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白袍總管 作者：蕭舒（已完成）

第2923章 迎接（一更）

    楚離合什一禮：「阿彌陀佛！」

    他聲音一落，飛禽走獸們紛紛離開，熱鬧卻不喧鬧。

    眾人看向楚離的目光越發狂熱崇拜，恨不得五體投地皈依到他門下。

    楚離微笑沖眾人合什一禮，然後轉身飄飄而去，腳下輕捷彷彿御風而行，眨眼間消失於山林間，眾人想要挽留卻又不敢，只能看著他離開。

    在傳經世界裡，他們悟性超卓，思維如電，智慧如珠，不管什麼疑惑都一下洞穿破解，心無所礙，感受到了新生，前所沒有的美妙，從沒想到世間一切如此的生動有趣。

    「唉……，當真奇妙！」

    「從沒聽過如此神奇的講經！」

    「當真是高僧大德！」

    「咱們福緣不淺吶，能遇到如此大師。」

    眾人議論紛紛，熱鬧無比，整個山峰的幽靜都被喧鬧所取代，所有信眾們都忍不住興奮，議論紛紛，讚歎不已，恨不得把心中的敬佩與感激都表達出來，偏偏又無法完全表達。

    他們感覺到這座山峰彷彿都散發著柔和的氣息，站在這裡格外的寧靜。

    「咱們得求定如大師再多講幾次經。」

    「正是正是！」

    「聽一次定如大師講經，我便有一次突飛猛進的收穫，我是連聽了三次，所有的想法都改變了，當真是換了一個活法！」

    「那咱們一定要去懇求定如大師再開壇講經。」

    「對！」

    他們彼此串聯，都想再聽楚離講經，想要沉浸到那美妙的幻境內。

    可惜當他們去報恩寺時，發現楚離已然離開了報恩寺，去往別處弘揚佛法。

    至於去何處，卻是沒人知曉。

    最終經過這些信眾們齊心協力的打探，托關係找門路，最終還是得到一些情報，只知道他最終的目標是京師，要到京師弘揚佛法，半路也會講經，但到底停留在哪座城卻說不準。

    雲鼎城算是距離京師不遠，但也有萬里之遙，走水路快一些，要半年之久，走陸路，恐怕要走上一年，而且路上也不太平，難免會有一些匪盜橫行之地，有可能丟了小命。

    雲鼎城的人們去過京師的寥寥無幾，莫名的畏懼之心。

    但想到楚離的講法，莫名的起了信心，修佛之人若沒有堅定的信心是走不到最後的，這可能也是定如大師對自己的考驗。

    於是一百多人結伴而行，離開了雲鼎城，前往京師尋楚離。

    信眾數萬，但真正家中富裕，身閒心靜的極少，有一百人已經難得。

    他們一行百人走的水路，雖然費用是十倍，卻舒適又安全，水路之上有幫派保護，沒有水匪橫行，所以可以安心坐著船悠哉悠哉的前往。

    在半路上，他們不停的打探楚離的消息，偶爾停船歇息時，會聽到楚離的消息，在哪座城內開壇講法，引起轟動，過幾天又在哪天講法，又引起轟動。

    定如神僧之名越傳越廣，當他們抵達京師之際，楚離還沒過來，畢竟楚離在每處大城停留時，都會歇上幾天開壇講法。

    他們一行一百多人抵達京師之際，楚離還沒到，他的名聲卻已經到了。

    定如神僧之名不僅在京師的十方叢林裡轟傳，尋常信眾也都聽聞，好奇不已，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那般神奇，開壇講經之法更勝最上乘的灌頂之術。

    可惜楚離還沒到，信眾們翹首以待，想見識一下定如神僧的神妙。

    他們一行百人住到了京師一家大客棧——同如客棧，聚在一起等候著楚離，每天都要出去打探消息，想弄清楚楚離的行蹤。

    眾人對楚離都很關注，人未到名已傳，所以他的行蹤清清楚楚。

    這天傍晚時分，他們一行人來到了南城門外的一座小亭裡，這座小亭靠近路邊，乃是離別與相逢之處，周圍樹林鬱鬱，可謂是風景優美。

    夕陽西下，他們已經佔滿小亭內外，盯著官道，小亭內外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忽然有腳步聲響起，他們扭頭看去，見到了兩百多人緩步而來，神色安詳沉靜，讓他們泛起熟悉感，因為他們也都這般模樣。

    這是聽過楚離講經之後轉化氣質與心性，才能形成的獨特氣質，雖然不是佛門高僧，卻已經有幾分高僧的心境與威儀。

    雲鼎城領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徐宗林，乃是雲鼎城頂尖的富豪，行事爽朗大氣，深得眾望，所以一路之上不知不覺便成了領袖。

    他起身抱拳道：「諸位可是來迎接定如神僧的？」

    「正是。」當頭的一個老者合什微笑：「諸位居士也是？」

    「咱們乃雲鼎城信眾。」徐宗林道：「當初定如神僧佛蹤初現之地！」

    「失敬失敬！」老者露出讚歎神色道：「原來是雲鼎城，咱們聞名已久，老夫徐玄。」

    「哈哈，咱們還是本家。」徐宗林笑道：「當真是有緣，咱們打聽到的消息是定如神僧便要在今天抵達京師，怎麼還沒來，不知是不是被耽擱了？」

    「哈哈，確實是本家。」徐玄笑道：「咱們的消息也一樣。」

    他掃一眼對面的一百人，笑道：「不過即使今天不到，明天一定會到的，咱們準備在這裡一直等下去！」

    「正有此意！」徐宗林點頭。

    兩幫人於是匯合於一處，將小亭周圍擠滿，彼此交流開來。

    徐玄他們卻是來自天鵬城，距離京師有一千里，算是近的。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越來越低，又有兩撥信眾過來，與他們匯合在一起，達到了兩千人之眾，惹得來來往往的行人側目。

    忽然遠處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一個瘦小的騎士一躍而下，來到徐玄跟前，抱拳道：「莊主，神僧來了，馬上便要抵達！」

    「好！好！」徐玄大喜過望，從懷裡掏出一碇銀子遞過去，扭頭朝眾人笑道：「定如神僧馬上便到！」

    眾人紛紛站起。

    此時暮色湧起，四野彷彿垂下絲紗，倦鳥歸林。

    遠處的官道上出現一個寬大僧袍飄飄，頭頂鋥亮，遠遠便能看到，步態從容，悠然而行，但每一步的距離一模一樣，宛如尺子量過一般。

    「定如神僧！」徐玄激動的道。

    眾人皆起身，大步流星的迎上前。

    楚離信步而行，早就看到了他們的等候，暗自搖頭，沒想到自己講經的影響如此之大，果然與下界不同，在下界的話，縱使佛法再深湛，眾人看的還是武功。

第2924章 抵京（二更）

    「拜見神僧！」眾人亂哄哄的跑到他近前，合什行禮，一臉的熱切與恭敬。

    楚離合什還禮，笑道：「阿彌陀佛！」

    他聲音平和，徐徐傳出去，兩千多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神僧一路辛苦，咱們已經準備好了歇息處！」徐玄呵呵笑道。

    楚離搖搖頭微笑道：「小僧還是去寺內掛單為好，不必勞煩諸位施主了，徐施主，有心了，小僧多謝！」

    「不勞煩不勞煩！」徐玄忙不迭的揮手，興奮的道：「神僧還記得小老兒？」

    楚離笑道：「小僧記性尚可，諸位施主都不是京城人氏吧？雲鼎城，天鵬城，風濤城，還有耀光城，諸位施主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道，緊盯著楚離。

    楚離道：「即使有緣再見，那小僧便給諸施主講一部經吧。」

    「多謝神僧！」眾人大喜過望。

    他們萬里迢迢來此，便是為了聽經，巴不得楚離馬上便講，沒想到他果然如大家所願，要直接開始講經，讓眾人歡喜不已。

    在一旁的徐宗林卻不願意，忙道：「定如神僧一路風塵僕僕的，一定累了，怎能馬上講經？」

    楚離笑著擺手道：「徐施主，不要緊的，我雖趕了一天的路，卻不怎麼累，大家等在這裡也累得很，聽一聽我講經消消乏吧。」

    「唉……」徐宗林感覺楚離太過無私，經怎能輕講，越是神僧，越是要少講經，物以稀為貴，隨隨便便能聽得到，縱使再神妙也不會珍惜，不覺得珍貴。

    楚離笑著搖頭，起身來到小亭內。

    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坐到四周，小亭裡只剩下了楚離一人，以示眾人對楚離的敬重。

