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空亡屋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3 16:23:3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21 391459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1
第1260章 中毒

  我和呂先生說笑了一會,就走到外面的豆腐腦攤上,打算吃個早飯。

  薛倩愛熱鬧,自然也跟過來了。而且和呂先生嘟嘟囔囔說個不停。

  我回頭看著他,笑道:「老薛,要不然你和薛阿姨也去我家算了。咱們正好聚在一塊玩一天。」

  薛倩笑著搖了搖頭:「等過幾年再去。」

  我奇道:「這是為什麼?幹嘛還要過幾年?」

  薛倩說道:「現在咱們腳底下有一塊三生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作。咱們這些人,等於是生活在一個大炸彈上。心裡面想著這件事,怎麼玩也不高興,還不如過幾年,徹底解決了這事,再好好放鬆一把。」

  我笑道:「老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悲觀了?如果按照你的理論。就算沒有三生石,咱們也沒辦法好好過日子了。因為是人就得死。咱們等於是背著定時炸彈在街上走。」

  薛倩笑道:「那不一樣,至少我知道最近幾十年不會死。但是三生石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它哪天就會爆發出來?」

  呂先生擺了擺手,說道:「別說這個了,好好地一頓飯,都讓你們給攪合了。」

  我們三個人坐在桌子旁邊,低著頭吃了一會。

  薛倩忽然說道:「老趙,你回去之後可得小心點,別讓你爸媽看見你背後的鍾馗。」

  我一拍腦門:「對啊,在陰間的時候,你還幫我紋身來著。」

  我問道:「你紋的這個東西,能洗掉嗎?」

  薛倩撓了撓頭,猶豫著說道:「應該能吧。不過……應該不便宜。」

  我又問道:「疼嗎?能弄乾淨嗎?」

  薛倩又撓了撓頭:「也許疼吧,至於乾淨不乾淨……你背上這麼大一片,或許……不過……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沒准……」

  他支支吾吾,始終沒有個准話。我有些惱火的說道:「這紋身是你弄得,你怎麼不知道?」

  薛倩乾笑了一聲:「我只管紋,哪會洗?你現在急著回家,還是別管它了,等從家裡面回來再說吧。」

  我歎了口氣,說道:「幸好是紋在背上,不是紋在臉上。」

  呂先生已經把一碗豆腐腦吃完了,笑眯眯的說道:「為什麼要洗掉?一個大花背多威風。」

  我眨眨眼,問道:「威風嗎?」

  呂先生微笑著點頭:「威風啊。很威風。」

  我又問薛倩:「你覺得威風嗎?」

  薛倩嘿嘿的笑:「挺威風的。」

  我罵道:「放屁。有紋龍紋虎的。有紋鬼的嗎?整天背著一隻厲鬼,有什麼可威風的?我倒是覺得很詭異。」

  我用手支著腮幫子,發愁的說道:「有這麼個東西在背上,娶媳婦都不容易啊,誰敢嫁給一個整天神神鬼鬼的人?」

  薛倩笑眯眯的說道:「你發這個愁幹什麼?有個人就不嫌棄,比如古月。你有時間了去給古老爺子送一份聘禮,沒准能成。」

  呂先生也在旁邊笑:「對啊。古月也是鬼,見了你這個紋身沒准更喜歡呢。」

  我擺了擺手,說道:「我有個紋身都不敢回家見父母了,現在要娶回去一隻鬼?那不得把他們給氣死。」

  薛倩和呂先生都哈哈大笑,似乎我這個熱鬧很好看。

  我們三個人正說的高興,忽然一陣狂風從街頭吹過來。塵土飛揚,上接天,下連地,一條街都變成了昏黃色。

  呂先生看見這個景象,勃然變色,叫道:「咱們快走。」

  可是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走,那狂風就已經到了面前。風中的塵土沙石劈頭蓋臉的砸在我們的身上,搞得我們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好在這陣風來得也快,走的也快。我們三個人灰頭土臉的站起身來,一個勁的拍打身上的土。

  我對呂先生說道:「這陣風不尋常啊,是不是有什麼厲鬼?」

  呂先生撓了撓頭,說道:「確實很不尋常,我活了這麼大,沒有見過這種風。但是剛才又沒有感覺到有魂魄在裡面。」

  薛倩說道:「是不是三生石在搗鬼?」

  呂先生歎了口氣,說道:「誰知道呢?這世上的怪事真是越來越多了。」

  我們三個人重新坐了下來,正準備繼續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肚子一陣奇痛。我捂著肚子站起來,說道:「不好了,疼。」

  我的本意是讓薛倩和呂先生攙扶著我回去,沒想到他們兩個臉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薛倩叫道:「好像鬧肚子了。」隨後,就向家裡面跑去了。

  我不敢怠慢,連忙向鄰居家借了個廁所。

  我們三個人從上午疼到中午。這期間去了廁所十幾趟。

  等到了下午的時候,終於漸漸地止住了。而我們三個人也已經全身無力,幾乎掉了相。

  我看見呂先生嘴裡面氣喘吁吁,手中拄著一隻木棍,彎著腰向豆腐腦攤上走。他佝僂著脊背,看起來像是七老八十的叫花子一樣。

  實際上我和薛倩也好不到哪去。我們兩個互相攙扶著,兩條腿湊成四條腿,這樣才勉強不會摔倒。

  我們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來找豆腐腦老闆興師問罪,指責他的豆腐腦不衛生,害得我們鬧肚子。

  老闆委屈的要命,說道:「三位大師,我這裡人來人往,不知道有多少客人。別人什麼事都沒有啊。你們是不是吃別的東西了?」

  呂先生坐在凳子上,喘了一會,說道:「沒吃別的,就在你這裡吃了一碗豆腐腦。」

  老闆膀闊腰圓,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如果別人在這裡叫嚷,他恐怕早就打出去了。只不過面對我們三個,他卻不敢發作。只是一個勁的說好話:「三位大師,你們可千萬別嚷,不然的話,我還怎麼做生意?這樣吧,我免費送你們幾碗豆腐腦行不行?」

  呂先生呸了一聲:「還送?想吃死我嗎?」

  我們三個人在攤上鬧了一會,也就算了,互相攙扶著回到空亡屋歇著。

  過了一會,呂先生忽然說道:「我修道這麼多年,雖然沒有成仙吧,但是大病小病都沒有得過。今天怎麼會鬧肚子?咱們好像冤枉老闆了。」

  我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今天肚子疼,不是因為豆腐腦,是有人害咱們?」

  呂先生點了點頭:「肯定和道術有關。不然的話,就算豆腐腦不乾淨,我也不會有事。」

  薛倩躺在床上,說道:「這人只是讓我們拉了一上午的肚子。並沒有別的動作,我感覺他不是要害我們,只是想和我們開個玩笑而已。」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人是誰?難道是顛道人?」

  呂先生笑了笑:「顛道人開這種玩笑?那他的水平可越來越低了。」

  我們坐在空亡屋裡面猜了一會,始終沒有猜出來這個人是誰。後來乾脆就放到一邊,不再去想了。

  呂先生教我坐在床上打坐練氣,我跟著他坐了一會,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不再那麼虛弱了。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外面已經要天黑了。

  我站起來,叫道:「糟了,今天不是要回家嗎?」

  薛倩幫我在街上攔了一輛車。司機表示要下班了,不想拉客了。

  在這種地方,告他拒載根本沒用。我只能出雙倍的價錢,這樣司機才勉強同意了。

  薛倩回家了,而我和呂先生坐在後座上,搖搖晃晃的向礦鎮走去。

  汽車開得不慢,但是我們趕到的時候,也已經天黑了。

  司機堅持在大路上把我們放下來,看樣子,他很擔心我們把他騙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然後謀財害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1
第1261章 死人的生日

  司機執意不肯往鎮上走,我和呂先生也沒有辦法,只能由他去了。

  我們兩個下了車,一路步行,向村子裡面走去。

  在路上的時候,呂先生忽然問我:「你回一趟家而已,怎麼還把大刀給背回來了?」

  我看了看他的背包,說道:「你的包裡面不是也有羅盤黃紙嗎?」

  呂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看來習慣這個東西,真的是很容易養成。我跟著呂先生學了一年道術,已經習慣背著大刀,時不時遇見小鬼了。

  礦鎮比槐城要小得多,也安靜得多。入夜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人了。只剩下路燈孤獨的亮著。

  我們兩個在街上走了一會,路燈忽然全部熄滅,把我嚇了一跳。

  我這才想起來,在礦鎮,路燈並不是亮一夜。可能政府覺得晚上沒有人走夜路,亮著燈有點費電,所以乾脆在半夜自動關燈。

  好在今晚有明晃晃的月亮。我和呂先生一邊賞月,一邊向前走。

  呂先生說道:「今晚是十四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今晚是十四。明天就是中秋節了。」

