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愁外傳 作者:跳舞(已完結)

天殺的水瓶 2016-6-23 15:36: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 112470
【小說作者】:跳舞

【作者簡介】:大陸最大小說網站的大神級別小說作者

【小說類型】:奇幻

【內容簡介】:

  惡魔法則裡的終極Boss白河愁外傳,

      老白霸氣歸來!!





【作品相關】:惡魔法則
本帖最後由 天殺的水瓶 於 2016-7-3 18:29 編輯

已有(20)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38
第一章【老白1】  2016-06-13 跳舞


朔風如刀,雪如鵝毛。

高絕的雪山之巔,就連飛鳥也不可逾越。但就在雪山的山腳之下,竟赫然有一條道路,筆直的向著山上通去。

毫無曲折,毫無盤旋。這條路仿佛一根筆直的直線,以近乎垂直於地面的角度,沿著雪山刺向天際,直至絕頂。

而就在路的盡頭,接近雪山絕頂之處,陡峭的山勢一下消失,突兀地變作了四層光潔平整的平台。

最高的一層平台,宛如削平了整個山頂一般巨大,幾乎像是在雪山絕頂之前生生安了一個廣場。在廣場之上,數百身著灰布長袍的孩童齊刷刷地列隊站著,宛如一群屹立千年不倒的石像。

他們的年紀,看來不過都只有十歲左右。但在這刺骨嚴寒中站著時,卻像是絲毫沒有感覺一般。

縱使風再烈,也只能吹動他們的袍角,卻吹不動他們堅定的身軀。縱使雪再大,也只能凍僵他們的手腳,卻凍不僵他們熾熱的目光。

數百個孩童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廣場之前,一塊巨大的冰石。

冰石之上,端坐著一個白袍男子。

那男子閉著雙眼,一動不動。除了身上一襲潔白勝雪的長袍之外,再無任何裝飾點綴。從面容上,卻看不出他年紀多大。

廣場兩側,侍立著兩排白袍人。相比於冰石之上的男子,他們的裝束卻不太一樣。除了白袍之外,每個人的肩上都披著一具鬥篷,胸前垂掛著一串黑色圓珠。

每個人都沒有動。每個人也都沒有出聲。雪山絕頂之上,此刻除了呼嘯而過的烈風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良久之後,冰石上的白袍男子才緩緩睜開眼。

就在他睜眼的一剎那,兩道銳利如刀的目光,向著廣場之上的孩童齊刷刷掃去。

盡管他的肢體還沒有任何動作,但僅僅是那兩道目光,便已如雷霆般驚心動魄。

恒久矗立在廣場之上紋絲不動,任憑風吹雪打都如雕像般堅定的孩童,在接觸到白袍男子目光的那一瞬間,竟然如遭雷殛,紛紛站立不穩,或向後坐倒在地,或向前屈膝跪倒。更有甚者,幾乎整個人癱倒在了地上。

白袍男子一瞥之下,便隨即馬上收回了目光中的銳利。閉目之後再睜開雙眼,此前眼中的如刀銳氣已然消失。

廣場之上,依然保持著如先前標槍般直立身姿,將目光繼續投向冰石上的白袍男子的孩童,僅僅剩下了三個。

白袍男子的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隨即自冰石上緩緩站起,向著廣場上走去。

冰石明明有數人之高,然而白袍男子在邁出腳步之後,便站到了廣場之上。

他既不是躍下,也不是飛下,更不是摔落。這簡簡單單的一步,卻像是穿越了時間與空間一般,前一秒剛剛自冰石上擡起,後一秒便在廣場的地面上落下。

這一步的邁出,就好像……冰石與廣場,原本就一直是處於同一個平面一般輕松而自然。

白袍男子微笑著走到了依然站著的三個孩童面前,以目光仔細打量了片刻,隨後輕輕開口:

“很好。沒想到,我竟然能一次發現三塊璞玉。既然如此難得,那也不必局限於我大雪山的傳統,一並收入我門下好了。”

“既然如此,那麽我若再挑選親傳徒弟,就要等到三十年之後了。這麽看來,我必須用心給你們三人都起上一個好名字才是。”

白袍男子沈吟了一番,望向了面前的第一個孩子。

孩子與白袍男子對視的眼光沈靜而淡雅,眼睛裏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即便是方才被白袍男子銳利如刀的目光掃過時,也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波動。

“像大海一樣的雙眼啊……那麽,從今天起,你就叫做……藍海悅吧。”白袍男子想了想,對著面前的第一個孩子微笑道。

被賜予了藍海悅之名的孩子也報以同樣的微笑,隨後恭敬地跪在了白袍男子的身前。

隨後,他又走向第二個孩子。這一次白袍男子看到的雙眼裏,有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紅血絲,目光中透露出的是毫不屈服的堅毅、與熾烈的熱切。

白袍男子揚了揚眉毛:“血色的堅定……很好的眼神。剛毅果敢,殺伐決斷。那麽我給你的名字就叫……赤水斷好了。”

“是。赤水斷。”

第二個孩子開口重覆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隨後如先前那一個一般,低頭跪了下去。

白袍男子站在第三個孩子身前,凝立了長得多的時間,卻依舊沒有開口。

這一雙眼睛裏,找不出任何的感情。

冰冷如山巔的雪與風……不,或者更應該說,像是此刻眾人腳下所立的這一座大雪山本身。

亙古不搖,永恒地矗立在孤寂的天邊,任憑風吹雪降,也不能折其半分的大雪山。

白袍男子凝望著第三個孩子的雙眸,默然不語。許久之後,才終於嘆了口氣,輕啟雙唇:

“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叫——”

“白河愁!”

白袍男子定下了三個名字之後,便緩緩轉過身,又是一步,依舊如此前一般輕輕擡腳,便如跨越了空間一般落在了冰石之上。

“從今天起,你們三人便是我的親傳弟子了。記住你們的師父,大雪山這一任巫王的名字。”

“我叫,古蘭修。”

……

翌日。

雪山絕頂,廣場之後,巍然矗立著一座冰雪之宮,也不知是雕刻而成,還是熔鑄而成。但無論哪種方式,在這雪山巔峰之處,都是人力無法達成的神跡了。

冰宮內的一個小室內,藍海悅、赤水斷、白河愁三人,正靜靜立在古蘭修身前。在他們面前的一方透明冰幾上,擺放著三樣事物。

古蘭修望著三人開口道:“既然成了我的親傳弟子,自然要傳盡我胸中所學。但每個人天資不同,我的傳授也會依次有所偏重。所以現在,我要讓你們做一個測試。”

說著,他自白袍中伸出右手,輕輕指向冰幾:“就在這三樣東西中,選一樣你們喜歡的吧。”

本帖最後由 天殺的水瓶 於 2016-6-23 15:39 編輯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44
第二章【老白2】  2016-06-13 跳舞


說著,他自白袍中伸出右手,輕輕指向冰幾:“就在這三樣東西中,選一樣你們喜歡的吧。”

早在古蘭修開口之前,三人的目光,便早已投向冰幾上的三樣東西。

一柄彎刀、一本書,以及一桿旗幟。

獸皮所制的旗身上,以鮮血繪著一具栩栩如生的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眶之中,竟仿佛像是帶著生命一般。

在古蘭修說完之後,稍稍過了片刻,三人中終於有了動靜。

先動的是藍海悅。

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淡然的微笑,隨後不急不慢地向著冰幾走去,毫不猶豫地將那本書取在手裏,一步步退了回去。

“愁,斷,你們兩人呢?為什麽不動?”古蘭修悠然微笑著向余下的白河愁與赤水斷問道。

赤水斷的目光在幾上剩下的彎刀與骷髏旗上來回掃了數遍,稍稍猶豫片刻,隨後也邁步走出了三人的行列。

他伸手所向,是那柄彎刀。

既然余下的只剩血色骷髏旗,那也不必選了。

白河愁緩緩走上前,伸出手,將那柄血色骷髏旗取在了手中,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著旗上所繪的那副骷髏頭。

隨後,他轉過身,先是向著藍海悅手中的書本瞟了一眼,隨後失去興趣地收回了目光,走向赤水斷。

白河愁的左手握著那桿血色骷髏旗,右手卻平伸而出,放在了赤水斷的面前。

“幹什麽?”