    楚離沒再客氣，直接開始講經。

    傳經之法施展之後，頓時眾人進入幻境，開始聽楚離講解愣嚴經，講得天花亂墜，眾人無不露出恍然大悟神色，彷彿一下悟得佛法之神髓。

    每個進入傳法之境的人都有這種錯覺，好像自己已然開悟，展現出了無上智慧，一下徹悟了佛法，從此之後拋卻煩惱，解脫自在。

    這種大寧靜與大喜悅讓他們迷醉，可惜脫離傳經之境後沒多久，這感覺便會消失，然後讓他們越發欲罷不能，恨不得馬上再回到當初的境界。

    當眾人回過神來時，發現四周已然完全被夜色籠罩，一輪明月掛天邊，灑下清冷銀輝，周圍靜悄悄的，縱使有兩千人也沒有喧鬧聲。

    小亭裡的氣死風燈在輕輕蕩動，夜風徐徐，但小亭內卻空蕩蕩，定如神僧已然不見，不知何時離開。

    「唉……」一聲嘆息聲悠悠響起。

    這惹起眾人同感，也不由發出嘆息聲。

    嘆息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響了好一會兒。

    唯有一聲嘆息才能表現他們的思緒，除了嘆息，他們委實無法言表，無法抒發心中的複雜滋味。

    「好一個定如神僧！」徐玄嘆息道。

    徐宗林也點點頭。

    他是聽過楚離在雲鼎城所有講經的，每聽一場，對楚離便敬服一分。

    「不知定如神僧去了哪裡。」徐玄道：「不知有沒有機緣再次聆聽妙法。」

    「放心吧，定如神僧會京師弘法，咱們只要心誠，總能見到的。」徐宗林笑道。

    「那便好那便好。」徐玄舒一口氣。

    眾人紛紛吐氣。

    他們追趕楚離步伐而來的無一不是富貴人家，身閒錢足，不怕在京師花錢，只擔心楚離名氣更大之後，越發難以接近，不能聆聽講經。

    ——

    楚離在夜色低垂之際，邁進了京師。

    京師的城門與雲鼎城不同，十二個高大魁梧，身形精壯的城衛站在兩旁，虎視眈眈的盯著來往的行人，雖然沒有查路引之類，卻會不時的搜查來往行人的行囊。

    楚離僧袍飄飄，身無別物，自在瀟灑的往城裡走。

    他們感覺到他的異樣，好像周身散發著光華，惹人注目，但他身無長物，實在沒什麼可疑的。

    即使如此，一個魁梧青年城衛仍舊踏前一步，攔住楚離的路。

    楚離合什一禮：「阿彌陀佛！」

    「這位和尚來自何處？」青年城衛沉聲道。

    楚離道：「雲鼎城。」

    「雲鼎城……」青年城衛想了想，皺眉道：「如此之遠，你為何來此？」

    楚離笑了笑：「京師高僧雲集，最利於精研佛法，小僧怎能不來？」

    「……好吧。」青年城衛後退一步哼道：「望和尚別因為是出家人而肆無忌憚，國法無情，縱使你是出家人也一樣要受約束！」

    「這是自然。」楚離微笑點頭，往城裡走去。

    「呵呵……」待楚離進了城，眾城衛不由哄笑，搖頭不已：「又一個想出名的和尚！」

    「出家人六根不淨，真是……」他們皆露出不以為然神色。

    近百年來，不時會有外地的和尚跑到京師，想要壓過京師高僧們一頭，從而建立崇高的聲望，利於弘揚自己一脈的佛法。

    他們見得多了，也覺得膩煩。

    「唉……，這些和尚也未必是為了自己。」一個蒼老的城衛搖搖頭嘆道：「很多也是為了弘揚佛法，沒有名聲，信眾們便不會聽他的佛法，唯有足夠的名望才能讓信眾們相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老程，你倒是明白。」青年城衛搖頭失笑：「可惜你是不信佛！」

    「咱們都是手上沾滿了血腥的，哪能信什麼佛。」老程搖頭嘆息道：「真要信佛，還怎麼殺人？」

    他們都是殺場上走了幾圈，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精銳，才能在京師看守城門，算是一樁美差，看過城門之後沒什麼過失，便能進皇宮看門。

    然後再進大內，到皇帝身邊，逐漸成為禁宮侍衛，再外放出去，便能成將軍。

    這是一條光明大道，所以他們這十二個城衛底氣十足，而且兢兢業業，唯恐有什麼差錯，耽擱了大好前程。

    「老程你今天不該過來，臉色不太好。」青年城衛鄭康明沉聲道：「在家呆著罷，你這身子太虛，得好好養一養才成。」

    老程擺擺手：「養也沒用，不如出來喘口氣。」

    他說著話，臉色忽然一變，猛的往後摔倒。

    鄭康明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他，忙道：「老程！」

    老程已經閉上了眼睛，臉色開始漲紅，呼吸急促。

    「不好！」旁邊十人一見，頓時失聲叫道：「是心疾又犯了！」

第2925章 希望（一更）

    鄭康明一擺手，沉聲道：「別圍過來！……老程！老程！」

    旁邊一個中年男子搖頭嘆道：「老程這心疾是老毛病了，沒什麼辦法，我去找陸神醫來！」

    他說罷宛如一溜煙般往城內跑，腳下飛快，身上的鐵甲鏘鏘作響。

    眾人隔開一段距離，鄭康明慢慢把人放到地上，平躺下來，解開鐵甲，拿出老程懷裡的丹藥，塞進他嘴裡，然後盯著看。

    丹藥乃是專治心疾的靈藥，一入他的嘴，馬上化為水流下去，這麼一顆九宮懷心丹值千兩銀子，若非老程家境極好，尋常人家是買不起的。

    這九宮懷心丹的藥效是極快的，照往常來說，應該很快好轉，可他看老程慢慢沒了呼吸，臉色開始泛青，頓時大急，扭頭看道：「陸神醫還沒過來？」

    「鄭頭，老刑剛去呢，這會兒可能還沒到。」一個青年城衛搖頭。

    「再不趕過來，怕真要沒命了！」鄭康明皺眉道。

    他們都是久歷殺場，見多了生死，身邊袍澤一個一個倒下，最終剩下了自己，可眼睜睜看著同伴不是死在殺場上，卻是倒在病災下，心裡不是滋味。

    眼睜睜看著老程慢慢加重，飛速走向死亡，他們深感無力，不由的緊抿嘴唇，雙手攥成拳。

    時間在流逝，而老程的臉色越來越青，徹底沒有了呼吸。

    鄭康明喝道：「怎麼還不來，四個人過去，就是架也要把陸神醫架過來！」

    「是！」四個城衛跑了出去。

    鄭康明盯著老程看，心急如焚，心底深處卻知道，老程這一關怕是捱不過去了！

    半晌過後，四個城衛抬著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過來。

    這中年男子相貌平平，身形厚實。

    他們腳下生風一般奔馳，而被他們抬著的中年男子卻從容自若，身後一個城衛提著藥匣子奔跑，一路跑到了城門口，來到鄭康明眾人跟前。

    「陸神醫！」鄭康明忙起身抱拳，沉聲道：「老程快不行了！」

    陸神醫陸子文點點頭，蹲下來探了探老程程浩的手腕，皺了皺眉，又按上他脖頸，最終搖搖頭，伸出手去：「拿針來！」

    身後一個城衛忙把藥匣子遞上去。

    陸子文打開匣子，取出其中的銀針，長長的銀針扎向程浩心口。

    鐵甲已經解開，銀針毫無阻礙的透過衣衫刺進去。

    程浩一動不動。

    陸子文皺眉搖搖頭：「不成了。」

    他拔出銀針，看了一眼嘆口氣又搖頭：「已經死透了！」

    「真沒救了？」鄭康明忙道。

    陸子文嘆道：「他這顆心原本就脆弱，又經歷了太多的激烈之事，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現在徹底是沒救了，安排好後事吧。」

