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65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6 17:45
第七十七節 拉鋸,利益

    崔尚的話讓在座眾人都是一驚。

    大梁這樣大規模的調動兵力,不像是僅僅只為蔡州減壓這麼簡單才對。

    尤其是像駐紮在洛陽的控鶴軍雖然只有三個軍,但是那是梁軍真正精銳中的精銳,比起所謂的五大主力軍雖然數量無法相提並論,但是戰鬥力絕對要高一籌。

    「是不是北面出狀況了?」許子清也有些緊張。

    雖然還不清楚徐州戰局最終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但是毫無疑問現在淮右是佔盡了上風。

    江烽已經率領主力大軍進入徐州,那也麼也就意味著徐州這一自古至今的九州之一已入淮右,無論是誰也不可能從淮右手中把徐州奪走,但是後續事宜卻還很多。

    平盧軍突然南下襲擊佔領了海州,哪怕那時候淮右尚未控制徐州,但這無疑是一個挑釁,而且以海州巨大的經濟利益,淮右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這種舉動,作出反擊是必然的。

    那麼梁地的局勢變化就很引人注目了。

    如果說局勢對大梁不利,比如河東晉軍開始襲擾大梁北境,那麼肯定會有利於淮右和大梁就徐州以及尚雲溪部後續事宜的談判,但如果大梁是要打算以這麼大的力量來對付淮右,那淮右的局勢就危險了。

    但這種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淮右並沒有危及到大梁的根本利益,為了尚雲溪這麼大動干戈根本不可能,所以應該是大梁北面有異動才是真相。

    「還不太清楚,河東那邊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但以大梁這種動作,似乎不可能是為徐州這邊的局面而動。」崔尚搖搖頭,「但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大梁,南陽也開始蠢蠢欲動,我們現在的局面很危險。」

    「我去澮州。」許子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下徐州那邊大局未定,縱然再是緊急,徐州那邊大軍也不可能飛回來,許子清責無旁貸。

    南陽佔領了光州,那是因為光州沒有駐軍,這也是當初淮右對南陽表現出來的一種善意,甚至連光州的主要官員也來自長安,沒想到南陽還是悍然進軍光州了。

    而澮州則是淮右的根基所在,哪怕現在壽州的地位已經超過了澮州,下一步也許徐州的地位會更重要,但是澮州的意義仍然不同凡響,決不能輕易丟掉,這也是淮右許多老人的家鄉所在。

    「子清兄,還是我去吧,我和孫坦兄一起,第三軍和第七軍還能一戰。」

    張越身上也有小傷,但是影響不大,正處於靜息後期向太息前期過渡的他經此一場連續惡戰,武道反而有所突破,正是跨入了太息前期,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一戰原本駐紮在南潁州這個集群可謂損失慘重,右五軍連軍指揮使葛沖都陣亡,全軍只剩下三百人,要重建都遙遙無期,顧華也是重傷不起,右四軍也折損很大,加上許子清也受重傷,現在能守澮州的就只有左三軍和左七軍了。

    崔尚意識到淮右還是有些太樂觀了,或者說託大了。

    一直以為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廬濠二州,淮右勢力迅速膨脹,又成功的拿下了南潁州,讓蔡州袁氏對潁亳二州的攻略未能競全功,可謂一舉兩;都認為可以一舉拿下徐州,這樣一來淮右可以好整以暇的來消化大片納入的土地,遊刃有餘的來應對各種挑戰。

    但是沒有想到敵人並不像淮右想像的那麼坐觀,他們一樣在隨時隨地的干擾和破壞淮右的發展,就像淮右曾經對他們做過的一樣。

    大梁的突然對蔡州松韁,讓蔡州陡然可以騰出手來對淮右發動凌厲一擊,南潁州就此易手;而南陽則不動聲色的背後一刀,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光州,甚至連平盧都能不聲不響的直取海州。

    這諸般動作讓淮右終於明白,敵人也沒有歇著,當淮右在高舉高打的時候,他們也在悄悄等待著,一旦有機會,就不會不遺餘力的給淮右致命一擊。

    許子清也知道自己現在狀況並不適合去澮州,但他作為江烽安排在南潁州集群的首領,卻不能不扛起這個擔子。

    「子清,還是由子躍去吧,南陽雖然進軍光州了,但是也止步於光州了,未曾向澮州前進,我們尚未瞭解到為什麼南陽會有這般舉動,但加強澮州防禦是必須的,所以讓子躍和孫坦前去。」崔尚頓了一頓,「這邊我已經急報君上了,相信君上很快就會有回信安排,你和顧華都先療傷,不必太擔心,徐州大局一定,我們自然會讓那些趁火打劫者付出代價。」

    ************************************

    接到崔尚緊急傳書時,徐州城內的氣氛仍然還有些緊張。

    雙方的談判已經進行了三輪,但是仍然未能有一個成形的方略出來。

    最初大梁提出了劃豐縣、沛縣、滕縣,沂州西南的丞縣,以及兗州的金鄉和方與兩縣,新設滕州,州治設在滕縣,然後交與尚雲溪駐守。

    這個意見遭到了淮右方面的斷然拒絕,江烽也明確告知李鶴,如果這樣,那麼淮右不惜一戰,徐州轄地不容劃分。

    當然大家也都知道這不過是大梁方面的一個獅子大開口而已,誰都知道淮右花費如此大的心血,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就是要得到徐州,怎麼可能會容忍劃掉徐州北部新建一州?

    而且這個所謂的滕州隔斷了與兗鄆那邊的聯繫不說,還猶如一把刀一般架在徐州脖子上,真要出現這樣的結果,那真還不如再繼續打下去。

    接下來的就是拉鋸戰了,王邈和李鶴不斷扯皮,而江烽則與時酆就時酆的去向進行談判。

    雖然在和大梁、尚雲溪那邊的交涉沒有多大進展,但是在時酆的去向問題上江烽和時酆卻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原因很簡單,時酆不相信大梁和尚雲溪,他知道自己這個節度使位置不可能再做下去,而徐州勢必要落入淮右手中,兼之淮右與朝廷的關係甚睦,甚至還傳言江烽有可能和李唐皇室聯姻,所以能夠賣個好價錢當然是雙方都喜聞樂見的事情。

    所以雙方很快就時酆的去留問題達成了一致,時酆甚至沒有給大梁和尚雲溪打招呼的情況下,就主動向朝廷和徐州士民發出了昭告,表示辭去感化軍節度使一職,並請求朝廷將感化軍節度使一職授予淮右節度使江烽。

    應該說時酆這一手很陰毒,作為現任感化軍節度使,時酆無疑是有這個資格的。

    哪怕感化軍下轄諸州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但是從朝廷大義上來說,他仍然是潁亳徐泗海五州的主人,這是經過朝廷正式詔書任命的。

    雖然朝廷現在也給了袁懷慶一個潁亳團練使的職位,似乎理論上袁氏也有管轄潁亳二州的依據了,但是團練使這個職位在層級上是大大低於節度使的,而且朝廷也從未剝奪感化軍節度使對潁亳二州的管轄權。

    所以理論上,道義上,感化軍節度使仍然統轄五州。

    現在時酆主動辭任感化軍節度使,並上書朝廷要求由江烽繼任,這一下子就置大梁軍和尚雲溪於一個尷尬的境地了。

    無論是大梁還是尚雲溪都沒有資格對這五州指手畫腳,這是朝廷大義,現在你們所談的一切都是沒有道義名分支持的。

    時酆和淮右的這一手讓大梁方面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動,聲音也一下子低了許多,讓大梁方面意識到在這樣拖下去,情況可能會越來越不利於大梁,要知道大梁從來就不可能從朝廷得到一個好臉色,而淮右則相反。

    這種情況下,雙方的談判才開始真正步入了現實具體事務。

    既然不可能駐留徐州,那麼尚雲溪部何處去就成了最大的難題。

    去向只有一個,那就是兗鄆。

    沂州已經被俞明真部佔領,而淮右方面雖然沒有挑明俞明真與淮右的關係,但是大梁和尚雲溪卻都心知肚明。

    目標指向了兗鄆,自然就要好談得多。

    兗州是個焦點,卻是一個難點。

    李鶴與尚雲溪也進行過溝通,尚雲溪當然希望能兗鄆一併拿下,但是擺在大梁面前的難題則是朱茂仍然有四個軍的精銳盤踞兗州,要拿下兗州你不花一番血本不行,而尚雲溪希望大梁軍和淮右軍能幫助尚雲溪部攻下兗州,但這卻遭到了李鶴和江烽的拒絕。

    江烽這邊拒絕自然是毫無疑義的,而大梁那邊則是龐元不願意再打仗了。

    這一戰已經損失不小,而且去替尚雲溪賣命奪兗州,自家卻沒有任何收益,大家都知道兗州現在的情形,拿下兗州也不會有什麼好處,憑什麼要讓天興右軍去替你打生打死?

    可要讓尚雲溪部單獨去進攻兗州,一萬多人對朱茂的一萬人馬,這還沒有算兗州南部幾縣的這幫非朱茂嫡系的泰寧軍,這一仗別說打贏的希望有多少,就算是能打下來,估計尚雲溪這一萬多人馬也所剩無幾了,到時候恐怕就是淮右順手牽羊的接管兗州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18:20
第七十八節局面,兩難

    尚雲溪不蠢。

    他很清楚自己在大樑心目中之所以還有些份量的原因是什麼,若是沒有了這一萬多人馬,他縱然是武道水準再高一級,也不過就是一個武道強者罷了,根本無足掛齒。

    要讓他把這一萬多兵馬消耗在與朱茂的對決上,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鶴公,朱茂一萬兵馬都是泰寧軍精銳,而且依託瑕丘堅城,某這一萬多兵馬先不說能否順利突破兗州南部三縣的封鎖,縱然能過,這打下瑕丘,還能剩幾個?兗州某是不會去的。」

    尚雲溪陪著李鶴在花園裡散步,他也知道李鶴也是支持招納自己的,但最終條件,李鶴卻沒有透露給自己。

    「那你意如何?」李鶴也明白要讓尚雲溪去打兗州不可行,真正消耗完,那也是白白便宜淮右,這種事情如何能做?

    「那就要看鶴公的安排了。」尚雲溪悠悠的道:「某這一萬多兵馬,縱然不敢說和大樑主力精銳相比,但是也絕對是可以一戰之軍,某隻是不希望白白消耗在無關的戰事上罷了。若是大樑真的沒有某容身之地,某也只能去和淮右談一談了,相信淮右也能給某開出合適的條件。」

    李鶴內心也早有打算,之所以這麼逼一逼,那也是要讓尚雲溪認清形勢,當然他也決不會讓尚雲溪投入淮右懷抱中,對於尚雲溪的威脅他卻不在意。

    「雲溪,江烽是決不允許像你這樣一手把控自家軍隊的,雖然你看他麾下諸將都是來自各方,但你也很清楚,所有軍隊都必須要統一在他一個人的控制之下,只是前提,你覺得你可以做到麼?真要能做到,你也早就去了。」

    李鶴毫不遮掩的話語也讓尚雲溪一時間不好回答,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來投大樑?

    「鶴公,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大樑準備怎麼安排我?」尚雲溪停住腳步,雙眼直視對方。

    「某來之前,和院使大人商議過,若是兗州不能立足,那麼鄆州呢?」李鶴也停住腳步,淡淡道。

    「鄆州如何能行?鉅野澤水匪橫行,某雖然不懼水匪,但要清理這幫水匪短期內根本見不到效果,而且耗費甚大啊。」

    尚雲溪有些急了,一個小小鄆州如何能養活自己這一萬多人?

