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水銀之血 作者:不祈十弦(已完結)

 
xxray 2016-4-18 16:12:0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466366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2
水銀之血 第九十章 怪談的起源
       
    落日西斜,絳色的夕光斜斜的灑落,一層層的隱沒在地平線下。

    街邊的小販收拾著東西,將一小袋一小袋的貨物扔在板車上,酒館和旅店里面燈光一個個燃起;那些肩上背著鋤頭和麻袋的農民也已經從鎮外的田里回到了城中。灰松鎮的鎮民們又度過了和平的一天。

    這里是卡拉爾的索萊卡區的灰松鎮。曾以種植灰松而出名的小城市。

    灰松的樹皮在曬干、烘焙、研磨的一套工序之後可以成為祛除腥味的香料。在四十年前,這里曾是卡拉爾唯一一個大面積栽種灰松的城鎮,並因此而受到重視。因為灰松香的來源被壟斷,這種並不算難以存活的植物香料一度被炒出天價。

    但就在三十八年前,也就是眾神歷879年的時候,大賢者弗里德里希推行了計劃種植制度,白袍德魯伊們大批的被發往鄉間,各種植區的土地被取樣檢測,選出最適合這種土地種植的幾種植物,混合在一起進行種植。灰松鎮也因為有三處地區被檢測出更適合灰松木成活,被迫將灰松的樹苗交給了那些笑眯眯的白袍德魯伊。

    從那之後,整個卡拉爾再也沒有某種作物從一個地區產出。從十年前的時候,灰松鎮的最後一顆灰松木便已經徹底化為了灰燼。如今他們這里是卡拉爾赤麥的主要產地之一,但他們卻還固執的抱著灰松鎮的名字不撒手。

    老人們念叨著。這是祖上的榮光啊,這是鎮子的歷史啊這樣的話。反復的將鎮子的歷史講給那些年輕人听。但就算脾氣最好的年輕人,也經不住這些老人們的碎碎念。他們寧可去勞動,將自己的一身力氣埋入地下,然後向蓋亞母親祈禱來年能有個好收成。

    至于蓋亞母親是誰?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那些給種子和土地祝福的德魯伊老爺們就是這樣將畫刻在石頭上,擺出一個環之後念叨著蓋亞母親什麼的。這些聰明的鄉下人有樣學樣的跟著學,這些年倒也出了幾個有名的德魯伊。最後干脆這種說法就傳開了。

    現在正是冬耕的好時節。赤麥是一季一熟。現在種一小批赤麥,然後再種點甜草養養地,等到來年四月,把麥子一收,麥秸扔在地里,德魯伊老爺手一揮就能把甜草和麥秸混在一起做成上好的肥料。而那些取下的甜草果回本之余也能賣出點零花錢。

    卡拉爾人的生活就是這樣舒適而愜意。信奉自然之理的他們理所當然的得到了自然的回饋。雖不能說生活有多奢侈,卻也能吃得飽,穿得暖,自成天地。沒有了解外界的欲.望。無疑,卡拉爾人的生活的確能算得上是幸福。

    大賢者的結界將整個卡拉爾包圍,卡拉爾從此便再也沒有能凍死人的凜冬,也沒有持續數日也不停歇的大暴雨。這也正是卡拉爾人瞧不起那些牧師的理由之一——你的神若在這里的話。就讓他把暴雪停下啊?若連德魯伊能隨意更換的天氣都無法操控,那神也不是神,只能說是力量強大的凡人罷了。

    正因卡拉爾的環境足夠舒適,許多的外國人經常會在冬季時趕過來越過邊境來躲避寒冬——當然,前提是他們拿得出那筆天價的過境費。

    但那是給領主的過境費,是給賢者大人的過境費,和他們這些扛著鋤頭從地里刨食的普通人沒啥關系。

    所以說。他們自然也沒有必要對這些外國人表示尊重吧?

    一個灰色短發的小男孩一個人走在街上。

    他的面龐稚嫩,看上去不過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他前額的劉海深深的下垂,遮住半張臉,給人一種很內向的感覺。

    他的身上背著行李,一看便是遠道而來的旅人。但在他投宿之時,卻被旅店拒之門外,只能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走在街上,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酸。

    但這個孩子卻仍是緊咬著牙關,沒有抽泣,面色平靜。堅強到讓人心疼。

    可就算如此,卻依舊沒有一個人敢和他搭話。

    並不是他們認為這個孩子如何如何恐怖。而是那些如同鬼影一般跟在孩子身後的那幾個男人用惡狠狠的目光逼退了他們。

    他們大約有六七個人,年齡分散大約二十出頭的男人蒙著頭,看不清他們的臉。從身影判斷,里面還夾雜著三十多歲和老男人和十幾歲的孩子。

    他們的共同點是行動上便可以看到明顯的惡意。

    他們的手中持有棍棒,眼中滿是血絲。就像是看到羊羔的鬣狗一般。

    其實也沒差。對于他們來說,那個灰發的小男孩不過就是肥美的羊羔。

    來想想看吧,整個卡拉爾都沒有灰發的人種,這說明他是從外國入境的旅客。而在冬天入境的旅客,無疑都是交了天價的過境費才進來的。如果他是偷.渡客,肯定不會正大光明的在路上走。萬一遇到德魯伊,卻拿不出身上的身份證明就糟糕了。

    換言之,他們肯定有錢。

    大約十一二歲亦或是年紀更小的孩子,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來到卡拉爾,這說明了什麼?

    對啦。這絕對是一只肥羊。

    要麼就是被神殿通緝,要麼就是離家出走的大少爺,亦或是落魄貴族的繼承人。和自己的護衛走散的可能性也不小。

    只要趁著夜黑風高把他打死,然後趕緊跑路,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是誰干的。

    一個年輕人眼楮赤紅的盯著他,漸漸攥緊了手中帶著釘刺的棍棒。隱約可以看到釘刺的尖端已經變成了烏黑,釘刺有些許彎曲。

    他不是第一次殺人了。

    盡管他現在只有二十歲出頭,但已經奪取了三個人的性命。因為組織嚴密、尾巴處理的干淨,再加上他的應變能力和演技出色,至今他也沒有被懷疑。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油然的優越感和將他人的生命攥在手心中的興奮。

    今天,這是第四個——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

    看著那個孩子拐進了一條陰暗無光的小巷尋找旅館,他在身邊的同伴的目光催促中一路小跑過去,跟一個老金手指學的粗淺的匿行技巧展開,他踩著聲音極小而凌亂的步伐跑過去,一棒砸在了那個孩子的後腦上。

    那個孩子立刻應聲而倒。

    他還不放心,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拿起棍棒沖著大約是脖子和後腦的位置連續砸了幾下,身後的人也跟過來,沖著臉就是一頓亂砸。

    大約砸了三分鐘,感受著頭部的觸感已經發生改變,他們才掏出破布擋在手前,將那個小男孩身上的包裹扯走,然後貼身搜了一遍才作罷。

    “他奶.奶的……是個偷.渡客!沒油水!”

    “別管了!快撤!”

    他們將破布扔下,胡亂擦拭著手上不知不覺被磨出來的血痕,然後四散逃離。

    可惜,他們沒看到,在他們離開之後,那個頭顱被砸扁的孩子搖搖晃晃的再次站了起來。

    他的眼中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落日西沉,余暉散盡。灰松鎮的鎮民們又度過了和平的一天。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3
水銀之血 第九十一章 迷霧
       
    在羅蘭和赤䤵花穿越人群找到薩亞侯爵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不是他們不用心找,主要是薩亞侯爵沒有帶隨從出來。想在四分之一座城市里找到一個在移動的人,絕對不是那麼輕松的事情。

    而且,在那樣擁擠的人群中,羅蘭他們兩個人連行動都很艱難,偶爾還因為羅蘭的高感知意外的發現幾個幸存者,然後便順手將他們從建築物的殘骸下挖出來。

    這樣的行為無疑耽誤了他們很多時間。但無論是羅蘭還是赤䤵花對此都沒有怨言。

    雖然羅蘭能看到,極度焦急的神色已經浮現在了赤䤵花的臉上,但他卻沒有因此而對那些被救者有絲毫的馬虎。甚至每救出一個人,他的眼中便放出了仿佛自己得救一般的被拯救的耀眼光芒。

    也許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遭受苦難的吧。赤䤵花那雙用來握持各種武器的粗糙的大手此刻用來搬磚倒也是沉穩無比。羅蘭指出某處有人幸存,他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伸手將那些石塊一個個的舉起,然後平穩的放在身後。

    盡管他們兩個都知道,如果羅蘭能用神術的話,會對救援的效率有一個相當大的提升,但赤䤵花卻一直沒有對羅蘭提出這樣失禮的請求。

    因為他也知道,這等于是讓羅蘭置身險地。說得不好听一點。他著實是太了解卡拉爾人了。就算他和羅蘭將這些人親手救了出來,也絕對會有那種卡拉爾人轉手就把羅蘭賣給某個路過的德魯伊。

    卡拉爾人的淳樸僅限于本國人。在他們的腦子里。似乎有外國人不算人這樣奇異的思維方式。

    因此,就算赤䤵花明白如果羅蘭能像昨天那樣展開領域,無論是發現遇難者的速度還是挖掘的效率都會成倍提升,他也從沒有過那樣的想法。

    某種莫名的愧疚的驅使下,他下意識的對羅蘭升起了某種保護欲。

    也可以說,他把羅蘭當成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客人。

    那正是山民引以為傲的“敬客”文化。被法拉若人提供了飲食的人就算他們的客人。而法拉若人有義務保護自己客人的生命安全。

    這種將路人和朋友深深的劃分出一條線的行為,反而讓這些憨厚的胖子在法恩斯世界各地都受到了歡迎。也許有人喜歡大公無私的人作為朋友,但沒有人會拒絕一個處處為你著想、真心的保護你的朋友。

