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路人甲修仙傳 作者:神馬星(已完成)

 
TATAIR 2016-3-31 21:11:0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5 203993
TATAIR 發表於 2016-4-15 02:47
第二百三十章 大虛空

  「應該覺得奇怪的不是這一點吧?」葉沐不認同她的說法,「且不說到最後是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拿到了人王印,如果真是他們的話,那豈不是——得到王者傳承的都是從東洲大陸來的?東洲大陸這是要爆發啊?」

  天歌撇嘴,想起東洲聯盟的下場:「爆發什麼,連東洲聯盟都已經毀了?」

  「咦,什麼時候的事情?」她都還沒聽說呢。

  「你也知道,海遺族手上握著一條絕佳的生財之道,如果拿到他們的傳送航道圖,不但能做生意,還能給自己門下的人一個極好的歷練機會,這麼一塊大餅誰不想咬?瀟神界的其它各方勢力也不是吃素的,當然會想辦法對海遺族下手。」

  原來,宋瑤在全國競技獸比賽上嶄露頭角之後,不但迅速建立了自己的勢力,還順利在突破煉虛期後不久成為了長老會中的一員,並積極在東洲聯盟和海遺族之間牽線搭橋,以海遺族的航道圖為誘餌,讓東洲聯盟成為了第一批為了保護海遺族而被圍殺的炮灰。

  東洲聯盟分崩離析之後,海遺族卻並沒有就此遭殃,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修真協會簽訂了合作協議。

  「修真協會?」葉沐詫異了。

  「對啊,就是修真協會,那個真正掌控著瀟神界所有修仙者的幕後勢力。雖然他們一直都很低調,但他們始終是人類修仙者毋庸置疑的統治者。國家?不過是他們為了牟利而設置了玩偶罷了。」

  怪不得!葉沐原本還奇怪,在國家中,最高統治者也不過是合體期修為,那大乘期的大能又在哪裡呢?原來,國家之上,還有個修真協會啊!

  「能這麼與修真協會的簽訂協議,說他們之前沒有接觸,誰信啊?所以說,東洲聯盟不過是宋瑤進入國家核心的踏板。而國家,不過是送她到修真協會的橋梁。」

  原來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啊!夙謹淵之前是嘮叨過一句,說要宋瑤加快步伐,可也沒萬萬沒想到。短短兩百多年,竟然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宋瑤的舞台,竟然已經從小小的東洲聯盟,一躍進入了瀟神界的統治核心修真協會!

  好吧,雖然她現在在修真協會的地位可能還不會很高,也許只能算是一個賺錢的「法寶」,但地位提高是肯定的事情,而且,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過程不會太久。

  虧她還以為自己到了瀟神界之後的「速度」太快了。比起這幾個人,簡直弱爆了!

  葉沐繼而想到:海遺族之前跟夙謹淵就已經有了協議,如今被夙謹淵拿掉一層利潤,再被修真協會盤剝一輪,其實。真正到他們手裡的好處恐怕不算多吧?

  她這個神皇繼承人,實在太失職了!

  默默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問天歌:「現在宋瑤確實有可能成為人類修仙者中的佼佼者,不過,這也不能推斷出她有繼承人王印的可能吧?夙謹淵——他又干嘛了?」

  「那不過是我的直覺罷了。不過,從宋瑤一貫的機緣來看,這不無可能。至於夙謹淵嘛。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其實才是宋瑤和敖泳的幕後指使?」

  「幕後指使?太誇張了吧?宋瑤是敬他,畢竟再怎麼名不副實,他也當過宋瑤的掌門,」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而且,還是他把掌門之位傳承給宋瑤的呢?敖泳……」

  葉沐的神色忽的一滯。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當過掌門?」天歌冷笑,「宋瑤連東洲聯盟都毀了,你以為她還會對『前任掌門』這種東西有多少感情?」想了想,「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當初夙謹淵把掌門之位傳給宋瑤那招確實快准狠。能收買到宋瑤,不奇怪。」搖搖頭,為宋瑤的命運而感嘆了一下——落入夙謹淵的法眼,算她倒黴吧。

  兩人敘舊完畢,再次回到了之前遇到的那片海域。

  「你確定大虛空的裂縫在這裡?」葉沐問。

  「不確定。大虛空裂縫出現的時間、地點全都沒有規律,到這裡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我找那東西也找了幾十年了,卻一無所獲。」

  葉沐咂舌:以天歌的運勢來說,找了幾十年也沒有找到的東西,也算難得了吧——大概也就當初為了「復活」扶桑真人找的那些稀世珍寶能比擬了。

  「大海……」葉沐想了想,拿出放在儲物鐲多年、就快發黴的羅盤,「在這種地方,就看你的了!」

  帶著天歌的手下,一行人登上羅盤,而羅盤也沒有扭捏,奔著一個方向直直往前飛去。

  「嘖嘖,不會真被它找到了吧?」天歌稱奇,「若真如此,葉沐,你這個寶貝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約是天歌的贊美鼓舞了它,羅盤一下子加快了速度,比起流星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天之後,羅盤停下,而眾人頭頂的天空,忽然開始凝結烏雲。那烏雲顏色極黑,很快將周圍變成了黑夜。

  天歌眯起眼睛:「來了。」

  果不其然,濃密的烏雲之中,忽然撐開一條裂縫,裂縫之內,繁星點點,浩淼無垠。

  天歌先是露出欣然的笑,然後再次確認:「葉沐,你確定你要跟我一起去?」大虛空神秘詭異,外人對它的了解大多來自以訛傳訛的傳言,就連天歌對於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要是葉沐去了,後果可就難說了。

  葉沐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好不容易到了化神期大圓滿,想越過突破煉虛期這個大門檻絕非易事,她不能坐以待斃,難得有個機會,不去闖一闖,還能配做修仙者嗎?

  雖然在旁人看來這無疑於找死,但對修仙者來說,想要進步,就必須一次又一次地挑戰極限,說白了就是——「找死」。

  大虛空裂縫打開的時機稍縱即逝。當下葉沐不再多說什麼,催動羅盤,帶著眾人一起進入了神秘莫測的大虛空。

  一踏入那片天地,眾人就撐開了靈罩護著自己。為了節省靈力,葉沐收回了羅盤。

  與剛才所見的繁星點點不同,如今放眼望去,只有一塊塊漂浮在半空中的巨石,有些只有一人大小,有些卻比葉沐所見過的任何一座高山都龐大雄峻,且形態各異,有平整如鏡的,有怪石嶙峋的。而再往遠處,就是一片漆黑。連神識都透不過去。

  葉沐看向天歌,後者神色平靜,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稍稍打量了一下環境之後,下達命令:「走。」

  於是眾人往前。沒入了黑暗之中。

  另一邊,夙謹淵剛剛收到消息:「她跟天歌碰頭了?」

  「是。」報信的人將在酒樓刻畫出來的畫面交到他手上。

  夙謹淵接過,揮手讓他告退,握著玉簡,喃喃:「這丫頭,不會跟著一起去大虛空了吧?」

  大虛空,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他有些煩躁地想要丟開玉簡。想了想,還是把它小心收了起來。「笨丫頭,回來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吞噬。

  在大虛空游蕩一段時間之後,葉沐發現了這個詞語的可怕之處。一片漆黑之中,神識只能看到一小段路,突然出現的飛石和隱藏在黑暗中的各種異獸之類的就不必說了。可這裡還有極為恐怖的空間裂縫,經常走著走著,隊伍裡就莫名少了一個人,而且還不一定是處在邊緣的那個,哪怕是在隊伍中心。也有可能被突然出現的裂縫吞噬。而遭遇吞噬的人,無論修為有多高、反應都多快,都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迷蹤海的漩渦跟這裡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但這次她的運氣似乎還不錯,天歌帶來的人已經「犧牲」掉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後兩個了,而她,還好好的。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還是說,老天爺終於瞎眼了?

  隨著隊伍的深入,環境越來越惡劣不說,靈力消耗也越發嚴重,葉沐不斷給剩下的人補充靈力,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靈力耗盡是遲早的事情,要是到時候他們還沒有找到出路,那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雖然剩下的那兩個人沒有說話,但葉沐能感覺到他們的壓力。

  要在茫茫的大虛空中找尋到魔王印的傳承,比起大海撈針還要難上百萬倍啊!

  「小心!」前面的天歌喊了一聲,後面的人連忙往兩邊閃躲,之間漆黑之中忽然呼嘯著撞出一塊巨石,掠過眾人剛剛所在的地方之後,再次忽然消失——就像被吞噬了一般。

  盡管動作已經夠快了,但葉沐還是被巨石刮起的風割破了臉,直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摸了一把,滿手的血。她隨手給自己施了個療愈術,趕過去與眾人會合。

  狀況卻在瞬間發生了,天歌所在的地方忽然一黑,整個人憑空消失:天歌被「吞噬」了。

  葉沐一愣,停在原地。

  「魔主!」天歌帶來的兩個手下大驚失色,沖到她剛才所在的地方一陣亂摸。

  天歌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葉沐咬住下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還沒整理出頭緒,就感覺到一股極為濃烈的殺氣,抬頭看去,那兩個人已經紅了雙眼,正殺氣騰騰地瞪著自己。

  她就說老天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嘛!這兩個魔頭因為天歌的失蹤而發了狂,把她當成殺害天歌的凶手了,或者說,把她當成發洩怒火的對象了——蒼天,她何其無辜啊?!

  當下,再顧不得省靈力什麼的,葉沐甩出羅盤,一路往後奪命狂奔。

  跟兩個同等修為的魔頭打架?別開玩笑了,還是逃命比較實在!
TATAIR 發表於 2016-4-15 02:48
第二百三十一章 遇見卞泰

  這次羅盤十分配合,不需要葉沐以靈力催動,自己就像離箭的弦一樣「嗖」地消失在大虛空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迎面而來的巨石、異獸、還有黑洞一一被它避開,這裡簡直就像它的家一般,來去自如。

  「哇,好厲害!」速度太快,葉沐不得不雙手交叉擋住自己的臉,「羅盤,你太帥了!」話音剛落,羅盤猛地一甩,將她直接摔了出去。

  「噢!」葉沐直接撞在一塊巨石上面,落地的地方凹進去一個大洞,被撞碎的小石頭和灰塵將她完全淹沒。

  「咳咳!搞什麼?」她艱難地撐起身體,順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才剛剛表揚完它就遭受如此對待,這也太考驗人的定力了吧?

  抬起頭,看見漂浮在自己前方的人,不由一愣:「卞泰?」

  卞泰漂亮到不像話的眉毛輕輕蹙起:「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還真是一言難盡!

  葉沐摸摸鼻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見羅盤就像是一只發瘋的猴子一樣在卞泰身上拼命膩歪著,那幅諂媚的樣子,簡直令人不忍直視。原來它剛才突然間那麼給力不是為了幫她逃命,是為了來見帥哥啊——不對啊,羅盤什麼時候對卞泰這麼上心了?

  看見葉沐的眼睛一直盯著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羅盤,卞泰問:「這五星天啟盤怎麼會在你手裡?」還變了一個樣,若不是它先認出了他的氣息,前來投靠,他還認不出它來呢!

  「五星天啟盤?」羅盤還有這麼威風的名字啊?葉沐汗顏:怪不得它不喜歡她,一直「羅盤羅盤」地叫它,人家能答應嗎?「我……我撿的。」她訥訥地回答。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被她忽略過去了,於是便有些心不在焉。

  「嗯。」卞泰接受了她的答案,將五星天啟盤一把抓下來。甩了出去,羅盤盤旋著放大。終於恢復了葉沐初次見到它時的樣子。

  葉沐張了張嘴巴,然後終於想起哪裡不對勁了:「這羅盤是你的?!」

  「嗯。」卞泰登上去,超她揮了揮手,「上來吧。」

  葉沐顧不得渾身酸痛,跳上甲板,「它真是你的?是你掉入迷蹤海的時候遺失的嗎?」

  「不是,很久以前我們就已經失散了。」卞泰打出幾個手結,變成五角船型的羅盤「咔噠咔噠」響了幾聲。然後變成了真正的船型,開始往前行進。

  葉沐腦海裡一道靈光閃過,卻快到捕捉不住,這讓她再次陷入發呆狀態。

  「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卞泰問。

  「我跟別人一起來的,不過,我們失散了。」葉沐喃喃回答,低頭看著腳底下那細膩古怪的紋路,然後想起,「我師父說過。這羅盤融合了巫咒之術……你會用它?這麼說,你也會咒術?」

  「你師父?」卞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神皇……那家伙是離恨天吧?」

  離恨天?那不是師父的名諱嗎?可是。自從他成為海遺族的神皇之後,就再沒跟人提起過他曾使用的名字了吧?卞泰怎麼會知道?