    他說罷起身往外走。

    鄭康明忙一把扯住他：「陸神醫！」

    陸子文看著他。

    鄭康明道：「真的一點兒辦法沒有？無論多珍貴的藥，再渺茫的希望，都要一試！」

    陸子文搖搖頭：「要是別的病，靈藥或者奇珍還有可能，他這病，沒用！……藥醫不死人，他這是壽元已盡，大羅金仙來了也沒辦法！」

    「唉……」鄭康明放開了他。

    陸子文轉身大步而去。

    眾人紛紛讓開，周圍不知不覺已經圍了很多人，密密麻麻，雖然懾於城衛的威嚴，不敢靠得太近，卻沒有離開，站在一旁要看神醫救人。

    沒想到神醫只是紮了一針便離開，宣佈沒救了。

    先前還說說笑笑，現在卻已然開始冰冷，徹底死去，鄭康明他們縱使見多了生死，也不由的傷心莫名，惆悵難言，周圍一片沉默。

    鄭康明掃一眼周圍人們，冷冷道：「有什麼可看的，走吧！」

    眾人紛紛散去，同情的看一眼程浩。

    鄭康明嘆息：「罷了，跟嫂子那邊說一聲吧，老程還有三個孩子，嫂子那邊咱們要多幫襯了。」

    程浩乃官宦之家，身家極厚，而且程家一大家子，幾房爭得厲害，這一下沒了老程，程夫人一個弱女子帶著三個孩子，怎麼可能爭得過其餘幾房。

    他們身為程浩的袍澤，怎能容許別人欺負他的夫人與孩子。

    「諸位軍爺。」徐玄湊上前：「這位軍爺是……？」

    「去去去！」鄭康明不耐煩的擺手，示意徐玄趕緊滾蛋。

    徐玄呵呵笑兩聲，沒有後退，抱拳笑道：「我有救這位軍爺的法子。」

    「說！」鄭康明與其餘十個城衛猛的瞪向他。

    徐玄道：「先前進去的定如神僧，他有起死回生之神通。」

    「嘿嘿！」眾城衛皆笑，搖頭不已。

    他們都是殺場之士，殺戮極多，對於虛無縹緲之事絕不相信，只相信真實不虛的，對於佛法，他們敬而遠之，也不相信的。

    徐玄道：「定如神僧曾在咱們天鵬城救過一位居士，那位居士已經死去，卻被定如神僧救回，起死回生，是咱們親眼所見！」

    「裝神弄鬼罷了！」鄭康明搖頭。

    眾城衛也搖頭。

    他們最恨的便是這一套，人死便死了，哪能還陽！

    據他們所知，根本沒有起死回生這一說，能回生的都是假死，或者是故意演戲給旁人看，或者只是陰差陽錯救醒，卻被傳成起死回生的神通，神化誇大。

    徐玄皺眉道：「軍爺，是不是真的一試便知，難道寧肯這麼眼睜睜看著這軍爺死去？」

    「……有道理！」鄭康明哼一聲道：「那便姑且信一回吧，那定如神僧是哪一位？剛才倒是有一個和尚進城，年紀輕輕的，不會便是那定如神僧吧？」

    「定如神僧確實年紀很輕。」徐玄忙點頭。

    「老刑，去把這位神僧請過來！」鄭康明道。

    「明白！」先前跑去請陸子文的中年城衛點點頭，招招手道：「小魯小馬，隨我來！」

    他帶著兩個青年城衛跑進了城。

    鄭康明看一眼徐玄他們，哼道：「你們該去哪就去哪，別在這邊圍著！」

    「咱們想見識神僧的神通！」徐玄道：「放心吧，神僧一定能救回這位軍爺的！」

    「真能救回老程，咱們都給他磕頭！」鄭康明哼道。

    眾城衛忙點頭。

    他們都不信真能起死回生，只是有一絲機會就要抓住，能不能活就看老程的命了，他們要盡到一切努力。

    約摸過了一刻鐘，老刑三人帶著楚離大步流星而來，眾人紛紛見禮：「阿彌陀佛！」

    楚離合什一禮，來到鄭康明跟前。

    他一擺手，示意鄭康明不必說話，來到程浩跟前。

第2926章 顯神（二更）

    「神僧，這位軍爺可有救？」徐玄上前，不好意思的道：「咱們看這位軍爺犯心疾，覺著這位軍爺一定是上過戰場立過大功的，不忍這般死去，只能說了神僧有神通。」

    楚離笑了笑：「多謝徐施主，小僧的本事還是不說為妙。」

    「是是，是老朽多嘴了。」徐玄忙笑道。

    鄭康明看楚離不緊不慢，絲毫沒把老程的性命放心上，反而與不相干的人說些瑣碎的話，大是不耐煩，卻因為又求到了楚離身上，不能發脾氣，只能強忍著氣，定定看著楚離：「神僧，老程他……？」

    楚離點點頭：「魂魄猶在。」

    他說著話蹲下來，伸手按到程浩的心口，輕輕撫摸一下，嘴裡似是念了一個咒，然後起身微笑：「這位程施主殺戮太過，煞氣太重，致有此劫，日後多積些善行，慢慢化解才好。」

    他話音剛落，程浩忽然呻吟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鄭康明眼睛瞪得老大，失聲叫道：「老程！」

    程浩還迷迷糊糊的，打量一眼四周，發現周圍密密實實，一雙雙眼睛瞪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忙摸了摸臉龐，低頭看看胸口，鐵甲已經解開，露出衣衫。

    「老程！」鄭康明大叫。

    程浩看向他，笑道：「叫那麼大聲幹什麼！……隊長，這是怎麼回事？」

    他說著話翻身而起。

    「哈哈哈哈！」鄭康明仰天大笑，興奮的一把扶住他，大笑道：「真活過來啦！」

    楚離退到一步，微笑看著程浩。

    程浩道：「我剛才是犯病了？奶奶的，這毛病是好不了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要了我的小命！」

    他恨恨捶一下胸口。

    「慢點兒！」鄭康明忙攔住他，扭頭看向楚離：「神僧，他心疾還會犯嗎？」

    楚離搖搖頭：「已經無妨了，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神僧當真神通廣大，咱們跪謝神僧救命之恩！」鄭康明說罷便要跪倒拜謝。

    看到程浩活回來，他興奮無法自抑，自己跪謝也心甘情願。

    楚離上前一步扶住他，搖頭笑道：「不必如此！」

    鄭康明要強行跪下，卻覺得身子被穩穩托住，怎麼用力也沒用，彷彿在按一座山，毫無可能按下去，心下驚異不已。

    他可是天生神力，能夠縱橫殺場，立下大功，也是全賴於他的神力，沒想到比起這位定如神僧卻是相差極遠，宛如小孩與大人。

    眾人皆驚嘆的看著程浩。

    先前來過的陸子文可是京城內鼎鼎大名的神醫，而且也是御醫院的元老，只是他們這幫城衛關係硬，敢這麼硬生生的把人請來。

    尋常百姓根本沒機會見這陸神醫的，僅知其名頭。

    他判定為死去的人，竟然輕輕一摸便活過來了，甚至根本沒用醫術，這一定便是佛門的神通了，當真是神乎其神，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會相信。

    鄭康明不再強跪，扭頭過來跟程浩說明了經過。

    程浩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他早就昏迷過去人事不省，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此時聽聞，頓時覺得匪夷所思，這可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竟然起死回生了。

    「大師之恩，老程無以為報。」程浩報拳笑道：「索性家有薄資，不如大師容我供奉，我那邊有一間宅子，沒有人住，大師住下了也清靜。」

    楚離笑道：「不必如此，小僧去報國寺掛單即可。」

    「報國寺可不容易掛單。」程浩道：「來報國寺掛單的出家人太多，把報國寺弄得煩了，索性每個月只有三個名額。」

    楚離道：「原來如此。」

    鄭康明忙道：「大師，老程蒙你得救命之恩，一座宅子又算得了什麼，他家富得很！」

    「正是正是。」程浩忙點頭。

    楚離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擾。」

    他沒想到掛單報國寺這般困難，他雖有一些名氣，可報國寺不比旁的寺院，寺內的高僧可不少，名氣不遜色於他，不會把他放眼裡，即使有報國寺虛夜和尚的親筆信。

    與其到報國寺受冷眼，還不如獨自找一座宅子住下，先安頓下來，再徐徐圖謀，打響名聲，最好能打動皇宮大內，才有機會獲得更多功德。

    「大師可千萬別這般客氣。」程浩笑道。

    他扭頭掃一眼眾人：「眾位兄弟，哥哥我先帶大師去安頓下來，你們先盯著點兒。」

    「去吧去吧。」眾人忙揮手。

    鄭康明道：「大師，我職責在身，不能跟去，明天再給大師擺酒洗塵。」

    楚離笑著擺手道：「小僧乃出家人，可不習慣這般人情往來，尋一處幽靜地方安心修持足矣，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告辭。」

