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愁外傳 作者:跳舞(已完結)

天殺的水瓶 2016-6-23 15:36: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 112471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6:06
第十章【老白10】2016-06-22 跳舞


“斷……”沈默良久,藍海悅擡起頭,對赤水斷道:“如今的你……是否還有超越愁的信心?”

赤水斷緊咬牙關,面色僵硬如鐵,卻終究是不發一語。

藍海悅嘆了口氣,繼續道:“你……真的已經不可謂不努力。你這十年來的每日苦修,我全都看在眼裏。但愁的天資,實在已經遠遠超越了你我。甚至……超越了這個時代。”

“今日,雖然老師斬斷了他的彎刀,但老師清楚,你我也清楚,若不是老師握著的是月下美人,今日輸的,或許便是老師了。那麽十年後,愁又該到達怎樣的境地?”

“夠了!”

赤水斷厲喝一聲,打斷了藍海悅的話:“你和我說這些,就是為了羞辱我麽!”

“當然不是。”藍海悅望著赤水斷充滿血絲的雙瞳,搖頭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愁的性子,你我都明白得很。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當年你手中的那柄彎刀也好,還是……天下至強的那個頭銜也好。”

“所以呢?”赤水斷冷哼道。

“所以,我很擔心,當愁超越了老師的那一天,他的下一步是什麽。”藍海悅的臉上浮現出一縷憂色來:“不出世,是我大雪山的鐵律。但這條鐵律在愁的眼裏,或許並沒有那麽重要。”

“他敢!”赤水斷悶吼一聲。

藍海悅搖頭道:“愁這等人,天下間事只有他不想做的,沒有他不敢做,不能做的。這麽多年,你難道還不了解他的性子?”

赤水斷瞪著雙眼,直勾勾望著藍海悅,半晌才默然點了點頭。

“所以我只是想提醒你,十年之後,雪山之上只怕便要有一場大變。無論你我,只怕都要早做準備了。”藍海悅說完此話,便轉頭向著絕頂之下走去。

只是,他還留下了一句話未曾說完——

“雖然,也不知道你我的準備究竟有沒有用……”

轉眼之間,又是十年。

全部的雪山門下都聚集在絕頂之上的大比會場,但場中卻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上場比試。

今日又是一個陰沈的雪天,大雪自天上紛亂灑下,靜靜落在每一個人頭上,但卻沒有人伸手去撣一下。

自古蘭修以下,所有人都在凝神屏氣,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主角只有一個。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之後,通往絕頂的台階上響起了腳步聲。
緩慢但堅定,每一步的輕重與節奏都分毫不差。

一個身影,自台階之下緩緩出現,一步步走入了會場。

曾經的勝雪白衣,此刻已破破爛爛,滿是骯臟的汙漬。

一頭披肩長發已不再,而是被草草割斷,七零八碎,油膩得虬曲打結。臉上的胡須也是一樣,亂糟糟一片。

只有那一雙眼睛,無論周邊的頭發與胡須多麽零亂,卻始終清亮如昔。

死一般寂靜的雪山絕頂上,連一聲呼吸都聽不見,只有白河愁一聲聲腳步,敲打著所有人的心房。

白河愁終於一步步走到了廣場的中心,停下了腳步,自腰間取下了彎刀。

然後,他將手中未出鞘的彎刀向前方高高舉起,指向了巨巖之上的古蘭修。

這一次,不再有人發出驚訝之聲。

十年以來,每個人都早已在等著今日。

這個白河愁再度挑戰巫王的日子!

盡管白河愁未發一語,但古蘭修已經自巨巖上站了起來,走下了廣場。

“又是,十年了……”

古蘭修走到了白河愁身前,對他道:“這十年裏,我再沒有傳授過你什麽,只是任你自行修煉。於你而言,早已不需要我再教你什麽了。”

說著,古蘭修自腰間抽出了月下美人,凝視著劍刃:“十年之前,你的實力便達到了我的層次。若非手中彎刀不如這柄月下美人,輸的只怕便是我了。十年過去,不知你又到了何等境界?”

古蘭修長劍一抖,指向白河愁:“來吧,我的……弟子!”

白河愁手中的彎刀依舊緊握著,卻始終沒有出鞘。

“老師,請。”

“要讓我先出手麽?”

古蘭修的瞳孔一收縮,隨即回覆了正常。月下美人劃出一道長虹,向著白河愁卷去。

雖然白河愁是自己的弟子,但古蘭修此刻已經完全把他當做同等層次,甚至更高的對手來對待了。

第一劍出手,古蘭修便已用上了全力。

白河愁身邊的所有空間,都已被古蘭修所鎖定。

皓月一般的銀色光芒,自月下美人的劍身上傾泄而出,隨後在白河愁的身周迅速蔓延開來。

然而白河愁的彎刀,卻依舊沒有出鞘。

他只是簡單地揮刀,連著刀鞘向前揮出,穿過了濃稠的月光,如分開水流一般毫無阻礙地點在了古蘭修手中的月下美人之上。

長劍沖天飛起,而方才蔓延在白河愁身周的月光,也驟然消失無蹤。

古蘭修面色急變,雙手一招,一個巨大的紅色人影在身前出現。

血魅!

藍海悅的眼神中流出一股震驚。大雪山弟子中,他對巫術的造詣是僅次於白河愁的。然而他能召喚出的血魅,不過也只有孩童大小而已。而古蘭修當下召喚出的血魅,幾乎有兩人之高了。

血魅剛被古蘭修召喚出來,便瞬間化作一團猩紅的旋風,向著白河愁撲去。而地面上,也突然冒出了無數的獠牙,向著白河愁咬噬過去。

白河愁笑了。

“老師,若是上一次交手之時,你便巫術與武技齊用,我或許會落敗得更早吧。”

“但現在……”

白河愁說話的速度並不快,便如閑庭信步般微笑著對古蘭修侃侃而談。但分明以極高的速度向著他撲來的血魅與獠牙,卻直到他說完,也沒能夠靠近白河愁身周。

白河愁再一次連鞘揮動了手中的彎刀。

“這只不過是一張畫而已!”

彎刀在白河愁的身前劃過。

無論是血魅或是利齒,都在空中定格了下來。然後隨著彎刀揮動的軌跡,仿佛被擦除一般一點點消失。

彎刀的軌跡在白河愁的揮動結束之後,血魅與利齒也再無蹤影。

直至此時,被擊飛的月下美人才“嗆啷”一聲,落在地上。滿臉震驚失色的古蘭修,甚至連接住長劍的動作都無心做出。

“你……你竟然已經……”話音自古蘭修艱難地自口中吐出。

“是的,老師。”白河愁點了點頭:“我已——破畫!”

手指微微顫抖個不停,古蘭修還想再開口,卻已發不出聲音。良久,才終於頹然坐倒在地上:

“我窮其一生,雖然早早便進入了聖階,卻至今也未能達到破畫的境界。而你,不過只是拜入我門下三十年而已……”

古蘭修無論武技與巫術,都深湛過人。縱使已經年近百歲,但至今頭上也沒有一根白發。但就在他被白河愁擊敗之後,滿頭的黑發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色。

古蘭修坐在地上,擡起自己的右手,望著手上的皺紋一點點增加擴散,發出了一聲淒涼的苦笑:“我果然……還是老了。心老了之後,無論再強的武技與巫術,也沒辦法留住自己的青春。我早想到這一天的到來,只不過……沒想到竟然會來得這麽快。”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3 16:08
第十一章【老白11】2016-06-23 跳舞


古蘭修坐在地上,擡起自己的右手,望著手上的皺紋一點點增加擴散,發出了一聲淒涼的苦笑:“我果然……還是老了。心老了之後,無論再強的武技與巫術,也沒辦法留住自己的青春。我早想到這一天的到來,只不過……沒想到竟然會來得這麽快。”

雪山絕頂,鴉雀無聲。

古蘭修所說的,也是雪山上下數百弟子心中想的。

雖然心中早已在等待著這一次的大比,雖然早知白河愁今日便會再度挑戰巫王,雖然早知白河愁或許便會在今日擊敗巫王,但卻沒有人能夠料到,巫王竟然會敗得那麽快,那麽幹脆。

那可是古蘭修!被稱為大雪山三百年以來最出色巫王的古蘭修啊!

片刻之間,古蘭修的一頭黑發已經化作了一頭銀絲,而皺紋也早已遍布整個面龐,看上去宛如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一般。

他嘆了口氣,對白河愁道:“好了,現在你已是大雪山的第一強者了。”

白河愁點了點頭,隨後望向了圍在廣場周圍的一眾雪山弟子。

無論是八大薩滿,還是其他形形色色的低階弟子,在觸及到白河愁的目光時,都禁不住微微低下頭去,不敢對視。

只有赤水斷與藍海悅,尚能保持著心境,平靜地望著場中的白河愁。

環視場周一圈之後,白河愁也輕輕嘆息了一聲。

“可惜。這大雪山上,就連一個能逼我彎刀出鞘的人,都已找不到了。”

縱使白河愁一身襤褸,但在這雪山絕頂之上,手持連鞘彎刀,說出這一番話時,卻依舊風姿令人心折。

唯有古蘭修聽到此話,心中猛地一沈,駭然盯緊了白河愁。

白河愁話裏的弦外之音,只有古蘭修聽懂了。

這大雪山上,已經沒有了能逼我彎刀出鞘的人。

——那大雪山之外呢?

“愁!”

古蘭修發出了一聲低吼:“你可要知道我大雪山世代傳下的規矩!”

“規矩?”白河愁淡淡一笑:“規矩還不都是人定的?”

白河愁緩步上前,自地上撿起了被擊落的月下美人:“從今日起,我便是新的巫王了。”

所有雪山門下盡皆嘩然。原本鴉雀無聲的廣場,瞬間沸騰了起來。

縱使白河愁輕松擊敗了古蘭修,坐實了自己雪山第一強者的地位,但大雪山的巫王的位置,卻並非一味的強者為尊。

縱使白河愁再強,但一日巫王古蘭修未曾退位,並親口指定他為繼承人,他白河愁就一日不能冠上巫王的稱號。

“白河愁!你膽敢僭越!”首座大薩滿格爾薩第一個跳了起來,向著場中的白河愁怒吼了起來。

白河愁卻絲毫不理會格爾薩的怒吼,只望著面前的古蘭修,繼續道:“老師,你可記得,二十年前的那次大比,我曾問了你一個問題?”