赤水斷的雙眼一下警惕了起來,緊緊盯著白河愁的手。

白河愁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連同他的聲音也是一樣冰冷:“我要你的彎刀。”

“為什麽要給你?”赤水斷哼了一聲,冷笑道。

白河愁微微搖了搖頭,但伸出的右手卻依舊紋絲不動。這一次他的話音變得更加簡單,只有區區兩個字而已:

“彎刀。”

“彎刀是我的!你已經有旗子了!”赤水斷被白河愁冰冷的態度激怒了,左手將彎刀交到了身後,右手握成了拳頭舉在自己胸前低聲吼道。

古蘭修的雙目亮了起來,饒有興趣地望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卻並沒有開口阻攔白河愁。

白河愁沒有第三次開口。他選擇了行動。

原本掌心向上,平平橫在赤水斷面前的那只右手,突然就變作了爪型,飛快地向前一伸,叉在了赤水斷的喉嚨之上。

白河愁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但手上的力道卻大得出奇。赤水斷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鎖住了喉嚨。

赤水斷只感到自己的喉嚨上,一只冰冷得沒有一絲體溫的手緊緊卡住了氣管。一口氣硬生生被憋在了胸腔裏,頓時被卡得面紅耳赤,眼冒金星。

赤水斷趕緊手忙腳亂地捶打起白河愁的手。起先,他的左手還始終緊緊抓著那柄彎刀,生怕白河愁趁機搶走。但白河愁的右手卻始終緊緊掐著他的喉嚨,不論赤水斷如何掙紮捶打,都沒有一絲松開的意思。

藍海悅驟見眼前白河愁與赤水斷的沖突,慌忙擡眼往向老師古蘭修。但看見老師似乎並沒有伸手阻攔的意思,反倒是微笑著望向兩人,心頭便也定了下來,捧著自己手中的書,和老師一起觀望起來。

白河愁一言不發,只以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望著赤水斷,手中的力道卻不斷加大。赤水斷只覺得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簡直馬上便要炸裂開來一般。情急之下,他也不得不丟開了彎刀,雙手用力抓住白河愁的虎口向外用力掰著。

當赤水斷丟開了彎刀的那一刻,白河愁的右手也馬上松開,向下一遞一撈,便將赤水斷的彎刀抄在了手裏。隨後一聲不吭地轉頭走。

赤水斷頓時彎下腰大咳了起來,連連喘了好幾大口,才堪堪緩過氣來,擡頭眼見白河愁拿了屬於他的彎刀便走,怒吼一聲便沖著白河愁的後背撲了上去。

赤水斷舉起拳頭,眼見便要砸到白河愁的後腦之上時,眼前正背對著自己邁步而去的白河愁卻突然轉過了身來。

依舊是古井無波的眼神,緊閉不開的嘴唇。

以及——一個小小的拳頭。

砰!

白河愁左手將彎刀和旗幟一並握著,回身重重的一拳砸在了赤水斷的臉上。

脆弱的鼻梁軟骨遭此重擊,登時便是一陣劇烈難以抗拒的酸痛。原本怒火中燒要奪回彎刀,再痛打白河愁一頓的赤水斷,竟然被白河愁這一拳便揍得蹲在地上,捂住臉哭了出來。

“嗚嗚……還給我……那是老師……嗚嗚……老師給我的彎刀……你還給我!”

鼻梁的疼痛,加上古蘭修自始至終沒開口給赤水斷帶來的委屈,終於讓這個被老師評價為“剛毅果敢,殺伐決斷”的孩子哭了起來。

畢竟,無論資質再怎麽好,他也還不過只是個九歲的孩子而已。

古蘭修靜靜地看著白河愁一拳揍哭赤水斷,走回了原來站立的位置,臉上卻絲毫沒有掛上任何屬於勝利者的得意之情,反而依舊是僵冷如冰。若不是手上多了一把彎刀,簡直就像從沒有挪動過半分位置一般。

“愁。”

沈默了片刻,古蘭修終於還是嘆了口氣,開口問道:“你……為什麽要搶斷的彎刀?”

白河愁擡起眼,靜靜凝望了老師一眼:“因為,我都要學。”

“都要學?”古蘭修笑了笑:“可是,每個人天資不同,若不分側重,我又怎麽能因材施教?”

藍海悅也望著白河愁,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望著老師笑了。

盡管只是嘴角稍稍彎起了一點點,但他的確笑了。

“既然要學,那就要學全部。如果只學一樣,今後怎麽超越老師你?”

這,就是白河愁的回答。

“超越……我麽?”

古蘭修淡淡重覆了一遍白河愁的回答,也笑了起來。

“好吧,那我就等著你來超越吧。如果你真的能在巫術與武技,都達到超越我程度的話,我也很期待能看到那一天。”

“不過……你能不能回答我,為什麽不搶悅的書?”

白河愁淡淡地望了望身旁的藍海悅一眼,若無其事地答道:

“因為……他是我哥哥。”

“什麽?”

古蘭修心中猛地一驚。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兩個弟子是兄弟,而是因為大雪山每一代傳人,都是由三間之一的入世間自世俗尋到良材,洗去記憶之後方才帶上山。

既然已經洗去了記憶,又怎麽會記得兩人是兄弟這件事?

而藍海悅聽見白河愁的這句話,也是一臉震驚不可思議,死死望著他。

“你……怎麽會知道他是你哥哥?”古蘭修皺著眉頭問道。

白河愁略略想了想,搖了搖頭,給了老師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因為我就是知道。”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48
第三章【老白3】2016-06-15 跳舞


十年後。

絕頂之下的廣場兩側,再一次站滿了整齊劃一的大雪山弟子。

十年一次的同門較量,謂之大比。

廣場的中心,留出了一片寬廣的空地。赤水斷傲然立在空地的中心,手握一柄彎刀。

他的身前,是一名半跪在地的白袍弟子,正喘著粗氣,低垂頭顱,雙手還依舊不斷顫抖著。

“還有誰?”

赤水斷嗤笑了一聲,聲音雖不甚響,但卻清晰得足以讓全場都能夠聽見。

他的目光自身前落敗的弟子身上移開,向著周圍的其他弟子掃視而去。

赤水斷手中彎刀雖利,但他的目光竟似比彎刀更利一般。

所有觸及到赤水斷目光的大雪山弟子,紛紛不敢直視,垂頭躲避。

自赤水斷下場後,這是第十三個挑戰者。然而十三個挑戰者,竟沒有一人能逼得他用出左手。

自始至終,赤水斷就連一步都沒有挪動過。僅靠著右手中的彎刀,與冰霜鬥氣,便輕松擊敗了十三名同齡的大雪山弟子。

再無人下場。

此刻,依舊能夠淡然望著場中的,只有……前方巨石處的三人。

端坐石頂的老師古蘭修,以及侍立在巨石之下的藍海悅與……

白河愁。

而赤水斷的目光,也僅僅在掠過白河愁的雙眼時,眼中的瞳孔才略略收縮。

“老師!大雪山外門弟子,已無一人是弟子對手!”

赤水斷的目光環視場中一圈之後,重新投向了巨石。

同時,他手中的彎刀也一並舉起,直直指向了巨石之下。

“下來吧,悅!”

赤水斷的彎刀指向的,是巨石左側的藍海悅。

而他目光所指,卻分明是巨石右側的白河愁。

“悅,去吧。”

巨石之上的古蘭修輕聲道。

“是,老師。”

藍海悅以手撫胸,向著古蘭修行了一禮,隨後微笑著走上了前去。

“斷,我的武技不如你。所以……抱歉了。”

藍海悅站在了赤水斷的身前,雙手在身前輕輕一搓,隨後空氣中便隱隱出現了一團波動的氣旋。

那氣旋起初極小,但在藍海悅掌心前出現之後,便馬上開始了飛速的旋轉,僅僅頃刻之間,便一下子暴漲開來。

氣旋帶出刺耳的破風聲,旋轉著向赤水斷飛去,而其中的每一道氣流,都銳利如刀。

“加上巫術也沒用!”

赤水斷不屑地一笑,彎刀一震,一道霜寒之氣頓時在刀刃之上浮現出來。

劈!

挾帶著冰霜鬥氣的彎刀,向著前方的氣旋飛速劈下。

在鬥氣與氣旋碰撞的同時,藍海悅的身體也動了。

他的手中,是一柄與赤水斷手中一模一樣的彎刀。然而在劈出之時的鬥氣,卻明顯不如赤水斷那般森冷淩厲。

一道刀光自赤水斷的側方,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襲來。

然而,赤水斷卻比藍海悅更快。

赤水斷揮出的彎刀轉瞬之間以雷霆萬鈞之勢劈碎了前方的氣旋,隨即又馬上轉回,迎向身側襲來的彎刀。

“砰!”