  葉沐覺得自己的腦子快成一堆漿糊了。

  「那家伙也是個天才,可惜……」卞泰嘆了一聲。

  「你……見過我師父?」葉沐都不知道自己在問些什麼了,只是根據直覺脫口而出。

  卞泰點頭:「有過一面之緣,而且,他幫過我一個大忙。」正是離恨天參破的那幾個符號,促使了那一世的他「覺醒」,只可惜,沒過多久。離恨天就失蹤了。沒有想到,他竟是被人陷害。落得了魂飛魄散的下場,更沒想到。那之後他竟然還能憑借海遺族的供奉之力支撐了這麼多年。

  多年以後,兩人再次擦肩而過,卻已經是物是人非,再也認不得彼此了。

  葉沐眨眨眼,捂著腦袋努力梳理自己聽到的信息,卻始終抓不到頭緒。

  「不用想了,我只是想起了一部分前世的記憶罷了。」卞泰淡聲提醒。當初,郭子儒利用紫色玉簡喚起了他一部分的記憶,但那遠遠不夠,這些年來,他的足跡踏遍萬水千山,就為了喚醒更多的記憶,為自己贏取勝利准備更多籌碼。

  總得來說,成果還算豐厚。

  「也就是說,這羅盤是上一輩子的你的東西?」葉沐總算抓到了一點點頭緒。

  「不是上一輩子……不過你可以這麼理解。」

  不是上一輩子?也就是上上輩子,活著是上上上輩子?

  葉沐甩甩頭:「明白了,你是想起了之前很多世的記憶。」頓了頓,「這羅盤……我的意思是,這五星天啟盤,不會是你煉制的吧?」

  卞泰點頭。

  葉沐想起在東皇山底下見到了那扇銅門:「這麼說,東皇派裡的那個東西,是你封印的?」這羅盤不正是那扇門的鑰匙嗎?

  「你去過封印池了?有看見什麼嗎?」

  葉沐趕緊搖頭。

  想起那頭名靈獸,卞泰不由嘆息了一聲。「我也不願意如此對它,可惜它太過於冥頑不靈,我不得不……唉。」

  這是什麼意思?

  葉沐很想問,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總覺得他不會告訴她的。頓了頓,她忽然想起:「對了,其實,還是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的。天歌為了救扶桑,在東皇派招魂,可是,第一次招魂卻失敗了,因為那個封印在下面的『東西』搶走了她的縛神鎖。」

  卞泰皺眉:「你是說,它阻止天歌救扶桑?」

  「我也不知道……」

  「扶桑?」名靈獸身為聖女的守護神獸,說不定也具有一定的預言能力,如果它阻止,那一定有它的理由。「那後來扶桑是怎麼被救回來的?」

  葉沐摸摸自己的臉:雖然那道疤已經消失很多年了,但想起當初那股劇痛,還是心有余悸啊!

  聽聞葉沐的講述。卞泰的神色這才稍稍放松:「怪不得。當時招魂木的精魄在你身上,天歌若強行招魂,只會讓扶桑真正魂飛魄散。它那麼做,是在幫他們。」

  原來如此。葉沐點頭。然後後怕:幸好當時「它」及時出手,不然,扶桑豈不是沒救了?

  「可是,無緣無故的,它為什麼要這麼做?」卞泰再次皺眉。他立下的封印十分強大,以名靈獸的能力,做到這一點必定是損耗極為嚴重的。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去救一個人,不可能僅僅是因為一片好心。那麼——「妖王印!」

  葉沐被他的這聲大喝嚇了一條:「什……什麼?」

  「妖王印?妖王印?」卞泰在船上轉起了圈圈,「名靈獸為什麼要扶桑繼承妖王印?它到底看到了什麼?」

  葉沐被他轉得頭暈:「你要想知道直接去問它不就行了,它不是被你封印的嗎?」

  卞泰沒有停下腳步:「那個家伙篤信天機不可洩露這種破規矩,又頑固得很,它若不想說,誰都擰不過它!」

  那就麻煩了。

  葉沐只好保持沉默,任由卞泰在自己面前轉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轉了好幾天,她終於忍不住了:「你到這裡來找什麼呢?」

  「以前存放在這裡的一些東西。」

  大虛空不分陰陽,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東南西北。把東西藏在這裡還能找回來嗎?

  卞泰似是能看出她的想法:「原本是有些困難的,不過,幸好你送來了五星天啟盤。找地方,它可是行家。」

  這個她相信,只是沒有想到,一不小心,她又當了一回大福星。

  葉沐無可奈何地嘆氣,頗有些認命地等待厄運降臨。

  卞泰看見她一臉如喪考妣,不由安慰道:「只要你不出這天啟盤,就不會有事。」

  葉沐不太有信心地沖他笑了一下。

  「是真的,這羅盤融合了道家最精妙的法門和蠻荒巫咒之術。在它的結界之內,天道都檢測不到你的存在。」為了增強她的安全感。卞泰強調了一下。

  腦子裡再次靈光一閃——「同時精通道家修仙法門和巫咒之術?!那,那。」葉沐有些結巴,「那那個遠古祭台?!」

  「什麼祭台?」

  「就是,就是,」葉沐拼命比劃,「就是天歌找到招魂術的祭台啊!」

  「招魂術?你們還去過我的還魂台?」原來天歌的招魂術是從那裡來的,怪不得名靈獸隔著封印也能能感應到。

  他的還魂台?!葉沐跳起來:「還有那個刻著咒術的岩壁,也是你弄的?」

  卞泰皺眉,想了想:「你說的是宣恨崖?它不是早在遠古時候就已經被毀了嗎?」那一世,那兩個人摧毀了宣恨崖,卻也被天怒所懲罰,死在宣恨崖下。而他覺醒之後一路追去,只看見了滿目蒼夷、被徹底摧毀的宣恨崖。

  帶著無盡的仇恨,他重新建立了還魂台,不但將咒語重新刻畫在還魂台下,還想利用招魂術讓自己的來生轉世更快覺醒——但事實證明,那行不通。

  「我是不小心看見的,可能是羅盤的原因吧……」這個理由葉沐都覺得不太可能,「不會吧,難道真是因為那個執念?」

  「執念?你是說,執念之魂?」卞泰的眼底閃過冷厲,往葉沐的方向重重踏出一步,「你在哪裡見過?!」

  他的眼神讓葉沐不由打了個冷戰,迎面而來的氣勢更是讓她後退了一大步,只好一五一十將小彩魚變成執魂進了她的身體與小木共存的幾百年,然後在海邊附身在一個女修的身體裡重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她還將自己在巽島城遇到那兩個青年男女的事情說了出來。

  「哈哈哈哈,終於找到這對狗男女了!至臻堂?哈哈哈哈!」卞泰狂笑不止,那種癲狂讓葉沐不由再次後退了一步。

  娘喂,這個人該不會也想之前那兩個魔頭一樣,突然發狂要宰了她吧?

  那她就真的太「幸運」了!
TATAIR 發表於 2016-4-15 02:48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滅天道

  雖然很想像之前一樣逃命,但在這個詭異黑暗的地方,沒有了羅盤,她是寸步難行,所以,葉沐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站在原地沒動。

  幸好,卞泰並沒有真的發狂,而是慢慢恢復了平靜。

  「看樣子,誇難還沒有覺醒,而孟藍兒因為受了重傷,閉關不出,只能施放一抹執念追隨誇難而去。現在,正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天啟,尋找出口,盡快回到瀟神界!」

  天啟盤「嗖」一下加快了速度。

  「你……要去殺了他們嗎?」葉沐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卞泰冷笑,「不殺他們,難道還等著她們雙雙覺醒之後反過來殺我嗎?」

  「……」葉沐無言以對。雖然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這三個人從蠻荒末期一直糾纏到現在,多少次輪回轉世都忘不了那累世仇恨,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現在她勸幾句就會有什麼轉機。

  不過,趁著這個機會,她正好將一直以來想不明白的問題問出來了:「你為什麼一定要拆散他們?真的就只是因為另外的那個勇士——你剛才說他叫誇難對吧,就因為誇難背叛了他和聖女之間的婚約?」

  「當然不是。」卞泰本不想多說,但看著眼前一片漆黑的景象,回憶起自己一路以來的孤寂與悲憤,不由脫口而出。

  「那是為何?」葉沐追問。當初她就很奇怪,就因為那麼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能讓另外一個人哪怕轉世重生都不忘報仇,那也太扯了。所以說,那兩個立下了感天動地的誓言的男女,真的還干了些別的?

  「聖女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為了限制,古罹族有規定,聖女的力量只能用於維護族人的安危。一旦涉入外界紛爭,就會被驅趕出族。可當時三界遭受癲離之亂。生靈涂炭,聖女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三界被毀,又怕自己若是參與其中,會將族人也牽累到外界的紛亂之中,於是故意犯錯,乃至被驅離出族。最後,自己孤身一人前去幫助三界平定癲離之亂。」

  「辛女雖然是聖女的親妹妹,但她的法力遠遠不及聖女的萬分之一。聖女怕她無法擔任起聖女一職,就將名靈獸留給了她。名靈獸是聖女一手調教出來的,當時……不,哪怕是到現在,也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靈獸。辛女在與誇難勾搭上之後,生怕聖女的存在會毀了她和誇難之間的『愛情』,竟然!」說到這裡,卞泰握緊拳頭,雙眼燃燒著充滿仇恨的怒火,「她竟然命令名靈獸追殺當年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葉沐的心莫名地空了一下。然後有些發懵:「什麼?」

  卞泰沒有理會她毫無意義的發問,繼續沉浸在回憶中:「那些人全都是三界的領袖人物,為了保護他們。三界傾盡了全力——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卞泰的眼睛如血般鮮紅猙獰,「聖女是為了守護三界才會犧牲的,可辛女毀了一切!而誇難那個愚蠢的男人,竟然相信的辛女的謊言,以為她派出名靈獸是為了平息三界的癲離之亂……哼,什麼相信?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才會自欺欺人吧!就這樣的兩個人,還想立下神諾想要永遠相守?我怎麼能服?!不殺了他們。我怎麼對得起聖女?!」

  卞泰充滿不甘的怒吼還在耳邊回蕩,而葉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過了許久,她驀然回過神。有些莫名其妙地擦掉臉上的眼淚:「聖女不是已經犧牲了嗎?辛女為什麼還要追殺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這個理由說不通吧?」

  「因為只有那幾個人才知道是聖女收服了癲離,也只有他們才知道聖女是如何辦到的……彼時古罹族的力量還十分強大,聖女的感召力也依然存在,如果族人立下志願拯救聖女,傾盡全族之力,就算不能講聖女救回來,也能將其魂魄召回,設為供奉之神。」

  供奉之神,就像神皇一樣的存在?

  「聖女若是『叛族』並『死亡』了,他們兩個在一起自然無可非議,但如果聖女沒有『消亡』反而成了古罹族的『神』,那身為聖女未婚夫的誇難,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另娶他人呢?」

  「就因為這樣,他們選擇了讓聖女徹底消亡?」葉沐喃喃問。

  「可惜,當年我並不知道聖女離開的真相,一直被蒙在鼓裡。而當我終於知道了的時候,一切已經太晚了,所有能證明聖女所作所為的人都已經死了,我向長老們哀求,請求長老懲罰那兩個人,但辛女是聖女的親妹妹,本來在族內的聲望也僅次於聖女,更何況,那時候她已經繼任了聖女之位,有誰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勇士的話,而去懷疑『聖女』呢?」一再質疑和反對「聖女」的下場,就是被徹底驅逐出族,成為了另一個「叛族者」。

  這一刻,葉沐終於能明白為什麼天歌說她是「聖母」的時候會是那種帶著嘲諷和憐憫的語氣了——如果做「聖母」的下場會跟這個「聖女」一下,那確實只有嘲諷和憐憫能形容旁觀者的感受。

  明明是做好事,犧牲了自己,救了那麼多人,結果卻是眾叛親離,而最深刻的傷害,還來自自己最親的那個人。如果當年聖女知道了自己的下場,她還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嗎?