古蘭修默然望著白河愁半晌,才點了點頭:“我記得。那時你問了我四個字——學此何為?”

“沒錯。”白河愁點頭道:“我若一生困坐在這大雪山上,縱使超越了你,又有什麽意義?你那天雖未給我答案,我卻給自己找到了答案!”

說著,白河愁擡首向天,神態昂然:“終我白河愁一生,這世上無人可居我之上!”

古蘭修自地上站起,面色凝重:“你或許能做到。但我不會讓你去做的。若是你能安心留在這雪山之上,將大雪山武技與巫術發揚光大,我自樂意將這巫王的位子交托給你。但你若想要違背大雪山千百年來不出世的規矩,除非是——”

古蘭修頓了頓,雙目中爆出一團精光:“先殺了我!”

“好。既如此,那我就先取你的首級,再拿巫王的位子。”白河愁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的月下美人拋到了古蘭修的身前:“拿起來吧。”

全場再度嘩然。不過短短數句話的功夫,師徒二人竟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白河愁!”

赤水斷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大踏步走了上前,橫在了古蘭修的面前:“你敢對老師無禮?”

藍海悅心內長嘆一聲,也緩步走上前去,與赤水斷並肩而立。

白河愁神色淡然,對赤水斷藍海悅二人的舉動毫不在意,只將目光望向了場外四周:“還有誰?”

“還有我!”

“還有我!”

“還有我!”

以格爾薩為首的八名大薩滿,帶著一眾雪山門下站到了古蘭修身前,向著白河愁怒目而視。

轉瞬間,廣場之上已經站滿了雪山弟子,將古蘭修團團圍在了中間,與對面孤零零的一個白河愁對峙著。

白河愁確實很強,強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步。但再強的實力,也無法抹消大雪山長年以來的傳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何況在格爾薩等人看來,白河愁就算再強,面對大雪山上下數百弟子,也不會有什麽勝算。

只有古蘭修的心中卻是一片絕望。

他很清楚,對於現在的白河愁來說,再多的人數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白河愁的冷眼自眼前團團聚攏在古蘭修身邊,與自己對峙著的大雪山門下弟子前掃過,微微搖了搖頭,最終停留在藍海悅身上:“悅,你也要與我為敵麽?”

“抱歉,愁。”藍海悅無奈地苦笑:“若是老師願意將巫王的位子傳給你,我自是沒有意見。但你想要與老師動手的話,我就只能站在老師的這邊了。”

“巫王的位子?”白河愁冷笑一聲:“你該不會也以為,我想要的真是這個位子吧?”

藍海悅搖了搖頭:“我……自然知道,你在乎的不是什麽地位名號。你要的,是領導大雪山,開創一番偉大的事業來。你要出世,要睥睨天下,要這世上無人能居你之上。區區一個大雪山巫王,當然不會被你放在眼裏。”

“只是……老師要守衛的,是大雪山的傳統。而我要守衛的,是老師。所以……”

藍海悅沒有再往下說,但他的眼神已經昭示了自己的堅定。

“好。”

白河愁閉著眼,淡淡地說了一個字,隨後當雙目再次睜開時,兩只眸子之中猛然精光爆射。

“那就,殺到你們願意。”

格爾薩終於按捺不住,搶在了人群最先,大聲喝道:“白河愁!你真以為自己能是我們這裏近百人的對手?”

就在格爾薩話音剛落,一道雪亮的刀光便自眼前毫無征兆地亮起,向著他的咽喉直刺而來。

還未來得及反應,刀光便已到了格爾薩的面前。

格爾薩大駭之下已然躲閃不及,只能引頸待戮時,只覺得肩膀上一陣大力傳來,人已遠遠飛出。

古蘭修站在格爾薩原本的位置,手中的月下美人架在白河愁斬來的彎刀之前。

就在間不容發的瞬間,古蘭修推開了格爾薩,躲過了白河愁的彎刀。

“老師,這又是何必?”白河愁瞥了一眼側方被古蘭修撞飛的格爾薩,森然道。

古蘭修望著白河愁,神情嚴肅:“我大雪山一脈,除了十年一次的大比,嚴禁同門私鬥,更是不允許開殺戒。這門規,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但是……”白河愁點了點頭,淡然道。

與此同時,一道刀光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再度閃過。

剛剛自地上爬起的格爾薩愕然擡頭,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白河愁。

“但是我不在乎。”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6 00:09
第十二章【老白12】 2016-06-24 跳舞


古蘭修望著白河愁,神情嚴肅:“我大雪山一脈,除了十年一次的大比,嚴禁同門私鬥,更是不允許開殺戒。這門規,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但是……”白河愁點了點頭,淡然道。

與此同時,一道刀光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再度閃過。

剛剛自地上爬起的格爾薩愕然擡頭,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白河愁。

“但是我不在乎。”

一道細細的紅線在格爾薩的脖子上緩慢出現,逐漸擴大,變粗。

“愁!”古蘭修難以置信地轉頭望向凝固了一般的格爾薩。方才的那一刀,快到已然連他也來不及攔截了。

“大薩滿?首座?”白河愁偏了偏頭,話音裏的輕蔑一覽無余。

格爾薩張了張嘴,但只在喉嚨裏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咯咯聲。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捂住已然開始滲出血液的脖子。

當格爾薩顫抖的雙手終於觸及傷口之時,喉嚨裏的咯咯聲才終於停止。

他的整個身體突然僵直,整個頭顱沿著喉嚨處的紅線,平平地錯位著向前滑落。

直到,砰然墜落地上。

漫天的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在雪幕下,鮮血自格爾薩無頭的軀體之中狂噴向上,在空中化作彌漫的血霧,染紅了一片片血花,再飄飄然落在地上。

以格爾薩的身體為圓心,廣場中央出現了一個不規則的猩紅圓環。

所有雪山門下,都已被白河愁的這一刀徹底震撼。

首座大薩滿格爾薩,名義上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在大雪山之下都是僅次於巫王的存在,竟然——竟然被白河愁一刀格殺?!

甚至,連一點點還手或是躲閃,都做不到?!

盡管在十年前的上一次大比中,格爾薩已經被白河愁擊敗了一次。所有人心裏,都清楚白河愁的實力已然遠遠超越了格爾薩。但……擊敗與擊殺之間,畢竟還是不同的。

古蘭修幾乎完全呆滯地看完了格爾薩頭顱落地的全過程。

“愁……你知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古蘭修的聲音空洞木然,嘴唇卻在細微地顫抖著。

“立威。”白河愁的聲音裏透出的,是赤裸裸的威脅。

對古蘭修說完簡短的兩個字,他的目光又自身前尚未自震驚中醒來的雪山門下身前緩緩掃過。雙眼中盡管眼神平靜,卻讓每一個接觸到目光的弟子都感受到了一股透骨寒意。

“現在,還有誰不服我做巫王?”

沈默。

盡管沒有人表示讚同,但也沒有人敢於站出來反對。

就連余下的七個大薩滿,也都選擇了沈默。在白河愁問出了這句話之後,廣場上一時間陷入了奇妙的靜謐。

然而這靜謐只持續了短暫的片刻,便被一聲吼叫所打斷。

“老子不服!”

吼叫著大步踏出的,是赤水斷。

瞪著雙眼,如烈火般的赤水斷,大踏步站在了眾人最前面的位置,沖著白河愁大聲咆哮道:“聽好了,白河愁!老子不服!管你有多強,老子就是不服!有種就來殺了老子啊!你不是早就想這麼做了麼!”

孤零零地站在一眾雪山門下的最前方,赤水斷的身影卻顯得如此神威凜凜。

“對!我也不服!”“我也不服!”

余下的七名大薩滿此刻才反應過來,又或是因赤水斷的鼓舞,紛紛挺身向前,與赤水斷並肩而立。

白河愁望著赤水斷,輕聲嘆息了一聲道:“我本不願殺你。”

“但我卻要殺你!”赤水斷一聲虎吼,腰間彎刀拔出,便要向著白河愁沖去。但他身形剛動,面前卻多了一個身影。

古蘭修閃到了赤水斷的身前,伸出手臂將赤水斷橫攔在了自己的後面,神情嚴肅地望著白河愁:“愁……自你入了我大雪山門下的第一日,應該便早已知道,雪山門規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嚴禁同門殘殺。但你可知道,這門規究竟為何而立?”

“不過為弱者而立罷了。”白河愁漠然答道。

古蘭修搖頭道:“錯!這條門規,是因為……”

古蘭修剛說到一半,眼前又是刀光一亮。然而這一次他卻是早有準備,月下美人猛力一揮,擋住了白河愁劈向赤水斷的彎刀。

“愁!你就不能再聽我一句麼!”

古蘭修怒吼一聲,月下美人在身前縱橫揮動,不斷擋著白河愁的彎刀,但白河愁的臉上卻只有冷笑,再不回答。

“行。待我取下巫王的位子再聽。”白河愁冷哼一聲,手中彎刀如鬼魅般一轉,原本以古蘭修作為目標的彎刀,卻突然劈向了另一個大薩滿。

隨著這一刀的劈出,周遭的空間再度凝聚滯澀起來,古蘭修措手不及之下,已然來不及變招。眼見白河愁的那一刀忽快忽慢,向著那大薩滿劈去,卻是無力阻攔。

那名大薩滿盡管早已提防著白河愁,但當他閃身向後退開,想要躲過白河愁的彎刀時,卻硬是發現自己的身體移動跟不上自己的速度。

而只能眼看著,眼看著,白河愁的彎刀慢慢地劃向自己的胸膛。

“嗤”地一聲,又是一名大薩滿被白河愁斬殺當場,胸膛之上濺起一大團血花。

“安心吧,我會把你們放在最後的。”白河愁抽回彎刀,向著赤水斷與藍海悅瞟了一眼:“慢慢考慮。”

“考慮你個頭!”赤水斷雙目欲裂,再不理會老師的攔阻,冰霜鬥氣在彎刀之上迅速凝聚起來,向著白河愁大力斬去。

而一直沒有動的藍海悅,也終於咬著牙飛身向前,向著白河愁一連召喚出了數種巫術。

“斷!悅!快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古蘭修緊咬著牙,低聲喝道,一邊左手巫術,右手鬥氣,與白河愁打成一團。但無論是赤水斷,還是藍海悅,看起來都沒有退開的意思。

古蘭修、藍海悅、赤水斷、六大薩滿,盡數加入了對白河愁的圍攻。但盡管如此,白河愁的臉上卻依舊掛著輕蔑的微笑,

“僅此而已?”