盡管刀鋒沒有直接的接觸,但兩道冰霜鬥氣之間的碰撞,還是讓兩柄彎刀爆發出一聲巨響,彼此遠遠彈開。

被彈飛的藍海悅臉上並沒有一絲懊惱不甘,而是依然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在空中猛地轉了兩圈,穩住落地的身形,隨後左手輕輕一抖,一面小小的血色骷髏旗自掌心迎風而起,隨後越變越大,向著赤水斷席卷而來。

而他右手中的彎刀,也緊隨著血色骷髏旗之後,平平削出,直指赤水斷。

赤水斷一刀逼退藍海悅之後,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收回了彎刀,負手而立,傲然等待藍海悅的下一波攻擊。甚至當藍海悅展出骷髏旗之時,他也沒有動,只靜靜看著血色骷髏旗向著自己越飄越近,越來越大。

當那一面小小的血色骷髏旗飄至眼前時,已經長到了數十尺長寬。直到那骷髏旗堪堪便要把赤水斷包裹在其中時,他才閃電般揮動起了手中的彎刀。

“給我……破!”

刀芒如電,劃破長空,自上而下將血色骷髏旗分開兩半,其勢絲毫未衰,一往直前地迎向了其後的藍海悅。

然而……

當骷髏旗被斬開之時,赤水斷的眼前卻已不見藍海悅的身影。

相反,那本應被一刀破去的骷髏旗,在被斬為兩半之後卻並未消失,而是一左一右倏然向著中間合攏了起來。

挾滿了冰霜鬥氣的一刀竟然未建其功,可赤水斷的臉上卻連一點驚訝詫異都沒有顯現出來。

狂傲的笑容,依然故我。

但,赤水斷一直沒有動過的左手,終於動了。

左手凝聚出的冰霜鬥氣,濃度絲毫不遜右手的彎刀,向著左側的半幅骷髏旗抓去。

“出來!”

至於右面的那半幅骷髏旗,赤水斷卻似不管不顧一般,任由它向自己繼續飄來,眼見便要被包裹在其中。

就在赤水斷的左手即將觸及左側的半幅骷髏旗時,那半幅骷髏旗卻猛地向後飛退而去,似是不敢與赤水斷左手上的冰霜鬥氣相觸一般。

赤水斷臉上得意的笑容卻更甚,手臂猛地暴長數尺,身形也猛地向左方前沖而去,如影隨形一般緊跟著那半幅飛退的骷髏旗。

骷髏旗退得快,但赤水斷的追擊卻更快,僅僅瞬息間,赤水斷的左手便觸及了那半幅骷髏旗。

隨後並指成爪,向著旗後用力抓去。然而與此同時……

身後,卻傳來藍海悅的一聲輕笑。

“斷,你猜錯啦!”

赤水斷面色一變,已覺得掌中的觸覺有所不對。

然而已經太晚了。隨著他的一擊,骷髏旗在冰霜鬥氣的侵襲下片片碎裂,而其後露出的,卻並不是赤水斷料中的藍海悅。

而是……一個紅色的小小人型。

“血魅?!”

赤水斷一咬牙,連忙猛地縮回手。但全力向前飛射的身形,豈是說停便停的?而那血魅向前撲來的同時,身後的另一半血色骷髏旗下,藍海悅也終於露出了身影,自骷髏旗的上方向著赤水斷激射而出。

前有血魅,後有骷髏旗,下有……藍海悅!

“斷,看來我終於能贏你一次了!”

藍海悅優雅的長笑聲中,已然揮動彎刀,自赤水斷的頭頂縱劈而下。

猛然深陷這三面被包圍的時刻,赤水斷眼中的驚訝卻只是閃現出了一瞬間而已。最初的片刻過後,他的眼神便重新回到了原初的桀驁霸道。

右手中的彎刀再次揮動,但方向卻並非前方的血魅,也非身後的半幅骷髏旗,更不是頭頂上的藍海悅。

彎刀猛然爆發出比原先強上數倍的冰霜鬥氣,向著地面重重插下。

直至——沒柄!

堅硬遠勝鐵石的萬年寒冰,竟也被赤水斷一刀破開!

赤水斷這一刀中灌註著的所有冰霜鬥氣,都統統隨之被打入了冰層之中。

隨後,破碎的冰屑被冰霜鬥氣裹挾著,自地面向上暴風般激射而出。仿佛一場銀白色的火山爆發,將蘊含其中的無限天地暴威傾吐向四周。

沒有死角。

每一粒細小冰屑,在被包裹上了冰霜鬥氣之後,無異於利刃一般。而那紛亂密集如雨的數量,更是將赤水斷的周身數丈盡皆覆蓋在了其中。

最接近的血魅首當其沖,被冰屑打得七零八落。而赤水斷身後的那半幅血色骷髏旗,也瞬間變作千瘡百孔,隨後化作一縷黑色的煙霧飄散在空中。

僅有空中的藍海悅見機不對,立刻收回劈出的彎刀,在身前舞成了一團密不透風的光球。

細小的冰屑化作的風暴,在與彎刀的碰撞中爆發出一連串綿延不絕的金鐵交鳴聲。

而當那金鐵交鳴終於停止時,藍海悅的右手已是一陣酸軟。

同時,他也感到了肩頭一涼。

赤水斷的彎刀,已經橫在了他的頸間。

雖然微微有些喘息,但赤水斷的手卻依舊穩定而有力。

“果然,還是你贏了。”

藍海悅臉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聲音裏卻聽不出多少真正的無奈來。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50
第四章【老白4】2016-06-15 跳舞


藍海悅臉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聲音裏卻聽不出多少真正的無奈來。

“這是註定的。”

赤水斷揚了揚眉毛,隨後慢慢自藍海悅的頸間移開了彎刀,一點點轉動了半圈,重新指向了巨石的方向。

該是,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比試了。

“白。河。愁。”

藍海悅慢慢轉身,退回了巫王的座下,但雙眼的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過白河愁。

那個極盡孤高的男人。

縱然大雪山上的高階巫師,人人都是一襲白袍。但同樣的一襲白袍,穿在白河愁身上時,卻偏偏永遠比其他人白得更加濃烈純凈。

縱然這大雪山終年寒風肆虐,白雪飄零。但在白河愁的身周數尺,卻偏偏永遠比其他地方寒得更加凜冽蕭殺。

縱然他只有二十歲,而且幾乎總是閉著雙唇,甚至數月都未必開口說上一句話。但哪怕是比他年長更多,地位更高的其他白袍巫師,也總是莫名地在他的目光下感到一陣心悸。

而整個大雪山上下,能夠完全抗拒白河愁那天然威壓的,除了老師古蘭修以外,就只有兩個人了。

和煦如春風般的藍海悅。

以及,升騰如烈火般的赤水斷。

正在以彎刀指著白河愁的,赤水斷。

白河愁迎著赤水斷的彎刀,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只是輕輕向前邁出了一步。

又一步。

再一步。

“斷,不需要休息一下麽?”

古蘭修饒有興趣地望著眼前的兩個弟子,輕聲開口打斷。

之前的十三個外門弟子,並沒有費去赤水斷的多少力氣。但方才與藍海悅的一戰,時間雖短,對赤水斷的氣力消耗卻應是消耗了不少。若是進入持久戰,對赤水斷多少會有些不利。

“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

同聲開口的,除了赤水斷,卻還有白河愁。

在白河愁說出這句話後,赤水斷雙眼中的霸氣頓時添上了幾分怒氣,更加熊熊燃燒了起來。

於赤水斷而言,他自信自己即便不需要休息,也已經擁有了足以擊敗白河愁的實力。

而白河愁的意思,則更加明顯與羞辱——

“無論你休不休息,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你又何必浪費時間?”

“白!河!愁!”

赤水斷手中的彎刀猛地一振,伴隨著他的怒吼聲。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誰的冰霜鬥氣更強!”

赤水斷的彎刀之上,濃烈得有如實質的鬥氣爆發出來,甚至遠比方才與藍海悅交手之時更強得多。

“我敗你,只用一招!”

