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動畫流水線
製作動畫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層層工序下來就算是神谷悠這位動畫總監督其實也不過是流水線上的一環，作為監督神谷悠需要親力親為到每一個非技術性重要項目中，一般動畫監督雖然會指明方向但不會參與到詳細的特效處理、原畫演出或是美術渲染工序中，一來是監督時間有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監督負責。二來是術業有專攻，監督對動畫有整體性的了解卻不是全能超人。
神谷悠在外人眼裡就是一位「全能監督」，但他沒有給自己加重負擔的意思，他做的事情和一般動畫總監督需要負責的事情一樣。
參與動畫演出、去新堂司的音樂工作室挑選聲優和錄製歌曲、對尚未製作的分鏡原稿進行無限制的審查和修改等等，答應了成為五更琉璃的原畫老師神谷悠肯定不會草草了事，和當初上原繪月教導他一樣，神谷悠首先給五更琉璃佈下額外的原畫課題，訓練五更琉璃動畫師的技巧和眼光同時也指引她朝著一名合格原畫師的方向發展。
五更琉璃不比神谷悠有著超出常人的學習能力，上原繪月放羊式教學不完全適合她，所以神谷悠每次進入意識空間後都要花費一個多小時對五更琉璃提交上來的原畫課題進行審查，給出全方面具體專業的評價。神谷悠指出課題原畫錯誤的地方並適當給五更琉璃一些提示讓她自由發揮自己身為動畫師的能力，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成長為一名不同於神谷悠風格的原畫師，不然神谷悠培養出來的只是一個劣化版自己。
五更琉璃的成長非常迅速，她原本就是一名動畫宅外加重度中二病患者，曾經在寫小說時寫出了厚厚的設定集就可以看出她對自己興趣抱有的熱情。除了睡覺、吃飯和工作，她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完成神谷悠佈置的原畫課題以及吸收神谷悠對她完成那些原畫課題提出的意見上，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會在神谷悠空閒的時候才上門請教。
······
夜色已深，【緣之空】動畫製作公司內仍然燈火通明，但寬敞的公用辦公室只有寥寥幾位職員還是埋頭苦幹，寂靜的環境只有滑鼠點擊發出的清脆聲音和畫筆留下的「莎莎」聲。
「琉璃，那我先下班了。」動畫師部，最後一名女性動畫師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用品對五更琉璃笑著招了招手。
盯著屏幕的五更琉璃轉過螓首微笑回應：「嗯，明天見。」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牆壁上的時鐘，顯示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但是超出下班時間兩個多小時她還是沒有離開工作崗位，五更琉璃在審閲《魔法少女小圓》第七集的動畫演出，這一集是關鍵一集，她想要通過這一集向神谷悠傳達自己這段時間努力的成果，另外從神谷悠的身上學習了越多東西她審核動畫演出的時間反而變得越長。她現在是動畫師部門的副監督，也可以說是一名動畫監督，並不是神谷悠這種級別而是動畫師中的副監督，這職位通常是由資深原畫師擔任，但資歷不高且年輕的五更琉璃成為動畫部唯一的動畫師監督沒有惹來多少閒言碎語，她在《魔法少女小圓》這部動畫上的表現比所有動畫師都好，她身上努力的勁頭獲得了動畫師們的認可。
原畫師畫好作品放在一起做成簡陋的原畫動畫，通常原畫動畫只有不連貫的的人物和人物背景線條。負責審核這一階段找出作畫瑕疵就是原畫演出，這工序可以由身為總監督的神谷悠來負責也可以由身為原畫監督的上原繪月來負責。動畫演出就是基於原畫加工後做成的動畫再放一起預先播放，這部分動畫通常沒有聲音、沒有經過渲染也沒有特效處理，基於原畫演出多了顏色、具體描繪和動畫幀數更加連貫，非常考研動畫演出的個人眼光。