    這便是山民文化中最深的套路,最深的智慧。

    以誠相待,以眼還眼。法拉若人軟而不弱的秘密盡皆于此。

    但他們也同樣有自己的缺點,那就是容易陷入為主。或者更明確的說,他們容易受騙,因此也害怕自己受騙。反而因此會更容易受騙。

    羅蘭和法琳娜的布局便是以此為核心展開的。毫無疑問的是,此刻這里的主角是赤䤵花。而不是羅蘭。

    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周圍人的生與死。他的一個念頭甚至可以決定黎賽羅是否存在。

    羅蘭記得很清楚,在這兩個小時里,赤䤵花一共救出了九個人。算上挖出他們、和羅蘭一起給他們清洗傷口並包扎,然後把他們安置好。這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因此可以說,他們能在中午前找到薩亞侯爵完全就是運氣。在看到他們的時候,薩亞侯爵也不禁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阿爾甦,羅蘭出來的話,這樣……”

    他的目光在赤䤵花身上停頓了一個瞬間,然後聚在羅蘭身上,微微皺起了眉頭︰“……沒問題嗎?”

    “是的。”

    赤䤵花走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盯著薩亞侯爵開口道︰“我認為,我們之前的思路出了大問題。”

    “這是早上給您送來的信,蠟封上有金色的藤蔓紋飾,應該是大德魯伊寄來的,”羅蘭從懷里將赤䤵花封好的信遞給了薩亞侯爵,“雖然我這樣很失禮,但情況緊急,這封信中很有可能會有什麼關鍵的情報……我認為您這段時間應該會忙得回不了家,現在就得讓您看到這封信才行。”

    這些話是羅蘭和赤䤵花之前商量好的。

    他們決定,把信給馬爾諾斯,看看他的反應,再評論他是否無辜。

    但是,如果是赤䤵花遞給馬爾諾斯,他們的意圖未免暴露的太明顯了。羅蘭把信給他的話,雖然這種把別人沒看過的私人信件放進自己口袋的行為依舊很不禮貌而且也許會惹到一些人,但總比赤䤵花直接把信給他然後質問的行為要溫和很多。

    信不算長。趁著薩亞侯爵看信的功夫,赤䤵花一字一句的將羅蘭跟他說的推論都跟薩亞侯爵講了一遍,因為周圍還有普通人,所以他們只能采用稍微謹慎一點的說法,不敢在話語中攙有“瘟疫”、“污染”之類比較敏感的字眼。但薩亞侯爵明顯是听出赤䤵花什麼意思,一時間,他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沒錯,你的判斷沒錯。”

    出乎赤䤵花的預料,薩亞侯爵放下信紙,將其反復折疊然後放入胸口的口袋,干脆利落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的問題。羅蘭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關著他沒有任何意義,還需要分一個強者去盯著他,不如讓他加入到調查中來。”

    這麼說著,他將目光對向羅蘭︰“如何,羅蘭?你同意嗎?”

    “我的榮幸。”

    羅蘭微微彎腰致敬,語氣誠懇。

    薩亞侯爵滿意的點了點頭,把鑰匙遞給了阿爾甦,面色一肅︰“那麼,我們就去二號倉庫先檢查一下那些新進的醫療物品吧。你們先過去,我把這邊安撫好了就去趕你們。”

    “那我們先走了。”

    羅蘭點了點頭,帶著明顯腦袋有些混亂的阿爾甦離開了人群。

    “羅蘭,他莫非……”

    “其實我們猜得沒錯。這次事件和薩亞侯爵有關。”

    羅蘭一邊走一邊低聲開口,以沉著冷靜的聲音打斷了赤䤵花的疑問︰“你不覺得他太鎮定了嗎?你想想看你看到那封信時的感情,是不是很激動、難以置信?”

    “……對。”

    “所以說,這里便是最大的漏洞。”

    羅蘭雖然這麼說著,但心中已經了然。

    有兩件事可以確認——薩亞侯爵並不完全了解法琳娜,他也同樣是被法琳娜操作的人之一。可盡管羅蘭剛剛已經得知了薩亞侯爵在此次事件中是無辜的,但現在為了不讓赤䤵花思維混亂隨處亂猜,他只能暫時把這個鍋扣馬爾諾斯臉上。

    第二件事便是,薩亞侯爵已經發現羅蘭和赤䤵花看過了他的信了。

    他確認這件事的原理是什麼,羅蘭完全不知道。也許是信上有什麼第一次被人觀看時才能觸發的印記?亦或是踫過信紙的人指尖都會留下記號的特殊紙張?

    總之,在看到薩亞侯爵看完信之後瞥向自己的眼神之後,羅蘭的直覺就非常明確的告訴他,薩亞侯爵絕對知道了他們兩個看過這封信了。但即使如此,他卻依舊溫和且鎮定的讓羅蘭和赤䤵花前來第二倉庫。

    他是不是事先就知道第二倉庫有什麼足以證明他無辜的東西?還是說他認為第二倉庫里面絕對不可能出現能給他栽贓的東西?亦或是說這里有什麼能把羅蘭和赤䤵花解決掉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呢……

    羅蘭皺著眉頭,拼命的思考著。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就在這時,羅蘭和赤䤵花走到了第二倉庫前。(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5
水銀之血 第九十二章 血痕
       
    二號倉庫門口堆滿了雜物,厚重的灰塵積在上面,唯有門口的一小塊地面被掃的干干淨淨。

    羅蘭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隱隱約約的霉味,那種木頭泡水後朽爛的氣味非常明顯的飄散在空中。

    厚重的木質大門緊閉,上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看著就就給人一種厚重感覺的漆黑鎖鏈反復的纏繞在門上,鎖鏈上涂了厚厚的一層油,遠遠一聞便散發出難聞的刺激性氣味。

    “……這就是放置醫療物資的第二倉庫?”

    羅蘭將目光投向赤䤵花,其中的意義不言而喻。

    赤䤵花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羅蘭,你要知道,黎賽羅已經接近十年沒有用到這些醫療器械了。伯爵大人對此也不重視。”

    “但是,這些醫療器械不是新的嗎?”

    “器械不是新的,但醫療物資就是前幾天到的。”

    面對羅蘭的疑問,赤䤵花干脆利落的點了點頭︰“按照卡拉爾的規定,為了防止醫療部的官員中飽私囊,按時對各鄉鎮補充的醫療物資和消防物資到位時必須由專業人士開箱進行審核質量,之後才能在確認單上簽字。但你也知道,醫療長這個職位除了方便甩鍋之外一無是處……”

    “——所以你就接受了伯爵大人的委托,在確認單上簽了你的名字?”

    羅蘭接道。

    赤䤵花無力的點了點頭。

    這倒也在羅蘭的意料之中。

    一般來說,醫療長這個職位一般由駐扎的白袍德魯伊兼職,因此倒也不會對官員們造成太大的困擾。而對于黎賽羅這種沒有駐扎德魯伊的自由地區來說,他們便需要花錢另外雇佣一個醫療長。

    但是,醫療長既不用治病也不用培育醫士,唯有在發生醫療事故的時候。才需要醫療長來背鍋。很少有地區會花錢養這麼一個沒用的東西,一般十幾年都用不到一次。那些醫療物資平日里也不會開倉發給平民,唯有在重大災難降臨的時候才會就近取出。可“重大災難”發生的概率也不會有多大,發生之後引起的一系列麻煩之下。無論醫療長有沒有到位,領主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條,因此可以說有沒有也差不多。

    所以,在上級醫療部定時下發醫療器械的時候,便會有意將積壓著的最接近過期甚至已經過期的那些醫療器械發給這些沒有雇佣醫療長的地區。然後這些地區便可以讓一些在本地區定居的外國人簽字。

    因為雙方的默契,這些危險物品也就流了進來。而按照卡拉爾的法律,萬一事發,最多也只能在國內通緝、國內追責。只要給一筆錢。讓那些外國人回國去這事也就罷了——總之肯定比雇佣好幾年的醫療長要便宜的多。

    醫療長畢竟是長級官員,和騎士長屬于一個級別。而在非戰時,騎士長一年的軍餉也有20到30金幣,這幾乎頂的上一個鎮子兩個月的稅收了。

    哪怕他們的鎮長是一個伯爵也會為此感到心疼。就算他只有一個虛餃,沒有在首都掛有任何職位,甚至領地和一個子爵不相上下,他畢竟也是一個伯爵。而要是一般人,對此就更加心疼了。

    對于他們來說,這樣靈活的處事方法可以讓彼此都方便。但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萬一要是有一天。真的用到了這些醫療器械,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

    “你還記得那些貨嗎?它們看上去質量如何?封口有沒有問題?”

    羅蘭思考了一會,然後發問道。

    假如封口沒有問題的話。羅蘭基本上就可以認定這批繃帶在到這里的時候是沒有問題的了。

    但赤䤵花的回答完全出乎了羅蘭的意料。

    他苦笑的搖搖頭︰“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那批貨。”

    羅蘭微微一怔。

    “見都沒見過?”