怒吼聲中,赤水斷的彎刀已經出招。

只有一招。

漫天的雪花,都被赤水斷刀上的鬥氣所驅散。

原本漸漸飄落的雪花,紛紛被鬥氣造成的暴風吹飛,甚至就連廣場上的積雪,都被掃出了中心的一片空白。

尤其是白河愁所面對的方向,雪花甚至如利刃一般向他紛紛卷去,翻滾旋轉不休。

而這,還僅僅只是這一招的前奏而已。

自從入門的那天,被白河愁搶走彎刀之後,赤水斷便一直以此為畢生之恥。

整個大雪山上雖然遍地武癡,但赤水斷絕對是其中最癡,最用功的一個。

目的只有一個。

他要擊敗白河愁。

雖然平日裏,偶爾也會在古蘭修老師面前切磋,而赤水斷永遠是落敗的那一個,但他一直沒有氣餒過。

因為他還有這自練成以後,從未使出過的一招。

只為了在十年一度的大比之日,能以這一招一舉將白河愁十年以來帶給他的陰影徹底擊碎。

雖然十三個外門弟子與藍海悅,確實消耗了赤水斷不少體力,但同時,一場接一場的勝利,也已將他的信心與氣勢推到了最高點。

而且,赤水斷深信,當自己揮出這一刀的時候,白河愁絕不會閃,絕不會避。

因為他知道白河愁太驕傲。驕傲到在這種情勢下,除了硬接,絕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彎刀緩慢地揮出,但在周圍的大雪山弟子眼裏,明明是慢到了極點的彎刀,卻似乎又快到了巔峰。

在這一刀揮出的時候,赤水斷身前的時間似乎被扭曲了一般。似慢實快的一刀,明明瞬間就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卻每一個動作,甚至刀鋒的每一寸位移,都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風中繼續飄落的雪花,也像是被刀風所裹挾,甚至或許是被赤水斷的冰霜鬥氣所吸引一般,在這一刀的前方匯聚凝結,隱隱形成了一柄巨大的冰雪彎刀。

第一重,是散亂的片片雪花。

第二重,是雪花凝聚成的冰雪彎刀。

第三重,是赤水斷手中握著的,凝聚滿了全身所有冰霜鬥氣的彎刀本體。

古蘭修原本淡然自若的雙眼中,突然猛地閃過一絲精芒。

赤水斷的這一刀,也是他今日初次得見。那時間與空間的錯亂沖突,竟然隱隱有了聖階的境界在其中。

雖然是聚集了全身的氣力蓄勢而發,可一而不可再,但能揮得出這一刀,就說明了赤水斷已經走到了突破聖階的門檻之前。

盡管一直知道赤水斷是三個弟子中最刻苦的,但他能那麽快就即將邁入聖階,還是讓古蘭修有些驚訝。

與此同時,他也很想看看,白河愁,這個最有天賦的弟子,此刻的進境又是如何,是否能夠接得下這一刀。

果然正如赤水斷所料,白河愁沒有動。

他的目光平靜如冰,只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赤水斷的三重攻擊向著自己襲來,不閃不避。

然後,白河愁開口。

“斷,你錯了。”

一柄彎刀被緩緩舉起,然而卻始終並沒有出鞘。

連著刀鞘的彎刀,握在白河愁的手中,直直指向以狂暴之姿襲來的赤水斷。

這就是白河愁做出的,唯一一個動作。

沒有出鞘的彎刀,自然沒有任何鋒芒。甚至在彎刀之上,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冰霜鬥氣存在。

白河愁竟似只是站在那裏,舉起彎刀一般,不僅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爆發出任何氣勢。

但,當彎刀迎上了暴風般席卷而來的片片雪花之時,風暴卻倏然齊齊分開,如同滾滾洪流撞上了挺立在江心中的巖石,無論來勢多麽洶湧,也只能黯然被劈開,分毫無法撼動巖石的屹立。

盡管每一片雪花,都凜冽如同箭矢。但只要一靠近白河愁連鞘彎刀的正面,便詭異地被分流到了兩旁,再也無法有絲毫靠近。

然而緊跟在被分開的雪花洪流之後,還有一柄巨大的冰雪彎刀重重劈落。

被赤水斷的冰霜鬥氣牽引著凝聚過來的雪花,盡管只是一個虛成的刀型,並不是真正的彎刀,但無論鋒銳還是堅硬,都絕不遜色於真正的利刃。

然而,當冰雪彎刀的刀鋒,劈中白河愁手中連鞘彎刀的頂端時,整柄彎刀卻就在那一瞬間——

崩壞!

自刀鋒的接觸點開始,片片寸碎!

淩厲的鬥氣,一瞬間失去了對所有雪花的控制。甚至就連鬥氣本身,也從那一點的接觸開始,變得淩亂而四散,轉瞬間消失於無形。

然而赤水斷真正的殺招,還是在最終他手中握著的彎刀之上。

縱使前兩重攻擊都已被輕易瓦解,赤水斷的彎刀劈落之勢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叮!”

與彎刀劈落的威勢完全不成比例的一聲輕響,甚至幾乎無法讓周圍的大雪山弟子聽清。

白河愁沒有動,依然白袍飄飄地側身靜立在原地,左手負在身後,只有右手平舉著彎刀,直直伸向前方。

赤水斷也沒有動,而是保持著兩柄彎刀接觸時那全力下劈的姿勢,刀尖頂著白河愁的刀鞘。

兩柄彎刀定在了半空中,再沒有絲毫的動作。

白河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而赤水斷的臉卻在抽搐。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河愁才開口了。

“斷,你犯了兩個錯誤。”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52
第五章【老白5】2016-06-16 跳舞


不知過去了多久,白河愁才開口了。

“斷,你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鬥氣是用來傷敵的。那種無聊的外放與爆發,或許看起來會很有氣勢,但那只不過是無謂的浪費而已。”

“第二,若是只能在大雪山上,借助大雪山的環境才能使出的力量,那便不算是真正的力量。”

赤水斷沈默半晌,才自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那麽,什麽才是你認為的,真正的力量?”

說完這句話時,赤水斷的牙關已開始打戰。

白河愁擡起頭,望著天上紛紛飄落的雪花。

片刻之後,他低下頭,露出了一絲幾乎不曾出現過的笑容:

“所謂力量,千變萬化,也不過是方式而已。最終的奧義是力量的規則!只要掌握了規則,管他冰也好,水也好,火也好,又有什麽區別?”

說完,白河愁抽回了手中的彎刀,扭過頭再也不望赤水斷一眼,向著巨石上的古蘭修走去。

身後的赤水斷卻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一道白色的冰晶,自刀尖向著手臂飛速地蔓延上去,直到將赤水斷整個凍結冰封。

來到古蘭修的面前,白河愁蹲了下去,在地上以手輕輕捧起了一團積雪。

隨後,握成了一個渾圓的雪球。

將雪球捧在身前,凝望了片刻,白河愁的嘴角再度揚起了一點點。

他手握著那個雪球,擡起臉對著古蘭修,冰雕一般的臉上又出現了一絲微笑:

“老師,從今天起,我不再修煉冰霜鬥氣了。”

從那一天起,整個大雪山上下,再也沒有人見過白河愁出手。

不僅是出手,就連修煉,他似乎也完全放棄了。

每日裏,所有人都只能看見白河愁一個人癡癡地坐在雪山一角,望著身前的萬丈深淵,不發一語。

而他的手中,永遠握著一個小小的雪球。

除了呆坐以外,就連吃飯,走路,甚至睡覺,也從不放開。

十年如一日。

所以,所有人都以為白河愁已經癡了。

只有一個人不這麽認為。

藍海悅。

雪後的傍晚,夕陽尚未完全落入地平線下。落日余暉灑在雪山之上,將原本純白的大雪山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橘紅。

白河愁依舊在山巔一角坐著,仿佛亙古不變的磐石般永不動搖,只任風輕輕吹起他的袍角。

他的手中,依舊捧著一個雪球。那個在上一次大比結束時,自地上握起的雪球。

藍海悅靜靜站在他的身後,望著身前的白河愁,已不知站了多久。

白河愁卻一直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便像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藍海悅的存在一般。

長久的沈默之後,終於,藍海悅先開口了:

“明日,便是大比了。”

白河愁不動,不語。

藍海悅嘆了口氣,不管白河愁的冷漠,一口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又是……十年了。你還記得十年前,也是大比的前一天,老師對我們說了什麽麽?”

“那天,老師把我們三人叫到他身邊,對我們說,第二天便要讓我們參加大比。雖然雪山門下弟子眾多,但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最後勝出之人,只會在我們三人之間出現而已。”

“甚至,更準確地說,其他眾人,只知道勝出者必定是我們三人之一。而斷……他心中想的,自然是排除了我,只在你與他二人間角逐了。”

“只有我。只有我心裏清楚,不僅我比不上你,就連斷,也早就遠遠比不上你了。”

“但你……卻並不是老師心中屬意的下一任巫王。”

白河愁依舊不動,不語。

藍海悅閉上眼,開始回憶。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

“老師說,我雖然無論巫術武技,都不是三人之中最強的。因為我的興趣太博太雜,在雜學上涉獵太廣,耗去了太多時間,所以武技及不上斷,更及不上你。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反倒覺得我更適合做下一任的巫王。”

“而斷,他的巫術雖然不及我,但武技卻遠遠強過了我。最重要的,是他的專心。他知道自己的巫術天賦不高,所以心無旁騖,一門心思修煉武技,只盼能將武技修煉到巔峰,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大陸最強的武者,向你一雪前恥。”

說到這裏,藍海悅輕輕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們三人拜入老師門下的那一日,你搶去斷的彎刀這件事,他可是一直記在心裏,不敢或忘的。”

“但你……老師還沒有來得及點評你時,你卻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而那個問題,你只說了四個字,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易。”

藍海悅深吸了一口氣,沈聲道:“‘學此何為?’”