    尤其是這鉅野澤水匪可不簡單,真要清剿,沒有兩三年別想,想一想那一望無際的鉅野澤蘆葦蕩,尚雲溪都覺得頭皮發麻。

    鄆州就是一個大坑,誰去誰都得要被埋在那裡。

    朱茂盤踞兗鄆沂三州這麼多年,最強盛的時候都未曾將鉅野澤水匪剿滅,最好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控制住了鄆州的北部三縣壽張、須昌、宿城,緊鄰鉅野澤水邊的鉅野和鄆城,就從來沒有真正控制過。

    短期依靠大軍進駐佔領,但很快就會被水匪們騷擾得無法駐留,得不償失,最終只能灰溜溜的離開,這個情況尚雲溪瞭如指掌。

    現在鉅野水匪勢力龐大,連近鄰水澤的曹州雷澤縣都被鉅野水匪佔領,大樑軍居然不敢去收復,就是覺得強行收復最終恐怕也要陷在那裡,反而會成為一個泥潭,所以乾脆就暫時不管。

    「難道雲溪就對鉅野水匪畏之如虎,對鄆州棄之若敝履?」李鶴有些不悅。

    「鶴公,不是某畏之如虎,而是得不償失啊,若是大樑能給某提供足夠的支持,某倒是願意收復鄆州北部三縣,但是像鉅野和鄆城兩縣,某實在無能為力。」尚雲溪沉吟了一下。

    「那若是大樑將濟州也交給雲溪呢?」李鶴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這個安排是否合適,但是河東晉軍的活動日益頻繁,而且細作來報,沙陀人這一次動靜很大,據說已經在北面雜胡諸部招募大量騎兵,來勢洶洶啊。

    而河朔三鎮那邊情況也是糟糕無比,成德軍和魏博軍都在不斷向大樑提出求援,從糧食布匹到武器甲冑再到錢銀,胃口極大,讓政事堂那邊應接不暇。

    局面前所未有的危險,否則又何須自己親自來跑這一趟?

    「濟州?!」尚雲溪訝然之後大喜,但迅即又有些疑惑:「鶴公是說要把濟州交給某?」

    濟州可是大樑東北的要地,當年大樑從朱茂手中奪下濟州時可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和朱茂也是惡戰了好幾場,這也是泰寧軍和大樑最解不開的死結。

    而且濟州西北與河朔接壤,東北與平盧相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這突兀的把濟州交與自己,是和緣由?

    「嗯。」李鶴點點頭。

    「梁王殿下和政事堂那邊會同意麼?」尚雲溪驚喜之後也有些不敢相信。

    「濟州和鄆州,交給你,但是你要迅速控制鄆州局面。」李鶴頓了頓,大概是覺得也沒有必要遮掩,「鉅野水匪勢力現在膨脹很快,已經危及到濟州南面的安全,你一旦去,要立即解決鉅野水匪騷擾濟州南部的問題,要把鄆州北部三縣拿回來,這是底線!」

    尚雲溪立時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濟州情況也是不容樂觀了,難怪會把濟州這種本來就是大樑的領地交給自己,這還是要自己去賣命啊。

    不過尚雲溪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如果自己沒有一點用,那大樑何須招攬自己?當然怕自己倒向淮右也是一個主因。

    若是得了濟州,大樑再能在錢糧武器甲冑上予以支應,那尚雲溪倒也還是有把握把鉅野水匪打回鉅野澤中去。

    這陸地上可不是水匪猖獗的地方,容不得他們放肆,濟州不須說,那鄆州北部三縣,距離鉅野澤也有一段距離,尚雲溪不認為在面對自己手底下這幫兒郎的時候,這些水匪能有多少機會。

    「鶴公,既是如此,某在陸地上對付這些水匪還是有些把握的,只是某醜話要說到前面,此去濟州鄆州,某手裡除了這幫兒郎外便是空空如也,大樑須得要接濟一二,那鄆州不必說,早就被水匪糟蹋得白地一片了,濟州估摸著也難得有多少支應,某去濟州也還需要地方士紳支持,若是一去便要捐輸,怕是要撕破顏面,不利於日後經略,所以大樑起碼也得要讓某這一萬多兒郎能夠維繫生計才行。」

    李鶴也是苦笑,他也知道若是沒有一點補給,尚雲溪去濟州也玩兒不轉,但是政事堂那邊是四處告急,根本不敷使用,哪裡可能還要接濟你尚雲溪?

    唯一的路子就是在這淮右身上打主意,這也是李鶴在這裡與淮右磨嘴皮子的緣由,若是不能從淮右身上榨出二兩油來,這一戰大樑就是虧大了,可以說連什麼目的都沒有達到。

    「雲溪,我知道你的難處,但是大樑的苦處你也要理解,且看從淮右那裡能談出一個什麼樣的條件來吧。」李鶴嘆了一口氣。

    江烽陰沉著臉,這一段時間本來還算平和的氣氛頓時被打破了。

    得知南潁州失手不說,而且許子清、張越率領的四個軍也損失巨大,尤其是右五軍居然險些全滅,這不能不讓在座的將士們怒火中燒。

    拿下徐州,一干人都是心氣極高,都覺得下一步兗鄆得手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沒想到這邊尚未和大樑談下來,那邊卻是噩耗連連。

    南潁州這個插入潁亳之地的橋頭堡丟了,四個軍被打得只剩下四千人,損失大半,最後南陽這個跳樑小丑居然也蹦出來,把光州給佔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是在淮右已經拿下徐州的時候,如何能讓人忍得下這口惡氣?

    這簡直就是當面打臉,而且還是在淮右最得意的時候來打臉!

    這一刻,大家甚至覺得海州都可以暫時擱一擱來收復,但光州卻必須要馬上拿回來,必須要對南陽還以顏色,否則就真的無法對家鄉父老交代了。

    「君上,此風不可長!必須要讓南陽付出代價,此間事了,便可回師光州,讓南陽明白太歲頭上動土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後果!就算是劉同劉玄親來,我們淮右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柴永是最先發言的,他不是光澮人,照理說無須這麼急切,但是他需要表明一個態度。

    作為此次徐州之戰的一大功臣,他很明白自己現在也是被許多人所嫉妒,蘄縣之戰,自己破城首功,被君上所嘉譽,連楊堪和張挺的風光都被其壓過,僅次於突襲符離的梅況和秦漢以及立下入徐大功的莊永勝,這已經引起了淮右軍內部的一些議論。

    尤其是大樑系的軍將,此次徐州之戰沒有得到多少機會表現,所以一直有些躁動,現在光州被奪,勢必激起原來光澮系武將的憤怒,一時間無法贏得大樑系武將的認可,那麼就需要交好諸如秦再道、許子清、張越、黃安錦這些光澮系的武將了,尤其是無聞堂諸人以及政務體系中許多官員亦是出自光澮。

    哪怕現在光澮系武將僅有黃安錦一人在這裡,但是柴永也知道只要自己態度明朗積極,這些話肯定會傳到其他光澮系武將和吏員們耳中去,日後自然就有了一份香火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9:11
第七十九節 苦心孤詣

    秦漢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傢伙,很會抓住時機,既不得罪其他人,又能博得光澮系官員武將的好感。

    大梁系軍將一直是淮右軍中體系最大的一股,無論是光澮系、壽州系還是河朔系都遠遜於大梁系,現在似乎還要加上一個廬州繫了。

    而在政務官員中,則是大梁系、光澮係為主,現在壽州系和廬州系官員也在露頭,但是還遠無法與大梁系和光澮系的官員相提並論。

    哪怕對柴永再無好感,但秦漢也還是要對增長廬州軍將影響力的事情持支持態度的,哪怕明知道現在並非是回師與南陽爭鋒的好時機,但是態度表明,也能博一個好印象。

    「君上,庸之所言甚是,南陽和蔡州趁火打劫,須得要還以顏色,只是徐州局面尚未定板,還需從長計議。」秦漢也補上話,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柴永的話有些離題,須得要他來回轉來,「只要徐州這邊局面底定,有的是機會報復回來。」

    秦漢的話也引來在座眾將的一片交談聲。

    的確,現在徐州才是大事,哪怕是像黃安錦這等出身光澮的大將也知道現在不是立即回師的好時機。

    徐州底定,也還有周邊的海州和兗鄆事宜,如何來應對處置,方略尚未出來,而且還要考慮大梁那邊的態度。

    加上此次淮右大軍大舉北上,徐州和泗州兩州以及沂州已入淮右之手,如果要經略兗鄆和海州的話,可以說淮右這點兵力根本不敷使用。

    可若是要把感化軍和泰寧軍轉化整編為淮右軍,卻又尚需時日,所以短期內根本不可能回師向南陽討還公道。

    不過柴永和秦漢這般示好,黃安錦也還是很感激的,目光也是掠過二人面頰,點頭以示感謝。

    江烽自是對自己麾下諸將們的態度考量心如明鏡。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自己從澮州起兵,底子本來就薄弱,像最早起家時的諸將,谷明海已經戰死,賀德才水準不足已然離開軍中到後勤上去了,尚存秦再道、張越和黃安錦三將。

    好在這三將都還算爭氣,三人都踏入了天境,當然在水準上還算不得太高,不過已經堪堪一用了,起碼能扛起一軍之擔。

    再加上許子清、鞠慎二人,勉勉強強可以算得上自己最早的嫡系。

    但這嫡系要和大梁系的實力相比卻相差甚遠了,楊堪、丁滿、張挺、郭岳、李桐、葛晗諸將,不僅武道水準均衡,而且能文能武,後來的像梅況、田春來、鄭弘、鄭漸為首的壽州系,王邈、羅鄴、趙文山、張寅等人為代表的河朔系,以及剛開始嶄露頭角的廬州系武將,論整體實力都已經超過了自己最早光澮繫了。

    諸系林立,對於其他藩閥來說,可能就是一場災難,但對於江烽來說卻不太在意。

    因為從他內心來說,本身就沒有太多的派系之分,誰能夠給淮右帶來勝利,誰能夠給淮右帶來利益,那麼他這個人,他提出的策略建議,就值得自己認可和支持,就這麼簡單。

    一切圍繞淮右的利益出發,只要能牢牢抓住這一點,革命無不勝,哦,說錯了,戰爭無不勝。

    「秦將軍說得沒錯,現在還不是對南陽一戰的時候,不過我們終究會讓南陽明白,對淮右的侵略會讓他們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王邈開口:「君上,所以某建議盡快和大梁完成談判,根據無聞堂的消息,河東晉軍在大河以北頻繁活動,已經引起了大梁的高度警惕,某覺得可以適當讓步,加快談判,大梁無心拖下去,而我們也一樣需要時間,我們雙方應該可以達成一致。」

    「九郎,若是大梁真的擔心沙陀人要南犯,我們拖一拖也許還能獲得更好的條件呢?」楊堪反問。

    「七郎,拖一拖,也許我們的確可以少付一些錢糧,但是同樣也會讓我們失去時間,徐州是我們淮右未來經略中原的重鎮,早一日恢復元氣,我們的實力便能早一日壯大一分,另外海州和兗鄆事宜也不宜再拖,須儘早拿出方略來,但這卻要在與大梁的談判敲定才能盡快佈局。」王邈冷靜的分析解釋。

    楊堪發現自己在嘴才上是越來越有些不是王邈這個傢伙的對手了,這讓他有些鬱悶,不過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不如就是不如,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王邈的眼界和分析能力強於自己,但是楊堪自認為在臨場機斷能力要強於對方,他很希望在未來的實戰中來證明自己。

