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55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2 18:11
第一百一十七節主動

    「「更進一步?」江烽沉吟起來。

    崔尚沒有說讓朱茂投效自己,而用了一個有些含義模糊或者委婉的詞語,但委婉也好,含糊也好,最終需要歸結到實質性的東西上,那就是自己和朱茂之間的關係定位。

    附庸?還是臨時性的合作?

    好像都不是。

    如果是那樣,沒有太大意義。

    但若是說朱茂歸順自己,這裡邊肯定會有一些因由才對。

    「明真,你怎麼看?」江烽暫時沒有回應崔尚的話,而把話題丟給了俞明真。

    俞明真還一直震撼於先前江烽的嗅覺敏銳,只是說了一句暫緩海密攻略,江烽便一下子就能琢磨出想要打青州,不得不承認這位寒門白身出身的主君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絕非偶然,這也讓俞明真頗為感慨,淮北歸附不虧。

    感慨歸感慨,俞明真還是很快就收拾起情懷,對江烽的發問,恭敬的回答道:「郡公,某以為當下是攻略平盧的最佳時機。」

    「嗯,說說理由。」江烽含笑鼓勵道。

    「第一,平盧為海州鹽利所誘,深陷海州不能自拔,擔心我們收復,目前海州駐軍還在增加,已達兩萬五千人,另外由於我們在沂州持續增兵,平盧方面又懼怕我們東出密州截斷海州後路,所以在密州也已經增兵到一萬五千人。」

    俞明真的話讓江烽笑了起來,「明真,我們可不是做花架子,是真的打算拿下密州的。」

    「郡公,正是因為我們真的打算拿下密州,所以才瞞不過平盧的細作斥候,駐紮在沂水的大軍和源源不斷運往沂水的輜重糧草可不是假的,平盧的細作分得清楚真假。」俞明真也笑了起來。

    「唔,第二呢?」江烽點頭。

    「若是能說動朱茂在濟州動作,進攻齊州,勢必吸引和牽制平盧兵力,……」

    「所以你覺得我們可以突襲青州?」江烽接上話。

    「平盧軍總兵力是三十五個軍,除了平盧左右軍外,還有三軍牙軍以及三個軍的鎮軍,另外就是楊守信剛組建不久的五個軍淄青軍。」俞明真對平盧的情況十分瞭解,「三個軍牙軍是王守忠親領,而鎮軍主要是駐紮在萊州和登州防禦海賊的地方軍,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王守忠頭號大將率平盧右軍駐守海州,其弟王守信駐守密州,另外一員猛將楊君越率平盧左軍一部則留守淄州,看似分佈均衡,但是只要我們一動,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其調動起來,讓其首尾難顧。」

    平盧軍的全稱是平盧淄青節度使軍,應該說最早的平盧淄青節度使所轄地盤極大,鼎盛時期在高麗人李懷玉擔任節度使幫助朝廷鎮壓安史之亂期間,大肆擴張自身實力,先後將德州、棣州、海州、曹州、濮州、兗州、鄆州、沂州、徐州都納入統轄過,一時間成為河北道首屈一指的大藩閥,這 引起了朝廷的極大忌憚。

    後來李氏後裔李師道果然桀驁不馴,意圖不軌,尤其是在朝廷開始削平藩閥的時候,李師道便便開始作死,在淮西吳元濟被擊破後,李師道也步入後塵,被朝廷擊破,平盧淄青節度使一分為三,分為天平軍節度使、泰寧軍節度使以及平盧淄青節度使,加上徐州和海州也成為感化軍節度使駐地,所以平盧軍轄地才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現在的平盧軍因為駐軍大多來自安史之亂突出重圍的以營州為中心的平盧軍,所以才得名平盧淄青節度使,但大多以自己最早來地為名,所以更多的時候大家都是以平盧軍自稱,稍有淄青軍這一提法。

    一直到三年前,王守忠才開始新組建淄青軍,原本是先組建成淄青左軍十個軍,但是剛來得及組建成五個軍的淄青左軍,整個北方大旱來襲,王守忠便無力支撐,剩餘五個軍便只有擱下了。

    現任淄青左軍兵馬使就是王守忠之弟王守信,駐紮在密州的一萬五千人馬就是以淄青左軍為主。

    「看樣子明真是胸有成竹啊,還有後手?」江烽大笑著環視四周,狀極歡愉,「說來聽聽。」

    「某與東海賊汪瀚有些聯繫,若是能驅使汪瀚突襲東萊、掖縣一帶,想必是可以讓其有所緊張的。」俞明真也不諱言,坦然道。

    「哦?東海汪瀚?」江烽吃了一驚。

    江寇、湖匪、河盜、東海賊,江寇和湖匪倒也罷了,那是自古就有,河盜這些年來因為大河南北局面動盪,河運蕭條,河盜勢力大減,這三者的情況大家都多少知曉一些,但是這東海賊從中唐開始,一直活躍在南起流求(台灣),北到烏湖海(渤海海峽)和渤海的海面上,儋羅島(濟州島)就是其根據地。

    據說他們大多是唐初薛萬徹東徵高麗之後的餘部和逃兵後裔,常年生活在海上,與陸地上的一些豪紳頗有瓜葛,平盧軍下去的萊州、登州,河北道下的滄州、平州以及安東都深受其害。

    而這些東海賊中勢力最大的一股就是汪瀚率領的。

    俞明真也覺得有些不還意思,像東海賊這樣的角色,照理說像他這樣哪怕是在淮北擔任統兵大將的人物,都應該不屑於認識才對,怎麼還有些聯繫,甚至可能還是有交情?

    「呃,君上,某和那汪瀚也是無意間認識,嗯,某當年為求武道突破,也曾經去東海屠蛟,在烏湖島一帶偶然間與汪瀚聯手屠蛟,有了這番淵源,後來某也與汪瀚約好,東海賊不得騷擾海州泗州,某也可以在適當的時侯為其提供一些需要的物事。」

    看見俞明真有些尷尬的笑容,江烽倒是覺得很有意思,「呵呵,明真,某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有趣,這東海賊勢力不小,平盧是最大的受害者,嗯,還有越地好像也是,但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嘛,這東海賊用得好,也是能發揮大用的。」

    見江烽並不歧視東海賊,俞明真心中也是大定,畢竟這東海賊比起活躍在內陸的江寇、湖匪和河盜來更為人不齒,沒想到這位主君倒是葷素不忌,絲毫不在意對方的來歷。

    「是啊,屬下就在想,如果能讓東海賊適時之萊州一帶登陸襲擾,也許能夠起到吸引青州駐軍的作用,那點兒鎮軍是難以抵擋海賊們的大舉登陸的,如果能吸引一到兩個軍的青州軍前往萊州增援,也能為我們突襲青州分擔幾分壓力。」

    俞明真的話讓江烽對東海賊的興趣倒是大了不少,「明真,這汪瀚手底下有多少人?」

    「大小船隻怕有一兩百艘,人數不定,屬下估計三五千人是有的,不過他們每次出擊時多在千餘人左右,少有超過兩千,但是這些海賊常年生活在海上,又有儋羅島為基地,戰鬥力極強,作風剽悍,登陸之後亦是不減,不亞於我們的步軍。」俞明真想了一想才道。

    「若是這般,這支力量倒是可堪一用,不知道明真有無把握說動其配合我們淮右?」江烽點頭,「若是有什麼條件,亦可提出。」

    「可以一試。」俞明真略作猶豫,「這幫海賊已歷多代,但他們依然嚮往陸地生活,誰也不願意子子孫孫代代為海賊,若是有一出路,想必他們也是樂於抓住的。」

    「海上生活艱辛不易,他們能有此天賦,日後倒是可用之處甚多,若是能為我所用,吾也不介意給予他們一個身份,讓其像湖匪一樣脫掉賊皮。」

    江烽知道在這個時代,盜匪洗白是一件相當難以接受的事情,像朱溫那種洗白為王的情形幾乎不可複製,就像秦權的蟻賊一樣,在楚州遭遇那麼強烈的抵抗,除了李昪態度堅決外,很大程度還是因為楚州的主流士紳們根本就不接受這些蟻賊,堅決拒絕與他們合作。

    「言歸正傳,若是海賊能為我們所用,朱茂也願意配合我們行動,一舉拿下青州的可能性有多大?」江烽步入正題。

    「郡公,現在我們還無法確定,但是我們覺得以目前平盧持續向海州和密州增兵,我們要打下海州和密州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比我們打青州更大,擒賊先擒王,與其在海密二州虛耗力量,不如來一個斬首行動,直奪青州。」楊堪的態度格外堅決,語氣也是鏗鏘有力,眼中更是精芒四射,「一旦拿下青州,將整個平盧斬為兩段,海州和密州恐怕就要不戰自亂了,只要運作得力,整個平盧都可收入囊中。」

    「七郎,你想過沒有,就算是我們用各種手段吸引王守忠分兵,但青州起碼會留守一萬人馬以上,而且青州城高牆厚,又是王守忠老巢,他親自坐鎮州城,防禦嚴密,突襲我不認為能得手,像通橋和符離之戰這種事情不可複製,我們打下青州城,也許損失會比我們想像的大許多,你們考慮過沒有?」江烽注視著楊堪,又看了一眼王邈和俞明真。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4 17:46
烽皇 第一百一十八節撒子

    江烽的話沒錯,王守忠再是大意,青州城肯定會留守足夠的兵力,而且牙軍乃是其心腹精銳,不是你想偷襲就能得手的,弄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強攻戰。

    現在的淮右(武寧)軍固然有些本錢了,但是要打下這樣一座城市,恐怕也會傷元氣的。

    當下淮右(武寧)軍雖然實力膨脹了不少,但是隨著地盤的擴張,來自東西南北的軟肋也越來越多的暴露在各方敵人的面前。

    向光州失陷就是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而且失陷了現在淮右(武寧)軍甚至還只能隱忍不發,因為你沒有那麼多的力量去和各方面的敵人同時開戰,你需要分清楚主次輕重緩急。

    一旦在攻打青州調動力量太多,各方面的軟肋漏洞就會暴露得越多,同樣,如果在對青州一戰中損失太大,那麼也會給那些一直窺覷著淮右(武寧)軍的敵人以可乘之機。

    「君上,從來也沒有說打仗不死人的,我們淮右軍順風順水過,也一樣遭遇過苦戰血戰,偌大的地盤,不付出代價,想想也不可能。」

    楊堪話語裡多了幾分沉靜中孕育的激揚。

    「我覺得這一戰可以打,值得打,而且非常值得,不敢說一戰定乾坤,但是一旦解決了平盧,我們的戰略縱深將會得到極大的增加,局面也會大大改善,更重要的是,我們淮右(武寧)軍雖然經歷了一些硬戰,但是遠遠不夠,我以為隨著我們兵力軍隊的不斷增長,我們需要一場戰爭來錘煉我們這些新舊軍隊,讓他們加快融合和成長,只有完成這一步,我們才有足夠的底氣來應對下一步的敵人,沙陀人,或者契丹人!」

    江烽雙目泛動異彩,雖然臉上神色未變,但是骨子裡的血氣卻已經湧蕩起來,楊堪這番話深合他意,之前的話也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麾下這幾員將臣們,看看他們有沒有做好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心理準備。

    而且楊堪的話也打動了他,無論是淮右軍還是武寧軍,都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一場像樣的大戰,徐州之戰沒有能夠真正起到錘煉的作用,這一點固然幸運,但也有些遺憾。

    現在是該將這塊鐵放在鐵砧上好好鎚打一番的時候了。

    看來他們再來之前就已經探討過了,而且也有了準備。

    沒錯,打這一仗肯定會比以前任何一戰付出的代價都會更大,無他,徐州之戰,時酆沒有多大戰意,加上之前的佈置,從這一點上就決定了淮右軍不需要面對徐州這座堅城,否則江烽還真沒有那個捨得一身剮的勇氣,要知道那時候自己就只有這點兒本錢,打完了,那就真完了。

    但現在淮北軍和泰寧軍入手,武寧軍組建起來,他已經有這個資本去打這一仗,也有這個底氣去面對付出代價了,因為這值得!