一般上無論動畫演出還是原畫演出都只是為了尋找作畫崩壞的地方，神谷悠對五更琉璃的要求就更加嚴格，除去作畫崩壞的地方還要考慮原畫本身的構圖是否妥當。
五更琉璃伸了一個懶腰，整天坐在辦公椅上讓她感覺身體都快要垮掉，站起來將椅子推到一邊就地活動下身體，五更琉璃看到辦公桌面上鏡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個黑髮紅瞳的少女，可愛的臉型並不成熟，如果穿著高中女生制服也感覺不到多少違和感，妖異的紅瞳搭配眼角的淚痣總會給人莫名的妖艷詭麗感。
「對了，眼睛也要休息下。」
五更琉璃眨巴眼睛，輕輕取出美瞳放在一個滿是不明液體的小瓶子裡面，取下美瞳的時候她感覺整個世界都渾然一變，更加清晰也更加漂亮。所謂美瞳就是這麼一回事，除了讓人外觀上產生變化外對人的身體沒有任何有益的地方，劣質美瞳戴久了還會導致眼睛疲勞、目眩之類的副作用。五更琉璃的紅色美瞳是她花了整整一個月工資買來的，高端產品帶來的副作用要小很多，也不會給眼睛帶來過多負擔。
讓眼睛得到充分的休息後五更琉璃再次看向鏡中的自己，穿著黑白色哥德長裙的她就像回到了高中時候，但在這裡她沒有感覺到缺少朋友的孤獨感，在工作的時候有以往所不具有的滿足感和目標。五更琉璃嘴角翹起忍俊不禁，隨後雙手虛握成貓爪的形狀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做出一個賣萌姿勢。
「喵~！」
忙活到晚上十點，五更琉璃終於完成了第七集的動畫演出報告，這時候【緣之空】動畫工作室徹底沒有了人聲，寂靜氛圍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恐怖片。五更琉璃打了一個哈欠迷迷糊糊嘟囔道：「還有神谷老師佈置的課題···嗯~明天早上再做吧，現在回去公寓還要坐晚班車···只有麻煩千夏了。」
關掉電腦，五更琉璃輕車熟路來到另外一個樓層部門，經過了陰森黑暗的公用大型辦公室很快來到一扇向外透著燈光的辦公室門前。
「篤篤。」
「自己進來，門沒鎖。」裡面傳來結城千夏清脆的聲音，五更琉璃進去後不出意外看到穿著粉色兔子睡衣的結城千夏正在用公司給她配置的專業級電腦玩不知名的FPS遊戲。【緣之空】動畫製作公司的電腦性能超出一般市面流行的高端電腦許多，配件都是專業定制級別，一套下來費用超過了五百萬日元。
「黑貓你又在忙悠佈置的原畫課題？如果工作繁重的話推掉這部分課題不就好了。」結城千夏一邊迅速控制滑鼠擊殺畫面中的敵人一邊隨口說道，嬌小身體穿著粉色兔子睡衣怎麼看都和普通的小女孩差不多。
「我不想扯神谷老師的後腿，而且這樣的程度對我來說只是小意思。」
五更琉璃自傲的揚起下巴回答道，自從和結城千夏的關係熟絡後外加上結城千夏同樣稚嫩的外表，不知不覺五更琉璃已經將她當成是同齡人朋友。她熟練拿起牆角另外一套被子放到地上鋪好，拉開背後哥德長裙的衣鏈後裙子直接滑落，露出一具雪白溫膩的嬌軀，少女式的黑色內衣是以貓咪的形象設計的，與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又突顯可愛的氣息，繼續脫下棕黑色的褲襪放到疊好的裙子上，做完這一切五更琉璃鑽入被窩中輕聲道：「千夏，晚安。」
「晚安。」結城千夏將自己的耳機插到電腦機箱上說道。
······
神谷悠剛剛踏入新堂司的音樂工作室，幾位認出神谷悠的女聲優趕忙過來鞠躬打招呼道：「早安，神谷先生。」
「早，今天也麻煩你們了。」神谷悠微笑頷首，雖然新堂司的音樂工作室屬於【緣之空】動畫製作公司，但是聲優是獨立存在的，有自己專門的經紀公司，聲優只有接到任務的時候才會去音樂工作室錄製聲音。需要比喻聲優就是「偶像」，有自己的經紀人和經紀公司，神谷悠製作的動畫就是需要她們出演的節目。
關於聲優還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梗，那就是「領工資」。一些動畫愛好者在觀看動畫的時候經常會看到某人刷「xxxx又有工資領了」，通常出現這種彈幕的情況就是動畫中一些少有台詞的角色出場時機。這一條梗的出處就是關於聲優工資的計算方式，不是以時間長短，不是以台詞多少計算，而是以參與的動畫集數。兩名同等待遇的聲優在同一集動畫中一位只是說了一個字「哦」，另外一位從頭說到位，最後兩名聲優的工資是一樣的。