  呂先生問道:「你們家中秋節一般怎麼過?」

  我撓了撓頭,說道:「好像沒什麼印象啊。白天吃兩塊月餅,晚上睡一大覺。和平時區別不大。」

  呂先生失望的說道:「我還以為很熱鬧呢,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了。」

  我笑道:「原來你是為了看熱鬧才來的。」

  遠遠地,我已經看到我家的大門了。我正要快步走過去,忽然心中一動。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換句話說,是紙錢的味道。

  我扭頭看了看呂先生:「你聞到沒有?」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有人在燒紙錢。」他沖我笑道:「你們這裡的風俗挺有意思啊。中秋節燒紙錢?」

  我搖了搖頭:「從來沒聽說過。」

  我們兩個正說到這裡的時候,就聽見院門打開了。

  我父母天黑之後,向來不出門。其實不光是我父母,礦鎮上所有人都是如此。沒有什麼特殊的事,不會出去。

  我拉著呂先生躲在了一邊。隨後,我看見兩個人,他們手裡面提著燈籠,身上背著包袱。他們從包袱裡面抽出紙錢來,在燈籠上點著了,然後扔在地上。

  他們一路燒,一路走,一直向郊外去了。

  呂先生在我身邊小聲的說道:「這兩個人是誰?」

  我瞪著眼睛,說道:「好像是我的父母。雖然天很黑,但是他們的背影,我不會認錯。」

  呂先生皺著眉頭問道:「他們兩個這是要幹什麼?大半夜的滿街扔紙錢?這可是有點奇怪啊。」

  我搖了搖頭,和呂先生悄悄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他們兩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不停地向前走著。

  十幾分鐘後,我們來到了一處墳地。這墳地算是我們礦鎮的公墓。裡面葬著這些年的死人。我一路走過去,看見墓碑上的名字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那些認識的,大多是我的同學。我的初中同學,因為白頭翁的事,死的一個不剩,只剩下我自己在這裡。

  我看著他們的墓碑,心裡面忽然有些緊張。我感覺他們像是在招呼我,讓我也去陰曹地府和他們做伴。

  我陷入到這種想法中,無法自拔,不禁打了個寒戰。

  呂先生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聲的笑道:「你怕什麼?他們已經魂飛魄散了。」

  我點了點頭,也對自己說道:「我有什麼好怕的?他們確實不在了。不過,就算他們的魂魄還在,我也不用擔心。我背後有大刀,還有呂先生作伴,哪個小鬼敢亂來?」

  我正想到這裡,呂先生拽了我一把,拉著我藏到了一個墓碑後面。

  我偷眼看過去,發現我的父母已經停下了。他們兩個蹲在一個墳包跟前,正在擺香燭和祭品。

  呂先生小聲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誰的墓?」

  我搖了搖頭:「這座墳沒有墓碑。不知道是誰的。很奇怪,我們這裡的風俗,凡是立墳必定有墓碑。如果沒有碑,裡面葬著的人肯定有問題。」

  呂先生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

  我的父母在墳前燒了兩張紙錢,又把燈籠在墳前燒了,然後就站起來走了。他們臉上並沒有悲戚的神色,倒像是完成什麼任務一樣。

  他們兩個走了,我和呂先生則從墓碑後面走出來了。

  呂先生捏著下巴說道:「這傢伙是誰?看你父母的樣子,似乎來了不止一兩趟,你就一點都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這是什麼親戚?可是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啊。」

  呂先生看了看旁邊的墳墓,說道:「我猜測,這傢伙是二十多年前死的。」

  我奇道:「這都能看出來?用道術算出來的?」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我的道術還沒那麼厲害呢。我是根據周圍的墓碑推測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行了,這傢伙是誰咱們是猜不到了,回去吧。」

  呂先生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就這麼回去?你不好奇嗎?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我說道:「我確實挺好奇,不過有什麼辦法?這上面有墓碑,如果問我爸媽的話,他們也肯定不告訴我。他們這麼鬼鬼祟祟的來燒紙,很顯然是為了瞞著我。而且選在大半夜,估計親戚朋友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呂先生說道:「想要知道裡面葬的是誰很容易,把這墳墓挖開就行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呂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好端端的挖別人的墳墓幹什麼?多缺德。」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可不是缺德。你仔細看看這祭品,就知道我為什麼挖墳了。」

  我低下頭去,借著月光看了看。我發現這祭品當中,有一個小蛋糕,有一碗長壽麵。

  我奇道:「這是在過生日?」

  呂先生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在過生日。死人從來只過忌日,沒有聽說過生日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說道:「是有點奇怪,這說明什麼?」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神神秘秘的蹲下來,說道:「這說明,這個死人,有可能還活著。」

  他的聲音陰森森的,我嚇得頭髮豎起來了:「活死人?」

  呂先生笑道:「這可沒准,或許咱們把這傢伙的墳墓打開,裡面跳出來個活蹦亂跳的人來。」

  我站起身來,說道:「挖,把這裡挖開看看。」

  我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回到村子裡面,從院子裡偷了兩把鐵鍬,然後開始挖這座墳墓。

  十幾分鐘後,鐵鍬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一聲脆響。

  我停了下來,說道:「挖到了。」

  呂先生疑惑的說道:「聽這聲音,不像是棺材啊,倒像是石頭。」

  我們兩個小心的清理著墳坑裡面的浮土。十幾分鐘後,裡面漏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棺材。

  這棺材是水泥澆築成的,只有一米來長。與其說它是棺材,倒不如說是大一點的骨灰盒。

  呂先生蹲下來,說道:「這是棺材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據說有那麼幾年,把人火化之後,會裝在這種小棺材裡面。」

  呂先生敲了敲棺材,說道:「如果裡面真的有活死人,個頭應該不大。」

  我們兩個把鐵鍬插進棺材蓋下面的縫隙中,然後用力的一鍬,隨著一聲脆響,鐵鍬出現了一道裂縫,而棺材蓋也被撬開了。

  呂先生把棺材蓋揭開,扔在了一邊,然後招呼著我向裡面看過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1
第1262章 入夢

  我向棺材裡面望了一眼,發現裡面並沒有活人,也沒有死屍。裡面空蕩蕩的。

  我奇道:「怎麼是一具空棺材?」

  呂先生沖我笑道:「你父母可有點奇怪啊。怎麼給一座空墳過生日?」

  他嘴裡面這麼說,實際上心中並不相信這是一座空墳。因為他掏出羅盤來,放到那棺材當中,仔細的查看。

  我看見羅盤的指針不住的亂晃,始終不能穩定不下來。

  我問道:「怎麼樣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能確定方向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指針晃成這樣你都能確定方向?」

  呂先生笑道:「你不懂裡面的規律,當然會覺得很亂了。等你學會之後,就會發現它清楚得很。」

  這話讓我打了個哆嗦,我說道:「呂先生,你這話聽起來,真是耳熟啊。」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是嗎?我以前說過嗎?」

  這時候,他站在棺材裡面,正在抬頭向上面看我。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笑容分外詭異。

  我咽了口吐沫,沒有答話。而心裡面則在盤算:「上一次我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是從呂先生嘴裡面說出來的。只不過,那時候是謫仙附在他的身上,借他的嘴說出來。現在呂先生又說了一遍一模一樣的話,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內幕?」

  忽然,我心裡面有了一個很恐懼的推測:「如果當初謫仙沒有死呢?如果死的是呂先生呢?他偷樑換柱,一直以呂先生的身份活在我們中間,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嗎?」

  我想到這裡,就越來越擔心了。

  我看見呂先生還在彎著腰在棺材裡面翻找,我輕輕地解下大刀,然後抵住了他的後心。

  呂先生頓時僵住了,低著頭叫道:「是誰?」

  我反問道:「你又是誰?」

  呂先生聽見是我說話,這才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叫道:「趙莽?居然是你?你這是幹什麼?瘋了?」

  我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沒有瘋。我懷疑你被掉包了,我得檢查一遍才能放心。」

  呂先生面對我大刀的威脅,絲毫不在意,他乾脆坐在棺材裡面,問道:「我怎麼被掉包了?你說來聽聽?」

  我仔細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說道:「你剛才說羅盤的那句話,和謫仙一模一樣。我懷疑你就是謫仙。」

  呂先生擺了擺手,不耐煩的說道:「你真是糊塗了,謫仙不是魂飛魄散了嗎?」

  我說道:「如果當初魂飛魄散的是呂先生呢?你卻用他的身份活了下來。」

  呂先生呸了一聲:「你省省吧。你仔細想想謫仙被殺的過程,有機會掉包嗎?」

  我聽見他這麼說,就在心裡面仔細的想了一遍,過了一會我點了點頭:「好像確實不大可能。」

  呂先生又說道:「至於剛才的羅盤。只要是道門中的人,就懂這個道理。我和謫仙都是道士,說一番相似的話有什麼稀奇的?」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呂先生無奈的擺了擺手,就重新蹲下去,開始查看身下的棺材。