    「好!」江烽拍手,環顧眾人,「看來你們都是這個想法了,甚合我意,此戰不宜早,也不宜遲,須得要選擇好時機,尤其是要配合精準默契,這需要好生規劃,……」

    選好時機,這的確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因為平盧軍不比感化軍和泰寧軍。

    感化軍內部四分五裂,時酆根本控制不住手下四大兵頭,即便是與其關係最密切的尚雲溪也只能說是影響力有限,而其他三位,更多的還要看利益是否一致。

    這一點上,江烽即便是當著俞明真和盧啟明也毫不客氣的挑明了說,俞明真和盧啟明二人也都坦然承認。

    當然這其中也有原因,時酆自己不爭氣,只顧自己嫡系,而且安於現狀,沉迷於酒色,怨不得別人。

    像四大兵頭中都正值壯年,年齡最大的姚承泰也不過四十六七,年齡最小的盧啟明年方四十,俞明真也連四十五都不到,這些人身後都有自己的家族和部曲,而且從家族和個人的角度來說都是有一番想法的,當然不甘心於龜縮於淮北這個水塘裡一輩子。

    以當初淮北的實力,不敢說挑戰大樑,但是東滅蔡州,南下淮南,成就一番事業是完全有這個可能的。

    可時酆治國無能,整日打自己的小算盤,淮北五州偌大膏腴之地,兵員、戰馬都不缺,又有鹽鐵之利,卻一步一步拖到現在這個模樣。

    坐視淮南內亂不說,還因為大旱和對蟻賊的應對無力,導致局面崩潰,硬生生送給淮右和蔡州這樣一個機會,讓其劃分淮北,可以說連俞明真和盧啟明都說淮北就毀在了時酆一個人身上了。

    泰寧軍的情況又是另外一種。

    本身兗鄆沂三州條件不算很好,尤其是朱茂本人沒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完全是以武人當政,使得兗鄆沂三州在勸農和工商上都稱得上是北方最差的一個區域。

    這麼些年來跌跌撞撞過來,在江烽看來,純粹就是運氣好才沒有崩。

    哪怕朱茂再是能征慣戰,但沒有錢糧,你如何養兵?

    所以朱茂以三州之力,鼓足全力也不過把自己幾個親軍勉強維持下來,泰寧軍其他軍基本上是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在面臨連續幾年大旱的情況下,老百姓幾乎要易子而食,整個兗鄆沂百姓三州十不存三,連小士紳都已經無法生存下去的時候,毫無錢糧積蓄的泰寧軍崩盤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所以淮右軍北上不得不感謝這連續三年的北方大旱和蟻賊對淮北的荼毒,如果沒有這兩個條件,哪怕感化軍和泰寧軍再是不堪,也絕對不是淮右這個初出茅廬的新銳能蛇吞象吃下的。

    但面對平盧軍卻不一樣了。

    平盧軍六州之地,王守忠王守信兩兄弟控制力相對較強,王守忠雖然治政能力算不上強,但也過得去。

    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也不像南陽劉氏兄弟有鬩牆的風險,平盧軍六州雖然也遭遇了北方大旱的襲擊,但是總的來說要比兗鄆沂強得多,自家也有一些錢糧儲備。

    時下平盧軍控制下的諸州百姓雖然也很困難,也有大量過不下去的百姓向南逃荒,但是總體情況還能勉強維持,與兗鄆沂相比要強得多,大概和之前淮北的情況相若。

    王守忠本人作風也相對於保守,不算那種窮兵黷武驕奢**的人主兒。

    可以說這麼多年來,平盧軍與周圍藩閥基本上就是處於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下,雖然和泰寧軍與感化軍關係談不上好,但總體來說沒有戰事發生。

    出兵海州大概是王守忠這麼多年來最大的一次「冒險」,估計也是蓄謀已久,海州鹽利實在太誘人了,而且淮北又處於那樣一個狀態下,無論是誰都不認為淮右可以席捲淮北和兗鄆沂,或者說覺得淮右就算是能吞下了淮北,也得要花些時間來經營消化。

    王守忠做夢都沒想到淮右不但一下子吞下了淮右,而且還趁勢把混亂不堪的兗鄆沂三州也拿了下來。

    江烽都估摸著王守忠現在是不是後悔拿下海州了,只不過拿下海州所得之利又讓平盧軍無法割捨,尤其是淮右已經明確開出了相當苛刻的條件,要求平盧軍賠償的價錢,這也讓平盧軍看到了討價還價的可能。

    或許能不還海州,給點賠償?

    或者要還海州的話能不能談判著拖一段時間以觀其變?

    再不濟,還也可以,不給甚至少給點兒賠償?

    甚至打一仗之後,看看風色再來談?

    諸般心思大概也是王守忠和他麾下的謀臣們現在最大的糾結吧?

    畢竟吃下去的肥肉要讓吐出來,這個滋味真的很難受。

    時機好壞取決於諸多方面。

    一方面需要淮右(武寧)軍這邊重新進行調整部署,這還是要在對平盧軍方面持續進行戰略欺騙的情況下。

    要確保平盧軍判斷淮右(武寧)軍的進攻方向會是海州或者密州,甚至是對海州虛晃以前,而其實是要對密州下毒手。

    這個調整需要時間,之前考慮的淮右左軍出動五個軍恐怕就不夠了,尤其是考慮到要對青州發起一戰,如果沒有三萬人以上的兵力,哪怕是採取各種手段調動青州兵力,都不太可能一鼓而下。

    這個一鼓而下還不是一兩天之內就要拿下,江烽給出的時間是七天之內。

    七天之內傾盡淮右(武寧)軍所有,攻下益都(青州州治),徹底摧毀平盧軍的戰爭信心,只有這樣才能達到目的,否則一旦讓臨近的淄州、密州援軍趕回來,那以淮右(武寧)軍現有實力,便很再拿下了。

    另一方面就需要各方面的配合了。

    朱茂是主要的一方面,須得要朱茂從濟州出兵猛攻齊州,迫使淄青兵力來援,並且還要拖住。

    另外就是俞明真提到的東海賊,可以讓其襲擾登萊,拖住登萊鎮軍,防止其增援青州,最好還能吸引到一部青州兵力來援,但這一點估計比較困難,以王守忠的保守謹慎作風,不太可能派出自己的牙軍去增援登萊剿匪。

    另外,還得要尋摸一些其他辦法,儘可能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4 17:46
第一百一十九節 轉動

    江烽安詳的靠在胡椅上,淡淡的笑著:「怎麼,知道要找你?」

    「郡公,方才都說得那樣斬釘截鐵了,肯定是有胸有成竹了,不過我和七郎的觀點還是有些差異的。」王邈頓了一頓,「還是覺得把握不足,就算是能拿下青州,估計我們會付出很大代價,大得甚至會超出我們的想像。」

    「你對青州(益都)有擔心?」江烽沉默了一下。

    「青州城算是平盧軍中首屈一指的大城,能與青州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齊州州城,這兩座城都是城高牆厚,而且城內人口不少,緊急情況下都能抽調數千民夫協助守城,所以朱茂那點兒兵力打齊州,頂多也就是牽制,或許淄州會去一軍兵力增援,但想調動青州兵力不可能。」王邈介紹道。

    江烽臉色有些嚴肅起來,他意識到青州不好打,也做出了要付出一些代價的心理準備,但是沒想到王邈介紹的情況確實如此嚴峻。

    「目前駐紮在青州城中的兵力大概是一萬五千人,除開三個軍的王守忠牙軍,還有三個軍的平盧左軍,皆為精銳,嗯,其中有一個軍騎軍。」王邈沒有理睬江烽臉色變化,自顧自的道:「我個人判斷,如果我們不能將青州守軍控制在一萬人以下,我們是打不下青州城,或者說縱然能打下,其損失都會達到一個我們無法承受的地步。」

    江烽默默不語,王邈的擔心並非無因,以青州城牆的高厚以及王氏經營多年的防禦體系,這個擔心甚至還略低了。

    《孫子兵法》中的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未必一概而論,但是若沒有三倍以上的兵力,要攻一座堅城,的確非常難,除非你有特殊手段。

    在江烽看來,如果要想打下青州城,在排除其他因素干擾的前提下,五倍兵力進攻是比較有把握的,但是現在淮右(武寧)軍恐怕很難騰出五萬兵力,就算是在沂水、臨沂和下邳一線實施戰略欺騙,動用守備軍和民夫來拖住密州和海州的平盧軍,但是多少也還是需要幾個軍的來做幌子掩護。

    目前真正完成組建完整的只有淮右左軍十個軍,淮右右軍、武寧左軍、武寧右軍都只完成了六個軍的組建,加上牙軍和已經完成組建的六個軍騎軍,目前除開水軍和學軍可投入陸地戰爭的正規軍隊,江烽手上有三十五個軍共計八萬七千五百人馬。

    但淮右右軍駐守淮南諸州,武寧左軍剛打下鄆州,雖然不需要六個軍都駐留鄆州,但起碼需要保留兩個軍的兵力駐紮,同時兗州、徐州、泗州同樣需要駐軍,加上在沂州一線需要用來戰略欺騙拖住海密二州平盧軍的三個軍,真正能騰出來用於攻伐青州的兵力頂多不超過十八個軍四萬五千人。

    這還是在排除其他任何意外和可能的理想狀態下的情況,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不留出一兩個軍兵力作為應對意外因素的預備隊,那不可能。

    所以真正能投入攻伐青州的兵力,大概在十五到十六個軍作用,也就是四萬人左右。

    如果在從中刨除兩個軍的騎軍,實際上真正能展開攻城戰的也就是三萬五千人而已。

    江烽喜歡以數據來計算,雖然這不完全準確,但是這能最大限度的直觀分析,相對來說更為科學合理一些。

    這種情況下,青州城內的守軍必須要想辦法控制在一萬人以下,但這大概也是王守忠的極限了,王守忠不太可能將青州城內兵力減少到一萬人以下,一萬人馬,是個節點。

    「朱茂不能調動青州守軍,東海賊也不能調動青州守軍,他們兩邊的作用頂多就是一個牽制齊州和淄州的兵力,一個牽制登萊二州的鎮軍,那我們這一戰就沒有勝算了,除非我們還能找到其他辦法讓青州守軍抽走。」江烽點點頭。

    王邈膽大心細,對於戰術分析佈置尤為精專,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參謀人才,江烽尤為欣賞。