古蘭修早已進入聖階多年。而赤水斷與藍海悅兩人,此刻也都是聖階的水準。就連余下的六大薩滿,每個人也都接近了聖階。

至於其他低階雪山弟子,就連上前圍攻的資格都不具備。

但縱使面對著九人的圍攻,白河愁卻依舊揮灑自如。此刻的廣場上,鬥氣與巫術四處縱橫迸發,白河愁卻輕松寫意地在其中穿梭不住。

然後,揮刀。

他揮刀的間隔並不快,也沒有附著任何鬥氣,但每一刀揮出,便必定有一名大薩滿慘叫著自空中摔落。

無法閃避,無法格擋。竟似白河愁只要想斬,就一定能斬到他要斬的地方。

藍海悅的心砰砰直跳。他註意到,白河愁直到目前,都沒有向他與赤水斷揮出一刀。而且他每一次揮刀斬向一名大薩滿,都有著固定的間隔。

直到又是三個大薩滿被白河愁斬殺於刀下,藍海悅終於意識到了白河愁的想法。

他並不急於進攻,是因為他在等著余下的人向他投誠。若是殺光大雪山上的所有弟子,難道要白河愁當一個孤零零的巫王麼?

“斷,悅,還不退開!”

當第六個大薩滿也慘叫著捂著咽喉,自空中墜下的時候,古蘭修終於按捺不住了。他長嘯一聲,自月下美人中爆出一股巨大的冰霜鬥氣來。

暴烈的冰霜鬥氣自古蘭修的位置向著四周席卷而來,無論余下的兩名大薩滿,還是藍海悅與白河愁,盡皆無法抵禦,被這股冰霜鬥氣吹飛出了廣場。

而白河愁輕松落在了地上,負手面對著古蘭修,在古蘭修爆發出的鬥氣面前依舊不動如山。

“老師,你這又是何苦?”

古蘭修不答,面色凝重地雙手緊握著月下美人,隨後大吼一聲,重重地將長劍豎直插落進地面之中。

“和我一起在這雪山之上長眠吧,愁!!!”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6 00:11
第十三章【老白13】2016-06-25 跳舞


白河愁輕松落在了地上,負手面對著古蘭修,在古蘭修爆發出的鬥氣面前依舊不動如山。

“老師,你這又是何苦?”

古蘭修不答,面色凝重地雙手緊握著月下美人,隨後大吼一聲,重重地將長劍豎直插落進地面之中。

“和我一起在這雪山之上長眠吧,愁!!!”

伴隨著古蘭修的大吼,整個廣場開始了轟鳴的震動。

一道道冰晶,自地面上向上縱橫生長,交織蔓延,便宛如一個正在成型的巨繭一般。

白河愁輕哼一聲,揮動彎刀便要斬開已伸展到面前的冰晶。但彎刀剛剛碰到冰晶之時,卻訝然發現彎刀竟然斬不進冰晶之中。

“沒用的。大雪山巫術中最強的封印,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破解?”古蘭修面色凝重,一點點地繼續將月下美人向著廣場中心繼續插去。

白河愁一蹙眉,一蓬紅蓮自右臂熊熊燃起,向前蔓延到了整個彎刀刀身。這一次,彎刀艱澀地破開了身前的冰晶。

但盡管白河愁不斷地催動火焰鬥氣,以彎刀一刀刀斬向身周的冰晶,卻始終趕不上冰晶生長的速度。

隨著月下美人一點點深入地下,冰晶長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已經初見雛形的巨繭,將兩個人都漸漸包裹在了其中。再也看不見其中的情形。

“老師!”赤水斷雙目赤紅,待要向前撲去,卻被藍海悅拉住了衣袖。

“放手!悅!”赤水斷狠狠扭過頭,瞪著表情平靜的藍海悅。藍海悅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依舊僅僅抓著赤水斷的手腕:“別去,斷。我們去了也只是給老師添亂而已。”

“難道你要我們眼睜睜看著老師將自己也封印在其中!?放開!!”赤水斷厲聲道,狀若瘋虎般用力掙開了藍海悅的手。

“夠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看不清自己和愁之間的差距有多大麼!”一直溫文爾雅的藍海悅臉上也現出了薄薄怒意,一把揪住了赤水斷的衣領低吼了起來:“若不是……若不是他之前一直留手,等著你我承認他的巫王地位,我們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你現在上去,又能做些什麼?”

赤水斷呼哧呼哧地穿著粗氣,雙目血紅:“就算什麼都做不了,和老師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這不會是老師要的!”藍海悅搖頭道:“若你我之死,能阻止愁,我自然不會吝惜這一命。但分明於事無補之舉,何必為此白白浪費自己的生命?”

“斷,悅說得對。”

自已然成型大半的冰繭中,響起了巫王的聲音。奇怪的是,分明冰繭離兩人並不太遠,但古蘭修的聲音卻仿佛自數千裏外傳來一般。

古蘭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卻無比的嚴肅:“從現在起,你們要好好聽清記下我所說的每一個字,並且照做。絕不許違抗。”

“這是我大雪山一脈憑借月下美人才能施展出的最強封印術,只有每一任巫王接任時才能得獲傳授。我曾以為,這封印術毫無意義,畢竟以巫王之實力,又有誰能迫其施展?但沒想到……沒想到……”

冰繭中傳來了幾聲輕咳後,古蘭修繼續道:“我現在雖然已將愁同我自己一起封在了這裏,但他如今的實力,我也不知究竟到了何等境界。這封印能封得住他多久,也是難說得很。一旦他破陣出來,你們更加不是他的對手。趁現在,趕緊逃下雪山去,逃得越遠越好。”

說完,一道長虹自已將漸漸合攏的冰繭縫隙之中直穿而出,插落在藍海悅的身前地上。

“月下美人……?老師!”藍海悅望著身前的長劍眉毛一皺,微詫道。

而長劍被古蘭修擲出之後,冰繭也終於合攏完成,再無絲毫縫隙透過。

“封印巫術已成,我已不需要了。你們收好這柄劍,日後……日後還可用它來打開後山雪峰禁地。記住,千萬不可讓白河愁得到這柄月下美人!逃!”

“逃?逃?”赤水斷不忿地咬著牙,沖冰繭大聲道:“若是老師你真的封不住白河愁這家夥,他破陣之後難道就能放過我們?縱使這天下再大,我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說著,赤水斷的情緒更加激昂亢烈:“要我赤水斷一生東躲西藏,再被白河愁如貓捉老鼠一般殺死,那還不如現在便和老師你死在一起!”

“不。你們只要能逃出這大雪山,就可保你們無虞。”冰繭內,古蘭修的聲音道:“我大雪山一脈的巫術,自開創之日起便融入了一種特殊的法門。只要學了雪山巫術,無論願不願意,這詛咒禁制便已經深深印在了身上。只要修煉大雪山巫術之人,絕不得殺害同門。否則,禁制立時發動,詛咒纏身,無人能得以幸免。無論實力多強,哪怕到了聖階,也絕不可能對抗這詛咒。相反,實力越強,這禁制詛咒也便越強。這詛咒一旦發作,受了這詛咒之人,每分每秒都在飛速衰老,縱使生命力再頑強之人,也撐不過半天。”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何必要逃?”赤水斷高聲道:“我們便在這裏守著,待詛咒發作,白河愁死後,再合力將老師你救出來!”

冰繭中的古蘭修沈默了一陣,才低聲嘆息道:“……以愁的本事,我真的不知道這詛咒究竟能不能殺得了他……”

赤水斷面色一變,還待要再說,卻被藍海悅止住了話頭。

“老師,我們這就下山。”

說罷,藍海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面色堅毅,向著冰繭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擡起頭,沈聲道:“老師,弟子這就與斷下山。若是白河愁死於這詛咒之下,弟子自當回來服侍老師。但……若是白河愁真的能脫困而出,又在詛咒之下保命不死,弟子也必當盡此一生,勤修苦煉,擊敗白河愁為老師報仇!”

藍海悅說完這一番話,握住地上的月下美人,站起身來再不回頭,向著山下便走。

赤水斷望望冰繭,再望望已然只剩背影的藍海悅,咬著牙,臉上肌肉連番變幻了幾次表情,終於心一橫,也如藍海悅一般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頭,一語不發地向山下狂奔而去。

直到赤水斷與藍海悅的背影都消失在山路盡頭,冰繭中才再度響起了一陣悠長的嘆息。

“愁……教出你這樣的弟子,也不知於我雪山一脈,究竟是福,還是禍啊……”

冰繭中,卻沒有白河愁的聲音傳來。原本那彎刀劈斬冰晶的聲音,此刻也已停了下來。

周圍的其余雪山弟子圍著僅存的兩個大薩滿,面面相覷,卻不知自己該如何。

“你們……便各自散了吧。”

良久,古蘭修自冰繭中幽幽長嘆一聲:“若是最後自這封印中走出的是我,那自是一切無妨。若是走出的是白河愁,你們……你們便奉他為新的巫王罷了。只要如此,他想必也不會為難你們。否則……讓他再這麼殺下去,只怕我大雪山一脈,就要自此滅門了。”

兩名大薩滿猶豫了片刻,便齊齊點了點頭,吩咐開其余弟子各自回到自己居所,自己卻依舊侯在冰繭之旁。

天陰如蓋,自天色上也看不出時間的流逝。只有那一座巨大的冰繭矗立在廣場中央,動也不動。無論是白河愁也好,古蘭修也好,都靜悄悄的沒有再發出半點聲響。

直到光線越來越黯淡,才顯出已近入夜時分。

兩名大薩滿依舊恭謹地守在冰繭之前,半分也未曾挪動,就連臉上的神情也始終是蒼白僵化,絲毫未變。

雪山一脈,原本便是每個人都修煉得僵如冰雪。如赤水斷、格爾薩那般暴烈的性子,反倒是雪山上的異類了。莫說是等上半天,就是讓他們在這裏站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然而此刻,冰繭內卻再度響起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6 20:39
第十四章【老白14】2016-06-26 跳舞


雪山一脈,原本便是每個人都修煉得僵如冰雪。如赤水斷、格爾薩那般暴烈的性子,反倒是雪山上的異類了。莫說是等上半天,就是讓他們在這裏站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然而此刻,冰繭內卻再度響起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

