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64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9 18:02
第六十七節亂火

    當尚雲溪部感化軍與淮右的戰鬥趨於平緩時,龐元的大樑軍卻與盧啟明的感化軍摩擦起火了。

    事實上在大樑軍脅迫盧啟明部不得妄動的時候,盧啟明也一度猶豫過,他知道尚雲溪部正在與淮右軍打得如火如荼,但是大樑軍卻力壓自己,要求自己駐留原地,這讓盧啟明既感到憤怒憋屈,又有些無奈。

    大樑軍也是四個軍精銳,與自己的四個軍相比,盧啟明清楚自己四個軍的戰鬥力要遜於對方,尤其是有兩個軍是後期組建的,並未經過大戰洗禮,戰鬥力堪憂,一旦交戰,恐怕會原形畢露。

    盧啟明也想過,如果日後淮右軍問起來,他也可以以大樑軍威壓為由解釋,如果自己日後和淮右軍是兩家人,自然無事,可如果要投效淮右軍,恐怕這個理由就有些牽強了,最起碼你連和大樑軍一搏的勇氣都沒有,如何在淮右軍中立足。

    所以只經過了短暫的猶豫,盧啟明就命令盧啟修率一軍增援莊永勝部,那是己方最薄弱的地方。

    不出所料,大樑軍兌現了他們的威脅,阻攔了盧啟修率領的部隊,於是戰爭爆發。

    與大樑軍的交鋒,盧啟明很快就意識到了兩軍之間的差距,梁軍表現出來的戰術素養和士氣,都比盧啟明麾下的感化軍要高出一籌,尤其是梁軍的軍官素質更為明顯,在組織動員能力,在武道實力上,在臨機應變能力上,都明顯強於感化軍,所以戰事一開,盧啟明所部立即就感覺到了巨大壓力。

    但盧啟明也知道,既然下定了決心要投向淮右,這種情況下就是打完也得拼下去,否則自己所部便難以在淮右軍體系中立足,而現在只要能硬槓過去,哪怕是真的把軍隊打光,淮右也決不會虧待自己,以現在淮右統治的如此大地盤,又有著充裕的兵源,要重建幾支軍隊根本不是問題。

    龐元其實也並不想真打,在他看來,這本來該是尚雲溪表現自己的時候,而不該梁軍來擔綱主責,沒想到陰差陽錯卻把自己推上了主演席,這就弄成了騎虎難下,不打出一個分曉來,不給對方一個教訓,只怕崇政院那邊就會對自己的表現更為不滿。

    正是基於這種矛盾的心理,梁軍不得不在大功坊、明月樓一帶與盧啟明所部展開激烈的爭奪戰。

    每一座大宅,每一個牌樓,每一條街巷,都成為兩軍鏖戰的戰場。

    整個城中心都成為一個巨大血肉磨盤,把雙方的士卒不斷的絞進去,然後化為血肉泥。

    龐元也沒有料到盧啟明的態度會是如此堅決激烈,甚至有點兒借勢練兵的味道,他以為對方可能會在自己的強壓下有所退縮,繼而自己也能佔據一定優勢,在未來的談判中有更粗的聲音。

    但沒想到盧啟明竟然不按預想的套路出牌,居然打出了真火,硬生生的拖住了自己的兩軍,一天下來,居然付出了超過三個營的損失,這也讓龐元心痛無比。

    盧啟修狂笑聲中,陌刀蕩起千重勁氣,猶如一個熠熠生輝的銀色光輪,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推進,每前行一步,地面便落下一個血淋淋的腳印。

    這種硬攻強打的作戰是最符合盧啟修的胃口了。

    他手中這柄天殘陌刀乃是他從一具古墓中盜墓而來,據傳是三百年前初唐時悍將劉黑闥所用,後劉黑闥反唐被李建成所滅,斬首後這柄陌刀便不知所蹤,卻被他的部下在盜掘河朔一個古墓時發現,獻與他,被其視為至寶。

    這一二十年來這柄陌刀越是飲足了人血,便越是能發揮威力,所以像今日之戰,他也是迫不及待的主動請纓,就是要殺個痛快。

    回身一個側翻旋擊,粗大的陌刀帶起一片血浪,兩名梁軍士兵來不及慘叫,兩個碩大的頭顱凌空飛起,盧啟修得勢不饒人,跨步進擊,陌刀再度狂掄,一道銀色的刀氣在他怒吼聲中爆發而出。

    正面迎上的五名士卒當場委頓撲地,凌厲無匹的刀氣硬生生的突破了他們的兵刃封擋和甲冑防護,直入內腑,七竅血流之下,再無人能抵擋得住陷入狂化狀態的盧啟修。

    一抹暗影直刺盧啟修脊背,雖然陷入狂化狀態,但是盧啟修的感知能力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更加靈敏,陌刀迴旋,盪開對方詭譎的一槍,盧啟修悍然反身就是一刀,直劈對手面門。

    來襲武將也是梁軍中有數的猛將,長槍連續舞出七個槍花,陰冷的勁氣從槍花中爆發而出,有若實質,三步之外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氣。

    盧啟修長嘯連連,陌刀迎頭而上,刀影連閃,欺身而進,絲毫不懼對方體現出來的強悍實力。

    對面的梁軍軍官也非弱者,論武道實力並不遜色盧啟修多少,一柄黑鐵長槍亦是舞得如黑雲萬重,氣勢逼人,但是與盧啟修一碰面,頓時就被盧啟修瘋狂的氣勢所壓制。

    盧啟修在軍中便素有盧瘋子之稱,除了其兄盧啟明外,其他任何人之令都得要看其心情,一旦瘋起來,除了盧啟明親臨,無人能製。

    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無法無天的境界,血紅的雙眼加上手中嗜血的天殘陌刀,幾乎如入無人之境,而他對面的這名梁軍武將空有太息期的實力,卻被盧啟修刀劈刃砍,殺得節節敗退。

    盧啟明部也是一反之前的頹勢,在盧啟修的帶動下,強力反擊,讓本來認為勝局在握的梁軍吃了一記回馬槍。

    龐元氣得忍不住想要加入戰團。

    氣機遙定,盧啟明的氣機也已經顯現出來,一旦他下場,盧啟明毫無意義的也會加入戰團,論武道實力他自信強於對手,問題是強也有限,而且如果他和盧啟明現場,就真正成了大戰的全面爆發,再也沒有迴旋餘地,而這恰恰是之前他力圖要避免的。

    一旦淮右主力大軍入徐,自己就失去了仲裁者的身份,甚至可能爆發與淮右軍的直接對抗,崇政院那幫人是絕對不允許這種局面出現的。

    他不得不考慮這樣動作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

    *****************************************

    看著縣城正式升起了「淮右觀察指揮使」七哥殷紅黒繡小字以及一個斗大「江」字帥旗,以及「俞」字將旗,侯晨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站在一旁負手而立的俞明真也同樣感慨,這意味著自己終於納入了淮右體系,對於自己來說,徬徨不決,首鼠兩端的日子終於結束了,自己也不需要在考慮其他,只需要按照淮右方面確定的策略執行就是了。

    「俞將軍,某此次來是受崔司馬的委託,特地轉達君上和崔司馬對您由衷的敬意和感謝,因為君上目前已經入了徐州,某是返回了壽州之後受崔司馬大人之託,特地前來拜會俞將軍,所以俞將軍只要有什麼需求,只管與某說,崔司馬交代過某,只要淮右可以做到的,一應具可。」

    侯晨的到來的確有些唐突甚至魯莽,但是淮右的確不願意再拖了。

    俞明真的態度日益明朗,如果淮右還非要拿捏著架子,反為不美。

    所以崔尚一方面上書稟明江烽,一方面也是先斬後奏,派出了侯晨這個頭腦靈活膽子頗大的信使,全權代表自己去與俞明真接洽,並明確告訴侯晨,只要俞明真願意投效淮右,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下來。

    「侯從事不必客氣,俞某並非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君上駕臨淮北,乃是天命所歸,從淮北的局勢變化就能略窺一斑,某隻是在想,君上胸懷中原,淮北也好,徐州也好,當只是第一步,未來的淮右,目標應當是河朔,是平盧,是淮南,是鄂黃,最後才是中原,未來的戰事還會有許多,某為王前驅,先替君上拿下了沂州,但是某以為這還遠遠不夠。」

    「哦?」侯晨又驚又喜,驚的是俞明真素來低調隱忍,怎麼今日所見卻非如此,口氣這般託大,而且也絕非小富即安之人,喜的是俞明真對淮右未來前景極為看好,而且還有意要再出手的意思,不能不讓侯晨心思躁動,「俞將軍還有什麼想法?」

    「某覺得君上素來對軍隊來自何方不看重,只要能忠心於淮右,忠心於君上,那便皆是君上子民。」

    俞明真並不在意來人臉上流露出的興奮之色,自顧自的 下說。

    「泰寧軍目前的情況極其糟糕,甚至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境地了,而指揮使朱茂卻束手無策,其麾下諸軍日漸崩潰,朱茂卻無能為力,以沂州為例,駐紮在臨沂的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為某所敗,目前落走野外,尚存二千餘人,費縣的泰寧左軍第四軍亦是遊蕩於費縣野外,尚存千人,新泰尚有泰寧右軍第一軍、第六軍,由於新泰糧食嚴重不足,新泰士紳亦是逃亡一空,這兩軍大部士卒自行散去,僅存一千八百人,… …」

    「俞將軍的意思是……」侯晨怦然心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0 00:26
第六十八節滲透

    侯晨從壽州上來時,崔尚也就和他談及過,當下北方戰亂天災不斷,像河朔軍和泰寧軍的情況都非常糟糕,甚至包括淮北軍亦是受到了衝擊影響,這也是淮右之所以敢於大舉北上的根本原因。

    但現在淮右軍最大的一個障礙就是兵力不足。

    隨著淮右勢力踏足淮北,由於要牽制蔡州,不得不在南潁州一線駐紮部分軍隊,使得北上徐州的兵力也大受限制,而且這還是在整個光州、澮州、壽州、廬州、濠州五州之地僅有兩軍步軍和一軍尚未正式宣佈的水軍駐紮。

    尤其是在光澮壽這三州,更是空虛無比,若非目前淮右勢頭正盛,只怕南陽和蔡州早就要對光澮二州心動變行動了。

    這種局面不可能持久,特別是在淮右勢力在淮北急劇膨脹,主要兵力都用於北方之後,淮水以南就顯得格外虛弱了,但是要募集訓練出一批有戰鬥力的軍隊來卻又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但需要大量的投入,而且還需要時間和磨礪方能成軍,這也是最讓淮右感到棘手的。

    王邈之所以能頗受君上信任,就是因為其一趟河朔行,為淮右募來了幾千盧龍軍和成德軍,而在此之上淮右軍就迅速組建起來了四軍步軍,並成為淮右軍的主力。

    此次自己北上主要任務就是要籠絡住俞明真,而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侯晨認為俞明真是真心願意投效淮右,從其圖謀沂州的表現來看,也是真心實意為淮右未來佈局,正是基於此,侯晨對俞明真的態度也很看重。

    「所以某覺得只要動之以情,這些散亂縮編的戰亂兵稍加整飭,就可以成為我們淮右最有力的軍隊。」俞明真淡淡的道。

    「哦?」侯晨略加思索,便沉聲道:「此法甚好,若是俞將軍能替淮右招募泰寧潰軍,為淮右所用,功莫大焉。」

    「不,侯從事,某之身份現在難以讓人信服,而侯從事乃是淮右來使,方為最適合的接洽人,某願意代侯從事聯絡泰寧軍散落在沂州的各部殘軍主事者。」俞明真搖搖頭,微笑著道。

    侯晨心中敞亮,望向俞明真的目光更為欽佩。

    此人深知進退之法,日後必能在淮右體系中佔據一席之地。

    泰寧軍數量不少,若是俞明真成為代替淮右的招募者,勢必獲得這些泰寧軍的親近好感,也會讓俞明真在未來淮右軍影響力大增,但是這無疑會讓淮右體系內部高層對俞明真有所忌憚,反而不利於俞明真自家在淮右體系內部的發展。