    「嗯,也許多著五千人守軍,就會多無窮變數。」王邈頷首。

    「所以你就想到了成德軍?」江烽笑了起來。

    「七郎過於自信了,當然,可能他對道藏所的那些器械設備更有信心吧,但我這個人這種時候寧肯膽小一些。」王邈笑了笑,「我的想法就是讓成德軍襲擾鄒平、高苑、博昌一線,吸引青州守軍出來,然後死死拖住。」

    成德軍的棣州與淄青二州北部諸縣緊鄰,如果能引來成德軍南下,當然是最好不過。

    但現在成德軍的情況非常糟糕,張處瑾除了能控制自己手中幾軍親軍外,對其他諸軍都是採取放任自流的狀態,相當於給其他諸軍一塊地盤,自行就食。

    但這幾年大旱使得成德軍控制下的諸州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這也才有河北道災民仍然源源不斷的南下,連平盧和淮右也不勝其擾,當然,這也才有淮右的機會。

    「有把握麼?」江烽相信王邈的能力。

    「不好說,實際上某原來也曾經和成德軍不少指揮使去過信,有些還保持著聯繫,有的則沒有回信,但一來成德軍非張處瑾嫡系的諸軍編制都缺額巨大,一個軍多則一千六七百人,少則一千一二百人馬,基本上缺額都在三分之一以上,有些軍甚至連一半都不足。」

    王邈顯然也是有過接觸,並掌握了一些具體東西。

    「前期因為考慮到正在對感化軍和泰寧軍進行整編,所以和他們的聯繫少了一些,但看目前形勢,成德軍情況應該更糟糕,所以我覺得還是有些把握的,只不過能有什麼樣的結果,某心裡也沒多少底,不過某也想過了,未必要他們來投,只要他們願意出兵幫我們分擔和吸引青州守軍,我們可以採取其他方式來合作。」

    「哦?」江烽心領神會,「利益交換?嗯,錢銀,還是糧草?」

    「嗯,差不離吧,估計對於他們來說,糧草更實用,但是錢銀也少不了,糧草是用來養兵的,而錢銀是塞他們自家腰包的。」王邈目光變得有些幽深,「若是能讓他們配合我們攻打青州城,那是最好不過,但我覺得這幫傢伙不會幹這種看起來似乎是吃虧的事兒。」

    「試一試吧,不管哪種方式,都可以,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談,九郎,這件事情你去辦,糧草,金銀,珠玉,只要我們淮右拿得出來的,皆可,如果不足,我去找粟特人告貸!」

    *********************************************

    一旦做出決定,整個龐大的淮右(武寧)軍體系就像一個巨輪一般緩緩轉動起來。

    王邈迅速帶人去了棣州和德州。

    雖然成德軍現在猶如破落戶,但是破船也還是有三千釘,駐紮在棣州就有三個軍的成德軍,而在臨近的德州也有三個軍成德軍,總計兵馬也接近萬人了,如果能夠拉攏到一半,就能夠給淄州和青州北部造成巨大影響。

    東海賊那邊是俞明真派人去的,雖然鎮軍力量不強,但是為了防止在關鍵時候出紕漏,東海賊這支力量還是要用起來,總能發揮一些作用。

    但是最終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整個參謀部都動員了起來,王邈不在,臨時抽回參謀部擔任次座的張挺開始承擔起責任。

    「張大人,淮右右軍第五軍已經抵達下邳、第六軍已經抵達宿豫,第五軍下船之後從下邳正在向沂水行軍,隨行夫子二千人,……」

    楊恆目光在沙盤上移動,一邊向正在沙盤隔壁大案上負手看著窗外的張挺報告,一邊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另外一人。

    張挺一到位,就對江烽、崔尚和王邈的這一計畫提出了強烈的質疑,在他看來,要麼就不打青州,要麼就要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拿下青州,不能有半點拖延。

    而要完成這一目標,如果不能將青州守軍降到一萬以下,不能啟動這一戰事,就算是青州守軍降到一萬人,沒有四萬五千人,也無法獲得成功,甚至他還要求起碼要準備一萬兵力的預備隊,這意味著需要準備五萬五千人總兵力,這大大的超過了最初的預期。

    他的這個意見也引起了一些爭議,尤其是楊堪的批評,但是張挺固執己見,而且據理力爭,最終說服了江烽和崔尚,同意從駐紮在淮南的淮右右軍抽調兩個軍北上,同時將學軍和原來準備駐紮徐州、兗州的三個軍抽調出來,用於青州之戰,取而代之的是從鄆州再抽調一個軍到徐州,取而代之的是正在鄆州整訓組建的武寧水軍來負責鄆州的防務。

    從莊永勝軍中回來,楊恆就進入了樞密院參謀部,徐州一戰,他獲得了高度評價,莊永勝和盧啟明都對他評價極高,本來楊恆本人還想再基層軍中再幹兩年,從營指揮使開始好好幹一番,但是由於參謀部初創,王邈不顧楊恆的反對,強行將其抽調回參謀部。

    而楊恆的密友蒙充則逃脫了「這一劫」,成功拒絕了王邈的招攬,而進入了武寧右軍,擔任武寧右軍第二軍後營指揮副使。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4 21:10
第一百二十節參謀部

    「小郎,第一階段六個軍已經抵達穆陵關下。」楊恆旁邊的一名青年沈聲道:「但後勤輜重還未能跟上,滯留在沂水以北。」

    「友辭,什麼原因?」楊恆眉宇間掠過一絲憂慮。

    「沐水上游因大雨突發山洪,衝斷了道路,現在夫子正在連夜搶修,還需兩日時間方能修好,……」

    李方,字友辭,楊恆同期大道學堂學員,後來又一道加入了學軍,不過楊恆和蒙充二人率先出道,李方則要後一批去了,不過亦屬這一批學員中的佼佼者,所以在武寧左軍做了較短時間的鍛鍊之後,也被抽調到了參謀部。

    打這一仗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許多,首先就是後勤保障問題,如果說超過五萬人的大軍要進入青州境內,運輸就是一個極大的麻煩事情。

    現在有兩條路徑可以輸送糧草,一條是走萊蕪,過淄州南部進入青州,另外一條則是從穆陵關直接北上進入青州。

    從穆陵關直接北上直撲青州這是確定的大軍進軍路線,但是穆陵關一線全是山區,物資運輸極為困難。

    好在俞明真頗有先見之明,在拿下沂州之後,就開始招募了大量南下的流民,以以工代賑的方式來修繕改建沂水縣城到穆陵關這一線的道路,現在這條路的情況還算不錯,能夠過車過馬。

    不過從穆陵關向北到青州這條線就不能指望了,這條線雖然是傳統商道,但是一來路難行,二來山區匪盜甚多,所以雖有商旅過往,但是修路就別指望了,青州方面也從未有過這方面的打算。

    但由於畢竟是一條商道,尋常的馱隊還是能夠過往的,只是在行進速度和運輸量上就要大打折扣了。

    將一枚小紅旗插到了穆陵關上,然後又將一枚小黃旗插在了沂水與穆陵關之間的沐水水道上,整個沙盤上各個城池關隘都被這種小旗標註了起來,加上河流山川,城市關隘,森林湖沼,一覽無餘,能夠讓人最直觀的瞭解到整個戰場的形勢變化。

    這樣一場宏大的戰役對於整個參謀部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場難得鍛鍊機會,整個參謀部下邊的參謀和從事們,都熱情高漲,情報收集整理,分析研判,模擬推演,應急準備,所有這一切都預示著這場戰爭將是淮右(武寧)軍樞密院參謀部組建以來一次最為關鍵的典範事例。

    如果這一場戰事能夠打好,那麼也將意味著參謀部將正式打響招牌,當然前提是參謀部的規劃部署在這場戰爭中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

    不過無論是王邈,還是楊恆、李方等人,都對此充滿信心。

    在他們看來,這種通過各方面情報彙總而來進而進行了反覆推演的過程,考慮到了各種意外因素,可以極大的提升各軍的推進和戰鬥部署效率。

    雖然戰事還處於準備階段,但是無論是後勤準備到軍隊部署到位都已經開始顯現出這種前所未有管理方式的先進性,哪怕這裡邊還會有諸般問題,但這掩蓋不了其熠熠閃光的優勢。

    「小郎,孫充和趙子單他們還沒有回來?」一直在俯首閱讀情報彙總的張挺沒有抬頭,徑直問道。

    「回大人,孫充他們去和後勤部那邊協調騾馬的後續補充事宜去了,從費縣徵集的騾馬隊還沒有到位,後勤部那邊還沒有一個說法,貽誤了軍機,就的要有人為此負責!」楊恆語氣裡有了幾分氣憤,「子單他們去了道藏材官所,第二梯隊所需攜帶的各類器械有一些缺損,還需要材官所多派一些人員隨隊修補維護,……」

    楊恆應答有條不紊,這讓張挺也非常滿意。

    實話說,最初突然抽調他到參謀部來臨時主持工作他是很不願意的。

    倒不是說看不上這活兒,畢竟也是統攬全局的重任,他是更願意一手一腳把自己帶的軍隊先打造好,打上幾場像樣的戰事之後,再來考慮其他,但是樞密院的命令,無條件可講,他也只有服從。

    不過在來了參謀部一段時間之後,張挺也逐漸適應並喜歡上了這份活兒。

    手底下這幫小崽子們的表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之前他還有些看不上這些據說是在大道學堂和學軍中廝混了幾年的小傢伙們,雖然他的年齡也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但是這些傢伙大多沒有什麼底子,多是寒門出身,甚至還有不少是孤兒,都是在郡公拿下固始之後才開始收羅起來才開始學習和打仗的。

    幾年時間罷了,這些傢伙能有多大的造化,還能脫胎換骨?

