被隊伍中的煉神境修士出手擊殺，但仍然給行進的探索隊成員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負擔，誰也不希望下一次海中躍出的怪物襲擊自己。

    「必須想個辦法，就不能提前感知到那些海獸麼？」燕留滿面愁容，方才被刺殺的那位修士剛好屬於燕族，還是燕留比較欣賞的一個後輩，然而不等到達東流之東，這位前途無量的燕族後輩就隕落在了銀光海之上。

    「或許我們可以威懾這些怪物？」霍重作為當初橫渡銀光海的修士也被邀請加入了討論，他雖然沒有先天至寶，但對於海獸的瞭解卻遠在眾人之上，或許有什麼獨特的渡海技巧。

    事實上，此時眾人所走的路線恰好是由霍重提供，周越當初橫渡銀光海的那條路需要大規模橫穿暴風海，不是所有人都有真龍花成明的加護，聯軍修士們自然不可能選擇周越前往東流東的那條路線。

    「怎麼威懾？他們根本不懼化虛境修士。」孫連星眉頭緊鎖，他不認為人類方的元嬰境修士比妖類更加容易生存，故而銀光海的海獸也是他的心頭大患。

    「這些海獸能夠在銀光海中生存，必然也是遵循了一定的法則規律，否則弱小的海獸悍不畏死地向強者發起挑戰，豈不是很快就會滅絕？」霍重指了指在場參與討論的幾位化虛境修士，接著說到：「諸位應該很清楚化虛境修士的力量吧？元嬰境修士對上我們可沒有半點勝算。」

    眾人頓時陷入了沉思，霍重的話很有道理，元嬰境的修士無論來多少也不是化虛境強者的對手，化虛境修士只要以先天元氣為劍，一劍就可以斬殺成百上千的元嬰境修士，要滅殺一千餘位元嬰境修士也只需要一瞬。

    若是銀光海的海獸當真不知避開強者，那麼它們早該滅絕了，恐怕海獸們有什麼眾人不清楚的方法可以分辨強弱。

    並且，這套方法和修士們使用的方法截然不同，否則海獸也不會誤判周越等化虛境修士的實力。

    「那麼它們是如何感知強者的呢？」

    洪神目提出了問題之後，幾乎所有參與討論的修士都將目光轉向了周越，就在不久之前，周越忽然招來了幾隻奇異的海鳥，並聲稱這些海鳥是被他的同伴，眾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周越比他們更加瞭解銀光海的海獸海鳥。

    「如何感知強者？」周越眉毛一挑，立刻衝著人群邊緣負責警戒的幾隻海鳥招了招手，其中一隻體型較大的海鳥立刻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幾隻海鳥正是當初周越初次橫渡銀光海收服的海鳥，之前周越在離開東流之東時曾經將它們放歸於銀光海，原本八隻海鳥組成的族群如今卻只剩下四隻，不過這四隻海鳥的實力盡數提升到了煉神境巔峰，想來應該是在周越離開之後經歷了許多磨難。

    「你們是如何感知目標強弱的？」周越輕輕一敲胸膛，玲瓏心頓時全力運轉起來，他立刻與自己馴服的海鳥進行了交流，很快便得到了海鳥的答覆，海鳥的答案讓周越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周越有些無奈地將海鳥的話語轉述給洪神目等人：「他們是按照目標的身體大小分辨強弱的。」

    此言一出，化虛境的修士們紛紛側目，他們用詭異的目光望向周越，燕留更是有些不確定地向周越確認了一次：「周道友，你確定海獸是按照身體大小來分辨強弱的？」

    「當然，洪荒猛獸的體型通常都偏大，諸位應該知曉這一點吧？」周越看了一眼洪神目，猿族當中可是有一位通臂猿猴坐鎮的，想來洪神目應該與那人相識，也就能夠從那位通臂猿猴處得知洪荒大妖的特徵。