    以俞明真之能,他也無需泰寧軍諸部的支持便可獲得君上的青睞,何須行此下策,所以俞明真理所當然的婉拒了這一看似尊重他的意見。

    「也好,那就有勞俞將軍了,不過,俞將軍,除了沂州的泰寧軍殘兵外,可否聯絡上兗鄆二州的泰寧殘軍?」侯晨想了一想之後,又溫聲道:「某聞泰寧軍目前局面極度崩壞,原泰寧軍左右兩廂二十一軍中,除了其自身最為親近的四軍外,其他諸軍要麼潰散,要麼淪落為寇,要麼枯守一地坐以待斃,若是能給其一條光明坦途,某在想既是對我們淮右有所助益,也算是給他們一條出路。」

    俞明真一怔之後,略作思考,這才緩緩道: 「某和泰寧軍那邊倒是有些交道,泰寧軍目前情勢也的確如侯從事所言,除了泰寧二十一軍中,駐紮在沂州的當以右軍為主,除了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以及新泰的第一軍、第六軍外,費縣尚有沂州的泰寧左軍第四軍,另穆陵關上本有泰寧右軍第九軍,但該軍在某進軍穆陵關之前便已經北上臨朐逢山一帶為寇,禍亂當地。

    「那兗鄆那邊呢?」侯晨緊接著問道。

    「兗州那邊,朱茂親率自己牙軍和泰寧左軍第一軍駐紮在瑕丘,泰寧左軍第二軍駐紮在鄒縣,泰寧左軍第三軍駐紮在曲阜,這是朱茂的嫡系,戰鬥力強,而且糧秣輜重均得到了保障,而這三縣亦是兗州腹地,目前局勢雖然混亂,但也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對兗州這邊的情況,俞明真也是如數家珍,顯然也是早就做了相當多的工作準備。

    「乾封和萊蕪,地處北面山區,乾封有大汶水過,周圍山嶺眾多,盜匪猖獗,駐紮在乾封的是泰寧左軍第十軍,該軍首領洪葵,本來就是出身泰山的盜匪頭子,後來被朱茂收編。」俞明真略作沉吟之後,才道:「這洪葵自小長於泰山山中,得泰山道士指引武道,加之其武道天賦奇佳,所以進境極快,後因鄉人生計所迫為寇,活動於徂徠山、梁父山、社首山、虎狼谷一帶,宏光九年為朱茂收編,其本人武道實力已然踏入小天位凝丹中期,比某甚至都要高一籌,與朱茂在伯仲之間,麾下兩虎一狼,皆有太息期以上的水準,擔任一軍指揮綽綽有餘,但因洪葵之故,均願屈身於洪葵之下。」

    侯晨倒吸了一口涼氣。

    無聞堂對情報收集亦有重點,兗鄆那邊雖然不是列在第一重點領域,但是亦是花了不少心思,但對朱茂麾下諸將的情報收集限於時間和條件,就沒有更多更深層次的瞭解了。

    只知道朱茂的泰寧軍雖然狀況不佳,但是其戰鬥力卻是一直相當強悍,如果不是限於後勤輜重因素,可堪與河東比肩,未曾想到居然還有這等猛人藏於其中。

    這洪葵之名也只是知道,但未曾想到竟然是小天位凝丹中期的猛人,這豈不會意味著與君上實力相若,比梅大人、秦大人都要高一籌?

    三個營指揮使居然都是太息期以上的實力,比起淮右軍這邊的軍指揮使還要強?

    「不過洪葵雖然被朱茂收編,卻與朱茂關係並不融洽,朱茂也對其並不信任,所以一直將其安排在北面,而且在北面萊蕪的左五軍郎坤也就是用來制約洪葵一部的,這郎坤也是小天位強者,雖然水準不及洪葵,但也是凝丹前期的角色,和某在伯仲之間。」俞明真淡淡的道。

    侯晨再也忍不住了,急聲問道:「俞將軍,這泰寧軍中小天位強者有幾個?」

    「五六人吧。」俞明真笑了笑,「除了朱茂、洪葵、郎坤,還有朱茂的牙軍指揮使高金忠,以及朱茂的堂弟,節度副使朱密。不過侯從事也不必太過多慮,這軍隊實力不是以某一員武將的武道水準來衡量的,否則泰寧軍就不會蜷縮在兗鄆之地而無所作為了。」

    侯晨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支軍隊不是靠一個人來打仗的,任你武道水準再高,可以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但是當數百人圍攻你而你又沒有任何其他幫助時,你除了逃跑,別無他法,更不用說各種層出不窮的術法武器和暗器了。

    不過一個強悍的領軍將領,的確能對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有顯著的提升,這也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像一個營,甚至一個軍,有一個武道超群的領軍大將,在衝鋒陷陣,攻城拔寨時,的確能起到突破的尖刀作用。

    「唔,某明白。」侯晨點頭示意。

    「除了北面的乾封和萊蕪外,南面的任城、金鄉、方與三縣,駐紮著泰寧左軍六、七、八軍,平陸駐紮著泰寧右軍第四軍、第五軍,其中泰寧右軍第五軍本來是駐紮在須昌,但是由於鉅野澤的水匪猖獗,勢力已經瀰漫到了整個鄆州,所以本來就因為缺乏軍資而士氣不振的右軍第五軍就撤回到了緊鄰鄆州的平陸,整個鄆州目前除了宿城還算是控制在朱茂手中外,其他諸縣其實都已經被鉅野澤水匪控制,前些日子聽說甚至連濮州的雷澤縣城都已經被鉅野水匪攻佔了。」

    侯晨盤算了一下,才又道:「泰寧右軍中,除了一二三六九軍外,剩下的四、五、七、八、十這五個軍,可是駐紮在龔丘和泗水兩縣?」

    俞明真也有些佩服侯晨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笑著搖頭:「泗水沒有駐軍,龔丘駐紮著泰寧右十軍,泰寧右軍四、五軍都駐紮在魯橋鎮,那裡相對就食容 一些,至於泰寧右軍的第八軍和第九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只知道他們原來在壽張,後來鉅野水匪勢大,他們又得不到朱茂的軍資糧食補給,便不知所蹤,要麼就是就地散了,要麼就是向北遁入濟州的陽谷、東阿、陶山,但聽說他們和乾封的洪葵應該有聯繫。」

    魯橋鎮侯晨是知道的,一直是兗州境內最繁華的一個鎮甸,緊鄰泗水,泗水下行與荷水相交,亦可上溯進入菏澤、白溝,交通方便,加上又處於任城、金鄉和方與三縣腹地中,向上則可直抵兗州州治所在瑕丘,所以在這裡駐軍也屬正常。

    而陽谷、東阿都是大樑的濟州轄縣,陶山則是濟州東部山嶺,與泰山算是一脈相承。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0 19:13
第六十九節落幕

    「俞將軍可是與泰寧軍諸將相熟?」

    這個問題是關鍵,侯晨也就是希望俞明真能聯繫上泰寧軍諸將,這也是他此次來的第二件大事,第一件大事自然是明確俞明真投效淮右的意圖和想法,第二件就是要謀劃兗鄆諸州了。

    「這個要怎麼看,我率軍北上也算是和泰寧軍打了幾仗,但說是打仗,但準確的說就是驅逐佔領,泰寧軍現在的情形,尤其是駐紮在沂州的諸軍,根本無力,也無心打仗,我驅逐了他們,佔領了縣城,而他們其實也無處可去,就在城外野地裡遊蕩,甚至還直接公開向我要求提供糧食,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憐又可笑,堂堂泰寧軍,也曾經是縱橫中原的一支強軍,竟然淪落至此,可悲復可憐啊。」

    俞明真的話語裡也充滿了感慨和不甘。

    對一支軍隊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後期保障,都說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足見後勤保障的重要性,一支軍隊士兵如果連飯都吃不飽,其製約戰鬥力的軍紀、戰鬥意志和戰鬥慾望可想而知,更談不上日常的訓練了。

    泰寧軍其實一直就是在瀕臨破產的邊緣上,只不過前幾年都僥倖熬過來了,但是這一次,泰寧軍熬不過去了,連續三年的大旱使得本來條件就不好的兗鄆沂三州頓時就成了人間煉獄,連普通士紳生活都難以為繼,升斗小民如何生活?除了外逃,就再無其他辦法,小民可以外逃,那軍隊呢?難道也外逃?失去了地盤,這支軍隊還有什麼可供支撐生存的?

    這也就是泰寧軍的悲哀之處。

    朱茂無力兼顧,除了他自己最心腹的四軍外,其他他都只能放手不管,上山為寇也好,下水為匪也好,禍亂地方也好,他都顧不過來了,

    「哦?還有這等趣事?」侯晨也是忍俊不禁,不過這卻是好事,泰寧諸軍越發困難,也就越容易招募,一支軍隊連士卒肚皮都填不飽時,它對主君的忠誠可想而知。

    「不是有這等趣事,而是屢屢發生。」俞明真搖頭不已,「所以我建議侯從事可以與沂州的泰寧軍諸部接觸,直接招攬他們,他們並沒有太多的要求,為求溫飽而已,而且他們軍隊底子不弱,只需要稍加整飭就能恢復戰鬥力,唯一可虞的就是軍紀問題,但是只要保障他們的後勤糧秣,這些問題我覺得都應該可以得到控制和解決。」

    「目前在沂州駐留的只有泰寧右軍的一二三六軍,第一軍和第六軍就在新泰,而二三軍就在臨沂附近,泰寧左軍第五軍則在費縣,某想請俞將軍先替我聯繫泰寧右軍二三軍和泰寧左軍第五軍的主事者,然後某在啟程前往新泰,遊說泰寧右軍的第一軍、第六軍。 」

    事不宜遲,侯晨一天時間都不願意耽擱,徐州那邊戰事正酣,但是侯晨相信最多一個月之內,徐州之戰就要落下帷幕,他必須要搶在徐州之戰結束之前就把這些事情 辦妥,俞明真這邊的事情既然已經敲定,他就要完成他的第二個任務,不但要把沂州這邊的泰寧軍遊說歸降,他還要直入兗州,奪取更大的功勞。

    「泰寧右軍第二軍、第三軍以及左軍第五軍就在這左近,某招之容易,但新泰的第一軍和第六軍距離甚遠,加之之前某未曾動他們,雖然他們也勢窮力竭,但是驕悍慣了,怕是不服王法,侯從事也需要謹慎。」俞明真見對方如此急切,也能理解對方心思,但是出於對對方的安全考慮,他也不得不提醒對方:「新泰那邊,某倒是可以陪侯從事走一趟。」

    「不,俞將軍坐鎮沂州,不能輕離,請俞將軍安排一人與某一道去便可,某去了新泰還打算去萊蕪和乾封一行。」侯晨笑道:「若是將軍麾下有與洪葵和郎坤相熟的兄弟,那就最好。」

    「啊?」俞明真大吃一驚,「侯從事要去兗州?」

    「俞將軍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侯晨訝然問道。

    「唔,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洪葵和郎坤都是悍野不群之輩,怕是不易說服,這兩人某屬下中倒也有相熟之人,但是若是兗州南部諸部和鄆州那邊,某卻不太熟悉,不知道盧啟明是否也已經向君上輸誠,若是如此,不妨讓盧啟明安排人北上去兗州南部和鄆州,他對這邊泰寧軍諸將更熟悉一些。」