    徐州這一戰的確沒有能讓第一軍獲得多少展示機會,但未來的戰事還很多,有的是機會。

    見意見逐漸統一,江烽心中也慢慢放下了先前的怒氣。

    制怒是一個為上者的基本素質,他內心也知道現在回師光州不現實,徐州這邊的事務要重要得多,緊急得多,解決了徐州這邊的問題,日後有的是機會來收拾南陽,到時候會讓他明白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啟明,九郎的意見我基本認可,未來幾日內,我們會和大梁以及尚雲溪達成一致,海州這邊,明真將軍正在來徐州的路上,與其同行的還有泰寧軍幾位軍將,我的想法是海州這邊也許可以放一放,但兗州這邊不能緩。」江烽的話一字一句。

    「君上,大梁這邊的要求我們淮右如果答應的話,尚雲溪回往何處去?」盧啟明沉吟著道:「兗州,某可以肯定,尚雲溪不會去,那麼他還能去哪兒?去鄆州和巨野澤水匪對掐麼?某認為也不會。」

    江烽和王邈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王邈目光中更是有探索之意,「啟明兄的意思是大梁有可能把濟州交給尚雲溪?!」

    鄭弘和盧啟明堂弟盧啟才已經去了任城好幾日了,傳回來的消息是讓人振奮的。

    南部三縣加魯橋,乃至平陸的泰寧軍情況都已經壞到不能再壞了,估計如果再拖上兩個月,秋糧如果無收,估計這些泰寧軍就真的會崩潰,不僅僅是泰寧軍崩潰,下轄的老百姓估計都會全數往南逃荒了。

    朱茂那邊對自己親兵的控制還是相當有力的,否則他這個節度使也就白當了,瑕丘還存有一些餘糧,但估計也熬不到明年春天,所以朱茂現在的情緒也很焦躁,一直在尋找出路。

    「我認為可能性很大。」盧啟明點頭,「否則尚雲溪不會幹,而尚雲溪如果以投降淮右為要挾,大梁恐怕也只能就範。」

    盧啟明的分析讓所有人都躁動起來了,如果這樣,那先前遊說朱茂北上一事就面臨撞車的情況了。

    江烽和王邈都在思考,如果真是這種局面,如何來破解?

    「啟明,你可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江烽對朱茂瞭解不多,所以只能依靠盧啟明的判斷來推理。

    「君上,大梁若真是要讓尚雲溪去濟州,肯定也是要求尚雲溪要把鄆州問題解決了,否則巨野澤水匪隨時都在威脅著濟州南部,還有濮州東南角的雷澤也都成了巨野澤水匪的囊中物,所以一旦我們和大梁達成協議,尚雲溪所部多半要走宋州、曹州、濮州這一線到濟州,在濟州站穩腳跟後再來向南反擊巨野澤水匪,逐步將巨野澤水匪從鄆州北部三縣擠出去。」

    「嗯,繼續說下去。」江烽點頭。

    「從宋州、曹州、濮州這一線過去,沒有半個月,甚至可能是一個月時間到不了濟州,尚雲溪也會有意拖沓以便於向大梁索要錢糧,這正好是我們的機會。」盧啟明沉聲道:「我們正好利用這個時間差促成朱茂從兗州北上直入濟州,濟州本身就是朱氏老家,根基猶在,只要我們給予朱茂足夠的支持,我相信朱茂是可以在濟州站穩腳跟的,而大梁如果有意將濟州交給尚雲溪,自然要尚雲溪去爭奪濟州,等他們去打死打活,我判斷大梁軍可能不會介入,尤其是在河東晉軍南侵在即的時候。」

    在座眾將又是一陣議論,雖然只是一種判斷,但是江烽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大梁內部是一個很複雜的體系,有些時候會顯得格外固執,有時候又會顯得格外大度。

    濟州是大梁虎口奪食從朱茂手中奪回來的,如果被朱茂奪回去,究竟有什麼樣的態度,還不好判斷。

    但如果尚雲溪被大梁許給了他,肯定會勒令尚雲溪去奪回,但尚雲溪會不會卯足勁兒去與朱茂決一勝負呢?

    這種情況下的一戰,對雙方都是不願意的,但由得了他們麼?

    這恐怕要看大梁內部的局勢變化了。

    但無論如何都可以一試,這種局面如果真的操作得恰到好處,無疑是最符合淮右利益的了。

    想明白這一點,江烽也不再糾結,斷然道:「啟明,此事就按這一設想去運作,三日內我們會和大梁達成一致,那邊朱茂還要請啟明兄多做工作了,務求其在我們預設的時間北上,以求達到目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21:28
第八十節彭城郡公

    「轟!轟!轟!」

    校場內只有一個人的身形在飛舞奔行,連環擊出的鎚影在場內幻化出一片金色的幻象。

    矮壯敦實的漢子飛身躍起,手中一對葫蘆金瓜鎚瘋狂的在空中盤旋連環擊出,在空氣中發出淒厲的嘯叫。

    漢子最終在長身而出時,狠命擲出,擊中三是不外的一個土包,葫蘆金瓜鎚紮在土包上,激起一陣黃塵,土包晃動了一陣,終於坍塌下來。

    身體落地,矮壯漢子盤腿而坐,調勻氣息,好一陣後才慢慢起身,早有親衛過來替他低過汗巾,擦拭了一把,矮壯漢子這才丟開汗巾,徑直向場外走去,「通知朱密和金忠他們過來。」

    廳堂裡氣氛凝重,誰都知道節度使大人今日將決定未來泰寧軍的未來。

    「五郎,金忠,我意已決,回師濟州!」

    朱茂並非優柔寡斷之人,一旦作出決定就不會再更改。

    先前之所以躊躇,也的確是考慮到茲事體大,對於麾下四軍來說,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但擺在面前的現實困難已經由不得他們再拖下去了。

    糧食僅能維繫兩到三個月,而且還只能是節省著吃,而看今年的天象氣候,秋糧無收基本上又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泰寧軍是真撐不下去了。

    既然淮右開出了合適的條件,朱茂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接受。

    對於淮右希望他歸附的建議,朱茂暫時沒有考慮。

    面子上擱不下只是一方面,關鍵在於淮右體制格局讓朱茂有些難以接受。

    一旦歸附淮右,那麼自己這完整的四個軍就得要納入淮右體系進行整編,按照淮右來使的提法,中層軍官都會陸續進入學堂進行輪訓。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清洗,而緊接著來的就是摻沙子交換任職,廬州或者壽州的軍官來自己這幾個軍中任職,而自己的兄弟則要到淮右其他軍中任職。

    這一手江烽倒是玩得很順溜,不過效果也是很好,否則江烽這個毛頭小子如何能掌握偌大的淮右軍?換了自己也一樣這麼幹。

    「二兄,我們回師濟州,淮右提供多少錢糧?日後我們與淮右的關係如何定位?」

    滿臉濃須的高大漢子是朱茂的堂弟朱密,也一直是朱茂最親密的助手。

    他原本是比較傾向於投入淮右的,因為他意識到以泰寧軍內部對民政事務的短板,就算是泰寧軍去了濟州站穩腳跟,恐怕也難以在這個亂世中生存下去了。

    堂兄不願意歸附淮右也讓他無可奈何,他不可能丟下堂兄投入淮右軍中,只能跟隨堂兄而去。

    但他需要搞明白,日後怎麼來和淮右相處。

    沒有淮右的支持,朱茂很難在濟州打開局面。

    要知道朱氏已經離開濟州十年了,要說濟州士紳固然對大樑沒有多少好感,但是朱氏一族在濟州的影響力也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消退。

    現在回去,究竟會有多少士紳支持堂兄,朱密也沒有多少底。

    只是現在沒底也得回去,堂兄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

    「淮右答應提供我們一萬人三個月的糧食,屆時從淮南運來,在宿城交割,如果到明年夏糧收穫的時候仍然不敷使用,淮右還會提供三個月的糧食。」朱茂言簡意賅。

    朱密點點頭,這也說得過去,濟州有濟水流過,水利灌渠都還行,如果沒有兵災洪災,日子應該過得去,有六個月的糧食支撐,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現在對於一支軍隊的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糧食,江烽霸住了淮南糧倉,這就是他的底氣。

    兗州其實情況也不錯,但是這麼些年來泰寧軍太沉迷於打仗,忽略了地方建設,以至於一旦遭遇大旱,便無力支應了。

    「在宿城交割?鉅野賊猖獗,……」高金忠忍不住皺起眉頭。

    「哼,淮右大概也是要對鉅野賊動手吧,沒準兒也要咱們配合,看情況吧。」朱密淡淡的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那我們什麼時候走?」高金忠不再多問,只要有糧食一切都好說,也不怕淮右毀諾,大不了重新殺回來,左右也就是打仗。

    「要看淮右的安排,他們估計就是一二十日內吧。」朱茂仰起頭,似乎有些感慨,然後目光重新堅定起來,「這一次回濟州算是咱們涅槃重生,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仍然無法,那便是某失德,上蒼都要拋棄某了,某也就無法可說了。」

    ************************** *****************

    景泰五年七月十九,大樑崇政院判官李鶴與淮右節度使衙推王邈簽訂了協議,協議規定,梁軍和尚雲溪部退出徐州,大樑與淮右維繫原有的良好關係,淮右將向尚雲溪部提供二十萬貫錢銀。

    當然,這些錢銀亦可以糧食來折抵,淮右將於三個月內將這些錢銀或者折抵的糧食運抵宋州。

    七月廿三,來自朝廷的詔書正式廢除感化軍節度使一職,轉而任命淮右節度使江烽兼任武寧節度使,節制徐泗海三州,同時還正式賜封江烽為彭城郡公。

    武寧節度使也是一個屢存屢廢的頭銜,中唐就曾多次立廢,時家確立了感化軍的地位確立之後,武寧便不復存在,但這一次又被朝廷給拎了出來。

    潁亳二州被沒有理由的劃分了出去,江烽不用多想這肯定是在時酆向朝廷辭任感化軍節度使之後蔡州緊急公關的結果,而潁亳二州實質上受蔡州袁氏的控制大概也是讓朝廷最終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之一。

    對於淮右節度使,朝廷便沒有正式明確淮右的節制之地,因為淮右是一個比較大的範圍,而當時淮右大部分範圍都屬於楊吳控制下,但這一次武寧節度使節制之地便明確了徐泗海三州,還好,把海州仍然明確歸屬於武寧,這也意味著平盧軍奪取海州在道義上是非法的。

    七月廿六,梁軍和尚雲溪部正式撤出了徐州,經蕭縣向宋州境內撤退,預計將會從宋州經楚丘、濟陰(曹州州治)北上濮州,再從濮州奔赴濟州,其間尚雲溪將赴汴京,覲見梁王殿下。

    八月初三,俞明真在徐州宣佈易幟,正式歸附淮右;八月初八,兗北二縣駐軍宣佈易幟,歸附於淮右;八月初九,兗州南部三縣及其平陸泰寧軍宣佈易幟,一時間風雲震盪。

    八月十一,駐紮在瑕丘的朱茂四軍突然啟程北上,三日之內便抵達宿城,然後迅即進入濟州。

    八月十五,克平陰,八月十八,克濟州州治盧縣,八月二十,東阿歸附,八月二十二,佔陽谷,二十五,長清歸附,整個濟州落入朱茂手中。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大樑已經無暇顧及濟州一隅了,因為沙陀人大舉入侵了。

    ************************************

    「黨項人引馬渭河,朝廷還有心思來玩分而治之這一手?」江烽哂笑著將詔書放在一邊,「既然朝廷有意將潁亳二州交給袁家,那就請袁家出兵助朝廷打黨項人去吧,對了南陽劉氏不也是現在接管了光州麼?都有所得,他們理所應當的出錢出力吧?」