在第一聲輕輕的碎裂響起之後,是片刻的安靜,但很快,碎裂便又繼續響了起來,並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

直到那巨大的冰繭上,開始出現了一條裂縫,向著整個冰繭的表面蔓延不停。

隨著裂紋一點點布滿了表面,冰繭也終於轟然崩塌,化作了一片片銳利的冰屑之霧,在原地爆發噴薄開來。

在那飄散的冰霧中,一個依稀的人影正在一步步走出。

兩名大薩滿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微微低下頭,恭謹地等待著那個人影的到來。

雖然還看不清面孔,但這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因為無論走出的人影是古蘭修,又或是白河愁,都是——他們的巫王。

終於,那個人影走到了大薩滿的身前。

冰霧漸漸彌散,露出了他的面龐。

沒有笑容的臉,比所有雪山弟子加在一起都更加冰冷的臉,比身上的白袍更加蒼白的臉。

兩名大薩滿急忙向著身前的身影屈膝跪下。

果然,最終走出封印的,是白河愁。

自冰霧中走出的白河愁,手中還抱著一具身體。

面無血色,緊閉雙眼的古蘭修,橫躺在白河愁的臂彎中,已然全身冰冷。

白河愁沒有理會兩名大薩滿的效忠,自跪拜下的兩人中間擦肩穿過,向著廣場邊的斷崖走去。

兩名大薩滿依舊保持著伏地跪拜的姿勢,不敢回頭望上哪怕一眼。

不僅是因為古蘭修的遺命,也是因為,白河愁的實力已經完全令他們徹底失卻了反抗的意志。

大薩滿低著頭,只能聽見自己身後,山巔的烈風吹拂著白河愁的袍角,烈烈作響,隨著他的腳步漸行漸遠。

當白河愁的腳步走到了絕壁的位置時,停頓了片刻,隨後一聲破空之聲悠長劃過,向著絕壁之下遠去。

又過了片刻,腳步聲重新響起,向著來時的方向走來。

兩名大薩滿的全身肌肉,也繃緊到了極限,但低垂的頭顱卻不敢動彈分毫。

白河愁再一次自兩人之間穿過,依舊沒有絲毫停留。但在那一刻,兩名大薩滿終於聽到了他開口。

“明日正午,去後山雪峰找我。”

“是!屬下謹向大雪山第三百六十五任巫王白河愁大人——效忠!”

自大薩滿低垂的眼簾下望去,原本將古蘭修抱在懷中的白河愁,此刻已只剩獨自的身影。

白河愁說出了那句話,便向著雪峰後山走去。走得很慢,很慢。

因為他必須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每一寸,每一分。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壓制身體上的飛速變化上。

兩名大薩滿在昏暗中沒有看到的,是白河愁臉上急速變化著的皮膚。一道道皺紋不斷浮現,又不斷消失。

劇烈的衰老,正在飛速地侵蝕著白河愁的身體。縱使他已然用盡幾乎全身的力量去抵抗,但皺紋消失的速度,卻依舊遠遠及不上出現的速度。

短短數十步,白河愁的臉便已經像是衰老了十歲一般。

那詛咒,果然如古蘭修所言,即便是聖階的力量也難以抵擋。白河愁只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破了一個口子的水袋,而生命力正自那口子中向外無窮無盡地流失著。

而動作越大,那生命力也流失得越是劇烈。縱使以聖階的力量去強行收攏缺口,將生命力吸納回去,但和流失的速度相比,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一步一步地邁出,當白河愁走到後山雪峰之時,已然變成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即便強絕如他,也難以自抑地在邁出每一步時,發出了輕輕的喘息。

但——白河愁臉上的皮膚雖已枯萎下垂,表情卻沒有一絲慌亂之。他的雙眼雖然已渾濁不堪,眼神卻依舊冷靜如常。

終於,白河愁站在了後山雪峰,一個巨大的山洞入口處。

即便已然是在寒絕的雪山之巔,入口處向外滲出的寒氣卻幾乎有型有質,明顯要比周遭的溫度更低了無數。

紛紛落下的雪花在別處,都是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但唯獨在這洞口之處,柔和的雪花卻是剛一接觸到洞內的寒氣,便瞬間被裹上一層冰殼,化作冰粒重重落下。

走到此處,白河愁已是雞皮鶴發,身軀傴僂,滿嘴的牙齒更是一顆不剩。詛咒的時間劇毒,不知自他的身上奪走了多少歲月。

白河愁再不遲疑,喘著粗氣,步履蹣跚地走進了洞中。

凜冽的寒氣頓時將白河愁的身體包裹在了其中。但白河愁非但沒有以功力相抗,反倒任由寒氣在身體四周凝聚。不過短短片刻,白河愁的身體便已經掛上了一層薄冰。

但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向著洞穴更深處走去。隨著他的腳步一步步前進,關節處的冰殼被一次次崩落,一次次凍結,再一次次崩落。

走到了洞穴的盡頭時,白河愁幾乎全身都已被包裹在厚厚的冰殼當中。

但他臉上的皮膚,卻比方才要稍稍年輕了些許。

“老師,謝謝你。你是對的。但,你錯了。”

白河愁喃喃自言自語了一聲。隨後原地坐了下來。

寒氣繼續纏繞在他的身周,將冰殼一層層刷得越來越厚,直至其中白河愁的面貌也變得模糊不清。

……

“老師……老師……”

赤水斷皺著眉頭,在帳篷內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著。

這是一個牧民的帳篷。帳篷並不大,東一塊西一塊掛著不少縫補的痕跡,其中的器具用品也粗糙得很。看得出,它的主人生活得並不好。中間的案幾上,擺著幾大盤草草煮出的羊肉。只不過,羊肉都已快要冷卻,卻沒有被動過一口的跡象。

此刻,這個帳篷的主人卻不在帳篷內。當兩天前,兩位無上尊貴的雪山巫師出現在他面前時,已經讓他激動得不能自持了。更不用說,他居然還得到了侍奉巫師大人這一生最大的榮幸。

這是草原最貧瘠的角落,在這裏放牧的,方圓數十裏也只有自己一戶。但他沒想到,在這種荒涼的地方,竟然會有兩名巫師大人來到這裏。

為此,他甘願將溫暖的帳篷讓給兩位巫師大人,而自己帶著妻兒去與羊群擠成一堆。

帳篷內,赤水斷心如火燎,坐立不安,旁邊的藍海悅卻只是眉頭蹙起,閉著雙眼,斜斜靠坐在一個羊皮墩子之上,任赤水斷在自己身前走來走去。

“悅!”赤水斷心中的煩悶終於讓他再一次忍耐不住,沖著藍海悅嚷了起來:“你說,老師到底會不會有危險?”

藍海悅依舊閉著雙眼,淡淡道:“這兩日來,你已經問了我三百六十八遍了。”

赤水斷恨聲道:“除了問你,我又還能做些什麽?這兩日來,我們不敢走遠,不敢去個大點的聚落,只能聽你的,窩在這草原邊緣找到的小帳篷裏……但苦等在這裏,又能等到什麽消息?不行!明日若再沒有什麽消息,我便要回雪山去打探情況!”

藍海悅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聽見了帳篷之外,急促的馬蹄聲遠遠傳來。

“消息來了。”

藍海悅的雙眼一亮,長身而起,向著帳篷外面走去,卻被赤水斷一陣風般搶到了前面。

帳篷外面,已是深夜,茫茫的大草原上,只有稀薄的星月光芒照著大地。雖是如此,但以兩人的目力,還是能夠看得見遠處,一名騎士正策馬狂奔,但方向卻並不是朝著這座帳篷而來。

“兩……兩位大人,有什麽吩咐?”

帳篷的主人,那個牧民卻沒有赤藍二人的耳力目力,只是被兩人走出的動靜吵醒,一邊揉著眼睛,一面慌忙自聚成一團的羊群中起身,連滾帶爬地沖到尊貴的雪山巫師面前,上前親吻著兩人的腳背,恭恭敬敬地問道。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8 20:43
第十五章【老白15】2016-06-27 跳舞


帳篷外面,已是深夜,茫茫的大草原上,只有稀薄的星月光芒照著大地。雖是如此,但以兩人的目力,還是能夠看得見遠處,一名騎士正策馬狂奔,但方向卻並不是朝著這座帳篷而來。

“兩……兩位大人,有什麼吩咐?”

帳篷的主人,那個牧民卻沒有赤藍二人的耳力目力,只是被兩人走出的動靜吵醒,一邊揉著眼睛,一面慌忙自聚成一團的羊群中起身,連滾帶爬地沖到尊貴的雪山巫師面前,上前親吻著兩人的腳背,恭恭敬敬地問道。

“沒你的事,去睡你的。”赤水斷看都不看那牧民一眼,目光依舊凝視著那騎士的方向。他的背後,一面畫著草原王族狼牙圖騰的旗幟正在夜風中飄揚。

赤水斷皺眉道:“草原王旗……不過是區區一個王族的傳令兵而已……從他身上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藍海悅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縱身飛向了那騎士的方向。

“悅!”赤水斷急得一跺腳,也縱身跟在了藍海悅的身後,留下那牧民依舊在原地跪地不起。

以赤藍兩人的實力,這距離也不過瞬息間便到。那騎士正策馬狂奔不休,前方半空中卻突然落下了兩個人影,橫攔在了前進路線上,嚇得他雙手一抖,胯下坐騎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前方何人!”馬上騎士慌忙大喝一聲,手中已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全身肌肉都已繃緊。

“大膽!看到大雪山巫師,還不趕緊下馬行禮!”赤水斷大喝一聲。

那騎士此刻方借著月光,看見了兩人身上的白袍。大雪山巫師在草原人心中地位何等崇高,心頭一個激靈,連忙滾鞍下馬,在地上匍匐了下來,告罪不停。

“好了。你深夜疾馳,必有所命。你們的王要你傳遞的消息是什麼?”藍海悅和聲問道。

以大雪山巫師的地位,無論問話的內容事關多高的機密,草原人都向來絕不敢絲毫隱瞞。但此刻,那騎士臉上卻擡起頭望向兩人,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

“看什麼!你是不信,還是但敢隱瞞?”赤水斷左手一翻,一團冰霜鬥氣便凝結在了手上,以恐嚇的目光望向那騎士。

“不……小人怎敢懷疑雪山巫師大人!只是……”那騎士本來雖心下有些疑慮,但自然不敢說出口。此刻見了赤水斷施展出冰霜鬥氣,也再不懷疑對方身份:“只是小人要傳遞的命令,正是和大雪山有關,兩位巫師大人該當早已知道才對……”

“大雪山?”赤水斷心下猛地一跳,趕忙催促道:“快說!”