    但現實很快就讓他喜出望外。

    這幫傢伙的表現還真的可圈可點,尤其是像楊恆、李方和孫充這幾人,不但頗有靈性悟性,學習能力和觸類旁通的能力很強,而且這些傢伙多少都在學軍和諸軍中呆過一段時間。

    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在軍隊那一段時間裡也沒白費,對淮右(武寧)軍的情況也有比較深的瞭解認識,而這恰恰是作為參謀部參謀和從事的最重要的一個因素。

    參謀部的職位安設分為見習從事、從事、預備參謀、參謀,再往上,就是參謀次座和參謀首座了。

    目前張挺就是以參謀部臨時參謀次座主持參謀部工作,而整個參謀部中僅有一名參謀和兩名預備參謀,從事是一名皆無,倒是見習從事有十餘人,基本上都是由楊恆他們這批人充當。

    「小郎,你們也應當提前把一些具體情況考慮進去。」張挺對楊恆他們的急切心情挺能理解的。

    好不容易趕上這樣一場大戰,正該是參謀部一展風采的時候,對任何可能給戰爭帶來不確定因素的人為因素他們都難以容忍。

    但兗鄆沂三州初入,而且法理角度來說,朝廷都還沒有認可淮右對其的統治,加上多年來朱茂對這三州之地的地方政務疏於管治,使得這裡的地方管理能力都幾乎與癱瘓。

    現在淮右接手,驟然間就要把這些建立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這還算是俞明真之前已經開始有些準備的情況下,換一個地方或者人,只怕就更燙手。

    「是。」楊恆咬了咬嘴唇。

    「小郎,沂州之前的情況怎麼樣,之前各縣幾乎處於糜爛癱瘓狀態,你們應當清楚,地方官府初建,各方事務的梳理豈能一蹴而就?有些縣份甚至連架子都還沒有搭起來,也沒有那麼多吏員來充實,想要的人不足,想來的人不敢要,寧缺毋濫,但也帶來了許多麻煩,所以日後我們在計畫中就要把這些地方因素都考慮進去,預留一些餘地,否則繃得太緊,一環脫落,就會造成整個計畫的崩盤。」

    聽見張挺的語氣裡並無責怨的味道,反倒是有一些開脫,楊恆心中也是複雜,畢竟自己一行人還是太年輕了一些,雖然在軍隊中歷練了些時日,但時間太短,而地方上的事務就更是欠缺,張挺這種世家子弟,在大樑時就頗多接觸各類官員,對地方事務並不陌生,加上家學淵源,的確不是自己這等初學幾年的角色能馬上趕上的,但是楊恆卻又信心,只要假以時日 多經歷幾次,自己定能迎頭趕上。

    他甚至也已經有了一個決定,那就是在參謀部歷練幾次以後,還要下到各軍中去鍛鍊,如果有機會,他甚至會請求給他一些機會去地方上去打磨一段時間,以便更好的瞭解地方官府的運作模式,這樣也便於日後參謀部在策劃時能更好的取得地方上的配合。

    「屬下明白了。」

    「嗯,小郎,你們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拿郡公的話來說,參謀部是個新事物,嗯,大家都還得要摸著石頭過河,試著來,有些什麼不懂或者存疑的,要大膽提出來,某也一樣是個新手,不過比你們年齡痴長幾歲,見識略略比你們多一些罷了。」張挺頓了頓,「對了,高參謀他們的分析和推演情況怎麼樣了?」

    淮右如此大規模的軍事進攻瞞不了人,無論是對海密二州還是青州,這樣大規模的動作,諸藩都會有大批細作斥候來刺探情報,然後就會根據各藩自家情況做出應對。

    淮右攻伐平盧,幾乎抽空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雖然預計可以在一個月內結束第一階段戰事,但是後續變化還不好預判,那麼戰事一旦全面開打,各藩閥的態度如何,就要進行預判,然後還需要根據敵人的態度做出應對準備。

    「高參謀他們的第一階段分析報告已經出來了,還在和無聞堂那邊對接近期的情報,第二階段的應對方略還在做推演,但主要還是應該集中在南陽和蔡州方向,尤其是蔡州。」

    楊恆雖然只是見習從事,但是張挺對其很重視,他也知道連郡公都很欣賞此子,所以自然也要刻意培養。

    「蔡州?為什麼是蔡州,而不是南陽?他們有預判依據麼?」

    張挺略感驚訝,在他看來,南陽的可能性反倒應該大一些才對,尤其是前期南陽佔領了光州,雖然暫時停步,但只要有機會,肯定還會撲上來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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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節視野,角度

    「有一些,不過還在等無聞堂一些近期更詳細的情報。」楊恆頗有底氣的回答道:「主要還是源於南陽自身,嗯,以及目前大樑的一些異常情況,所以南陽內部的態度有些分歧,可能會對其下一步走向產生影響。」

    「那蔡州呢?」張挺來了興趣。

    無聞堂的規模現在越發大了,雖然目前的情報收集仍然以軍事類為主,但是也開始像其他方面擴展,尤其是對一些來自各藩閥內部紛爭的情報也開始重點收集,因為這可能會對淮右的軍事行動帶來影響。

    像南陽劉氏兄弟之間撲朔迷離的關係就是一大重點,蓋因劉同和劉玄兩人在很多時候看法不盡一致甚至相反,而兩人又都掌握著足夠的實力,在一些時候雙方可以各行其是,但是一些特定時段,卻又需要雙方聯手,所以這是淮右收集情報的重點。

    現在看來似乎南陽劉氏兄弟在對淮右的態度上又有分歧和變化了。

    「我們對蔡州的情況也進行了分析,認為蔡州幾位主事者對我們淮右的敵意或者忌憚心很重,以我們進軍徐州為例,本來從道理上說這不是蔡州干涉徐州的好時機,但是蔡州仍然出兵了,這說明他們對我們淮右的成長壯大極為不安,想方設法要打斷打亂我們的發展,所以在這一點上,雖然我們也認為目前對蔡州來說是消化整合潁亳二州的最佳時機,不適合對外徵戰,但蔡州袁氏卻不能以尋常心來判斷。」

    楊恆簡單的提了提自己幾個人的想法,「高大人他們也比較認同,但是他們覺得還要一些其他情報來佐證,所以暫時也還沒有拿出相應的應對方略來。」

    張挺思考了一下,「你們的意思是蔡州參戰的可能性很大?」

    「嗯,現在還缺一些情報佐證,不過從我們對蔡州以前的動向來看,蔡州要牽制干涉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南陽相對要小得多,如果我們再 能有一些其他輔助措施,也許可以將南陽的危險降到更低。」楊恆點頭。

    「輔助措施?小郎,你是想遊說鄂黃杜家?」張挺摩挲著下頜,沉吟著道。

    「目前鄂黃杜家的不安全感很大,尤其是南陽在拿下光州之後,事實上已經對鄂黃構成了一個弧形包圍,這個時候我們淮右如果主動拋出橄欖枝,我想鄂黃杜家是應該願意予以配合支持的。」楊恆建議道。

    「還有麼?鄂黃杜家很難對南陽造成太大的威脅,哪怕杜家作勢也很容易被南陽看穿虛實。」張挺搖頭,不以為然,「這不夠,而且一旦蔡州真的對我們淮右動手,比如徐州,那麼極有可能會刺激到南陽也動手,比如澮州,而澮州卻又是我們必守之地,現在我們在淮南的兵力嚴重不足。」

    楊恆目光在沙盤上游動,不得不承認張挺的觀點很犀利。

    或許南陽內部有分歧,無意對淮右動手,但是當蔡州對淮右動手拖淮右後腿時,很難說南陽會不會趁火打劫,趁勢拿下澮州甚至進軍壽州都並非不可能,南陽有這個實力。

    「思路放開一些,我們淮右現在也是江淮首屈一指的藩閥了,目光不要只盯著與我們相鄰的藩閥,現在我們有實力對任何一家藩閥施加影響力,同時也沒有哪一家可以忽視我們的存在。」張挺有意提醒道。

    楊恆被張挺的話一引,心中豁然開朗,「大人的意思是襄州蕭家?」

    「嗯,襄州蕭家是南陽的死敵,南陽在吞下安、申二州實力大漲,近期仍然動作不斷,吞下了我們的光州,更將手伸進了沔州,讓鄂黃杜家焦慮更甚,尤其是在目前南陽拉攏江陵高家的情況下,雙方已經有接近於結盟的態勢,對蕭家已經形成了一個全方位的包圍圈,蕭家現在也是睡不安枕。」

    張挺的目光也落在了沙盤上。

    既然調入參謀部,張挺也就有意識的在調整著自己的眼界和思維角度,無論自己日後能不能再回淮右右軍,但短時間張挺估計自己怕是走不了,那麼考慮問題的視野就能侷限於淮右左近,要看得更遠才行。

    襄州蕭家這麼些年來與南陽爭雄,但是隨著南陽勢力猛增,蕭家已經無力與南陽爭雄,甚至已經在南陽與江陵高家聯盟之後局面變得相當危險,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估計蕭家被南陽和江陵聯手並滅是大概率事件,而這一點相信蕭家也看得到。

    「那大人認為我們可以遊說蕭家,或者和蕭家結盟?」楊恆臉上有些遲疑之色,「只是我們淮右與蕭家相距甚遠,這個時候要去遊說蕭家,怕是難以取得多少效果,蕭家也不太可能為我們牽制南陽啊。」

    「靠我們的確難以做到,相隔數百里,蕭家有事,我們也難以幫上忙,但是杜家卻可以。」張挺若有深意的道。

    楊恆眼睛一亮,「啊,大人之意是促成杜家和蕭家結盟?不,我們也可以加入,我們三家結盟!」

    旁邊的李方也是興奮起來,「對,我們三家結盟,江陵一家是不可能對襄陽動兵的,如果南陽和江陵對襄陽動手,那麼我們可以聯合杜家對南陽發起攻擊減輕對方壓力,如果南陽對鄂黃動手,我們和襄陽也可對都南陽進行進攻牽制, ……」

    「我們三家結盟的對象就是南陽,現在我們需要的贏得時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需要襄陽和鄂黃幫助我們分擔和牽制南陽,但是只要我們打下青州,未來就是我們給襄陽和鄂黃助力了,這一點就要看杜家和蕭家能不能看明白了,或者說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條件了。」張挺淡淡的道。

    沒錯,現在淮右無力給予襄陽和鄂黃多大的助力,尤其是襄陽,本身相距甚遠,真正有事,淮右也難以做出及時反應,所以要讓襄陽有所動作牽制南陽,的確有些難度,畢竟現實的風險和未來的幫助,還是有些距離,這就要看蕭家的主事者如何來看了。

    「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而且我覺得蕭家應該還是看得明白的,現在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周圍的誰能幫助他們?鄂黃杜家?實力不濟,就算是有唇亡齒寒的威脅,但畢竟沒有那麼急切現實;潭岳?吾聞郡公言,馬家家主馬希範善於掩飾,其實不然,馬殷在時尚能克制,其父一死便會原形畢露,馬氏一族除馬希振頗有賢德,其他諸子不足道,恐怕馬希範不會介入南陽與襄陽之間的糾葛。」楊恆率然道。

    「呵呵,小郎,看來你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啊,嗯,當然要試一試,失敗了也不影響什麼,為什麼不試?」張挺點點頭,「這件事情需要和無聞堂那邊再溝通一下,同時政事廳那邊也要銜接一下,看看誰去。」

    ************************** ****************

    背負雙手站在堤壩上,面若淡金的老者轉過身來,「北方大旱,連南陽府和鄧州、泌州都未能倖免,但是這安州卻是一處溪流湖沼眾多之地,爾等要勤於政事,吾看了,這水渠修建還要加快,這兩年天旱,糧食產量依然不足,但一旦遇到洪澇,只怕這堤壩卻難以支撐,所以你等要加緊在今年把這一段堤壩完成!」

    「是,玄公。」一干站在後面的官員們紛紛拱手稱是。

    劉玄目光又轉向東面,若是能拿下黃蘄二州那就再好不過了,只可惜這等大好江山卻被杜家這一幫蠢子所佔,白白浪費了這等沃土。

    「墉兒,你這段時間須得要駐留安州,督促各方加緊落實,有時間還得要去隋州看一看,為父就不去隋州了。」劉玄看了一眼隨侍在一旁的嫡長子,淡淡的道。

    「父親,你要去……」

    「我要去光州一行。」劉玄沉吟了一下,漫步前行。

    劉墉揮手示意其他官員可以先行離去,自己卻跟隨父親腳步:「父親,莫非擔心光州不成?九叔和二弟都在光州那邊,淮右那邊怕是不敢輕舉妄動吧?」

    「淮右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光州有什麼異動的,江烽的心思都放在海州身上去了。」劉玄嘆了一口氣,「職方房的細作查明淮右在沂州和泗州一線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還有大樑輜重糧草從壽州和濠州運往泗州,我倒是琢磨江烽胃口太大,不止於收回海州呢。」