    坐在對面的薛通也是有些尷尬,他當然清楚潁亳二州去留袁家的原委,但這種事情不足為外人道,只是這一次朝廷遣他來徐州,也就是要摸一摸眼前這位奇蹟般崛起的新任彭城郡公的底。

    沒有安排與江烽交好的尉遲無病來,一方面是因為尉遲無病身體抱恙,身體欠佳,另一方面樞密院使徐默也擔心尉遲無病由於私人感情難以理性判斷江烽所代表的淮右未來走向,所以才讓自己前來。

    「二郎,此言差矣。」對江烽,哪怕是現在江烽已經賜封彭城郡公,薛通仍然可以託大稱一聲二郎,「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你也是去過長安的,應該知曉現在朝廷的艱辛,有些事情不宜深究。」

    長安九卿世家,本來就是一團烏七八糟扯不清的爛泥塘,薛家和尉遲家都是其中一員,能讓薛家這麼說,也不易了。

    「薛公,某知道朝廷難處,也不打算深究什麼,畢竟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現在袁家佔據了潁亳二州,朝廷要讓他退出來,他們也不可能答應,若是現在淮右有這份力量收回潁亳,想必朝廷也不吝給江某一個感化軍節度使節制潁亳徐泗海五州了,淮右做不到,那也怨不得人。」

    江烽這一番話也是相當的通情達理,讓薛通都是大為驚訝。

    你沒佔著潁亳,給你名分也沒有多大意義,你要真能從袁家手裡搶回潁亳二州,朝廷也就會認可你的行為,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如此,二郎下一步有何打算?」薛通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太多打算,娶妻,納妾,生子,噢,這大概是我現在最該幹的事情了吧。」江烽苦笑,這也是自己賜封彭城郡公之後一幫下屬集體上書的第一條,強烈要求自己趕緊娶妻納妾生子,「當然海州事宜也需要處理。」

    「哦,二郎,海州事宜你打算如何處置?」朝廷沒有認可平盧軍佔領海州,對於河朔平盧,朝廷也鞭長莫及,影響力甚微,薛通也只是順口問問。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9 18:02
第八十一節 幻變的局勢

    「我們淮右講求以德服人,當然是先禮後兵了。」

    江烽輕飄飄的話讓薛通一陣惡寒,南陽也是講求以德服人,一樣是無恥之尤,現在看來藩閥中又出現了一個打著以德服人為幌子的無恥之尤了。

    「平盧軍這種行徑無疑是要受到懲罰的,很簡單,他們從海州拿走的必須要還回來,我也不為己甚,再加一倍賠償即可,否則,我們淮右就要自行決定如何來懲罰了。」

    江烽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薛通的猜測,不過薛通選擇性的忽略了。

    「二郎,海州既然屬於武寧節度使處置範圍,自然你可自行決定如何處置,不過朝廷還是覺得能避免戰爭最好,當下局勢混亂,連關中長安都身處危難之中,朝廷希望各藩能群策群力,以御胡人。」

    薛通這番話講得有些矛盾,河東大晉也是胡人,沙陀人,但是大晉卻是一直與關中關係密切,也經常被朝廷嘉譽為銳身赴難的典範,怎麼現在卻說出以御胡人這等話來?

    見江烽目光裡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薛通連忙補充解釋道:「二郎莫誤會,大晉朱邪一族對朝廷忠心無二,入夏則夏,但黨項人不一樣,這幫蠻胡不思皇恩,竟然兵犯長安,荼毒關中,……」

    「薛公,這黨項人荼毒關中是有的,但兵犯長安卻沒有吧?」江烽問道。

    「二郎,雖然黨項人兵鋒未及長安,但是京畿周圍皆被這幫蠻胡肆虐荼毒,大批災民引入長安城中,現在長安城中災民過二十萬,朝廷不勝負荷,若是再這樣下去,縱然不會出現中和二年斗米三十貫的慘烈之事,怕是漲到七八貫一斗米,這二十萬人又有幾人能活下來?」薛通慘然道。

    「朝廷是什麼意思?」對關中那邊,江烽並沒有投入太多的精力,觀望即可。

    他相信關中九大公卿,起碼也還有十萬可用之兵,不可能就這樣任由黨項人橫行肆虐才對,就算是要求援,也還輪不到偏處東方的淮右來。

    河東,南陽,江陵,襄陽,鄂黃,潭岳,兩川,甚至還有蔡州,都要比淮右更靠譜。

    淮右現在西面橫著南陽,現在佔了光州,正處於敵對狀態,蔡州亦是和淮右對峙,而大梁也不會願意看到淮右軍過境去增援關中,所以要出兵肯定是輪不到淮右的。

    再說了,自己剛拿下徐州,萬事待興,也根本無力去過問域外之事,哪怕想要「報效皇恩」,也是有心無力。

    「黨項人在京畿周圍逗留不去,要求朝廷予以撫慰,實際上就是索要錢糧,楊文昌在其後煽風點火,這才是罪魁禍首!」薛通提及楊文昌,忍不住咬牙切齒,「楊文昌狼子野心,只可恨朝廷之前卻未看透其梟獍之心,居然讓這種人上位!」

    江烽心中冷笑,自己早就覺察到了楊文昌的不軌之心,但長安這幫碌蠡,整日只知道醉生夢死,哪裡關注過自家身畔潛藏的惡狼,現在惡狼露出獠牙了,還引來一匹更凶惡的野狼,這下子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薛公,既如此,晉王總該有所態度吧?」

    黨項人左近,除了楊文昌外,唯一能左右黨項人態度的大概就只有沙陀人了,若是沙陀人肯向黨項人施壓,想必黨項人也還是不得不考慮惡了晉王的心意會有什麼後果。

    薛通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道:「河東此時大概已經與大梁打起來了,河東鐵騎早前就在懷州與梁軍交鋒,我從長安出來時,據說晉軍已經進入了衛州。」

    衛州名義上是屬於魏博節度使下轄,但是由於沒有天塹阻礙,河東鐵騎進入衛相二州如無人之境,魏博軍為了抵擋河東鐵騎,基本上是放棄了安陽(相州州治)以西和清水以北的地域,採取堅壁清野,固守東部和南部堅城,而在安陽以西和清水以北區域,則是以騎軍和河東鐵騎對抗。

    這種戰術的確也給河東鐵騎帶來不少麻煩。

    河朔三鎮的騎兵戰鬥力不弱,加之以堅壁清野之策斷絕了河東鐵騎闖入相州和衛州之後獲得補給的可能,而戰事不利魏博騎兵則可逃入安陽、鄴縣城中,要不就逃過清水以南。

    河東鐵騎則要面對堅城和白地這種不利局面,所以雖然河東鐵騎對河朔三鎮有著絕對優勢,但是卻始終難以對河朔造成實質性致命性的打擊,而且河朔三鎮還有大梁這個後台可以隨時策應支持。

    懷州對大梁來說也是一個難題。

    懷州是整個大梁唯一地處河水以北之地,也就是說大梁在這一塊土地上將沒有河水天塹,不得不直面河東鐵騎。

    河東鐵騎只要一出太行山,便可輕鬆竄入河北平原,所以在懷州,是大梁騎兵軍駐紮最多的一線,像廳子都、雲騎軍、落雁都這幾大精銳力量,都駐紮在這一線,以隨時應對河東鐵騎的入侵。

    每一次河東晉軍南下,懷州都是一個繞不過去的重頭戲。

    「哦?這一仗怕是規模不小吧?」江烽漫不經心的道。

    事實上他也從無聞堂那邊得知了這一消息,應該說蔡州軍和南陽軍驟然活躍起來,都和河東入侵大梁有很大關係。

    大梁要應對河東入侵,勢必抽調南部兵力,甚至可能要和南陽和蔡州進行一些交易,這也促成了蔡州和南陽突然對淮右的頻頻動作。

    從大梁的舉動也可以看出,大梁也意識到了這一次河東晉軍的動作肯定不會小,甚至可能是有為而來,就是要讓大梁首尾難顧,一旦真正河東晉軍對大梁取得勝勢,南陽和蔡州會有什麼樣的態度?

    現在你大梁可以拉攏和示好與南陽和蔡州,但是當你優勢不在,甚至面臨困境時,南陽和蔡州還會對你畢恭畢敬麼?

    會不會生出其他想法?

    南陽和蔡州都不是安分之輩,南陽的劉玄,蔡州袁氏諸子,都對中原之地垂涎三尺,連江烽都一樣對中原之地有所覬覦,更別說南陽和蔡州了,這很正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烽判斷這一次河東大晉應該是蓄謀已久,是要用這一次戰事來試探大梁的承壓能力,看看大梁能否承受得起這樣一場戰事,也要試探如果在大梁陷入困境時,其盟友會給其提供多大的支持,其潛在的敵人又會有什麼樣的異動。

    江烽甚至可以斷言,要不了多久,河東的使者就會來到徐州,拜會自己這個新近崛起於兩淮的王者,試探自己對瓜分中原的興趣。

    「二郎,這是河東和梁地之間的事情,朝廷雖然關注,但是實事求是的說,朝廷沒有插手的餘地。」薛通沒有掩飾什麼,很坦然的道。

    「但這樣就會影響河東對黨項人的態度啊。」江烽皺起眉頭,「晉王這不是在放任黨項人作惡麼?」

    薛通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明白這道理,但是朝廷對大晉有求得多,對大晉的影響力有限,如何能讓大晉放棄其最大的宿怨擊敗大梁?

    現在河東處心積慮尋找各種機會來削弱大梁,以便於為最後的決戰做準備,豈會因為區區黨項人在關中的肆虐就改變戰略指向?

    再說了,黨項人不是也沒有圍困長安麼?

    不就是在關中盆地內擄掠了些人口,搶劫了些錢糧麼?

    多大個事兒?

    實在不行,長安就滿足黨項人的要求,送他些錢銀財物,再不濟,哪怕和親也行啊,反正都是些蠻胡,隨便尋個宗室女子嫁與那些蠻胡酋長,說不定就皆大歡喜了。

    這些觀點在朝廷遣使去往晉陽面見晉王時,河東那些個官員將領就流露出來了,這讓朝廷也是又驚又怒又氣又無奈。

    見薛通不語,江烽自然明白其中難處。

    說一千道一萬,朝廷在梁晉這些強藩心目中的地位很低,影響力更是薄弱,這些藩閥如何會因為自身利益來屈就你朝廷意願?