    “見都沒見過。”

    赤䤵花斬釘截鐵的答道︰“你也知道,我當時住在伯爵府。伯爵拿給我一個文件讓我簽字,我為了住在他家,我看了看沒問題就簽了……我雖然是法拉若人,但也知道卡拉爾人的這個傳統。當時也沒問什麼。”

    “等等。”

    羅蘭終于想起來,自己之前忽略了什麼了。

    他的眼中猛然閃過了一絲光芒︰“你是說,伯爵是把確認單拿回家才給你的?當時他的身邊有沒有什麼人?”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赤䤵花一臉茫然,但他看著羅蘭的表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回答出了什麼問題。臉上不禁掛起了嚴肅的表情。

    “有大問題,”羅蘭點了點頭。冷笑一聲,“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根本就不能經手確認單才對。從頭到尾,確認單應該都在醫療部的官員手里。”

    “……但是,這意味了什麼?”

    赤䤵花的瞳孔微微一縮。

    但他的臉上疑惑之色並沒有絲毫減少︰“他和醫療部的官員勾結?還是他的魔鬼的交易中有著部分,亦或是說那個官員被那個魔鬼控制了精神?我的確看到那個單子上面寫了各種型號的醫療物資編碼,這個是沒錯的。”

    羅蘭陰著臉沒有回答。

    他從赤䤵花手中把鑰匙拿起,走上前去把大門打開。

    他這是為了防止愛德華在其中設置了什麼陷阱,因此想讓自己把雷踩上一邊。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這里離伯爵府不遠,愛德華敗逃之後完全是有機會過來一趟的。

    在羅蘭打開門之後,新鮮的空氣灌了進去,嗆人的塵土飛揚的翻卷出來,窗口透進來的陽光被屋內的灰塵束成了幾道光柱。

    “果然如此。阿爾甦,你之前說的幾種可能都有,但都不是正確選項。”

    羅蘭盯著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的高高一排潔白如新的繃帶卷,嘴角微微一揚。

    “這真正意味著的是,他給你簽的,根本就不是醫療物資到貨的確認單!而是銷毀過期醫療物資後的重購單!”

    “這些繃帶實在是太新了……新到了我懷疑卡拉爾醫療部的腦袋的程度。他們沒事為什麼要給沒有德魯伊監察的黎賽羅添置這麼多全新的醫療物資?他們每年的預算本來就不夠用,不然他們才不會用這種下水溝里的手法省錢。”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我們的伯爵大人將過去的所有醫療物資全部銷毀,然後找你簽字認證,買了一批全新的醫療物資。因為是購買而不是配發,在到貨之後自然用不到你簽字。”

    “好的,那麼我們現在確定了伯爵大人與這次的瘟疫事件有關……然後呢?”

    赤䤵花深深皺起了眉頭︰“他為什麼要購買一批全新的醫療物資?想在這些東西上動手腳的話,用舊的不行嗎?這樣不是故意露破綻給我們嗎?”

    “當然不行。”

    羅蘭搖了搖頭。

    因為她的目的就是要露破綻給你……或者說給我。

    羅蘭在心中答復道。

    這就是羅蘭之前忽略的問題。

    要知道,碼頭區大崩塌是艾露卡多出手的原因。換句話來說就是,在原本的情況中,碼頭區是不會出事的。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意外情況,就算是法琳娜,她對艾露卡多也不會有多少了解,更不可能預料到她能輕而易舉的毀掉碼頭區。

    假如艾露卡多不毀掉碼頭區,赤䤵花也就不會聯想到醫療物資有問題。可假如她讓伯爵把這里的東西都換成新的,那麼在赤䤵花或者羅蘭查到這里的時候,立刻就會感覺到這里有問題。

    可以說,這是法琳娜給羅蘭和赤䤵花故意露出的破綻。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把目光聚集在這里。

    “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

    羅蘭微微沉吟,便走上前去,隨手取出幾卷繃帶,將它們斬斷,撕碎扔在地上。

    赤䤵花眼神一動,他也意識到了羅蘭要做的是什麼事了。

    于是他也蹲在地上,翻檢這些繃帶。

    “——找到了。”

    大約半分鐘之後,羅蘭的聲音平淡的響起。

    赤䤵花將目光移去,發現羅蘭右手捏著的繃帶碎片上有兩排仿佛被孩童的牙齒咬過一般的暗紅色血痕。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5
水銀之血 第九十三章 彌彰
       
    一時間,在倉庫里的氣氛沉滯了下來。

    一陣風吹來,倉庫里面塵土飛揚,帶動著倉庫的門自己緩緩合上。

    頓時,外界的光被截斷,倉庫里面重新變成了一片昏暗。正午的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口灑進來,硬生生的變成了黯淡單薄的昏黃。

    羅蘭看不清赤䤵花的表情。但他能听得見拳頭攥緊時咯吱咯吱的微弱響聲。

    “可惡啊!”

    赤䤵花的拳頭狠狠地砸在地上,氣流激起了塵土,羅蘭頓時就聞到了更加嗆人的塵土氣味飛了出來。他不禁伸手擋住了口鼻。

    還不等羅蘭想好要說什麼,赤䤵花便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抬腿便要往外沖。隨著咚的一聲巨響,虛掩的倉庫大門被他用力拍開,發出劇烈的吱呀聲,正午的陽光頓時就重新涌了進來。

    “阿爾甦!你這是要往哪去!”

    羅蘭眯著眼楮盯著赤䤵阿虎,在他身後高聲喝道︰“你別激動!我們先商量一下!”

    “……來不及了。”

    過了許久,赤䤵花異常沙啞的聲音才傳來︰“等到他們離開現場,就真的來不及了。”

    白色的陽光將他的身形完全包圍。在灼烈而明亮的光線包裹下,赤䤵花身體的輪廓都變得模糊。

    他伸出一只手臂,擋住了彈回來的大門。而另一只手的手臂肌肉緊繃,帶動整個上半身都在顫抖。

    “沒有什麼來不及的。或者說,反正已經晚了。”

    羅蘭冷靜到冷酷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事態已經失控,這是事實。你做的再多也只能阻止損失進一步擴大,僅此而已。”

    “現在瘟疫才剛剛開始而已,沒有幾個人被感染……現在還來得及。”

    赤䤵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听上去如同饑餓的犬類生物在威脅某物時的聲音一般。

    “那麼。你要怎麼做?殺了被感染者嗎?將他們殺死、焚燒,然後深埋嗎?你怎麼對他們的家人解釋?”

    羅蘭步步緊逼。

    “——那也總比把瘟疫傳染開了好!殺死十幾個人總比看著數萬人死掉要好!”

    赤䤵花回過頭來,近乎失控的嘶聲大喊︰“那你要我怎麼辦?他們是因我而死的!如果我不簽那個字。他們就不會死!瘟疫就不會傳染開!你是叫我昧著良心逃離這里嗎?!”

    “別把自己看的太了不起,阿爾甦。”

    羅蘭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就算你不簽字。伯爵也會找到其他人簽字的。你改變不了任何事。”

    “你……”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就靜下心來听我說說看。進門之後,從堆積的繃帶缺失的形狀我們可以大概估計出,被拿走的繃帶大概有十八組到二十二、三組。這些繃帶足夠包扎300人。我們之前拆開的繃帶是三組,里面有三處被血痕污染。也就是說,被感染者大約不到二十人。”

    “那麼,你要怎麼做?把那三百人的繃帶全部拆開看看其中誰的繃帶是被血痕污染的?別開玩笑了,處理好傷勢並且包扎起來之後。那種程度的血痕早就被傷者自身的血掩蓋起來了。”

    羅蘭的聲音如同來自深淵,讓赤䤵花全身發冷,顫抖,絕望︰“你找不到那二十人的。而且假設有血痕的那一面沒有被扎在里面,而是露在外面,那麼除了傷者之外,醫士和附近的傷者都會被感染。只要你漏了一個人,那麼最終他患病死去七日之後,瘟疫依舊會爆發。被你誤殺的人會毫無意義的死去。”

    “——听了這些之後,你依舊決定要用你自己的手法拯救他們嗎?”

    赤䤵花沉默了。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輕聲說道︰“我要試試看。”

    “如果我不試試看的話,我不會心安的……就算是為了我自己,我也必須試試看。”

    “那麼。我最後提一句,我的朋友,”羅蘭懶洋洋的聲音從阿爾甦的身後傳來,“小心不要踫到血痕,不然你也會被感染的。”

    “謝了,羅蘭……”

    赤䤵花苦笑道,但他身上的顫抖已然平息,聲音也不再失控。

    在他臨出門前,他最後沖著羅蘭問了一句︰“抱歉。我的朋友……我保護不了你了……你還會為我祈禱嗎?”

    “假如你死了,通知我一聲。”

    羅蘭答非所問︰“我會讓你得到安息。”

    仿佛得到救贖一般。赤䤵花笑出了聲。如同陽光一般溫暖的笑容在他臉上盛開。

    “謝了!兄弟!”