    他合什一禮，隨著程浩而去。

    徐玄他們想跟上來，看看楚離到底住哪裡，卻被楚離擺手制止，只能怏怏的退後。

    一次起死回生，可能是有僥倖成分，兩次卻不然，那是真正有起死回生的神通，這種神通是何等的驚人，他們真要死了，只要神僧在身邊，那便不怕。

    想到這裡，他們越發的敬畏，不敢違逆了他心思。

    楚離隨著程浩進了城。

    程浩一路上介紹了自己，表示那座院子頗為幽靜，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不必客套，程家在京師也是一個大家族，不差一座宅子。

    而且有什麼瑣事可以交待他來辦，他在京師的人脈是很廣的，三教九流都打交道。

    楚離笑著道謝，沒有客氣推辭。

    兩人終於穿過繁華熙攘的大道，一轉便來到一座幽深小巷，然後來到一座宅邸前。

    這座宅子富麗堂皇，周圍也是一樣，顯然是身處富人區，周圍所住的非富即貴，可不是尋常百姓能進來的，看一座座府邸外的護衛便知一二。

    「大師，這宅子閒了一段時間，不過有僕人在打理，不會荒涼，大師若不滿意，咱們再換一座。」程浩上前敲開了院門，一邊走進洞開的大門，一邊對楚離笑道。

    楚離點點頭笑道：「這裡已經不錯，鬧中取靜。」

    他看得出來，這座宅子一定極貴，不是尋常富裕人家能買得起，住在這裡確實方便，還可以去外面逛一逛，活潑心境，瞭解民俗。

    他對這個世界是極好奇的，沒有武功卻繁榮昌盛，偏偏還戰爭不斷，有些類似於他置身於前世的古代。

第2927章 敬王（一更）

    楚離顧對這宅子確實滿意，他確實想要仔細看看這個世界。

    想要飛昇，先要足夠瞭解這個世界，然後明曉其法則，各個世界的功德是不同的，好像世界有其意志一般，明曉其意志才能順勢而行。

    而且這個世界的佛法昌盛，遠勝於下界。

    他在下界佛法深湛，甚至修煉出種種神通來，但到了這個世界後，他發現自己的佛法領悟並不比這個世界的前人更深。

    每個世界都不乏天才英傑，這個世界武功的層次極低，不能調動內力，所有傑出人才都在文道與佛法上，所以對佛法的研究極深。

    他看過一些高僧手卷，頗有觸動，感覺到了其中的智慧光芒，讓他領悟於心，對佛法的領悟更深一步。

    他在這個世界不能調動靈氣與內力，但枯榮經卻是無礙，先前救程浩，只不過是枯榮樹上那片金葉子輕輕一觸，直接令其復活。

    這是程浩魂魄猶在，死去不久的情形下，若超過七天，魂魄已經離體進入輪迴，他縱使把枯榮經與地藏轉輪經並用，也沒辦法。

    「大師，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便是。」程浩笑呵呵的道：「他們絕不敢怠慢。」

    楚離點點頭。

    兩人進了主院，院內有幾株小樹，樹上的粉紅小花散發著淡淡幽香。

    程浩抱拳道：「大師，那小的便告辭。」

    「程施主去吧。」楚離頜首。

    程浩再次施禮，退出了院子，然後大步流星而去。

    死而復生，他滿腔的歡喜唯有暢飲一番才能宣洩出來。

    他倒下之際，眼前漸漸發黑，便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要告別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心願沒完成，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偏偏無力抵擋襲來的黑暗，漸漸被吞噬。

    沒有死過的人不知道生命的可貴，活著是多麼的美妙。

    對於楚離的大恩，他恨不得粉身相報，可惜卻只能提供宅院，其餘的怕是根本不會被定如神僧放在眼裡，有如此神通，定如神僧什麼也不會缺。

    楚離拿著一卷佛經，細細翻閱。

    他估計自己起死回生這件事已經傳播開去，無數人懷疑，但起死回生這種事，即使懷疑，也會如溺水之人看到浮草，怎麼也要抓住的。

    他不愁沒人找上門來，只愁怎麼擋住人潮。

    神通才是迅速通往上層門戶的捷徑。

    他還沒放下佛經，思緒仍在流轉，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這院子的老僕輕手輕腳的站在門口：「神僧，外面有敬王府的總管求見。」

    「讓他進來吧。」楚離道。

    老僕輕手輕腳的退走，很快帶了一個錦衣中年男子來到院外。

    「神僧，方總管來了。」老僕輕聲稟報，唯恐驚擾了楚離。

    楚離道：「請進。」

    老僕推開門，錦衣中年抱拳踏入院內，沉聲道：「小的方全見過定如神僧！」

    楚離放下佛經，起身合什一禮：「方施主不知有何事？」

    「王爺有請！」方全恭敬的說道。

    他身形魁梧，臉龐方正，眉宇間也一片忠厚之氣，微微馱背，看起來不卑不亢，舉止從容。

    楚離卻看出他的焦慮，笑了笑道：「王爺不知有何見教？」

    方全道：「王爺也是修行之人，最是信奉佛法，聽聞神僧進城，已在府內已經備好素齋，還請神僧佛駕光臨！」

    「……也好。」楚離頜首。

    方全露出笑容，抱拳一禮，轉身肅請。

    楚離舉步出了小院，隨著方全到了府邸外，已經有一頂八抬大轎等著，轎伕個個精壯，雙眼明亮，孔武有力，氣勢逼人。

    「神僧請——！」方全恭敬的道。

    轎簾已經打開，楚離頜首進入，坐到轎內。

    「起轎！」方全沉聲道。

    轎子抬起，然後迅速的前行，八個轎伕大步流星，宛如常人的奔跑，而轎子卻穩穩當當沒有一絲顛簸，方全在其後也是大步流星跟上。

    楚離已然從方全腦海裡讀到，這敬王爺確實是信奉佛法，平日裡精研修持，與京師內的高僧們交往甚密，對他也慕名也久。

    敬王爺一共有三位王妃，一正妃兩側妃，而這一次卻是正妃因病身亡。

    敬王爺原本要請幾位高僧助王妃登上西天極樂境，可忽然聽到了他起死回生的消息，頓時大喜過望，直接派人過來請他。

    這位敬王爺因為喜好佛法，所以行事慈悲為懷，倒是一個好王爺。

    而且他與佛門牽扯太深，反而失去了皇位爭奪的資格，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轎伕速度極快，一會兒功夫，他們來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王府外。

    高大的門頭在陽光下閃爍著紫光，大門的銅釘閃爍著黃光，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王府外的台階上站著四個護衛，按刀而立，肅然盯著出了轎子的楚離，渾身緊繃，隱約感受到了楚離的危險，好像面對一群猛虎之感。