    「哦?不可能吧,江烽不是還在鄆州和湖匪鬥法麼?」劉墉吃了一驚,「他的胃口就這麼大,也不怕撐死?他哪來那麼多兵力?淮南這邊就不留一兵一卒不成?」

    「哼,江烽此子慣於行險一搏,得利甚大,也養大了他的胃口,不過王守忠可不是易與之輩,平盧積累多年,兵精糧足,也非泰寧和淮北那般散亂,這傢伙弄不好就得要崩掉牙齒,我 南陽也需要看一看是否為其添一把火。」劉玄思索著,低垂的長眉也是微微聳動,「斷不能讓此獠恣意妄為。」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6 17:45
第一百二十二節 二袁

    滿身風塵的袁無為回到府衙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蠟燭亮了起來,讓整個房間頓時多了幾分溫潤,僕婦送上了熱水,飯菜也已經備好,還有一壺酒。

    袁無為對飲食沒有太多的講究,但勞累過後一壺小酒倒是解乏的好東西,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習慣。

    一碟醬羊肉,一碟素筍,加上幾塊蒸餅,就是袁無為晚飯。

    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大人,七郎君來了。」

    「哦?七郎來了?」袁無為略感驚訝,站起身來,「請他進來。」

    須臾,袁無畏步入房中,「三兄還未用飯?」

    「剛從臨渙回來,你也還沒有用飯吧?一起。」

    袁無為隨即安排僕婦通知廚房裡再加幾個菜。

    慢慢的抿了一大口酒,袁無為感覺到身上的乏勁兒漸漸消了下去,覺得今日這酒大不一般,忍不住提高聲音問道:「這酒是哪裡來沽來的?怎麼與往日的大不一樣?」

    親衛在門外應道:「回大人,是新來的壽芽春,乃是壽州那邊商販售來的,據說乃是用特殊的蒸釀方法釀出,味道激烈,各地都是讚不絕口,因為產量有限,一到各地,便搶購一空,便是出再高的價錢也買不到,比起尋常燒酒價值五倍有多。」

    「壽芽春?」袁無為訝然,「壽州沒聽說有什麼好酒啊?」

    「三兄你有所不知,眼下這各地都缺糧,咱們蔡州早就禁止私釀了,像大梁也一樣,南陽據說也不允許私釀,整個北方有哪家敢放開釀酒?」袁無畏嘆了一口氣,「也就只有壽州了,才敢這麼闊綽,聽說是用一種特殊的蒸釀技術釀製出來的酒,勁烈如火,這壽芽春都算是調製過的,淡了不少,據說那最烈的壽州火醪,入喉如火燒,進腹人便倒,尤其是受到北方苦寒之地的喜愛,胡人更是愛不釋手,甚至有些地方一罈酒換一匹馬。」

    「這般稀奇?!」袁無為都覺得無法想像,一匹馬的價值多少,哪怕是一匹駑馬那也價格不菲,而一罈酒價值幾何?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現在淮右居然搞出了這個壽州火醪。

    「這壽州火醪是誰家釀出?」袁無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聲問道。

    「細作只知道是一家叫做壽陽春的酒坊出的貨,東家是誰卻是打聽不出來,但應該是和江烽有些瓜葛,好在這酒坊出貨的量還不算大,否則光是這酒坊就能大賺特賺。」袁無畏嘆了一口氣。

    袁無為也是默然無語。

    這壽州落入江烽手中之後也是越發繁盛了,當年蟻賊未能攻破壽春城,但是卻把這壽春城外肆虐不輕,但隨著淮北流民的大量湧入,一下子就讓壽州恢復了元氣,其中許多流民就是來自潁亳,一直到現在潁亳二州都無法恢復,自己這幾個月也是一直招募流民,但糧食卻又不足,也是讓人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壽州現在隱隱成了淮右在淮南的中心,不但是最大的糧食產地和貿易口岸,而且壽州黃更是成為胡商們的最愛,而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大受歡迎的壽州火醪酒,光是這幾樣都能為江烽提供多少助力。

    還不僅止於此,從各方面反饋回來的消息稱,壽州城現在又在擴建,北方逃亡下來的大批工匠和手藝人都湧入壽州,一個月內起碼新開張了二十家以上的作坊店舖,這讓聽聞到這些情況的袁無為也是咂舌不已。

    按照這樣下去,壽州要不了多久也許就要成為和揚州、徐州這樣的大城邑比肩的大都市了。

    而這都將對江烽這廝的野心膨脹起到極大的支持作用。

    不僅僅是壽州,在廬州也有相似的情況,廬州從秋收之後就開始進入了大規模的水利設施建設,按照當地的提法,是要把廬州也成為與壽州比肩的產糧基地,這也顯現出江烽在淮南不遺餘力的積蓄力量。

    「七郎,淮右日後必成我們袁家大患!」袁無為一字一句的道。

    「不,三兄,淮右現在就已經是我們袁家的大患了,如果放任淮右在這麼下去,那就不是大患的問題,而是我們的生死大敵了。」袁無畏搖搖頭,「而且我有一種直覺,淮右膨脹的速度還在加快,我們的力量雖然也在增長,但是卻根本趕不上淮右的速度。」

    「七郎,有時候我都在疑惑,江烽這廝怎麼運氣就這麼好?壽州入他手也就罷了,而廬州濠州怎麼也這麼輕而易舉的落入他手?而且廬濠二州也幾乎未遭蟻賊肆虐,堪稱肥美之地。」袁無為端起酒杯再飲了一大口,「現在淮北和兗鄆之地又落入他手,雖說現在這幾地情況不佳,但是一旦緩過氣來,必定讓江烽成大氣候。」

    「所以你覺得我們應當早著手應對?」袁無畏表情似乎有些糾結。

    「難道不是麼?七郎,我記得你好像也是一直希望早些將淮右扼殺,只不過我們這幾年錯過了好幾個機會,當然,原因不全在我們。」袁無為嘆了一口氣,「不過再這樣下去,也許就算是給我們機會,我們也無力解決淮右了。」

    袁無畏目光複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注視著袁無為:「三兄,這一次……」

    「這一次?這一次怎樣?淮右要奪回海州,你覺得是機會?」袁無為有些淡然,「上一次那麼好的機會,我們都沒辦法抓住,這一次能行?吞併了感化軍和泰寧軍的淮右,還能給我們機會?王守忠會因為淮右要奪回海州就和淮右全面開戰?恐怕他還沒有這個魄力吧?」

    「未必。」袁無畏簡短的回答了兩個字。

    「未必?」袁無為訝然,放下手中酒杯,看著袁無畏:「七郎,有什麼情況?」

    「估計這一次淮右未必會只侷限於拿回海州,江烽可能會借題發揮大打出手。」袁無畏寥寥幾句:「甚至可能會很猛。」

    「你聽到了什麼?淮右軍兵力調動很大?江烽要幹什麼?」袁無為這一趟因為從山桑、臨渙走了一大圈,檢查各地防務和社會治安狀況,所以還沒有時間來瞭解其他,所以一聽袁無畏這麼說,立即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現在還不確定,但是絕對不止於拿回海州,我估計淮右要對密州,甚至登萊二州動手,他們已經把淮南的諸軍抽走了不少,而且還在收縮駐鄆州的軍隊,徐州兵力好像也在進行大範圍調動,所以我感覺淮右會大動作。」

    袁無畏也不敢說百分之百,但是種種跡象以及以袁無畏對江烽個人作風的判斷,他覺得江烽要玩大招。

    袁無為沒有多想,立即命令自己親衛把地圖拿上來,二人就在蠟燭下細細查看,連飯都沒有心思吃了。

    「職方房的細作反饋回來的情報顯示淮南諸州的淮右軍收縮了許多,懷疑應該是調往淮北了,但若只是打海州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兵力。」袁無畏介紹道:「有一種可能是淮右軍可能要突襲密州,這樣一來可以直接將海密二州與整個平盧軍斬斷,這樣一來,淮右不但收回了海州,還順帶撈了利息密州,同時也直接威脅到了登萊二州。」

    「可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淮右和平盧全面開戰了,王守忠恐怕不會容忍淮右軍佔領密州,那幾乎就是把刀架在平盧的脖子上了。」袁無為沉吟著道:「平盧軍不是泰寧軍,還是有些底氣的,哪怕王守忠再是懦弱,在這種關乎平盧生存的問題上都不會含糊才對,海州和密州肯定會增強防禦兵力,淮右沒有那麼容易得手。」

    「所以江烽才會從淮南抽兵,他也是想孤注一擲。」袁無畏手指在地圖上彈了彈,「照理說淮右該和我們一樣休養生息才對,可江烽這廝卻最愛這種傾盡全力一搏的事兒。」

    「他是寒門白身出身,孤家寡人,傾力一搏也說得過去,可我們有整個家族,就不得不考慮更多。」袁無為輕輕嘆氣,「但這樣下去,淮右如果再在平盧得手,尤其是拿下海州,盡得鹽利,我等怕是就制不住對方了。」

    「三兄,我擔心的還不見止於此。」袁無畏遲疑了一下,「我還擔心江烽胃口甚至更大,……」

    「哦?」袁無為悚然一驚,「你是說他要一口吞下平盧?這不可能!平盧七八萬大軍,而且絕非淮北這些缺兵少將糧草不足的軍隊可比,江烽就算是不留一兵一卒,也不可能拿下整個平盧,一旦打成持久戰,他應該知道後果!」

    「可他如果不打持久戰,而是採取斬首之策呢?」袁無畏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青州,「我總覺得這個時候他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把破綻留給我們和南陽,不應該只是多佔一個密州那麼簡單,與其那樣不如直殺青州!」

    「青州他能一鼓而下麼?而且奇襲之策根本不可能,只要打上一個月,他的其他戰線就要崩潰,而且損失太大,他還能控制得住淮右麼?他就不擔心他麾下諸如楊堪、俞明真、盧啟明這些人?」袁無為反問。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7 17:58
第一百二十三節火柴

    袁無為的反問讓袁無畏也無言以對。

    青州城牆高峻,防禦體系完善,也是平盧軍的防禦重點,王守忠將其牙軍牢牢擺放在青州城,一萬多兵力守城,淮右軍再有決心,沒有五萬以上的生力軍,恐怕拿不下來,這還是在沒有任何外援的前提下。

    而且就算是能打下來,恐怕沒有半個月以上的時間的攻防戰,也不行,同時,淮右軍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些淮右軍不會考慮不到,那江烽還敢下這個決心麼?