  葉沐忽然覺得慶幸,雖然葉晴師父從小教給她的是怎麼「救人」,但與此同時她還沒有忘記教她「保命」,讓她不至於成為一個無可救藥的「聖母」。

  「我當初真該殺了她!」一直沉默的小木忽然咒罵了一句。

  確實,一想到當初自己的身體曾容納過辛女的執念,葉沐也感覺怪惡心的。更何況小木當初只所以會「死」,也是因為那兩個人——雖然他們也不是故意的,而是陰差陽錯之下讓無辜的小木遭了殃,但這也不能掩蓋他們兩個「間接」殺死了小木的事實。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兩個人確實該死。」她嘆了一句,「可是,就算殺了他們又能如何呢?聖女也回不來了吧?」

  「殺了他們確實不能讓聖女重生。但,不殺他們難消我心頭只恨!再說。如果不殺了他們,死的就是我,我還要想辦法救聖女,不能再死在他們手上了。」

  葉沐嚇一跳:「救聖女?難不成,聖女還沒死?」

  「曾經有預言者說過,她有可能還沒死,但說完這句話他就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預言者?」那不就是敖泳?「那,如果我們能找到另外一個預言者,他會不會知道聖女的下落?」

  卞泰搖搖頭:「不一定,預言者的能力也有高低之分,而且,他們能感知的事情是不可預測的。除非,這個新的預言者,也能夠感知到聖女的事情——但聖女是超脫三界與天道之外的存在,要感知她的存在。太難太難。」

  「正如你所說,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不是嗎?」雖然覺得那個聖女的命運可悲可嘆,但,聖女是為了拯救三界才做出犧牲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卞泰如今正竭盡全力救她,如果有可能的話,葉沐也希望自己能幫上一點忙。

  「你的意思是,找到新的預言者?」

  葉沐點頭。

  卞泰想了想,掐指一算,搖頭:「不。不行。」

  「為什麼?」

  「如今正是生滅交替之時,滅天道蠢蠢欲動。稍有不慎,我們就會上它的當。」

  這句話太過於莫名其妙。葉沐基本上沒有聽懂:「什麼滅天道?天道還有分類的嗎?」

  「天下萬物分陰陽,天道也不例外。有時候是生天道處於主位,則天下太平、蒸蒸日上;有時候會是滅天道處於主位,則生靈涂炭、劫難不斷。大多數時候二者處於平衡,就想我們所看到的那樣,有光明,也會有黑暗,人形有善良的一面,也會有邪惡的一面。當初之所以會有癲離之亂,就是因為滅天道的力量太過於強大,二者的平衡被打破……」

  葉沐似懂非懂,卞泰繼續道:「二者上一次激烈交鋒,就在遠古末期,正是因為生滅天道之間久久不能定下勝負,才導致整個世界分崩離析,人稱『天崩』。」

  葉沐張大嘴巴——這後果也太嚴重了吧?

  「照你這麼說,滅天道現在正策劃著要造反?」如果真讓它成功了,那接下來豈不是一場大災難?

  「放心,生天道也不是吃素的,不會讓它那麼輕易就成功——不管是癲離之亂還是天崩都沒那麼容易發生。」

  「但願如此吧。」這種大事已經遠遠超過了葉沐的能力范圍,除了祈禱和保持樂觀,還能做什麼呢?

  「不過,以防萬一,我們最好還是盡快將聖女救出來。一旦雙方力量再次失衡,只有她才能逆轉這一切。」

  葉沐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不由咕噥了一句:「拜托,還讓不讓人好好活了?!」早知道她就不多問了,現在知道了這些,感覺壓力無端端大了好多。

  現在葉沐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盡快找到線索,救出聖女!

  雖然這樣很不厚道,但,為了三界眾生,就辛苦一下那個聖女好了——畢竟,能者多勞嘛!

  「葉沐。」卞泰忽然叫了她一聲。

  「啊?」她驀地回神。

  「你長得跟聖女很像。」

  「啥?」葉沐有些傻了。

  「性格也像……當初我們明明是敵人,你卻還能夠毫不猶豫地出手救我。」卞泰嘆氣,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帶著對聖女無盡尊崇的靈魂才會對葉沐產生了移情作用吧。

  「真的很像嗎?」這對葉沐來說絕非好消息,所以她的語氣充滿了受「寵」若驚。

  卞泰想了想,轉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搖頭:「不,認真看就一點都不像了。」

  葉沐松了一口氣。

  「至少,聖女沒你那麼笨。」

  葉沐翻了個白眼:「我謝你了啊!」連他都來嘲笑她,還有沒有天理了?!

  說好的愛慕者,說好的桃花呢?!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35
第二百三十三章 瀕臨煉虛

  正當天啟盤——葉沐始終覺得還是直接叫羅盤比較順口,正在努力尋找裂縫離開這裡的時候,前方忽然爆開一團巨大的白光,於漆黑中耀眼奪目,閃瞎人眼。

  葉沐的眼睛經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沖擊,黑了一陣才適應過來,這才發現身邊的巨石開始緩緩往同一個方向移動。

  「這是怎麼回事?」她驚訝地看向卞泰。

  卞泰沒有回答,而是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然後再看看已經慢慢形成螺旋形狀圍攏光源的巨大石塊。

  再然後,白色的亮光中「呼」一聲冒出紅色的火光,就算離它還有一段長長的距離,葉沐都感覺到熱浪逼人——這根本就是一個新生的太陽嘛!

  「不會吧……」她喃喃。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卞泰看向她。

  葉沐搖搖頭——她不知道,但具她猜測,那應該是天歌。

  拜託,不就繼承個魔王印嗎,用得著這麼驚天動地嗎?不過也不奇怪,天歌她從來就不是會低調行事的人。

  卞泰繼續皺眉:「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對他來說,好不容易知道仇人的下落,當務之急就是去報仇,其它的統統靠邊站。

  葉沐可不認為自己有說「不」的權利:羅盤都還在別人的手裡,她能怎麼辦?可是,真要這麼不管天歌的死活,貌似也有點難。

  「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去看一眼。」她謹慎地提議。

  卞泰看著她,眼睛裡帶著狐疑。

  「就看一眼!」她強調,「遠遠地看就行。」兩個人是一起來大虛空的,如今天歌被黑暗吞噬。生死未卜,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不去確認一下。也太說不過去了。再說,她只想確認那到底是不是天歌。如果是的話情況如何,絕對不會招惹麻煩的。

  「剛才羅盤不是一直往那個方向去的嗎?說不定,大虛空的出口就在那裡啊!」

  聞言,卞泰也覺得有道理,直接下令:「天啟,繼續尋找出口!」

  聞言,葉沐差點吐血:這也行!?

  萬幸的是,羅盤並沒有改變方向。果然朝著光源去了,這讓葉沐稍微鬆了一口氣。

  隨著越來越近的距離,前方傳來的炙熱也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幸好這次羅盤的結界很給力,讓葉沐輕鬆了不少,但這也正好驗證了一個真理:羅盤在她手上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並沒有盡力保護她這個臨時「主人」。

  想想她還真悲催。

  前方火球忽然轟地一聲自中間爆炸出熱量更高的白色火浪,然後,一聲清脆的鳳鳴之後,白色的火浪將黑色的大虛空劈開了一道裂縫。

  「裂縫!」葉沐一喜。

  「天啟。走!」卞泰揮手,羅盤「嗖」一下沖了出去,很快來到了裂縫口。

  葉沐的眼睛不斷搜尋。終於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天歌的身影。而此時她正緊閉雙眼,面色略帶蒼白,臉上時不時浮現出黑色的古怪花紋。這麼看來,她真的繼承了魔王印。

  「小木!」葉沐甩出蔓藤,在羅盤即將沖出大虛空的瞬間將天歌拉入了結界之中。

  「天歌?」卞泰看著昏迷不醒的天歌,皺眉,「原來你是跟她一起來的。她臉上的……是魔王印?」

  葉沐胡亂地點點頭,忙著給天歌查看身體。幸好天歌雖然受了不輕的傷,但總算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她身體內的靈力十分不穩定,看來她還沒能完全消化魔王印的力量。

  也就。魔王印這麼厲害的東西,哪裡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融合的。想當年扶桑與妖王印完全融合的時候,也是去了半條命呢!

  雖說沒有生命危險,但魔王印的力量就是個定時炸彈,隨時會造成毀滅性的的後果。葉沐知道卞泰一心找那兩個人報仇,不想逗留,只好懇求他先把她們兩個放下去,讓她能找個安靜的地方替天歌療傷。

  卞泰沒有多說什麼,將兩人放下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歌?天歌?」葉沐試探著叫了幾聲,卻沒有收到什麼成效。而天歌的臉也從蒼白變成了潮紅,因為靈力的流竄,身體的各處開始浮起肉眼可見的腫塊。

  如此一來,再不采取措施,她的筋脈恐怕會爆開的。

  葉沐抬頭,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但抬頭所見的一切卻讓她大吃一驚。

  ………………

  一處隱蔽的山洞。

  葉沐設好結界,回到天歌身旁,而此時她的情況已經極度惡化,渾身赤紅,因靈力凝而不通而形成的腫塊在筋脈上飛速地流竄著。

  葉沐先是試著替天歌疏散靈力,但卻發現根本沒有效果,那些靈力一方面完全不受控制,另一方面卻死死黏在天歌身體裡面,疏散不出來。

  葉沐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准備之後,伸出手與天歌交握,嘗試著打開一個小小的通道讓自己於天歌相通,引誘那股流竄不息的靈力分出一部分流入自己身體裡,以減輕天歌的壓力。

  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效果,那些靈力雖然在流竄,但並沒有就此沖入葉沐的身體。葉沐想了想,干脆拿出首飾法寶,將自己的靈力完全輸入其內,抽空自身。

  果不其然,天歌身體裡的靈力這才開始慢慢進入她的身體,那股靈力一開始炙熱難當,接著卻又瞬間變為陰寒,然後再交替為炙熱,這使得葉沐十分難受,根本無法適應。

  待這股小小的靈力完全進入自己的身體後,葉沐嘗試著從小木身上將自己原本的靈力吸回來,以包裹住這股外來的力量再將其慢慢消化。

  剛剛開始一切還好,但當葉沐原本的靈力與之接觸的瞬間,她自身的靈力仿佛被點燃了一般,轟地一下變成了與那股詭異的靈力一模一樣的力量。

  「啊!」連小木也未能倖免,慘叫了一聲。

  而葉沐的情況則更為糟糕。隨著她自身的靈力也被「點燃」,她與天歌之間的連接口「轟」一下也被炸開了,天歌身體內的力量如傾瀉的洪流般湧入她的身體。讓她承受了與天歌一般的苦楚。

  那深入骨髓的劇痛讓葉沐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但此時如果她真暈了。她和天歌兩個人都得玩完,為此她只能咬牙忍著,用神識慢慢疏導這股洪流。

  這對她來說是一種難以言表的痛苦,不但包括身體上的,連神識都未能避免,識海激蕩,幾乎要被洪流沖垮。

  劇痛之中,葉沐只好不斷畫出那個鍛煉神識的符號。以痛止痛,抵抗洪流帶來的傷害。

  這似乎有用,因為隨著她的堅持,洪流終於慢慢有了平息的跡象。這是她才發現不僅僅是她,連天歌那邊也開始有意識地引導那股靈力的流動。

  看來她剛才減輕天歌的負擔是對的,這讓天歌終於喘過氣來,有能力對付這股力量了。

  她們兩人的手緊緊相連,靈力在兩人間不斷來回,從狂暴變得越來越溫順流暢。

  當一切變得平靜,葉沐艱難地鬆開與天歌交握的手。只感覺身體內的靈力變成了令她感覺十分陌生的模樣。

  這是……

  她「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緊緊捂著胸口——這竟然是要突破的跡象!

  幫天歌療傷的過程中,她的筋脈和識海都經受了極為苛刻的鍛造。且被天歌的靈力一沖,她到達煉虛期的那道隔閡如今只有一層薄膜了。如今,她只要再閉關些時日,將身體調養到一個理想的條件,就能准備突破了。

  她搖搖頭:「不行,現在不行!」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如果現在閉關那就來不及了!