    從羅蘭的回答中得到了力量,赤䤵花摸了一下背後的斬劍。露出了迷醉的笑容︰“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我請你喝酒!”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

    在昏暗的倉庫中,羅蘭毫無顧忌的枕在那些繃帶上,微微閉上了眼楮。

    “啊。我等你。”

    他的聲音從容而平靜。絲毫不擔心赤䤵花會遇到意外。

    因為羅蘭從一開始就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血痕。

    證據就是,在羅蘭踫到那三處血痕的時候,他的瘟疫之巢沒有觸發,他更沒有進入感染狀態。

    換言之,這些繃帶上的血痕都是偽造的。根本沒有任何感染力。

    假如羅蘭沒有猜錯的話,法琳娜的劇本是這樣的︰先給赤䤵花瘟疫的消息,讓他想辦法把目光轉移到繃帶上,並且意識到這些全新的繃帶中藏有某種貓膩。

    在赤䤵花發現繃帶中的血痕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會想到瘟疫的消息,他便會因此迎來第一次的絕望。

    而之後,在短暫的抉擇中,赤䤵花選擇“淨化”掉所有“感染者”,甚至所有傷者,以免瘟疫爆發。在他完成這件事之後,理所當然的會被卡拉爾通緝。當他卻不會離開這里,而是至少停留一周觀察自己是否清除掉了所有瘟疫攜帶者,在得到一周後仍然沒有某人化為灰燼的消息後,他才會深深的松一口氣。並且離開這里。

    這時候,真正攜帶了血痕的多多才剛剛到達這里沒幾天,並且帶來了正品的血痕綜合癥。周圍的城鎮已經被感染,在赤䤵花到達臨鎮之後,便會發現真正的血痕綜合癥是什麼樣的。

    他立刻會意識到,自己之前“淨化”的感染者實際上並沒有感染瘟疫。于是第二次的絕望到來。

    而在他急匆匆的返回黎賽羅的時候,這里大約已經化為一片死地了。

    絕望將會徹底的淹沒赤䤵花,而法琳娜這時才剛剛到達這里。面對已經崩潰的赤䤵花,法琳娜輕而易舉的就能將赤䤵花的仇恨引向羅蘭或是其他人——比如說教授。

    而這是,羅蘭已經前往財富之城或者白狼大公墓,離開了黎賽羅。自然不會阻止法琳娜的行為。

    于是,極端的瘟疫淨化者——赤䤵花就誕生了。

    在即將到來的瘟疫復興中,他將成為天災一般的存在。光是他的存在就會將羅蘭的許多計劃打破。畢竟羅蘭只是要用瘟疫使一般的民眾絕望、並且放棄一千余年的神明的信仰。只有失去了信仰的神明才會變成凡人被拉到地上被殺死。而在神明被肅清或全部拉在地上之後,羅蘭等三聖的牧師便會出手治療瘟疫,重新攫取凡人的信仰。

    可是,如果那些人都被赤䤵花屠殺或被法琳娜的瘟疫迅速的殺死的話,眾神依舊會被拉到地上,可要重建秩序就變得不可能了。

    一旦人的數量少到了一定程度,根本無法抵擋惡魔和黃昏種的入侵。羅蘭可以說是在等死。

    但現在羅蘭已經看破了法琳娜的計劃,他自然不會讓法琳娜動赤䤵花分毫。在赤䤵花陷入完全的絕望之後,羅蘭只要先于法琳娜開一頓嘴炮洗臉,赤䤵花就能被羅蘭直接帶走——如同卡卡里特一樣。

    羅蘭剛剛對赤䤵花說的話不過是在演戲罷了。他的目的就是起碼讓赤䤵花行動不要那麼沖動。或者說行事干脆利落一點,不要留下什麼尾巴,給自己增加一些額外的麻煩。

    羅蘭完全可以晚一些去財富之城,畢竟受難之樹就在那里,羅蘭不管他他也不會突然飛走。白狼大公墓只要一個晚上就能攻略完畢,羅蘭趕路的間歇就能完成這件事。

    ——他就是拼著耽誤時間,也要把法琳娜的果子掰了。

    當然,這是羅蘭之前的計劃。

    在听到赤䤵花的那句“兄弟”之後,羅蘭就改了自己的計劃。

    赤䤵花這個果子要掰,但不能讓他這麼苦逼。而要達到這一點,只要羅蘭引導赤䤵花逃走的時候避開多多路過的城鎮就好了。

    這並不困難。只要羅蘭想做到。

    至于現在的話……

    羅蘭決定趁著赤䤵花完全忘記了羅蘭這個“嫌疑人”,他先去外面找一趟約瑟。等他回來,大約便塵埃落定了。

    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恐怕“阿爾甦”依舊要像歷史中的自己一樣,改名叫艾拉索爾了。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6
水銀之血 第九十四章 患者
       
    “起床了,本——”

    “好的媽媽,我這就起。”

    本杰明以有些沙啞粗糙的嗓音向樓下喊道。

    他只感到自己的嗓子異常干啞,仿佛里面有沙子在滾動一般,光是說話就能感到嗓子里面傳來隱隱的疼痛感。

    連帶著,他感到自己的喉嚨都變得異常疼痛。雙手使不上力氣,輕輕拂過自己的胳膊就能感到皮膚里面傳來微弱的刺痛。

    本杰明剛想撐著床坐起來,就感到額前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感,腦仁仿佛變成了撞在罐頭里的油桃一般當啷啷的晃動著。從胃里翻涌上來的惡心和反胃感險些讓他吐了出來。

    他連忙將嘴巴緊閉,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雙手在胸前連連向下撫動,好不容易才把惡心的感覺壓了下來。

    “我這是……感冒了嗎?”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沒錯,因為卡拉爾的大結界,卡拉爾的冬日相比較其他地方可以說是無比的溫暖。只要呆在家里,他們基本上是不會著涼。

    至于本杰明會感冒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昨天晚上的確出去了一趟——為了他的偉大事業。說的現實一點,也可以說是為了掙錢。

    誰都不知道本杰明的另外一種身份。剛過完十六歲生日不久的本杰明是河鱷幫的顧問——這件事沒有任何認識本杰明的人知道,本杰明也沒有把自己的身份說給別人听。這是他的秘密。

    和那些喜歡吹牛卻笨的要死的孩子不同。本杰明從很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小腦袋異常聰明。但同樣因為這個原因,本杰明從來就沒有朋友。他也從來不屑擁有一個朋友。

    光是和那些鼻涕蟲在一起用結結巴巴的方言說一下誰昨天吃了什麼誰前天挨揍了之類的話題,本杰明感覺自己的腦袋都會變傻。“總是沉默的本杰明”——他的“朋友們”是這樣稱呼他的。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從來不說話的孩子會是灰松鎮最大的地下幫.派的顧問;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上去異常老實而柔弱的孩子已經見過了兩位數的死人,並且觸摸過、毆打過他們的尸體。

    本杰明和與常人相比異常冷靜的頭腦只要稍微運轉,便能從旅人的姿態和神色看出這些旅人大約帶了多沉重的東西、以及他們的年紀有多大、大約有多少錢、性格如何、有沒有掛著人命和通緝。因為河鱷幫總是挑那些懦弱又怕死的肥羊下手,而且先下手為強從不留活口。他們至今為止從沒有失敗過一次。

    灰松鎮的人總是議論說。河鱷幫的人手上有人命什麼的……但他們卻不知道,這些給人以鬣狗印象的男人們手上不僅有人命,而且不僅有一條人命。他們一共有九個人,但在三年間卻一共殺死了十四個旅人。平均下來每個人都殺過一個人。

    本杰明因為自己的異常而感到驕傲。

    自己與同齡人截然不同的經歷讓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是不同的。這種和其他人的異常給了本杰明一種非常強烈的優越感。

    這種惡棍的特有的瀟灑——本杰明稱之為自由——讓他們深深沉醉于其中。

    他們從不祈求寬恕,也不奢談未來,因為他們早就知道,自己已然是罪不可恕。這九個年輕人早就已經沒有未來了。

    正因如此,他們的行為越發肆無忌憚。

    昨天捕殺的那個灰色頭發的小孩子已經是今年冬天殺死的第五個人了。

    因為他們注意到德魯伊並沒有在意這些失蹤的外國人。他們對現場的處理也越發漫不經心。到昨天的時候,他們甚至連把尸體切碎了扔進下水道都省了,就這樣把尸體丟在大街上。

    到現在為止整整三年,都沒有德魯伊查過失蹤案。他們因此認定。就算把尸體扔在街上也不用管。畢竟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不想干這種惡心人的事。

    ——但是,一定會被發現的。

    和抱有希冀的伙伴不同,本杰明從一開始就明白,這樣必定會引來德魯伊的追查。但在一種少年人的自傲的驅使下,他並沒有和自己的伙伴直言這件事,而是保持了沉默。

    因為他等待著德魯伊的加入。期待著更加強大的力量加入到這場游戲中。

    就像是一開始厭倦了和那些同齡人的鬼把戲一樣。本杰明對于這種獵命游戲也已經完全厭倦。他感覺不到風險,感覺不到敵人,就像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一樣,他完全感覺不到游戲的樂趣。

    沒有對手的可悲的。因為期待著強大的德魯伊加入到游戲中,本杰明故意沒有提醒自己的同伙處理到尸體,而是靜靜的期待著尸體被發現。

    為了給德魯伊設下第一道謎題,在最後分贓完畢、大家換好衣服各回各家的時候,本杰明重新繞了回去,想要將自己認識的某人的物品丟在現場以誤導偵查。

    但是這時,令本杰明感到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尸體不見了。

    不光是尸體。在本杰明蹲下來用手觸踫地面的時候,他發現原本濕漉漉的地面上的血液也不見了。

    毫無疑問,當時一定有某人跟在他們後面,還幫他們整理好了現場。也就是說有人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身份。接下來面對的,很可能是接連不斷的勒索。