“老師沒有回答你,他先是沈默,然後苦笑了一聲,便揮了揮手,讓我們出去,不再說話了。你的那一問,怕是老師也答不出來。”

藍海悅頓了頓,在白河愁身側就地坐了下來,和他肩並肩並排,望著前方的深深山谷:“我不知道斷心裏是怎麽想的,但你的那一問,卻是讓我心中仿佛被重重錘了一記。是啊……學此何為?學此何為?”

“從老師那裏出來時,我的心裏便一直在想著你的問題。沒錯,我們三人都是天賦過人,在大雪山外門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了老師的弟子。我若在世間,必然是帝王將相,縱橫天下。斷若在世間,必然是天下絕頂高手,無人能敵。更不用說你……你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連我和斷都無法超越的……怪物。”

“但……那些又有什麽用?帝王將相有什麽用?絕頂高手有什麽用?驚才絕艷又有什麽用?到了老來,還不是一生枯守這雪山絕巔,最後變得與這萬年寒冰一樣?”

藍海悅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苦笑一聲:“從那以後到今天,已經整整十年了。這十年裏,我一直在尋找著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我沒有找到。”

“所以,我才來問你。我想知道,十年前的那個問題,在十年後的今天,你有沒有找到你的答案?”

藍海悅認真地說完,平靜地盯著身旁白河愁的側臉,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久,白河愁才點了點頭。

他十年沒有變化過表情的臉,已經變得比昔日更加冰冷,更加孤高,更加堅硬。他點頭的幅度雖然幾乎微不可察,卻沒有一絲猶豫。

白河愁沒有轉頭看藍海悅,依舊望著遠方的群山,開口輕輕吐出了八個字。

“無人,可居於我之上。”

藍海悅的神色一凜,仔細凝視著白河愁良久,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愁,你的心氣,比我想象的更高。”

說完,藍海悅站起身,撣了撣衣衫,轉頭便向著來路走去:

“明日,大比見。”

第二日,便又是十年一度的大比了。

絕頂的那一片巨大廣場周圍,再度站滿了整整齊齊的雪山弟子。

廣場的中央,只有藍海悅一人立在其中,身邊再無一個挑戰者。

十年之前,尚有外門弟子心存僥幸,覺得自己未必便弱於巫王親傳的弟子,試圖上來一試身手。而十年之後,這樣的人便再也沒有了。

藍海悅的目光向著肅立在廣場周圍的雪山外門弟子環視過去,每個人都在他的目光掃過時低下了頭,不敢相觸。

藍海悅皺眉苦笑了一下,擡起頭向著巨石上的古蘭修高聲叫了一聲:“老師!”

古蘭修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的局面,確實已是在他此前的預料之中。

他擡起手,緩緩指向了身側的赤水斷:

“斷,你先來吧。”

“請等一等,老師!”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54
第六章【老白6】2016-06-16 跳舞


古蘭修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的局面,確實已是在他此前的預料之中。

他擡起手,緩緩指向了身側的赤水斷:

“斷,你先來吧。”

“請等一等,老師!”

藍海悅眉尖一挑,開口止住了古蘭修的話:“我想,讓愁先下場。”

古蘭修訝異地望著藍海悅,目光中投去質詢的意味。

藍海悅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和愁交手一次試試看。畢竟我也很清楚,若是讓斷先下場,我多半便沒有那機會了。”

赤水斷本已邁出的步子停了下來,輕哼一聲,退回了古蘭修的座旁。

不待古蘭修再開口,白河愁便已自行走向了藍海悅。

與十年前一無二致的白袍,披肩長發,蒼白面龐,冰冷神情。

只是,手中握著一只雪球。

“愁,在交手之前,你能讓我看看你那個雪球麽?”

藍海悅微笑著向走到自己身前的白河愁問道。

白河愁搖了搖頭,並沒有開口,只是以空著的另一只手平平向著前方的藍海悅舉起。

——來吧。

“好吧。我來看一看,十年後的你,究竟已經進步到何等境界!”

藍海悅未因白河愁的拒絕而有絲毫不悅,只是微笑著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拔刀吧,愁。”

白河愁拔刀,迎上了飛撲而來的藍海悅。

藍海悅的大雪山巫術遠比武技修煉得要更強。但在這一次大比之中,他卻並沒有使用大雪山巫術,而只想用武技與白河愁交手。

這樣,才能更清楚地看出自己、赤水斷與白河愁這三人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藍海悅的第一刀,斬向的是白河愁的腳踝。

在這一刀之後,他想到的變化足有七種。無論白河愁是閃避,是格擋,是反擊,他都有應對之法。

然而白河愁的動作,卻完全在藍海悅的預料之外。

他不閃不避,甚至連手中的彎刀都沒有絲毫動作,而只是——一腳踢出。

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力道,只是足尖輕輕點了一下劈來的彎刀,藍海悅便感到右臂傳來一股沛然不能禦的大力,沿著彎刀尖端如電般傳了上來,連帶著整個人被遠遠擊飛。

在空中連連翻滾幾下,藍海悅才好不容易維持住身形,雙腳著地落下,然而整個右臂卻都已經麻木。

白河愁沒有追擊,只是收回了腳,靜靜站在原地,等著藍海悅再一次攻上來。

藍海悅深吸兩口氣,調勻了呼吸,雙目變得更為凝重,一步步地重新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在廣場的地面之上留下一個足印,隨著步伐的邁進,由淺而深。

直到走到了白河愁身前三尺之處,藍海悅的彎刀才再次動了。

一步步積蓄下來,又瞬間暴漲出的冰霜鬥氣在刀鋒尖端裹成巨大的一團,向著白河愁襲來。

而藏在鬥氣之後的彎刀,則如靈蛇般搖擺不停,完全無法預測來路。

而白河愁依舊不動。

直到藍海悅的冰霜鬥氣幾乎觸及他身體只是,白河愁才輕輕舉起了握著雪球的左手。

來勢洶洶的鬥氣在觸及了白河愁左手時,竟然離奇地瞬間消失無蹤。

而緊隨其後的彎刀,盡管刺來的途中早已變幻了數十個角度與方位,但也不知怎的,在藍海悅的眼中,這數十個角度與方位的變幻竟似沒有用一般,最終的指向永遠都只是——

白河愁手中的雪球。

藍海悅心下大駭,但無論他怎麽調整自己的手腕與身姿,迎在彎刀前方的,始終是白河愁手中的那個雪球。簡直就好像,自己的刀尖命中註定,就是要刺中那個雪球一般。

沒有任何聲響,刀尖最終還是刺上了白河愁手中的雪球。隨後,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鋒利的刀尖加上藍海悅的武技,竟然都無法刺穿那個看起來輕飄飄的雪球。刀鋒僅僅觸及到了雪球的表面,藍海悅便感到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潭般,再也不能前進一寸。

“下一刀,我出刀。”

白河愁淡然開口道,隨後輕輕一抖左手,藍海悅便再一次被揮了出去。

此刻他的心中,早已清楚了白河愁與自己的差距。

但——無論如何,他也一定要揮出下一刀。

藍海悅捏緊了刀柄。

即便下一刀,白河愁便會出刀。

藍海悅閉眼。靜立。開始捕捉方才彎刀刺中雪球時的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良久,藍海悅才睜開眼,雙目之中清澈如水。

“謝謝你,愁。”

隨後,藍海悅站在原地,與白河愁隔著數十步的距離,揮刀。

這一刀再沒有之前的威勢,也沒有刁鉆的角度,更沒有超凡脫俗的速度。看起來完全平平無奇,沒有一絲氣勢在其中。

而白河愁的眼神,卻為之突然一亮。

藍海悅的這一刀,明明只是慢悠悠地揮出,但仔細看去,卻似慢實快,僅僅瞬息時間便揮到了白河愁的面前。

但仔細看去,兩人的距離卻還分明還保持著幾十步之遠。

場邊的大雪山門下看來,若是將視線投在整個廣場上,看到的是明明隔著數十步之遠,藍海悅與白河愁都沒有挪動位置,彎刀也並沒有變化。

但一旦目光集中望向白河愁,看到的確實彎刀已然將要觸及他的頸項。

古蘭修也訝然動容。

白河愁已經十年未曾向他請教,只是獨自一人每日枯坐山巔,進境如何他並不了解。但藍海悅與赤水斷兩個弟子的程度,他卻是清楚得很。

雖然藍海悅除了赤水斷以外,已是遠超其他大雪山同輩弟子,但……單論武技,畢竟離聖階還有遠遠的一段距離。

可如今藍海悅揮出的這一刀,竟然隱隱有了向著聖階邁進的趨勢。

他……如何能在這一場比試中,有了如此的突破?