  過了一會,他沖上面叫道:「去我的包裡面把蠟燭遞過來。」

  呂先生的包就扔在墳坑外面。我在包裡面找了找,把蠟燭掏出來,點上火,遞了下去。

  呂先生用一個土塊,在棺材板上劃了幾條線,然後確定了一個點。他在那裡輕輕地敲了一會,棺材板出現了一個破口,裡面露出黃色的東西來。

  我奇道:「棺材裡面還有夾層?這算什麼?」

  幾秒鐘後,呂先生從裡面抽出來一張黃色的符紙。他從墳坑裡面跳上來,說道:「拿到了。」

  我奇怪的問道:「這黃符什麼意思?」

  呂先生把黃符翻過來,指著背面說道:「你得看這裡。」

  我看見黃符的背面畫著幾條黑色的線條,更加疑惑了:「這線條既不是花紋,也不是文字。看起來就像是小學生隨便畫了兩道一樣。這能有什麼含義?」

  呂先生笑了笑,向黃紙上吹了一口氣。那兩道黑色的線條頓時被吹沒了。

  他說道:「那是兩根頭髮,被貼在黃符後面。這張符紙,就是為這頭髮畫的。不知道在施什麼法術。」

  我問道:「剛才那頭髮是誰的?」

  呂先生說道:「我怎麼知道?那頭髮已經爛成灰了,密封著倒還好,一旦見了外面的空氣,馬上就散了。」

  我奇道:「頭髮都腐爛了,怎麼這張黃紙什麼事都沒有?」

  呂先生抖了抖那黃紙,也有些奇怪的說道:「是啊,這張黃紙怎麼沒事?看來畫這道符的人是一個高手啊。」

  他把黃符揣在懷裡面,說道:「行了,這裡咱們也看完了,把墳填回去吧。」

  我擺了擺手,說道:「挖的時候就累個夠嗆,還填回去幹嘛?」

  呂先生說道:「不填回去,天一亮就被人發現了。到時候大家追查盜墓賊那就麻煩了。正好這棺材裡面又沒有屍首,把咱們當成偷屍賊,事情就鬧大了。」

  我打了個哈欠,說道:「怕什麼?反正也沒人知道是咱們幹的。」

  呂先生笑道:「確實沒人知道,可是到那時候,你再想向你爸媽打聽這座墳的消息,他們有了警惕,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我無奈的說道:「就算把墳填回去,新土舊土一眼就被認出來了。」

  呂先生已經拿著鐵鍬填土了,一邊填,一邊說道:「誰沒事來墳地裡面轉悠?過幾天就看不出來了。」

  我只好跟著他又把土給填回去了,照著原來的樣子堆了一個墳包,扛著鐵鍬回到了家裡面。

  我抬手就要敲門,呂先生卻止住我了。

  他想了一會,說道:「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咱們要不要再幹點別的事?」

  我問道:「什麼事?」

  呂先生說道:「咱們問問你的父母,看看這墓主人是誰。」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問,問也沒用。他們不會說實話的。」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說道:「如果他們是在夢中呢?你想知道什麼,他們都會告訴你。」

  我心中一動,問道:「用魂魄入夢?」

  呂先生點了點頭:「沒錯。」

  我又說道:「你怎麼知道今晚他們會夢到那座墳?萬一夢不到咱們不就白忙了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他們今天晚上剛剛上墳回來,八成會夢見它。就算夢不見,你可以引導著他們做夢。夢雖然不是你的,但是你可以給他施加影響。」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走吧。」

  我們兩個人輕手輕腳的翻牆進去,找了個牆角,開始盤腿打坐。

  魂魄出竅這種事我已經做的很熟了,時間不長,我和呂先生就變成了兩隻小鬼,鑽到了屋子裡面。

  我看見他們兩個已經熟睡了。我媽睡覺向來很輕,於是我指了指我爸,說道:「咱們去那裡。」

  呂先生點了點頭,拽著我一步跨到了我爸的夢中。

  我站在這夢裡面,發現這地方遍地黃沙,沒有任何花草樹木,也沒有人煙,冷冷清清的,看起來像是陰間。

  我問道:「呂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別著急,夢剛開始,咱們正好可以施加點影響。」

  他吩咐我:「把沙子堆起來。堆成那片墓地的樣子。」

  我依言開始堆沙子。這些沙土沒有想像中鬆散,實際上,它們像是有靈性一樣,我心中所想的是什麼形狀,只要稍微一捏,它們就分毫不差。轉眼之間,我已經做好了一塊墓碑。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2
第1263章 夢幻泡影

  先是墓碑,然後是墳墓,轉眼的工夫,礦鎮的墓地已經初具規模了。

  我驚歎道:「我感覺自己是在創造世界啊。」

  呂先生笑道:「是啊,我們兩個就是在創造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是在夢中,夢一旦醒了,世界也就沒了。佛家有句話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講的不就是這個嗎?」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情有些激動,心臟砰砰的跳著。我清了清嗓子,小聲的說道:「要有光。」

  這話一出口,天邊瞬間光芒萬丈,有一輪太陽冉冉升起,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連忙捂住了臉,叫道:「不要了,不要了。」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太陽不見了,周圍的世界又恢復了黑暗。

  我心情大好,說道:「真是神奇啊,我就是這世界的主宰。如果能一直呆在這裡就好了。」

  呂先生笑道:「魂魄離了肉身,雖然可以存活一段時間,畢竟不長久。即使是陰鬼婆那種厲鬼,也不是長生不死的。不過有些道士,通過修煉道術,可以讓魂魄永生不死。不過必須要練到二姐那種程度。可是到了那種地步,也就不屑與在別人的夢中尋找創造世界的快樂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話有點道理。」

  眼看墓地就要完成了,呂先生正在著重修飾那座沒有墓碑的墳墓。而我坐在地上,腦子裡面不住的思考著世界之初的景象。

  我隨手抓起一把黃沙,心中念頭一動,黃沙就聚而成型,變成了一個小人。

  我笑道:「這下我變成女媧了。」

  呂先生見了這番景象,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拍了下去。那小人慘叫一聲,又變成了一堆黃沙。與此同時,我的心口傳來了一陣刺痛。

  我嚇了一跳,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呂先生說道:「千萬不能在夢中製造活物。除了夢的主人之外,凡是有意識的東西,都是你自己的魂魄分離出去的。你造的人越多,分散出去的魂魄就越多。時間不長,你就魂飛魄散了。」

  我嚇了一跳,說道:「原來還有這麼一說。」我指著地上的黃沙說道:「剛才他的靈智,是我的一縷殘魂?那你將他一掌拍死,我的一縷殘魂豈不是被拍散了?」

  呂先生冷笑一聲,說道:「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這小東西會迅速的壯大,到時候吸走你一大半的魂魄,你要殺他,必先重傷自己,更加麻煩。」

  我心中一陣陣後怕,連忙點了點頭。

  這時候,呂先生最後的佈置已經結束了。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那墳墓當中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這聲音是從墳墓當中傳出來的,有些沉悶。但是這個世界又太安靜了,所以它傳的很遠,在周圍不住的飄蕩。

  我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呂先生做出來的。但是仍然有些害怕。畢竟這個氣氛太陰森了。

  呂先生得意的笑了笑,沖我說道:「有了這個聲音,你爸肯定會做相關的夢。現在咱們兩個靜靜地等著就可以了。」

  我點了點頭,心想:「我居然在給我爸製造噩夢,我這麼幹,也算是不孝子孫了。」

  幾分鐘後,天地間忽然起了一陣大風。這大風把地上的沙土都吹了起來。我們剛剛堆起來的墳墓,一下全被吹平了。

  我有些著急,說道:「呂先生,這怎麼辦?來了一陣風,咱們白忙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不用著急,你看著吧。夢開始了。」

  幾秒鐘後,大風停歇了。這裡比剛才暗了很多,我和呂先生睜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什麼東西。

  這個空曠的世界裡面,只有那一聲聲的呼喚:「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這聲音時遠時近,一會在百里之外,一會又在耳邊響起來,總是給人個冷不防。我的神經始終緊繃著,嚇得我身上一陣一陣的出冷汗。

  我忍不住向呂先生說道:「別讓這傢伙喊了行不行?嚇死人了。」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小聲的說道:「我沒有讓他喊啊。」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顯然也有些緊張:「咱們壘起來的墓地只是一個引子罷了。大風一起,真正的夢開始了,我們那些東西就全都不見了。所以……這聲音應該是你爸的夢,是他自己在做夢。」

  呂先生說話的工夫,那聲音又來來回回的繞著我們走了兩三次。我聽見呂先生的聲音也時高時低,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我這時候倒不忙著恐懼了,反而有些好笑的說道:「怎麼?你也害怕了?」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我又不是神仙。你當我的心是鐵鑄的嗎?現在什麼也看不見,總有個鬼叫來來去去的,誰不害怕?」

  過了一會,天邊升起來了一輪月亮。這月亮看起來很明,卻無法照亮周圍的世界,只是在天邊晃來晃去,倒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樣。

  我盯著月亮看了一會,心中大奇,問呂先生:「這月亮為什麼一直在天邊亂晃,始終不肯升到頭頂上去?」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趙莽,這只是夢,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這問題不應該你問我,應該我問你。畢竟知父莫若子,你爸的夢,你都不清楚,旁人都更不知道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我看見那月亮一分為二。其中一個慢慢的升到頭頂上。露出光輝來,將這世界照亮了幾分。而另外一個,仍然在天邊亂晃。