    本杰明這樣冷靜的推斷。

    至于尸體自己站起來跑了之類的鬼話,本杰明表示自己從七歲開始就已經不相信了。

    他躡手躡腳的在附近溜達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與尸體相關的痕跡。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亦或是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幻覺——可分到的銀幣卻又實實在在躺在兜里。

    而在他從窗戶翻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經快要天亮了。

    也許是因為睡眠過少,再加上昨天晚上著涼引起的感冒……無需在意。今天晚上的會議還是要去開的。必須要通知他們尸體不見了這件事……

    本杰明撐著身體從床上爬下來,雙腿剛一著地,就感覺到麻嗖嗖的感覺從腳底涌起,一路傳到後腦。

    劇烈的眩暈感讓他眼前一黑,麻嗖嗖的感覺從牙齒一路蔓延鼻腔。本杰明似乎能感覺到干澀的眼皮和脖頸間的血管在劇烈的律動。當時他就短暫的失去了意識,過了三四秒才清醒過來。

    “不行,我需要一些熱湯……”

    本杰明喃喃著,用雙手揉了揉眼,卻感覺越揉眼楮越癢,而且越來越酸,不一會便有眼淚涌了出來。

    這時,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病比較嚴重。

    但他卻不能現在叫醫士來看。否則他們一看就能知道本杰明昨天晚上長時間的吹了夜風,到時候就不好解釋了。

    “必須拖到明天……我先喝點熱湯然後睡一覺吧……”

    本杰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渾然不知自己臉頰上有一道被貓抓過一般的縴細新鮮的血痕被他揉的開裂。(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7
水銀之血 第九十五章 教誨
       
    黎賽羅城中發生了可怕的坍塌事故。

    到現在為止,已經確認的死者已經突破了三位數。就算是對于這個人口眾多的港口城市來說也是毋庸置疑的大災難。

    每逢災難降臨,便是邪教徒的大活躍時期。尤其是對于這個沒有駐扎德魯伊的城市來說更是如此。

    但今天卻似乎有些不同——

    “這是一個罪惡的城市!”

    “你們有禍了!這城市連同你們都有禍了!”

    在城外,一個身著灰色長袍,脖頸上纏繞著厚厚的圍脖的男人在人群中,張開雙臂,神情激動的大聲呼喊。

    受驚的人、迷茫的人、痛苦的人圍攏過來,密集成群,將他完全圍在其中。

    他們以期待的目光、痛恨的目光、狂熱的目光望過來,人群密集卻一片寂靜。

    這個男人微微停頓,然後便高聲呼喊︰“看看那城中吧!”

    “我听聞,那事故是由惡魔引起;我又听說,那是神對不信者的懲罰——你們問我,是否如此,”說到這里男人微微一頓,抬眼看了看他們的臉色,便高聲斥道,“我便要說,正是!正是!”

    “你們當如此信!你們當心懷敬畏!”

    “你們的災禍盡皆由不義所起。不義之人的住處變應如此,因為他們不信神,又不受蒙納。罪惡人必遭受報應,他們縱使被罪惡人高舉。不過片時便要被除去。此謂報應。”

    就在此時,一個老人顫巍巍的問道︰“但他們並沒有不義……他們對我們只是冷漠而已。鄰里之間的關系還是不錯的啊……”

    “衣服有洞的人難道不會用手遮掩嗎?”帶著厚厚圍脖的中年男人反問道。“他們自也知道丑陋,必不會將不義顯露在外。”

    這個中年男人眼中隱隱約約能看到有銀白色的火焰在燃燒,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呼喝,就像是往火爐里吹風一樣,眼中的銀色火焰跳動的越發激烈。

    “我便實實在在的跟你們說,你們若不敬畏而導師。若不蒙悅納。你們便也有禍了!”

    “禍哉!禍哉!這山同海連同這世代都有禍了!”

    盡管他的聲音高亢,但周圍卻越發安靜。

    並不僅僅是人們都在專注的听著他的演講。一種極端的寧靜如同瘟疫一般在焦躁不安的人群中席卷開來,人們臉上的皺褶漸漸平展,展現出了一種極致的安寧。

    他講話的內容反倒是其次。隨著他引動聖力,銀白色的聖火便在他眼底燃起,無形的波動隨著他的聲音在身邊緩緩蕩開。

    那是在一切生命終結之時的安詳。那是足以使任何人留戀的安寧的虛無,在其中可以忘卻一切煩惱一切憂愁,那是比一切基于肉.體的欲.望更加深刻的愉悅感。

    那種愉悅感類似睡眠的放松感,又像是強效的煙草。但這種寧靜的愉悅不僅不傷身。在醒來之時反而還會感到神清氣爽,整個人都充滿了動力,生機勃發。之前的厭煩、枯燥和憂愁會被完全忘卻,一切又回到了初見時的興奮和雀躍。

    這便是長眠導師的洗禮。就算不特別使用洗禮詠唱。以卡卡里特的靈魂強度也足以對周圍人產生共鳴。

    越是在破敗的世界、越是充滿災禍的世界,這種根除性的忘憂的長眠就越使人迷醉。而在人們沉醉在其中的時候,他們的意志便容易被外力動搖——有可能是導師的感化,也有可能是牧師的教誨。

    于是,中年男人便漸漸壓低了聲音,對這些親眼見證了災難而惶恐不安的逃離城市的人們一字一句的念出導師的教誨︰“你們當敬畏他人!你們當敬畏導師的偉力!你們當敬畏她的律法,切不可行不義之事!”

    “你們不可偷盜。不可欺騙,也不可彼此說謊。你們不可指著導師的名做假證,也不可以父母親人的名義發假誓。”

    “你們不可欺壓你們的鄰居,也不必對他諂媚;你們不得搶奪霸佔他的財物,凡是借用的東西當日須得歸還。雇佣工人時,他們的薪資必不可在你們那里過夜,須得當日結清。”

    “你們不可咒罵聾子,也不可絆倒瞎子。你們需愛護尊敬他們,如同愛護你們的親友,如同尊敬你們的師長。”

    “你們若有機會施行審判,必不可偏袒親友,也不可偏護窮人,或畏懼有勢力的人,只可按著公正公理,指著自己的心講話。”

    “你們必不可在民中搬弄是非,無證據的流言一字也不可傳,也不可和孩童吹噓不了解的事情。若你們在孩童面前說了一句謊言、吐了一句髒話、行一次不義之事,必要掌自己的臉,向孩童道歉。”

    到了最後,男人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溫和低沉,如同給小孩子唱催眠曲一般。

    他垂著眼楮,眼中的聖火漸漸熄滅。

    “我最後便要實實在在的和你們說,導師至矣,至矣——”

    隨著他的聲音停歇,周圍的人一個個的醒來。

    他們的眼中已經完全失去了那種一無所有的人特有的狠辣,也沒有了那種野獸般的混沌和凶暴。一種接受過良好教育的理性的光芒在他們眼中亮起。

    “至矣,導師至矣——”

    他們心悅誠服,齊聲開口贊頌。

    中年男人點點頭,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露出了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走過去親吻了每一個人的額頭,用自己的額頭抵在他們的右手上,對他們真誠的施以祝福。

    然後,他便開口對這些人說︰“我主內的兄弟們,我還沒有向你們介紹我的名字……”

    “卡卡里特。這位牧師的名字是卡卡里特。”

    一個溫潤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莫名的氣勢讓周圍的人自發的讓開一條路,之後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一個穿著黑袍、銀發碧眼的俊秀少年帶著溫和的微笑從人群中走出。他的身邊仿佛裹挾著靈光,光是看到他就仿佛能看到更加偉大的什麼東西站在他的背後。

    卡卡里特看到他之後眼中立刻放出了光芒。

    他立刻跪在地上,匍匐著,以顫抖的聲音虔誠的呼喚著他的名︰“羅蘭陛下……您來了。”

    “我來了。卡卡里特……你是我的驕傲。”

    “陛下……”

    “無需多言。”

    羅蘭輕笑著打斷了卡卡里特的話語,走過來單膝跪下,雙手輕輕撫摸卡卡里特的臉頰,感受著他脖子上淡淡的疤痕,手指微微一頓,然後收回雙手。

    “我承諾過的,卡卡里特,”羅蘭輕聲道,臉上的神色變得嚴肅,站起來向他伸出左手,“我將給予你親吻我的戒指的權利。我將誓死捍衛你信仰與生存的權利。”

    在听到羅蘭這句話之後,卡卡里特瞳孔微微一縮,眼角隱約有光在閃動。

    他捧著羅蘭的左手嗎,沒有說話,顫抖著輕輕吻在了羅蘭的戒指上。

    在那一瞬間,他的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烙下,他缺失了一角的靈魂立刻變得完整。

    于此同時,羅蘭眼前有這樣一條信息瞬間劃過——(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7
水銀之血 第九十六章 光環
       
    【你接受了一位黃金階的職業者的效忠】

    【你的隨從欄開啟】

    【你的勢力欄開啟】

    【當前追隨者數量︰2】

    【當前佔有領地︰0】

    【爭議中的領地︰0】

    【未接收的領地︰11】

    【未接收的關鍵建築︰要塞1】

    【未接收的軍隊︰0】

    【檢測到領主模板,是否立即根據特性生成光環技能?】

    嗯?