    楚離眉頭挑了挑，這四個中年護衛皆是百戰之士，身上煞氣森森，手上有不少的人命。

    而且從戰場上險死還生中歷練出了驚人直覺，即使楚離沒有內力，他這具身體也是驚人的武器，他們感受到了危險。

    方全擺擺手道：「這是定如神僧，奉王爺之命邀請而來，開門！」

    一個護衛轉身打開了側門，另外三個護衛仍舊盯著楚離，一瞬不瞬，防止他暴起發難。

    楚離笑了笑：「好個精銳之士！」

    方全笑道：「他們是粗人，若有失禮之處萬望神僧莫怪。」

    楚離搖搖頭道：「難得的人才。」

    他們從側門進了王府，楚離也沒在意是不是走當中的正門，進了王府之後，穿過了六重門，終於來到一座寬大的院子。

    院內已然掛起了白幔，擺好了棺木，低聲哭泣聲不絕於耳。

    白幔飄飄，沒有淒涼，只有莊嚴肅穆，梵音繚繞，若有若無。

    方全進了院內，腳步放得極輕，來到大廳外，低聲道：「王爺，定如神僧到了。」

    大廳裡走出一個魁梧中年，臉龐如美玉，雙眼如寒星，英氣勃勃，此時雙眼已經泛紅，劍眉間滿是悲痛，大步流星來到楚離近前，合什一禮：「見過定如神僧，小王正和。」

    楚離道：「王爺是讓小僧過來救人？」

    「正是。」敬王爺忙點頭：「小王雖知人各有命，卻還是想救回王妃。」

    楚離點點頭，舉步進了大廳。

第2928章 收徒（二更）

    兩人踏入大廳，便見廳內擺著一個玉床，床上躺著一個盛裝打扮的中年女子，相貌秀美端莊，神色沉靜安詳，彷彿酣睡。

    敬王爺趙正和來到床前，輕輕拉起女子的手，嘆息道：「王妃隨著小王一直沒過什麼好日子，現在終於安穩了，卻要撒手西去，小王實在不忍。」

    楚離掃一眼床旁的六位中年和尚。

    六個和尚低眉垂目低聲誦經，梵聲繚繞，若有若無，彷彿從天際虛空傳來，說不出的奇妙。

    楚離知道這是獨特的誦經之法，最能靜心寧神，可謂是極奇妙的法門，不是尋常和尚能掌握。

    能夠這般誦經，這六個和尚也算是高僧了。

    「神僧可能救回王妃？」趙正和抬頭看向楚離，臉色殷切，緊緊盯著他，唯恐聽到不好的消息。

    楚離點點頭道：「王妃魂魄猶在，可以回來。」

    「多謝神僧！」趙正和大喜過望。

    楚離上前，輕輕按上王妃的額頭，將額頭碧綠如水的寶玉摘下來，食指輕輕按上她眉心。

    周圍還有幾個女子，盯著楚離一眨不眨眼，看到他摘下寶玉，便想制止，隨後見敬王爺趙正和沒動，只能閉上嘴，擔憂的看著王妃。

    楚離右手食提輕輕一按，然後抬起，輕輕頜首：「王妃體質虛弱，醒來後不可大補。」

    「是是。」趙正和忙不迭的點頭道：「那王妃她……？」

    他現在不敢得罪楚離，免得不救王妃，現在楚離說什麼他都會應允，只要能救回王妃。

    「唔……」王妃忽然輕啟檀唇，發出一聲呻吟。

    趙正和如被雷擊，身子一僵，隨後猛的扭頭看去。

    王妃又長又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彷彿兩面扇子在搧動，然後慢慢打開了明眸，看向左右，看到了趙正和，不由的道：「王爺，你怎麼也在？」

    她聲音清晰，中氣十足，絲毫沒有虛弱之態。

    趙正和臉露狂喜，猛的上前抱住王妃，緊緊摟住唯恐一鬆手便失去她。

    王妃感受到溫暖用力的擁抱，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輕聲道：「王爺，我這是沒死？」

    「哈哈！」趙正和大笑，按住王妃的肩膀，笑道：「王妃，這位定如神僧出手，救回了你！」

    他扭頭看向楚離，正色道：「神僧，大恩不言謝，小王就不多囉嗦了！」

    楚離合什微笑：「阿彌陀佛，王妃吉人天相，合該有此緣份。」

    「正是正是，這便是機緣！」趙正和用力點頭，笑得合不攏嘴：「王妃你今天垂危，神僧今天抵達京師，真是巧得很！」

    王妃掙扎一下，掙開趙正和的雙手，起身下了玉床，朝楚離襝衽一禮：「多謝大師！」

    楚離合什微笑道：「王妃不必如此！……王妃與我佛有緣，慧根深重，迥異於俗人。」

    「那讓王妃隨神僧修習佛法吧，在家修行，可否？」趙正和忙道。

    「這……」王妃沉吟，不好意思的道：「會不會太麻煩神僧？」

    楚離笑了笑：「也好。」

    王妃頓時大喜，合什一禮：「弟子多謝師父。」

    楚離合什還禮。

    「哈哈……」趙正和大笑道：「當真是化哀事為喜事，快快，把這些東西都撤掉！」

    「對對，撤掉撤掉！」眾人忙答應一聲，紛紛開始忙碌起來。

    「大師，請隨小王來。」趙正和伸手肅然延請楚離，又朝已然站在一旁，緊盯著王妃的六個中年和尚道：「六位大師，咱們一起吧。」

    「王爺，請——！」六人合什一禮。

    楚離暗自點頭。

    這六人雖沒有什麼大的神通，卻也是高僧，敬王爺在這般情形下還不忘他們，沒有冷落他們，確實手腕高明，心性不俗。

    王妃裊裊站在一旁，身邊已經站了兩個年輕貌美女子，正攙著她唯恐摔倒，小心翼翼。

    楚離一掃便知她們也是王妃，不過是側妃。

    身為側妃，她們心緒複雜，既想有機會成為正妃，掌管王府，又不想太過自私卑鄙冷血，看到王妃活過來，她們既失落又歡喜。

    畢竟她們並不是那種冷血無情之人，做不到為了權勢不顧一切，王妃行事寬仁，她們活得自在，也沒有那麼大的爭權之心。

    一行人來到後花園一間小亭裡坐下。

    六個和尚已經忍不住，一個中年和尚開口問道：「定如大師不知師承何人？」

    楚離笑著搖頭：「家師不過山中一隱者，不履塵世，小僧是來紅塵歷練，鍛鍊心境，最終還是要隱於山林，出世修行。」

    敬王趙正和笑道：「旁人說定如大師有起死回生之神通，小王其實是不信的，但王妃去世，小王不甘心，無可奈何之下一試，萬沒想到真能讓王妃活回來。」

    敬王妃抿嘴輕笑道：「本宮也沒想到會再活過來，師父，不知弟子還有多長的壽元？」

    楚離沉吟不語。

    趙正和臉色微變，忙道：「不會是壽元短暫，活不幾日吧？」

    楚離道：「壽元之事，一半在先天，一半在後天，並非不能改變。」

    「師父可直言，弟子到底還有多久可活？」敬王妃輕輕說道，神色沉靜。

    她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對生命更加眷戀，對死亡也沒那麼恐懼。

    楚離微笑道：「小僧收下王妃，便是為了此故，王妃與先前活過來的程施主又不同，程施主是心疾所致，壽元獨在，王妃卻不同。」

    「那王妃能否延壽？」趙正和忙道。

    楚離輕輕點頭：「只要修行努力，壽元自會增漲，小僧有延壽之法門。」

    「謝天謝地！」趙正和忙不迭的合什。

    失而復得讓他狂喜，可再得而復失，他會承受不住。

    一個中年和尚問：「王妃身子虛弱，卻也沒什麼大病，這一次是到了大限？」

    楚離輕頜首。

    所謂一點先天之精便是壽元，彷彿蠟燭一般，燃燒光了那先天之精便是壽命終結之時，這一次他救回敬王妃，先天之精卻無法彌補。

    想補她的先天之精，增其壽元，還是需要到十萬大山中，那些法門才能運轉。

    他想試著能不能通過枯榮經，直接搬運靈氣過來，但這需要時時看著敬王妃，免得她隨時沒命。

    趙正和道：「定如大師，那王妃修持的話，能增多少壽元？」

    楚離微笑道：「那且看她的悟性與緣法，好的話，可以勝過常人。」

第2929章 雷音（一更）

    「哈哈，王妃冰雪聰明，悟性自然是極好的，甚至比小王更好。」趙正和笑道。

    楚離笑著點點頭：「那便不必擔心了，王妃能活得比王爺更長久。」

    「但願如此！」趙正和大笑道。

    敬王妃抿嘴輕笑：「妾身可不求活得那麼久，能走在王爺跟前最好，免得受獨孤之苦。」

    趙正和笑著搖頭。

    「阿彌陀佛！」六個和尚合什，皆疑惑的看向楚離：「定如大師，佛門雖有祈運之法，延年益壽，可真正能完成修煉的卻難之又難。」

    佛門的祈運之法一直是飄忽莫測，似真似幻，摸不到門徑，所以僅是心理的安慰，寥勝於無罷了，指望不上，否則王妃也不會死。

    楚離道：「法有卻難修，且要看機緣與福澤，王妃善念深種，功德深厚，卻是有望修得。」

    「那……」六僧想了想，閉上嘴。

    他們想知道這其中的玄妙，但也知此乃獨門秘術，絕不能外傳的，仗之擴展信眾，堅定信眾的信心，從而弘揚其佛法佛理。

    「王爺，小僧且告退了，明日再來。」楚離起身道。

    「大師要走？」趙正和一怔，隨後搖頭不迭：「這可不成，大師何不住小王的府上，也方便教授王妃修行？」

    王妃莊月蓉輕輕點頭道：「還要勞煩師父跑來跑去，弟子可愧不敢當。」

    「正是正是。」趙正和忙不迭點頭。

    楚離沉吟一下，慢慢點頭道：「也好，那且派人回我府上說一場。」

    「這是當然。」趙正和呵呵笑道：「大師且安心住下，留在小王府上，最少能做到清淨，不是什麼人都能過來打擾。」

    楚離笑著點頭。

    他也是這般考慮，才痛快的住到王府。

    真要住在那裡，城內的達官貴人們都能探得到，通通找過去，若是一家一家的還好，要是同時有幾家，去哪家不去哪家，那便成了麻煩。

    ——

    眾人皆離開，後花園只剩下楚離與莊月蓉。

    兩人來到湖上的小亭裡，清風徐徐，一輪明月斜掛天邊，灑下清輝，澄澈宇內。

    楚離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慢慢說道：「月蓉，你是想修入世之法，還是修出世之法？」