    情理上說,袁無畏也覺得淮右不敢打青州,打密州是最好的策略,一舉斬斷海密二州與平盧軍其他州的聯繫,而且依託穆陵關居高臨下的優勢威脅青州,迫使其不敢輕舉妄動,淮右甚至可以在穩定局面之後進攻登萊二州,當然能不能拿下登萊二州要看平盧軍如何應對了。

    但是直覺告訴袁無畏,江烽從來不會按照套路來,每每都有驚人之舉,就像上一次,正在和李吳交鋒爭奪淮南之地,卻敢在與李吳一達成協議之後就悍然北上進攻徐州,根本不顧廬濠二州剛剛拿下需要穩定局面。

    這樣的冒險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不可取的,但卻能最大限度的取得出奇制勝效果,一舉解決了淮北諸軍,而且還迫使己方也跟隨著他的指揮棒轉。

    如果不是後來局面變化,大樑從南面大規模撤軍北上,讓己方趁勢拿下南潁州,那己方東進徐州就像是一場拙劣無比的陪演。

    「三兄,我知道這看起來有些荒謬,但是你看看江烽這幾年來的舉動,都是以小博大,出奇制勝,每每從不可能處著手,之前我們每一次都看走眼,結果就是陷入被動,所以我覺得我們恐怕需要認真考慮這種看似不合情理卻又存在可能的可能性,你我都清楚,我們再也承受不起失手了。」

    袁無畏的話同樣也讓袁無為無言以對。

    江烽這幾年的軍事行動的確都是以出人意料,讓對手和周圍的敵人難以做出及時反應而勝出,奪壽州如此,兵進廬濠如此,北伐徐州也是如此,如果這一次江烽真的起了要吞併整個平盧軍的想法,那真的就是蛇吞象了,但你能否認沒有這種可能麼?

    袁無為冷汗涔涔,他不敢徹底否認。

    「三兄,我覺得既然淮右要對平盧動手是必然之舉,那麼我們當然不能讓他輕輕鬆鬆的動手,如果他只是奪海密二州,我以為我們恐怕很難阻擋得了,但如果他要打青州,那我們就必須堅決阻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得逞,所以我們現在就需要開始著手準備了。」

    袁無畏的話讓袁無為嘆息不已,袁無畏也看出了袁無為的為難:「三兄,可是慶伯那邊不好交代?」

    袁懷慶現在負責整個潁亳二州的軍務,他對上次出兵徐州就很是不滿意,認為現在潁亳二州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休養生息,讓蔡州軍也得到一個喘息之機,連續不斷的戰事讓蔡州軍各方面物資都已經到了警戒線上了,再打仗,恐怕就要把一切儲備都打空了。

    如果不是收回了南潁州二縣這個意外收益,袁懷慶只怕上一次就要在家族會議上警告袁無為了。

    這一次如果有要出兵淮右,只怕袁懷慶就要爆發了。

    「七郎,不瞞你說,恐怕不僅僅是慶伯那邊。」袁無為也不瞞袁無畏,「你恐怕也應該注意到北方大樑的形勢了?」

    袁無畏心念急轉,沉聲道:「家主他們認為河東晉軍會打垮大樑?」

    「你不這樣認為?河東晉軍已經佔領了整個大河以北的梁地,而且獲得了朝廷的支持,重新任命官吏,實際上大河以北的梁地已經納入大晉的統治了。」袁無為頓了一頓,「現在晉軍在陝州一線攻略如火,大樑應對艱難,而且據說大樑還在猛攻魏博軍,意圖從河北這邊打開突破口。 」

    「就這些?」袁無畏臉色有些不好看,「沙陀人是不是來拉攏我們袁家,要求我們袁家在後面給大樑一刀?」

    「沒錯,大晉使者已經來汝陽十多天了,我前段時間回了一趟汝陽,就是受家主之招。」袁無為知道袁無畏恐怕有些不以為然,「而且,大晉的使者不僅僅來了我們這裡,而且也 了南陽,你覺得南陽會拒絕麼?」

    「家主他們怎麼看?」這種事情不是三五天就能作出決定的,蔡州的利益和大晉不盡一致,雖然之前大家對大樑的態度一致,但是真正到了關鍵時候,還得要斟酌。

    「家主他們還在評估情況,有些還需要情報反饋回來才能佐證。」袁無為語氣溫和,「家主他們還是對大樑能不能一舉打垮大樑有些疑慮,認為除非南陽二劉傾盡全力出兵,但二劉恐怕也在觀察形勢,大概心態也和我們一樣。」

    袁無畏搖頭,語氣也冷下來:「家主他們動心了?許了我們什麼?宋州和陳州?可給南陽什麼?難道把汝州和河南府都給二劉?那沙陀人自己還剩什麼?二劉拿不到河南府,一個汝州,嗯,加上許州吧,能滿足他們的胃口?再說了,真要讓沙陀人入主中原了,下一步沙陀人的刀鋒會指向哪裡?」

    這些問題所有人都應該考慮到了,正因為如此,所以無論是南陽還是蔡州,都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但是毫無疑問,大晉的許諾還是有一些誘惑力的,尤其是在如果大晉真的一力擊破了大樑,那對於南陽和蔡州來說就危險了,那相當於給了沙陀人一個對南陽和蔡州用兵的藉口。

    「沙陀人難道沒有去徐州?」袁無畏再問了一句。

    「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去了,恐怕沒有得到什麼回應吧。」袁無為對此也不太清楚。

    「江烽就很清醒,哪怕大樑軍剛對他兵進徐州做了手腳,但是卻仍然明白現在絕對不是對大樑動手的好時機。」袁無畏冷著臉道:「除非大晉對大樑有壓倒性的優勢了,又或者南陽二劉下定決心要與大晉聯手瓜分大樑了,否則我們絕不宜對大樑動手,那是最壞的選擇,我們應該做的是阻止淮右壯大,然後休養生息消化融合掉潁亳二州,而這需要時間,大樑會是一塊很好的擋箭牌!」

    袁無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地圖不語。

    「三兄,我知道這個決定很難,但我們不得不看遠一些,縱然大樑垮掉,我們能分得一二州,下一步呢?面對西面和南面的南陽,北面的大晉,恐怕我們唯一的進攻方向還是東面的淮右,可讓淮右奪下平盧,其騎兵上的劣勢就會被彌補,我們再要對付他,就難了,而且實事求是的說,即便是現在,哪怕淮右就此休養生息,以兗鄆沂和淮北的實力,一旦恢復過來,我們都很難擊敗對方,所以我們必須要利用這樣一個機會。」

    袁無畏的話讓袁無為也悚然心驚,他想了一想:「那你認為淮右為什麼不緩一緩休養生息?江烽就這麼狂妄貪婪?」

    袁無畏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良久方才道:「我也很難理睬,照理說他剛吞下了兗鄆沂三州和淮北兩州,五州之地加上淮南的廬濠二州,用上三五年來消化,就算是大晉擊破了大樑,他也未嘗沒有抗衡之力。只能 釋為這個傢伙就是太瘋狂,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吧?也許一次冒險成功,就讓他太過驕狂了。」

    「好吧,我們去譙城見慶伯。」袁無為最終下定決心。

    **************************************************

    「這就是你們研究出來的新玩意兒?」江烽看著眼前這一對黑乎乎的玩意兒,滿臉狐疑之色。

    「別用這種眼光看人,道藏所裡藏龍臥虎,大家各有精專,都說這淮北和兗鄆道藏術法一脈沒落,其實不然,高手在民間,只不過時酆和朱茂都對術法一道不太看重,才會變成這樣罷了。」鄧龜年沒好氣的道。

    雖然江烽已經貴為彭城郡公,但是隨著大家長期在一起,相互之間逐漸熟悉,而江烽又是一個沒有太多架子的人,尤其是在道藏所這邊更是顯得隨和無比,隨便一個方術士都能和他爭論幾句,很有點兒禮賢下士的味道,所以大家說話都很隨便了。

    「郡公,這玩意兒可不簡單,比起我們原來在火龍炮上所用的物件更為易燃,而且燃燒更持久,只需要加入一種特殊膠汁,可以用於戰事中,附著力更強。」鄧龜年洋洋得意的介紹著。

    江烽總覺得這玩意兒的味道有些熟悉,但又說不出來。

    「這東西是自燃麼?」

    「不,可以通過摩擦起火,很簡便,……」

    「等等!」江烽突然腦中一動,「你剛才說可以加入膠汁沾附?」

    「是啊,隨便附著在什麼上面,當然易燃物最好,一摩擦便起火,而且耐燃,當然這摩擦物也有講究。」

    江烽想了一想,「如果用一根小木棍沾附在頭上,用於摩擦起火,是否可行?」

    鄧龜年想了想,「應該可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8 17:39
第一把二十四節鋼鐵

    「那麼,如果說我們將一塊木材加工成為無數根小木棍,然後在棍頭沾附這種被你們稱之為焰物的東西,然後再輔以摩擦皮子,是否可以結合成為一種非常方便的點火工具?」江烽孜孜不倦。

    鄧龜年也非那種食古不化的拘泥人物,能夠在大樑道藏院裡混成人物也是頭腦相當靈活,聞絃歌而知雅意,知道這一段時間這位郡公大人都極其熱衷於開發一些新商品,為此還專門有指導性的在道藏院(澮州道藏所已經正式更名為淮右武寧道藏院)提出了一系列的指導意見和想法,這也在道藏院裡引起了不少爭議。

    不過鄧龜年很清楚自家事。

    道藏院在這兩年裡可謂投入巨大,這都是在江烽的一力支持下才實現的,尤其是在實現了與材官所的合併之後,也就意味著道藏院的所有一切需求幾乎都是以軍事需要的這一大帽子來滿足的。

    哪怕淮右(武寧)在壽州有些積攢,也趕上了北地大旱這樣一個帶來糧價高企的好機會,但持續不斷的軍事行動基本上將淮右的積攢花費精光了。

    雖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徐泗二州入手,甚至還加上了兗鄆沂三州,但這五州的情況不容樂觀卻是擺在面前的,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和壽州、廬州這些基本未受戰亂破壞的地方相比。

    江烽的依靠基本上就是靠胡商們的借貸了,但是這些胡商們的借貸並非沒有抵押,除了稅賦外,更多的還是江烽的信譽,所以江烽要維繫自己的信譽,就要給胡商們一個值得信服的證明。

    「郡公,這焰物也是無心之作,只是後來大家覺得這東西也許可以有他用,加上耗費不大,所以才拿出來,今日被郡公這一說,龜年也覺得有些意義了。」鄧龜年捋了捋頜下鬍鬚,微笑著道:「這當下百姓發火幾乎都是以火石和火絨,街上亦有發燭售賣,但這發燭製作以硫磺浸泡,不但於有毒性對身體有損,而且極易燃燒,難以控制,所以基本上被淘汰了,但如果按照郡公所言製作,這焰物雖然是以摩擦起火,但是摩擦皮子卻也有選擇,只要讓焰物與皮子隔絕,倒也不易起火。」

    「唔,龜年,你覺得這玩意兒算不算是一門好生意?」江烽也吃不準這東西有沒有商業價值,實際上這玩意兒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安全火柴,但在商品社會尚未大行其道的時候,市場容量有多大,不好說。

    「郡公,這玩意兒的成本十分低下,若是大規模製作生產,想必也還是頗有收益的。」

    鄧龜年只有這樣安慰江烽了,這位郡公大人這段時間三天兩頭往道藏材官院跑,心急火燎的催促利國這邊新式煉炭爐和改良冶鐵爐的建設和實驗,估摸著也是被那些胡商們逼得緊了。

    「唔,也只能如此了。」江烽也在琢磨著,如果這煉炭爐和冶鐵爐的事情在約定時限之前還不能拿出一個像樣的眉目來,自己這個彭城郡公的金字招牌也就有些岌岌可危,實在不行,也就只有把這火柴拿出來糊弄那些胡商們了,但願他們能接受。