    看到後面刷出來的幾條提示,羅蘭稍微驚訝的挑了挑眉頭。

    他的追隨者毫無疑問是多多和卡卡里特兩個人,這個羅蘭倒是知道。在看到卡卡里特傳教時的樣子的時候,他便知道這位天啟者已然順理成章的進階到了黃金階,徹底完成了靈魂升華,與凡人產生了決定性的差異。

    那時羅蘭便知道,自己的隨從和勢力終于可以解鎖了。

    羅蘭當然沒有領地。一個單位的領地都沒有,更不用說依附在領地上的特殊建築物和軍隊了。

    但出乎羅蘭的意料,下面那個“未接受的”一欄,竟然是亮的。

    ……大約是新王派的亡靈吧。

    羅蘭略微思索,頓時恍然大悟。

    一個單位的領地是指起碼能夠養活一千人的、超過十平方千米的、被納入有效管理體制內的領土。這些土地連同那被養活的一千人和他們組成的村落或城市加起來,就是一個單位的領地。無論是缺失人數還是土地,只要兩者缺少其一,便不能被稱為一個單位的領地。而且光是人數上去了,沒有有效的管理也是不行的。

    比如說某個領主在自己地廣人稀的領地內頒行新法令,放寬流民入境的條件。並且大量接引外邦人入境,他也是不能在極端時間內就增加自己的領地數量的。

    唯有在那些新成員了解、適應並開始遵從當地的法律開始,他們才真正的被納入領民的行列。行政長的光環效果才會對他們起效。

    而那11個單位的領地就是在告訴羅蘭,新王派的亡靈最少也有一萬一千人。而且他們現在在某個中立區域,這個區域沒有被納入其他任何人勢力範圍,但羅蘭也沒有這個地方的合法擁有權限,也沒有宣布對這個區域的掌控權。

    換言之,也可以理解為是“佔領中”的區域。雖然新王派的亡靈沒有任何成編制的軍隊,但光是那些領民就足以佔領一個中立區域。

    羅蘭原本只是想要一個光環技能,在班薩掰泰爾的棒子的時候能用得到;但他卻沒有想到,在遠方的埃爾卡特居然還有這麼一塊肥肉等著自己。

    不過。他自然也知道,這塊肥肉並不好啃。

    大大小小的規模都算上,埃爾卡特到現在為止共出現過十三支成建制的軍團。如今,這十三支亡靈軍團中除了全員覆滅的猩紅騎士團之外,剩下的十二支都完好的保留著。

    但是,新王派的亡靈卻連一支軍團都沒有掌握?

    就算多多沒有直言出口,但羅蘭此刻已然立刻意識到自己面臨著怎樣一個爛攤子。

    這些新王派的亡靈至少不是那種讓羅蘭想掐死的豬隊友,多少他們還是能提供一些支援的。至少那個“要塞1”實實在在的讓羅蘭驚喜了一把。

    不是什麼防御工事都能被成為要塞的。既然系統認可了其作為要塞的名頭,就說明它的的確確是一個要塞沒錯。

    一言以蔽之,這些亡靈有夢想。有毅力,有決心——唯一的缺陷就是沒能力。

    好在,這點對羅蘭來說也同樣好解決。只要開光環就好。

    督軍職業具有臨時光環。既然有臨時的。那麼自然就有永久的,事實也是如此。

    盡管光環只會出現在npc身上,尤其是擁有領主模板的npc上,但不得不說,相比較督軍來說,領主的光環才是正牌的存在。

    領主的光環效果取決于自身特點。這種個人風格會通過光環效果輻射到“小怪”身上,給他們帶來各種奇異的能力。

    比如說,“狂咆”奧拉夫率領的血斧軍團里面,幾乎每個人的生命力都會變得特別頑強。而且極度好戰。奧拉夫號稱“死過三次的男人”,他傷的最重的一次。是捧著自己的心髒,提著敵將的頭顱凱旋而歸的。而他手下的士兵也總會創造生命的奇跡。

    這就是他的光環“頑強4”、“愈戰愈勇2”、“好戰1”、“領導力1”對他的手下的加成效果。

    又比如說。安維利亞也有“沉靜3”、“睿智3”、“好奇心2”、“手藝1”的光環加成。所有與她同陣營的存在——甚至包括玩家——都會享受到她的光環效果。光環當然也會有“膽怯”、“殘忍”、“遲鈍”之類負面向的效果,所謂將慫慫一窩,大致便是如此。

    在羅蘭開啟了隨從欄的光環與隨從是同時開啟,同時消失的東西。因為光環對自己是無效的,只是將羅蘭的某種特質傳遞給羅蘭身邊的追隨者和子民而已。

    羅蘭其實很好奇,自己的光環有什麼效果。

    他決定,拿這次生成光環的特效提高一下自己的聲望。不管系統給自己弄出來一個什麼特效,至少讓這些人見證並且傳誦一下“神跡”總是沒問題的。

    下定了注意,羅蘭伸手按在了跪在地上的卡卡里特的額頭上,緊接著自己剛剛的說繼續低聲念道︰“我祝福你,卡卡里特——”

    與此同時,羅蘭頓時便有些激動的在心中默念︰“開始生成!”

    【檢測職業中……】

    【檢測特性中……】

    【檢測起源中……】

    【……光環技能已生成】

    幾乎是瞬間,一道光柱從天而降,將羅蘭和卡卡里特一同包裹。

    水晶般璀璨的淡金色光環以羅蘭為中心,瞬間凝聚、猛地膨脹開來。

    光痕在遇到周圍的新信徒的時候便發出風鈴般的清脆聲音,破碎開來,融入他們的身體中。濃郁的溫暖伴隨著寧靜融入了他們的心靈。

    頓時,一種發自內心的仰慕從心底自然而然的涌了上來,他們看著羅蘭的眼神頓時就變得狂熱起來。如同牧師看向自己的教宗一般。

    ——成了!

    【光環︰狂信4,個人崇拜2,應變1,極端化1,自毀傾向1】

    羅蘭看著自己的光環欄,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哪怕有一個負面的自毀傾向和一個不知道好還是壞極端化也沒關系,不過只有1級的效果,在短時間內基本可以忽視。

    真正讓羅蘭感到雀躍的是那個四級的狂信和兩級的個人崇拜。狂信就差一級就達到了滿級,這個級別的光環效果真的已經可以發生一些相當不科學的轉變了……

    狂信加上個人崇拜,只要羅蘭把昔拉弄到手,羅蘭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能把半數以上的泰爾舊牧師轉化成導師的信徒。

    唯一讓羅蘭有些不安的,就是那個“自毀傾向”的存在了。

    光環所繼承的,無疑都是羅蘭身上最顯著的並且可以繼承的特征。前面那三個都好,唯獨那個自毀傾向,讓羅蘭有些摸不到頭腦。

    ……自己究竟是哪里有自毀傾向了?還是說,是貝爾納的污染觸及到了自己的靈魂?

    羅蘭沉吟良久,決定姑且跳過這個問題。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9
水銀之血 第九十七章 赤䤵花的鐵面具
       
    一個行色匆匆的山民男子仿佛一眼瞄到了什麼一般,突然停在了老諾埃的毯子前面。

    “客人,你想買點什麼?”

    但老諾埃的沙啞的聲音並沒有得到回應。那個山民男子就仿佛被某物突然吸走了目光一般,直勾勾的盯著它。

    諾埃眯著自己有些近視的雙眼,艱難的揚起自己僵硬的脖頸,用有些渾濁的茶色瞳孔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男人。

    紅發紅眼,標準的山民。他那足以用秀麗來形容的臉龐此刻無精打采,眼神空洞而深邃。

    他的皮膚被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有些稍長的頭發被扎成了馬尾隨意的甩在背後。這個眼神黯淡的男人的眼角隱約能看到不是很明顯的刀疤,他身上的肌肉相當明顯勻稱卻不顯得笨重,一看便是精心錘煉過自己的身體。

    再看到他身後背著的沉重刀劍,這個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從他那空無一物的眼神便可看出,這是一個完全失敗的守護者、或是一個殺死了不該殺的人的刺客。按照體型來說,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極力的保護之下,自己的主人被敵人輕松殺死自己卻沒事,的確會讓這些守護者產生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每年都有因為這個原因而死去的守護者。諾埃可以看出,這個山民小伙子眼中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就仿佛自己的生命意義被一同磨滅一般。

    這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和殺人的準備的眼神。

    年輕人就是容易沖動。

    諾埃不禁連連搖頭。

    說實在的,再大的坎過兩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諾埃活了這麼久,早就看透了。刀刃剁在脖子上誰都活不了,一劍捅心窩里攪上一攪,這樣的傷想活都活不了。

    但除了這種不可抗力,根本就找不到一定會死的理由。

    他們不是被其他人殺死的。也不是被世界逼死的——殺死他們的人就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買的劍、自己磨光、自己給自己禱告、自己捅進自己的胸腹。殺死他們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們自己,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之所以會對這種事感到警惕,是因為老諾埃已經不止一次的遇到這種在自己攤子前猛然駐足。然後隨便買了把小刀、匕首或是毒.藥就當場自殺的人了。

    雖然看上去賣的是雜貨,但實際上諾埃賣的是“紅貨”。所謂紅貨指的就是那些血手指殺了人。從尸體上扒下來的處理不掉的具有個人特色的東西,也有那些血手指自己拋棄了自己的某個偽裝身份之後削價處理掉的舊行頭。因為主要的貨源是血手指,賣的大多都是那些指頭沾血的家伙們踫過的東西,所以就叫它們紅貨。

    像是諾埃這種紅貨商,一般都兼職殮尸人的身份。若是有人在諾埃面前自殺,諾埃就必須處理好他的尸體並且安葬他,作為拿走他身上的東西的代價。

    但是,諾埃早就已經厭煩了。

    看著這些年輕人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殺人、死去。如同發了狂一般。老諾埃光是看著就感到悲哀。

    “我可以賣給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毒藥也.行,匕首……哦,你似乎用不到。但你別死在我攤子前,也別在我這里鬧出人命,小伙子,”諾艾操著一口別扭的法拉若口音說道,“我就這麼一個要求,你別弄髒我的攤子,你懂嗎。每次我想把它洗出來的時候……”

    “這個多少錢?”