  隨著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越來越亮。地上的月亮也露出原型來了。

  我看見那是一個人,雙手拉著一輛木板車,車上又伸出一根皮帶來,被他斜挎在肩膀上,彎著腰,弓著背,艱難的向前走著。而又有一盞燈籠,掛在車把上。隨著他的腳步,一晃一晃的。

  呂先生說道:「原來咱們剛才看到的月亮,是這燈籠的光芒。」

  這個人出現之後,那一直在我們身邊盤旋的叫聲消失不見了。可是這世界的詭異程度,並沒有減弱半點。

  我直勾勾的盯著這個人,卻沒有回應呂先生的話。

  呂先生問道:「看什麼呢?都呆住了。」

  我說道:「這個拉車的人,好像我爸啊。」

  呂先生笑道:「這是他的夢,當然是他了。」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幾分鐘後,我爸拉著車走到了我們面前。

  我這才發現,腳下的黃沙,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荒野。這裡長著幾寸高的野草,草色枯黃,葉子已經掉落了,只剩下短短的草莖,而我們就站在這草莖上面。

  荒草當中,又有一條泥土路。這條路沒有經過水泥澆築,上面滿是車軲轆軋出來的車轍,而我爸就拉著車,沿著這車轍走過來。

  他抬了抬頭,顯然是看見我們兩個了。我一陣驚慌,拉著呂先生就要走。

  然而呂先生擺了擺手,止住我了。

  我爸把車停下來,擦了擦汗,很顯然是要向我們說話了。

  我這時候緊張的要命,不知道他會問什麼。其實無論問什麼,我八成都答不上來了。

  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問道:「兩位,你們看見一個道士了嗎?」

  我和呂先生面面相覷,呂先生先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爸說道:「我和一個道士約好了在這裡見面,他穿著黃袍子,留著山羊鬍子,很好認。」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2
第1264章 早夭

  我和呂先生身上穿的都不是黃袍子,而我們兩個也沒有留著山羊鬍子。看樣子我爸要找的人並不是我。

  呂先生沖他笑了笑,說道:「我沒有看見道士。」

  我爸點了點頭,然後長歎了一聲,說道:「那我再去找找,多謝你們兩位了。」

  隨後,他又彎下腰去,拉著車向前面走。

  我小聲的問呂先生:「我爸怎麼沒有把我認出來?」

  呂先生笑了笑,沖我小聲的說道:「你忘了?這是在夢裡面。人做夢的時候,有時候連至親都認不出來,有時候明明沒有見過,卻以為是熟人一樣。」

  我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時候,木板車已經慢慢的駛過我們身邊了。我看見上面放著一口棺材,裡面裝的是誰,那就不知道了。只不過這棺材個頭很小,裡面躺著的,肯定不是成年人。

  我看見我爸彎著腰,走的很艱難,我忍不住快步走過去,說道:「我幫你推車吧。」

  我爸像是嚇了一跳一樣,驚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多謝。」

  我看他神色堅定,這話絕對不是客氣,而是真的不用。於是只得作罷。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他要找道士談論事情,肯定不想讓旁人跟著。所以咱們不能幫著他推車。」

  我小聲的問道:「這個道士是誰?是幹嘛的?」

  呂先生笑道:「你又來了。那道士的身份我怎麼知道?不過,既然道士和你爸約好了,估計一會就會出現。咱們兩個藏起來,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等著就可以了。」

  我看了看周圍,說道:「這裡只有一片曠野,咱們能藏到哪去?」

  呂先生閉上眼睛,說道:「你覺得你自己藏起來了,那就是藏起來了。記住,這是夢。在夢境中,隨心所欲,心想事成。你控制不了別的,但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

  我學著呂先生的樣子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我再睜開的時候,發現我和呂先生的身體變成了淡淡的一條虛影。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在哪裡,我肯定找不到他的位置。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咱們走吧。」

  我們兩個人趕上了前面的木架子車,一左一右的在後面幫忙推車。

  我聽見我爸奇怪的嘀咕了一聲:「這車怎麼似乎輕了不少?」

  他警惕的向後看了看,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看樣子,我們兩個隱藏得很好。

  幾分鐘後,有一個聲音說道:「你來了?」

  我抬頭一看,發現周圍不再是荒郊野外了。變成了一座道觀。而我們就在這道觀當中。

  我爸站在地上,身後的那輛木架子車不見了,只剩下一口棺材,放在腳邊。

  他看著面前的道士,說道:「是啊,我又來了。」

  這道士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打坐。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睜開眼,說道:「這孩子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就勸你,讓他拜我為師,出家修道。不然的話,是養不活的。可是你不聽,一定要逆天而為,現在如何了?」

  我爸說道:「出不出家,這事關係到他一輩子。我不想替他做決定。等他長大之後,如果他執意出家,我不會再攔著。但是現在他心智不健全,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道士歎了口氣,說道:「什麼叫心智健全?長到十八歲,讀了書,識了字,討了老婆,這就叫心智健全了嗎?依我看這並不叫心智健全。世人都在一場迷夢中,看不到事情的真相。有的人活上一輩子,那顆心也沒有開竅。可是這孩子就不同了,他與仙有緣。如果做別的,可能庸庸碌碌,就過去了一生,如果肯跟著我修道的話,肯定有大成就。你就忍心耽誤了他嗎?」

  我爸找了個蒲團,慢慢的坐了下來,他想了一會,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等他長到十八歲的時候,你親自來問他好了。」

  道士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老了,活不到那時候了。既然你執意不肯,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我也不強求了。過了今天,我就離了這裡,四處遊歷,然後找一個山洞,靜靜地等死算了。」

  我爸面色微變,有些著急的站起身來,說道:「你走了,這孩子不就沒救了嗎?」

  道士歎了口氣,說道:「你放心吧,這一次,我自然給你想一個穩妥的辦法。」

  他看了看那口棺材,說道:「把它打開吧。」

  棺材蓋只是虛掩著的。我爸用手輕輕一推,它就打開了。

  我看見裡面躺著一個小孩,大約五六歲的年紀。他的臉很小,很年輕,我看了一眼,感覺他既熟悉又陌生。我熟悉的,是他身上的那種獨特的氣質,我陌生的,是他的模樣。

  呂先生看了小孩兩眼,然後向我說道:「這小傢伙,恐怕就是你吧?」

  我點了點頭,指著棺材裡面的小孩說道:「這身衣服,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小時候經常穿。」

  我歎了口氣,說道:「這一路上,我都在疑惑棺材裡面裝的是誰。我知道,最有可能裡面裝的是我自己。但是我又不敢往這方面想,所以就懷疑在我之前還有一個早夭的哥哥。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麼回事,這屍體就是我。」

  呂先生笑道:「沒准你哥哥也有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呢?」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現在長大了,容貌也變化了不少,可是小時候的我自己,還是能認出來的。」

  我和呂先生的談話,我爸和道士並沒有聽見。看來在夢境中果然神奇。大夥明明相距不過兩三步而已,卻偏偏像是在兩個世界當中一樣。

  那道士走到棺材旁邊,伸出手去,摸了摸屍體。他的表情很慈祥,看樣子,他很看重這孩子。

  他歎了口氣,說道:「八月十四,又是八月十四,我真不知道這算是你的生日,還是你的忌日了。你生於這一日,又死於這一日。一年一個輪回,靠著道術勉強撐著性命。可是道術又能撐得了幾時?我們修道的人,講究順應天命,而我現在,偏偏是逆天而行了。」

  呂先生看了我一眼,奇怪的問道:「你的生日是八月十四?」

  我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我的生日,這老頭在胡說八道。」

  我爸走到道士身邊,說道:「這孩子,每年生日的時候都要死一次。你已經救了他五次了。每一次救完了,你都揮揮手將我趕走,從來不多說一句。可是我還是要照例問你一句: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道士點了點頭,說道:「我明天要去遊歷天下,有可能就死在半路上,見不到你了。也罷,我現在就告訴你原委吧。」

  他指了指棺材裡面的屍體,說道:「人有肉身,有魂魄。這肉身是父母給的,決定了模樣,血統,甚至遺傳病。但是這魂魄,是從別的地方來的。」

  「這孩子的魂魄異于常人,所以我才說,他是修煉道術的好苗子,總想著把他收入門下。也正是因為他的魂魄不一般,所以招來天地的不滿,神鬼的嫉妒,所以總是多災多難,不過這些都沒什麼,不過年輕的時候會有些坎坷罷了。最重要的是,這一具平凡的肉身,根本承載不起這魂魄。就如同一葉扁舟,上面放了一座山一樣,非得沉沒不可,所以他剛剛生下來就死了。」

  我聽到這裡,心中一驚:「我剛剛生下來就死了?還有這麼回事?」

  我爸也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五年前,我好容易有了個兒子,抱在懷裡面剛剛哭了兩聲,就死掉了。幸好遇見了你,不然的話,這孩子也活不過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2
第1265章 魚符