  天歌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極為簡陋的山洞,而身邊不遠的地方。葉沐正閉目調戲。

  察覺到她醒來,葉沐睜開眼。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樣了?」

  「沒事了。」天歌握了一下拳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看來,我成功了。」

  「是啊,恭喜你順利繼承了魔王印。」葉沐站起來,「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回魔界?」

  天歌點頭:「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葉沐搖搖頭:「我還有別的事情。」

  天歌笑了:「怎麼,要去找夙謹淵求和了?」也是,如果不是為了幫她,她恐怕早就走了吧。

  葉沐還是搖頭:「凡間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凡間?我們修仙者不是一向不管凡間的事情的嗎……算了,當我沒說。你是葉沐,當然不一樣。」天歌嘆氣,也跟著起來,「凡間怎麼了?」

  「不知道。」葉沐也很疑惑,「看著像是遭了瘟疫,但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葉沐,要是與凡人有太多糾結,是不利於修行的。」天歌不由提醒。

  「我知道。」修道之人,誰不懂這個道理呢?不過,之前她幫助神皇後裔的時候,貌似倒是有特別的收獲——話說回來,她也不會特地為了那「收獲」而去幫凡人就對了。「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那好吧,聖母大人,請一切小心。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來找我。」

  葉沐不由露出笑容,點頭:「嗯。」

  目送天歌離開之後,葉沐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卞泰說過,滅天道佔主位的時候,三界之內會生靈涂炭、劫難不斷,難不成,如今發生在凡間的事情就是預兆?

  雖然說,像天崩和顛離之亂的那種情況一般是不會發生的,但……也不是說絕對不可能發生,不是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49
第二百三十四章 邪氣風暴

  這裡是凡界,但上方的天空上卻瀰漫著一股濃厚邪氣,在葉沐的眼裡那股邪氣是黑色的,但,凡人看不見。

  葉沐飛上去,伸手引了一股邪氣過來,想要查看個究竟,卻不想這股邪氣沾染上身之後竟然甩也甩不掉,就算已經用靈力將雙手包裹住,依然阻擋不了它的侵襲。

  凡界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東西?

  葉沐內心的不安越發強烈,索性不再管那股在自己身上慢慢瀰漫開來的黑色氣息,往前飛去。

  一路上,無論大小城鎮還是鄉野村落沒有任何生命留存,到處是人們倉皇逃走時留下的跡象,纍纍的屍骨就橫在路上,沒有人收拾。走近查看,惡臭撲鼻,這股臭氣甚至能濃縮到變為灰色,然後網上飄,加入黑色邪氣之中,令其越發濃厚詭異。

  葉沐上前查看了一下,有些人是死於重病,類似於瘟疫之類的,感染之後全身潰爛而亡,而有些人卻明顯死於外傷,從傷口的情況看,很有可能是受到了野獸的攻擊。只是,到底是什麼樣的野獸,葉沐卻看不出。

  她不由抬頭看了看四周:奇怪,人的屍體到處都是,但是,卻沒有家禽和野獸的蹤跡。

  葉沐越發奇怪,順著人們逃走的線路一路追去,終於看見了一小股人。而這股人,正被家禽圍攻著。

  那些圍攻這股人群的東西,說是家禽,卻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模樣,一只只長出了尖利的獸牙,異常兇殘,若非葉沐心裡早有推測,恐怕都無法確認它們的身份。

  人們尖叫著。躲在一個結界裡面,但隨著家禽的襲擊,這個結界也變得搖搖欲墜。

  葉沐眸光一閃。縱身過去,抽出薄刃凌空揮下。白色的衝擊破掠過之處,變異的家禽紛紛碎裂開來,血濺滿地。

  隨即,變異家禽那碎裂的肉塊瞬間變成黑色的粉末,粉末繼續消散,最終變成了黑色的邪氣飄到上空。

  怪不得一路上都看不到他們的屍體,所來他們死後竟然能直接化成黑氣。如此一來,豈不是殺的越多。黑氣的力量就越強大?

  葉沐皺眉抬頭看上方的情況,她身後的那個人卻「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拜見前輩。」

  葉沐回頭,發現那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剛才的結界,就是他結下的。而那些凡人,早就被葉沐的威壓所迫,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葉沐連忙將不小心溢出的威壓收回,順便給那個修士施了個療愈術,問:「發生什麼事了?」

  那修士小心翼翼地不敢抬頭:「稟告前輩,凡界自幾年前出現了那股黑氣,剛開始時影響不明顯。我們也沒太在意。結果後來越演越烈,我們修真界不得不派出弟子查看,卻有不少弟子也被黑氣感染而死。修真界為了避免感染。已經禁止修真者進入凡界了。」

  「那你怎麼在這裡?」

  「這……」雖然很不想說,但葉沐的身份擺在那裡,那人還是忍著悲痛和羞慚將始末一一道出,「稟告前輩,晚輩原本是受師門派遣來查看情況的,結果不小心感染了黑氣,師門怕晚輩會把瘟疫帶回去,就……將晚輩逐出師門了。晚輩沒有辦法,只好隨著凡人一起逃命……」

  這什麼師門啊?

  葉沐皺了皺眉:「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站起。仍是不敢抬頭:「晚輩林葉。」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是說,這裡是瀟神界以下的凡界嗎?」

  「是。」

  怎麼會這樣?「你說。修真界已經將進入凡界的入口關閉了,是誰下的命令?」

  「這……是修真協會親自下的命令。」

  這個神神秘秘的組織。不是說很厲害的嗎?怎麼一出場就幹了件這麼窩囊的事情——身為修真者雖然不能隨隨便便干預凡界的事情,但為了一己私利見死不救,也太有*份了吧?不過這也證明,大虛空的時間與外界時間並不一樣,雖然她待在裡面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外界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日。

  葉沐還想再問清楚些,卻發現凡人中有人已經堅持不住倒了下去。那些人面容發黑,分明是染上黑氣所致。

  當下顧不得說話,招手:「趕緊過來幫忙吧。」

  「前輩!」林葉連忙叫住她,「前輩萬萬不可,這黑氣古怪得很,無論修為高低,也不管什麼陣法都隔絕不了它,不止是我,我們宗門已經有很多人感染上了。」

  「來不及了,我已經染上了。」葉沐蹲下查看其中一個人的狀況,先是試著使用療愈術,但沒有絲毫效果。然後嘗試將黑氣導出或用各種法術直接滅殺等等,各種方法嘗試了個遍,沒有一個有效果的,那黑氣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漸漸將整個人淹沒其中。

  林木過來一看,道:「沒救了。」

  話音剛落,那人就斷了氣。

  葉沐整個人愣住了——她還從來沒有試過治著治著人就死在自己手上了這種事。

  在這裡,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療愈術實效了!

  抬眼看去,剛剛倒下去的幾個人也紛紛命絕,速度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林葉嘆氣,但明顯已經見怪不怪了:「前輩,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要不然會有更多的人被感染上的。」

  葉沐向人群看去,人們的眼神有驚恐也有呆滯,唯獨沒有對死者的震撼和憐憫——這些人到底經歷了多少生死離別,才會變成這番模樣?

  她起身:「我們走吧。」

  聞言,眾人如同得到特設般紛紛開始「移動」——他們明顯是想要奔跑的,只是體力透支太厲害,根本跑步起來。

  葉沐揮手,給他們補充了些許靈力,這些人頓時精神一震,大叫一聲之後開始奪命狂奔。

  林葉看著那些離去的人。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前輩,你最好還是保留一些靈力吧,這裡是凡界。靈力消耗光了之後很難補充的。」

  「沒事。」葉沐在凡界待的時間比起一般的修道者要長得多,況且她修煉的法門與旁人不同。給人施療愈術或補充靈力雖然同樣消耗她的靈,但也有利於她的修為,總的來說並不會礙事。

  不過由此可見這林葉倒也是個心地純善之人,他自己剛剛還拼盡全力去救那些人,回過頭來卻勸葉沐保留靈力。

  「你不是說你之前也感染了黑氣嗎?怎麼現在沒事了?」

  林葉抓抓自己的腦袋:關於這個問題,他也想了很久,「我也不清楚,其實有一段時間我病得就快死了。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地,慢慢地竟然又好轉了。唉,要是能找到我痊癒的原因就好了……」

  「這樣?」葉沐抬起手,看著掌心依然張牙舞爪的黑色邪氣,皺眉。

  林葉看了看後面,神色一緊:「前輩快走,黑色風暴來了!」

  葉沐回頭一看,果然,黑色的邪氣不再漂浮在天上,而是聚成風暴鋪天蓋地而來。風暴之下。是經過變異之後更加兇殘狂暴的獸類,隨同其一起咆哮著往有人群的地方衝來。想到會因此而遭殃的凡人,葉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走!」葉沐喚出蔓藤將林葉捲起。一把甩向遠方,讓他遠離這個地方。凌空踏起,張開手掌將手上的薄刃放大,握緊,凝聚靈力狠狠豎劈而下。

  「轟!!」一聲巨響之下地動山搖,堅實的地面被葉沐生生斬開了一條裂縫。而另一邊,風暴與獸群已經越來越近。

  當下葉沐顧不得喘氣,反手再次揮刀,將裂縫再次擴大。數次之後,大地已經被葉沐打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將這片土地分成了兩邊。

  「吼——」變異的野獸咆哮著,衝到了剛剛被劈開的裂縫邊緣。卻像是瞎了眼一般沒有停住或減速,一一先赴後繼地一躍而起想要衝到對面,但卻因為力有不及而掉落崖底。

  「呼——」黑色風暴並沒有被葉沐的裂縫所擋,而是呼嘯著從她身邊衝了過去,氣勢絲毫未減。

  毫不例外地,葉沐結下的結界對這些風沒有任何隔擋作用,很快,她身上就沾滿了黑色的近乎粘液的黑,怎麼甩也甩不掉。

  葉沐也懶得管,凌空一躍,追著風所往的方向,很快就越過了它,一把抓起還在狂奔的林葉,往更遠的地方而去。

  「剛才那些人呢?」她問。

  「不見了。」

  怎麼會?明明才走了沒多久?

  葉沐不由凝神看去,然後,一條詭異的裂縫吸引了她的注意。

  到了裂縫旁邊,她鬆手,將林葉扔了下去。

  「啊——」林葉猝不及防,慘叫不已。

  到了裂縫邊緣,灰暗的裂縫忽然動了一下,瞬間變成一張大口,迎接林葉的到來。

  「刷!」藤蔓瞬間出現,千鈞一髮之際將林葉撈了回去。

  「嗷!」那巨獸被如此挑撥,不由怒氣萬分,大吼一聲,抖掉身上的岩石泥土,從地底下鑽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就算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仙人」,林葉此時也嚇得快要尿褲子了。如此巨大的異獸,不是應該只存在於修真界一些極為人跡罕至的地方嗎?為什麼會出現在凡界?!

  「不知道,只知道這傢伙吞掉了剛才那些人。」葉沐冷著臉,瞥了一下後面即將來臨的風暴,帶著林葉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前……前輩,」林葉的聲音還是有些發抖,「下次要把我扔下去做試探什麼的,能先打聲招呼嗎?」

  「可以。」葉沐很爽快地答應了。

  林葉頓時苦了臉:他是腦子抽了才會提剛才那個條件的吧?他明明應該直接要求葉沐不要把他扔下去才對的呀!

  葉沐忽的停下,轉身往後面看去,隨口「安慰」了一句:「放心,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則我不會亂扔你的。」

  林葉頓時欲哭無淚:「多謝前輩愛護!」抬頭望去,這才發現黑色風暴竟然已經停在了剛才巨獸出現的地方,包裹成一團緩緩蠕動著。

  「咦,這是怎麼了?」他奇怪地問。

  「它們在消化剛才那頭巨獸。」葉沐皺眉,「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消滅這東西嗎?」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50
第二百三十五章 製造幻境

  再轉頭看了一眼活蹦亂跳的林葉,她「嘖」了一聲:「一定有辦法的!」既然林葉沒有死在黑氣的感染之下,那就一定有治療的方法!