    但是,那個山民小伙子卻蹲下來,徑直伸出手去向著一張不起眼的鐵面具伸出了手。

    他結實有力的五指扣住面具。虛虛在自己臉前比劃了一番,發覺大小似乎差不多之後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等諾埃報出價格,只是掏出了三枚銀幣丟在了地上︰“價錢夠嗎。”

    諾埃眉頭抬了抬,低聲一笑不置可否︰“差不多。”

    “那就這個價錢吧。”

    山民男子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然後將最後兩個銀幣和七八個銅幣一股腦的丟在了地上。然後拿起面具就走,絲毫沒有停留。

    事實上,赤䤵花已然有了死志。

    他剛剛跟羅蘭實際上並沒有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他從來沒有打算將那些傷者的繃帶拆開,查看里面有沒有血痕。

    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赤䤵花從一開始就打算將所有纏有繃帶的人全部殺死。

    正是——全部。

    血痕絕對不能蔓延出去。赤䤵花在看到這個瘟疫的介紹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它的危害性。

    那是實實在在的可以對世界造成威脅的大災難。

    以防萬一,赤䤵花必須將所有身上纏有繃帶的人。乃至于所有傷者甚至還有接觸過他們的人全部殺死,一個不剩。唯有這樣。才能保證法拉若不至于因為赤䤵花的原因而全滅……他的父母和弟弟才能在那樣可怕的瘟疫中幸存下來。

    為了不被立刻發現,或是至少保留一絲逃生的可能性,赤䤵花需要一個面具。至于買了一個看上去蠻神秘的鐵面具,只是因為巧合而已。

    就在他路過的時候,眼神便猛然被那個面具吸引。想著自己將死之人再帶著錢也沒啥用,就用買完了斗篷之後剩下的所有的錢買了一個看上去沒有任何用的鐵面具。

    黎賽羅沒有德魯伊,赤䤵花便不需要用附魔面具騙過德魯伊,他只要騙過薩亞侯爵就可以了。

    但就在這時,赤䤵花的腳步突然停止。

    他剛剛意識到了一件很殘酷的事情︰那些被他和羅蘭救出來的人,現在同樣纏上了繃帶。

    正是他們將這些人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然後把他們親手交給醫士,讓他們幫忙處理傷勢。

    假如按照剛才的思路的話……

    赤䤵花不禁顫抖了一瞬間︰“也就是說……”

    “……那些好不容易被救出來、從死亡的邊緣擦肩而過的可憐人,那些已經對我道過謝的人,我還要再殺他們一次嗎?”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但答案顯然已然非常明晰。

    赤䤵花就像是被窒息的魚一樣,無力的張了張嘴巴,什麼的沒說出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的後背變得佝僂。神色枯槁,最後一分生氣也漸漸消散。

    他面無表情的從背後緩緩取下一柄制式的卡拉爾斬劍,默默的將鐵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將斗篷披在了身上,將身後的赤紅色的長發擋住。

    “啊……”

    他以沙啞的聲音喃喃著什麼別人听不懂的東西,將斬劍在手上甩了一個劍花,動作便從生澀變成了純熟。

    就在此時,沒有任何預兆,一道金色光柱突然在城外落下。

    就在眾人都將注意力投過去的時候,他們卻沒有看到一個帶著鐵面具、披著黑斗篷的從角落里沖出,將一個臉上還掛著劫後余生的笑容的斷臂少女的喉嚨直接斬斷。

    在他們注意到這件事的時候,少女的尸體已經停止了抽搐,在被切開的喉嚨中,如同噴泉一般咕嘟咕嘟的血花也漸漸停歇。

    周圍的人直接傻了。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袍的屠夫握著手上的斬劍向前沉默的走了幾步,干脆利落的一劍劈碎了一個老人的頭顱。

    終于,恐慌、暴怒和混亂在災區的邊緣爆發了出來。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19
水銀之血 第九十八章 鐵面的屠夫
       
    帶著冰冷鐵面具的黑袍人如同死神一般降臨在人群中。他的手上提著簡單的卡拉爾斬劍,如同用餐刀切碎布丁一般,極輕松的就將周圍的人切碎。

    刀刃嘎吱嘎吱的將骨骼切碎,內髒被震成碎末,猩紅的血花飛濺而出。比起用劍去斬殺更像是拿著鋼鞭抽打敵人,卡拉爾單刃斬劍的特點讓他輕而易舉地將敵人撕碎——在高速的舞動時,卡拉爾單刃斬劍的特殊結構會讓它高頻率的震蕩起來,每一劍都能讓卡拉爾單刃斬劍在空中發出短暫低沉的一聲嗡鳴。

    如同野蜂狂舞一般,嗡嗡的聲音在空中相連成片。那個帶著鐵面具的黑袍人以相當嫻熟的軍用劍術,斬出了一環套一環的圓弧斬,有些模糊的劍光將血液從體內抽出,大片的潑灑在空中。

    他的每一擊都卷起颶風,地上的塵土飛揚。他的每一擊都讓猩紅的血雨潑灑而出。

    僅僅只是數秒鐘的時間,這個帶著鐵面具的黑袍人便已經殺死了十數人。星星點點的猩紅色的血跡濺到了讓他的面具上,讓他面具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冰冷而詭異。

    但周圍的人完全無暇理會這一點。面對死亡的威脅,他們叫嚷著向後退去、向外逃跑。眨眼間,鐵面人的周圍便被空出了相當大的一塊空地。

    在退開一小段距離之後,他們心中的恐懼感便開始漸漸消散。

    ——不能這樣逃下去了。必須組織起力量進行反擊。

    在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一些見識比較多的人立刻意識到,他們不能被動的逃下去,一昧防守也不現實。那個像瘋狗一樣的屠夫足以撕碎他們的防線。

    這種殘酷的軍用劍術本就能打擊敵軍的士氣。面對這些從沒上過戰場的普通人,他們組成的脆弱的防線在這個鐵面人的面前簡直不攻自破。

    “喂!你這——”

    一個胳膊上纏著繃帶的老人勇敢的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指著那個帶著鐵面具的黑袍人高聲斥道。

    但他再也沒有機會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那個鐵面人的身形微微模糊。下一刻就出現了那個老人身前。

    那個看上去大約六七十歲,頭發已經花白了大半但身子骨依舊硬朗的老人被嗡鳴的斬劍斜斜切過身體,從右側鎖骨一路砍到心髒。胸前的一排肋骨直接向內破碎塌陷進去,身後一道錐形的血霧砰然爆出。

    他的喉嚨發出咯咯的模糊聲音。臉上立刻顯露出了極度痛苦的扭曲神色,掙扎了一小會便轟然倒地。

    在老人的身後,一個小孩臉上被血污沾滿,他的瞳孔劇烈的抖動著,整個人不住的顫抖。

    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

    誰也不知道那個瘋子到底要干什麼。他一言不發的沖出來便開始殺人,這種異常的沉默反而讓這些人心中漸漸被恐懼灌滿,仿佛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某種披著人皮的怪物一樣。

    無法溝通的會讓人產生恐懼。

    就在所有人都幾乎絕望的時候,那個鐵面人第一次發出了聲音︰“微笑……各位,保持微笑。”

    他的聲音干燥而沙啞,卻帶有某種磁性。

    一時間,周圍所有人都被他震懾,連動都不敢動。迎合著鐵面人的要求,他們的臉上紛紛揚起僵硬的笑容。

    “極好!非常好!”

    那個鐵面人慢條斯理的說道,如同來自一個緹坦的老紳士一般,以相當高雅的用詞開口說道︰“請各位分開站好,這可以讓我不至于殺錯人。”

    殺錯人?

    周圍人微微一愣。

    “等等。這位……先生,您究竟要殺死什麼樣的人呢?”

    一個栗色頭發的少女怯生生的問道。

    鐵面人向她點了點頭,仿佛在沖她微笑一般。

    “這個問題問的好。小姐。我究竟為什麼會殺人呢?我究竟要殺誰呢……是啊,我究竟要殺誰呢……”

    這個帶著鐵面具的男人呵呵的笑著。透過鐵面具上面的縫隙,可以看到他布滿血絲的猩紅色的雙眼。那是光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驚,會不自覺的偏過目光的可怕眼神。

    “是的,各位。你們誤解了什麼。”

    思忖片刻,這個帶著鐵面具的男人緩緩開口道︰“我不是要毀滅些什麼……我是要……創造些什麼。”

    “從很久以前,我被送上那個屠宰場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我的未來。我愛上了那紅色的可愛東西,我再也離不開他……我想他。”

    在所有人驚悚到戰栗的眼神中。這個男人再次舉起了屠刀,如同畫家拿著鉛筆一般在眼前比劃著什麼。

    “比如說……我最近的作品。病人。我想要完成這樣的作品……”

    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立刻有身上纏繞著繃帶的人想要扯掉自己身上的繃帶。

    結合那些被他第一輪殺死的人,他們已經被明白了這個疑似發瘋的退伍老兵的殺人指標是什麼。

    可即使他們的反應如此之快。但卻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剛剛短暫的呆滯的數秒間,那個帶著鐵面具的瘋子就拿起他的屠刀,以肉眼都看不上的速度殺死了數十人。

    他的殺戮效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十數人甚至都沒有發出一句完整的慘叫聲。地上那些被卡拉爾斬劍劈開的尸體上一眼便能看到怖人的巨大裂口,血和被絞碎的內髒碎塊一同噴涌而出,在地上形成了滑稽的涂鴉。

    “呵呵呵呵呵呵……”

    他沙啞的笑著,布滿血絲的眼球中是近乎瘋狂的暴戾。

    周圍的人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恐懼化作無形的巨手將他們的喉嚨狠狠扼住,他們抖動著牙齒,卻只能發出漏氣一般的嗚咽。

    僅僅一個呼吸間,港口附近就已經化為地獄。

    然後,那個完全無法匹敵的發瘋的老兵就跨過尸山血海,繼續向著更深處邁入。

    那里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傷者。更多的素材。

    “屠夫……他是屠夫!這是一場屠殺!”