台詞很少的配角出現時哪怕只說了一個字，都算是聲優參與一集動畫配音的工資。
日本的聲優看似活著很光彩，實質上也是金字塔形的職業發展，底層聲優入不敷出，需要靠打零工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因為沒有知名度還需要去經紀公司免費「刷臉」。知名聲優待遇則不比一些知名偶像差，甚至會出現僱傭聲優費用與製作動畫總體費用持平的現象。
在聲優界，聲優除了可以靠聲音火之外還能靠外貌發展人氣，也就是聲優偶像化。聲優可以發表自己的寫真，可以召開簽名發佈會，可以受邀參加一些活動等等，由於可以帶來豐厚的收益不少聲優公司都支持這樣的事情，聲優業界因此繁衍出日本偶像界才會有的劣質潛規則——聲優在沒有經紀公司允許下不許談戀愛更不許結婚。
若是聲優私生活糜爛那就更糟了，【涼宮春日】聲優平野綾和【高坂穗乃果】聲優新田惠海就是典型例子。
「這是《魔法少女小圓》第五集台詞的修改部分。」
神谷悠進入錄音室後將手中的配音劇本交給新堂司，他掃了一眼對神谷悠點了點頭，等另外一邊錄音室聲優來的七七八八了對錄音室的傳音麥說道：「各位打擾一下，以下是需要修改的台詞。」
「第四幕【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改成【已經沒什麼好害怕了】。」
「第八幕【我明白了】改成【是，我明白了】
「第十一幕【焰醬】改成疑問句。」
「第十二幕【這大概是我們魔法少女的宿命吧】改成【果然，還是掙脫不了我們的宿命】。」
錄音室另外一邊的聲優們紛紛掏出台詞劇本根據新堂司的指示修改，聲優的錄音室佈置很簡單，前方為三支高準度錄音麥還有配置的三個液晶播放屏幕，配音的聲優需要輪流在這三個麥前看著屏幕的無聲動畫進行配音，如果出場人數過多就會出現輪流排隊的情況。
錄音室左右兩邊和後邊分都是聲優的休息椅子，聲優座位也有規矩，通常面對液晶屏幕的後方座位只有資歷深的聲優才可以坐，這樣可以更好看到動畫畫面。新人聲優和不出名聲優都是坐在錄音室的兩邊安靜等待，默默記下劇本台詞。
動畫錄音的過程非常枯燥，聽著聲優們一遍一遍重複那句台詞，一般人早就厭煩和感覺聲音審美疲勞了，新堂司這種資豐富的音響監督都會出現判斷失誤的情況。所以錄製聲音時基本上都會有複數專業人士在場，討論聲音是否合格。
「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女聲優輕笑對著麥剛說完這句話就被叫住，表情與屏幕動畫內的巴麻美學姐表情非常相視。外人看來這可相當羞恥，但「角色代入」也是聲優必須掌握的一個技巧。
新堂司沉吟了一會後說道：「停，嗯~~~嘗試下投入更多的感情，更輕快一點。」
女聲優凝視屏幕上的無聲動畫吸了一口又呼出：「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好，下一個。」
······
「巴麻美前輩！」
「太僵硬了，重來。」
·······
「果然，還是掙脫不了我們的宿命。」
「休息一下，美葉，麻煩你為她演示一下這句台詞。」新堂司麻利指示另外一位資深聲優進行台詞演示。
另外一位女聲優來到麥前醞釀一下緩緩道：「果然，還是掙脫不了我們的宿命。」
新堂司滿意道：「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是，謝謝指導！」剛才那位配音不及格的女聲優鄭重鞠躬道。
······
「錄音室待了這麼多次還是不習慣。」
下午三點多，神谷悠從音樂工作室出來後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堵了一層東西，汽車鳴笛還是人聲聽上去模模糊糊難以辨認。他拍拍自己的耳朵感覺這隔閡跡象沒有好轉，無奈搖頭唯有等耳朵重新適應外邊的世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