“是!”那騎士也不敢推搪,急忙飛快道:“昨日有一名雪山巫師前來王庭,告知王上大人,上一代巫王古蘭修大人已經去世,死前已傳位於新巫王白河愁大人。現在新的巫王大人已經繼位,並要王上昭告整個草原。小人受王上之命,正要前往東面的帕木部傳令。”

“去……世?去世?去世?”

藍海悅喃喃重覆著騎士說的這兩個字。雖然心中早已清楚,古蘭修老師可能已死。但親耳聽見這一消息,依舊免不了心中一空。縱使竭力忍耐,依舊自雙目中潺潺滑下淚來。

而赤水斷,臉上肌肉來回抽搐不定,眼皮也跟著跳動不休,自喉中發出了受傷野獸一般的吼聲,臉上的淚水則早已一樣泛濫成災。

“兩……兩位大人難道還不知巫王辭世的消息?”那騎士看見赤藍二人痛哭不已,心下更是奇怪,忍不住開口問道。

“閉嘴!”

赤水斷惡狠狠地扭頭盯著他,雙目中兇光暴現,左手虛抓,一把便將那騎士吸了過來,緊緊掐住了咽喉。那騎士口中咯咯作響,一雙訝異的眼睛死死瞪著赤水斷,卻怎麼也掙紮不開。

“哢嚓”一聲,赤水斷已將那騎士的脖子拗斷,隨後像丟垃圾一樣若無其事地丟開。

被這騎士一打岔,赤水斷也止住了哭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對藍海悅低聲道:“我要回雪山。”

“你瘋了?”藍海悅皺眉道:“此刻上山,豈非自投羅網?”他清楚赤水斷方才殺了那騎士倒並非為了泄憤,而是為防消息走漏出去,因此也沒有勸阻。

“我要弄清楚,老師到底怎麼死的!還有白河愁……白河愁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赤水斷雙目赤紅:“老師說過,那詛咒就算到了聖階,也無法抵禦。白河愁究竟是怎麼活下來,還奪了巫王之位……此事不弄清楚,我絕不得心安!”

藍海悅猶豫了片刻,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你一起上山。若你被愁發現,至少還有個照應。”

“不。我獨自去。”赤水斷搖了搖頭,伸手指向了藍海悅腰間的月下美人:“白河愁叛變之後,老師的弟子,只剩下你我二人了。若是一起死在山上,老師這一脈豈非絕了?更何況,老師在讓你我下山之時,交待了千萬不能讓白河愁得到這柄月下美人。你我一起上山,豈非正中白河愁下懷?”

藍海悅思索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點了點頭:“好。那我便在這牧民處等你三日。三日之後,你若不出現……”

“你就跑!跑得越遠越好!跑到帝國去!”赤水斷斬釘截鐵地道:“三日之後我若還不出現,那必定是已經死在雪山上了。你帶著這月下美人,好好藏起自己,以期……以期有朝一日,能為老師和我報仇吧。”

說完,赤水斷深吸一口氣,再不停留,騰空而起向著大雪山飛去。

“說!那天之後,老師怎麼樣了!白河愁在哪裏!你們為何要奉他為巫王!”

深夜中,雪山的一處狹小山洞裏,赤水斷緊緊抓著一個巫師的頭發,低聲喝問著。

上了雪山之後,赤水斷一直悄聲匿息,不敢露出行蹤。潛伏了許久,直到第二天入夜才等到一個巫師落單。那巫師實力不過五六級而已,遠非赤水斷的對手,一招制住之後便帶來了這處洞穴裏。

那巫師身上遭到禁制,已是完全不得動彈,臉上更已被赤水斷打得滿臉鮮血。

“是……是老師的命令!”那巫師面對赤水斷那張扭曲的臉,惶然道:“我老師是八大……兩大薩滿之一的古魯姆,那天在廣場上,只有他和坎達大薩滿留到了最後!他們回來了之後,就宣告前任巫王已經……辭世,新巫王接任!他是大薩滿,又是我的老師,他說的話,我也不能不聽啊!”

“你的老師?”赤水斷皺眉:“白河愁奪了巫王的位子,卻沒再露過面?”

“沒……沒有……”那巫師急忙道:“那天你們跑了之後,巫王……不,是前任巫王也將我們趕出了廣場,只留下兩名大薩滿。從那天起,新巫王就沒出現過,所有的命令都是我老師和坎達大薩滿去雪峰後山的冰窟口聽巫王吩咐,再來給我們轉述的!”

“雪峰……後山?”赤水斷喃喃自語著,心中思索不休。

白河愁擊敗了老師,奪了巫王的位子,卻沒有在所有雪山門下面前出面立威,這本就已經不合常理了。更何況,他之前爭奪巫王,便是為了帶領大雪山,投身世間,做出一番事業來。可眼下除了遣人前去草原王庭,通告新巫王繼任之外,卻半點動靜也沒有。

白河愁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赤水斷輕輕擰斷了那巫師的脖子,躥出了山洞,隱藏起身形向著雪峰後山摸去。

赤水斷在大雪山多年,那個萬年冰窟自然是知道的。但自幼老師便再三囑咐過他們,那萬年冰窟中滴水即凝,寒氣比外面更強上百倍,絕不可擅自進入,因此雖是知道位置,赤水斷卻從沒走進去過。

但白河愁,在突破了老師的封印之後,卻一直待在那冰窟之中。以赤水斷的頭腦,也能想得出他多半是受了重傷,需要借那冰窟中的寒氣來鎮壓傷勢。

剛剛走到噴著寒氣的冰窟入口處,赤水斷便渾身打了個激靈。以他剛剛邁入聖階的實力,竟也不能完全抵禦。待到向冰窟內又走了數步,寒氣越來越重。以赤水斷的實力,也禁不住牙關微微打顫。

但為了隱蔽,他也不敢運用鬥氣抵禦,只能強忍著寒冷往裏走去。

直到又走了數十步,快要忍耐不住時,赤水斷終於在洞內看到了一絲光亮。

一座水晶棺一般的巨大冰塊,立在洞窟最深處。方才赤水斷看到的光亮,正是自那巨冰之上放射出來。晶瑩剔透的冰塊之中,赫然封著一個老人,身上所穿著的正是白河愁那條已然骯臟破爛不堪的白袍。

那老人看起來六七十歲模樣,雙目緊閉,被冰塊封在正中央,四面一絲空隙都沒有,仿佛琥珀中的昆蟲一般,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河……愁?!”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28 20:45
第十六章【老白16】2016-06-28 跳舞


一座水晶棺一般的巨大冰塊,立在洞窟最深處。方才赤水斷看到的光亮,正是自那巨冰之上放射出來。晶瑩剔透的冰塊之中,赫然封著一個老人,身上所穿著的正是白河愁那條已然骯臟破爛不堪的白袍。

那老人看起來六七十歲模樣,雙目緊閉,被冰塊封在正中央,四面一絲空隙都沒有,仿佛琥珀中的昆蟲一般,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河……愁?!”

赤水斷口中喃喃自語,仔細望去,那巨冰中的老人,眉目確有幾分與白河愁依稀相似,但白河愁不過四十年紀,再加上大雪山鬥氣與巫術的修煉,此前外表看起來最多也不過二十多歲而已。一兩日不見,竟已老成了這樣?

赤水斷心中不免駭然一驚。老師此前所言的大雪山巫術禁制,竟可怕如斯。

雖然白河愁目下被封在冰中一動不動,也看不出究竟是死是活,但赤水斷斷然不能就此離去。既已到此,赤水斷也不用再顧忌被人發現,全身鬥氣一口氣凝聚,腰間彎刀嗆啷出鞘,向著冰塊中的白河愁重重劈下。

不管之前死沒死,赤水斷這一刀下去,也必讓白河愁身首異處了。至於若是自己殺了白河愁,要如何應對那時間詛咒,赤水斷此刻也顧不上考慮了。

能殺了白河愁,為老師報仇,便是他此刻最大的心願。

這一刀,赤水斷用上了全力。白河愁眼下的狀態,並沒有讓他掉以輕心。彎刀剛剛劈出,冰塊周遭的空間便同時被赤水斷以氣機鎖定。

赤水斷雙目血紅,手中彎刀直劈冰塊,眼見便要斬到冰塊之上。以赤水斷之境界,無論怎樣堅硬的萬年寒冰,也不可能抵擋得住他全力出手的一刀,而白河愁,已是老到了半死不活的狀態,又被封在冰塊之中,更不可能閃避躲開。

彎刀狠狠劈在冰塊之上,頓時洞穴中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碎裂響聲。灌註了赤水斷全身鬥氣的刀鋒如切泥土般,將數人高的冰塊一刀便斬成了兩塊,崩壞成了碎片。

成了!

心中剛冒起這個念頭,但赤水斷的瞳孔卻猛地收縮。

地面上,散布著大大小小的冰塊碎片,卻並沒有白河愁的身影。方才那一刀劈下之時,除了冰塊之外,也沒有斬到肉身的觸感。

白河愁……躲開了?

方一轉念時,赤水斷的身後已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雖然蒼老沙啞,但確實是白河愁的聲音。

“上來,領死?”

偷襲未果,赤水斷猛地轉頭,死死盯著身後的白河愁。

即便已變成了一個垂垂老人,但白河愁的神態卻依舊是那麽孤高不群。即便站在那裏,也需要伸出手扶著墻壁才能穩住身體,但他傴僂的身形卻還是散發出絕代強者的氣魄。

此刻,他那雙渾濁卻並不黯淡的雙眼,正自黑暗中望著赤水斷閃著光。

“明明都老得快死了,居然還能躲得開這一刀。白河愁,你確實很了不起。”赤水斷收回彎刀,表情仿佛要擇人而噬的兇獸:“說,老師被你怎樣了?”

“老師?哼,你為何……不去絕壁之下自己找?”白河愁的聲音雖虛弱,但卻依舊冷漠。

即便心中已有聽到老師噩耗的準備,但赤水斷還是被白河愁的話語與語氣激起了更深的憤怒。

“那就送你下去陪老師吧!”