    他看王妃莊月蓉確實真心拜入自己門下，也不再拿她當王妃看，況且他經歷最下界的一切，對於王妃，王爺，甚至皇帝都沒什麼敬畏之感。

    若其他人這麼做，會惹怒他們，楚離身為神僧如此做法，卻惹他們讚歎，覺得是真正的大德，真能做到佛門的眾生平等。

    「師父，何為入世之法，何為出世之法？」莊月蓉問。

    她站在月光之下的小亭裡，淡紫色宮裝衣袂輕飄，有幾分出塵之姿。

    楚離道：「入世之法，則是講究獨特的心法，再配合行善積累功德，延長壽命，出世之法，則專注於佛法修持，捨棄一切，不理俗務。」

    他接著說道：「兩法平分秋色，並非哪一法更高明，只看各人的意願，要遵循本心而選，否則修煉起來難免會事倍功半。」

    「是。」莊月蓉輕輕點頭。

    她抬頭看向明月，怔怔出神。

    楚離沉默不語，沒有打擾她。

    莊月蓉雙眼漸漸失去了焦距，陷入回憶中。

    半晌過後，她雙眸漸漸恢復清明，輕嘆一口氣，慢慢說道：「師父，我想好了。」

    楚離看向她。

    莊月蓉道：「我要修入世之法，不能出世。」

    楚離微笑點頭：「好，只要遵循本心，入世出世都一樣。」

    「入世也能成佛？」莊月蓉道。

    楚離道：「佛門修行，一是悟佛理，得正覺，二是修功德，兩者兼用才有望圓滿，缺一不可。」

    這是他對這個世界的領悟。

    雖說佛法傳遍十方世界，卻並非所有世界的佛法都相同，需與這個世界的法則相合，否則再怎麼猛修也是徒勞無功。

    依照這些日子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此界的佛法便是如此，功德與佛法修持並重，僅有修行還遠遠不夠，成就有限，所以那些高僧大德們都往京師走。

    莊月蓉輕輕點頭。

    楚離道：「你若能悟得佛理，再加上功德，並非沒有圓滿之望。」

    「那就承師父的吉言了。」莊月蓉笑道。

    楚離笑了笑：「那我便傳你修持之法，且先把壽命修練上去。」

    他說著，輕輕一點莊月蓉的眉心處。

    莊月蓉只覺眼前一亮，宛如太陽墜落眼前，目眩神迷，什麼都看不清，唯有耳邊傳來「轟隆」巨響，隨後眼前恢復了光明。

    她看到自己正站在虛空，沒有力量憑藉，卻能站住了，抬頭無邊無限，無窮無盡，腳下卻是一顆圓球，圓球慢慢旋轉，球上一塊藍色一塊綠色還有黃色，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她有些奇怪，不知這球到底是什麼，極為好奇。

    隨之她眼前一晃，那顆圓球驟然拉近，她看到了碧藍的海水，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林，甚至有看到林中的野獸們在奔跑廝殺。

    圓球越來越近，視野所見，已然看到了海底的游魚，看到龐然巨物的魚，看到一座座小島，還有一片片樹林，林中的鳥獸各自在生活，有的鳥獸在死去，有的在出生。

    然後是一座座城市，城內居民們各自生活，有嬰兒在出生，有老人在死去，有人在慘叫著被殺死，有人在揮刀殺戮，冷血無情。

    時間流逝，不管殺人的人還是出生的嬰兒，都在慢慢死去，一代又一代人在重複著生老病死，莫能例外，父親死，兒子死，再是孫子死，重孫死，生生死死無絕休。

    圓球在變化，高山變成海洋，樹林被埋在地底，海洋也變成高山，一切都在不停的變幻，沒有哪一個是永恆，都有生滅，變幻無常。

    「阿彌陀佛！」虛空傳來一聲浩瀚巨響，震動她心神。

    她目光頓時從圓球上拔出，看到虛空站著巨大無比的楚離，身高約有百丈，周身迸射著金光，雙眼中透著冷靜與淡漠，仁慈與平和。

    「阿彌陀佛！」她福至心靈，同時合什宣一聲佛號。

    頓時周身上下有一道光芒掃過，嗡嗡聲不絕，震動五臟六腑。

    她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向楚離。

    楚離正微笑看著她，滿意的點點頭。

    「師父，剛才是……？」她猶被震撼著。

    「可有感悟？」楚離微笑：「剛才是雷音洗髓。」

第2930章 傳經（二更）

    「果然神妙！」莊月蓉讚歎。

    她從沒有這般體悟，此時月涼如水，心中寧靜，彷彿一切都不再熒於心間，所有的恩怨瑣事都微不足道，一切皆是無常，所有的人與事都會消散與消亡，一切皆是虛妄。

    她感覺到自身輕盈如羽，似欲乘夜風而去，直上月宮。

    楚離道：「此術能強壯你體魄，沒有一個好的體魄很難修練有成，而修煉到一定境界，足以將身體調理好，皮囊乃渡河之寶筏，沒了寶筏，怎能到達彼岸！」

    「多謝師父。」莊月蓉道。

    楚離搖搖頭：「這還沒到根本之法，僅是提升體質，真正想要延壽，還有別法，且仔細感悟。」

    他說著話輕輕一點莊月蓉眉心。

    莊月蓉再次進入自己的腦海虛空，看到了楚離盤膝坐在無垠的虛空，空曠而靜謐。

    他周身散發著柔和的白光，腦後有一輪明月，然後開始講經，講的是《無量功德經》，一句一句，字字璣珠，聽得莊月蓉忘記一切，忘掉了自己。

    半晌過後，莊月蓉從腦海虛空出來時，合什朝楚離深深一禮。

    楚離微笑搖頭：「可曾領悟？」

    「是。」莊月蓉道：「弟子當真是無窮造化。」

    無量功德經乃是講的以功德換取壽命之法，她聽得如醍醐灌頂，感覺到了楚離的無窮智慧，五體投地。

    她從前聽過且研究過無量功德經，可以一直茫然無解。

    所以僅僅當成一部小經，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其中所講太過神乎其神，誇大其辭，所說都是譬喻，雲遮霧罩，讓人看得茫茫不知所以然，所以人們覺得荒謬，不可信。

    無量功德經一直有爭論，所有人都說並非佛陀所傳，並非正法。

    無量功德經越來越不流傳，再這麼下去，怕是再過百年便要失傳。

    此時她聽到楚離所講的無量功德經，卻是恍然大悟，感覺到了其精妙，原來所有人都小瞧了無量功德經，而且曲解了無量功德經。

    經楚離一講解，卻是句句精妙，超乎想像，若沒有他的講解，靠著自己領悟，便是研究十世也領悟不了其中的精妙，讓她讚歎感慨，五體投地。

    楚離笑著點點頭道：「此經算是一顆遺珠，世人都視而不見，委實可惜，而且此經也要看機緣，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知曉此經。」

    「如此神妙佛經，竟然被大家所誤解，真的很可惜。」莊月蓉輕輕搖頭。

    只要領悟此經便能延壽，偏偏無法領悟，眼睜睜看著此經，壽命一點一點的流逝而無能為力，很值得惋惜。

    楚離笑了笑：「世人多愚昧，縱使說得天花亂墜，還是不減執著，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如之奈何，只能隨他們去吧。」

    「師父，這可不像高僧的話。」莊月蓉笑道。

    她領悟了這無量功德經，知道自己壽命可增，徹底放鬆下來。

    楚離笑道：「縱使世人愚昧，我卻不能視而不見，只能拚命吆喝，讓他們登船，有的福緣足，機緣到了，聽到招呼便登上船，機緣與福緣不足，再怎麼招呼他們，他們也是不聽的，怎麼都不肯登船，我也沒辦法，總不能把他們綁到船上。」