    俞明真的話讓侯晨沉吟了一下,「俞將軍,某不清楚盧將軍是否也和將軍一樣,但據某所製,我們淮右的確和盧將軍有聯繫,但具體到那一步,某卻不知,但某會傳訊回壽州,讓其聯繫盧將軍,相信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 *****

    俞明真的效率很高,或者說是泰寧軍駐留在臨沂附近的三軍已經瀕於絕境了,所以當發出邀請之後,三軍的統軍大將很快就來了。

    對於侯晨和俞明真的態度,泰寧軍三將並沒有太多的牴觸,甚至可以說是喜出望外。

    淮右進入徐州不是秘密,符離都被淮右那下,還有盧啟明和俞明真的態度都直接影響到這些泰寧軍的將領,可以說整個淮北乃至兗鄆,現在的糧食都來自於淮右,淮右成了真正的救世主,沒有糧食,再是氣節孤高的軍隊也熬不下去。

    在敲定了三軍的歸屬問題之後,三軍就在臨沂進行整編,按照侯晨的想法,是要講駐留新泰的兩軍也加入進來,這樣可以獲得五千餘人的殘兵,至於說如何整合重編,就要看觀察使府的態度,既可以直接整編為兩軍,也可以適當加以擴編為三軍,這要由江烽來決定。

    不過無論如何,當得到侯晨關於他們身份地位以及這些士卒們的糧草輜重補給的保證之後,這幫泰寧軍將士也都鬆了一口大氣,這種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再這樣下去,不需要誰來攻打他們,他們自己都要分道揚鑣,要麼落草為寇,要麼就是在荒野中潰散掉。

    到新泰與泰寧左軍第一軍、第六軍的收編談判也進行得相當順利,兩軍現在僅有兩千人不到,而且在侯晨看來,這兩軍幾乎和乞討軍沒有什麼兩樣了。

    戰馬只剩下十餘匹,要知道這兩軍本來都是各有一個騎營的。

    對於侯晨提出的要對兩軍進行整編,具體整編的規模要由淮右觀察處置使來決定這一態度兩軍大將也沒有太大的意見,畢竟只剩下兩千人不到,甚至連一個軍都湊不足,哪怕軍官體系尚存,但要恢復過來,也需要時日,更需要錢糧支持。

    ***************************************

    七月初二晚上,江烽率領第一軍、第十軍先行挺進徐州,而此時龐元的梁軍正與盧啟明的感化軍鏖戰正酣,而同樣莊永勝所部兩軍也與尚雲溪的趙煜部,尚雲溪與梅況、秦漢兩軍的戰事仍然處於焦灼狀態,城中大火四起,大批士民為了躲避戰火,都紛紛避出城外。

    在獲知江烽入城後,無論是尚雲溪還是龐元,亦或是淮右軍這邊的盧啟明、梅況,甚至連時酆都鬆了一口大氣,這場意義不大的戰爭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

    龐元是早就不想打了,但是達到這個份上,他不敢輕易停下,否則他難以向汴京崇政院那邊交代,尚雲溪同樣不敢罷手,不可能在龐元那邊戰事猶酣的情況下,自己這邊卻悄無聲息了,那他就真的成了裡外不是人了,所以在沒有決定性的大人物來到之前,這場莫名其妙的戰事不能停止。

    現在江烽終於入城了,而李鶴也從汴京正日夜兼程的趕往徐州,他是走的水路,從老雎水走古汴河,據說已經過了孟渚澤。

    江烽的入城標誌這徐州戰事正式落幕,雖然之前大家都已經意識到了徐州落入淮右手中是無可逆轉之局,但是只要江烽未到,大家就覺得這徐州就還不是淮右的徐州,但是江烽進了城,那麼大家就該收手,以口舌來爭取各自的利益了。

    看著逐漸熄滅的大火和煙塵,江烽也是默然不語。

    他沒想到自己就這麼緩來幾日,徐州城裡竟然就變成這樣,幾乎要把狗腦子都給打出來了,而且交戰雙方還是盧啟明和龐元的梁軍。

    盧啟明四個軍有一個軍被打殘,僅存一個營,而另外一個軍也只剩下三軍,同樣梁軍也損失不小,有兩個軍的損失都超過千人。

    淮右軍這邊與尚雲溪部的對決也一樣不差,莊永勝的兩個軍只剩下不足兩千人,損失慘重,他的軍隊與尚雲溪的精銳之間的差距就頓時顯現出來了;梅況和秦漢與尚雲溪的對決倒還算差強人意,誰也沒佔到多少便宜,當然這也和大家有意無意的默契有一定關係。

    不過在江烽看來,這些本來都是可以避免的,大局已定,大家為了爭出一個風頭而大打出手,的確有些荒唐,但是站在主帥角度,他卻不能說什麼,捍衛淮右軍的軍威,義不容辭。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22:30
烽皇 第七十節評斷

    只是這捍衛淮右軍軍威的一戰卻讓淮右軍以及鐵定要歸入淮右軍的莊永勝部和盧啟明部付出了接近七千人的代價,這份代價不可謂不慘重。

    想到這裡江烽也不由得有些著惱,尤其是對突然插手的大樑也是頗為不滿。

    連夜入城,就是為了防止更大的損失,但等到的還是這副場面,不能不讓人心裡不爽,只是現在還只能憋在心裡,他還要面對大樑和尚雲溪的聯手,以及處理時酆後續的問題。

    「盧啟明見過君上!」

    看見走過來壯年瘦削男子微微一躬身拱手,江烽趕緊疾走幾步迎上去,雙手握住對方的手,滿臉熱忱的道:「江某何德何能,讓盧公這般看重?」

    「君上入我們徐州,淮北子士民有如久旱逢甘霖,仰慕已久了。」盧啟明微微一笑,卻沒有半點失禮,已然把禮數做到。

    既然打定主意要降淮右,那麼禮節上就要做到,盧啟明心裡十分清楚。

    這位君上的重要部將幾乎全都是來自各方投效的人物,足見此人的胸襟大度,但是他本人胸襟寬闊不在意這些,但是並不代表他麾下其他人就是如此。

    尤其是那些已經先來一步佔據了位置的人,肯定會百般挑剔後來者,這也是常理,若是被這些人拿住了把柄,日後倒是有些翻弄是非的麻煩,所以盧啟明絕不會給這些人以話柄。

    盧啟明接下來就為江烽介紹了自己諸部的將領,包括盧啟修在內的原感化軍盧啟明麾下諸將也都一一與江烽見禮,江烽也很熱情和客氣,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他對盧啟明麾下諸將的瞭解也並不多,更多的還是停留在無聞堂的紙面文章上。

    緊接著江烽也為盧啟明介紹了自己麾下的楊堪、王邈、丁滿、張挺、秦漢、柴永、駱成淦、郭岳、黃安錦等諸將,一時間也是熱鬧無比,花了好一陣時間才算是介紹完畢,江烽又拉著莊永勝的手好生勉勵了一番,這才算是把這場面活兒走完。

    夜已深,但是一干人心卻是熱乎乎的,伴隨著江烽率領的兩軍入城,己方的戰火頓時就平息了下來,誰都知道這場戰事就此作罷,再也打不下去了,等待這得是各方的舌劍唇槍,嘴皮子交鋒了。

    梁軍退了回去,以西門為中心擺出了防禦架勢,同樣尚雲溪部四軍也推到了西北角,依託西北角的藏兵洞和那一片區域,以及西北角上的突門構築了屬於自己的勢力範圍,但卻沒有去碰北門,那仍然是盧啟明一部駐守。

    城西的秦氏大宅戒了嚴,整個大院外十步之外就已經由江烽的親衛防禦把守,郭岳甚至帶著親衛與幾名術法師逐一將整個大宅進行了一遍情理,防止有什麼術法埋伏,要知道這種事情他們就給時酆的牙軍在符離城下來過一次,現在他們得防著敵人給他們也來這一手。

    「嘖嘖,大人,瞧這宅子,瞧瞧這柱子,怕是得百年大樹吧,還有點兒香味兒呢,這家人得多有錢,才敢用這楠木來造屋,尋常大戶人連做家具都捨不得,這傢伙居然……」

    「行了,你少說那些廢話了,現在這宅子就該改姓江了,這徐州城歸了咱們淮右,城裡邊最好的宅院就該歸咱們主公,聽說那時酆都把節度使府讓了出來,但主公婉拒了,說沒有朝廷的旨意,他是斷斷不敢僭越的。」

    兩個負責搜查的親衛跟隨在一名術法師背後,一邊小心的四處檢查,一邊開始佈防崗哨。

    這座大宅是徐州城內最著名的鹽商秦氏家族的豪宅,得名望園,但卻非秦氏祖宅,所以在得知江烽入城後,這幫嗅覺靈敏的商人便主動找上門來奉獻此宅。

    江烽本欲拒絕,但是一來需要安撫這幫商人的心,二來未來在徐州還得要逗留一段時間與大樑和尚雲溪那邊打嘴皮官司,三來,也需要和盧啟明部、俞明真部乃至兗鄆那邊和淮右有聯繫的各部進行聯繫接洽,的確需要一個幽靜而方便的宅院來會客,所以最終還是同意暫借,但要說接收,江烽是斷不會做這種沒品的事情的。

    郭岳率領親衛和術法師很快就對整個宅院檢查完畢,然後在各宅院的門崗和院牆的高處開始佈防,而親衛營也沿著大宅駐紮,這徐州城中群雄薈萃,小天位高手比之前淮右遭遇的所有各方都還多,光是大樑和尚雲溪那邊,輕鬆拉出兩三個來,真要有不軌之舉,還真的很難防範。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一說,以淮右現在的實力,不說江烽本人,秦漢、柴永、梅況加上俞明真都已經是小天位強者,還要有楊堪這個已經是固息後期的牛人,距離小天位也只差一步而已,所以無論是誰想要在這個時候來行刺,那真的就是自尋死路,哪怕是劉玄劉同這等巔峰高手也不行。

    眾將逐漸散去,畢竟這還是在徐州城中,敵軍的勢力依然強大,雖然大家都認為戰爭不太可能再爆發,但是以防萬一卻沒有錯。

    盧啟明留了下來,他知道江烽肯定會和他好好談一談。

    既然徐州已經在握,那麼下一步的動向就需要盡快明確下來了。

    安息香氣讓人的精神很放鬆,江烽其實並不是太喜歡這種來自異域的香料,但安息香、蘇合香皆是當下最流行的香料,廣州、揚州以及長安是當下最大的三大香料市場,富貴人家若是家中沒有儲存幾瓠香料,那你招待客人時都有些拿不出手來。

    「盧公,依你之見,這兗鄆二州當是取早不取晚了?」江烽的話語裡還有些不確定,但探詢的目光卻暴露出他有些意動了。

    「君上,當早不宜晚。」盧啟明斬釘截鐵,「泰寧軍這幾十年都熬過來了,好不容才遇上這幾年大旱讓其傷了元氣,若是緩上一年半載,萬一明年天公作美,只怕朱茂就能緩過氣來,屆時再取,就未必能那麼順利了。再說了,明真既然也已經歸順我們淮右,那沂州便已在手,這相當於我們已經是踏出了第一步,除非我們推出沂州,否則我們始終要面對泰寧軍。」

    「泰寧軍倒是好說,盧公考慮過大樑的感受麼?」王邈忍不住插嘴道。

    沂州既然已經拿下,當然不可能退回去,而且沂州得手,就對密州和海州構成了巨大壓力,平盧趁勢取海州,這是淮右絕對無法容忍的。

    好不容易費盡心機取淮北,潁亳二州被袁氏強奪,這邊海州又被平盧偷食,是可忍孰不可忍?

    淮北鹽鐵二利,鹽利還在鐵利之上,如何能讓平盧搶走?