    「薛公,某失言了。」江烽岔開話題,「不知瑾公主眼下情況如何?」

    薛通精神一振,終於拉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尉遲無病在自己離開長安時就曾和自己說起過,瑾公主和江烽之間這段微妙關係,也許日後還會發揮重要作用,伴隨著淮右的勢力不斷增強,朝廷的地位正在急劇衰落,日後如何來維繫朝廷的威信,恐怕要多管齊下。

    朝廷中之前對江烽與李瑾之間的這段微妙關係甚是不屑,甚至連皇上也禁止外人提起這件事情,就是認為雙方之間的差距過於懸殊。

    一個小州刺史,嗯,掛了一個防禦使的頭銜而已,只不過兩年過去,這江烽的勢力膨脹速度驚人,席捲江淮,讓人瞠目結舌。

    現在連徐州這等關東門戶之地都落入其手中,也就讓一些人不可避免的考慮起他和李瑾之間的這樁事兒來了。

    江烽至今未曾娶妻,照理說奪下壽州之後,就該有無數豪門望族期望與其聯姻了,廬濠二州落入其手,只怕江南大戶們更是趨之若鶩,但他至今未娶,難道真是在等瑾公主?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35
第八十二節術法,科學,改良,革新

    「二郎,仰慕公主殿下者甚眾啊,若不是黨項人和楊文昌作祟,只怕皇上已經在考慮公主殿下的婚事了。」薛通目光裡有著一絲玩味的意思,「聽聞二郎與瑾公主感情甚篤,不知真假?」

    剛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的江烽差點噗嗤一口噴出來,感情甚篤?這話從何說起,若是二人之間有些情愫,勉強說得過去,這感情甚篤,就顯然有點兒言過其實了。

    其實江烽也還是一直保持著和李瑾的書信聯繫,只不過從淮右軍進軍廬州開始,這半年來幾乎是戰事不斷,間隙中也是殫精竭慮的考慮如何走好下一步,他沒有太多精力來顧及其他。

    可以說一直到現在,大局已定,他才能鬆一口氣,但這後續的事務依然相當繁雜,尤其是涉及到兗鄆事務,極為棘手,也需要精心構思和準備。

    「薛公,你也來打趣我?」江烽微微一笑,「瑾公主天人之姿,仰慕者眾也是情理之中,某不否認對瑾公主有好感,不過瑾公主是否垂青某,某卻不知。」

    薛通心中也是暗自感嘆眼前這個青年郎君已經非吳下阿蒙了,他有這個資格說這番話。

    「那某問一句,二郎可願向陛下求親呢?」薛通眨了眨眼睛問道。

    「薛公,這是陛下讓您問的呢,還是其他人的意思?」江烽反問。

    雖然來這個時空已經幾年了,經歷了這兒麼多事情,對於感情這一問題他已經沒有最初時那麼多的感觸了,但是畢竟這是自己的正妻,日後也許會是一輩子的事情,他仍然需要考慮感情和心靈上的契合度,不敢說要追求什麼海枯石爛的愛情,但是起碼也要雙方情投意合吧?

    李瑾對自己也許的確有一些好感,或者說有些情愫,但是這裡邊是不是達到了男婚女嫁的境地?

    自己和她這麼久未見,都說時間和空間是感情最大的殺手,還不說自己和她的感情還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她有這方面的意願麼?

    薛通一詫,回味過來,淡淡一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瑾公主畢竟是皇家人,也需要顧全大局。」

    「薛公此言差矣,瑾公主乃是天潢貴冑,如公所言,仰慕者不知凡幾,其中矯矯不群者亦是數不勝數,皇家何須盲婚啞嫁?」江烽搖頭,「某當然仰慕瑾公主,但若是瑾公主無意,某卻不會拂逆公主之意,某也會全力支持公主殿下按照其自家意願而行。」

    薛通臉色冷了下來,對方有些唐突了,你說你有意,那你就該去求親,卻又說什麼要看瑾公主之意,不會拂逆公主之意,這皇室中人的婚姻豈能如同尋常士紳?

    見薛通臉色不虞,江烽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很容易引起對方誤會,但是他卻要把話說透,而且也希望讓對方把話帶給李瑾,否則若自己真正求親了,李瑾卻不願意,而朝廷卻要出於政治考慮強行讓這段聯姻成功,那就違背了江烽的本意了。

    「薛公,某知道先前的話有些不中聽,但某是一片誠心,若是瑾公主另有意中人,某斷不會去奪人所愛,壞人姻緣,所以請薛公代我回去向瑾公主通傳,表達吾意。」

    一席話也是讓人掃興而歸,雖然薛通勉強接受了江烽的解釋,但是江烽也不知道這薛通帶話回去會不會走味。

    江烽不是聖人,在這個時代,處於這種環境下,也很做到對哪個女人會專一,但他卻要尊重一個本身感覺很好的女性,不願意做那種煮鶴焚琴大煞風景的事情。

    後續的事宜江烽卻沒有再與薛通細談,薛通來這一趟,當然不可能只是給江烽送上一個武寧節度使加彭城郡公頭銜那麼簡單。

    控制地盤驟然擴大,難道說你就不對朝廷有些供奉孝敬?天下沒有這道理。

    只不過這具體的協商,就只能是薛通來和趕到徐州的陳蔚和杜拓來談了。

    漫步在城牆上,江烽負手眺望北方。

    傳說堯封彭祖,彭氏便立國於此,彭城因此得名,大禹治水時,鑄九鼎,而徐州的山川河流風貌便鑄於鼎上,《尚書禹貢》更是明確將徐州列為九州之一,徐州之重要性可想而知。

    自漢以來,這裡就是鐵官所在,東漢是更是成為著名冶鐵中心,而終唐一朝,徐州的冶鐵業都冠甲於中原,與南陽、滄州並稱中原河北三大冶鐵重鎮。

    不過江烽查看了徐州鐵官的冶煉情況,仍然是以傳統的木炭作為原料來進行冶煉,總體來說規模小,產量低,質量也乏善可陳,但即便是這樣,徐州仍然穩居時下中原三大冶鐵中心的第二位,僅次於南陽。

    讓江烽有些擔心的是從無聞堂那邊獲得的情報稱,契丹人轄地也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冶鐵爐。

    江烽有些印象,前世中遼國的冶鐵業就相當發達,不遜於北宋多少。

    無聞堂的情報顯示,契丹人的冶鐵業發展之所以如此之快,主要就是得益於從滄州那邊偷盜技術,甚至採取綁架、收買的方式將滄州的冶鐵工匠藝人強行擄掠到平州、薊州,所以現在平州和薊州的冶鐵業發展很快,這從契丹人現在身上披戴的盔甲和所用的武器就能看得出來。

    相比之下,徐州這邊的冶鐵業反倒是因為頻繁的戰亂和時酆安於現狀,使得徐州的冶鐵業沒有長足的發展。

    這一仗打下來,基本上算是把之前的所有積累給打沒了。

    壽州的糧食積蓄幾乎被消耗一空,哪怕從納辛和卡里姆那裡貸得了大量錢銀用於收購糧食,這一進一出賺了不少,但是對於這一場戰事來說,仍然是不敷使用,好在還有一個能支應的出產大戶壽州窯。

    但就算是這樣,這一場戰事打下來,淮右也玩不轉了,這也是陳蔚給江烽下的最後通牒,再打下去,那就只有破產了。

    現在拿下了徐州和泗州,只能說是勉力維繫,但如果想要圖謀兗州,以及已經納入的沂州,這就又要投入不少,起碼為了確保這兩州的民眾不至於大規模向南逃難,就還不得不在壽州、澮州和廬州、濠州甚至還要到和州和滁州去收購糧食北運,否則結果就會和朱茂一樣。

    打仗就是打錢,古今一樣。

    雖說通過淮南糧倉和壽州窯這兩**寶贏得了納辛和卡里姆這幫波斯胡商的信任,才得以這正把這場對吳楊和徐州的戰事維持下來,但江烽清楚,面對兗州和沂州的泰寧軍整編,以及要維繫兗州和沂州未來一年的生計,那麼光靠波斯胡商已經不行了,這會是一個海量的錢糧需求。

    所以要解決這個錢銀需求的問題,必須要尋求其他的來源。

    江烽深知淮右的根基太過薄弱,別說與大樑和大晉相比,就算是與南陽、潭岳甚至現在的李吳相比,都還遜色不少,自己現在看起來很強壯,但實際上就是一句話形容頭重腳輕根底淺,稍有不慎就會翻船。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一個穩定的財力基礎。

    之前用澮壽二州作為糧倉的這一美好願景加上壽州窯這一實打實的搖錢樹博得了波斯胡商的信任,再加上淮右軍對廬濠二州的勝利,所以渡過了這個難關,但當下的形勢,不允許淮右停步,而淮右還想繼續快步前進,那就需要更多的財力支持。

    誰能為淮右下一步提供這個支持?

    波斯胡商不太可能了,那還有誰?

    除了粟特商人,似乎別無他人。

    但粟特商人勢力雖大,卻更為謹慎,若是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很難讓其為淮右提供錢銀支持。

    哪怕是自己拿下了徐州,但也不足以讓他們敞開錢袋子,除非自己馬上奪回海州,將海州鹽利交給他們,但這樣一來只怕又要立即引起海州鹽戶和鹽商們的強烈反對了。

    唯一可行的路子就是在冶鐵業上。

    徐州有煤有鐵,但是冶鐵業至今仍然是採取傳統的木炭冶鐵,不但產量低、效率差,而且規模也受到限制,煤炭冶鐵在這個時代也不是什麼高新技術,但卻讓鐵的質量無法保證,關鍵的變革手段就是把煤炭變為焦炭,讓焦炭來冶鐵,這就是革新技術的飛躍。

    江烽在此之前就和鄧龜年交流過,重點就是要通過火性術法的在煉焦上的運用,大規模的煉焦技術以獲取大量焦炭,再用焦炭來進行冶鐵,以期大幅度提升徐州的鋼鐵產量和質量,然後利用鋼鐵這一優勢產品,來進行武器、盔甲、農具等各種物資的改良提升,進而形成一個巨大的產業鏈條,為淮右獲得更多的資金。

    這個計畫看上去應該是可行的,但是其中仍然有不少具體問題,尤其是在通過道藏所術法師們在火性術法上的創造性變革來運用於煉焦上,已達到整個產業鏈條的連環變革,最終實現革新創造,達到生產力的提升,這不容易。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1 17:54
第八十三節軍改(1)

    紛亂的思緒也讓江烽頭有些發脹。

    這一個月來都是手忙腳亂的,時酆已經離開,俞明真、盧啟明正式歸附淮右,不,應該說是武寧,意味著這兩部下轄的八個軍也面臨著整編的重任,加上莊永勝的兩個軍,還有來自兗州、沂州的原泰寧軍,對於任何一個政權來說,都是極其繁雜而又具有挑戰性的。

    淮右需要軍隊,這毋庸置疑,但是絕不可能是簡單的拿來主義,自己麾下可以容許有將領的派系之分,因為這杜絕不了,鄉土觀念、私人感情、個人觀念、武道實力這一切都決定了隨著淮右勢力的急劇擴張,自己部下也將迎來一個激烈碰撞的磨合期。

    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外無派,千奇百怪。這是太祖所言,江烽深以為然。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想要把所有人的思想觀點理念和利益訴求都完全統一起來,本身就是一種不現實的幻想。

    來自不同地域、不同階層,加入淮右的時間不同,相互之間接觸共事的經歷機會不一樣,各自武道水準的高低不同,都決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親疏、想法觀點、利益要求都不盡一致,所以江烽不會去做那些無用功的事情。

    他只需要牢牢把握住一點,那就是必須統一在以自己為核心的淮右大利益前提下,任何企圖挑戰這個大前提的人都將是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淮右統治階層的敵人。

    之前其實也早就遭遇過這種情況了。

    從最初最簡單的固始軍起家,吸納了固始本地的陳氏,然後許氏、鞠家子弟的加入,緊接著大樑系武將官員的蜂擁而入,迎來了第一個震盪期,然後就是壽州系的納入,又是一個艱難的磨合期。

    相比之下河朔系武將的進入相對和緩一些,那是因為河朔系缺乏相應的政務官員到來,但隨著羅鄴的兄長羅胤為首的有些來自河朔的官吏即將加入淮右軍,或者說武寧軍,河朔係也會逐漸成型。

    接下來的就是廬州繫了,但由於拿下廬濠二州之後,自己就立即揮軍北上徐州,所以這個廬州系形成這個過程就被打斷或者說是被納入了北上戰事中去了,像秦漢、柴永、駱成淦隨軍北上,而嚴序、駱成業等人則留在了壽州協助楊勳處理廬濠那邊的後續事務,但待到這邊大事底定,廬州係也無法避免會出現。