  今年中秋只是想普通的探親而已,想不到看到了這樣的事,知道了這麼個大秘密。

  我的身子晃了兩晃,感覺有些站不住了,於是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呂先生也坐在我身邊,沖我笑道:「怎麼?聽到這個消息受到打擊了?」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能不受打擊嗎?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平常人,想著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參與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我身上有數不清的謎團,而且是一出生就死了。那我不成了活死人了嗎?」

  呂先生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我以前勸你跟我學道術,你總覺得我在坑你似得。現在怎麼樣了?你看明白沒有?這就是你的命,你就該著學道術。」

  呂先生說到這裡,又歪著頭看了看,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道也很有見識啊,居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非得收你為徒不可。」

  我歎了口氣,說道:「我還是贊同我爸的觀點。出不出家,到等我心智健全之後決定。什麼命不命的,我不想做道士,老天爺也不能強迫我。」

  呂先生笑道:「你覺得你現在心智健全了嗎?」

  我說道:「當然。」

  呂先生又問道:「你覺得你現在沒有收到外界的影響,全是你的主意嗎?」

  我又說道:「當然。」

  呂先生搖了搖頭:「從小到大,人都要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如果你的父母信佛,你從小耳濡目染,長大了之後就敬重僧人。如果你父母好道,等你長大了之後,也會喜歡神仙術數。其實不光是受父母的影響,你的親戚、鄰居、家鄉的風俗。都在影響你的決定。」

  他指了指道士,說道:「剛才這傢伙有句話說的很對:世人都在迷夢中,以為自己醒了,其實睡得正糊塗呢。」

  我笑道:「人脫離不開社會,當然會受到影響了。照你這麼說,只有藏在深山老林裡面,一輩子不見人才能做出真正的決定了?到那時候,我如果再不想修道,你又會說,什麼風影響了我,樹影響了我。」

  呂先生笑道:「你也不用藏到深山老林裡面去。你只要用我教你的呼吸吐納之法,打坐入定。當你腦子裡面空無一物的時候,自然就能看見你的心了。那時候你的心裡面沒有一點雜質,再決定修不修道,就純粹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我笑道:「呂先生,你還想騙我呢?我如果能打坐入定,那說明早就跟著你學了道術了,還用得著再拿什麼主意?」

  我們兩個說了一會,就聽見道士又說道:「我當年用道術將他救活了。可是那道術根本治不了根。等上一年,他再過生日的時候,就又會死去。所以每年過生日的時候,你就必須把他帶來,讓我用道術救活他。」

  道士說到這裡,看了看我爸,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教他道術。並不是為了傳承這一身本領,而是為了救他的命。他只有學了道術,用陰陽二氣調理自己的身子,才能承受得住這麼重的魂魄。不然的話,就只能一年一年的續命。」

  我爸聽了這話,愣在那裡,倒也不再說不同意我拜師的話了。看樣子,他打算先救我的命再說。

  然而,這時候道士卻沒有強求他,反而說道:「我現在到有一個辦法,可以穩住他。讓他平平安安的活幾十年。」

  我爸聽了這話,喜道:「當真?」隨後又有些擔憂的說道:「幾十年之後呢?那該怎麼辦?」

  道士忽然笑了:「我說的這個幾十年,少則二三十年,多則六七十年。嘿嘿,咱們凡人的壽命能有多長?他這樣也算不錯了。」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道士又說道:「即便他二三十歲的時候出了事,那也沒關係,到時候再學道術,應該也來得及。」

  說到這裡,道士沒有再耽擱,沖我爸擺了擺手,說道:「來吧,咱們別誤了時辰。」

  我爸點了點頭,將我從棺材裡面抱了出來。放到了蒲團上面。

  他做這事的時候熟練得很,顯然不是第一回了。

  道士閉著眼,盤腿坐在地上,然後向我伸出一隻手來。他的手掌距離我三尺有餘,根本沒有挨到我的身子,可是看他的樣子,分明像是在撫摸我的腦袋一樣。

  他一邊摸,一邊在嘴裡面默默地數著:「一,二,三……」這幾個數字,他翻來覆去的數了好幾遍。

  過了一會,他說道:「成了。」

  道士站起身來,從地上撿起來兩三根頭髮。

  我奇道:「隔著那麼遠,能把我的頭髮揪下來?」

  呂先生笑道:「這就是道術的神奇之處了。」

  道士從懷裡面摸出來一張黃紙,把頭髮小心翼翼的包住了。隨後對我爸說道:「你跟我來吧。」

  道觀並不大,他們兩個走到了大殿門口。那裡放著一個銅香爐,香爐蓋著蓋子,裡面並沒有煙氣冒出來。

  道士把蓋子揭開,裡面冒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我探頭一看,發現這根本就是大血缸。

  這番景象,嚇得我直哆嗦,我向呂先生叫道:「這老道什麼來路?怎麼在香爐裡面放了這麼多血?怎麼看也不像是正派人士。」

  呂先生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他的道術,的確來路不正。不過,這個人的心思倒也不是太壞。屠刀到了他的手裡面能變成菜刀,這倒也不錯。」

  我又看了看我爸,只見他面色蒼白,顯然也被嚇壞了。我看他的樣子,分明是想逃走算了,但是卻強忍著沒有動彈。哎,看來他是千方百計,非得把我救活不可了。

  道士沖那香爐裡面說道:「蠢物,你出來吧,現在用到你了。」

  這話說了之後,香爐中的血液忽然冒起泡來了。像是要燒開的水一樣。

  過了一會,那些氣泡越來越大。緊接著,有一條通體金黃的怪魚躍了出來。

  我說它是魚,只因為它是從水裡面竄出來的罷了。實際上它身上並沒有魚鱗,而且腦袋上長著一張怪臉。它看見道士之後,露出一副凶相來。呲牙咧嘴的撕咬過去。

  道士忽然出手,快的像是一道閃電,一下把怪魚給抓住了。怪魚還在他的手裡面掙扎,帶動得道士的手掌不住的顫抖,看樣子,這條魚的力氣很大。

  道士悶哼了一聲,從懷裡面掏出來一柄利刃,寒光一閃,向怪魚削了過去。

  那條魚發出一聲怪叫,緊接著,撲通一聲,又掉落到香爐當中。而那血池上,則飄起來薄薄的一片魚肉。

  這片魚肉薄的像是一張紙片,而且通體發黃。道士將這塊肉拎起來,手裡的小刀劃了兩下,把魚肉裁成了一張道符大小。

  呂先生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那張道符在棺材裡面埋了那麼久,又是土氣又是水氣的侵蝕,卻連個黴斑都沒有,像是新的一樣。原來它的來歷也不凡啊。」

  我問道:「這麼說,這道符真的是從怪魚身上削下來的?有什麼魚是生活在血裡的?你知道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當初道士取這張道符的時候,可能用了什麼奇怪的道術,令你父親大吃了一驚。所以在做夢的時候,才會想像出血池和怪魚來。其實,真實的情況,未必這麼詭異。」

  我點了點頭,說道:「在夢裡面把當年的事想像成離奇古怪的東西也很平常。不過至少能說明,這道符確實來歷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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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6章 死符

  我和呂先生不動聲色的跟著道士,看著他圍著我的肉身不停地忙活。

  過了一會,我爸說道:「我雖然不懂道術,但是也見了這麼多了,多少也知道一點。現在孩子死了,你要想把他救活,不應該先把他的魂魄找回來嗎?」

  道士搖了搖頭,說道:「不要緊,他的魂魄還沒有走,不在身上。」

  他沖我爸笑了笑,說道:「你想想,一座山壓垮了一艘船,山不還是在船上嗎?這魂魄要離開肉身,沒有個三五天辦不到。所以我每次都能把他救活。如果換做別的人死了,魂魄很快就跑了,再想找回來可就難了。」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道士把我身上的衣服解開。然後在兩肩以及額頭上點了三支蠟燭。

  呂先生笑道:「這道士在玩滴蠟啊。」

  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呂老道,你這麼大歲數了,還懂這個?」

  呂先生奇怪的問道:「這話有什麼問題嗎?我經常聽見薛倩說。」

  我笑道:「沒問題,沒問題。這是年輕人之間最時髦的話,你以後見了年輕人,尤其是年輕的姑娘,說上這麼兩句,她們就覺得你年紀雖然大了,心倒還不老。肯定對你印象很好。」

  呂先生笑道:「是嗎?原來還有這個竅門啊。」

  我臉上使勁繃著,莊重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嗎?」然而我心裡面已經笑開了花。想像著呂先生出了醜,得知真相時候的窘態,就忍不住想要在地上打滾。