    「不錯，大荒時期的妖類體型遠超我等，而且體型越是龐大的生靈越是強大。」洪神目趕忙點頭確認，他略作思索，忽然明白了海獸為何會盯著目標的體型來判斷強弱。

    在場的修士都不是愚鈍之輩，他們立刻醒悟過來，燕留當即召集幾位本體龐大的化虛境妖類，吩咐他們恢復原形，一時間探索隊中多出了許多巨獸的身影。

    接下來的旅途果然出人意料的順利，也許是因為隊伍中那些巨獸的存在，一行人竟然真的沒有再遇到海獸的襲擊，充其量有一兩隻海獸從遠處觀望兩下便在海浪的掩護下快速消失。

    燕留鬆了一口氣，他微笑著望向周越，試探著說道：「看來只要找對了方法，這東流之東也不會那麼難以生存？」

    「不，燕道友切莫掉以輕心，這銀光海的危險程度遠不及東流之東，而且我們如今所處的區域尚且算不上危險。」周越眉頭微蹙，解決了海獸問題雖然幫他消除了一個心頭大患，但接下來的旅程還有『暴風海』在等著眾人，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霍重所走的路線雖然不像周越那樣早早進入了暴風海，卻也不能完全避開這片凶險的海域，探索隊終究是要從那天地靈氣狂風中走上一遭的，屆時光是無處不在的海風就能讓隊伍中的元嬰境、煉神境修士遭到重創，更不用說海水中還隱藏著更加強大的海獸。

    眾人沉默不語，隨著隊伍向西推進，一行人眼中的景色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還波光粼粼的海面逐漸暗淡，天空中的烏雲遮蔽了太陽，暴雨傾盆而下，宛如末日降臨的畫卷。

    「暴風海……遷移了？」

    霍重喃喃自語，他趕忙揮手招出真氣地圖，比對了不遠處的一座海島，如今眾人所處的位置應該還沒有抵達銀光海的核心，不知為何眼前卻出現了暴風海的邊境。

    周越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五行大劫將至，誰知道銀光海會不會受到影響。況且暴風海的區域本身就不固定，如今提早遇到暴風海也只能認了。」

    暴風海是對銀光海核心海域的稱呼，這片海域的大小並不固定，一行人此時正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況——暴風海擴大了一圈，這意味著探索隊需要在暴風海中停留的時間會大幅增加。

    「想辦法護持弱者吧。」

    孫連星立刻開始組織人類方的大修士們保護元嬰境修士，而燕留和洪神目也開始安排保護弱者的人選，至於煉神境修士們還是有一定能力抵抗風暴的，這也算是對他們的一次磨練，說不定有人就能在狂風之中踏上通往化虛境的階梯。

    「轟……」

    低沉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沒有陽光照耀的海域上空到處都是天地靈氣構成的罡風，探索隊中的修士們立刻察覺到了危險，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們議論紛紛，他們不約而同地排斥進入那片海域，只有在化虛境大能的承諾和催促下才壯著膽子踏入了風暴之中——

    「啊！」

    一位猿族的煉神境修士直接被狂風捲起，眼看就要被天地靈氣流帶走，洪神目眼疾手快地撈住了此人，將他直接拋入了自己身後的保護光幕之中。

    「聽著，煉神境的小崽子們！」洪神目面色陰森，或許是感覺自己手下的修士第一個堅持不住有些丟人，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們最好堅持半個時辰，這對你們接下來的修煉大有裨益，至於堅持不到的人……」

    洪神目用鄙夷的目光望向身後被他丟入保護光幕的那位猿族修士，後者此時正在瑟瑟發抖，被洪神目一瞪更是連退十步撞上了背後的光幕。

    「等到東流之東再做計較。」洪神目放下一句話就開始了飛行，而不遠處的周越、霍重等人也紛紛開始移動，每一位化虛境修士身邊都至少護持了十餘位元嬰境修士，如此一來一千二百餘人的隊伍便完全籠罩在化虛境修士的保護網當中，不會受到狂風的侵蝕。