  「啊?」林葉一臉茫然。

  葉沐忽然有些明白天歌他們那些人對著自己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了——智商上碾壓對方的時候,除了一點點無可奈何之外,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優越感啊!

  「死……禽獸……黑色……」葉沐攤開掌心,看了看那依然瀰漫在自己身上的黑氣,咬著下唇苦思冥想,忽然問:「小林子,你看,我手上的黑氣是不是稍微淡了一點點?」

  「啊?這……應該是吧?」林葉很是心虛地敷衍了一句。

  「確實不太明顯……」葉沐認同地點頭,繼續看著自己的手掌。

  「前輩,那黑氣還在後面呢,我們還是走遠一點比較安全,你說對吧?」林葉實在扛不住那巨大的壓力,顫巍巍地建議了一句。

  葉沐看了一下,發現那黑色風暴蠕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看來剛才那頭巨獸已經被它消化得差不多了。

  拍拍手掌,「既然如此,我們走吧。」

  隨著遠離,黑色風暴慢慢消失在視線之中,林葉終於鬆了一口氣。

  葉沐終於把視線從自己的手掌山移開,偏頭看著他,好一會才忽然道:「小林子,我才發現,其實你長得還挺好看的。」

  林葉倒抽一口冷氣,雙手在胸前交握,擺出防備的姿態:「前前……前……」

  「別前了!」葉沐打斷他的話,再次打量了一下他全身上下的狀況,「就是狼狽了點,連衣服都破了。」

  廢話。他經歷了多少場生死,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有時間去管外表的事情啊?!

  「你會自己煉製法衣嗎?」葉沐問。

  林葉頓了頓。帶著滿腹的莫名其妙點點頭。

  「太好了,現在馬上就給我煉一件。不用講究什麼功能,但一定要好看,要那種仙氣飄飄,能唬人的!」

  「……」林葉十分無語地看著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你怎麼了?」這下輪到葉沐莫名其妙了。

  林葉咬牙,閉上眼睛:「前輩,你還是殺了我吧!」

  葉沐眨眼:啥,什麼情況?

  林葉吸吸鼻子。鼓足勇氣:「我是寧死都不會屈從在你的淫威之下的!」

  「啪!」

  「啊!」林葉一聲慘叫,捂著自己剛剛被敲打過的腦門,淚眼朦朧但又略帶倔強地看著她。

  葉沐看看自己的手:原來打人這麼好玩啊。怪不得夙謹淵老打她!抬頭看向林葉,她很無語地捂著自己的額頭:「別胡思亂想了,我是想試試看能不能通過這種方法救人!」

  老天爺好不容易給她送來個比她還笨的人,竟然還是個極品,也太厚愛她的了吧!

  「啊?這跟救人有什麼關係?」

  「少廢話,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葉沐終於忍不住吼了一聲。

  「哦,是!」威壓之下,林葉連忙表示屈服。

  葉沐搖頭嘆氣。正想加速,林葉卻怯生生地舉起了一隻手,她只好問:「怎麼了?」

  「前輩。我沒有材料啊。」他之前為了救那些凡人,能用的東西都用上了,早就成了一枚光得不能再光的窮光蛋了。

  「材料?」葉沐只好停下來,在儲物鐲裡將當初那些夙謹淵沒看上、留在犄角旮旯裡的東西拿了出來,「你看看那個能用上?」

  看著那些東西,林葉眼睛都直了:「前前前輩……」

  「叫我葉前輩就好了,我不叫錢錢。」葉沐就納悶了:那麼古怪的稱呼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前前……不,葉前輩,這些東西我、我能隨便挑?」

  「挑吧。好東西都讓夙謹淵用得差不多了,剩下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葉沐隨手翻了翻。但能認出的東西著實不多,索性扔開。拍拍手。「趕緊的,抓緊時間!」

  「哦!」林葉連忙將注意力放在挑選材料煉製法衣這件事上,但中途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葉沐好幾眼:這個前輩看起來貌不驚人,沒想到這麼有錢!

  對此,葉沐毫無所覺,畢竟,在天歌宋瑤敖泳那些人的襯托之下,她的財產永遠寒酸得可憐,更別提跟夙謹淵那個妖孽中的妖孽比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窮人,殊不知「窮」也是比較出來的。

  在葉沐強大的財力支撐之下,林葉很有效率地煉製出了一件仙氣十足的法衣,穿上之後再拾綴拾綴,一個看起來法力高強、模樣俊美、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就這樣新鮮出爐了。

  「前輩,你讓我弄成這樣,有何用意?」到了如今,林葉依然稀里糊塗的。

  「讓你當個仙人,然後指引這些凡人多性善事、互幫互助啊。」

  「哈?」林葉不可思議,「就為了這個?」

  「別小看你的工作,那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葉沐拍拍他的肩膀,「記住,一定要有仙氣,一定要有威懾力!目的就是讓那些凡人對你言聽計從,你說什麼,什麼就是真理!」

  林葉更糊塗了:「前輩,你……你已經夠有錢的了,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想著敲詐凡人的錢財了吧……我們修仙之人,要那東西也沒用啊!」

  葉沐沒有回答,狠狠一記敲下——「啊!」

  林葉再次淚眼婆娑,委屈地看著葉沐。

  「喏!」葉沐將手掌伸到他跟前,「你看看,我身上的黑氣是不是淺了一點點。」

  林葉仔細看了看,果然如此,不由驚喜萬分:「難不成前輩知曉克服這黑色邪氣的方法了?」

  「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值得一試。「

  「方法是什麼?有哪裡是晚輩能幫上忙的?前輩,晚輩一定言聽計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剛才讓你做的事情就是啊!」葉沐終於能理解為什麼有時候天歌她們跟她說著話突然間就會變得竭斯底里了——原來當一個淺顯的道理不被理解的時候。說話的人真的會變得很累。

  「為什麼?勸人向善就能克制黑色邪氣?!」林葉滿腹懷疑。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管不管用!」葉沐揮揮手趕他,「趕緊走,找個地方試驗一下!」

  林葉雖然很聽話地往前走了。但明顯對這個計劃絲毫沒有信心。

  「喂,現在人心惶惶的。人和人之間什麼親情友情都被這該死的邪氣給弄沒了。讓你扮演個仙人引導人恢復成以往的樣子,讓他們感受感受彼此的溫暖,不對嗎?」

  林葉想了想,也對:就算救不了他們的性命,能讓他們在臨死前再體驗體驗親人友情愛情的溫暖,也是不錯的嘛!

  看見林葉終於打起精神,葉沐再次搖頭:這傢伙,個性怎麼跟她一樣一樣的——當然。是以往的那個她。

  摀住隱隱作痛的胸口,葉沐輕輕「嘶」了一聲:越來越難受了,看來抑制修為增長這種事果然不容易。

  也不知道當年天歌為了救扶桑忍了那麼久不肯化神是怎麼做到的,她才忍了那麼幾天就已經感覺整個人快要憋死了,這也正是她為什麼會對林葉越來越粗暴的最主要原因:她得找個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否則,體內的靈力恐怕會爆出來的。

  咬牙,她挺起身子跟著林葉一起往前,尋找試驗對象。

  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另外一撥人。那些人無不是滿面塵灰、面帶菜色。充滿疲憊,一個個癱軟在地上,神情呆滯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面。毫無生氣可言。

  林葉停下腳步,第一次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審視這些人:遭遇如此苦難固然不幸,但失去希望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吧。

  如果不能講人性中最溫暖最光輝的那部分帶回給他們,就算救回了他們的性命,又能如何?

  葉沐來到他身後:「加油。」

  林葉用力點頭:「嗯!」如果說之前還帶了那麼一點點不情願,那麼現在的他已經充滿了必須勝利的鬥志。

  深吸一口氣,林葉踏上葉沐召喚而來的彩雲,如神靈般降臨在眾人的面前。

  葉沐的眼睛卻忽的一黑,耳邊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林葉所說的話。她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後估摸著時間佈下幻陣。讓那些凡人眼前出現一副鳥語花香、寧靜祥和的景象。

  儘管幻象之外,黑色的邪氣越來越濃、步步緊逼。但對她和林葉來說,只要能騙過這些凡人就可以了。對於這些凡人來說,他們所見所聞的是:在經歷了人間地獄般的磨練之後,終於有仙人降臨對他們施以援手,趕走了那些恐怖的怪獸,將死氣沉沉的世界變成了天堂。

  魔鬼已經被仙人打敗了,他們將回到以往的生活——不,是進入到更加幸福的天堂。

  只要聽仙人的話,他們就能永遠活在這個天堂裡。

  葉沐抬頭,透過她的眼睛,看見的是幻境外面的天空:依然陰霾,瀰漫著那股甩不掉、除不去的詭異黑氣。看見那些凡人一個個欣喜若狂的樣子,她忽然覺得:有時候,真相也不是那麼重要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輩,前輩!」回過神,耳邊響起林葉的聲音。

  「嗯?」葉沐還有些茫然。

  「前輩,你沒事吧?」他都叫了好幾聲了。

  「沒事。」葉沐打起精神,「怎麼樣了?」

  林葉面露喜色:「非常成功,他們很聽我的話,你看!」順著林葉所指,葉沐看見那些人正在互相幫助,婦孺小孩採集水果、青壯年男人建立臨時住所,就連老人,也都盡其所能地在撿拾柴火,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希望和喜悅,更重要的是,他們願意為了別人而付出。

  「你做得很好。」葉沐不由讚了一句:換做是她,肯定沒有這麼好的效果。看來,這林葉除了樣貌過得去之外,還是挺有頭腦的。

  「轟隆隆——」如悶雷、如決堤的洪流,從遠處滾滾而來。林葉抬頭看去,喃喃道:「是黑色風暴,它來了。」

  而幻境結界之內的人們毫無所覺,依然在快樂地為未來的生活做準備。

  「前輩,我們……真的要讓他們在幻境中死去嗎?」林葉有些不確定了,「這個時候,讓他們趕緊逃會不會好點?」

  「黑色風暴的威力已經越來越強了,逃……他們是凡人,又能逃多久呢?」

  林葉聞言默然了。

  兩人就這麼站著,靜待風暴來臨。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52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妖王魔王

  轉瞬之間,風暴已經到了眼前,「呼」一下吹亂了兩人的頭髮和衣袍,向幻境衝去。

  「嘩——」黑色風暴撞在透明的結界之上,被撞了出去。

  林葉目瞪口呆:這明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幻陣而已,到底是怎麼抵擋住這無往不利的黑色邪氣的?!

  之前,為了對付這股黑色邪氣,瀟神界派出大能高手用了多少手段、設下了多少陣法,沒一個能管用的,結果現在一個小小的幻陣就擋住這東西了?