  我正在得意,忽然聽見我爸問道:「這蠟燭是做什麼用的?」

  道士說道:「人身上都有三盞本命燈。這三盞燈一滅,生魂變成鬼魂,就不可救了。你看不見三盞命火,所以我點上蠟燭,讓你也能看到。」

  我爸奇道:「為什麼讓我看這些?」

  道士拿出剛才裁好的魚符來,說道:「因為過一會我要畫一道死符。」

  這個名字就把我們嚇了一跳,我呂先生:「死符是什麼東西?」

  呂先生還沒有回答,我爸也開始問了:「死符是做什麼用的?」

  道士說道:「死符畫成之後。需要在上面寫死字。每寫一個字,被符咒所困的人就要減壽十年。」

  我爸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打算用這符咒困住誰?」

  道士指了指我的屍首。我爸頓時慌了,說道:「我找你來是救命的,可不是來害命的。」

  道士笑了笑,說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符咒不貼在他的身上,而是裹住剛才那兩根頭髮。這樣一來,他的魂魄有一半就處於假死的狀態當中。這就好比一艘船載不動一座山,那就想辦法把這座山減去一半的重量。」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道士說道:「我寫一個死字,就可以讓他的魂魄蟄伏十年,與常人無異。寫兩個死字,可以保他二十年。」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快寫吧。」

  道士歎了口氣,說道:「這一道符咒,不能寫的太猛。不然的話,會撲滅三盞燈。你過一會就守著他的本命燈火,如果看見火苗漸漸地變小,不要驚慌。只要咬破你的中指,把血滴上去就行了。所謂父子連心,你的血最管用。你幫他撐過這一段時間,自然就沒事了。等我的符咒完成之後,你會大病一場,其餘的都不要緊。」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請開始吧。」

  道士點了點頭,用剛才的小刀,慢慢的紮到了自己的心口裡面。然後用一個茶杯,淺淺的接了小半杯。而他的臉色,也迅速的蒼白下來了。

  呂先生歎道:「這是心頭血啊。換做別人紮下去,早就死了。只有修道之人,能夠憑著高超的技巧,僥倖活下來。不過也險得很,稍有不慎,就會沒命。」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這位道士真是不錯啊。」

  我爸雖然不懂道術,但是也明白那個位置何等重要,他有些動容的說道:「以前是我錯了。你肯刺自己的心口救他,這種大恩大德,實在無法報答。你想收他為徒,就帶他走吧。」

  道士已經把刀拔出來了,封住了傷口。他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對他確實有恩,這個不假。然而有恩就要逼他為我做事嗎?那我反而成了天底下最壞的壞人了。比那些用強權逼迫人的還要可惡。面對強權,你雖然身不由己,但是還可以憤怒,還可以咒駡。但是對於恩情,雖然不想做,卻又不得不做,嘴裡面還要說好話,心裡面還要懷著愧疚。這樣多難受?」

  我爸也笑道:「怪不得聽人說‘施恩不圖報’,照你這麼一解釋,原來圖報的不是恩,倒成了仇了。」

  道士笑道:「自願報恩,當然沒有什麼。如果被人用往日的恩情鎖住,差遣做事,那不就是被人害了嗎?」

  道士一邊說這話,一邊坐在地上運氣打坐,等他們兩個談論完的時候。道士的臉色已經由蒼白轉為紅潤了。

  他說道:「我要開始了。」然後,就從懷裡面取出一支小小的毛筆來,在那茶杯中略微蘸了一蘸,筆走龍蛇,在魚符上寫了幾個字。

  這幾個字寫完之後,道觀中馬上起了一陣狂風。

  呂先生歎道:「死符的威力,果然非同尋常。我活了這麼大,只聽過死符的名號,從來沒有真正見識過,今天在你父親的夢中,也算是開眼了。」

  道士寫好了死符之後,就從懷裡面取出來了黃紙包。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兩根頭髮來,貼在了死符背後。

  這張符咒像是有靈性一樣,馬上將頭髮黏在上面,即使是拽也拽不下來了。

  與此同時,那狂風慢慢的聚龍成一陣旋風,只是繞著我的屍首打轉。可是奇怪的是,無論風刮得多大,飛沙走石,衣袖亂飛,可是那三支蠟燭上的火苗,連晃也不晃一下。

  道士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第一個死。」

  隨後,他蘸了蘸筆,寫了下去。他寫的很慢,一邊寫,一邊偷眼看著蠟燭的火光。

  隨著筆劃的增多,那燭光也在慢慢的變淡,很快,縮成了只有綠豆大小。

  我爸連忙抓過仍在旁邊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了進去。

  蠟燭得了這鮮血,又慢慢的亮起來了。

  道士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第二個死。」

  我爸捏著手指,一直在伺機放血。

  等寫到第四個死的時候,燭光忽然亂晃起來。我爸連忙去滴血,可是哪裡還擠得出來?我看見他滿臉通紅,眼睛瞪的老大,顯然是急了。

  眼看那燭光縮成了綠豆大的一點,已經漸漸地離了燈芯,馬上就要滅掉了。

  我爸忽然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這一下,真的是急火攻心。他這一口血噴出來之後,就向後一仰,躺在了地上。

  蠟燭得了這口血,火苗猛地竄了上去。然後忽然又暗淡下來。

  道士把符咒收起來,說道:「罷了,罷了。寫了四個死字,也夠多了。」

  我爸面色蒼白,垂頭喪氣的說道:「如果能有更多的血就好了。」

  道士微笑著說道:「你能擠出四次血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普通人能有兩滴就很不容易了,你以為這是在醫院裡面獻血嗎。」

  我爸問道:「這麼說,他只能再活四十年了嗎?」

  道士笑道:「那也未必。這中間還有很多可能呢。」

  我爸喜道:「都有什麼可能?」

  道士笑道:「比如,有人把符咒毀了,或者把上面的頭髮剔下來,那麼他連四十年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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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7章 八字

  我一聽這話,身上頓時起了一層冷汗。照這道士的說法,我現在就得死了不成?

  我扭頭看了看呂先生,然而呂先生卻不肯多說,只是瞅著我嘿嘿的冷笑。

  偏偏我爸根本沒想到,幾十年後我真會應了這句話,所以也沒有細問。只是著急的問道:「那麼有沒有益壽延年的辦法?」

  道士想了一會,說道:「四十年後的事,誰能知道呢?人這一生當中,有無數的奇遇。況且你這個兒子要學道術,這是老天爺定準了的。無論你願不願意,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改變不了,這不過是早早晚晚的事了。」

  他想了一會,說道:「四十年的時間也不短了,無論是什麼奇遇,他都應該得到了。那時候,筋強骨壯,即使魂魄蘇醒了也沒有什麼。就算他平平安安活到四十歲,什麼也沒有做。你到時候提醒他一句,讓他找個道觀,拜個名師,學上幾年也就行了。」

  我爸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我聽到這裡,也放心了。我對呂先生說道:「照這麼說的話,咱們把頭髮破壞掉了,我卻還沒有死,全是因為我跟著你學了道術?」

  呂先生笑道:「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原因?趙莽,你可得好好謝謝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我笑了笑,說道:「本來沒有你弄壞了符咒,我也死不了啊。」

  道士捧著那張魚符放到了棺材壁上,外面蒙上紙,然後又用漿糊仔細地抹了一遍。弄完了這個,他才吩咐我爸,說道:「把棺材蓋蓋好,回去好好密封了,葬在墓地裡面。至於這孩子,天亮之前就會醒了。」

  我爸奇道:「既然這孩子沒事,幹嘛還要把魂魄葬了?」

  道士微微一笑,說道:「這張死符威力很大,一旦和這孩子有了牽連。那他就算是一個死人了。既然是這樣,就應該將他埋在地下。權當他是一個死人。」

  我爸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道士有拍了拍我的肉身,說道:「天地都以為這孩子死了。那麼他也應該換一個身份。」

  道士說到這裡,又轉身從銅香爐中舀出來了半盞血水,喂到了我的嘴裡面。

  我這時候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已經有了心跳呼吸,居然下意識的把那盞血水喝下去了。

  這一幕讓我噁心的了不得,我叫道:「這道士給我下了什麼蠱術?」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他這是救你呢。」

  果然,道士向我爸說道:「我這銅香爐裡面的血水,有男有女,有人有獸。經過煉化之後混在一塊,即使是得道高人都區分不出來。這孩子飲了我半盞血,生辰八字,面相命數,就都成了迷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能夠看出來他是誰。」

  我爸笑道:「這等於說,他是一個新的人了?像是整了容一樣?」

  道士微笑著說道:「這話倒也差不多。從此以後,這孩子的生辰八字可就改了。魂魄還是那個魂魄,肉身還是那個肉身,只不過,在神鬼的眼中,他卻像是換了一張臉一樣,怎麼也認不出來了。」

  我爸笑道:「這樣還不好?我們凡人能認出來就行了,誰願意和神鬼打交道?」

  道士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你這麼想,那確實也是一番好處。不過四十年之後,我這符咒就沒用了,到時候,他就會恢復本來面目。那生辰八字也就藏不住了。」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這個道理我明白。」

  道士又想了想,取過毛筆,在黃紙上寫了一行字,說道:「這香爐中的血水,是我經過秘法練成的,無人知道人血有多少,獸血有多少。男人的血占幾分,女人的血占幾分。所以任憑他怎麼猜,也猜不到這孩子的八字。只有我能夠推算出來。」