赤水斷大吼一聲,再度向著白河愁沖了過來。右手彎刀的鬥氣卷起一片空間的漣漪,左手掌心裏也凝聚出了一個巨大的血色利爪,向著白河愁抓來。

縱然白河愁剛才躲過了自己的第一刀,但他看起來,分明已經是一個半死之人。赤水斷絕不相信,自己連這樣的白河愁都對付不了。

白河愁輕輕倚在洞壁上,眼中一片疲憊乏味。面對來勢洶洶的赤水斷,他只緩緩擡起了一只左手,以指尖在空中輕輕點出。

輕點第一下,赤水斷彎刀卷起的空間漣漪平息了下來。

輕點第二下,赤水斷前沖的勢頭突然停下,靜止在了空中。

輕點第三下,彎刀碎成了粉末,血手化作了紅雲,赤水斷口中噴出一蓬鮮血,向後倒飛而出。

赤水斷的全力一擊,卻被白河愁輕輕三指便化作烏有。胸口如重錘猛擊一般,一口腥甜便湧了上來。直到向後被轟得飛出,雙眼與腦中都依舊是一片茫然。

“這……這不可能!你不是已經受了詛咒了麽!”赤水斷重重摔落在地上,只覺得全身上下的骨頭幾乎都要碎裂,四肢顫抖著,竟然半分力氣都使不上來。

“月下美人呢?”白河愁點出三指後,左手頹然垂下,看起來比方才更加虛弱了些,胸膛起伏不定,也微微開始了喘息。但他卻沒有理會赤水斷的問話,而是自顧自地打量著赤水斷的全身上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嗯……藍海悅沒來,應該是在他手裏。你們畢竟還沒那麽蠢。”

“老師的遺物,怎麽可以落在你這個叛徒手上!”赤水斷掙紮著站起身來,勉力吐出這句話,又伴隨著一口鮮血。

“那就先殺了你,再去找劍。”白河愁冷笑一聲,依舊還是將身體虛虛靠在洞壁上的姿勢,擡起了左手。

赤水斷全身都已繃緊。盡管白河愁擡手之時的動作,看起來就像垂死之人般緩慢無力,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挪動一寸般。但他卻清楚得很,那一指點出之時,有著多大的威力。

“跑!”這是赤水斷腦子裏僅存的一個念頭了。他現在才已清楚,就算白河愁確實因詛咒而受了重傷,也依舊不是眼下的他能殺得了的對手。

甚至……自己能否從白河愁手下逃得性命,也是未知之數。

心念既動,赤水斷再不遲疑,自地上飛躥而起,扭頭向著洞口發狂般逃去。若是白河愁的手指擡起,自己便再也逃不了了。

見赤水斷飛遁而逃,白河愁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那手指擡到了半空中,卻一個顫抖又落了下去。這麽一停頓,赤水斷已經躥出了冰窟之外,在夜色中瞬間沒了蹤影。

“跑吧……如果你覺得自己跑得掉的話。”白河愁望著洞口,似乎並不以赤水斷的逃離為意,思索了片刻,便扶著洞壁重新向著原先冰塊所在的位置走去。

寒氣再度向著白河愁集中過來,繚繞於全身上下。片刻間,白河愁便再度被包裹在了一座新的巨大冰塊之中。

藍海悅依舊坐在那牧民的帳篷之中。約定的三日,已經就快到了。

而赤水斷還沒有回來。

雖然藍海悅相信老師的判斷,那詛咒即便殺不死白河愁,也必定會讓他受到重創。但……

就算是重創之後的白河愁,赤水斷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到現在赤水斷依舊沒有出現,藍海悅心中已經認為,赤水斷只怕兇多吉少。

“斷……哪怕就剩我一個,我也一定會為老師和你覆仇的……”

藍海悅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月下美人,喃喃自語道。

“嘿嘿……為我覆仇,還是等我死了以後吧。”

帳外,傳來了赤水斷嘶啞的幹笑聲。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30 21:30
第十七章【老白17】
2016-06-29 跳舞


“斷……哪怕就剩我一個,我也一定會為老師和你覆仇的……”
藍海悅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月下美人,喃喃自語道。

“嘿嘿……為我覆仇,還是等我死了以後吧。”

帳外,傳來了赤水斷嘶啞的幹笑聲。

藍海悅臉上喜色突現,快步走向帳篷門口,帳簾卻被赤水斷先一步掀起走了進來。

藍海悅臉上的笑容頓時化作了驚愕。

赤水斷胸前一攤汙血,已經變成了黑沈沈一大片。袍子上各處的汙泥血水,更是不知有多少。而他的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唯獨他那副神情,依舊彪悍淩厲。

“哼哼,白河愁想殺老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赤水斷一步步走進帳篷內,向著藍海悅正要放聲大笑,卻晃了一晃,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斷!”藍海悅趕忙向前沖去,抱住地上的赤水斷,卻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強笑道:“沒事,不過是有些脫力而已。既然我能回來找你,那就死不了了。”

“你……和愁交上手了?他在哪裏?我們這就走!”藍海悅仔細探查了一下赤水斷的傷勢,確定他暫時生命無虞,心中微微一松,便要帶著他離開這裏。

“別擔心,他追不下來的。”赤水斷勉力擺了擺手,臉上卻很是開心:“老師說得沒錯,那詛咒確實生效了。白河愁現在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只能把自己封在後山雪峰中的……咳咳……那個冰窟裏,鎮住自己的肉身。離了那冰窟,他必死無疑。否則……否則我怎麼可能逃得出雪山?”

“那你的傷……”藍海悅追問道。

“我進了冰窟,想殺了他。但……但白河愁這家夥……確實是個怪物。明明已經老得隨時會死,還是一招就把我打成重傷。”赤水斷喘息著道:“幸好我逃出了冰窟,他才沒有再追。”

藍海悅沈吟片刻道:“即使如此,那也不急著離開了。就留在這裏,方便你養傷。這牧民雖不富裕,但卻勝在偏僻。若是去了哪個大的部落,難保不會被白河愁得到消息。畢竟他……現在已是雪山巫王了。”

“只要白河愁不親自前來,雪山上下其他人,又有誰能放在你我眼裏?”赤水斷悶哼一聲道。他雖重傷,卻依舊豪氣不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藍海悅道:“先等你在這裏養好了傷,再考慮日後的事吧。”

“日後?日後當然是殺回雪山去!”赤水斷一瞪眼,卻牽動了傷勢,悶哼一聲,才繼續道:“白河愁已經只能被困在那冰窟之中當縮頭烏龜了。雪山上的其余人等,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又豈能再尊他為王?你我重上雪山,必能重振旗鼓。至於白河愁……哼,他就是再強,出不了冰窟,又能奈你我何?”

藍海悅心中一動。赤水斷所言,確實不錯。白河愁既然只能靠萬年冰窟中的寒氣鎮壓肉身,那只要自己遠遠離開冰窟,再將後山設為禁地,嚴令雪山上下不得靠近,白河愁自然也無可奈何。他便是再強,也無用武之地。

正當藍海悅凝神思索之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誰說……我出不來?”

平淡冰冷的聲音,卻在藍海悅與赤水斷腦中轟響如奔雷。

隨著話音落下,帳簾被掀了開來,一個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

那個人緩步走進帳篷內,一席白袍,腰挎彎刀,正是雪山巫師的打扮。

藍海悅與赤水斷心中都齊齊一跳。

進門的這人,無論口吻做派,都與白河愁一般無二。

但——他的臉,卻分明不是白河愁!那張年輕而平凡的臉,屬於一個雪山上的弟子。平凡到赤水斷和藍海悅都僅僅略有印象,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程度。

“你……是誰!”

赤水斷低吼了一聲,目光銳利地盯著那個雪山巫師。

“赤水斷。你以為,你真是靠自己的本事逃掉的麼?”那個巫師望著赤水斷冷冷道。說完這句話時,他的眼神已經落在了藍海悅腰間的月下美人之上。

“白……河……愁?”

赤水斷不可置信地自牙縫裏擠出三個字。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能從冰窟中逃出,並不是因為白河愁無力追趕,而是為了尾隨著自己,找到藍海悅與月下美人。

但他不明白的是……白河愁為何會能離開冰窟?又為何換了一張年輕的面孔?

“交出月下美人,饒你們不死。”

那個年輕巫師沖著藍海悅伸出了手:“不要逼我自己動手來拿。”

“你……你真的是白河愁!你居然已經學會了移魂奪舍!”藍海悅此刻才從震驚中恢覆過來,駭然道:“斷說的沒錯,你確實受了重傷出不了冰窟,但你居然用這種法子……搶了這個家夥的肉身!”

赤水斷也心下大震。

白河愁在洞中雖然實力依舊強橫無匹,但卻分明已然因詛咒而變得虛弱了很多。現在他用奪舍的法門站在了他們面前,顯然是已不再受詛咒所困了。

白河愁點了點頭,面上的肅殺卻沒變,重覆道:“月下美人。”

藍海悅面色變幻幾次,狠狠一咬牙,毅然道:“老師所命,不敢或違。”

白河愁微微搖了搖頭:“那,我只好殺了你了。”

藍海悅眼神一凜,手剛剛按在了月下美人的劍柄之上,眼前已經出現了白河愁彎刀的刀鋒。

“當”的一聲,藍海悅險險以月下美人撩開了白河愁的彎刀,整個手臂卻已從指尖麻木到了肩膀。眼見著白河愁的下一刀又將到來。

“忘了我麼?白河愁!”