  「前前前……前輩,」他指著那個幻陣,後知後覺地跳了起來,「擋住了,真的擋住了!」

  葉沐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繼續凝神看著進展情況。

  黑氣並沒有就此罷休,接連撞擊結界想要突破進去,但這次輪到它束手無策了,這結界似乎天生就是它的剋星,密不透風,根本無法破解。

  「嗷——」黑色邪氣發出一聲類似於野獸般的嚎叫。

  林葉不由後退一步,為剛才那聲怒號而腳軟:「它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找變異的野獸來幫忙。」葉沐拿出一大把陣旗扔給林葉,「在環境結界之外設下防禦陣法,阻擋那些野獸!」

  「哦,是。」林葉拿過陣旗連忙幹活去了。

  葉沐眼前一陣暈眩,甩了甩頭,強撐著沒有倒下,只是呼吸越來越困難,似是要窒息過去。

  體內的靈力開始慢慢往丹田凝結——這是即將突破的跡象,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迎接這種歷史性的轉變。

  只是,耳邊已經傳來獸群回應式的嚎叫,地面轟隆隆震動不已,被黑氣召喚而來的變異野獸正如千軍萬馬般自遠方向這裡奔跑。

  葉沐用力地眨了眨眼。在林葉插完陣旗的瞬間,雙手起結,將靈力輸入陣旗之中。啟動防禦陣法。一道透明的圍牆出現在幻境外面,將脆弱的環境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

  「轟隆隆——」獸群已至。獠牙猙獰恐怖,雙眼充滿殘暴與血腥,「嗷嗚」一聲狠狠撞擊防禦牆。

  「碰!」

  「碰!」

  「碰!」

  沒有減速,沒有猶豫,它們一頭接一頭地撞擊在防禦牆之上,紛紛頭破血流。

  「它們怎麼不躲啊!」林葉回到葉沐身邊,有些莫名其妙。

  「它們看不見。」葉沐輕聲道。早在之前那些變異獸跳入她砍出來的斷崖時,她就發現了這一點。這些變異獸固然兇殘。但只會像沒有意識的風和水一樣盲目順著黑氣指定的方向和人的生氣而去,兩隻眼睛彷彿瞎了一般,根本不會管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

  果然,前方那些死亡的同類並沒有給後面的變異獸造成任何打擊,它們依然沒有停歇,一隻接一隻上前送死。

  葉沐握緊拳頭,雙眼漸漸開始模糊:「林葉,清理屍體,讓後面來的死得痛快些!」

  「是!」林葉聽命,將堆積在防禦牆邊上的屍體清理出去。以便於後面的變異獸更快地撞在堅硬的防禦牆上——說白了就是為它們送死清理道路。

  眼看這個計謀也即將破產,黑色邪氣再次發出尖銳淒厲的嚎叫,盤旋著凝成一張大口。衝著葉沐和林葉吼了一聲。

  「啊!」林葉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尿褲子。「前前前輩,黑色邪氣變成人……不不,變成獸了!它活了!!」

  葉沐慢慢閉上眼睛,身子搖搖欲墜,有氣無力地說道:「沒關係,它還沒有孕育完成,成不了氣候……」

  只要將兩人的成功經驗推廣出去,這股黑氣就別想有機會再發展壯大。做得好。還能將它消滅掉……

  「嗷——」黑色忽然邪氣咆哮了一聲,化作龍捲風。呼嘯著衝入了葉沐的體內。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林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黑色邪氣已經完全消失在葉沐的胸口。而葉沐閉著眼睛,身子一震,緩緩倒下。

  「前輩!」他連忙撲過去,接住她倒下的身子,還沒來得及細細查看個究竟,天上忽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他抬頭,下巴都快掉下去了:「不會吧,天劫?!」

  居然在這種時候突破,這前輩也太不會挑時候了吧!

  ……

  回到修真界,葉沐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在她的印象中,修真界有繁華的都市,也有清冷的荒野,所以,不管看見什麼樣的景象都不應該感到驚訝才對。但是,眼前的修真界總讓她感覺——死氣沉沉的。

  明明街上還有人來往——雖然不多,街道兩旁也還有酒家和各種商店在經營,但她有一種感覺:這裡不應該是這樣的。

  抬頭,連天色都是灰濛蒙的,看不清楚。

  低下頭,想要找個人問問,但所有人都形色匆匆,沒有人願意搭理她。

  這是怎麼了?

  她索性走上一處酒樓,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們說,這妖王和魔王幹嘛不在一起算了,兩個妖孽,不正好天生一對嗎?!」旁邊有人說道。

  妖王和魔王,是說扶桑和天歌嗎?

  「噓!」他的同伴神色大變,「你找死啊,這兩個人的八卦也敢說?」

  「放心,這裡是有結界的,別人聽不到我們說什麼。」

  葉沐有些奇怪:可是她明明聽見了呀!難不成是因為她的修為提高了,所以這些結界已經阻擋不了她的神識了?

  「唉,還是少談為妙。」他的同伴總算放心了一點,但明顯不敢多說。

  「怕什麼,土包子!這修真界多少人在討論他們兩個人的八卦,他們管得過來嗎?」他的同伴不以為然。「你以為這兩位人物多有空?能來管我們的嘴巴?」

  「這倒也是。」膽小的那個點點頭,眼睛一亮,「唉,你不是剛從旻天城回來嗎?肯定知道不少內部消息。跟我說道說道唄!」

  另外一個明顯是個八卦愛好者,就等著這膽小鬼發問呢。於是故弄玄虛地喝口茶,再次受到膽小鬼的追問之後。這才慢悠悠道:「你也知道,這天歌和夙謹淵如今是我們修真界的頂尖人物。一個繼承了魔王印,一個繼承了妖王印,都站在了修真界的最高峰,可謂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葉沐一怔,有些走神了。

  「這我知道!」膽小鬼催促,「你趕緊說正經的。」

  「天底下的人都說他們兩個厲害,可是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兩個都厲害。可是究竟誰更厲害一些呢?你不知道,這兩個人表面上不說,但大家都知道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不願意屈居人後,都想爭第一。你說這也是,這兩個人如今是要什麼有什麼了,在沒點別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那到底誰更厲害些?」膽小鬼屏息追問。

  「這誰知道啊,反正他們兩個也沒正式打過。」八卦愛好者攤手。

  「嘖,所以才問你啊!這次旻天城會晤。他們兩個就沒較勁?」

  「較勁當然是較勁了,不過,你也知道。這種大人物,到了這種境界,一般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所以?」

  「所以,究竟誰更厲害些,現在還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切,你這這這,簡直一堆廢話!」

  「別急啊,這還有重磅新聞呢!」

  「你這傢伙就別賣關子了,快說!」

  「你知不知道。這世上除了有魔王印、妖王印,還有另外一個王權印。那就是人王印。」

  「人王印?」

  「是啊,不過有個傳說。這人王印只有在妖王印和魔王印『結合』之後才會被召喚出現,換言之,只有妖界和魔界成為一家子之後,它才會現世。」

  膽小鬼稀里糊塗的:「那又如何?」

  「這兩個頂尖人物想要比試出個高低,當然要拿出個有份量的傢伙來當籌碼啊,這人王印不就是最合適的籌碼嗎?」

  「哦——」膽小鬼恍然大悟。

  「所以,大家都在猜,這兩個傢伙可能會『結盟』——也就是締結婚約結為夫婦,召喚出人王印之後,再以搶奪人王印為籌碼一爭高低。」

  「哎,有意思。現在兩個人是明爭暗鬥,接下去卻要結為夫婦,更逗的是結為夫婦之後……」

  兩個人相視而笑,異口同聲:「還要你死我活去爭第一名!」

  兩人哈哈大笑。八卦愛好者道:「這可真是場好戲不是嗎?」

  「好戲!好戲!」膽小鬼拍掌叫好。

  另一邊,葉沐臉色有些蒼白。

  他們在說什麼?夙謹淵繼承了妖王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扶桑呢?

  出了酒樓,葉沐正想趕往旻天城一探究竟,卻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任何靈力,身體狀況跟凡人無二。

  她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怎麼會這樣?小木?小木?」

  寂靜無聲。沒有儲物鐲、沒有首飾法寶,也沒有小木。

  這時,身邊急匆匆來去的人忽然停下腳步,一個個靠在街道兩旁紛紛跪下。

  葉沐茫然。

  「爹——」一個小孩帶著疑惑叫了一聲。

  「噓,別說話,妖王駕到!」他爹連忙壓下他的腦袋,抵在地上。

  妖王?是扶桑,還是夙謹淵?

  葉沐抬頭看去,過了許久街道盡頭才出現一隊人馬,人員數量並不多,但十分威儀,中間是一台簡約而不失高貴的轎子,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從跪著的人群中走過。

  葉沐的腦子成了一團漿糊,呆愣在原地,看著那些人和那頂轎子越來越近。

  一整個街道的人,只有她還站著,但那些護衛似是沒有看見她,面無表情地經過。

  「停。」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叫住他們,然後,一雙白皙纖長、清雅絕俗的手輕輕撩開轎子的簾子。

  簾子後面,露出一雙清冷漆黑的眼眸,看向她——「葉沐?」

  瞬間,葉沐像是被從頭澆了一盆冰水般,通體冰涼。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53
第二百三十七章 心魔幻境(一)

  這不可能是夙謹淵,因為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來看她:先是驚訝與陌生的,然後變成帶著防備的玩味和算計,最後一閃而過的殺意,無一不令葉沐感到萬分的陌生。

  但是,直覺卻又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個人就是夙謹淵。

  感覺有兩個人在腦子裡叫囂著,每個人都堅持自己是對的,最後剩下一個瀕臨抓狂的葉沐。

  但她並沒有大喊大叫,相反,她的反應冷靜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夙謹淵。」簡簡單單的一聲,似是久別重逢的朋友,打一聲招呼。

  「我們……很久不見了吧?」夙謹淵側頭,輕輕一笑,瞬間,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因此而輕盈清新的許多。

  葉沐張張嘴巴,頓了頓才接了一句:「多久了?」

  「很久很久,我都快把你忘了。」夙謹淵伸出手,「跟我走吧。」

  明明剛剛還想殺了她,這一刻卻變得柔情萬分,這讓葉沐再次迷惑了——難道,剛剛那個夙謹淵是她的幻覺。

  看見她久久沒有動,夙謹淵再次輕笑:「怎麼了?」

  「沒。」葉沐訥訥應了一句,想了想,道:「你出來吧,我不想進去。」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現在的她實在鼓不起勇氣跟他呆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

  夙謹淵從善如流,走出轎子擺了一下手,讓那些護衛離開,然後跟著葉沐一起往城外走。一路上兩邊都是匍匐跪在地上的人,葉沐不由加快了腳步。

  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她轉身,卻差點撞在他身上,連忙後退了一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覺得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

  「哦?」夙謹淵挑眉。「哪裡不對?」

  葉沐想了想,舉了個最明顯的例子:「你怎麼成了妖王?妖王印在你身上,那扶桑呢?他怎麼樣了?」

  「扶桑?」夙謹淵有些疑惑。想了想,「你說的。是東洲大陸東皇派的那個扶桑真人?」

  「不是,是……」葉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好道,「對,就是扶桑真人!」

  「他……不是死了嗎?」夙謹淵輕聲問,「你怎麼認識他的?」

  「怎麼會?!」葉沐不敢置信,「他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夙謹淵眯起眼睛看她:「死在東皇派的遠古劍陣之下,至於什麼時候。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知道了!」葉沐舉起手打斷他的話,有些慌亂地低頭轉了兩圈,「不對不對,這不對!我明明記得我救了他的!他還繼承了妖王印……」她捂著自己的腦袋,「天哪,怎麼會這樣?」這是個什麼地方,難道是幻境?!

  她猛地抬頭看向夙謹淵:如此真實,又如此陌生。

  「怎麼了?」夙謹淵笑著柔聲問。

  葉沐搖搖頭。

  「你說,你救了扶桑真人。而且,他還繼承了妖王印?」

  葉沐嘴巴動了動,輕輕拉住他衣袖的一角:「夙謹淵。你是假的嗎?」

  夙謹淵瞄了她的手一眼,然後看著她的眼睛,很真誠地反問:「我怎麼會是假的呢?」

  「可你就是假的!」葉沐懊惱地閉眼,然後狠狠睜開,「完了完了,終於輪到我入幻境了。我可沒你那麼厲害,輕易就能辨別出真假,還能氣定神閒地連幻影都算計……」

  夙謹淵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走來走去抱怨不停的她,嘴角始終掛著充滿寵溺的淺笑。

  葉沐忽然停下。轉身看他:「夙謹淵,你那麼聰明。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破了這個幻境?」

  「如果我是假的。當然是殺了我就能破陣了。」

  葉沐嘆氣:「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就算明知道你是假的,要我出手殺你,我……我還是會手軟。」她本來就不擅長殺人,更何況現在要殺的人是夙謹淵,叫她如何下的了手?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若不殺了我,我就將殺了你呢?」

  這話聽著很像是在開玩笑,但葉沐從玩笑中聽出了認真,瞪大眼睛:「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確實是幻境,不過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那我怎麼會出現在你的幻境中?」

  夙謹淵輕柔的眼神忽的帶上了些許寒意:「是啊,你為什麼會出現呢?」他伸手輕觸她的臉頰,「我明明已經替你報了仇了,你為什麼還會出現呢?」

  一股寒意從葉沐的腳底往上竄,令她不由寒毛直豎:「你這話什麼意思?」

  夙謹淵收回手,垂下眼簾,嘴角還是往上翹著的:「沒什麼。」

  「夙謹淵!」葉沐拉著他的手,「你說,你替我報仇了?」報什麼仇了?為什麼要報仇?難道……葉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嘴唇上的血色漸漸退去:「你是說,我……死了嗎?」

  夙謹淵任由她拉著自己,沒有動。

  「我死了?」葉沐卻始終無法接受這件事,「我是怎麼死的?」

  夙謹淵嘴角的笑意終於銷匿,頓了頓才回答:「元壽耗盡,死在段冰綠的空間裡。」

  段冰綠的空間?葉沐脫口而出:「不是花影影的空間嗎?」

  「嗯,後來落在了段冰綠的手裡。」

  就在他回答的瞬間,葉沐想起來了,耳畔響起段冰綠那不敢置信的大喊大叫:「葉沐?你竟然是葉沐?真是蒼天有眼!」

  「哈哈哈,你不但還是那麼醜,還變得這麼老!誰讓你跟我搶大師兄的?這是報應,報應!」

  她想起她跪在段冰綠前哀求她放她出去,讓她臨死前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但段冰綠卻回絕了她,將她一個人留在了空蕩蕩的空間裡,看著那沒有變化的「天空」,感受生命一點一點從自己身上流逝。逐漸冰冷,逐漸絕望……

  她驀地倒抽一口冷氣,捂著自己的胸口。

  那是真的。她真的死了!