    「周道友，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半個時辰之後，燕留忽然一個變向來到了周越身邊，他疑神疑鬼地望向四周，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的本能感知在示警，有人在跟蹤我們？」

    「是海獸。」周越眉頭微蹙，他也有所察覺，事實上週越感覺到異樣已經是半盞茶之前的事情了，直到此時，探索隊中的化虛境大妖大多有所察覺，只是不知為何跟蹤眾人的生靈卻遲遲未曾現身。

    周越心中一沉，他知道無論如何必須解決掉身後跟著的那個存在，否則眾人在暴風海之中很可能損失慘重。

第1257章 千人渡（三）

    隨著時間的推移，探索隊中的妖類修士們顯得越來越不安，這種不安甚至感染到了一邊的人類修士。人類修士們固然沒有本能感知輔助，但也能看出同行者的拘謹，故而他們也選擇了抱團防禦的策略。

    燕留面色凝重，他試著朝四周探出先天元氣和神識，然而卻一無所獲，狂暴的天地靈氣風團大幅減少了他的感知範圍，燕留憂心忡忡地說道：「是化虛境以上的海獸，我們必須想辦法在它動手前將它揪出來。」

    妖類的本能感知雖然靈敏，卻也有其侷限性。本能感知只能察覺到與妖類修士修為差別不大的敵人，且範圍極小，並不適合用作平常的探查，不過反過來也可以利用本能感知的這些特性來判斷敵人的狀態。

    追蹤眾人的海獸擁有化虛境以上的勢力，這一點毋庸置疑，否則眾人的本能感知也不會出現反應，而且追蹤他們的海獸應該距離他們不遠，兩者之間的距離甚至可能不超過十丈！

    「轟！轟！轟！轟！」

    「出來！」

    洪神目開始組織猿族的化虛境修士們對暴風海進行無差別法術轟擊，在這樣的環境下，化虛境修士們幾乎可以不考慮天地靈氣的消耗進行施法，反正構成暴風的力量正是各種各樣的天地靈氣。

    隨著妖類修士們展開法術攻擊，周越心中的警兆也減弱了一些，似乎那隻吊在眾人身後的海獸已經悄悄地與他們拉開了距離，只是海獸依然沒有離開。

    洪神目眼看法術攻擊的驅散效果不佳，當即一閃身來到了周越身邊，他有些疑惑地說道：「那些海獸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感知我等的？是靠視力？」

    「不清楚，我收服的那幾隻海鳥也無法在如此狂風下感知敵人，暴風海中的海獸或許有獨特的感知手段。」周越眉頭緊鎖，他之前穿過暴風海的時候並沒有遭遇如此強敵，可能探索隊的目標還是太大了一些，以至於招來了生存在暴風海中的化虛境強者。

    「注意警惕，千萬不要讓它將我們的陣型分割開來。」燕留立刻舉起一隻手，他的手心迸發出耀眼的先天元氣光輝，即使在狂風大作的暴風海上空也清晰可見，燕留深知在這片海域中落單的危險，故而他拼著消耗先天元氣也要讓眾人維持陣型。

    習慣利用環境隱藏的生靈在襲擊大隊人馬的時候往往會將目標拆散，相信暴風海中的海獸也有類似的本能，而在這種環境下分開實在太過危險，很容易造成救援不及的情況，故而探索隊中必須有人出力充當黑暗中的燭火，即使此人非常容易遭受攻擊，也不得不為之。

    「砰！」

    就在燕留釋放出先天元氣光輝的一瞬間，一聲巨響忽然壓住了狂風的呼嘯，風幕之中陡然出現了一團巨大的黑色墨汁，劈頭蓋臉地朝著燕留潑灑而來！

    「燕道友！小心！」周越眼疾手快趕忙一拽燕留，兩人順著狂風吹拂的方向翻滾，這才避開了墨汁的襲擊，然而不等他們穩住身形，大量的墨汁團如同飛蝗一般破開風幕，從四面八方疾馳而來！