  他把黃紙塞到我爸手中,說道:「這個你拿著。四十年之內,婚喪嫁娶,用到八字的地方,就照著這個來,這就是他的新八字。不過你要記著一樣,四十年之後,這八字可就不能用了。」

  我爸把黃紙收起來,說道:「我明白。」

  道士點了點頭,說道:「請回吧,我明天也要離開這了。」

  我爸說道:「明天我送送你。」

  道士搖了搖頭:「不用送。緣分盡了,咱們轉頭就走。緣分未盡,咱們就在一塊做鄰居。這樣要走了,又依依惜別,倒顯得假了。」

  我爸笑道:「你肚子裡面的歪理倒不少。」

  我爸將我背在身上,伸手又把棺材抱起來,他轉身要走的時候。

  忽然聽見道士說道:「每逢這孩子生日的時候,記得去墳頭上看看他,給他過個生日。」道士頓了頓,說道:「我指的是,他本來的生日。八月十四。」

  我爸點了點頭,又問道:「一定得給他過生日嗎?」

  道士說道:「他的魂魄大半被死符封住,心裡面還是有些不平的。如果你將它仍在荒郊野外,總也不理它,他心中難免就有了妒意。到時候難免會生出事來。輕則這孩子晚上做幾個噩夢,重則見鬼。」

  我爸答應了一聲,說道:「我記下了。」

  道士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隨後,天上的月亮越來越暗,周圍的人也看不清楚了。

  我抬頭一看,發現是一大塊烏雲,將月光遮住了。

  那月亮半遮半掩,讓那烏雲添了一圈金邊。這種景色實在難得。這一塊烏雲也與白天的雲彩大不相同。

  我正看得出神,忽然耳邊猛地響起一聲:「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這聲音嚇得我一哆嗦,忍不住就叫了一聲。

  隨後,我聽見風聲嗚嗚,鬼哭狼嚎,這風聲中,又有魂魄的不滿聲,抱怨聲,索命聲。

  我拽了拽旁邊的呂先生,說道:「那傢伙怎麼又出來了?」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那傢伙不就是你自己嗎?你怎麼反而問我?」

  這時候,我聽到那小鬼又幽幽的說道:「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這聲音是模仿小孩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是裡面有說不盡的詭異。

  呂先生小聲的問道:「趙莽,這話什麼意思?怎麼好端端的,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說道:「我對於五歲之前的記憶,幾乎只有這句話了。我爸在中秋節的時候,經常望著天說這句話。」

  呂先生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我聽見那小鬼又說道:「嘿嘿,八月十五了,你們都把我忘了。那我也要攪得你們不安生。」

  隨後,我看見烏雲收斂了幾分,露出來了一縷月光,漸漸的把這世界照亮了。

  我看見我和呂先生正站在我家門口,而另一個我站在院子裡面,滿身塵土,又是跳,又是叫:「為什麼把我忘了?為什麼把我忘了?」

  我爸媽手裡面端著長壽麵,叫道:「沒有忘,沒有忘,來吃面吧。」

  呂先生看了這一幕,笑道:「在你父親的夢中,你被鬼上身了。」

  我說道:「是啊,他們忘了給小鬼過生日……怪了,我的魂魄還一分為二了不成?自己上自己的身,這算什麼?」

  呂先生指了指我的心口,說道:「這是心魔罷了,看起來像鬼上身,其實不是。得這個病不容易,治這個病更難,就算是道士來了也束手無策。幸好這麼多年,你的父母從來沒有忘了上墳過生日。你看看他的夢,還在擔心自己忘記了呢。」

  我點了點頭,有些不忍心看院子裡面的三個人,說道:「咱們走吧。」

  呂先生正要說話,只聽見頭頂上霹靂一聲,緊接著,天崩地裂,將我們漏了下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2
第1268章 雲遮月

  這種場面我已經經歷過了幾次,算得上是熟門熟路了。第一次見的時候,自然嚇得了不得。而現在則可以閉上眼睛,任由身體向下墜落,不去管那種眩暈感。

  幾分鐘後,我重新睜開眼睛,發現我和呂先生站在屋子裡面。

  而臥室中的燈已經打開了。我爸正坐在床上擦汗。我媽睡得迷迷糊糊,問道:「大半夜的,你又怎麼了?」

  我爸嘀咕道:「好像做了個噩夢。」

  我媽漫不經心的問道:「夢見什麼了?」

  我爸說道:「大半不記得了。好像是忘了上墳過生日,結果孩子鬧起來了。」

  我媽笑道:「你這可真是糊塗了。咱們今晚不是剛剛上了墳嗎?怎麼好端端的又做這種夢。」

  我爸笑道:「你還說我呢,每年進了八月,你就沒有睡踏實過。每天念叨著還有多久到十四,千萬不能誤了日子。直到八月十四這一天,做了長壽麵,放在墳頭上,才能踏實下來。結果沒踏實了幾個月,又該過年了,剛剛過了年,又掰著手指頭算,什麼時候到八月,千萬不能忘了。」

  我媽笑道:「咱們兩個誰也別說誰了。五十步笑百步。」

  我爸笑了一會,臉上的神色又凝重起來了,他有些疑惑的說道:「在夢裡面感覺很奇怪,我好像看見孩子了。好像他回來了,但是我沒有把他認出來。」

  我媽聽了這話,問道:「這什麼意思?你到底怎麼夢見的?是在哪見得面,都說什麼話了?」

  我爸搖了搖頭,說道:「都不記得了。」

  我媽歎了口氣,抱怨道:「連個夢都記不住,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

  她想了一會,就推了推我爸,說道:「你去把那本周公解夢拿過來,我看看夢見兒子不認識,到底是凶是吉。」

  我爸無奈,只能起床找書。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咱們兩個回去吧,快要天亮了。」

  我點了點頭,就跟著呂先生飄到了院子裡面。

  我們兩個的肉身還在好端端的坐著,而我們也就回到了身體裡面。

  屋子裡面傳來了翻書聲,說話聲。我留神聽了一會,書上似乎沒有這種夢,所以他們兩個也只是亂猜罷了。

  我和呂先生總不能大半夜的闖到屋子裡面去,於是我們乾脆又跳牆出去。

  呂先生回頭看了看我們家的大門,笑著問道:「咱們接下來怎麼辦?是敲門還是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說道:「大半夜的敲門,倒像是逃難回來的,白讓他們擔心。不如咱們四處溜達一圈,等天亮之後再說。」

  呂先生笑道:「大老遠來你們家做客,大半夜讓我在街上溜達,不能進屋。這算什麼待客之道?」

  我笑道:「你不是一向自稱以天為被地為廬嗎?你就隨便在大街上睡一覺不得了?」

  呂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這一晚上,我們到底沒有在街上睡覺。因為明天就得回家,可不能弄得灰頭土臉的。

  我們兩個信步閑走,居然走到了醫院門口。於是我們乾脆坐在長椅上,看見裡面的人忙忙碌碌,來回奔走。

  生孩子的一臉喜悅,蒼老的滿臉無奈,病了的痛苦萬分,將死的倒很坦然。其實不坦然也沒有辦法,他們已經病的說不出話,做不出表情來了。

  天亮之後,我和呂先生困得迷迷糊糊,餓著肚子向家裡面走。

  我爸媽看見我回來,自然高興的了不得,忙又做了一份飯,讓我們兩個吃了。

  這時候我們頭暈轉向,也顧不得閒談了,狼吞虎嚥吃了飯,略微洗漱一番,一頭栽倒在床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趁著沒人主意的時候,呂先生悄悄地拽了我一把,說道:「趙莽,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問道:「哪件事?」

  呂先生說道:「就是咱們在夢裡面看見的那件事。」

  我說道:「還能怎麼辦?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不用再辦了。」

  呂先生笑道:「怎麼?不再仔細的問問你爸媽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問了。問了之後,他們反倒不自在,我就假裝不知道算了。」

  呂先生又笑道:「你不想知道那個道士是誰?」

  我說道:「這個我倒想知道。那位道士施恩不圖報,這是他境界高,可是我心裡面不想著謝謝他,那就是我境界低了。你有辦法查出他來嗎?」

  呂先生說道:「我查不出來。我看你也不用查,這麼多年你們都沒有搬家,他如果想見你,自己就找來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話倒也沒錯。」

  時間過得很快,我們只說了幾句話,下午就過去了。晚上的時候,大夥把桌子搬在院子裡面,吃吃喝喝,閒談了半夜。

  我們在院子裡面吃飯,只是圖個寬敞罷了,倒不是真的為了賞月。因為今晚上沒有月亮,被一塊烏雲給遮住了。

  我爸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嘟囔了一句:「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我想起夢中的情景來,忍不住笑道:「怎麼每年中秋節的時候,你都要來這麼一句?」

  我爸興致勃勃的講道:「這裡面有個緣故。我小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諺語。那時候我雖然小,但是也有點懷疑精神,我就想,八月十五離著元宵節還早著呢。難道四五個月前的一片雲彩,能影響了四五個月之後的天氣不成?」