    哪怕是立馬再打一仗,這海州也必須要拿回來。

    「想必王大人也清楚目前大樑的局面,縱然我們淮右進入兗鄆,大樑又能奈何?無外乎就是以尚雲溪來牽制我等,難道說淮右還怕了尚雲溪區區兩萬兵馬不成?」此時的盧啟明心思顯得格外敏捷,「若是讓兗鄆緩過氣來,那日後若是泰寧軍淪為契丹人黨羽,那才是大患。」

    「盧公這麼不看好河朔和平盧?」王邈心中也是一緊,他知道盧啟明這番話定然能夠打動君上,但盧啟明這麼不看好河朔和平盧還是讓他有些揪心。

    「河朔的情況,王大人當比某更清楚,外強中乾,手指即破,契丹人蓄勢已久,某斷言,只要契丹人準備停當,便可從幽州一直打到河水岸邊。」盧啟明語氣相當肯定,「至於王守信,鼠目寸光,守護之犬耳,契丹人南下,其焉敢螳臂當車,想必要麼為其附庸求個富家翁,要麼就只有為階下囚耳。」

    江烽心中也已經有了決斷,無論是王邈和盧啟明都已經覺察到了北方契丹人的威脅,這一點讓他很高興,尤其是盧啟明判斷只要契丹人一旦興兵便可從幽州直接打到河水岸邊上,這一觀點更是符合他的判斷,契丹人經營多年,尤其是大批契丹牧民已經深入到了河朔中部,若是再給其幾年時間,這些契丹牧民甚至敢跨過河水,到那時候才真的成了引狼入室了。

    他必須要在契丹人佈局完成之前,徹底解決河朔和中原的問題,無論是通過哪種方式。

    他幻想過與大樑結盟,但是他自己也清楚這種可能性很渺小,不是說和大樑結盟可能性很渺小,而是結盟之後共抗北方胡人南下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很渺小,以大樑現在的這種老態龍鍾的架勢,只會成為豬隊友。

    與其被它拖累,還不如早一點謀劃從其身上挖下幾塊肉來壯大自己,做好單扛北方胡人的準備,他甚至覺得如果蔡州袁氏能夠頂替大樑扛起這個重擔,自己與其聯手,也許都還要多幾分機會。

    「那盧公對平盧取海州一事如何看?」江烽心中有了定計,不再糾結,轉開話題。

    「王守信好某無斷,色厲膽薄,只需多派兵力與俞明真,重奪海州,易如反掌。」盧啟明很肯定的回答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22:30
第七十一節 喘息之機

    平盧這幾年的情形只能說是劃地自保,但是王守信卻也是一個不甘寂寞之人,否則不會在趁著淮北混亂的時候想要吞併海州。

    當然海州的鹽利實在太大了,大得讓人無法拒絕,哪怕是明知道這是一個火中取栗的事情,有些人還是要忍不住去做,不過,做了,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思想準備。

    兗鄆,平盧,還有河朔,以及南面需要面對的蔡州袁氏和吳地的李昪,看來拿下徐州並不能輕鬆半點,相反,還會有更多的責任壓上來。

    李昪那邊相對要簡單一些,只要現在不去觸動,估摸著秦權這幫蟻賊就能讓李昪欲生欲死。

    各種情況反映出來這秦權是真的想要「從良」了,或者是想要把楚州建成蟻賊的根據地了。

    他想要走朱溫的老路,以為換下一身皮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藩閥,再用一代人來洗白,就可以變成第二個朱梁。

    想法很好,也不能沒說這個可能性,只可惜現在不是晚唐時候了,沒有誰會給他這個機會,士紳們有更多的選擇,吳地李昪,越國錢元瓘,最不濟還有自己的淮右,而蟻賊的名聲也實在太臭了一些。

    不過現在江烽還真不願意去介入吳地那邊的事情,就讓秦權和李昪打個痛快。

    當然,若是能順手順點兒什麼,比如和州和滁州,再或者宣州,他也不介意,這一切要看機會是否成熟,但毫無疑問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南面將不會是淮右的重心。

    有澮壽廬濠四州在手,淮南糧倉的基礎已經足夠厚實了,只要能確保這四州不再有戰亂,加上這大批南下的災民充實,江烽有把握讓這四州出產的糧食滿足自己所有領地人口的需要。

    再說了,還有徐州和泗州這兩州,雖然無法和淮南四州相比,但起碼也算是自給有餘的肥沃之地。

    關鍵在於要給這些地方一個喘息的機會。

    三年,這是江烽劃定的一個時間段。

    要給淮南四州和淮北這兩州肥沃之地三年的休養生息時間,讓這六個州儘可能的恢復農業生產,像壽州的商業和瓷器業,徐州的冶鐵業,海州的鹽業,都要進一步發展起來。

    用三年時間來為淮右打造起一個厚實的經濟基礎,這是自己未來爭霸中原和對決胡人的根本。

    見江烽突然走神,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下顯得格外幽邃。

    盧啟明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觸動了江烽的什麼忌諱,有些忐忑。

    看了一眼旁邊的王邈和楊堪、梅況三位,這三人似乎都對江烽這種突然魂飛天外的情況習以為常,王邈甚至還給了他一個不用大驚小怪的眼神,盧啟明才稍稍放下心來。

    自己的底子還是太薄了一些,根基也還是太差了一點,這都需要時間和經歷來沉澱。

    江烽很清楚自己現在表面上的輝煌都是建立在自己不斷勝利的基礎上,但是只要有一仗閃失,都可能引來不可預測的風險。

    無論是盧啟明、俞明真,還是莊永勝、柴永、秦漢這些人,他們之所以現在願意追隨自己,並不是因為他們對自己有多忠心,而是現實和利益使然。

    盧啟明、俞明真選擇自己,那是因為他們無人可選,而他們自己也不具備獨攬徐州的實力,莊永勝、柴永這些人選自己,那是因為他們覺得跟著自己前景更看好,能夠獲得更大成功和利益,而自己也一樣,要想讓他們與自己牢牢的綁在一起,除了現實利益外,還需要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各路藩閥中最有王氣的勝者。

    從龍之功從來就是最誘惑的,概莫能外。

    好一陣後,江烽才從失神中驚醒過來,歉意的笑了笑:「盧公,某想到其他一些事情上去了,不好意思,……」

    「君上切莫再稱某為公,不如就叫某啟明。」

    盧啟明年齡雖然要長江烽二十歲,但是四十來歲的年齡的確算不上多大,而能被主君稱之為公者,除了德高望重位尊外,也還有年齡的因素,盧啟明發現江烽稱與自己年齡相若的梅況和秦漢等人都是以字相稱,這更能拉近雙方距離,所以也就主動要求。

    江烽自然也明白盧啟明這麼說的意思,但對他來說這也是好事,徐州這邊的情況複雜,而且又有時酆、尚雲溪這些屬於敵或者說敵友莫辨的體系存在,盡快進入狀態,拉緊歸附於自己的這些人也是當務之急,所以對於盧啟明的親近示好他當然不會拒絕。

    「那某就託大稱一聲啟明兄嘍。」江烽也不拘泥,自顧自繼續話題:「吾聞俞公以奪穆陵關,若某要奪回海州,是以密州劃界,還是……」

    盧啟明自然明白江烽的意圖,猶豫了一下,「君上,以某的看法,不妨以明真出面招募延攬泰寧軍諸部,某也可以聯絡泰寧諸軍,若是朱茂願降淮右,不妨直入密州,也算是給平盧一個教訓,但若是朱茂負隅頑抗,則不宜多生事端,拿回海州即可。」

    盧啟明的建議頗為中肯,泰寧軍現在雖然勢窮力竭,但是真要狗急跳牆也不可小覷,若是能瓦解其黨羽,這是最好,其本人若是願降,無論其內心真實想法如何,江烽覺得都可接受,接下來朱茂若真是真心實意歸附淮右自不必說,若是存有不軌之意,江烽也有的是辦法來收拾對方。

    若是要趁勢拿下密州,的確無此必要,密州非富饒之地,而且一旦與平盧糾纏不清,勢必影響到兗鄆攻略。

    不過盧啟明提出的他與俞明真分別招降泰寧軍諸軍倒是讓江烽大為心動。

    事實上他本來也有此想法,只是還未能開口,盧啟明便主動提出,當然再好不過。

    泰寧軍現在因為大旱軍資不足而導致實力大減,但其諸軍的戰鬥力底子猶存,若是能納入淮右體系,只需要稍加整飭彌補,便可迅速恢復,其戰鬥力甚至比廬州和淮北諸軍更甚,尤其是在日後對付可能南下的契丹鐵騎更為合適。

    不過這如何招攬泰寧諸軍卻需要細細商量,當前首先需要將大梁軍和尚雲溪這撥事兒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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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江烽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想起床的感覺。

    這半年來,他都沒怎麼睡個囫圇覺,接二連三的戰事佈局讓他的弦一直繃得太緊,以至於他連周圍其他事情都沒有心思多想,雖然周圍也有許多人在幫助自己,但是江烽清楚協助幫助終歸是協助幫助,最終的決斷卻要自己來拿。

    像北上徐州,本來在拿下廬濠之後並不是最好的時機,淮右內部的反對聲音一度也很高,在很多人看來,李昪被秦權拖住,正好可以藉機在江南擴張,最起碼只要拖一拖壓一壓,和滁二州應該是完全可以到手的,而拿下大半個淮南,足以讓淮右又充足的底氣來應對任何挑戰。

    而且淮北的局面並不好,一旦捲入勢必影響到整個淮南攻略,這是很多人都反對的。

    但最終自己還是力排眾議北上了。

    江烽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思,這就是主帥和部屬所處的角度不同所以看法也不同。

    他們不認為蔡州袁氏能一口吞下徐泗海三州,認為花上一年半載來穩固廬濠和滁這四州新佔州,然後在好整以暇的圖謀徐州,沒有必要這麼倉促的發動北征戰役。

    但現實也讓他們意識到了江烽意見的正確性,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大梁和蔡州袁氏都咬牙切齒的要干預徐州,你可以想像得到真正得到一年半載後,蔡州袁氏緩過氣來,淮右還能這麼容易拿下徐州麼?