    「是八爪魚類的海獸！」洪神目猛地回身望向一個方向，他的雙眼緊跟著風牆後隱藏的一個巨大黑影，似乎正在努力辨認敵人的位置，洪神目又急又快地說道：「那頭海獸有山巒一般大小，其身軀泡在海水當中，此時只是伸出兩條腕足像我們噴灑墨汁。」

    「我們去解決它。」

    周越給一旁的霍重和孫連星使了一個眼色，請求兩位人類修士接管他保護的元嬰境修士，隨即夥同燕留和一直隱藏在他影子裡的浮葉，三人直接竄入了更加狂暴的大海。

    「咚！」

    進入海面的一剎那，周越的感知範圍頓時急劇擴大，緊接著他就發現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海平面下，無數巨大的黑影蠢蠢欲動，每一個影子都是一頭化虛境以上的海獸，在這些巨大如山巒般的暗影附近還游曳著大量的煉神境海獸，氣勢上絲毫不遜於周越等人組成的探索隊！

    「他們難道是將我們當做了爭奪領地的敵人？」周越心中咯噔一聲，僅僅從人數來看，海獸一方絲毫不遜於探索隊，甚至可能更勝一籌，海獸更是佔著地利，若是當真打起來說不得探索隊要遭到重創。

    周越事先知曉暴風海深不可測，卻也沒有料到這片海域竟然如此危險，那些煉神境修士渡海時不會驚動的海獸此時全部都跳了出來。

    「請住手，我們並沒有惡意。」

    硬碰硬肯定不成，周越立刻動用玲瓏心開始與海獸們交涉，好在並不是所有的海獸都像那隻八爪魚一樣一言不合直接動手，更多的化虛境海獸對探索隊的到來持觀望態度，畢竟探索隊中光是化虛境修士就超過了百人，也不是好惹的勢力。

    「咚！」

    就在周越勸說海獸們罷手之際，燕留卻在和八爪海怪激鬥，面對這類海獸中的激進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打壓，只有乾淨利落地解決八爪海怪才能為周越的勸說增加籌碼。

    燕留不愧是燕族精英，他甚至連先天至寶都不曾動用就能壓制八爪海怪，不過為了增強周越說服海獸們的效果，燕留還是直接取出了先天至寶——那把宛如自然生成的玉如意。

    「去！」

    燕留朝著揮舞腕足的八爪海獸遙遙一指，那宛如天然玉石生長而成玉如意頓時化作了一道閃電，筆直地轟入了八爪海獸的身體！

    「爆！」

    燕留輕輕一捏右拳，原本還在吃痛狂舞的八爪海獸頓時身體一僵，緊接著便爆裂開來，透明的血液噴灑而出，甚至衝出海面形成了瓢潑大雨。

    先天至寶對於化虛境修士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八爪海獸的屍身殘片被海浪捲走，而海底的巨獸們眼看八爪海獸慘死，紛紛調轉方向朝著遠離眾人的方向離去，這些並不狂亂的化虛境海獸同樣懂得省時度事，明知周越一行人強大他們是不會貿然進攻的。

    「呼……多虧燕留道友幫襯，否則那些海獸可不會如此輕易地離開。」周越鬆了一口氣，他望向巨大黑影們逐漸消失的方向，有些遲疑地說道：「只怕這片海域中隱藏的怪物遠不止這麼簡單。」

    「怎麼？道友害怕它們煉化先天至寶？」燕留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說道：「先天至寶的煉化難度遠在法寶之上，縱使這些海獸具有正常的思考能力，恐怕也不可能掌握先天至寶吧？」