  夙謹淵伸手,接住從她臉上滑落的淚珠。輕蹙眉頭:「你的淚,居然是熱的?」

  葉沐茫然抬頭看他,沒聽懂——這種時候,他在乎竟然是她的眼淚熱不熱這種問題嗎?

  夙謹淵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輕聲哄道:「別哭了,我在呢。」

  這句話讓葉沐再次哭了出來,她無助地拉著他的手:「你為什麼沒有來救我?我一直在等你,你為什麼沒有來?」

  夙謹淵收緊下顎。眼眸閃過一絲痛楚:「對不起,我去晚了。」

  葉沐聞言,鬆開了無力的雙手,再次茫然了。

  她死了,所以,沒有扶桑,夙謹淵順利繼承了妖王印?

  不,事情不是那樣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葉沐用力敲打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相信自己已經死了。不然她就永遠出不去了!這夙謹淵是假的,她必須想辦法找到破綻,離開這個地方!

  她忽然想起:「你要跟天歌成親了?」

  夙謹淵皺眉:「這怎麼可能?」

  「可是。他們說,妖王印和魔王印在一起才能召喚出人王印,你們兩個要用人王印做籌碼,決一高低。」

  「哪裡用得著那麼麻煩?修仙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成仙嗎?到時候,看我們誰先飛昇,自然就是誰更高一籌。」

  葉沐先是點頭,然後咕噥了一句:「明顯不公平,你比天歌大幾十歲呢……」

  「啪!」

  「啊!」她捂著自己的腦袋,控訴。「你又打我!」

  夙謹淵先是有些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後回過神來:「順手就打下去了。」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到欠揍的地步。

  葉沐敢怒不敢言,撅嘴:「那現在是什麼情況?我明明死了。卻又出現在你的幻境裡……等等,這是什麼幻境?」

  夙謹淵抿嘴,過了一會才回答:「心魔幻境。」

  「……」葉沐再次敲敲自己的腦袋,有些糊塗,「你不是,沒有心魔的嗎?」

  「是沒有。」夙謹淵一邊帶著審視看著她,一邊回答,「飛昇成仙的時候例外。」

  「你是說,我在你飛昇成仙的心魔幻境裡?!」葉沐後退了一步,「那豈不是,殺了我,你就能成仙了?」

  夙謹淵垂眸:「基本上,是的。」

  葉沐終於知道最開始那個「誰殺誰」的討論是怎麼回事了:她殺了夙謹淵,她突破心魔離開這裡;夙謹淵殺了她,他飛昇成仙。

  「這太殘忍了……」她不由抬頭看了看天,喃喃道:「老天爺,這真的太殘忍了!」

  怪不得敖泳說最後夙謹淵會殺了她,換做是她,如果一定要殺了夙謹淵才能最後成仙,她一定……

  葉沐的心驀地一空:她一定能下得去手嗎?

  殺了夙謹淵?

  她抬頭看著他,那麼真實的,卻又那麼陌生。

  「不是,夙謹淵,我沒死,你救了我,你從花影影手裡救了我。」

  夙謹淵靜靜站著,眼神閃過一絲迷茫。

  「是真的。宋瑤把天一心法的缺陷告訴了你,你察覺不對,下山之後在藥店裡找到我種植的靈藥,順著線索找到花影影,我們……總之,我沒有死。」看見夙謹淵依然帶著懷疑與迷茫的神情,葉沐的心揪成一團,「夙謹淵,你真的忘了嗎?」

  如果沒有那些記憶,夙謹淵還是夙謹淵嗎?

  夙謹淵忽然輕笑:「不愧是心魔,編織出來的東西……既美好又真實。」

  「那不是我編出來的!」葉沐吼,眼淚差點再次掉下,「你給我釀了最好喝的靈酒,給我做最好吃的美食,還給我煉製最好的丹藥和法寶,那些都是真的!」

  「真的?」夙謹淵低喃,「如果那是真的,就太好了。」良久,他輕嘆,「可惜,我當年遲了一步,讓這所有的願望都成了泡影。」

  遲了一步,錯了一生。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54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魔幻境(二)

  那沉寂如子夜的語氣,讓葉沐不由哽住了喉嚨:原來,如果夙謹淵當年沒有來得及救她,他會痛苦成這樣?

  可這是為什麼?固然,她和夙謹淵是從小的玩伴,也勉強算得上「生死之交」,但她的去世,真的能令他痛苦成這樣嗎?年幼時那種青澀的情感,真能如此深入骨髓,將夙謹淵這樣的一個人折磨至此?

  正當她在為這個問題而糾結的時候,夙謹淵卻已經從感嘆中回過神來。

  「你說,我當年救了你?」

  葉沐愣愣地點頭。

  「那,不如仔細給我講講你的……不,我們的那個故事吧。」

  葉沐如今也很茫然,因為她明明記得自己被救了,但同時,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己確實已經死了。如今夙謹淵要聽「故事」,她連忙如倒豆子般將「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一一講了出來,彷彿憑此就可以證明她的記憶才是真實的。

  而講到最後,她因為對夙謹淵心存懷疑而離開,兩人再次分別時,她第一次嘗到了那種深深的後悔感。為什麼要糾結於那些還不一定會發生的事情,而不懂得好好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機會呢?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分離之後的再次相見,會是如此的一個場景,會換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她一定一定會好好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因為那個他,才是與她一起分享了那麼多記憶的他。

  如果她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葉沐忽的驚喘了一下,感覺身體裡的能量似乎瞬間被抽取了一半,整個人眼前一黑,渾身發軟。

  夙謹淵伸手扶住了她:「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忽然覺得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有些熟悉——那是。存在記憶裡的,那種慢慢慢慢接近死亡的感覺,但是。只有短短一瞬間。

  她忽的明白:如果不能離開這裡,她就會死。不管是幻境裡的她還是真實世界中的她。都會死。

  夙謹淵的手僵了一下,然後,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慢慢鬆開:「你在死亡。」

  「我……」葉沐無言以對,只好承認,「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不能等,不能猶豫。

  「你說的故事,很好。」夙謹淵站在她對面,「其實。我很希望那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葉沐越發無力,在這個夙謹淵看來,她是假的,是他成仙路上那最後一個門檻,是他唯一的心魔;可在她看來,她的世界才是真的,而這個夙謹淵——才是假的。

  夙謹淵沒有理會她的強調,繼續道:「我已經為你報了仇,你不應該再出現的。」

  葉沐無言以對:她也不想出現的好不好?

  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這是你的心魔幻境對不對?」

  夙謹淵點頭。

  「那——我會出現在這裡完全是你的問題啊,關我什麼事?!」

  「是啊。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的心魔竟然是你。」夙謹淵將雙手背在身後,轉身走開。「明明已經盡力做了彌補。結果,還是不能原諒……」

  葉沐呆了呆,追上去:「夙謹淵,就算你真的沒來得及救我,我也不會怪你的,真的!」頓了頓,「好吧,可能會有一點點抱怨,但。那沒有關係的,被抓的人是我。是我自己笨,自己倒霉。跟你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了!」

  「你當然不會怪我,我還不瞭解你嗎?」夙謹淵腳步沒有停,頭也沒有回。

  「那——」葉沐不得不加快往前追了幾步,「你說的不能原諒,是你自己不能原諒自己嗎?」

  夙謹淵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怎麼會這樣?我不想成為你成仙路上的攔路石的!」葉沐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暈眩卻再次襲來,讓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手指從他的衣角劃過,沒有抓住。

  「你別再跟著我了。」夙謹淵加快腳步。

  葉沐強撐著跟上去:「你要去哪裡?」

  「離開你,我不想看見你。」

  「可是……」葉沐發現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忽然明白過來——只要不管她,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死掉的。只要她「死了」,他自然就能邁過這道門檻,步入仙途。

  他甚至不用出手殺她,只要當做沒看見她就可以了:反正,她只是「幻影」,真實的她早死了幾百上千年了。

  「不,不行……」真讓他走了,她會死的!這不公平,為什麼他只要視而不見就可以了,她卻必須出手殺了他才行!

  更過分的是,她現在沒有半點靈力,身體還虛弱得快要死掉了,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老天爺,算你狠!

  儘管意識越來越模糊,葉沐還是咬牙一直跟著他。不斷交叉的雙腳像是灌了鉛般沉重,後來甚至沒有了知覺,但她知道,一旦她倒下,就再沒有機會站起來了。

  夕陽之下,兩個人就這麼固執地往前走著,距離越拉越遠。

  眼前一黑,葉沐「砰」一聲直直摔在了地上,記憶中的冰涼慢慢侵入靈魂,身體開始有一種輕輕往上飄的感覺。

  「救……救命啊……」她嘴巴在動,但只有口型而沒有聲音,「夙謹淵,救命啊……」

  模糊之中,眼前映入白色的衣袍一角,然後,感覺那個人蹲了下來。

  「除非你死,否則,我無法成仙。」他道。可是,這句話更像是對他自己的提醒。「我走了那麼遠的路,不可能在最後一刻,為了你而功虧一簣。」

  葉沐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修仙之路要經過多少艱難險境簡直難以言說,他如今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幻影」而放棄?白痴都不會那麼幹,更何況是夙謹淵這麼聰明的人……

  算了,她放棄了。

  如果她的死能成全了夙謹淵,也不算太冤枉。

  一塊冰涼堅硬的東西被塞進了她的掌心。那種不舒服的觸感讓她不由皺眉,但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去看個究竟。

  「你說,我救了你?」一道聲音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

  葉沐已經沒有氣力回答了。只感覺身體越來越輕,耳朵裡、腦子裡越來越安靜。

  然後。在這片寂靜之中,她聽到了「卟」的一聲鈍響。

  已經冰冷的指尖被一股暖流慢慢浸透,這股溫暖讓她慢慢恢復了直覺。睜開眼,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白色衣袍被鮮紅一點點浸染,範圍越來越大。

  順著衣袍往上,是夙謹淵平靜的臉。

  「你說,我救了你?」他再次問。

  葉沐點頭,眼淚一顆一顆掉落。張嘴想要吶喊,卻只有嘶啞的「啊啊」聲,腦子裡面有一個聲音在喊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可是,眼前的景象卻告訴她,這是真的。

  他勾了勾唇角:「真是太好了。」

  葉沐搖搖頭:不好,這一點也不好!

  包裹著她的大手慢慢鬆開,她握著匕首的手也慢慢滑落。葉沐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地搖頭。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他抬起染了血的手輕輕點了點她的臉頰:「你贏了,我的心魔。」

  …………

  「不……不……」躺在地上的人雙眸緊閉,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嘴裡發出充滿悲傷的嗚咽。

  夙謹淵緊皺眉頭,投向林葉的眼神足以殺死他一萬遍還有找:「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我……」林葉被雷電的尾巴掃了一下,身上的法袍早碎成了一片片,頭髮被轟了個乾淨,成了半個光頭,整個人也是焦黑焦黑的,看不清面容。但比起夙謹淵的眼神來說,他之前遭受的那些罪過簡直就是小兒科啊!「我也不知道,葉前輩突然就要突破了。還暈了過去,然後天開始打雷。可是她一直沒醒,我還以為她死定了……沒想到緊要關頭。她的手鏈和耳墜突然飛了起來,結成藤蔓擋住了第一道雷電,然後又出現了烏龜殼什麼亂七八糟的,反正就是前輩的法寶自己跑出來幫她擋了雷劫……」一方面是事情確實莫名其妙,另一方面被夙謹淵嚇壞了,林葉一路語無倫次。

  但夙謹淵還是聽懂了,抬起葉沐的手,他喚了聲:「小木?」

  沒有響應。

  看來這次雷劫,小木傷得不輕,幸而總算把葉沐保住了。

  夙謹淵繼續皺眉:「然後呢?」

  「就……沒有然後啦,前輩一直都沒醒。」林葉就差痛哭流涕了,在這個新來的前輩襯托之下,之前那個喜怒無常的葉前輩簡直就是天使啊天使!