    現在這一關終於挺過去了。

    事實上像海州的得失對江烽來說都不重要,因為海州就擺在哪裡,平盧軍就那點兒道行,只要淮右起了心思,平盧軍要麼乖乖退出,要麼就只有損兵折將的滾出去,只有這兩條路。

    這座宅院的確不愧是鹽商的大宅,論歷史可能也就不到百年,但是宅院的分佈很巧妙,加上院內的百年古槐,精緻的匠工,看上去就感覺清涼的青石板,清冽的井水,哪一點都讓江烽十分滿意。

    一翻身坐了起來,響動驚動了外面的親衛,「主公?!」

    「沒事兒,這會兒什麼時候了?」

    「巳時三刻了。」

    「唔。」江烽覺得嘴有些發苦,起身在桌案上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涼茶,咕嚕咕嚕灌下肚去,這才覺得清醒許多。

    「可有人來過?」

    「衙推大人來過了。」

    「哦,還在麼?還有誰?」王邈來的這麼早也在預料之中,接下來的事情崔尚沒來,就得要由王邈來應對,梅況也是一個合適的談判者,不妨讓王邈為主,梅況協助。

    江烽不打算讓崔尚、楊堪和張挺這些人出面,要和大梁那邊談判,最好也就用非大梁出身的人來,免得尷尬。

    「只有衙推大人一人,不過之前楊大人好像是和衙推大人一道來的,但楊大人先行走了。」親衛遲疑了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2 21:11
第七十二節風動

    「七郎可是和九郎有話要說?」示意王邈坐下來,江烽靠在胡椅中,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突然間就覺得放鬆下來了,有點兒提不起精神的感覺。」

    「君上是這段時間太過緊張,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君上可以適當調劑一下自己的生活。」王邈應該是和江烽最能以一種相對平和寬鬆的姿態對話的,這也是江烽這個來自另外一個時空者感覺最舒服的一面,所以他也一直最喜歡和王邈私談,「比如,君上可能需要考慮婚姻和子嗣的問題,如果有了子嗣,閒時也可以感受一下天倫之樂。」

    江烽皺了皺眉頭,這個話題不是一個人提起了,讓江烽都覺得有些頭疼了。

    他有兩個侍妾,鞠蕖和許靜,但是至今未有身孕,當然這也和他這一段時間都沒有回澮州有很大關係,再肥沃的田土你不耕耘也不會有收穫。

    相士都說過鞠蕖有宜男之相,且乳豐臀肥,很適宜生養,自己好像也在鞠蕖身上耕耘播種不少,但就是沒見動靜。

    許靜也差不多。

    他能感受到來自部下們的擔心和焦慮,一個沒有子嗣的藩閥是不穩固的。

    婚姻問題的確需要考慮了,尤其是在徐州落入淮右手中之後,淮右已經隱隱有江淮第一藩閥的風采,可以說只要自己說一聲有婚姻的意願,無數豪門望族藩主閥族想要來聯姻。

    不過江烽真心對這種政治聯姻不太感興趣,政治聯姻的本質也就意味著利益的結合,倒不是說他排斥這種把利益與婚姻混為一體的方式,而是他覺得這種利益連接稍有不慎就會把淮右捲入一些不可預測的意外中去。

    就以李瑾為例,雖然自己對李瑾的印象頗好,而長安貌似也有這方面的意圖,但是囿於各種原因,這還只是一種可能,並未付諸實施,或許在之前長安也只是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擁有三州的小藩閥,甚至還面臨著蔡州袁氏和南陽劉氏的威脅之下,所以並不太熱心,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半年時間,自己已經從三州之地,驟然搖身一變為地跨淮水兩岸坐擁八州之地的強藩了。

    不過正因為這段姻緣未成,才也使得淮右可以避免一段不必要的麻煩。

    江烽在入徐州之前剛剛收到從壽州傳遞過來的消息。

    六月初三,黨項人突然從靈州南下擊破蕭關,連克平高(原州州治)、百泉,後沿著陽晉川攻入涇州,佔領涇州北部要塞臨涇縣城;另一支黨項軍則從西面偷襲彈箏峽,三日後,立刻彈箏峽西面軍事重鎮平涼,並出擊涇州西大門咽喉陰盤,整個關中震動。

    後關中立即要求控制著秦州的山南西道觀風使楊文昌出兵攔擊黨項人,楊文昌倒是出兵了,但是卻沒有如關中朝堂要求的那樣北上原州斷黨項軍後路,而是兵出隴山,連過大震關和安戎關,六月十九,楊文昌大軍抵達隴州州治汧源,在楊文昌大軍威逼之下,僅有兩軍駐紮的隴州刺史胡國成開城,楊文昌遂佔據隴州。

    而此時兩股黨項大軍,一股從臨涇南下,一股從陰盤東進,兩軍與六月廿二會師於涇州州治安定城下,而駐守安定的關中軍早已潰散,涇州刺史不知所蹤,黨項人遂佔據涇州,威迫邠、寧二州,關中大嘩。

    黨項人並不止於此。

    六月廿三,黨項軍主力大軍從慶州大舉南下,連破襄樂、定安(寧州州治),與西路合二為一的黨項軍再度會師於新平(邠州州治)城下,而從京畿出征的大軍才剛出涇陽。

    六月廿六,長安北援大軍在涇水東岸的梨園寨遭到繞過新平的兩萬黨項鐵騎突襲,全軍潰散,八萬大軍據說只有不到兩萬人逃回長安,關中駭然。

    而更讓長安膽寒的是楊文昌之子楊公演從鳳州揮軍北上,夜襲大散關,五日內連破陳倉、虢縣、雍縣(岐州州治),並於六月廿七攻佔郿縣,但據說楊氏大軍也就止步於郿縣,沒有再東進,要知道東面不遠處的武功就是長安門戶,僅有一軍駐紮。

    不過長安也不是那麼好打的,江烽到現在也還弄不明白楊文昌和黨項人究竟達成了一個什麼樣的默契,楊氏是否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進攻長安,在他看來,楊文昌未必敢有這個膽量,但是黨項人這幫野人卻未必不敢,或許楊文昌就是要利用黨項人來做點兒什麼,而他卻能在一旁坐收漁利。

    這些消息都是長安方面的無聞堂通過信鴿傳書傳到壽州,崔尚來不及整理,命輕騎累死了三匹馬,連夜攆上了江烽一行送達的。

    「七郎只是來問問關中那邊是否有新消息,沒別的意思,他可不想摻和到和大樑那邊的談判中去。」王邈笑著道。

    「哦?關中又有新消息過來?」崔尚不在,這邊消息就會直接送給王邈,估計昨晚自己太累,所以王邈也就沒有打擾自己。

    「嗯,不出君上所料,楊氏大軍合力佔領了整個隴、岐二州,但是卻和黨項人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沒有為長安助力的打算。」王邈苦笑:「黨項人甚至把涇州南部的良原和鶉觚兩縣都讓出來,一兵一卒未入,他們可是和楊文昌真的配合默契,屬下估摸著這黨項人怕是要在關中發一筆橫財了。」

    江烽的手指隨著地圖在滑動,良久才站起身來,負手在堂內走了幾步,「也不知道關中這幫蠢貨究竟在幹什麼,黨項人縱然鐵騎無敵,但是據城堅守黨項人又能奈何?九大公卿世家,不是那麼多高手強者麼?小天位的牛人到哪裡去了,難道說兵臨城下,連迎擊的勇氣都沒有了?」

    「君上,小天位強者在大軍衝鋒對壘的情況下,恐怕作用也不大,而且黨項人中亦是高手不少,據說連沙陀人和黨項人的交鋒中都對黨項人中的高手讚不絕口。」王邈對北方諸胡的情況 也算是比較瞭解,「但黨項人若是要和契丹人與沙陀人相比,仍然遜色許多。」

    「嗯,所以我們未來的局面也不容樂觀啊。」江烽也苦笑了起來,「以為徐州拿下,可以緩一口氣,但是這麼掂量一下,才覺得恐怕真不敢鬆勁兒,諸胡的動作越來越大,今天是黨項人南下關中,明日也許就是沙陀人突入中原,再往後,沒準兒就是契丹人兵臨河岸,北方多事啊。」

    王邈臉色也慎重起來,「君上是怎麼考慮的?是否要先奪兗鄆?」

    「嗯,我擔心大樑也有安排,尚雲溪能向何處去?大樑不可能讓其進入大樑,若是駐留徐州,那就是逼著我們要和尚雲溪再開戰,那尚雲溪能去哪裡?大概也只有兗鄆了。」

    這也是擺在江烽面前的難題,若是被尚雲溪佔了兗鄆,日後淮右便無插足河朔之機,但若是在與大樑的交涉中暴露出淮右對兗鄆的意圖,江烽也不確定大樑 有什麼樣的反應。

    大樑也許是現在最無法判斷的一個謎了。

    若是說其實力強大,中原霸主,似乎也沒有人能否認,但是若說其的攻擊力有多麼強大,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與河東、泰寧軍、蔡州軍以及感化軍的戰爭中,大樑雖然最終都能獲得一個差強人意的結果,但是看看其表現,總是覺得差那麼一點兒底氣的味道。

    「尚雲溪怕未必願意去硬碰兗州的朱茂。」王邈分析道:「尚雲溪不傻,他應該知道他賴以生存的基礎是什麼,沒有這兩萬兵力,大樑還會看重他麼?真要去硬碰朱茂,朱茂孤注一擲,他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可能性更大。」

    「這倒也是,不過大樑會對我們開出什麼條件?」江烽目光裡多了幾分思索,「我一直在想,大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很顯然這一次大樑出兵徐州是一個先斬後奏之舉,朱允和崇政院都無法控制麾下統兵大將隨意調動兵力對外開戰的行為,這真要遇上了大事,這些個個都自以為是不服大局的大將們能在舉國之戰中同心協力麼?」

    王邈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想了一想才道:「君上,從河東與大樑的幾次面對的敵人也更多,尤其是像河東晉軍這種強敵,前一次大樑能成功擊退大晉,並不意味著下一次就行,下一次能行,也並不 意味再下一次還行,總而言之,大樑的局面不容樂觀,而且會越來越糟糕。」大戰來看,大樑也還是有一些能服從大局的大將,但是君上說得也沒錯,朱允和崇政院對麾下諸將的控制力越來越薄弱,有點兒像淮北,當然,要比淮北好得多,但是大樑更大,內部派系更複雜,

    江烽對王邈的判斷很讚許,王邈的觀察分析能力在淮右軍內部首屈一指,無論是崔尚還是楊堪都不及他,能文能武,這種人才很難得,張挺有點兒像他,但是卻要在文武兩道都略遜,就看日後能不能自我突破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3 19:15
第七十三節 驅虎吞狼

    張繼就是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徐州。

    他在來徐州之前,並不知道江烽是否抵達徐州,但是從新泰南下回壽州也須得要過徐州,所以自然要來看一看,沒想到得到消息,江烽已經抵達徐州了。

    一直斷斷續續的把情況說完,滿身灰土的張繼才來得及灌下幾碗湯水。

    他太累了,從新泰過來五百多里地,雖然一路換馬,但是這人實在有些吃不消了,他只有最基礎的武道水準,連天境水準都沒有,張繼也沒有指望自己能在武道上有什麼造詣,能強身健體就行。

    看著眼前的這個傢伙疲倦欲死,但是江烽暫時還不能讓他去休息,雖然大略情況瞭解,但是還有許多具體細節,還需要進一步慢慢詢問知曉。

    這會兒王邈已經和梅況去與已經趕到的李鶴和龐元進行談判了,江烽只是見了一面李鶴,並約好晚上宴請李鶴,但具體的談判,他不會參加了。

    「去請七郎和過之來,嗯,還有請鄭弘來。」

    王邈不在,江烽需要有人能幫自己做一些分析判斷,楊堪不用說,張挺頭腦思路還是夠用,而鄭弘雖然在地位上差了一些,但是江烽知道此人在考慮問題上十分慎密,也想借助他的頭腦從不同角度來幫自己看一看問題。

    三人來的很快,一到之後,江烽也沒有和他們廢話,三言兩語把張繼報告的情況作了介紹。

    聽得侯晨已經在俞明真的協助下,收編了泰寧軍在沂州境內的諸部,甚至侯晨還與俞明真部將一道前往乾封和萊蕪欲待收編泰寧軍中最有名的洪葵和郎坤二部,無論是楊堪、張挺還是鄭弘都是喜出望外。

    「君上,這是大喜事啊,沂州已得,而且還平添兩萬精銳,若是侯晨乾封萊蕪之行能成,那我們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哪怕是朱茂想要作死我們也不懼了。」楊堪興沖沖的道:「那洪葵之名我是早就耳聞,恐怕武道實力不在君上之下,與朱茂都能叫板,就是那郎坤恐怕也不會比君上若多少,老梅和秦漢他們都佔不到上風。」

    「更關鍵的是洪葵和郎坤這兩部軍隊戰鬥力也是泰寧軍中最能打的,絲毫不亞於朱茂的四軍親兵。」張挺補充道。

    「君上,事不宜遲,屬下建議這邊王大人和梅大人可以先與大梁那邊拖一拖,這邊派人與盧將軍這一道趕緊前往魯橋,先把任城、金鄉、方與和魯橋這幾部泰寧軍拿下,不但可以斷了尚雲溪的念想,而且朱茂要真的想幹什麼,也得要看看他還有沒有這個底氣和實力了。」鄭弘態度更鮮明,直接建議立即動手。