古蘭修驚訝的同時,白河愁的彎刀也終於出鞘。

揮動。

就在白河愁揮刀的同時,藍海悅的彎刀竟然……退了!

並不是藍海悅自己主動後退,而是在白河愁彎刀出鞘的那一刻,藍海悅與他之間被縮短的距離,再一次被拉長。

藍海悅沒有動,他揮刀的動作也沒有分毫改變,但已經堪堪觸及白河愁頸間的刀鋒,此刻卻又回到了他自己身前。

而白河愁手中的彎刀,卻以與剛才分毫不差的方式,揮到了藍海悅的頸間。

自藍海悅此刻的眼中望去,他與白河愁之間的距離已然重新被拉遠,但自白河愁的眼中,藍海悅卻是近在眼前!

“入聖……了麽。”

古蘭修喃喃自語道。

如果說藍海悅的那一刀,已經能夠初窺聖階門檻的話,那麽白河愁此刻一刀中表現出的境界,則已經是完完全全的聖階了。

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藍海悅的彎刀已被高高擊飛。

然而他的雙眼中,沒有一點不甘與怨懟,而是依舊一片清明。

“愁,恭喜你。”

說完這句話,藍海悅向著白河愁深施一禮,再轉頭向著老師古蘭修深施一禮,隨後往巨石的方向走去。

一直目不轉睛凝視著場中情況的赤水斷,此刻已經咬緊了牙關。

“斷,你還要下場麽?”

古蘭修轉頭向著身側的赤水斷問道。

“那是自然!”

赤水斷悶哼一聲,向著廣場中走去,與返回的藍海悅擦身而過。

一直走到了白河愁的面前。

“白!河!愁!”

赤水斷面色鐵青,雙眉倒豎,死死盯著白河愁:“十年了。你可知這十年裏,我為了今日的勝利,修煉得有多刻苦?”

“不知。”白河愁望著赤水斷,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麽馬上,你就會知道了!”

赤水斷冷笑一聲,拔刀:“我——已入聖!”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5:57
第七章【老白7】2016-06-17 跳舞


赤水斷冷笑一聲,拔刀:“我——已入聖!”

隨後,赤水斷揮刀。

這一次,古蘭修臉上卻沒有任何訝異的表情出現。

赤水斷這一次揮刀的方式,與方才藍海悅最後一刀沒有任何差別。

他正是要刻意以被白河愁破解的同樣方式,來將白河愁擊敗。

縱使無論速度、方位,都與藍海悅的那一刀別無二致,但赤水斷揮出這一刀的氣勢,卻明顯與藍海悅天差地別。

如果說藍海悅的那一刀,只是隱隱拉近了雙方之間的直線距離的話,那麽赤水斷的這一刀,便是將自己與白河愁身周任一方位的距離全數拉近。

那揮出的一刀,跨越了空間,同時出現在了白河愁身周的所有位置。

並不是幻影,也不是速度,而是白河愁身周的所有空間,都已被暫時地削去,而只剩下了赤水斷這一刀揮動的路徑,充塞滿了他的身周。所以盡管赤水斷只揮出了一刀,但這一刀,便已經封住了白河愁身周的所有去路。

白河愁已是閃無可閃,避無可避。

“嗯。”

赤水斷的彎刀揮動的速度分明快如閃電,但白河愁卻依舊有余裕微微點頭,嗯了一聲,似是讚許。

然後,他的彎刀也出鞘了。

這一次,白河愁只是簡單地揮刀。

身周的空間依舊沒有改變,然而白河愁的彎刀卻也同樣融入了赤水斷彎刀所在的空間之內。

同樣的,白河愁的彎刀也占據了自己身周的所有空間。

“斷。”

白河愁的口裏,輕輕吐出了一個字。也不知是喚著赤水斷的名字,還是宣告赤水斷手中彎刀接下來的命運。

兩柄彎刀相碰。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氣勁,甚至連一絲阻礙都沒有。

赤水斷的雙眼猛地瞪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彎刀被白河愁輕巧地一削兩段。

然後,便是白河愁的彎刀橫在了自己頸項之上。

而與此同時,一股極寒的冰霜鬥氣,已經沿著自己彎刀的斷口,向著手臂之上不斷蔓延過去。

“白……河……愁……”

赤水斷死死咬住牙關,左手緊緊握著右臂,努力地想要抑制白河愁的冰霜鬥氣向體內的侵攻。然而不論他如何運勁抵禦,那股冰霜鬥氣蔓延的速度卻沒有慢上半分。

撲通一聲,赤水斷跪倒在地。他的一雙眼睛中,充滿了憤怒、不甘、驚訝與不可置信。

二十年前,白河愁搶去了他的彎刀。

十年前,他被白河愁在大比中輕松擊敗。

他一生最大最深的恥辱,盡是來自於白河愁。而他一生如癡狂般的苦修,也盡是為了能夠擊敗白河愁。

幾乎不眠不休,近乎於折磨自己的修煉,讓他早在一年前,便已經邁入了聖階。

今日,赤水斷本是躊躇滿志,自信能以邁入了聖階的實力,將白河愁一舉擊敗。

畢竟在這十年裏,大雪山上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白河愁只是每日坐在山巔發呆而已。

他沒想到,即便自己已經晉階到了聖階,可兩人的實力差距,竟然比十年之前變得更大。

“難道你……你已經……”

赤水斷咽下喉中湧出的一口鮮血,喘息著問道。

白河愁搖了搖頭:“還沒有。”

隨後,他拋開身前的赤水斷,緩步走向了站在古蘭修下方的八名白衣巫師。

大雪山中人,都穿著同樣的白袍。但不同的是,這八名白衣巫師,臉上卻都帶了一具青銅面具。

大雪山薩滿。巫王之下,身份最高的八人。

當然,也是巫王之下,實力最高的八人。

白河愁走到了他們的面前,對著他們平平伸出了手中的彎刀。

盡管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圍立在場周的雪山弟子,卻已齊刷刷面色一變。

白河愁竟然——要挑戰八大薩滿!

“小子,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排在首位的大薩滿自青銅面具後擠出了嘶啞幹澀的聲音。

已經沒有人記得,八大薩滿上一次被挑戰,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下來。”

白河愁不答,只是冷冷開口道,像是命令一般。

首座大薩滿悶哼一聲,向著身後的巫王望了一眼。

而古蘭修的臉上,只有淡淡的莫名微笑,甚至就連看也沒有看向他一眼。

首座大薩滿得不到巫王的回應,回過頭,向著白河愁一步步走來。目光透過青銅面具上的孔隙,死死盯著白河愁。

白河愁搖了搖頭,手中的彎刀依舊指著首座大薩滿的身後。

縱使隔著一層青銅面具,首座大薩滿的怒火也已經燃燒得讓所有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白河愁!你……把大薩滿當成什麽了?”

坐在身後高高巨巖上的古蘭修,到這時才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果然,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在巨巖之上向前邁開腳步。

僅僅輕描淡寫的一步,他便來到了赤水斷的身前。

沒有理會面對面站著的白河愁與首座大薩滿格爾薩,古蘭修上下微微打量了一下面色灰敗的赤水斷,輕嘆一聲,隨後伸手拍了拍赤水斷的脊背。

僅僅只是一拍,赤水斷身上仍在不斷侵襲的冰霜鬥氣便停了下來,隨後消失無形。而他那因白河愁的力量而灰敗的面容,也漸漸生出了一些血色。

“斷,跟我去休息一下吧。”古蘭修的眼裏有一絲不忍,但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雖然他心裏已然清楚,終赤水斷的一生,也不可能追及白河愁了。
甚至,就連自己恐怕也……

古蘭修攙扶著赤水斷,一步步向著巨巖走去。

路過白河愁身邊時,古蘭修只輕聲說了一句話:

“我等你。”

白河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定要一個個來麽?”