原本困頓在一旁的赤水斷,在白河愁出現之後,眼神中的恨意又再度燃了起來。他大叫了一聲,並指為刀,一道冰霜鬥氣自指尖向著白河愁直刺而去,堪堪讓白河愁揮刀格擋,救下了藍海悅。

“垂死之人。”白河愁冷哼一聲,彎刀劃過一道弧線,再一次將兩人都籠罩在了刀光之中。

赤水斷面色又是一變,凝聚的冰霜鬥氣在指尖化作一把有形無質的彎刀,與藍海悅一起勉強擋下了白河愁的一擊,卻兩個人齊齊被震飛。那小小的帳篷,如何能擋得住三人的大戰,頓時便被激飛的氣勁撕成了碎片,只嚇得不遠處那牧民大呼小叫不停。

“斷!他變弱了!”藍海悅雖被白河愁一刀劈飛,眼睛卻頓時一亮。向著赤水斷大叫道。

數刀交手,他已然明顯感覺到,白河愁借用了這具肉身之後,實力比之原先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否則,若是以此前的實力,他與赤水斷兩人一個照面也撐不住,就會被白河愁殺死。而現在,雖然依舊是落了下風,卻至少還能勉力支撐一下。

“真的?”赤水斷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一邊揮動鬥氣格擋白河愁的彎刀縱橫,一邊高聲問道。

“老師雖然沒教過我這門巫術,但卻曾經告訴我,這奪舍的巫術還有些缺陷,最多也不過發揮出本人兩三成的實力而已。”藍海悅一個翻滾,躲開白河愁的劈砍,在手中又召喚出了一只血魅:“何況,他這是第一次用,更是不熟悉。現在……能發揮出原先一成的實力就不錯了。”

“一成……麼?”赤水斷大笑了起來:“我和你聯手,若是連這小子一成的實力都不如,那還不如幹脆抹脖子上吊算了!既然如此……”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6-30 22:01
第十八章【老白18】2016-06-30 跳舞


“老師雖然沒教過我這門巫術,但卻曾經告訴我,這奪舍的巫術還有些缺陷,最多也不過發揮出本人兩三成的實力而已。”藍海悅一個翻滾,躲開白河愁的劈砍,在手中又召喚出了一只血魅:“何況,他這是第一次用,更是不熟悉。現在……能發揮出原先一成的實力就不錯了。”

“一成……麽?”赤水斷大笑了起來:“我和你聯手,若是連這小子一成的實力都不如,那還不如幹脆抹脖子上吊算了!既然如此……”

赤水斷的臉,突然變得赤紅一片,就連雙目中也充滿了血絲,隨後張嘴猛地一噴,一團血霧便噴在了自己的身前。然而怪異的是,那團血霧卻並不飄散,而是在赤水斷的身前凝聚成了一團,懸浮在半空中。

“給我擋著他!”

噴出那團血霧之後,赤水斷臉上的紅色也消退了下去,向著藍海悅大吼了一聲,隨後雙手捏了一個古怪的手印,那團血霧便再度被他引回,覆蓋住了全身。

藍海悅咬緊牙關,勉力再度擋下了白河愁劈來的幾刀。與此同時,那團血霧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赤水斷的全身上下蠕動了起來。

白河愁的眉頭微微一蹙,攻勢更急。但他確實如藍海悅所言,使用奪舍而來的身體時實力大減。再加上藍海悅手中的那柄月下美人,一時之間竟無法順利攻下。

片刻之間,那團血霧已經完全消散,而赤水斷的臉上,則出現了一道道詭異的血色花紋。

“白!河!愁!”

臉上印上了血色花紋之後,赤水斷的雙目中猛然精光大盛,手中冰霜鬥氣所凝聚出的彎刀竟然有了實體,向著白河愁便猛劈了過去。

這是大雪山巫術中,強行催化生命潛力的法門。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能在短時間內強行鎮壓住,甚至讓實力暫時大增。

雖然事後免不了傷勢反噬,實力大減,但此時此刻,赤水斷卻是別無選擇。

若是現在活不下來,還管什麽日後的反噬?

“殺了他!”

赤水斷完成了施術,大吼一聲重新加入了戰團,向著白河愁連連反攻。因巫術而催化出的精力,讓他一時間實力大增,與藍海悅合力,竟然暫時將白河愁的攻勢壓制了下來。

一柄月下美人,一柄冰霜鬥氣凝成的彎刀,與白河愁的彎刀乒乒乓乓打成了一團。在赤水斷與藍海悅合力之下,白河愁終究還是有些吃力。數個回合之後,彎刀揮動不及,腰間竟被赤水斷劃出了一道傷口。

但白河愁的臉上,卻依舊冷冰冰看不出急躁。

他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耐心,縱使稍稍落在了下風,依舊按部就班地揮動著彎刀,抵擋著赤水斷與藍海悅的進攻。說是防禦,卻倒更不如說是……練習。

藍海悅的心中卻是越來越沈重。

白河愁揮動彎刀時的力量與速度,正在以緩慢但穩定的速度逐漸變強。他對奪舍之術的領悟,以及這具身體的熟悉程度,都正在這不停的打鬥中上升。

赤水斷剛以巫術催化生命力鎮壓住傷勢,再加上自己,確實可以對白河愁暫時略占上風,但眼下的局面,卻註定不可能長久維持。隨著赤水斷巫術的逐漸失效,勝負的天平,終究還是會向著白河愁傾斜過去。

唯一的辦法,就是趁現在,以雷霆之勢殺了白河愁。

但——但那又談何容易!

赤水斷現在,卻依舊沈浸在戰鬥的興奮之中。雖然是兩人合力,但這終究也是他第一次在與白河愁的交手中占據著上風。冰霜鬥氣凝聚成的彎刀連連揮出,虎吼不停,絲毫沒有考慮到藍海悅所想。

“愁,住手!”

眼見著白河愁彎刀上下飛舞,看似左支右絀,但自己兩人卻始終沒法將這上風轉變成勝勢。藍海悅心中思忖再三,終於還是做了決定。

他猛地揮手釋放出一道利齒飛輪的巫術,向著白河愁旋轉著飛去,自己卻借著飛輪的掩護飛速後退,離開了戰圈。

“你幹什麽!再加把勁,我們就能殺了他了!”

赤水斷沒料到藍海悅會突然抽身而退,被白河愁反攻的一刀逼得手忙腳亂,急忙大聲叫道。

“不,殺不掉的。”藍海悅搖了搖頭:“你也先住手吧。”

“放屁!”赤水斷紅著眼睛罵道,彎刀更是發瘋般向白河愁攻去。

“愁,你覺得,我們能在這裏把你留下麽?”

藍海悅嘆了口氣,不再試圖說服赤水斷,而是向著戰局中的白河愁問道。

“不能。”

失去了藍海悅,白河愁的壓力大減,再度挽回了優勢。但他的臉上卻依舊木無表情。

“以現在來看,確實不能。但……若是這樣呢?”

隨著藍海悅話音落下,他的面色也頓時赤紅如血,雙手也捏出了與方才赤水斷同樣的手印。

“愁,我若是全力施展催血之咒,哪怕拼著將來成為廢人,再加上斷,能不能把你留下?”

藍海悅死死盯著白河愁,一字一句地說道。

白河愁望著藍海悅默然沈吟片刻,點了點頭:“能。”

在藍海悅的眼裏,他看見了從未有過的認真。

“所以,來做個約定吧,愁……”藍海悅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雙眼緊緊盯著白河愁,絲毫不敢輕忽大意。

“約定什麽!一起殺了他!現在不動手,就再沒有機會了!”赤水斷發狂般向著身後的藍海悅叫道,手上的彎刀揮得更加密不透風。但失去了藍海悅的助力,他一個人卻再無法攻破白河愁的彎刀,反倒漸漸落了下風。

白河愁的一刀,自他的臉頰旁擦過。盡管赤水斷勉力避開,還是留下了一道幾乎深可見骨的血痕。

這一刀,更讓赤水斷暴跳如雷。但縱使再怒,他卻還是被白河愁逼得逐漸後退。

“夠了!你真想讓老師親傳一脈毀在這裏麽!回來!”藍海悅第一次爆發出了強烈的怒意,對著赤水斷張口大吼道。

“……”

藍海悅吼聲中的憤怒,令赤水斷的動作也為之一滯。他沒想到,似乎永遠都是溫文爾雅的藍海悅,竟然也會有如此聲色俱厲的一刻。

如默契般,赤水斷與白河愁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彎刀。赤水斷悻悻然地向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忿地望著白河愁。

“如何約定?”

白河愁不理赤水斷,慢慢將彎刀插入鞘中,對藍海悅問道。

藍海悅深吸一口氣,道:“老師曾告訴過我,奪舍之術每施展一次,最多也不過可延續三個月。過了三個月之後,那軀體便再也承受不了巫術的力量,必然崩壞。這三個月雖不長,但於你而言,卻是足夠了。便是今日殺不了我們,這三個月內一樣可以卷土重來。而你對這具身體的掌控,卻還有上升的空間。下一次,死的必定是我們。”

白河愁點了點頭,赤水斷卻惱怒地瞪了藍海悅一眼,但也沒有開口反駁。

藍海悅繼續道:“然而……你方才也承認了,我若是全力施展催血之咒,甚至拼著同歸於盡,也必能將現在的你留下。只是如果這樣一來,大雪山必定元氣大傷,而老師親傳的這一脈,就此也算完了。若非萬不得已,我自然也不願如此玉石俱焚。”

“那麽?”白河愁淡淡道。

“你確實強過我與斷良多,但我卻不信,你用著這一具奪舍而來的肉體,卻還能毫發無損地殺了我們兩人。”藍海悅挑了挑眉毛:“至少這一次,你受傷了。所以……”

藍海悅看看白河愁的表情並無變化,繼續道:“所以,我想與你立下約定,今日你我雙方便就此罷手。而從今日起,除非你死了,否則,我與斷……終身再不上雪山一步!”

“胡說!”白河愁尚未反應,卻是赤水斷先叫了起來:“難道把大雪山這數千年的基業,就這麽拱手讓給這個叛徒?”

白河愁也搖了搖頭:“不夠。”

藍海悅笑了笑:“這個條件,若是用來換你放過我們,自然不夠。但我並沒有這麽打算。我知道,這奪舍之術,十年可用一次。下一個十年之後,你自然還可繼續來追殺我們。你若能毫發無損地擊敗我們,我們自然引頸就戮。但若我或是斷在你身上留下了哪怕一處傷口,你便不得殺了我們。否則,不但我們不服,只怕你自己也不會甘心。你若答應,那我們現在便互相立誓不悖。若不答應……”

藍海悅的表情再度變得凝重萬分:“那我們便一起死在這裏吧!”