    周越沒有回答，他倒是不敢一口咬定海獸就沒有能力煉化先天至寶，更何況周越擔心的並不是化虛境的海獸，而是某種更加詭異的生靈，先天之靈。

    先天之靈與先天至寶實際上同源，兩者並沒有任何區別，可以用妖類和天材地寶的關係類比，先天之靈正是擁有靈智的先天至寶，也是這世上最為強大的生靈！

    持有先天至寶的化虛境修士對上先天之靈，孰勝孰負尚且不可知，不過周越知道在這暴風海當中若是混進一個對探索隊滿懷敵意的先天之靈，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燕道友，能否召集沒有先天至寶的道友進入隊伍內側？」周越望向四周，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的本能感知尚未消退，或許激發我們本能感知的生靈並非是方才那些海獸。」

    「是麼？」

    燕留眉頭微蹙，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危險了，但燕留也不好下定論，本能感知這種探知手段因人而異，不同的妖類修士之間幾乎沒有可比性，甚至同族的兩個不同個體之間也有本能感知靈敏度天差地別的例子，燕留不敢大意，他立刻開始召集探索隊的成員們。

    手持先天至寶的修士們來到了隊伍的最外圍，由他們抵擋罡風與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而沒有先天至寶的化虛境修士則負責保護剩下的元嬰境、煉神境修士，一行人也從一開始的一字長蛇陣轉化為酷似花朵般的陣型，狂暴的海風也不能撼動他們分毫。

    「嗚——」

    海風逐漸減弱，可以看出探索隊已經即將離開暴風海的區域，當然這只是旅途上眾人遇到的第一片狂風大作的海域，接下來他們還會數次穿過狂風，最終抵達東流之東。

    周越若有所思，霍重當初走的這條路線可比他安全多了，像周越那樣直接從暴風海腹地橫穿過去的行為可謂是十死無生，若不是有定風雀的幫助和花成明的指引，周越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座風中監牢，只會迷失在這茫茫大海之中，最終被風暴吞噬。

    「不要放鬆警惕，我們就快離開暴風海了，若是那暗中跟蹤我們的存在心懷歹意的話……」孫連星見眾人提起了精神，當即出言告誡道：「我想前方這一小段路應該是它出手的最後機會。」

    就在眾人即將離開暴風海的時候，一團漆黑的霧氣卻藉著天地靈氣狂風籠罩了探索隊，修士們的感知能力被完全封閉，危險似乎也藉著這股怪霧悄然降臨！

第1258章 千人渡（四）

    「停下！」

    燕留一聲暴喝制止了所有修士前進，此時尚且有大量的化虛境修士沒有察覺到危險，那包圍眾人的怪霧有著讓人忽視的詭異魔力，就算是全力戒備的周越等人也沒有能第一時間發現這股霧氣的存在。

    好在兩大聯軍挑選出的修士沒有弱者，都是修行界真正的精銳，幾乎就在燕留怒吼的一瞬間，整個探索隊便陷入了停滯，修士們彼此擁擠在一起，他們的護身法術將隊伍中的每一個角落填實，組成了一個防禦的陣勢！

    「砰！」

    擺出防禦架勢的修士們忽然拋飛起來，探索隊的右後側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先天至寶！竟然真的有海獸掌握了先天至寶！」燕留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先天至寶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佈置，持有先天至寶的海獸可以毫不費力地破開探索隊的防禦，盡情獵殺沒有先天至寶的修士。

    「轟！」

    就在燕留感到震驚的時候，周越已經化作了一道離弦之箭朝著事發地點衝去，他的心中有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恐怕襲擊探索隊的敵人根本不是什麼海獸，而是一隻先天之靈！

    冥冥中周越與襲擊者似乎有所感應，他忽然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冷意，緊接著四周的景象便黯淡下來，周越的感知被壓縮到只有一丈的程度！