    「綁上來也是為了他們好。」莊月蓉道：「有何不可？」

    楚離搖搖頭：「強扭的瓜不甜，心有執著之後，再精妙的佛法也無法沙彌他們的知見障，遮住耳朵擋住眼，白費力氣罷了。」

    「唉……」莊月蓉嘆息道：「只能盡力而為了。」

    楚離道：「正是如此，你且回去修行吧。」

    莊月蓉合什一禮，輕輕退出小亭。

    她離開湖面，來到岸邊時，扭頭看一眼遠處的楚離。

    楚離正負手站在小亭欄杆前，抬頭看著明月，神情寧靜平和，她卻能感覺到一絲孤寂，好像世間只剩下他一人，他應該在思念誰。

    難道師父也有掛念的女人？

    她生出好奇，隨後打消了念頭，合什一禮後轉身離開。

    她見回到自己院子，院內燈火通明，屋內正坐著敬王爺趙正和，他手執書卷在窗邊一動不動，陷入沉思中。

    「王爺。」她進到屋內，盈盈一笑：「天色不早，不該這麼熬夜，有傷身體。」

    趙正和笑道：「定如神僧有何傳授？」

    「所謂法不傳六耳。」莊月蓉笑道：「王爺還是死心吧。」

    「我當然知道規矩。」趙正和笑著擺擺手：「就是好奇，定如神僧到底到了什麼層次，比空淨几位高僧強了多少。」

    莊月蓉想了想，搖頭道：「師父的境界之深，無法揣測，但智慧如海，確實無愧於此稱，我今天得傳無量功德經，才知自己的無知與淺薄。」

    「無量功德經？」趙正和笑道：「此經不是小經嗎？據說不是正傳。」

    莊月蓉搖頭：「世人皆錯了，此經可不是什麼小經，反而神妙莫測，若能悟透此經，便能以功德轉化為壽元，延壽易如反掌。」

    「這麼說來，王妃你能延壽了？」趙正和忙道。

    莊月蓉輕輕點頭：「已然不成問題，我原本有足夠的功德，只要修持此經，便能源源不斷的增加壽元，……我會央求師父傳你此經。」

    「好啊。」趙正和大是好奇。

    他有些半信半疑，畢竟他當初也精研過此經，而且與諸高僧一塊兒參研過，最終皆失望，此經確實太過誇張，不可能實現，很可能是後人的臆測與憧憬。

    莊月蓉嘆息道：「因為王爺故，我也見過不少的高僧，可與師父一比，當真是高下立判，那些高僧便如凡俗之人無異。」

    趙正和搖頭失笑。

    莊月蓉道：「王爺真聽師父傳經，便知我說真假了。」

    「那明天便要請教神僧，好好學一學無量功德經。」趙正和笑道。

    莊月蓉點頭。

    楚離此時卻在小亭裡一動不動的站著，細細的參悟著枯榮經。

    無處不在的靈氣就像是一個厚厚的殼包裹著他，阻礙了其他靈氣的進入，枯榮經想要破開這個殼，接收到上一層天的靈氣。

    他在十萬大山能夠接受到更上一層天的靈氣，出了十萬大山卻不成，便是因為周圍靈氣之故。

    靈氣濃郁而精純，偏偏靈動活潑，不受掌控。

    他現在已經不指望掌控靈氣，而想著能夠用枯榮經接引上一層天的靈氣。

第2931章 皇位（一更）

    可惜屢次嘗試，都不能如願。

    這一層天的靈氣極為古怪，竟然直接封住他枯榮經的接引，無法凝聚上一層天的靈氣。

    楚離搖搖頭，他已然明白當初在下一層天時，為何能接引到這一界的靈氣了，卻是因為天靈經之故，有天靈獸的存在，所以枯榮樹能直接接引這一層天十萬大山的靈氣。

    沒有天靈獸在，枯榮經沒辦法接引這一層天靈氣。

    十萬大山的存在確實古怪，這一層天也有，他懷疑甚至上一層天也有十萬大山，甚至更上幾層天都有，所以他接引到上一層天靈氣應該不難。

    可惜這一層天的靈氣抗拒其餘靈氣靠近，形成厚厚的鎧甲，守具森嚴，無隙可鑽。

    他試了良久，搖搖頭無奈的放棄，暫且停住，知道再試也沒用，需要另尋他法，先要摸清這世界的規則，看能不能把枯榮經再提升一層。

    腳步聲響起，莊月蓉與趙正和輕手輕腳的靠近。

    楚離抬頭看他們一眼，合什一禮。

    莊月蓉與趙正和忙合什還禮，繞著迴廊進了小亭，來到他近前。

    「師父歇息得可好？」莊月蓉笑道。

    楚離笑著點頭：「尚可。」

    趙正和道：「師父若有不習慣之處，儘管吩咐。」

    楚離道：「出家人沒那麼多講究。」

    莊月蓉看一眼趙正和，對楚離道：「師父，王爺他也思慕師父佛法精深，想拜在皈依師父門下。」

    楚離眉頭挑了挑：「王爺身份貴重，能皈依佛法？」？

    趙正和畢竟是皇上嫡子，平時信奉佛法，與高僧們交往密切，這倒沒什麼，可真要皈依到哪一位高僧名下，那事情又不同。

    趙正和沉聲道：「小王素來仰慕佛法的精深微妙，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如今見到神僧，也是小王的機緣，斷不能錯過的，還望神僧收留！」

    莊月蓉道：「師父可有什麼顧慮？」

    楚離道：「王爺真的放下了皇位？」

    不管哪一個朝代，都難免有爭奪皇位的事，大禹朝立朝百萬載，仍沒滅亡，已然讓楚離讚歎不已，而到了這一代大禹皇帝，子嗣藏盛，有二十位皇子。

    原本大禹朝是立長不立賢，可這一代卻是出了問題，皇長子一百歲時因病而亡，空出了太子之位，而皇帝因為思念皇長子一直遲遲不立太子。

    如此一來，十九位皇子皆有成為太子的可能。

    面對皇位的誘惑，他不覺得敬王爺能抵得住這誘惑，而且通過觀照，敬王爺也想奪皇位。

    只是他自覺希望渺茫，所以只能放棄，最終擁抱佛法，以平息心中的不甘與無奈，化解苦悶之意。

    他性格不夠圓滑，與朝中大臣們關係尋常，再沒辦法與將軍們打發關係，沒有人脈沒有威望，想奪太子之拉根本是奢望，只能以知足常樂來安慰自己，以佛法平息心中不平。

    「是，小王今生做一個逍遙王爺便好。」趙正和沉聲說道。

    楚離笑道：「王爺真能放下？」

    趙正和用力點頭。

    楚離搖搖頭道：「王爺真能放下，那修持佛法必然一日千里，可惜……」

    他搖頭道：「富貴功名又有幾人能看透？罷了，今日且收下你。」

    「多謝神僧……多謝師父！」趙正和大喜過望。

    楚離道：「你是想學無量功德經吧？」

    「……嘿嘿，瞞不過師父。」趙正和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做個逍遙王爺，活得久一些也是好的。」