    「嚯,這麼心急?」江烽也笑了起來,不過他知道鄭弘這個建議大概換了王邈來,也會是這樣,不能拖,得搶先一步把兗州拿下,至於鄆州,巨野澤水匪現在勢大,無論是淮右還是大梁,亦或是尚雲溪,恐怕都難以在鄆州立住腳,除非能解決這幫水匪。

    「君上,拖不得,兗州乃是大州,南北相距甚遠,朱茂為了限制洪葵,一直將其擱在北面山區中,這一次受到大旱的影響,北部情況更加惡劣,洪葵和郎坤只要不是昏了頭,都應該明白朱茂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相信侯大人他們此去,定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鄭弘也是有心要在江烽面前表現一番,侃侃而談。

    「但兗州中南部情況不一樣,朱茂仍然牢牢控制著中部六縣,南部三縣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才只能暫時放手,一點他緩過氣來,恐怕立馬就會重新把南部三縣拿回去,屆時再要圖謀,就只能打硬仗了。」

    「你覺得南部三縣的泰寧軍在朱茂的虎視之下,會投效我們?」江烽摩挲著下頜,沉吟道。

    「俞將軍和盧將軍都是相互知根知底的,事實上大家都知道時酆的麾下四將都沒有那麼簡單,尚雲溪一直和大梁勾勾搭搭,而姚承泰則和蔡州袁氏眉來眼去,早前盧將軍和俞將軍也應該和泰寧、平盧都有瓜葛,只不過這兩年,泰寧軍勢衰,所以才會變成這副光景,某聽說盧將軍的侄兒就在泰寧軍中,而且就在駐紮在魯橋的泰寧右軍第五軍中擔任軍指揮副使,而郎坤則是俞將軍的鄉人,也是姻親。」

    「哦?」江烽微微一詫,隨即又會意過來。

    這種情形其實在這個時代很正常,一個大家族中在亂世中要圖存,就不能不考慮多一些,分頭下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盧家有人在泰寧軍中,但是應該還是以淮北感化軍這邊為主,同樣俞明真肯定與郎坤的關係肯定也很密切。

    淮北和泰寧軍素來是一線的,原來一直是共同對抗大梁,但是隨著蔡州袁氏的態度轉變,泰寧軍卻因為大旱而陷入困境,原來各方結盟的情形也發生了劇變。

    之前淮北和泰寧都是盟友,但現在淮北感化軍都即將不存在,泰寧軍一樣面臨煙消雲散的局面,各方自己都要為自己利益來考慮。

    鄭弘在觀察使府中沒有明確的工作分工,但是他適應能力很強,很快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舞台。

    那就是跟隨著淮右兵鋒所向,有針對性的對淮右可能會牽連涉及到的外部勢力進行情報整理分析。

    像兗鄆這一塊的情報也就是在無聞堂從各個渠道收集起來的情報,已經他通過壽州原來在淮北的一些渠道自己收集起來的,在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若是這樣,那就好辦許多了。」楊堪也是目光一亮,「南北夾擊,朱茂恐怕就得要琢磨一下,只是君上考慮過如果朱茂願意歸屬淮右的情況麼?」

    說實話,江烽還真沒有考慮過朱茂歸降淮右的情況。

    朱茂和時酆不一樣,時酆早就對感化軍節度使這個位置坐得沒滋沒味了了,而且這麼多年,家資豐厚,去長安也好,去揚州也好,當個富家翁,一樣優哉游哉過好日子。

    朱茂不行,在兗鄆他的日子一直就過得緊巴巴的,寅吃卯糧是常事兒,可以說他根本就沒有家資,泰寧軍就是他的一切,要讓他捨棄這支軍隊而去當富家翁,他這個性子也不會答應。

    但若是讓朱茂歸順自己,一個子承父業幹了二十年的老牌藩閥,你讓他屈尊於自己麾下,江烽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靠譜。

    接納,江烽心中不放心,朱茂和俞明真、盧啟明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是沒幹過一方之主,對于歸順自己並沒有多少牴觸情緒,但朱茂是縱橫中原二十年的閥主,豈會這麼歸順自己一個黃毛小子?

    不接納,那就只能打,讓原來的泰寧軍舊部反戈一擊顯然不太合適,那又得要淮右軍本軍出戰,這一仗打下來,只怕損失也不會小。

    倒不是怕犧牲損失,但是江烽現在更希望把軍力保留下來留到與契丹人交手。

    他有一種預感,契丹人的南下速度可能比之前自己預想的還要快,之前自己預料契丹人南下會是在五到十年間,但是現在江烽從關中那邊黨項人南下東進這一變化覺察到,恐怕胡人勢力的膨脹速度比自己想像的更快,尤其是在漢人藩閥內部還存在著許多罔顧民族利益,而更多的是將目光停留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時,這些北方諸胡恐怕野心更會受到撩撥刺激。

    真正具備南下的遊牧胡族中,黨項人本來是最弱的一家,但是他們卻輕而易舉的擊破了關中大軍,踏足關中平原了,那東面的沙陀人會怎麼想?

    朱邪一族為首的沙陀人本來在背後的漠北還有大量雜胡的支持,豈能坐視黨項人南下得利?

    還有契丹人,他們滲透的力度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大,真正當河東沙陀人挑起與中原大梁乃至河朔的戰爭時,他們還能坐得住?

    「最好的辦法還是能把泰寧軍納為己用。」張挺幽幽的來了一句,「泰寧軍的戰鬥力不弱,只不過是被大旱所困罷了,只要糧草不及跟上,恢復實力會很快,唯一可虞的就是朱茂怎麼來說服。」

    「也許情況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悲觀。」鄭弘突然來了一句。

    「哦?先寒有何妙計?」江烽對鄭弘的意見很重視。

    「我們都知道朱茂本是濟州人,但是十八年前濟州為大梁所奪,連祖宗祠堂也被大梁軍所毀,朱茂一直視為畢生奇恥大辱,誓言要報仇,這也是泰寧軍哪怕情況再糟糕,但是打起大梁來都格外來勁。」鄭弘頓了一頓,「事實上到現在朱茂應該清楚,泰寧軍在兗鄆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就算是我們不動他,大梁也會支持尚雲溪對兗鄆動手,所以我們不妨與朱茂一談,若是他願意降我們淮右,我們歡迎,如果他不願意降淮右也可以,我們歡迎他北上回老家濟州。」

    「朱茂會幹麼?」楊堪反問了一句,但是隨即明悟過來,喜色一掠而過,「我們為其提供……」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53
烽皇 第七十四節餓虎

    「朱茂肯定不會輕易答應,兗州他經營多年,就算是北面的洪葵和郎坤不算,中部六縣的情況和南部三縣情況雖然也很糟糕,但是卻要比鄆州和沂州好多了,所以一是需要給他點明大樑和尚雲溪的意圖,讓他明白他在兗州待不下去了,二是就要給他足夠的想頭,我們可以為其提供充足的糧草甚至其他軍資,支持他打回濟州去。」

    鄭弘就這個問題也是早就經過深思熟慮了,才敢在江烽面前賣弄。

    「濟州是朱茂老家,他也一直希望打回去,但是他沒有獨挑大樑的實力,但濟州孤懸東北,治安一直不靖,這和朱茂在其中作怪肯定有關。」

    「這還不夠。」江烽雖然也有些意動,但是很快就搖頭:「朱茂不蠢,他應該明白如果他打回濟州,縱然一時得逞,大樑也很快就會反撲回來,甚至尚雲溪也會撲過來,縱然由我們在背後幫他,也不行。」

    「河東晉軍不會坐觀,朱茂肯定會聯絡河東。」張挺接上話,「只需要河東在濮州和滑州一線策應一下,大樑就無力對付朱茂。」

    「鉅野澤水匪現在勢力極大,而且已經和河水上水寇搭上了線,濟州一旦落入朱茂手中,大樑要想進軍濟州,就勢必要過鄆州巨野澤水匪的地盤,壽張、須昌皆被鉅野澤水匪所控制,若是能策動鉅野澤水匪給梁軍後勤輜重製造麻煩,大樑未必能輕鬆奪回濟州。」鄭弘眼睛越發精亮 「就算是大樑借道而過,恐怕鉅野澤水匪也會擔心假道伐虢。」

    江烽站起身來,默默思考,鄭弘的意見很有可操作性,但是要做到卻不易,尤其是要搞明白朱茂的想法,同時也要說服朱茂按照這個方向去,另外,淮右還不能太露骨,否則被大樑盯上,也是一件麻煩事。

    當然如果河東大晉真的要藉此機會對大樑一戰,那自然最好,那時候大樑也就沒有那麼多精力來管區區東北一角了。

    「讓朱茂去濟州還有另外一個好處,也許對朱茂有一些吸引力,那就是素來濟齊一體,他若能在濟州站穩,那麼齊州亦可望,當年泰寧軍本來和平盧軍是盟友,但是在大樑攻伐濟州時,平盧軍卻以寡不敵眾為由,不肯出兵支援,這也讓朱茂對平盧恨之入骨,只是這麼些年來,平盧一直安分守己,未曾給朱茂以機會罷了。」

    聽得鄭弘這麼一說,江烽心中又是稍動,鄭弘準備得如此充分,肯定也是有些想法的,不如給他這樣一個機會,讓其去兗州一行。

    「先寒,某有意讓你去兗州走一遭,見一見朱茂,你意如何?」江烽看了一眼鄭弘,平靜的道。

    「敢不從命,定不負君上期望。」鄭弘長身而起,拱手一禮。

    「好,那這邊我和啟明說,你也準備一下,事不宜遲,儘早出發,你和啟明的人一道走,先到魯橋,然後你再去瑕丘。」江烽又叮囑道: 「一切以確保自己安全為前提,若是朱茂不允,也不必激怒他,我自有他法。」

    江烽的關心讓鄭弘也有些感動。

    鄭氏一族現在是頗受江烽青睞,這一點連梅田兩家中人都有些羨慕,除了自己外,大哥鄭居也逐漸參與到政務中去,而鄭漸更是成為淮右軍中的頗受重用的將領。

    這些固然都和鄭氏一族全力支持江烽有關,但是現在梅田兩家也已經轉向,而且實事求是地說梅田兩家的人才儲備要比鄭家更厚實。

    在江烽早已經在壽州站穩腳跟,甚至連廬濠士紳也開始依附時,鄭氏一族對江烽的作用正在淡化,但是江烽已然對鄭氏一族信任有加,這不能不讓鄭弘心中生出以身報君王的宏願。

    這一次兗州事務,也是他精心規劃已久,就算是江烽不招他來論,他也會找機會進言,就是想要用自己的才幹來向江烽證明自己和鄭氏一族的忠誠。

    就在江烽和鄭弘商議前往瑕丘面見朱茂遊說的具體細節時,侯晨卻已經踏上了前往乾封之路。

    郎坤這邊說服並沒有花多少力氣,有俞明真的一封信函,以及俞明真手下大將元貞的同行,一切都十分順利。

    郎坤很爽快的接受了淮右的招攬,準備在和合適時候易幟,只是要求淮右方面盡快提供一批錢銀,這邊是在撐不住了,軍士大量逃亡,如果再不補給,恐怕一個軍就只剩下不足千人了。