    「郡公放心吧,煉炭爐和冶鐵爐改良前期進展慢了些,但是郡公幾番指導之後,近期進展就很順利了。」

    鄧龜年知道江烽最看重是什麼,也就提到了正事。

    「煉炭爐那邊已經開始試生產,出了幾爐的『火炭』,而且隨著大家經驗越來越豐富,出爐效率也越來越高了,也按照你的要求專門招募了一批品行純良的學徒來操作,現在就看冶鐵爐那邊建設好之後,這些『火炭』能不能像郡公所言的那般達到上佳效果了。」

    火炭是煤炭通過密閉加熱後得來的,實際上也就是後世的焦炭,只不過在道藏院裡卻得名火炭,江烽也懶得糾正。

    簡單的指導了道藏材官院裡的一干人們道理,自己也手繪了一個大概圖形,但是具體如何,江烽自己也沒數,畢竟他是個典型的文科狗,也就是在學歷史的時候大略知道這土法煉焦的出現歷史,現在也就湊合著來了。

    不得不承認在道藏所和材官所合併之後還是產生了一些變化,一些精於設計和管理的人才成為了打通兩家的橋樑。

    在江烽看來,這些傢伙大概有些近似於後世的工程師的角色,他們能夠結合著一些或書法或科學的原理,然後根據需要來進行設計規劃,製作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出來。

    自己只是簡單的給他們提出了要求,然後給了一個粗陋無比的圖形,未曾想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就有三五個形態各異的土法煉焦爐給搭建了起來,至於效果好壞,就只有讓他們自行優勝劣汰了。

    倒是冶鐵爐的問題上江烽多花了一些功夫。

    畢竟這冶鐵爐和煉鋼爐規模太大,這也是江烽要求的,要讓胡商們五體投地心甘情願的拿出真金白銀給自己,不給他們一點兒震撼性的東西不行,所以諸如耐火磚、蓄熱室、引風機和水力鼓風的原理這些都得要好好點撥一番,然後還得有專門的冷卻水塔和鑄槽,這才算是一個基本的煉鋼高爐流程。

    由於這煉鐵爐和煉鋼爐的規模著實不小,江烽甚至不得不抽掉了一部分剛組建起來的徐州守備兵參與建設,這煉爐為了最好的利用水力鼓風,也就建設在了泗水邊上,日後也便於運輸。

    看樣子火炭的製作倒是比較順利,現在就關鍵看,焦炭能不能將成功的將鐵礦石冶煉成鋼了。

    不過江烽在這段時間和道藏材官院的這幫傢伙交道中也發現這個時代的人才的確不少,尤其是這些具備了相當思維理念的傢伙觸類旁通的能力很強,而且很是不恥下問,動手能力也極強。

    只要自己稍稍一引導,這些傢伙便會如聞到香味的饕餮一般,鍥而不捨的糾問不休,非得要把自己知曉的東西套個精光甚至出醜才罷休。

    就像那耐火磚,自己稍微一提點,這些傢伙們便主動開始就耐火磚的成分搭配進行組合,不但實驗,很快就拿出了最佳的組合,甚至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其主要成分。

    「嗯,某也很期待,等到這爐子建好,定要讓爾等好好見識一番科學的威力。」江烽忍不住抹了抹嘴,微笑道。

    「郡公,這科學是什麼,龜年不知,但是某知道雖然這裡邊是郡公提出的規劃,但是我等術法一脈卻是在裡邊起了大作用的,材官那般也是費神不小,至於所謂科學,也就是郡公一人而已。」鄧龜年有些不滿的反駁道。

    「呵呵,龜年,某是不圖這虛名的,某也知道你們道藏材官院費心許多,屆時只要有產出,必不會虧待道藏材官院的,還是那句話,道藏材官院需要什麼,肯定第一優先保證。」江烽樂呵呵的道:「另外新出來的物事,若是能有收益,也少不得有道藏材官院一份子。」

    鄧龜年這才笑了起來,他也不是那種圖虛名的人,但是偌大道藏材官院數百人,而且其規模還在不斷擴大,若是光靠節度使府支持,自家卻沒有一點收益,也難以說得過去,今日江烽透露出來的意思,日後看來也是要給道藏材官院開一個口子了,這當然是一大喜訊。

    ********************************************

    夕陽漸漸落了下去,女人坐在花園中小亭的錦凳上,感受著淡淡的暖意。

    已經是深秋時分了,天氣有些轉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腹中多了一個孽障的原因,女人覺得自己也有些畏寒了。

    披上外罩的披風,女人心中愁腸萬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已經逐漸顯懷,甚至根本無法掩飾的肚腹,女人一時間有些痴了。

    這已經是遮不住的醜事了。

    自己歸家幾個月,廬州楊家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還在後來送來了一紙休書,足以說明一切了。

    週蕤躲在家裡半步都不敢外出,她不知道外邊的閒言碎語會不會把自己吞沒了。

    有些艱難的起身,週蕤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涼亭,慢慢回到房中。

    「小姐,小姐!」

    「怎麼了,青櫻?」週蕤有些疲倦的扶著腰,曼聲問道。

    「老爺和郎君他們在商量事情呢,聽說是和郡公有關。」貼身丫鬟青櫻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啊?」週蕤一驚,身體也是一抖,「父親他們要決定了麼?」

    實際上在江烽受封彭城郡公並兼任淮右和武寧節度使之後,周家就已經有了明確的決定了,自家女兒肚中的這塊肉就成了奇貨可居,唯一有些不確定的女兒肚中的究竟是男是女,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意義非比尋常了。

    江烽至今未有子嗣,哪怕是一個庶出子,那也是庶長子,如果朝廷要給封萌,這個庶長子也一樣有可能獲得封萌,而且以江烽現在的走勢,未來獲得更高的封萌那是必然之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8-30 17:39
烽皇 第一百二十五節周家

    什麼時候去告知江烽這件事情也成為周家近期討論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當初周氏父子想要等到週蕤生下孩子,確定了男女之後再去告知,但是覺得這樣不妥。

    哪怕是一個女兒,對於沒有子嗣的江烽來說也應該是值得慶賀的喜訊,所以周家有意馬上去通知,但是後來緊接著淮右又發動了對兗鄆沂的征伐之戰,所以周家覺得也許在等到兗鄆之戰落幕之後再去告知更合適,避免干擾江烽的征服大計。

    現在兗鄆之戰已經告一段落,更為重要的是淮右軍在淮南又有所動作了,一舉拿下了滁州。

    這個舉動沒有遭到李吳或者蟻賊的任何干擾和抵制,這意味著淮右已經在整個淮南具備了為所欲為實力。

    而拿下了滁州之後,淮右在淮南的實力得到進一步補強,廬濠滁和四州都是淮南的糧倉之地,而和州地狹,但地理位置重要,估計淮右沒有拿下和州也是考慮到不願意太過刺激李吳。

    如果再把舒州也算進淮右控制範圍的話,整個淮南道中部幾乎全數歸屬於淮右了,而這個江淮之間的區域恰恰是目前整個中土之地糧食產量最大的區域,誰都明白掌握了這一區域意味著什麼。

    更為重要的是蟻賊主力突然南下,突破了天長、六合一線,已經從瓜步和白沙一線渡過了江水,進入了潤州,立即在江南捲起了一波波瀾。

    潤州和緊鄰的常州是李吳的核心之地,李吳絕對不能容忍蟻賊在潤常二州肆虐,所以原本駐紮在楚州和揚州的李吳大軍也迅速緊急南下渡江,在潤州與蟻賊展開激戰。

    這也罷了,原本一直在宣州活動的那股蟻賊此時也一下子活躍起來,不斷在宣州掀起攻勢,把整個宣州攪得一團糟,而且也再向潤州靠攏,看樣子是要合流。

    局勢的劇變,讓周家都覺得有些緊張起來,尤其是江寇與蟻賊的合流,甚至成為了蟻賊的一部分,讓舒州這邊極為恐懼,如果蟻賊在潤常那邊戰事不利,極有可能返回宣州,而有江寇的支持,從宣州突然返回進入舒州也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這太讓人覺得不安穩了。

    「不太清楚,不過老爺他們已經在花廳裡邊討論許久了。」青櫻咬著嘴唇道:「小姐,若是老爺他們決定了,你是打算去徐州,還是壽州?」

    青櫻知道自家小姐是絕對不願意去廬州的,那就只有徐州和壽州兩個選擇了,徐州在淮北,氣候也比淮南乾燥,不比壽州,壽州和廬州差不多。

    「恐怕由不得我們吧。」週蕤臉上也露出怔忡之色。

    她現在還不知道江烽一旦知道自己肚子裡有了這個孩子會有什麼反應,這件事情一天沒有落實,她一天都睡不安枕,無論父兄他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

    此時的花廳中,父子三人的確正在激烈的爭論。

    「父親,淮右拿下了滁州之後,蟻賊恐怕也是遭到淮右和李吳的夾擊,所以才不得不南下渡江,可現在江寇和兩股蟻賊攪在了一起,勢力變得極其可怖,他們可以自由來往於宣州和舒州之間,我們這點兒力量根本無法抵擋,現在他們雖然重心在潤州,但一旦李吳主力大軍南下與他們決戰,他們遭遇戰事不利,很有可能就要退回宣州,那重新回到舒州可能性就不可小覷,而一旦再入舒州,我們就不可能再有像上一次那樣輕鬆了。」

    周仰幾乎是叫嚷著一邊揮舞自己雙手,一邊用強烈的語氣來引起父兄的認同。

    「父親,二弟所言很有道理,李吳對淮右佔領滁州毫無反應,我估計就算是現在淮右佔了和州,李吳也不會有反應,因為現在李吳的東海軍和鎮海軍都已經南下潤州與蟻賊決戰去了,蟻賊雖然猖狂,但看看他們在楚州這半年間的表現,足以證明他們和大藩閥的精銳軍隊交鋒還是佔不到多少便宜的,一旦李吳大軍在潤州擊敗了蟻賊,蟻賊勢必要另尋出路,甚至會分裂,但哪怕是一部分蟻賊再進我們舒州,都是我們舒州不可承受之重了。」

    「所以你們都覺得要向淮右求援?」週甫很是不悅,這似乎是要拿自己女兒肚子裡的孩子去要挾淮右了,未免太過於下做了一點,哪怕是做交易都讓人臉紅,但擺在面前的現實卻又如此嚴峻,不能不讓人心焦。

    「父親,這和向淮右報信不矛盾,我們本來也和淮右簽了互助協議,淮右也有義務確保我們安全,至於二姐的事情,這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二姐和楊家也解除了關係,外面閒言碎語也無關緊要,真正知道了二姐肚裡孩子的淵源,恐怕那些傢伙馬上就會噤若寒蟬了。」周仰仍然振振有詞。

    週甫也知道自己次子的話語很有道理,也符合現實,只是情理上有些讓人不舒服,但作為家主他也不敢意氣用事,而且這也是無法迴避的事實,他必須要接受:「那派誰去徐州?」

    「父親,這事情還是得至親之人去才穩當,您當然不能去,不是我去,就是大哥去。」周仰見父親鬆口,也舒了一口氣,「大哥還要在家中留守,還是我去走一遭吧,我也許久沒去徐州了,正好去看看江烽治下如何。」