    更為複雜棘手的是,淮北體系和兗鄆體系軍將和官吏的整體納入淮右(武寧),這才是一個最大的考驗。

    淮北體系和兗鄆體係不比廬州和壽州那麼簡單。

    以兗鄆體係為例,以洪葵、郎坤、顧從虎等人為首的兗北軍將無論是在武道水準以及其所帶的軍隊戰鬥力上都明顯要高於原來的淮右軍體系整體水準,只不過他們是由於受到後勤輜重的限制才使得他們難以發揮出來,但一旦納入淮右(武寧)體系中,後勤保障無憂,其戰鬥力立即就會全面體現出來,當然這也還有一個過程,但這卻是毫無疑問的。

    洪葵、郎坤這些兗北武將是一方面,這邊還有以駐紮在魯橋、任城的蔣壽喜、賀子龍為首的兗南武將,他們和洪葵他們情況略有不同,洪葵、郎坤都屬於不太受朱茂信任的,而蔣壽喜、賀子龍他們則是與朱茂關係尚可,只是沒有被納入最核心那個圈層罷了,他們的戰鬥力同樣不弱。

    兗北兗南兩大小體系的武將官員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兗鄆體系,這對於淮右(武寧)軍來說意味著要消化融入這個體系,難度不小,而且需要大量時間和精力,也不可避免的會迎來一些矛盾衝突。

    同樣的情況也還存在與淮北體系,俞明真和盧啟明兩大小體系合成的淮北體系,一樣規模巨大,旗下的武將官員也會在同時進入淮右(武寧)軍中。

    如此龐雜的一個大體系,要將各方的利益關係平衡下來,對於江烽來說將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

    可以說,如果能夠將這一難題處理好,淮右(武寧)軍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發展壯大期,而如果處理不好,也許就會成為拖累淮右(武寧)的巨大隱患。

    再難,這些事情都要去做,而且還得要在不影響其他事務,比如海州收復戰的情況下推進。

    在八月十一朱茂率軍離開瑕丘的當日,淮右左軍第四軍、第五軍、第十軍、淮右右軍第二軍四個軍在當夜就穿過了南部三縣,第二日中午進入瑕丘。

    其中柴永率領左十軍更是越過龔丘直抵鄆州東北角宿城,這裡將是淮右與濟州之間的交接點,而李桐率領的左五軍則進駐兗州最東部緊鄰鄆州巨野澤的平陸縣城,與柴永的左十軍互成犄角之勢,遙相呼應。

    也就是說在大樑和尚雲溪部離開徐州軍境內十多天后,甚至還在宋州境內尚未踏足曹州,淮右(武寧)方面就完成了對兗州的全面控制。

    在淮右(武寧)軍進軍兗州的同時,對泰寧軍各部的點驗也有條不紊的展開。

    這是淮右(武寧)對接受原泰寧軍的一個最基本的條件,可以保留軍隊,但是一要服從命令,二要清點清楚人員,不允許虛報人員。

    這大概也是讓泰寧軍方面最為難受的一點,但是在這一點上沒有條件可講,如果不能接受這兩條,江烽寧肯暫時不接受兗州,或者採取其他方式來控制兗州。

    當然,這個其他方式的含義很豐富,自然也可以讓無數人浮想聯翩。

    最終泰寧諸軍還是接受了這一條件,但他們也希望淮右(武寧)方面能夠考慮到泰寧諸軍因為遭遇了這兩年困境,所以在兵員上缺額較多,言外之意還是希望淮右(武寧)方面能少撤編,儘可能保留他們原有的各軍編制,只需要補充足夠的兵員進去,就能恢復到原來的狀態。

    江烽對這一點倒是沒有太刻意的針對,在他看來,只要服從命令,而軍隊戰鬥力的確能夠達得到要求,自己為什麼要去刻意限制?

    難道就因為擔心原來泰寧軍各部力量太大,擠壓了原淮右軍體系?

    他還沒有那麼狹隘,如果是那樣,反而會影響到整個淮右(武寧)軍體系的融合,而且他也相信,以現在的形勢,泰寧軍各部應該看得清楚,誰更強大,跟著誰會更有前途。

    「君上,押衙大人和梅大人他們回來了。」身後傳來親衛的腳步聲。

    「哦?那好,請九郎他們到節度使府中,我馬上回去。」

    此次點驗是由王邈和梅況二人負責,因為涉及到泰寧諸軍,情況異常複雜,泰寧軍左右二十個軍加牙軍外,除開朱茂帶走四個軍,還有在鄆州那邊的兩個軍不知所蹤聯繫不上,剩下的十五個軍理論上人數應該達到三萬七千五百人,但實際上由於戰損、本身缺編以及後期兗州困難,大量士卒逃亡,這十五個軍總計在冊尚存的兵員淮右這邊估計應該不足兩萬人,但具體多少,卻需要進行實地點驗之後才能作數。

    這項工作極其繁重,而且點驗之後就涉及到要進行整編重組,也就涉及到泰寧軍各軍頭們的切身利益,所以其中免不了會有各種花巧手段使出來,這就需要一個經驗豐富且還有相當水準的牽頭者以及一批忠貞可靠的人員前去進行點驗。

    江烽最終安排王邈和梅況來負責這項工作,而具體點驗人員則主要是抽調大道學堂中的一批學員臨時來負責,這幫學員忠誠度毋庸置疑,也不易被外人收買,有王邈和梅況兩人坐鎮,加上還從淮右觀察使府中抽掉了幾名經驗豐富的幹吏牽頭,對兗南與兗北及沂州的泰寧軍諸部進行點驗。

    王邈和梅況各帶一半人分成兩組來進行點驗,花了半個月時間才算是勉強把這項工作完成。

    江烽也一直在考慮下一步淮右(武寧)未來的格局體制該如何來調整。

    以淮水劃界,實際上自己的統治區域已經分成了兩塊,淮水以北的徐州、泗州、海州、兗州、沂州,已經未來可能納入的鄆州,這六個州未來將會是以武寧節度使這個頭銜來進行管理,而以壽州、廬州、澮州、濠州、光州乃至以後可能納入的舒州、和州,甚至更遠一些可能納入的滁州,這八個州,將會是以淮右節度使來統轄。

    政區這一塊可以縣、州、節度使這個格局來進行,甚至兩個節度使府可以以兩塊牌子一套人馬來進行,但是涉及到軍隊卻需要好好考慮。

    以淮北軍和泰寧軍為基礎的武寧軍當然會重建起來,但這種完全以地域和原來的傳統沿襲為格局的建軍模式也有很多弊端。

    江烽考慮會以這種主要脈絡來建軍,但是卻不能完全按照這個模式來,否則這種界限分明的機制很不利於日後的戰爭,看看大樑和淮北的這種情形,就能知曉一二。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 18:11
烽皇 第八十四節軍改(2)

    除了軍隊建制問題外,軍隊的建設和管理以及作戰模式江烽也在考慮如何來進行調整,以便於日後更有利於作戰。

    決定一支軍隊優劣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其能否打仗,能否打勝仗打硬仗打惡仗。

    從目前的局面來看,原來的淮右軍的管理調動仍然顯得有些散亂,其效果也很難說有多麼好。

    如果不是淮北感化軍內部自身問題以及兗鄆遭遇了大旱帶來的危機,江烽不認為淮右會有多少機會而已以少勝多拿下徐州和兗鄆。

    而隨著淮右(武寧)地盤擴大,軍隊規模也會迎來一個大規模的擴張期,未來的戰爭規模可能會更大,面對的敵人可能會更強大,這種單一性的依靠自己和幾個大將的商討機制就顯得有些落伍和不合時宜了,所以江烽覺得有必要對淮右(武寧)軍未來的作戰模式進行一個全新的規劃。

    比如他準備要在節度使府下設立樞密堂,以行軍司馬作為樞密堂首座,主要負責整個轄地內的戰略規劃部署,以及與節度使府下的政事堂來相對應進行對接。

    又比如他還準備在樞密堂下設立軍事參謀部,由軍事判官來擔任軍事參謀部的首座,主要是根據樞密堂的戰略規劃部署來對整個軍事行動提出近期、中期的戰術應對規劃部署,這其實有些類似於近現代的總參謀部的職責。

    按照設定的機制,正常情況下,軍隊調動將由軍事參謀部提出建議,交由樞密堂議定,提交節度使批准用印,才能調動軍隊,當然緊急情況下不在此列。

    這種模式的變化對於在這個時代來說無疑是一種變革性的。

    軍事判官這個職務是節度使府中早就有設的,但是軍事參謀部的職責卻顯然是以前未曾有過的,同樣樞密堂其實也就是效仿於大樑的崇政院了,但大樑是在獲得了朝廷封王這個開府建牙基礎上設立崇政院和政事堂的,自己這個動作無疑有些僭越的味道。

    但江烽不認為這有什麼大不了。

    在當下的局勢下,恐怕也無人會來指責自己,甚至可以說自己這種提前預設了政事堂和樞密堂的做法反而會讓部下們一個個歡呼雀躍,因為他們會認為自己下一步已經預定了要從朝廷討得一個郡王或者甚至就是王爵的身份了。

    從龍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難得的機遇,一個沒有追求的主君很容易讓部下喪失鬥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淮北之所以淪落為四分五裂,時酆之所以眾叛親離,很大程度上就是他無法給姚承泰、尚雲溪以及俞明真、盧啟明他們一個奮鬥的目標,你當主君的一天都只知道沉迷酒色,安於現狀,你怎麼能讓當屬下的不起異心,不另尋他途?

    這種情況在大樑一樣存在,朱允現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瞭如何維繫內部平衡,確保自己權力,這樣的藩閥面對保持著咄咄逼人攻勢的河東大晉,能不能一直維繫,真的很難說。

    相反,像蔡州袁氏,南陽劉氏,甚至山南西道楊氏,都保持著一種積極進取的勢頭,正是因為部屬們看得到跟隨主君有希望有奔頭,他們才會爆發出熱情,才願意奉獻自己的才華和力量。

    一個沒有追求目標的政權,一個滿足現狀的政權,在這個亂世中,是絕對沒有前途沒有出路的,只會淪為別人的獵物。

    江烽很清楚淮右的擴張步伐雖然顯得有些倉促凌亂了一些,但是如此機遇之下,如果不抓住,那麼日後懊悔的肯定是自己,看看蔡州袁氏都知道自己進軍徐州之後寧肯冒著內亂的風險都要來阻止自己,這也反證了淮右進軍徐州的及時性和必要性。

    敵人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肯定是自己最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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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就這麼地了?」顧從虎心有不甘的吧嗒了一下嘴,瞅了一眼旁邊光著膀子的麻臉漢子,「大彪,你覺得呢?」

    「老大,淮右對咱們是不是太狠了一些?我們都說了,走脫那些士卒我們可以馬上招募回來,這沒糧食,人呆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為啥這個鳥衙推就這麼不講情面?」麻臉漢子罵罵咧咧的道:「惹火了老子,老子就不降了。」

    「放屁!」洪葵臉色一沉,厲聲道:「日後再要說這種話,你就別幹了,想幹啥幹啥去!」

    「老大!」麻臉漢子沒想到碰了這麼大一個釘子,旁邊的一個瘦削青年卻是抿嘴輕笑,顯然是很樂意見到他吃癟,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麻臉漢子才不無委屈的道:「某這也是說的實話嘛,如果要按他的點驗標準來,咱們這才兩千人不到,連一個軍都湊不齊,弄不好就得要和其他混 ,咱們幾兄弟連混個營指揮使都要看別人眼色了,這也忒不公平了。」