    這一點侯晨當然也是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證。

    事實上也在來之前和俞明真商量好了,先由新泰那邊籌集部分糧食運往萊蕪,然後新泰這邊糧食則由臨沂補給,至於臨沂這邊的糧食則是由下邳通過沂水運來。

    俞明真的老巢下邳多少也還有些糧食儲備,雖然不多,但是應急還是綽綽有餘的,隨後淮南方面的糧食將由壽州、濠州源源不斷的啟運北上轉運到徐州和下邳。

    轉運到徐州的糧食主要是滿足徐州本地以及後續可能為兗州提供支持,轉運到下邳的自然就是要滿足泗州和沂州的需要。

    在侯晨看來,既然事情已經攤開,俞明真歸附淮右,沂州自然也屬淮右,盡快解決沂州這個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糧食需求問題也是當務之急。

    他在抵達臨沂與俞明真談妥之後就立即派人火速飛鴿傳書會壽州,要求壽州緊急調撥糧食北上。

    他相信陳蔚和崔尚二位大人也應該明白這裡邊的道理,不用自己多說,也會安排妥當這一事宜。

    從萊蕪縣城到乾封(今泰安南)縣城,幾乎都是山路,這一片山區屬於典型的魯中山區,民風剽悍,因為平原甚少,糧食出產不多,所以素來是產寇之地。

    郎坤在幾人臨行之前也專門叮囑,要小心安全,因為由於兗州局勢的急劇惡化,事實上連郎坤和洪葵自己都無法控制兗北的局面了。

    洪葵那邊的局勢比郎坤這邊更糟糕,起碼郎坤還能從俞明真這裡得到一些接濟,是不是逼急了就假扮盜匪北上闖入淄州打打草谷,但洪葵卻不行。

    一來乾封的確太窮了,二來乾封周圍本來就是洪葵的老家,洪葵及其部下也的確不好意思對自己家鄉父老下手,三來,朱茂監控甚嚴。

    洪葵和其手下要麼就只有過泰山去齊州打草谷,但那樣耗費太大,要麼就是西北出濟州,到濟州去討食。

    但是洪葵和朱茂一直不太對付,也在考慮自己的出路,不願意襲擊濟州惡了與大樑的關係,斷了這條看起來日後唯一可以投效的門路,所以過得比任何時候都艱難。

    盛夏的乾封縣城比起往日來更多了幾分破敗,一隊士兵正在收拾這路邊的屍體,這些都是因為飢餓或者疾病而死的餓殍。

    這種季節裡,一旦有餓殍,就需要馬上處理,要麼深埋,要麼焚燒掉,否則極易起瘟疫,經歷多一些的老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頭髮梳理成一個道士髻的男子一隻腳踩在門旁的破碎得只剩下一個基座的石獅上,臉色沉鬱的看著士兵們抬走屍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門外走出來一個莊稼漢模樣的漢子,看見有些出神的道士髻男子,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道:「老大,糧食怕只能堅持三日了,咱們再不走,恐怕就連乾封都走不出去了。」

    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男子,道士髻男子一時間沒有吱聲。

    莊稼漢再道:「我們拖不起了,再拖,士卒們都得要自尋出路了,現在走還來得及。」

    三天內可以從乾封急行軍到平陰,情報顯示濟陰的駐軍只有一個營,由於河水以北相州和衛州的沙陀人活動頻繁,濟州駐軍都已經壓到了濮州一線,整個濟州駐軍只有三個軍,加上鉅野澤水匪也活動猖獗,所以這三個軍駐軍也都集中駐紮在陽谷、東阿和州治盧縣,像長清和平陰都只駐紮有一個營的兵力。

    顧從虎也從沒有指望過要奪下濟州,他的想法就是打下平陰,從平陰搶到足夠的糧食,然後再說。

    他們也沒有那麼長遠的打算,首先是要讓自己這兩千軍士填飽肚皮,哪怕大樑軍打過來,他們接受招安都行,當士卒都沒有的時候,你就是想要去接受招安,大樑都不會理睬你,現實就這麼殘酷。

    可是老大還在猶豫不決,顧從虎也理解老大的苦衷,真要和大樑撕破了臉,萬一大樑不願意招安呢?真要鎮壓甚至滅殺自己這股挑戰大樑的刺兒頭呢?

    問題是現在還有其他辦法可想麼?

    往北走要過泰山,如果說還有半月糧食,倒是可以越過泰山去齊州撈一把,但現在估摸著在翻越泰山時,兵卒就得要逃掉大半。

    往正西走,那是鉅野澤水匪控制的鄆州,連朱茂都對鉅野澤水匪無可奈何,直接放棄了鄆州,顧從虎不認為自己這股兩千兵卒就能在鉅野澤水匪哪裡討得好,更何況鉅野澤水匪的糧食都藏在鉅野澤的茫茫湖中,打贏了水匪,水匪往鉅野澤一望無際的蘆葦蕩中一鑽,你又能如何?

    要不就只有南下去和節度使大人討食了,那一樣是一場硬戰,朱茂自家糧食都不夠,如何能給外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54
第七十五節人生能得幾回搏

    「就真的沒有另外的路了麼?」道士髻男子喃喃自語道:「都說天無絕人之路,難道說我們想要求個生活都這麼難?」

    顧從虎欲言又止,但是有些話的確也說不出口。

    他也是這土生土長的乾封人,若是要讓他提出去搜刮鄉間糧食,他也做不到,大旱之下,沒有誰還能有多少糧食,那埋在地裡的,藏在洞裡的,幾乎都是每家人的救命口糧,你如果不豁出命去逼迫,誰會把糧食交出來?

    只是連續兩年的大旱的確已經讓手底下這幫兄弟撐不住了,朱茂不肯再多給一粒糧食。

    這倒也怨不得對方,本身瑕丘那邊也沒有什麼積存,這一年多幾乎都是靠吃老本,據他所知,為了買來自淮南那邊的糧食,朱茂甚至把本身就不多的一千多匹戰馬都賣了,但一樣熬不了多久。

    朱茂倒是鼓動老大去打濟州,但是老大也有老大的想法,也早就和他們幾個說過,泰寧軍這邊時呆不住了,看樣子連朱茂都得要玩完兒,打了濟州,那就是自覺於大樑,那日後怎麼辦?

    投平盧?

    王守信那廝也是守護之犬,去投平盧能有多大的造化?

    聽說淮右觀察使江烽倒是胸中頗有河山,正在與淮北交戰,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偏處在這乾封一隅,對外界的情況也並不瞭解,讓一干人也是坐困愁城。

    顧從虎抹了一把額際的汗水,噔噔噔衝回院子裡,從井裡絞起一桶水來,用瓢舀了一瓢,一口氣喝乾,這才又舀了一瓢,扯著嗓子喊道:「老大,來一瓢?燒心,灌一肚子,也能解解餓。」

    道士髻男子便是泰寧左軍第十軍指揮使洪葵。

    從外表來看,你完全看不出此人有何特殊,一身灰色道士裝,甚至內裡連甲冑皆無,略顯枯瘦的臉頰看上去略顯老態,其實也不過年屆不惑,額際幾條深深的皺紋讓其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老農,唯有一雙與手臂不太協調的大手,讓人看起來有些異樣。

    洪葵現在也的確是有些走投無路的感覺。

    其實從去年大旱開始,洪葵就覺察到了情況不太妙,來自河朔的災民不斷越過河水向南,給兗州這邊的民心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伴隨著旱情的迅速蔓延,很快兗州這邊的情況也就惡化起來,今年夏糧眼看無收,再沒有人能阻擋得住這場災難,沒有人願意坐在家裡等死,向南逃難就是必然之舉。

    但總還是有許多人不願意背井離鄉,總想要指望著老天爺開眼,或者盼望著有什麼奇蹟發生,但這世道上哪來什麼奇蹟?

    眼睜睜的看著糧食一天比一天少,洪葵一樣也坐不住了。

    擬定了幾個方略,都不太合用,北出齊州,縱然能搶得一些糧食,但是如何帶過泰山?平盧軍也許打外仗不行,但是對於這種搶救命糧食的事情不會坐視,那也要拚命,自己這幫兄弟太少,在齊州是呆不住的。

    出擊濟州是個好路子,但前提是那不是大樑的濟州,打了濟州,幾乎就宣佈斷了日後投效大樑的路子,別人可以不想那麼遠,但洪葵不行,自己手下還有兩千號弟兄,都是兗北的子弟,他不得不為他們考慮。

    南下和朱茂一搏也不是好出路,朱茂的一萬親兵不是好對付的,你要搶的救命糧食,他們一樣要和你拚命,自己這把兄弟耗不過對方。

    沂州那邊想都不想,那邊比這邊還窮,而且還有一個左五軍郎坤在那裡守著,打贏了郎坤也沒戲,沂州太窮了。

    西進鄆州?和那幫水匪打生打死?打贏了也撈不到糧食,這幫水匪賊著呢,早就把糧食藏在湖中了,除非自家也再度下水,成為其中一員,但這又是洪葵絕不願意接受的。

    有時候洪葵都在想,朱茂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幾萬大軍居然都還能維持住?

    算一算,應該是上蒼對朱茂不薄,哪怕水旱一年,第二年總能有一個過得去的收成,所以大家都還能熬得過去,但是這一次姓朱的人品用完了,老天爺也不再賜福,連續三年的大旱,而且是整個北方的大旱,而兗州這邊朱茂從來就沒有老老實實修過水利灌渠,遇到這種情形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解得一時餓,能解一世餓麼?」洪葵嘆了一口氣,兄弟們現在改成每日一頓已經半個月了,就這樣,糧食也快沒了,正如從虎所說,再不動身,你就連動身的力氣都沒了。

    「嘿嘿,老大,咱們顧不得許多了,去平陰吧,回來的兄弟都說了,平陰雖然也不富裕,但是好歹也能有幾家大戶,挖地三尺,總能騰挪出兩三個月的糧食來吧?」顧從虎滿不在乎的抹抹嘴,「總不能就在這裡餓死吧。」

    洪葵原本有些枯黃的面孔上終於起了幾絲波瀾,陰晴不定,良久,才撫掌慨然:「既是如此,那邊準備吧,反正也沒啥需要準備的,就今晚出發吧。」

    「好啊,老大,你總算是開口了,我馬上去通知大彪和四郎!」顧從虎大喜過望,正待要走,卻看見遠處的驛道上一騎健馬而來。

    泰寧軍左軍第十軍是步軍,騎兵除了斥候外,就只有營指揮使以上的軍官方能有,總共也不過二十餘匹,這等盛夏正午,縱馬狂奔,除了斥候有緊急軍情外,便再無其他可能。

    問題是這等時候,就乾封這鬼地方,能有什麼緊急軍情?

    是平盧軍翻越泰山打過來了,還是大樑軍要光顧乾封這旮旯角落來了?

    或者就是鉅野水匪想把手腳伸進兗北了?

    要不就是節度使大人突然大發慈悲要送點兒糧食來接濟左十軍了?

    「這小兔崽子,一點也不體卹馬力,得好好收拾這幫小子了!」顧從虎惡狠狠的道。

    洪葵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不悅之色,斥候隊是他親領,素來規矩森嚴,如何這幫放浪?

    「報!」

    「何事?」看著滾鞍下馬的斥候滿頭大汗奔行而來,洪葵也覺得恐怕是真有點兒大事要發生才對,否則這廝如何這般急促?

    「呃,淮右觀察使府中從事侯晨與感化軍元貞一行已到社首,其稱是來拜訪大人。」斥候氣喘吁吁的道。

    「淮右?感化軍?」洪葵和顧從虎都是訝然,交換了一下眼神,已經到了社首?社首山距離縣城不過區區二十餘裡地,若是騎馬而來,不過一個時辰可到。

    淮右觀察使從事?感化軍的元貞,洪葵和顧從虎倒是知曉,元貞乃是俞明真部大將,雖然未曾打過交道,但是那郎坤與俞明真乃是姻親關係,洪葵自然對俞明真不陌生,只是這淮右就牽扯有些遠了,聽聞淮右已然起兵伐淮北,莫非淮右有意聯絡泰寧軍夾擊淮北?