  雷劫都過了,心魔卻還沒過?

  夙謹淵瞄了一眼天空,冷笑:「滅天道,你簡直找死。」

  突如其來的寒流讓林葉整個人都凍僵了——媽呀,幸好他不是那個「滅天道」,不然,光是聽這語氣就夠嚇死人了!

  夙謹淵的目光再次回到葉沐臉上。葉沐的眼淚卻流得更凶了:「不要,求求你不要……」

  「葉沐……」他眼裡閃過心疼,拉起她的手,「沒事的,我在呢。」

  「救命,救命啊。」她顫抖著,儘管發出的聲音很微弱,但其中卻飽含絕望和痛苦。

  「葉沐,葉沐!」他不由提高了聲音,搖了搖她,「快醒醒!葉沐!」

  葉沐卻沒能醒來,繼續沉浸在充滿痛苦的心魔幻境之中,身子的顫慄在到達頂峰之後慢慢平息,彷彿放棄了掙扎。

  那一瞬間,夙謹淵差點以為她斷了呼吸。

  但葉沐卻在下一秒猛地倒抽一口氣,睜開雙眼。

  夙謹淵一喜,湊上去:「葉沐,你醒了?」

  葉沐雙目渙散,許久才慢慢凝聚起來,看清來人:「夙謹淵?」

  「是我。」夙謹淵理了理她被淚水和汗水濡濕的鬢角。

  葉沐卻猛地推開他,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別碰我!」

  夙謹淵一怔,繼而放鬆了臉上的表情,連聲音都放柔了許多:「葉沐,不管你剛才看到了什麼,都是幻境,醒來了,就沒事了。」

  葉沐搖搖頭,表情既悲傷又絕望:「滾,別讓我看到你!」

  夙謹淵皺眉:「葉沐?」

  「滾!」葉沐尖叫。

  「好,我走。」夙謹淵連忙應了一句,轉身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在消失前的一瞬間,還不忘給衣不蔽體的林葉扔了塊袍子,擋住了他的身體。

  林葉目瞪口呆:他還以為這前輩已經夠兇殘的了,原來葉前輩發起瘋來,還能把他也給罵跑。

  看來,他還是小看葉前輩了!
TATAIR 發表於 2016-6-5 17:55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往情深

  夙謹淵離開之後,葉沐終於能冷靜下去了,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怔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方圓百丈之內,所有花草樹木和石頭全部碎成了粉末,彷彿是剛被天石砸過一樣。

  林葉扁嘴:「剛才那個前輩一生氣,就變成這樣了。」他沒死在葉沐渡劫的天雷之下,卻差點死在那個前輩的雷霆之怒下,想想就委屈得想哭。

  「夙謹淵……」葉沐現在一想到這個名字就心煩意亂,不由嘆了一口氣,「那黑色邪氣怎麼樣了?」

  「它……進了前輩的身體之後,就沒啦。」

  葉沐不由再次摀住自己的胸口:進了她的身體?

  難道就是那股黑氣的力量,將她送入了那個幻境?

  她抬起手看了看:「我突破了?」

  這不是廢話嗎?林葉繼續瞪著無辜的眼睛看著她。

  看來,那確實是她突破煉虛期的心魔幻境,可是,最後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還是渡過了?

  除非,那不是她的,而是夙謹淵的——另外一個夙謹淵的。

  想到這裡,她不由紅了眼眶,「夙謹淵」死在她手上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那種感覺如此真實,一點也不像幻境。正是因為太過於真實,她害怕到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所以才會在醒來之後反射性地想要遠離他,徹底斷掉兩人的聯繫,杜絕悲劇的發生。

  可如今冷靜下來,她再次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如果現在這個夙謹淵對她的感情也是那麼深的,她的遠離除了會製造更多的痛苦,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看見葉沐搖搖晃晃地起身。林葉反射性地想要上去扶她:「前輩,你要去哪裡?」

  葉沐擺擺手阻止他的動作:「我沒事了。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明明才把人趕走,現在又要去找人。這葉前輩喜怒無常的毛病還真是越來越嚴重的。

  葉沐不知道,一向和藹可親的她。在林葉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陰晴不定性格古怪的「老前輩」。

  儘管離開了葉沐的視線,但夙謹淵並沒有走遠。而出來之後的他渾身瀰漫著的低氣壓讓他身後的兩個人嚇地渾身如抖糠的篩子般,站都站不穩,只能癱軟在地上。

  夙謹淵背對著他們,眉頭緊皺:葉沐在幻境裡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會變得那麼牴觸他的碰觸?千算萬算,他沒有想到滅天道在葉沐想出辦法克制「烏邪」之後,會直接利用「烏邪」之前積累的力量。趁著葉沐渡劫之際,入侵了她的心神。

  渡劫心魔本就危險萬分,如今滅天道橫插一槓,葉沐所經受的折磨就更難預料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再次陰暗了幾分,如此以來,他散發的寒氣愈加明顯,後面的兩個人直接嚇得尿褲子了。

  他冷著臉轉身,看著那兩個人:「下次再敢對葉沐動什麼歪念,我會讓你們比死更難受!」

  「不敢了。不敢了!」兩人連忙求饒。

  「滾!」

  得到特設,兩人以屁滾尿流的姿態落荒而逃。

  葉沐到這裡的時候,只遠遠看到了他們的背影。疑惑:「這兩個人,好眼熟啊!」

  看見葉沐,夙謹淵冷若寒冰的神色頓時消融,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

  葉沐想起來:「這不是天歌的手下嗎?」那幾個被天歌帶到大虛空的人之中,這兩個人是留到最後的,也正是他們在天歌「失蹤」之後發了狂,差點沒要了她的命——「你去過大虛空了?」

  夙謹淵對她輕笑了一下:「怎麼,想通了?」

  「沒。」葉沐走到他跟前,「我有話問你。」

  夙謹淵神色坦然:「問吧。」

  「先回答我之前的那個問題。」

  夙謹淵無奈。點頭:「是,我去過大虛空。」

  「是去找我?」

  夙謹淵頓了一下才點頭:大虛空太過危險。他實在不放心。到了裡面之後,遇到了這兩個傢伙。一頓敲打下來,很快就獲得了葉沐的相關信息,然後順著線索追尋到了天歌繼承魔王印留下的痕跡,從那裡出來後不久就找到了葉沐的下落。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如果能拋開這一路上經歷的諸多生死一線的艱險波折不說的話。

  葉沐神色黯了一下:「大虛空那麼危險,你不應該去的。」

  「這話應該是我跟你說的吧。」夙謹淵好笑。

  葉沐卻沒有笑:「夙謹淵,你有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夙謹淵臉上的神色慢慢沉了下去:「我對你好,需要理由嗎?」

  「為什麼不需要?別忘了你是夙謹淵!夙謹淵是個自私自利、心胸狹隘的聰明人,他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對另外一個人好?甚至為了她不惜三番五次拼上自己的性命?」

  夙謹淵沒有回答。她說得很對,而且她的問題他確實也認真想過,可是——「我只是在順從自己的本心,這沒有什麼不對。」

  「本心?」葉沐不明白。

  「我的心想對你好,所以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葉沐,你不要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

  「我說過的話?」這時候,葉沐還真不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句。

  夙謹淵眸色深沉:「你說過,全天底下你最喜歡我,我也最喜歡你,等你到了瀟神界,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成親。我們是有過婚姻的,如此,我還不應該對你好嗎?」

  葉沐的腦子一下子有些混亂:「可是,那是在今生。我們之前經歷了那麼多……不對!就算我們之間有婚約,也不代表你必須要為了做到這種程度的吧?這太誇張了!」

  「那你覺得,做到哪種程度才不算誇張?」

  葉沐無言以對,只好仰天長嘆:「你不懂。」他不是幻境裡面那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我不懂。所以,我可以問了嗎?」

  「我還有一個問題。」葉沐有些垂頭喪氣,語氣沉重。「夙謹淵,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情根深種的?」

  「這個問題——很重要?」

  「非常重要!」葉沐用力強調。

  夙謹淵垂眸。過了好一會才回答:「我不記得了。」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啊!我對你動心還情有可原,畢竟你這麼優秀,對我又那麼好,可是,我有什麼呀?要樣貌沒樣貌,要天分沒天分,要性格沒性格,除了你。從來都沒有別人喜歡過我!可憑什麼,我無緣無故就能吸引到你這個生性涼薄永遠愛自己勝過愛別人的傢伙呢!」

  葉沐爆發過之後,兩人陷入了一段長時間的沉默。最後,還是夙謹淵先打破了它:「我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糾結的,你沒聽說過,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嗎?」舉手打斷葉沐的插話,「在幻境裡,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看樣子,他的耐心終於用完了。

  葉沐憋著一口氣,道:「我殺了你。」

  夙謹淵微微眯眼:「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心魔!」

  「不可能。」

  葉沐被他篤定的語氣給氣樂了:「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你不曾虧欠過我。沒有虧欠,又怎麼會產生心魔呢?」長久以來,他一直都很注意這一點。所以不可能在這裡出現問題的。

  葉沐一怔,道:「那就是……我成了你的心魔!」反正幻境裡那個夙謹淵也說了那是他渡劫成仙的心魔幻境,而她就是他的心魔。

  「那更不可能。」夙謹淵斷然否決。

  「可幻境裡的你就是這麼說的!」葉沐叫。

  夙謹淵皺眉。

  葉沐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放緩了語氣:「那個,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夙謹淵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字清清楚楚說道:「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他問心無愧,又怎麼會生心魔?

  「可……」葉沐這才想起,幻境裡那個夙謹淵之所以會陷入心魔之中,是因為當年他沒來得及救她。「可如果。我死了呢?」她喃喃問。

  夙謹淵斥責:「又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幻境裡。我就是死了。」

  夙謹淵慢慢挺直背脊,眼底閃過一絲寒芒:「為什麼?」

  「在花影影……不。後來成了段冰綠的的空間裡,你沒來得及救我,我死了。」

  一陣微風吹過,撥了撥兩個的衣擺,卻沒能打斷兩人間那突如其來的沉默。

  這種令人充滿壓力的沉默讓葉沐坐立不安,就在她以為夙謹淵即將在沉默中爆發時,他卻出人意料地笑了:「那就怪不得了,可是,事實就是我確實救下了你,不是嗎?」

  葉沐想了想,點頭。

  「所以你說的那個問題不會存在。」夙謹淵摸摸她的頭,「事情都過去了,別胡思亂想了,好嗎?」

  被他這麼一說,葉沐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可她還沒有糊塗到就這樣被夙謹淵牽著鼻子走:「可你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嗯,那你就一五一十地把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了。」

  「……」葉沐鼓起嘴巴,「我怎麼覺得你在把我當小孩子哄?」

  夙謹淵的眼神難得地顯得十分無辜:「那你還要不要講?」

  「要!」反正他比較聰明,那種複雜的故事情節還是由他來理清條理比較好,要不然單單靠她,真要被糾結死!

  講完之後,或許是得到了發洩,她一直充滿沉重負擔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一點點。看著陷入沉思的夙謹淵一眼,她小心翼翼地問:「夙謹淵,你說,這個心魔幻境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真是我的,那我肯定必死無疑;可如果是你的,那現在這個我豈不是……假的?」

  「咚!」夙謹淵出手狠狠敲了她一記。

  葉沐哀嚎一聲,疼得眼底泛淚:「幹嘛?」

  「疼嗎?」

  「廢話!」出手這麼重,都可以控告他謀殺了好不好?!

  「那你還說你是假的。」夙謹淵背著手轉身走開,「不用擔心,那既不是你的心魔、也不是我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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