    「嗯？」

    周越猛地回身，反手就是一劍揮了出去，月笑靨在他做出動作的一瞬間便出現在他的手中，而代表木源寶光的兩道流光則纏繞在月笑靨之上，周越瞬間感到手上一沉，顯然砍中了什麼！

    「鐸！」

    手上傳來劍刃入木的觸感，一股沛然大力頓時從月笑靨上傳導而來，周越不敢怠慢，立刻一抖手腕卸去力道，同時一腳重重地跺在海面之上——

    「定！」

    就在周越吐氣開聲、腳踏海面之際，他的背後猛地湧現出大量的青綠色光線，天地間的木屬性天地靈氣在這一刻被完全牽引到了周越的身邊，緊接著那些青綠色光線便交織成網，將襲擊者捆縛在周越身前！

    「周道友！我來助你！」

    周越鬆了一口氣，正是因為知道自己身後有探索隊所有持有先天至寶的修士作為後盾，周越才敢在沒有摸清敵人真身的時候貿然出手，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纏住敵人，不讓這個隱藏在暗處的偷襲者再次隱身。

    「斬！」

    人類方的孫連星第一個趕到，他並非劍修，卻操控著一把簡陋至極的飛劍，那飛劍的外形甚至讓周越懷疑究竟應該稱其為劍還是棍子才好，不過想來這才是大部分先天至寶的外貌。

    「叮！」

    「好硬的殼！」

    孫連星駕馭的飛劍倒飛而回，他的臉上顯現出遇到最棘手問題的表情，而此時周越的感知也恢復了正常，兩人頓時看清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生靈——

    那是一隻巨大的海兔，形似無殼蝸牛的生靈。

    雖說偷襲者的外形看上去類似海兔，但周越知道這隻巨獸與海兔半點關係都沒有，他能夠感受到巨獸身上不斷膨脹、收縮循環的先天元氣波動，這隻巨獸給他的感覺與之前曾經見過的胖鳥十分相近！

    先天之靈！

    眼看心中最糟糕的猜測被驗證，周越只得深吸了一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同時解開了海兔身上的束縛，周越知道僅憑木源寶光織成的網不足以困住這只神異的怪物，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月笑靨，說道：「是先天之靈！孫道友，請與我一同支撐到燕道友他們趕來。」

    「不至於……」孫連星正打算回覆，卻正面被海兔噴出的高壓水炮正面命中，幸虧他反應迅速用飛劍抵擋了一下，這才免去了被直接轟碎的下場，孫連星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是在和一個怎樣的怪物戰鬥。

    周越心中一沉，他早就料到化虛境修士不是先天之靈的對手，試想一下人類和妖類的關係便可見一斑，將天材地寶製成法寶、符籙的人類修士，直到碎滅境才能勉強追平天材地寶直接修煉而成的妖類修士，而御使先天至寶的化虛境修士又如何能與先天至寶直接變化而成的先天之靈抗衡？

    雖說人類與妖類的關係不一定能套用到化虛境修士與先天之靈身上，但周越總是有這種預感，或許是因為他見識到了那隻胖鳥的強大，瞭解了化虛境修士和先天之靈之間的差距。

    或許，只有花成明那種程度的化虛境強者才能同先天之靈抗衡。

    「轟！」

    海兔翻滾身軀，大量的先天元氣頓時隨著它的滾動釋放出來，化作浪潮撲向周越和孫連星，而更多的先天元氣則從側面迂迴，似乎將要在周越兩人的身邊形成一個包圍圈。

    周越趕忙後撤並朝著兩側包抄的先天元氣揮劍，木源寶光立刻按照周越的指示正面迎上了正在迂迴的先天元氣，將海兔製作出的包圍圈撕扯出一個巨大的漏洞。

    「轟！」

    周越衝出包圍圈的時候燕留等人已經趕到，燕留、洪神目以及另外三位周越不太熟悉的要而立修士正手持先天至寶圍攻海兔，緊接著孫連星也跟著周越一同離開了先天元氣的包圍圈，海兔也撤銷了這一次無意義的攻擊，轉而開始搖晃身軀準備釋放第二波先天元氣浪潮！