    可真要聯絡也該去找朱茂才對,自己這一軍人馬,偏處兗北,且不說其他,就算是願意附和淮右,如何南下?

    朱茂橫在兗中,南面還有魯橋、任城都還有大軍駐紮,根本就不現實,這淮右來找自己幹什麼?

    但不管怎樣,淮右來使也算是死水一潭裡擲下一塊石子了,哪怕能激起有點兒波瀾,也是好事,。

    唯一讓洪葵和顧從虎有些遺憾的是淮右似乎離乾封也太遠了,縱然自己有心投效,對方願意接受,可等到糧食運到,估計兩千人能剩下兩百人都不錯了。

    不過,等等!

    元貞乃是俞明真部屬,如何會與淮右來使走到一起?

    莫非這俞明真也和淮右勾搭在一起了?

    俞明真拿下沂州洪葵也有所耳聞,也讓他大惑不解,沂州這個窮死人的地方,朱茂早就棄而不管,放在平盧軍嘴邊,平盧軍都不願意要,俞明真是吃撐了才會去接手沂州,

    思緒如星飛電射,瞬間洪葵已經琢磨出了一個大概,若是俞明真早就與淮右搭上線了,一切就說得過去了,沂州雖窮,但是位置卻重要,一面可以虎視青密,另一方則可圖謀兗州,進可攻,退可守,現在元貞陪淮右來使來乾封,顯然有所謀而來,想到這裡洪葵心中就噗噗跳個不停,他甚至可以斷言,那郎坤恐怕也早已經被說服,現在就輪到自己了。

    自己會拒絕麼?當然不會,憑什麼拒絕?

    且不說能救左十軍於水火之中,就憑俞明真都能替淮右先下沂州,就能看出未來淮右的氣度格局,人家絕對不會止步於兗鄆沂,而是要更進一步,平盧軍,乃至河朔,也許都已經在淮右的視野範圍內了,而這難道不是自己的機會麼?

    自己不是一直自嘆龍困潛水麼?現在也許就是最好的機會了,想到這裡洪葵只覺得自己全身忍不住發熱,甚至有一種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

    為王前驅,這個念想此刻就在洪葵心中激盪,無論是打哪裡,洪葵此時都毫不懼怕,濟州,還是鄆州,抑或齊州?甚至直接和朱茂翻臉,他都萬分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5 17:57
第七十六節劇變

    鐵騎奔行,兩股騎軍激戰在一起,喊殺聲震天。

    張越咬緊牙關,立住陣腳,長矛連續舞動,對方也是悍然迎上,死戰不退。

    勁弩齊發,數十名蜂擁上來的蔡州軍士卒慘叫聲中,又是一波攻勢衝了上來。

    敵人咬得很緊,幾乎是一步不離。

    從城父城中撤離之後,張越就有些後悔了。

    與其這樣打得如此被動,還不如乾脆死守城父,起碼可以依託城牆堅守,縱然是最後全軍覆滅,起碼也能讓蔡州軍付出足夠的代價。

    這樣狼狽南撤,卻正好落入了對方的陷阱,就這樣一步步咬住自己不放,活生生把自己一方三個軍給打得支離破碎。

    算來算去還是小覷了蔡州軍的果決,張越也沒想到蔡州軍來勢如此之快。

    他覺得自己做出決定已經足夠果斷了,在獲知蔡州軍駐足在距離蘄縣尚有三十里地返回時,張越就立即命令撤軍。

    但來時容易走時難,蔡州軍的反應速度也相當快,山桑的蔡州軍正在新汝陽八柱人物中的趙沖率領下,兩軍傾巢而出,最終還是淝水東岸堵住了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拖住了兩天,然後就是袁無為率領的大軍攆了上來。

    如果不是許子清來援及時,張越知道自己這三軍都得要全數擱在這裡了。

    但現在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了,袁軍六軍在袁無為的率領下攻勢越來越猛,而距離淮水只有不到三十里地,難道說這三十里地就成了自己的絕路?

    許子清抹了一把腮邊的血跡,忍不住再度吐出一口鮮血。

    袁無為果然厲害,小天位之威的確不是自己能抗衡的,縱然有葛沖相助,但是結果仍然沒有改變,卻白白搭上了葛沖的性命。

    兩人聯手雖然稍微擋住了袁無為的猖狂突破,但是也只是稍微阻擋了蔡州軍在袁無為率領下的攻勢,接下來的情形就是自己負傷,葛衝陣亡,右五軍幾乎是全軍覆滅。

    如果不是術法強弩手的擊中攢射,硬生生將袁文樑率領的龍雀尾阻擋了一下,許子清知道只怕就是全軍覆沒的結果了。

    許子清的來援也並非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也是在蔡州軍的進攻下被迫撤離潁上。

    蔡州軍的來勢兇猛讓他有些始料不及,四個軍從汝陰南下進攻潁上,領軍大將是袁氏老一輩的袁懷方。

    稍作抵抗之下,許子清判斷潁上怕是守不住了,汝陰的蔡州軍有多少他很清楚,只有兩個軍,但現在一下子就出現了四個軍在潁上,這顯然是局勢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這些蔡州軍顯然是從西面蔡州增援而來,但是蔡州軍有多少兵力淮右方面早有計算,除非蔡州方面敢從他們東北面和西北面防禦大樑的防線抽調軍隊來援,否則絕不可能抽調得出兵力來進入潁州。

    而現在這種意外局面出現了,蔡州軍驟然大增,而什麼原因讓他們可以無視他們的北線防禦,要麼是和大樑方面達成了某種默契,要麼就是大樑抽調走了他們在南線的軍隊,讓蔡州方面覺得壓力減小了。

    許子清一時間也搞不清楚什麼原因,但是他知道麻煩大了。

    一旦蔡州方面不再擔心北面防線,那麼蔡州軍至少可以從他們的北面防線再抽出六到八個軍來,而且幾乎都是蔡州軍的精銳,這對於淮右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壓力了。

    在君上沒有解決徐州問題之前,淮右在整個面對袁氏這一線的對抗上都將處於絕對下風。

    所以許子清選擇了從潁上迅速撤退,由於接到了張越來信表示從城父撤軍路線,所以許子清才會甩掉了蔡州軍渡過淝水,接應張越、顧華和葛沖三軍。

    沒想到張越他們的三軍也是被袁無為率領的蔡州軍壓著狠打,如果不是自己及時介入,也許張越他們的三軍已經被袁無為他們給打崩了。

    即便如此,且戰且退的他們局面仍然很糟糕,袁軍不但在總兵力佔優,而且其強大的騎兵更是不斷的撕扯著淮右軍的防線。

    淮右軍本身北上的騎二軍就沒有配齊,在連續的激戰中僅存不到三百騎,但是就是這三百騎也硬生生纏住了蔡州騎軍一個軍,讓其無法全力突破衝擊淮右軍的防線,否則情況將更不堪設想。

    夜幕終於降臨,對於淮右軍來說,這又贏得了一個喘息之機。

    後方又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許子清和張越心中都是一緊,難道蔡州軍從後方來了?

    莫非自己幾人真的要葬身於這淝水河畔?

    許子清和張越交換了一下眼色,再看看旁邊仍然昏迷不醒的顧華。

    顧華是和袁文樑的對決中受傷的,當然,袁文樑也不好過,兩人幾乎是兩敗俱傷。

    「大人,大人,是我們的援軍!是左七軍!」

    興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張越和許子清終於心中一鬆,援軍終於來了。

    從撤退時,張越和許子清都向壽州方面發出了求援信,徐州那邊的戰局他們尚不清楚,他們也不敢向徐州那邊求援,如果耽擱了徐州那邊的大局,那就罪莫大焉了。

    當撤過了淮水之後,整個淮右殘軍才終於放鬆下來。

    不得不說許子清和張越他們的運氣不錯,也多虧了崔尚覺得壽州兵力空虛,擔心一旦有什麼意外,難以應對,將左七軍和寇文禮的水軍第三軍的三個營調動到了壽州,所以才能在接到求援信之後迅速安排北上接應。

    左七軍的整編尚未結束,武器倒是基本補齊了,但是甲冑尚未齊全,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了。

    而水軍第三軍更是剛來得及在壽州進行軍船上船演練,可以說剛來得及熟悉船隻,甚至還沒有真正運用淮右水軍制式船隻進行合成操練,就不得不馬上沿著淝水北上以戰代訓了。

    蔡州軍哪怕在淮右軍獲得了增援之後仍然不肯罷休,一直尾隨而來,纏戰不休,哪怕是有水軍的掩護,最終也只是讓這幫殘兵從下蔡安全撤回了壽州,但是下蔡卻被蔡州軍佔領。

    至此,整個南潁州均被袁氏收復,袁懷慶終於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潁亳團練使。

    崔尚也沒有料到局面竟然會演變成這樣,在徐州那邊戰事大獲全勝之時,南潁州這邊居然出了這麼大狀況,這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原來還打算讓南潁州駐軍出擊亳州,牽制蔡州軍,目的倒是達到了,但是結果卻截然兩樣。

    如果不是許子清反應及時,無聞堂的消息來得快捷,一旦許子清被圍在潁上無法脫身,那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不但許子清的左二軍會被圍殲在潁上,而沒有許子清左二軍增援的張越、顧華和葛沖這三個軍恐怕也熬不到那個時候,一樣可能會被袁無為大軍全殲,想到這裡,崔尚都不寒而慄,如果是這樣,淮右就損失太大了。

    但即便是這樣,這西線的戰損也太大了。

    騎二軍回來的僅有二百騎,而左二軍、左三軍、右四軍、右五軍四個軍中,右五軍幾乎全軍覆滅,僅存三百人,連一個營都湊不齊,許子清的左二軍情況略好,損失九百餘人,張越的左三軍損失一千六百人,顧華的右四軍損失一千三百人,甚至連增援的左七軍都損失了四百餘人,其損失超出了這三年來整個淮右軍的損失。

    崔尚輕輕揉弄著太陽穴。

    許子清再度嘔了一口血,旁邊侍婢用絹帕趕緊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漬,許子清擺擺手,沉聲道:「沒事兒,下去吧。」

    崔尚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子清,不要強撐,……」

    「沒事兒,淤血而已,袁無為的天焰龍拳果然厲害,我和葛沖聯手也只接下了十二招,結果就是葛衝陣亡,我受傷,如果不是帶去的甘泉的月陽金鎖發動,我怕是也回不來了。」許子清靠在床頭上,臉色蒼白,「白陵,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好的消息?」

    「瞞不了你。」崔尚倒也沒有隱瞞,看了一眼臉色灰黑的張越,以及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左七軍指揮使孫坦,「三日前,南陽軍兵出光州,佔了光州。」

    「什麼?!」許子清一下子坐了起來,怒目圓睜,臉上一陣紅潮掠過,險些又要嘔出一口血來,「劉玄好膽!」

    「是劉玄還是劉同,還不清楚,我們有些大意了,以為劉氏內訌,我們 淮右勢盛,南陽可能不敢輕舉妄動,沒想到……」崔尚臉色也不太好看。

    「這可能也和大樑態度轉變有關係,無聞堂那邊情報正在陸續傳回來,目前都還沒有掌握完全,只知道大樑在南線的大軍正在抽調北上,變動相當大,現在尚不清楚是臨時性抽調,還是正式調防,但是從目前來看,陳州的天興左軍只保留了兩個軍駐紮在項城和溵水,抽掉了六個軍北上,駐紮在許州和汝州的龍驤左右軍抽掉了十二個軍北上,難怪蔡州鬆了大氣,另外原來一直駐紮在河南府的控鶴軍也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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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