“那麽,下來吧。”

他轉過身,向著身後的廣場中心緩步走去,隨後轉過身來,淡淡望著格爾薩。

格爾薩悶哼一聲,尾隨著白河愁走上了廣場,站在他面前,抽出彎刀擺出了起手式。

“小子,不要以為身為巫王的親傳弟子,就能隨意僭越大薩滿了。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

格爾薩的話只說到一半,便硬生生被幹澀地止住。

完全沒有任何前兆,白河愁的彎刀如電一般,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鋒刃之上滲出的絲絲寒氣,刺得他汗毛根根豎立。

而格爾薩此刻心中已是一片駭然。以他的眼力,竟然絲毫沒看出,白河愁是怎樣抽刀、揮刀的。

甚至連原本臉上的不屑冷笑,都未能來得及轉換為錯愕,硬生生凝固在了當場。

白河愁緩緩收回彎刀,微微搖了搖頭,退回了十步之外,冷聲道:“你廢話太多了。”

直到此時,格爾薩的臉上才開始因憤怒與屈辱而扭曲起來。

堂堂的首座大薩滿,大雪山上無論地位與實力,都僅次於巫王的存在,竟然……

格爾薩虎吼一聲,冰霜鬥氣剎那間已經凝聚到了最高點,緊握彎刀,縱身向著白河愁飛撲而去。

一刀。

白河愁依舊只用了一刀。

一刀,便擊飛了格爾薩手中的彎刀,隨後以如第一次一模一樣的方式,架在了格爾薩的脖頸之上。

“下一個。”

不理會格爾薩牙關中咬出的咯吱聲與眼中的怒火,白河愁淡漠地自口中吐出三個字。

而他的雙眼,早已自格爾薩的身上挪開,望向了余下的七名大薩滿。

古蘭修坐在巨巖之上,望著廣場上的白河愁,望著座下的大薩滿一個個走上平台,又一個個黯然落敗。

而白河愁擊敗每一個大薩滿,都只用了一刀而已。

無論大薩滿們是用鬥氣也好,巫術也好,白河愁用的,始終都是與擊敗格爾薩時毫無二致的一刀。

每一位大薩滿在上台之時,都在心裏盤算了無數遍,應該如何抵擋,如何避開,如何反擊。

每一位大薩滿,都信心滿滿地以為自己看過了白河愁的出手,就一定能夠擋得住他的那一刀。

盡管他們都清楚,白河愁的那一刀揮出時,將會先擊落自己手中的彎刀,再揮向自己的頸項。但——卻偏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擋得住。

八刀揮出,八名大薩滿落敗。

當最後一名大薩滿面如土色地自地上拾起彎刀,步履蹣跚地走下平台之時,古蘭修早已主動地站了起來。

“悅,斷,你們待會要好好看著,將愁與我的每一招一式都記在眼裏。”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6:00
第八章【老白8】2016-06-20 跳舞


八刀揮出,八名大薩滿落敗。

當最後一名大薩滿面如土色地自地上拾起彎刀,步履蹣跚地走下平台之時,古蘭修早已主動地站了起來。

“悅,斷,你們待會要好好看著,將愁與我的每一招一式都記在眼裏。”

“什麽?”

赤水斷心下大震,猛然扭頭望向身邊的老師:“老師,你難道要……”

古蘭修搖了搖頭:“斷……到了這時候,難道你還看不出愁的目標麽?擊敗八大薩滿,怎麽可能是他今日目標的終點?”

與赤水斷不同,藍海悅卻沒有絲毫的詫異之色,只是微笑著向古蘭修問了一個問題:

“老師,你覺得,還有用麽?”

古蘭修嘆了口氣:“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或許已經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若是今日不能在我與他的交手中領悟到力量的真諦,那麽你們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追得上他的腳步了。”

“或許……麽?”藍海悅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而赤水斷的雙拳,已經握得幾乎快要碎裂。

他看到,廣場中心,那個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已經將身體轉向了老師的方向。

白河愁的目光與古蘭修在空中默然交匯了片刻,隨後深深彎下腰,向著古蘭修施了一禮。

當他直起身來之時,手中的彎刀已經平平伸出,指向了古蘭修。

在八名大薩滿盡數被擊敗之後,雪山弟子之間尚在竊竊私語著。但在白河愁向著古蘭修舉起彎刀之時,全場瞬間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沈默。

片刻之後,山頂便爆發出了轟然的沸騰。

白河愁——要挑戰巫王!

“白河愁!你瘋了麽!”

落敗退下的格爾薩第一個跳了起來,戟指白河愁怒罵了起來:“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白河愁不理會格爾薩,只依舊舉著彎刀,直指古蘭修。

格爾薩見白河愁不理會他,轉頭望了望巫王,一咬牙又喝道:“白河愁!你十年前說是不再修煉冰霜鬥氣,可你今日的冰霜鬥氣,比之十年前何止強出了十倍?你嘴上說不練,其實卻是每日私自苦修。這樣奸詐的小人,有什麽資格挑戰巫王?”

在格爾薩說完這句話後,白河愁向他瞥了一眼,隨後一絲笑容在臉上微微浮現。

笑容裏,帶著嘲諷與不屑。

“私自?苦修?冰霜鬥氣?格爾薩,你也未免把我白河愁也瞧得太過小了。”

“像你們這樣只看到形式,卻看不到力量本質的家夥,又怎能明白力量的真諦?”

說罷,白河愁轉過頭去,向著古蘭修高聲道:“老師,請吧。”

“用你的雙眼,來見證我的十年!”

古蘭修緩步走向了平台。而他的目光落下的方向,卻並不是白河愁的面龐,而是他依舊握在左手中的那個小小雪球。

古蘭修一步步走向前,直到走到了白河愁的面前,凝視了那個雪球半晌,突然開口問道:“愁,你已經找到了力量的真諦麽?”

白河愁想了想,開口道:“至少,我找到了通往力量真諦的那扇門。”

“好吧。我想,我已經猜到那個雪球裏是什麽了。”古蘭修點點頭:“不過,我還想再親眼看到。能滿足我,你的老師這個小小的願望麽?”

白河愁點點頭,隨後舉起了左手中的雪球,右手並指如刀,在雪球上輕輕一劃。

被白河愁在掌中握了十年的雪球,在掌刀下輕松整齊地分成左右兩瓣。

而分開的雪球中間,果然是空心的。

在那雪球中心的空洞中,竟然是——一朵微微跳動著的小火苗!

盡管那火苗毫不起眼,在大雪山絕頂的朔風中仿佛隨時都要熄滅一般,但無論它怎麽跳動閃爍,卻像始終保持著一絲生命一般,不曾消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望著白河愁手中的那朵小小火苗。

在雪山之巔上,掌心裏握了十年的雪球之中,燃燒著一朵小火苗!

這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絕不可能!

幾乎在場所有人的心裏,都悄悄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果然……”古蘭修喟嘆了一聲:“如我所料一般。愁,你的確已掌握了力量的真諦了。”

“假的!這是假的!”

場邊,格爾薩的狂吼打破了寂靜:“白河愁!你以為這用巫術臨時燃起的小小火球,就能騙倒偉大全知全能的巫王麽!這種火苗,怎麽可能在那個雪球裏燃燒十年!”

“砰!”

一記拳頭重重地打在了毫無防備的格爾薩臉上,將他重重打飛。直飛了數十丈後,才摔落在地上。

赤水斷。

他的臉色鐵青得可怕,一字一句地對地上的格爾薩道:“閉嘴吧。如果你還想保留一點首座大薩滿的尊嚴的話。”

語畢,赤水斷轉頭望了望白河愁手中的那朵小火苗,隨後又低下頭去。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伸出的手掌。幾乎因用力而顫抖起來的手掌。

每一次……每一次以為自己快要追上,甚至是超越白河愁的時候,卻總發現,他已經遠遠地將自己甩在了身後。

而且,還是以這種甚至讓自己連企及的期望都被徹底粉碎的方式。

十年的歲月,沒有讓火苗被寒氣所熄滅,也沒有讓雪球被火苗所烤化。

冰與火,在白河愁的掌中完美地同時存在著,互不影響,互不幹涉地並行不悖。

就這樣,經歷了漫長的十年。

如果說之前的白河愁,還能讓赤水斷望著背影追趕前行的話,那麽現在的赤水斷,則發現自己已經連白河愁的背影都無法看見了。

“赤!水!斷!”

自地上狼狽爬起的格爾薩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

輸給了白河愁,已經讓他臉上大大無光,而現在,就連赤水斷竟然也敢不把自己這個首座大薩滿放在眼裏了。

縱使拼著臉面不要,巫王責罰,格爾薩也決意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好看。

“好了,首座大薩滿大人。”

一只溫暖而有力的手掌悄無聲息地按在了格爾薩的肩膀上。

“別那麽大火氣。還是專心地看老師與愁的對決吧。畢竟這樣的對決,可是一生難逢的啊……”

格爾薩駭然轉過頭去,看到的是身後藍海悅那和煦春風一般的笑臉。

而格爾薩想要掙紮時,卻發現肩上的那只手掌,竟然如鋼箍般沈重有力。

“首座大薩滿,我為斷的行為向你真誠地道歉。”藍海悅的笑容依舊溫暖:“他真的不應該動手打你的。不過我想,以首座大薩滿的氣量,應該也不會和我們這些小輩計較吧。”

格爾薩連掙了兩次,縱使臉由青轉紅,再由紅轉青,卻始終掙紮不開肩上藍海悅的手掌。

數次之後,他終於還是頹然泄氣,輕輕點了點頭。

巫王大人……您可真是收了三個好徒弟啊。

“那麽,老師,來吧。”

白河愁左掌心微微一收,雪球的兩瓣再度合攏,將那朵小小火苗重新包裹在了其中。隨後輕輕一拋,雪球便激射而出,向著天際遠遠飛出,落在了絕壁之下。

古蘭修深吸一口氣,一聲輕響,自腰間抽出了長劍。

狹長的劍身上,閃著星星點點的銀光,如月般皎潔純凈。

無論是赤水斷、藍海悅,還是場周的其他雪山門下,都齊齊一驚。

自從古蘭修成為巫王之後,便沒有人再見過月下美人出鞘了。所有人都以為,以他的實力,再沒有人能讓這柄劍出鞘。

而今天,面對自己的弟子,巫王古蘭修竟然拔出了月下美人!