    在他的身後,有幸存者在哀嚎︰“這個瘋子!瘋子屠夫!”

    帶著冰冷的鐵面具的黑袍屠夫如同死神一般降臨。但這些人卻不知道,那個死神面具之下究竟有怎樣空洞的表情。(未完待續。)
xxray 發表於 2016-4-21 22:20
水銀之血 第九十九章 前進
       
    赤䤵花此時的心情非常復雜。

    這是他第一次在任務以外殺死無辜的人,更是第一次掀起屠殺。

    在動手之前,赤䤵花還在心中做了很多的預案︰假如遇到無法快速解決的強者怎麼辦,假如這些人一起殺向自己該怎麼辦,假如有人以發現了自己的目的並且除掉了自己身上的繃帶怎麼辦。但等到真正動手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些準備沒有絲毫意義。

    這些被養在溫室里的卡拉爾人實在太過脆弱,太過懦弱。

    他們中大約有八成的人沒有見過死人,在前線下來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僅僅被赤䤵花一嚇,他們連動都不敢動。

    明明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卻發現對手到完全用不上……一時間,赤䤵花有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其實現在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里是災區的邊緣,是安置輕傷者恢復調養的位置。和地面大面積塌陷、房屋大規模傾塌的中心地區不同,這里的人除了傷者之外,剩下的人要麼就是附近的住戶,要麼就是不敢前往、或是懶得前往災區重心的“救助者”。

    他們是從周圍的城市中調過來的人。但他們害怕災區中心存在魔鬼、或是有再次塌陷的可能性,亦或是不想動體力救人,他們才窩在了這個基本沒有什麼事的邊緣地區閑談打發時間。

    若是站的累了,他們也會拿著鏟子到處鏟鏟,或是像幽魂一樣跟在其他干活的人身後逛了幾圈,表示出“我在干活”的姿態,蹭一下“救災者”的成就。哪怕他們一個人都沒有救上來,還晃來晃去的給真正在救人的人擋路。

    現在真正有勇氣、有毅力的人都在中心地區救人。會偷懶跑到外圍的,基本上也不會是什麼有威脅的厲害角色。面對赤䤵花的威嚇,他們當然想反抗,可那樣的想法剛剛冒出就被立刻壓下。

    當然,這和赤䤵花塑造的“人物形象”多少還是有點關系的。

    赤䤵花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全部都丟在這里。就算他不要命了。他至少也要給父母和弟弟留點臉。要是他殺死了數百人的消息被傳出去,他們還怎麼做人?那些被害者的家屬要是找過去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怎麼辦?

    赤䤵花不敢賭。他就連死都不敢以自己的名字死,只能用別人的身份。

    他所扮演的“發瘋的老兵”這個角色並不是被他憑空捏造的。這是他曾經殺死的一個和魔鬼交易的人。

    那個人是一位參加過七場戰役、三次沖鋒在第一線卻依舊身體完整的幸運老兵。在退伍時。他最終得到了四枚勛章和一個世襲騎士勛以及一片不小的莊園,以表彰他的卓越戰績。

    那個老兵並不滿足于這點。他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認為自己還能戰斗——但事實是,他的頭發已經白了過半,皮膚上也泛起了老人斑。失去了彈性。

    他渴望敵人的鮮血、深深的眷戀著用卡拉爾斬劍撕碎敵人身體的那種觸感。在加上他的妻子已經病死、孩子也戰死在沙場上,他對人間沒有絲毫的眷戀——于是這位戰士順理成章的墮落了。他與魔鬼簽訂契約,希望能重新得到年輕人的活力,重新回到自己摯愛的戰場上。

    和其他人一樣,他被騙了。

    老兵得到的唯有“活力”。他的身體里涌動著蓬勃的活力,一夜一夜的睡不著覺,但他的骨骼依舊縴細脆弱、皮膚依舊失去彈性,頭發干枯,很艱難才能握住自己的劍。

    于是他瘋了。

    在瘋狂中,他似乎完成了什麼禁忌的儀式。最終以神秘的力量殺死了那個魔鬼的投影,成功奪回了自己靈魂的歸屬權。但從那以後,那個老兵的意志也被扭曲,從一個追求榮譽的戰士變成了一個追求美感的殘忍的藝術家。

    當時,赤䤵花接到的任務是殺死那個魔鬼,結果到了之後才發現那個魔鬼卻被這個老兵反殺,而老兵已經墮落成了絲毫不遜于魔鬼的某種怪物——他的後腦有海葵般擺動的觸手,而他的眼楮也已經變成了蛇的眼楮。

    以一個獵魔人的自覺,赤䤵花在野外殺死了他,並且將他埋葬。

    而以一個晚輩的自覺。赤䤵花沒有告訴其他村民這個老兵其實是怎樣可怕的怪物,也沒有透露他魔鬼信徒的身份,讓這個老兵最終保留了自己的名譽,以一個英雄的身份被祭奠。

    赤䤵花用的就是他的形象。說話是他的語氣,使用的也是他當時留下來的武器。因此,對這個偽裝出來的形象使用任何辨識身份的預言神術,最終得到的也只會是那個老兵的信息。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很少有人會想到一個將卡拉爾軍用劍術運用的如此流暢的人會是他國的戰士。赤䤵花毫不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不會暴露。

    但讓他糾結的,是自己在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心中竟升起一絲強烈的愉悅感。

    在使用那個老兵身份的時候,赤䤵花就仿佛是被那個老兵附身了一般。第一次的,赤䤵花在殺人的時候感受到了某種愉悅。

    確定自己的假消息已經留下來了之後,赤䤵花再也沒有開口,就這樣沉默的一路殺過去,目標直指災區中心……或者說,目標直指薩亞侯爵。

    而另一邊,羅蘭已經跟著卡卡里特找到了約瑟。

    在重新看到約瑟的同時,羅蘭心中的殺意便已然明確。

    盡管約瑟看起來非常低調而且沉默,但羅蘭清楚的在約瑟眼中看到了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他不該有感情的才對。

    毫無疑問,約瑟大腦的傷已經被某人治愈。羅蘭非常清晰的在約瑟眼中看到有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羅蘭眼楮微微一眯,仿若無事的開口問道︰“約瑟,我們的金幣在哪里?”

    “殿下,就在您的腳下。”

    約瑟的腦袋低垂,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地面,面無表情的念道︰“蒙導師的啟示,我將金幣和銀幣藏在了這里的墓地中。每個棺材中都有。”

    羅蘭了然的點了點頭,露出了溫和的笑意︰“你干的很好,約瑟。我以導師的名祝福你。”

    約瑟沉默的點點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現在,我要交給你一份新的任務。還有卡卡里特,你也過來。”

    羅蘭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我曾奉導師的旨意毀滅財富之城。這是你們所知道的。”

    約瑟和卡卡里特點了點頭。

    他們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跟隨羅蘭的的,當然知道這件事。

    羅蘭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但是,如你們所知,財富之城還有最後一個沒有被抹殺的存在。”

    “——受難之樹。”

    卡卡里特立刻接道。

    羅蘭點了點頭︰“正是。”

    “導師的命令是‘引導一切生命走向長眠,讓罪惡的城市浴火重生’,”這麼說著,羅蘭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如您所願。”

    毫不猶豫的,卡卡里特應承了下來。雖然約瑟沒有表態,但因為他“理論上不該存在意見”,羅蘭便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繼續說道︰“從這一點上,我要向你們道歉,因為這原本是我的工作。我為我的怠惰和其他諸多一切罪懺悔。”

    “您無需如此。”

    卡卡里特正氣凜然的答道︰“您是導師的代行者,行走在地上的榮光。能是為您分憂使我們的榮幸。”

    “正是如此。”

    約瑟也只好如此答道。

    羅蘭欣慰的笑了。

    他滿意的點點頭,向著兩人開口說道︰“那麼,為了確保行動萬無一失,約瑟你先去探查一下受難之樹的情報。我們將于兩日後與你在財富之城西門匯合,注意自己的安全,安全第一。”

    “是。”

    “卡卡里特,你先跟我去一趟白狼大公墓。我要去那里拿一樣東西。”

    “如您所願。”

    羅蘭的神色漸漸變得緩和,然後他說出了一句讓卡卡里特和約瑟不由得不感到驚詫的話︰“這件事對我的意義重大。如果這次行動順利,我將會為你們帶上戒指,披上肩帶。”

    羅蘭向著兩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我想……我大約需要幾個樞機為我分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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