  「於是來年我就留心觀察,巧了那年中秋節就沒有月亮,大家都掃興的很,只有我拍著手叫好。巴巴等了幾個月,到了元宵節,正是賞花燈的時候,結果還真的就下起雪來了。我當時還以為這是巧合,於是又觀察了幾年。這幾年當中,八月十五有時候是晴,有時候是陰,每次到陰天的時候,元宵節必定下雪,真是神奇。」

  「所以我就落下了這麼個後遺症,每年八月十五就忍不住看看,天上是不是有月亮。」

  他說到這裡,又沖呂先生笑道:「你是道士,最懂這天象之類的。你能不能給解釋一下?為什麼隔了一百多天,能影響天氣?難道真有雷公電母,風神雨神,按照日子下雨下雪不成?」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曾經見過一塊三生石,裡面說,今日因,明日果。明日果,又是後日之因。可見世上的事,因果相連,都是串在一塊的。如今看來,即便是天上的雨雪也不例外。也許今天的雲彩,就是一個因,不知道經過怎麼樣的循環輪回,變成了元宵節的雪落了下來。」

  我爸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說道:「高論,高論。」

  然後他問道:「這麼說來,你的道術很不錯了?」

  呂先生向來自誇慣了,這時候條件反射一般拍了拍胸脯,說道:「不瞞你說,我一出來,鬼神都得避讓。」

  我爸又問我:「你成天和人家混在一塊,有沒有學一兩招防身?」

  我心中好笑:「原來我爸曲曲折折講了這麼一大篇,只是為了問這句話。」

  如果擱在以前,我肯定使勁搖頭,不會承認。但是經過昨天的事之後,我已經知道他們的心思了。

  於是我笑道:「學了,怎麼沒學。他把延年益壽的辦法教了我不少,說練好了,能活幾百歲呢。」

  我爸笑道:「這話我可不信。」他一邊說著,臉上露出笑容來。

  我見他笑了,知道他已經放心。而我也就踏實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6 03:52
第1269章 留言

  趁著中秋節,我在家裡面呆了三天。這三天胡編亂造,把我描述成了一個大學畢業之後,在槐城打拼的創業者。我也不知道我爸媽信了沒有。反正有呂先生這個瞎話簍子在旁邊,無論什麼謊話他都能順著編下去,倒也沒有太大的漏洞。

  第三天的時候,我到底沒有忍住。邀了呂先生,到了大伯家裡面。

  大伯和我家挨得很近,而且年歲又長,礦鎮中的事,沒有他不知道的。我們兩個心懷鬼胎,坐在那裡先是客套了兩句話。

  然後呂先生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他先是說自己是道士,然後又問這裡有沒有道觀。

  大伯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還以為他想要找個道友將講經,玄談一番。於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這沒有道觀,佛寺倒是有一座。」

  呂先生就露出極為失望的神色來,說道:「現在的人怎麼都不好道了呢?想當初我小時候,道觀遍地都是。」

  大伯看他神色可憐,想了想,說道:「我們這也不是一直沒有道士。在幾十年前,確實來過一個老道。不過他呆了幾年就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和呂先生一聽這話,頓時大喜,知道事情有眉目了。

  呂先生又問道:「這道士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大伯說道:「可不是嗎?本來這裡有一間破破爛爛的道觀,他來了之後,就住在那裡,有空閒了還修修房頂,掃掃院子。大家都以為他要常住了。誰知道一句話沒說,就不見了人。現在十幾年過去了,那道觀也變成破屋子了。據我看,再來兩場大雨,非得塌了不可。」

  呂先生聽了這話,忙問道:「你知道這道觀在什麼地方嗎?我想去看看。」

  大伯笑道:「幾間破屋子而已,有什麼可看的?難道你也和唐僧一樣,見廟拜佛,見塔掃塔不成?」

  呂先生裝出一副虔誠的模樣來,說道:「是啊,我一直這麼做的。」

  大伯點頭說道:「難為你這一番誠心了。」然後他告訴了我們一個地址。

  我和呂先生暗暗地記下了,又說了一會閒話,就告辭出來,一溜煙向那個地址找去了。

  我們按照大伯描述的,轉過了一片蘋果地,然後找到了那幾間屋子。

  我看見屋子已經塌了一半,剩下的幾面牆雖然勉強的立在那裡,但是也已經是搖搖欲墜了。看樣子大伯並沒有誇張,再來一場大雨,這道觀非得塌掉不可。

  我繞到正門看了看,頓時明白這小廟為什麼這麼破了。固然有很久沒有住人,風吹雨打,漸漸朽壞的原因,恐怕多半也是因為這裡的居民禍害它。

  大門口上的兩扇木門已經不見了,地上鋪的石板也被人揭去了。壘牆的磚也丟了不少,院子裡面的大銅香爐更是不見了蹤影。

  想必如果不是怕房塌了砸到自己,這裡的人恐怕連木頭椽子也得抽走。

  呂先生歎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沒有人在廟裡面,這地方居然沒有被夷為平地,你們這裡的人倒是很虔誠啊。」

  我笑道:「呂先生,你是在說反話吧,這還叫虔誠?」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瘸子裡面選將軍。你們這裡是不怎麼樣,可是別的地方更不堪,所以比較一下,你們就算是虔誠的了。」

  我看了看這小廟,雖然和夢中大不相同了。但是那格局並沒有改變,正是我們見過的道觀。

  我說道:「你能找到他留下的什麼訊息嗎?猜到他去了哪裡,或者姓甚名誰。」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猜不著。他是道士,他如果想要掩飾自己的行蹤,道士們也查不出來。更何況,已經隔了太久了,就算有什麼消息,也找不到了。」

  我歎了口氣,說道:「那就是我們沒有緣分,咱們只能回去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咱們可以給他留個條,告訴他你已經跟著我學了道術。至少安慰安慰他那顆欲收徒而不得的心。」

  我笑道:「他想收徒弟沒收著,結果你收到了。你這是安慰他呢?還是故意顯擺呢?」

  呂先生笑道:「你就別美了,不就拜個師嗎?你倒還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我們兩個說笑了一會,我就說道:「這裡的房子支撐不了多久了,估計再過幾個月,就會徹底塌掉。你就算給他留條,他恐怕也收不到。」

  呂先生在懷裡面掏了掏,把那張魚符拿出來了,笑道:「把這個東西埋在土裡面,一百年也壞不了。他如果遊歷到這個地方,肯定會感應到這張符,到時候就會趕過來了。」

  我奇道:「這符咒還有這種功能?」

  呂先生點了點頭:「這張符咒畢竟關係到生死。畫符的人一旦靠近死符,會有反應的。到時候他把死符從地下挖出來,就知道你已經學過道術了。」

  他想到這裡,又對我說道:「或許咱們應該在背面畫一個八卦,好提醒他你現在是道門中的人了。」

  我說道:「你想畫就畫吧,問我幹什麼?」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沒有帶筆,要不然借你的指尖血用用?」

  他這話嚇了我一跳,我連忙把手掌藏到了身後,說道:「你可別騙我。用我的指尖血畫上去,我豈不是會減壽四十年?」

  呂先生笑道:「你可真是多慮了。這種符咒威力太大,所以只能用一次。不然的話,人人得了這張符,都可以照貓畫虎的害人了。」

  他見我始終不肯滴血,知道我被坑怕了,不肯再信他了。於是乾笑了一聲,自己咬破了手指,在符咒背面畫了一個八卦,然後埋在了道觀的地下。

  呂先生拍了拍手,說道:「行了,咱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我說道:「死符已經毀了,按照道士的說法,我的魂魄很快就會醒了。可是我怎麼沒有感覺?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或許是因為日子還沒到。」

  我奇道:「日子還沒到是什麼意思?」

  呂先生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每年你生日的時候,那魂魄就會爆發一次。恰好昨天它要爆發的時候,被這死符壓制住了。所以你接下來的一年應該感覺不到什麼。大概等到你明年生日的時候,就會有反應了。」

  我說道:「真是可惜了,如果現在忽然功力大增,那我豈不是可以橫行天下了?嘿嘿,沒准能和二姐平起平坐,稱兄道弟呢。」

  呂先生笑道:「你想的到挺美。你以為你這點道術能輕鬆化解了魂魄不成?我勸你明年生日的時候老老實實的坐著,努力地打坐入定,小心翼翼的應付著它。沒准錯了一點半點,輕則走火入魔,重則一命嗚呼。」

  我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

  我們兩個從道觀回來,又和父母說了一會話。我告訴他們,我已經攢了不少錢,再過些日子就把他們接過去。他們自然高興得很,囑咐我別太累了。

  我只是一個勁的笑,說道:「我現在是老闆,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怎麼會累呢?」

  等到下午的時候,班車來了。我和呂先生坐上車,就告辭回了槐城。

  在礦鎮的時候,有再多神神鬼鬼的事我都可以淡然處之。但是一旦坐上車,我的心情就沒有那麼輕鬆了。我歎了口氣,向呂先生說道:「我一到槐城,就想起來陰間,想起來三生石。這塊石頭不是在我們腳下呢,倒像是在我心口上壓著,讓人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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