    狠狠的勒了勒腰間的甲帶,洪葵已無復有當日的道士打扮,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簡單樸素但是卻披甲帶刀的武將裝束,這已經是這幾年來很少見情形了。

    抿了抿嘴,洪葵目光卻是異常的冷靜,「大彪,你就只看到眼前這點兒事兒?」

    被喚作大彪的麻臉漢子就是號稱泰山雙虎之一的胡彪,他和顧從虎加上旁邊的瘦削漢子郎牙,就是洪葵麾下赫赫有名的雙虎一狼。

    「老大,啥意思?」

    「我是說,我們困在這兗北山裡這麼些年來,一直找不到出路,我自個兒都覺得憋屈,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現在總算是能走出這個囚籠,能讓我們一展身手兩人,別說人家沒有苛待我們,就算是苛待我們又怎麼?有本事還怕亮不出來?」洪葵目光裡漸漸變得熾熱起來,「我算是對這個尚未見面的新主君佩服得緊,盧啟明和俞明真都心甘情願投效他,更難得的是連朱茂都能乖乖的被他給攆出兗州去了濟州,要說這裡邊沒有淮右使弄手腕,打死我都不信!」

    「呃,老大,你覺得這裡邊有啥古怪不成?」幾個部下都來了興趣。

    「我和朱茂打交道這麼多年,朱茂是個啥性子的人我還能不清楚?寧折不彎的狠角色,但這一次淮右居然讓他乖乖的自動走人了,而且還去了濟州,這就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洪葵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

    朱茂不是善茬,更不是容易低頭的人,雖說濟州是他老家,兗州也的確困難,但是這樣不動刀兵的就讓對方讓出兗州,未免有些出人意料了。

    洪葵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恐怕淮右還是和朱茂有某種聯繫的,否則朱茂一走,淮右大軍緊隨而進,而且直抵宿城。

    宿城本屬於鄆州,而且也是鄆州北部重鎮,淮右軍佔領宿城就意味著要直接面臨著和鉅野水匪的衝突,照理說淮右在兗州局面未穩定下來之前是不會去碰鉅野水匪的,但淮右還是搶佔了宿城,而且還是號稱廬州兩大悍將之一的柴永親自領軍,這就不能不讓洪葵感到好奇了。

    「那又如何?」胡彪不解的問道。

    「這說明咱們這位新主君怕是胸懷萬里啊,不僅僅侷限於咱們兗州這片土地呢。」洪葵臉上浮起耐人尋味的笑容,「平盧佔領了海州,但現在君上置之不理,且忙不迭的去招惹鉅野澤水匪,還有,俞明真北上沂州,這是受主君指派呢,還是他自作主張?沂州這麼窮困,連咱們都不願意去,俞明真這等精明之人豈會無緣無故做這種蠢事?再說了,佔了沂州也就罷了,還直抵北面控制了穆陵關,這穆陵關的意義你們明白麼?」

    刀條臉的瘦削漢子目光沉凝下來,「老大,你的意思是說淮右有意平盧?」

    「現在還不好說,但是拿下穆陵關,就是卡住了青密二州的咽喉,可笑王守信居然先取海州,卻對近在咫尺的穆陵關不聞不問,可謂鼠目寸光,淮右若是有心,直殺青州,便能將平盧攔腰斬斷,到時候王守信連哭都哭不出來。」洪葵話語裡多了幾分陰狠,「咱們這位新主君可謂滴水不漏啊。」

    「老大,恐怕現在淮右還沒有這份實力直接對平盧開戰吧?」顧從虎不太認同。

    「當然,現在淮右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待到我們和俞明真這些人都真正被調教好了,也許就該是王守信哭的時候了。」洪葵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搓了搓手,「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有這麼熱切的期待這一天的到來,跟著這位新主君,也許我們會有一個和原來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嘿嘿,說得直白一點,也許咱們日後封妻萌子光宗耀祖,就要看這一遭了。」

    「老大,你就這麼看好,江,呃,咱們這位新主君?」險些叫出江烽的名字來,被洪葵眼睛一瞪,才慌忙改了口,胡彪忍不住問道。

    「大彪,世道在變,我估摸著那種各自盤踞一方的時代即將過去了,看看吧,契丹人在圖謀河朔,河東沙陀人一直在對大樑虎視眈眈,誰關起門來稱孤道寡,那就是被人家滅亡的命,現在看起來,我們淮右更像是獵人,其他人更像是獵物,所以啊,現在我們就是等待機會,而我相信君上會給我們這樣一個機會,因為我們有這個實力!」洪葵傲然道:「那位衙推大人眼睛不瞎,心裡更是如同明鏡!」
V123210 發表於 2017-8-1 18:12
第八十五節 大野,老爹

    盛夏水面上偶爾掠過幾隻水鳥,帶起幾絲漣漪,遮天蔽日的葦荻將整個湖岸遮得嚴嚴實實,一艘小艇輕盈的滑翔在湖面上,鑽入葦荻叢中。

    幾聲呼哨響起,一支哨箭響起,幾條矯健的身影從水中冒了出來。

    「二哥,可有動靜?」曬得黝黑的壯健漢子靈活的踩著水游動著,俊朗的面孔上笑容有一種很特別的魅力。

    「燕九回來了。」小艇上的男子和黝黑健壯漢子面目有些掛相,一看就是兩兄弟,不過年齡要大不少,看著自家幼弟,臉上也露出和藹的笑容:「五郎,切莫頑皮,早日歸去,小心老爹家法伺候。」

    「嗨,又是誰在二哥面前嚼舌頭,我不就是去了一趟汴梁麼?」黝黑健壯青年一躍而起,一式風擺殘荷,便站在了船頭,**的身體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健美,手中卻握捏著兩尾魚,活蹦亂跳,掙扎個不停。

    「哼,你還說,汴梁時你能去的麼?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年長漢子沒好氣的道:「這段時間各地風聲都很緊,大梁那邊偵騎密佈,若是被拿住,就得要脫一層皮!」

    「二哥,你別唬我,大梁偵騎這段時間的確很活躍,但是也不是針對咱們,要針對咱們的也該是朱茂才對,可朱茂已經溜到濟州去了,聽說現在兗鄆這邊都被那南邊來的淮右軍接管了,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小角色,居然一步登天了。」

    小艇上早有人替他拿過小衫,黝黑健壯青年很隨意的穿上。

    「聽說北面河東沙陀人又開始動手了,而且動靜挺大,汴梁城裡都有些緊張,不過並未關門封城,我在汴梁城裡吃酒時,也遇上了些強人。」

    「可能是吧,大梁動作很大,從南邊調動了大量軍隊到北面,應該是北面形勢吃緊了。」

    幾隻斑嘴鴨和綠頭鴨從蘆葦蕩裡鑽出來,看到了水中的小艇和水上的人影,茫茫惶惶的又鑽入水中,想要躲起來。

    「和咱們關係也不大,大晉和大梁這麼多年打了多少次大仗了,還不就那樣?」黝黑健壯青年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起碼我在汴京城裡沒感覺啥,照樣歌舞昇平,那幫踏白都的紈褲們,一樣賭錢聽戲,玩個不亦樂乎。」

    「不一定。」年長漢子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猶豫,「算了,現在一時間也說不清楚,燕九回來也是有些情況,要見了老爹才知道。」

    「哦,和宋州那邊又有啥關係了?難道要讓天興左軍來對付咱們?」黝黑健壯青年忍不住哂笑起來,「龐元不是才從徐州回來麼?損兵折將的,難道又打算要來把雷澤奪回來立功贖罪?」

    曹州和宋州都是天興左軍的轄地,龐元雖然平素駐留在宋州,但是曹州那邊也沒有敢放鬆過,尤其是在巨野澤水匪日漸猖獗之後,他在曹州呆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但是限於曹州這邊的地理狀況,龐元也是有心無力。

    巨野澤又名大野澤,南北三百餘裡,東西百餘裡,橫亙在鄆州中南部,將鄆州分割成兩半,輪面積佔去鄆州五分之一,北面陸地四縣鄆城、壽張、須昌、宿城佔三,巨野澤佔一,南部巨野縣佔一。

    在這個時代,巨野澤的名氣可不小,論面積也只遜於洞庭湖、彭蠡澤、太湖,與巢湖相若,但若論水匪的影響力,這幾年巨野澤水匪的實力膨脹極快,已經超過了巢湖和太湖的水匪影響力,與洞庭湖和彭蠡湖水匪鼎足而三,同時湖匪與江寇、河盜、東海賊也成為水上四大患。

    曹州境內最大的藪澤菏澤與巨野澤有水道白溝延伸段相通,而發源於菏澤的荷水又向東經金鄉東下,在方與境內與北面來的桓水交匯,而桓水卻又是發源於巨野澤東面,所以這就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斜三角。

    東面是桓水,西北面是巨野澤和白溝延伸段以及菏澤,南面則是荷水,可以說,巨野澤(大野澤)水匪就是通過巨野澤白溝菏澤荷水桓水巨野澤,將這一區域牢牢的包圍了起來。

    可以說這一區域內基本上就是巨野澤水匪的天下,同時巨野澤水匪還通過溝通曹州和汴京之間的白溝及其延伸段與巨野澤聯繫起來,北面則通過濟水與濟州、齊州、淄州、青州溝通,東面則通過汶水與沂州相通,其輻射力和影響力通達數州。

    倒不是說巨野水匪就能在這些州郡裡為所欲為,但是通過對這些便捷水道的控制和影響,巨野水匪的勢力的確擴大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程度。

    對於自己幼弟的調侃,年長漢子微微皺眉。

    自己這個幼弟自幼狂放不羈,雖然在武道上極有天賦,天性也極其聰慧,但是卻始終缺了點兒定性,父親一直對其不太放心,好在幼弟倒也算是知曉輕重分寸,尚未出過什麼大亂子。

    沒有誰摸得準老爹的想法,這兩年湖裡的兄弟越來越多,像臨近的鄆城、巨野兩縣縣城早就控制在手中了,那縣城裡的縣令和衙門裡的人名義上是朱茂派來的,但實際上要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只能聽湖裡的安排。

    現在連雷澤也落入了自家手中,一度連壽張、須昌、宿城和平陸都在湖裡的控制之下。

    只不過近期情況有所變化,淮右軍的進入徐州使得這一區域的形勢大變,淮右軍甚至出動大軍佔領了宿城和平陸,須昌和壽張的情況也日漸緊張。

    老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現在也搞不清楚,但他以為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否則壽張和須昌一旦落入淮右手站,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局面又會被打回原形。

    他感覺得到,老爹對淮右那邊有些忌憚,似乎不願意去招惹對方,但是現在對方已經把手伸進了鄆州,這就必須要做出應對舉措了,否則湖裡的兄弟人心難服。

    這一趟燕九回來,大概就是有一些情況要向老爹報告,他估摸著恐怕不僅僅是宋州和曹州這邊,肯定會與新入主徐州的淮右有很大關係。

    「好了,五郎,走吧,我要先去報給老爹一聲,燕九傳回信來,他已經到了巨野縣城裡了。」年長漢子擺擺手。

    小艇加速,鑽入蘆葦蕩中,靈活的在蘆葦叢中穿行。

    尋常人根本看不出密不透風的荻葦叢中有什麼門道,但是對於常年生於斯長於斯的水上豪傑們卻根本不是問題。

    就算是閉上眼睛,他們也能在這蘆葦蕩裡九進九出,無論是誰,想要來打下巨野澤,那都是做夢,這裡就是他們的天下。

    年長漢子沒有理睬還在顧盼的幼弟,自顧自的坐在了船頭,琢磨著事情。

    老爹的心思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照理說現在湖裡局勢甚好,西北的鄆城,南面的巨野,北面的梁山都控制在了湖裡手中,雷澤也被兒郎們攻陷,至今大梁那邊也沒有任何反應,這可能也與大梁近期忙於對付北面河東沙陀人的入侵關係,但是就算是退出雷澤又如何?