    「注意衝擊！」

    燕留率先展開防禦光幕，他當然也可以選擇借力閃避，只是燕留身後就是保護元嬰境、煉神境的修士們了，他若是在這裡退縮就免不了把壓力分給保護者們，萬一出現一點閃失探索隊都會遭到重創。

    「轟！」

    周越也將護身法術的範圍拓展到最大，大量的先天元氣在他的面前堆積、碰撞，形成了一道足以焚燬一切的光幕，光幕之中兩種不同的先天元氣互相廝殺，就算是化虛境修士也無法在其中堅持太久。

    「喝！」

    周越動用全力才撐過了狂湧而來的先天元氣浪潮，這一次海兔的攻擊大幅提升，甚至讓周越等擁有先天至寶的修士都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知海兔還能發動幾次這樣的攻擊。

    先天元氣掀起的風暴甚至讓暴風海上空盤旋不散的狂風停息，當狂風再次吹拂之時，瀰漫在海面上空的大量先天元氣也逐漸散去，周越趕忙凝神向著海兔所在的位置望去，卻發現那個體型龐大的存在竟然憑空消失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周越他們的幻覺一般！

    孫連星大口地喘著氣，方才他的站位不佳，充當了抵擋先天元氣浪潮的先鋒，此時孫連星的損耗極大，只能拄著那把粗陋的飛劍喘息，片刻之後他才疑神疑鬼地說道：「那個怪物呢？」

    「是先天之靈，我不清楚它去往何處，不過我的本能感知仍然在示警，絕不要放鬆警惕。」洪神目眉頭微蹙，他瞪大了雙眼試圖找到海兔的位置，但洪神目顯然失敗了，即便他用上天賦神通也無法看穿海兔的偽裝。

    「可惡，這怪物究竟是什麼來頭？就算同它戰鬥的時候我也無法鎖定它的位置。」洪神目喃喃自語著罵了一句，他說出了與海兔戰鬥的修士們的心聲，連戰鬥中都無法鎖定的敵人簡直就像不存在一樣，讓人無從下手。

    使用神識、真氣乃至先天元氣鎖定敵人是修士的慣用手段，在鎖定目標之後，修士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對方進入隱匿狀態，還可以在施法之後矯正法術的飛行方向對目標進行追蹤，只有十分高明的隱匿法術才能在戰鬥中切斷敵人的鎖定，並且在施展這些隱匿法術的時候要求戰鬥不至於太激烈。

    然而方才出現襲擊眾人的神秘海兔就像完全無視鎖定的規則一般，即便用先天元氣觸碰這只龐然大物的身軀，也只能得到空無一物的反饋，若不是眾人身上還有之前留下的傷痕，幾乎所有人都會把遭遇海兔的事情當做自己的錯覺。

    「全體都有，全速離開這片海域。」

    燕留在眾人警戒的時候開始組織元嬰境、煉神境的修士們撤離，就在方才眾人與海兔戰鬥的時候，探索隊的弱小成員已經轉移到了暴風海之外，脫離了暴風海的困擾，就算海兔再次來襲一行人也不至於束手束腳。

    周越握緊了月笑靨，他能感覺到此事絕不會這樣簡單的結束，那隻海兔襲擊他們似乎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確實掌握到了某種情報，以最大的熱情攻擊他們。周越開始思考探索隊的成員們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吸引一位先天之靈的注意，通常來說，這樣強大的存在根本看不上週越等後天生靈的寶物，法寶、符籙、陣法對於一位先天之靈來說毫無意義。

    「對了！」

    片刻之後，周越終於明白了海兔襲擊他們的真相，如果說這支探索隊中還有什麼寶物是值得讓一位先天之靈以身犯險的話，那麼就只有周越、燕留等人手中的先天至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