    楚離道：「你積德行善，功德確實不少，可延壽不少，但你須知曉，功德化為壽元也沒那麼容易，萬年之內，功德轉化為壽元還好，可超過萬年，每延一年都需要龐大的功德。」

    「弟子一定竭盡全力！」趙正和點頭道：「只要能延壽便好。」

    楚離點點頭：「走吧，傳你無量功德經。」

    三人來到旁邊一間水榭內，盤膝坐下後，楚離食指輕輕點在趙正和的眉心。

    趙正和對楚離沒有太深戒心，覺得他一個逍遙王爺，注定沒什麼可能奪得太子之位，對旁人沒有威脅，所以也沒什麼人害自己。

    「轟隆！」一聲巨響，他眼前一片空白，隨後發覺自己站到了無限無垠的虛空。

    隨後看到的情形與莊月蓉差不太多。

    楚離收回食指，平靜的看著趙正和。

    莊月蓉低聲道：「師父，王爺的身體還好吧？」

    楚離點頭：「王爺稟賦極好，無病無災。」

    莊月蓉鬆一口氣笑道：「弟子覺得身體輕盈像一片羽毛，從沒有過的清爽。」

    楚離道：「有了無量功德經，你也不會有病。」

    莊月蓉輕輕點頭：「師父可要把無量功德經傳於天下？」

    楚離搖頭。

    莊月蓉訝然：「此經如此玄妙，若能傳出去，無人不傾慕。」

    楚離道：「此經並非所有人都能修持。」

    莊月蓉疑惑的看向他。

    楚離道：「天資稟賦不夠，很難修持，而且功德難得，強要去積累功德，反而是惡事。」

    莊月蓉若有所思。

    楚離微笑道：「你們夫婦二人的身份決定了功德的易獲取，如湖如海，而對尋常人而言，功德則如小水窪，徒勞而已。」

    「原來如此。」莊月蓉恍然。

    趙正和悠悠醒來，睜開眼睛嘆息，合什朝楚離一禮：「多謝師父！」

    楚離擺擺手：「修持佛法乃是解脫之道，先得而後放，才是解脫，不得怎能談及放手？」

    趙正和疑惑的看著他。

    楚離道：「你還是想做太子，爭皇位的。」

    「……想也沒用，不可能爭得過。」趙正和露出苦澀神情，搖頭道：「所以我也想開了，怎麼也掙不過命，誰讓我只是老五呢，比起尋常人家已經是足夠富貴。」

    楚離道：「依現在之勢看，最終得太子之位的是禮王爺，而得皇位的是恭王爺。」

    「不可能吧？」趙正和訝然道：「老六得太子之位，老九得皇位？」

    楚離點點頭。

    「師父怎知？」趙正和皺眉道：「再怎麼也不可能輪得到老九得皇位吧？」

    老六禮王得太子之位，倒沒什麼不可相信的，畢竟老六也不差，素來有賢王之稱，人脈深廣。

    而老九恭王卻不同，出身低微，母親只是一個宮女，是皇上酒後亂性所生，素來被眾兄弟們看不起的。

    他平時也自知身份低微，所以默默無聞，存在感極低，竟然能登上皇位？

第2932章 太子（二更）

    楚離笑了笑：「若我沒看錯，應該是他們兩個。」

    「難道師父能看透未來？」莊月蓉輕聲道。

    楚離慢慢點頭。

    「難道是天眼通？」莊月蓉訝然。

    趙正和道：「天眼通真能練成？」

    楚離微笑道：「所謂神通，有一些是善意的謊言，有一些則真實不虛，覺得神奇是因為境界不到，境界到了自然便成。」

    神通有修持之法，但這個世界的神通卻是不然，因為靈氣不能調動，所以幾乎很難形成神通，純粹的佛法來形成神通難之又難。

    神通的形成不僅僅是心境達到，還需要身體的配合，身心皆足才能形成神通，而這一世界的人們雖然因為靈氣濃郁精純而壽命悠長，卻無法修煉，讓身體臻至更上一層境界。

    「那師父能看到什麼？」趙正和道：「弟子的命運如何？」

    楚離道：「天眼通不足恃，並非事無鉅細都能看得到，只能看到一個個片斷。」

    「難道弟子命運多舛？」趙正和臉色微變。

    他雖然是個逍遙王爺，卻也是心思玲瓏的人物，一聽楚離的話，便聽出言外之意。

    楚離搖搖頭：「若無意外，你會平平安安活到老。」

    「阿彌陀佛。」莊月蓉合什，一臉慶幸。

    趙正和道：「那老六呢？他怎麼丟了皇位？」

    楚離道：「意外身故。」

    趙正和皺眉道：「他都做了太子，還會橫死？」

    楚離點點頭：「他身為太子，親自統兵上戰場，死在戰場上，可謂是壯烈之至。」

    趙正和道：「親自上戰場，老六膽子也真夠大的。」

    他們大禹可沒有皇子上戰場的規矩，即使上戰場也不會親臨前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楚離嘆一口氣道：「戰事不利，只能太子親征，可惜……，大禹的日子自此之後不太好過。」

    「難道咱們會敗？」趙正和不信的道：「咱們大禹騎軍可謂是天下第一，怎麼會敗？」

    楚離道：「天下沒有不敗的軍隊，只是早晚罷了，數強聯手，大禹再強也擋不住。」

    趙正和臉色陰晴不定。

    他固然想當太子當皇帝，但更牽他心思的還是戰事，國家大事，一旦大禹軍隊失敗，他身為王爺可沒有好日子過，甚至也要親臨戰場激勵士氣。

    況且祖宗打下的江山不能敗在後人手上！

    莊月蓉道：「王爺，你只是一個不管事的清閒王爺，管不了那麼多的。」

    楚離看著趙正和。

    趙正和咬咬牙：「不行，我不能坐視不理。」

    莊月蓉蹙起眉毛，輕聲道：「你一旦亂說話，只會惹惱了其他王爺，讓人起猜忌之心，麻煩無窮。」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們大禹軍隊落敗。」趙正和沉聲道。

    楚離笑了笑。

    莊月蓉道：「師父可有辦法？」

    楚離道：「我固然有一些神通，卻並非無所不能，不宜插手此事。」

    「我來！」趙正和道：「我會找麻將軍商量，告誡他們一下，小心聯手。」

    麻將軍乃是兵馬大元帥，掌管天下一半的軍權，深得皇上信重，他只要一句話，軍隊自會奉行無違，他這個王爺在軍中說話沒人聽。

    莊月蓉蹙眉搖頭：「無憑無據的，麻將軍怎麼會信你？」

    趙正和臉色越發陰沉，肅然不語。

    他忽然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感，平時閒雲野鶴一般，逍遙自在，可身為皇子，身為一個男人，不能立下驚天動地的偉業，委實愧對來世上走一遭！

    他現在明知道威脅，卻沒辦法挽救，這委實太過窩囊，愧對自己趙氏列宗列祖。

    楚離平靜的看著他。

    趙正和沉聲道：「師父，距離咱們大禹大敗還有多久？」

    楚離想了想：「依我所看，五年左右吧，太子會在兩個月後即位。」

    「兩個月……，五年……」趙正和沉默下來：「五年足夠了，師父可否用天眼通助我一臂之力？」

    他聽完無量功德經後，對楚離的智慧讚歎不已，五體投地，所以信任有加。

    但此時卻忽然有一絲猶豫，一切會不會是假的？

    「強強聯手，會有幾個主導人物。」楚離緩緩說道：「到時候找出那幾個人，施展手段讓他們自相殘殺便是，聯盟自然瓦解。」

    「好主意！」趙正和忙點頭。

    「此事不急，順其自然，然後順水推舟便可，容易得很，」楚離笑了笑：「外面若有人找我，擋回去吧，我想閉關修煉一陣。」

    「是，師父放心。」趙正和肅然點頭。

    楚離合什一禮，轉身離開了水榭。

    趙正和與莊月蓉合什目送他離開。

    ——

    楚離隨後一直沉默不語，一直呆在王府的小院裡不出來，除了趙正和莊月蓉，其餘人一律不見。

    他沒再提天眼通的事，像是拋下一切，專注修行。

    他知道天眼通的事讓趙正和半信半疑，沒有全信，若非讓莊月蓉起死回生，趙正和斷不會相信的，此時只相信了一半。

    他懶得多說，多說也無益，便一直閉關，潛心精研恭王爺夫婦奉上的佛經。

    而他神僧之色越傳越廣，不僅僅是因為那程浩死而復生，還有敬王妃的死而復生，而且兩人皆拜在他門下。

    天下之大，王爺與王妃皈依還是首次。

    首先便要面臨著被皇上責罰，其次也會徹底失去爭奪皇位的希望，權勢也會大大縮水。

    付出這般代價也要皈依為弟子，可見對定如神僧的堅信。

    所以這些日子，一直有人想進王府拜見神僧。

    趙正和毫不猶豫的拒絕，即使是其餘王爺，他也絕不放行，保持楚離不被人打擾，惹得一片怒罵聲。

    時間飛快流逝，眨眼間兩個月過去。

    楚離的名聲漸漸的散去，京師奇聞秩事層出不窮，人們的關注只追逐新鮮事，楚離的神通熱鬧了一時，因為不再出現，便沉寂下去，迅速被人們遺忘。

    最近發生最大的事是太子之位的確定，人們都很意外，沒想到是禮王爺成為太子。

    二王爺到五王爺皆是德才兼備，平分秋色，甚至都比禮王更勝一籌，卻偏偏敗於禮王之後，讓人們大是不解，到底為何讓禮王成為太子？

    這天中午，趙正和下朝之後回到王府之後，臉色陰沉。

    莊月蓉親自接了他的朝服，低聲道：「王爺，聽說真是禮王成為太子？」

    「嗯，」趙正和悶悶的點頭：「師父所說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