    只要控制住巨野和鄆城,還有梁山,任誰來當鄆州的家,都得要聽一聽晁家人的號令。

    但好像老爹近期倒是越發心事重重一般,這讓他也有些不解。

    「二哥,聽說那淮右軍出兵佔了平陸和宿城,可要兒郎們去耍弄一番?」見自己兄長不理自己,那黝黑健壯青年又跳脫的跑了過來,身上小衫半敞,一雙勻稱健美的胳膊和大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你敢!」年長青年瞪了自己幼弟一眼,「現在形勢未明,老爹早就有明令,除了斥候,任何人不得去兗州那邊,你若違令,仔細你的皮!」

    兗州去不得,那鄆州那邊總去得吧,那江二郎無視我們大野義軍,居然敢佔領宿城,這就是故意來挑釁我們大野義軍了,如果不給他有點兒教訓,他還真以為鄆州也是他姓江的說了算了呢。」黝黑青年漢子忿忿不平的道。

    「不許輕舉妄動。」年長漢子變了臉色,厲聲道:「江某人是朝廷任命的武寧節度使,雖說兗鄆不屬於他管轄,但是現在朱茂北上,兗鄆實際上已經屬於無主之地,他要佔兗州我們管不著,鄆州這邊,他只要沒有出格舉動,老爹也早就說了,由他去。」

    「由他去?那他若是再進一步要佔須昌,要佔壽張呢?是不是也由他去?」黝黑青年面帶冷笑,「若然這樣,下一步人家可能就要在鄆城和巨野設官立府了,刀都架到我們脖子上了,我們還要忍?」

    「哼,老爹自有計較。」被自己幼弟的話也給噎得一時間頓了頓,但是年長漢子還是沉聲道:「五郎,眼下局勢混沌,老爹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難道還考慮不到這些?他自有分寸,我琢磨著那江某人怕是也是觀察試探,要看看我們這邊的反應,朱茂對咱們都沒辦法,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沒那麼蠢。」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 18:11
烽皇 第八十六節王朴

    江烽的確還沒有那麼蠢。

    在兗州局面尚未完全穩定下來之前,他當然不會對鄆州有過多的動作,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對鄆州毫無舉動,宣示主權這是一個最起碼的表示,像佔領宿城,就是一個昭示。

    鄆州五縣,鉅野和鄆城在鉅野水匪絕對控制之下,縣城緊鄰湖岸,現在當然不能去碰。

    北部三縣,壽張、須昌、宿城,在此之前實際上是被朱茂放棄了的,甚至連緊鄰鉅野澤的兗州西部平陸縣也是被放棄了的,不過在淮右(武寧)軍正式進軍兗州之後,這種局面必須要改觀。

    平陸不用說,那是兗州境內,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對兗州的控制從何談起?至於宿城,偏居鄆州東北一角,緊鄰兗州,距離湖區也有相當距離,而且這也是與濟州連通的要道咽喉,所以拿下宿城義不容辭。

    照理說鄆州州治須昌距離湖區也還是有些距離,但是這裡和另一縣壽張一樣,長期在湖匪的控制下,這兩縣的士紳大戶實際上已經與湖匪沆瀣一氣了,這種情況下冒然進軍須昌必然會遭遇不利,江烽不為。

    蠶食鯨吞,目前淮右(武寧)軍對兗鄆的攻略已經過了鯨吞的階段了,接下來就是要一步一步將鄆州納入,這就需要蠶食之法。

    江烽端坐主座,目注坐在堂下的二人。

    一老一少,王序、王朴父子。

    這又是自己改變歷史所遭遇的名人,蝴蝶效應有時候會出現,但是以自己這小蝴蝶翅膀,很多人很多事,依舊會出現。

    王序並沒有太大名氣,當然那是在歷史上,但在如今他卻是鄆州,也就是宿城的王姓的領頭人。

    而坐在王序身旁的目光灼灼打量著自己就是那王朴了。

    歷史上王朴可是赫赫有名,一紙《平邊策》,道盡以中原之利而取全國的韜略,雖嫌簡陋,但是其脈絡卻是清晰無比。

    連趙匡胤都說,此人在,朕不得此袍著。

    王朴在《平邊策》中提出了因地制宜先易後難統一天下的方略,同時也列舉了聲東擊西和疲兵之略,頗有太祖之法,至於說《平邊策》前段所言的得民心(道)者得天下反而是人皆言之,算不上什麼高論。

    這等英傑,江烽當然要收歸囊中,現在王朴不過三十不到,但王朴年少聰慧穎悟,飽讀詩書,胸有韜略,年近三十而立之年,已可入仕一展風采了。

    而且更難得的是王朴多才多藝,不僅與文才英華,軍略精通,還在建築規劃、陰陽律歷、術數音樂上極有造詣,這是史書所栽,但實際上就是這王朴是個天生的文臣加術法大家。

    江烽在詢問兗鄆人才時,就有人提及了王氏一族,乃是鄆州宿城有名的士紳大族,王序也是當地王氏一族的首領,而其子王朴天縱奇才,不但文才韜略冠絕一方,而且對術數造詣極深。

    江烽這才回過味來,這個王朴好像就是歷史上後週柴榮的肱骨之臣王朴,他就是山東東平人,這宿城不就是日後的東平麼?

    這宿城幾易其名,東平、天平、宿城,換來換去,又和須昌並而復分,分而復並,並了再分,所以也是攪得人頭暈,不過王朴之名也足以讓江烽這個歷史系的高材生牢牢記住了。

    「郡公,不知郡公招小民父子前來,……」

    見王序父子又站了起來,江烽微笑著抬手示意,「坐,坐,不必拘禮,久聞賢父子詩書大名,術法精絕,某入主兗鄆,希冀能兗鄆父老一解兵災人禍,欲得兗鄆父老相助,……」

    文縐縐的話讓江烽也是格外彆扭,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幾年了,但是要和文人們打交道還是一件費力事兒。

    王序父子也是覺得好笑,這位聽聞是寒門出身的郡公大人,不喜文事,但對文臣卻還算重視,只不過此輩以武立國,短短幾年內,竟然打出偌大一片天下,倒也不可小覷。

    一番寒暄之後,江烽竟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的感覺。

    王序顯然是一個有些古板的士紳,若是邀請其出仕,或許會同意,但是其性格卻未必合適,倒是與王朴的幾番對話,江烽已然感覺出其表現出來的咄咄英姿,頗為看好。

    談話完畢,只有禮司官吏延引其到館驛中歇息。

    「如何?」

    「少有英才,卓爾不凡,倒也不負盛名,不過其居然通曉術法一道,倒是讓人很是訝異,這等純正文人士紳出身,居然會精研術法一道,的確少見。」王邈笑著道。

    「吾觀其胸中頗有錦繡,意欲招其入仕,先行讓其在樞密堂中為從事。」江烽沉吟了一番才道。

    這等名臣若是不用頗為可惜,當然要讓其驟登高位也不符合情理,再說了再是腹有英華那也得要慢慢洗礪方能出彩,否則就成了揠苗助長了。

    「嗯,屬下覺得可以,先讓其熟悉事務,其家亦是深受兵禍荼毒,觀其言行,倒也無虞忠誠。」

    王邈更重視這一層,若是心存不軌,讓其進樞密院,倒成了引狼入室了,不過這自有無聞堂來監控考較,倒也不必過分擔心。

    ******************************************

    回到驛館之後,王序和兒子在茶室中獨處。

    他原本以為這位剛被朝廷封為彭城郡公並兼任了武寧節度使的貴人是要藉助王氏一族的力量來經略鄆州,從開始的交談來看,也的確有這方面的意思,但是他也能明顯感覺到江烽對自己兒子的興趣更濃,反倒是那位衙推大人對自己更看重一些。

    貴人對自己的兒子看重當然是讓人高興的,但王序覺得江烽對兒子的其中並非文事,江烽本人就不通文事,所以要麼就是看重兒子的武略,要麼就是術法,這都讓王序有些遺憾。

    不過王序也能看得出來這位彭城郡公在淮北兗鄆的崛起之勢不可阻擋,兗州已經落入其手,朱茂主動求避,至於鄆州,王序也不認為現在看似氣焰囂張的湖匪就能一直延續下去,那隻是朱茂的無能才會導致這種狀況,只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政權作支撐,解決湖匪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唯一就是耗些時間和精力罷了。

    沒有誰一輩子願意背上一個匪名,哪怕他自己一輩子為匪,但也絕對不願意自己兒孫也為匪,忠孝禮義廉恥在士人心中仍然根深蒂固,就憑這一點,只要心存幾分良知者就不會一條路走到老。

    王序也知道自己兒子早慧,加之雜學頗多,在地方上也名氣大噪,所以被上邊關注也屬正常,但是如果說納入江烽眼中,那意義又不一樣了。

    現在江烽獨攬兩軍節度使,治下十餘州,雖說根基淺了一些,但是其流露出來的勃勃氣勢更非大樑、平盧這些老邁庸碌的藩閥可比,為人父者當然希望自己子女能有一番造化,若是被江烽看上,王序當然願意為兒子當一塊鋪路石。

    「大郎,你覺得今日郡公召見你我父子二人,意欲何在?」

    「父親,這不是明擺著麼?兗州已定,兗鄆一體,鄆州如何能懸於外?」王朴隆鼻鷹準,面目森冷,即便是在父親面前也少有和色,「以郡公之雄才偉略,如何能容忍鄆州脫離股掌之外,且郡公之意怕是不在鄆州,而在平盧吧。」

    「平盧?」王序皺起眉頭,「若是郡公有意平盧,何須這般急切攻略鄆州?鉅野水匪勢大,要想解決匪患,非一朝一夕之功啊。」

    「父親此言差矣,鉅野水匪看似勢大,不過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罷了,若是郡公有意,要滅鉅野水匪,也不過就易如反掌,給吾一年時間,吾便能滅鉅野水匪。」王朴傲然道。

    「爾何出狂言?!狂妄!」王序勃然大怒,雖然希望兒子能受重用,但是這般作態卻是王序不喜的。

    「父親,非是兒子口出狂言,兒子只擔心郡公連一年時間都不願等,所以要解決水匪之患,還需多管齊下。」王朴搖頭,並不懼怕父親發怒。

    「何謂多管齊下?」王序本來怒意勃發,但見自己兒子這般胸有成竹,又忍不住按下怒氣,問道。

    「一管,從陸上步步緊逼,堅壁清野,施以連坐之法,斷絕水匪陸上接應;二管,分化離間,讓水匪自疑內訌,自相殘殺;三管,予以招安之術,自有願意謀一出身者,裡應外合,剪滅可期。」王朴信口道來,如數家珍,「再說了,郡公有壽州水軍為助,如果能讓壽州水軍沿泗水入桓水,未必不能一戰。」

    「湖匪有地利優勢,非水軍所能比。

    「那又如何?這年頭,收買一二通曉地利水性者易如反掌,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對湖匪怨恨者眾,願意出賣者更甚,那些士紳也不過是些牆頭草,真要見官府勢大,還不是納頭就拜?」王朴一臉不屑,顯然對自己父親的迂腐不以為然。

    王序無言以對,自己這個兒子對人性看得很透,有時候話語更是刻薄無比,讓人難以接受,但卻不能承認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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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