“謝謝你,老師。”

面對這柄大雪山上最高的神器,也就代表著古蘭修對自己實力的尊重。即便孤高如彼的白河愁,也不禁斂容致謝。

隨後,他也拔出了自己的彎刀。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6:04
第九章【老白9】2016-06-20 跳舞


今天,面對自己的弟子,巫王古蘭修竟然拔出了月下美人!

“謝謝你,老師。”

面對這柄大雪山上最高的神器,也就代表著古蘭修對自己實力的尊重。即便孤高如彼的白河愁,也不禁斂容致謝。

隨後,他也拔出了自己的彎刀。

與此前不同的是,隨著白河愁的拔刀,刀身之上,也開始蒸騰起了熊熊的烈焰。遠比此前雪球中的火苗熾烈得多的烈焰。

“所謂力量,千變萬化,也不過是方式而已。最終的奧義是力量的規則!只要掌握了規則,管他冰也好,水也好,火也好,又有什麽區別?”古蘭修望著白河愁彎刀之上的烈焰,喃喃自語著:“十年前你說出這句話時,雖然我早已知道你的天縱英才,但也著實沒料得到在這短短十年之內,你便能開創出這一門火焰鬥氣。更何況……還是在這雪山絕頂之上,逆天而行。”

白河愁不語,以彎刀再度向著古蘭修施了一禮。

然後,揮刀!

熾烈的火焰鬥氣,第一次與冰霜鬥氣碰撞在了一起。

赤水斷癡癡地站在場邊,望著眼前兩人的決鬥。

古蘭修的冰霜鬥氣,一瞬間便充斥滿了全場。

以古蘭修的實力,再加上月下美人的加成,那冰霜鬥氣相比於赤水斷何止強了十倍。單單只是站在廣場邊,赤水斷都能夠感受得到那刺骨的寒意向著自己侵襲而來。

至於場邊的其他弟子,則早已受不住巫王的冰霜鬥氣,遠遠地退了開去。便是八大薩滿,也無力保持在原本的距離上。

藍海悅的實力,雖然比赤水斷還要弱上不少。但方才的決鬥中,他卻並未像赤水斷一般被白河愁擊傷,此刻卻也還能夠勉力支撐著留在廣場邊緣。

然而兩人縱使留在了最近的距離上,卻依舊無法全然看清場內的情形。

赤水斷已入了聖階,藍海悅也幾乎便要邁入聖階的門檻。然而以他們兩人的境界,卻還是看不穿白河愁與古蘭修兩人的速度究竟是快還是慢。

無論是白河愁的彎刀,還是古蘭修的長劍,每一次的揮動都好像是慢如蝸牛,但又快若奔雷。無論仔細凝神去看哪一處之時,都感覺那一處的動作慢得連刀刃上的每一處細紋都能看清一般,但其他的部分,卻快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唯一能夠真切感受到的,恐怕便是兩人之間的鬥氣了。

雖然古蘭修的冰霜鬥氣,在方一揮刀之時便充斥了全場,但白河愁的火焰鬥氣卻始終沒有被完全吞滅。

那火焰鬥氣的熱力,隨著他的每一次揮刀,依舊會時不時穿透古蘭修的冰霜鬥氣,卷出一股熱浪。

便和雪球中藏著的那朵小小火苗一樣,縱使被冰雪完全包裹在其中,卻始終沒有停止過燃燒。

“凝聚。”

看了半天場中的決鬥,赤水斷突然喃喃說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身邊的藍海悅說。

“沒錯。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一直握著那個雪球了。”藍海悅依舊望著前方的場中,微微點了點頭:“在這大雪山絕頂的極寒之地,若是要維持那火焰鬥氣,就必須將力量完全凝聚於一點。在這十年內,愁看似完全沒有修煉,但實際上,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凝聚鬥氣之上了。”

赤水斷長嘆了一口氣:“十年……不眠不休……我本以為,這十年裏,我的修煉已經足夠艱難辛苦。但白河愁……白河愁……”

他說到這裏,終於還是說不下去了。

赤水斷從未否認過,白河愁的天分比自己更高。

但他一直堅信一點,那就是自己是一個比白河愁更努力的人。他堅信以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夠彌補與白河愁之間天分的差距。

但直到今天,他才驚覺到,原來白河愁強過他的,不僅僅是天分,甚至就連努力的程度,也要遠遠超過自己。

一時間,赤水斷的心中竟然第一次浮現起一股心灰意冷之感。

場中的決鬥依然在進行,只是白河愁的火焰鬥氣,已經比起初時明顯高漲了一些。

以古蘭修的實力,竟然無法繼續再對這個弟子進行完全的壓制。

縱橫而起的火焰鬥氣,在古蘭修冰霜鬥氣的包裹之中激突不絕。自寒氣中透出的熱浪越來越多地席卷在整個廣場,直到冷熱幾乎勢均力敵,平分秋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太陽已逐漸西斜。自雪山絕頂向東方望去,便能看見夜色自地平線漸漸浮起,向著雪山之處緩緩蔓延而來。

就在深暗的陰影籠罩了整個雪山絕頂之時,古蘭修也發出了一聲長嘯。

月下美人的銀光猛然暴漲,閃耀起的劍光自廣場中心橫跨山巔,將剛剛降臨的夜色瞬間撕裂。

龍吟般的清脆斷裂聲響起,方才交錯不絕的兩個身影也在最後一次碰撞之後分開,落在了廣場的左右兩端。

一截刀鋒劇烈旋轉著,高高飛上了半空,隨後重重插落在廣場的冰面上。

被斬斷的,是白河愁手中的彎刀。

古蘭修輕輕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只是手中的月下美人,依舊明亮鋒銳,不改往常。

而白河愁的臉上,還是那一副冰霜般的冷漠表情。縱使手中的彎刀被斬斷,也看不出他的心緒有什麽波動。

“哼……想挑戰巫王,還早得很呢。”看見場中終於分出了勝負,格爾薩大薩滿冷笑了一聲。

盡管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巫王勝得絕不輕松。但至少,巫王勝了。

但古蘭修卻呆呆地望著手中的月下美人,沒有開口。

全場鴉雀無聲。

直到過了良久,古蘭修才擡起頭,長嘆了一聲,緩緩道:“愁,是我輸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想得到,古蘭修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格爾薩冷笑的臉突然扭曲,像是猛地被抽了一巴掌一般。

但白河愁卻搖了搖頭:

“不,老師。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你打斷了我的彎刀,是我輸了才對。”

他緩步向前,走到廣場中心,撿起了那半截斷裂的彎刀,小心翼翼地收好:“老師,我白河愁一生以來,今天是我第一次戰敗。這柄彎刀,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十年之後……”

白河愁將剩下的半截彎刀珍而重之地插回鞘中,向著古蘭修肅然道:“十年之後,再持此刀來!”

說罷,白河愁再無停留,轉身自廣場上飄然而去。

古蘭修一直目送著白河愁向著絕頂之下一步步離開,直到背影完全消失,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向著周圍的眾人道:“你們可知道,我與愁兩人,為何都說自己輸了?”

片刻後見沒有人開口,古蘭修苦笑了一下,才又向眾人解釋道:“愁說他敗了,是因了他的彎刀被我打斷。但我能打斷他的彎刀,卻是因我占了這月下美人的便宜……”

“月下美人乃天下少有的利器,尤其是適合冰霜鬥氣的發揮。而愁的手裏,拿的卻只是柄普通的彎刀而已。若非如此,我打不斷他的彎刀。”

赤水斷聽到這裏,眼角抑制不住地一跳,便聽見老師繼續道:“十年……十年……上一個十年,便讓愁到了這個境界。下一個十年之後,他又該是何等進境?……好了,你們都各自去吧。”

古蘭修袍袖一揮,也再不管眾人,便自顧自向著居所走去。

眾雪山弟子紛紛議論著散去之時,只留下了藍海悅與赤水斷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斷……”沈默良久,藍海悅擡起頭,對赤水斷道:“如今的你……是否還有超越愁的信心?”

赤水斷緊咬牙關,面色僵硬如鐵,卻終究是不發一語。
123下一頁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