他手中的手印一擰,臉上已經泛起了血色。只待白河愁開口拒絕,便要發動催血之咒,與赤水斷合力,不惜代價在此與白河愁同歸於盡。

望著藍海悅凝重的表情,白河愁不屑地笑了。如凍結湖面上化開的一絲漣漪:

“毫發無損,又有何難?不過,是留你們多活十年而已。”

藍海悅心中輕輕松了口氣,連忙道:“成交。”說完盯著赤水斷。

赤水斷望望藍海悅,不甘地思索猶豫了片刻,終究也還是點了點頭。

藍海悅再不遲疑,忙道:“好,我藍海悅此刻以大雪山歷代先祖為誓……”

白河愁卻不等藍海悅說完誓言,轉身就向著雪山的方向走去。

“餵!你幹什麽!”赤水斷喊道。

白河愁頭也不回:“一言既定,便已足夠。弱者的誓言,沒有聽的必要。”

赤水斷怒道:“那你的誓言呢!”

冷笑從白河愁的背影傳來:“天下間,又有誰配讓我白河愁對其起誓?你們若不信,現在便可試著把我留下。”
天殺的水瓶 發表於 2016-7-3 18:26
第十九章【老白19】 2016-07-01 跳舞


望著藍海悅凝重的表情,白河愁不屑地笑了。如凍結湖面上化開的一絲漣漪:

“毫發無損,又有何難?不過,是留你們多活十年而已。”

藍海悅心中輕輕松了口氣,連忙道:“成交。”說完盯著赤水斷。

赤水斷望望藍海悅,不甘地思索猶豫了片刻,終究也還是點了點頭。

藍海悅再不遲疑,忙道:“好,我藍海悅此刻以大雪山歷代先祖為誓……”

白河愁卻不等藍海悅說完誓言,轉身就向著雪山的方向走去。

“餵!你幹什麼!”赤水斷喊道。

白河愁頭也不回:“一言既定,便已足夠。弱者的誓言,沒有聽的必要。”

赤水斷怒道:“那你的誓言呢!”

冷笑從白河愁的背影傳來:“天下間,又有誰配讓我白河愁對其起誓?你們若不信,現在便可試著把我留下。”

說著,白河愁便緩緩漸行漸遠。而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藍海悅與赤水斷緊握雙拳,卻始終站在原地未曾移動。

“他走了。”

良久,赤水斷才嘆息著說出這三個字,隨後面色突然一變,臉上的血色紋路突然消失,整個人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

“是,他走了。”藍海悅也輕聲道,站到赤水斷的身旁,扶著他輕輕坐下。

催血之咒的效力已經過去,赤水斷全身的痛苦比之此前更甚,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掛滿了額頭。但至少他的心中,卻比之前放松得多了。

白河愁雖未曾真正立誓,但驕傲如他,絕不可能背諾。

所以至少,在這十年裏,他們是安全的。

赤水斷大字型地躺在了地上,閉著眼微微喘息著。

藍海悅卻望著雪山的方向,眼中滿是憂色。

十年……十年之後,自己是否還能夠擋得住白河愁的追殺?

……

第二天,藍海悅便帶著赤水斷離開了這裏,前往水草更豐美的地方,找了一個較大的部落暫時安頓了下來。

此刻不用再擔心被白河愁發現行跡,靠著雪山巫師的身份,兩人得到的待遇比草原王族都要更好。只是赤水斷的傷勢實在不輕,尤其使用了催血之咒的反噬,更是將他全身的臟腑都摧毀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有著聖階的實力,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將養了月余,赤水斷才完全恢覆了傷勢。

而他傷勢養好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來找藍海悅。

“悅,把月下美人借給我。”

赤水斷陰沈著臉,站在了藍海悅的面前。

“借給你?”藍海悅皺眉:“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回雪山去!”赤水斷冷哼道:“老師不是說了麼,後山雪峰的那個寶庫,只有用月下美人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那寶庫裏,往年歷代巫王留下的東西不知凡幾,我若能從中找到對付白河愁的辦法,便不用再受那十年一次的追殺之苦了。”

藍海悅眉頭皺得更加厲害:“斷,我們可是立過誓的!”

赤水斷哂然一笑:“立誓?你立誓了麼?我立誓了麼?白河愁他自己又立誓了麼?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他當時說過,弱者的誓言,沒有聽的必要的。你忘了麼?”

“斷!”藍海悅有些惱怒:“那一天,我們三人雖然都沒有正式立誓,但那個約定可是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至少,我相信白河愁會遵守。你若是上了山,那就是自己違背了約定。到那時,白河愁下起殺手來,可不會再留情。”

“哦?你這是怕死了?”赤水斷譏誚道:“現在明明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你卻不敢以身犯險?”

“我不是怕死。”藍海悅緊緊盯著赤水斷:“身為男人,本就應當遵守諾言。何況現在老師門下,只剩你我二人。若是想要將來重振旗鼓,那就必須留下命來!”

“留下命來,等著十年後再被白河愁追殺?”赤水斷猛地一揮手:“想要成功,那自然必須搏一次!”

“抱歉。我不會把月下美人借給你的。”藍海悅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管要花多少年,我也會慢慢修煉,直到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回到雪山,擊敗白河愁。”

“是麼?”赤水斷深吸一口氣,盯著藍海悅緩緩道。

藍海悅與赤水斷對視著。漸漸的,他從赤水斷的眼神裏讀出了一份瘋狂與決絕。

“斷……你真的,打算兄弟鬩墻麼?”

藍海悅神色凝重地將手握在了月下美人的劍柄上。

帳篷內,已經充滿了野心的味道,散發自赤水斷的身上。

赤水斷死死盯著藍海悅手中的月下美人,呼吸開始變得粗重,不時吞咽著口水。

“悅……給我……”

赤水斷緩緩站起了身來,話音中帶著了明顯的威脅意味:“你是不可能為老師覆仇的。你沒有那個能力,老師當初就不應該把月下美人傳給你……能繼承他的事業,擊敗白河愁的,只有我……我才配得上這柄月下美人!”

“果然……”藍海悅嘆息了一聲:“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柄劍於我本身有多重要,但老師的遺命,卻不能不遵從。更何況,我不能讓你違背誓言回到雪山。”

赤水斷悶哼一聲:“也就是說,我只能動手取了。悅,你知道你是打不過我的。”

“沒錯,我的實力確實不如你。”藍海悅依舊緊握著月下美人:“但你真的以為,自己能完好無損地自我手上奪下這柄劍?別忘了,你的傷勢雖已痊愈,但釋放過一次催血之咒,你的實力可也損傷了不少。我手中有月下美人,若是我此刻也釋放一次催血之咒,勝負只怕還是未知之數吧?”

“你……你寧可拼命,也要和我作對?!”赤水斷氣得臉色通紅,青筋暴露。手中一轉,已經拔出了腰間彎刀。

“不是我要和你作對,是你已經被白河愁這心魔困住了自己。”藍海悅緩緩起身,肅然道:“斷,自我們拜入老師門下的第一天起,自你被白河愁奪走了彎刀起,白河愁就成了你一生的心魔。你的一切所作所為,不過都是為了超越白河愁而已。那份仇恨,已經蒙住了你的雙眼!醒醒吧,斷!”

“醒醒?”赤水斷猛然爆發出一陣激憤的長笑:“你勸我醒醒?那你為何不勸白河愁醒醒?你若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超越白河愁,那白河愁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念念不忘的,可是超越全天下的人!你既不能破除他的心魔,又憑什麼來破除我的心魔!”

“因為你不是白河愁。”

藍海悅目光清澈地望著赤水斷的眼睛:“你和他,不是一類人。或許你會暫時迷惘,但我相信你終究會走出來。等到了那一天時,我隨時都可以把這柄月下美人給你。但現在,還不行。”

赤水斷的臉上依舊帶著激憤,但已比方才輕了少許:“所以,你就指望著我們一輩子都茍延殘喘,然後每十年都要在白河愁追殺下東躲西藏?不回雪山,不打開歷代巫王的寶庫,我們怎麼和白河愁抗衡?”

“靠我們自己。”藍海悅堅定道:“老師說過,那個詛咒一旦發作,便如跗骨之蛆,至死方休。白河愁此後一生,就算能勉強保住命,也不得不永遠待在那冰窟之中。他的實力不可能再有寸進,而我們卻可以每日不停地修煉。終究有一天,我們能堂堂正正地擊敗白河愁!我相信這一點,斷,你信不信?”

赤水斷不說話,眼神閃爍不定,一時慷慨激昂,一時又咬牙切齒,一時凝神苦思。這麼變幻了許久,才終於長嘆一聲:“卻不知,到何時。”

說完,他站起身來,卻扭過頭不再看著藍海悅腰間的月下美人,而是徑直走到帳篷出口。

赤水斷背著藍海悅,默然片刻,道:“悅,我們從今起分道揚鑣吧。”

藍海悅緩緩坐下,輕聲道:“若如此,只怕對你我二人都好。”

赤水斷深嘆一聲道:“剛才我雖被你這一番話暫時說動,但若是再讓我看見這柄月下美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動心。所以,你還是幹脆不要再在我的眼前出現好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藍海悅問道。

赤水斷搖了搖頭:“不知道。但草原上,我是不想再留了。我想……或許我會去帝國。”

“帝國麼?”藍海悅笑了笑:“我倒是也打算離開草原,去帝國轉一轉。在大雪山上那麼多年,也沒下山過一次。終日只能從書裏讀到的東西,我很想親眼見識一番。不過,帝國疆域那麼遼闊,我們也未必會再見面了。”

“正是。”赤水斷背對著藍海悅點了點頭。

“那麼,臨走之前,你我共飲一杯吧。”

藍海悅手輕輕一招,案幾上的酒壺與兩個金杯便自動飛到了手上。斟滿之後,屈指微彈,一杯滿滿當當的酒便在半空中飛向了赤水斷,便有如被人托著送過去一般。

赤水斷沒有回頭反手接過了身後飛來的金杯,低頭望著杯中清澈的酒液,卻沒有動彈。

藍海悅手持金杯,對赤水斷微笑道:“大雪山上數十年,只在書本上見過酒這東西,卻從沒嘗過是什麼味道。恰好今日為你送別,就以這酒作為餞行之禮吧。”

說完,藍海悅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草原之上,其酒甚烈。藍海悅只覺得一股熱辣辣的火線自喉嚨直沖胸腹,忍不住長長吐了一口氣。

赤水斷也一口飲盡了杯中烈酒,將金杯擲在地上,回頭最後一次望了藍海悅一眼:“那麼……再見了。”

說完,他掀開門簾,再不回頭,大踏步走出了帳篷。

赤水斷的長嘯聲,自帳外響起,漸行漸遠,直至低不可聞。

直到赤水斷已離開良久,藍海悅才長籲了一口氣。

他的背上,已經被汗水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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