    週甫看了一眼自己的次子,心中卻是明白自己這個兒子的想法。

    隨著淮南局面的急劇變化,使得像舒州這樣的小藩閥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尤其是伴隨著蟻賊在淮南和江南的攻伐,以及隨之而來的李吳和越國都開始動作起來,估摸著下一輪之後,江南那些只擁有一州半郡之地的豪門望族都將被掃進歷史故紙堆了,像周家的小藩閥現在能生存下來,大概也是淮右沒有太多精力顧及的原因。

    舒州未來何去何從不明朗,但作為兩個兒子都意識到了舒州對於他們來說太小了,如同井底之蛙,周仰作為次子原本是想要和醉心於文事的兄長爭一爭日後的位置,但現在周仰已經沒有太多這方面的心思了,與其在這舒州和兄長爭強鬥狠,還不如跳出舒州這個小天井,去徐州尋個更好的前程。

    週倫與週蕤的關係不算很好,反倒是周仰與自己二姐的關係更為密切,有這層關係,加上自己的本事,周仰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偌大的淮右(武寧)地盤上尋個更好的去處。

    **************************************

    源源不斷的馱隊和驢車拉著糧草和各類物資沿著沂水東岸向前,還有馬隊和步隊也在陸續通過,蹲在村頭石磨邊上的男子縮著腦袋似乎是有些麻木的看著通過的軍隊。

    「二子,這怕是要打仗了吧?這一個月好像都在不斷的過兵,還有這些糧隊,媽的,真他媽誘人,這麼多糧食,咱們村裡老少爺們兒怕是吃一輩子都吃不完。」一個懶洋洋的躺在石磨後面的襤褸漢子一邊藉著陽光尋找著身上的跳蚤,一邊舔著嘴唇嘆氣道:「早知道俺也去當兵了,也能混個囫圇肚子。」

    「就你這懶樣,當兵?要不了兩天就得要行軍法了。」蹲在石磨邊上的男子沒有轉頭,沒好氣的道:「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賴在村裡吧,熬過了今年,也許明年老天爺就要開眼了。」

    「是啊,大傢伙兒都這麼想,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呢。」懶漢從地上坐起來,「都說現在咱們沂水是那啥郡公管了,前些日子村裡也施捨了點兒糧,沒準兒今年郡公大人還會開恩給點兒,咱們真的能熬過去呢,實在熬不過去,俺也只有帶著媳婦往南走了。」

    誰知道呢?」目光仍然盯著通過的馬隊,蹲在石磨旁的漢子覺得叫有些發麻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但是卻始終盯著村口的大路,心中默默的數著已經通過的馱隊和大車,當然還有步隊和騎隊。

    這十天,已經過了起碼六個軍一萬五千人馬了,其中有一個軍是騎軍,其他都是步軍,而且還有大量軍械器具,看這樣子,今後一段時間還會過兵。

    今晚就該是來人接信了,可淮右(武寧)軍顯然不僅止於此,但是要把話帶清楚,而且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路過軍,這本來不是該自己操心的事情,但他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大郎,你這成天在村頭晃來晃去也不去找點兒食兒?你媽都不在了,你還回來幹啥?」躺在地上的懶漢用手遮了遮眼睛,看著還有些刺眼的陽光,「前天我在村頭吳二寶家門外,看村裡來人在挨著挨著清理哪些人出去了,哪些人出去又回來了,好像都得要有個說法呢,得要人證明呢,你出去這一年多上哪兒去了?」

    「哦?」本來沒太在意的男子心中一緊,來的這麼快,都說蕭憲出任沂州長史之後就開始在各縣力推這保甲連坐之製,看樣子這麼快就推到鄉下來了,自己這一趟回來才沒多久,怕是難得逃過清查,瞞過這一遭到不難,就怕納入對方視線,日後就不那麼方便了,「我出去也就是逃荒混飽肚子,一個人,沒人證明咋辦?」

    「嘿嘿,不知道咋辦,好像就是要在村裡掛上號唄。」懶漢的回答讓男子有些頭疼,果然如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7-8-30 17:40
第一百二十六節 見聞

    柳子鎮。

    這裡是亳州最繁華的鎮甸,運河從這裡通過,造就了這裡的商業發達,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喜歡在這裡打尖歇息,加上畸形的風情產業,使得這裡遠近聞名,許多客商不在臨渙歇息,不在永城住店,也不去符離駐留,而選擇這裡,原因就在這裡。

    通橋鎮和柳子鎮一東一西,成為這淮北運河區域中最為典型的以河而榮的集鎮。

    亥時,一道身影竄入柳子鎮南外街一個皮貨店中。

    這家山記皮貨店是老字號了,早在時溥時代就有了,老闆是上門招贅的女婿,後來慢慢做大,貨源聽說是來自北面的靺鞨人,利潤豐厚。

    「誰?」

    「三郎,是我,赤膽忠心!」

    「銳身赴難!這麼晚,有急事?」油燈慢慢撥亮,方正的小屋內,一名黑衣漢子安靜的靠在牆壁的一端,臉上一枚面具遮掩,注視著來人。

    「嗯,有些異常,需要馬上呈報。」進來的男子也是站在門邊,黒巾遮面,聲音有些甕聲甕氣。

    聽得對得上暗號,兩個人才把各自的黒巾和面具取下,相互見面。

    「什麼情況?」取下面具的男子一臉黝黑,雙目精芒四射,卻不過三十上下,手腳粗大。

    「永城那邊有些異常,十月廿四,負責監視的兄弟發現袁無畏入袁無為府中,二人長談,後二人當夜出城;後十多天內,永城駐軍急劇增加,初步估算,增加了六個軍以上,……」

    「哦?」黑臉男子默默盤算著,十月廿五,譙城那邊報稱袁無為袁無畏聯袂進入潁亳團練使府拜會袁懷慶,後譙城與汝陽之間來使頻繁,估摸著應該與二袁拜會袁懷慶有很大關係。

    雖然潁亳團練使府駐地在亳州州治譙城,但實際上潁亳駐軍主要還是在永城和臨渙這一線,而從臨渙那邊的消息來看,山桑的兵力也在想臨渙收縮,同時真源、譙城一線的物資也在向東面運輸,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袁氏又在準備打仗了。

    當然這些具體分析判斷不是他的職責,他只需要將這些情報綜合起來上報就行了,總部自然有專門的人來負責分析工作。

    「還有其他情況麼?」

    「還有就是永城糧價持續上漲,原本已經穩定下來了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又開始上漲,而且漲得非常快,……」

    黑臉漢子點點頭,「你把漲幅具體情況帶來沒有?」

    「帶來了,除了糧食,鐵價、皮革都有大漲,……」

    黑臉男子微微動容,都在漲,這就越來越明顯了。

    ******************************************************

    周仰從舒州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初了。

    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當然對於淮南地區來說,這個時候外出無疑是還算是比較適宜的。

    從舒州到徐州距離一千多里地,路線有幾條。

    可以走同安、舒城到廬州再北上壽州或者濠州,乘船進淮水、泗水,經宿豫、下邳到徐州,也可以從壽州、濠州乘船經進運河,經臨淮、虹縣到通橋,然後從通橋走陸路到徐州,當然也可以從濠州或者壽州直接渡淮水,陸路北上直接到徐州,總而言之,很方便。

    周仰選擇的是走同安、舒城到廬州到壽州,再從濠州渡淮直接陸路北上,這一線基本上都是官道,也不像水路還需要繞行一段,不過就是一路騎馬而行,有些累人。

    已經是進入了初冬,但一進入廬州,尤其是過了合肥向濠州進發這一段,周仰就感受到了不同以往。

    操著北方口音的流民群幾乎每隔十來裡地就能遇上一群,每一群從七八十人到兩三百百人不等,他們大多以窩棚、草棚為家,主要從事水渠疏濬和修繕,道路拓寬和平整,幹得熱火朝天。

    道路上不斷有小股的官軍來回巡邏,多是以騎隊為主,人數不過二三十人,顯然還是對這些新來淮南之地的流民不太放心。

    不過他們顯然過低的估計了這些流民的順從性,在保證吃個囫圇飯的前提下,幾乎沒有人會有其他想法,而採取的保甲連坐制度,也最大限度的杜絕了各種可能。

    頂多也就是因為在飲食上的一些糾紛引發的打鬥,這都屬於可以接受的範疇。

    周仰默默的計算著他一路行來看到的,流民群落,從舒城到合肥一百二十里地間,他觀察到了十一個流民群落,總計人數超過兩千人,如果算上附帶的老弱婦孺,估計人數會在三千五百人以上。

    大的流民群落超過三百人,是在修築一段水渠,而小的流民群落大概在六七十人左右,主要是負責官道的拓寬和平整,他們都用最簡陋的木製工具,甚至連鐵質農具都很少,但是卻乾得很起勁。

    周仰也觀察了他們的飲食,基本上保持了一日兩頓,但是青壯勞力在早上據說會有一碗麥粥,有些稀,但畢竟有,而老弱婦孺則只能兩頓。

    這也在情理之中,重體力勞動需要保證足夠的飲食,但能做到這一點,也殊為不易了,這要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淮南這兩年的糧食的確儲備得不少,否則承擔不起這樣的開銷。

    作為淮右的鄰居,周仰當然知道前兩年淮右招募了大量的流民在澮州和壽州進行開荒和復墾,而且減免了租稅不說,還迫使一些熟地田主們降低了田租,這極大的刺激了流民們開荒和復墾的積極性。

    這些在北方幾乎要易子而食的流民來到澮州和壽州幾乎是全副身心的投入了勞作中,加上這兩年淮南天公作美,又沒有了戰亂,使得光澮壽三州迅速恢復了元氣。

    哪怕是新墾的生地產量不高,但是據說淮南這邊每個縣都專設了勸農官,多是一些對農作有經驗的學士,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勸導和教授北方來的這些流民適應南方的種植方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現在看來,恐怕淮右改採取的這些措施是取得了極好的收益,加上廬州、濠州以及新納入的滁州也算是淮南產糧之地,估計也為淮南帶來了不少糧食儲備,所以淮右才敢這般大膽的接納流民。

    淮南改採取的方式也很穩妥,分批次將其分散開來,通過以工代賑的方式來解決他們的生計,墾荒、興修水利、修路,這些辦法都能夠極大的消化這些勞動力,免得這些傢伙聚居在一起無事生非。

    「郎君,這麼多流民進入淮南,郡公也不怕生亂?小的粗略估算了一下,這一路看來的流民都有數千人,小的還打聽了一下,聽說還有不少在水道邊上興修水渠,光是這舒城縣境內的流民怕都有三四千人,這廬州莫不是就有好幾萬流民進來?可這廬州周邊都是熟地,亦是有主之地,除了少量墾荒外,哪裡容納得下這麼多人?」

    跟隨周仰出來的是他的親隨周亢,周亢之父就是周家大管家,所以周亢也算是周仰心腹了,對周家二小姐周蕤的情況也知曉。

    這周亢自小也在學堂書院中學習,而且武道水準亦是不差,心思靈活,對周邊的情況也相當瞭解,在周家也是逐漸在參與周家事務,周甫將其安排在次子身邊,自然也有考慮。

    「唔,換了其他地方,一個縣裡就湧入三四千人就要出亂子,但是郡公敢將這麼多流民放進來,肯定是有所安排的。」周仰也在琢磨,「廬州各縣雖然以熟地居多,但那是指平原地帶,這周邊卻有不少山地丘陵,二郎,你難道沒聽說澮州的盛唐、霍山二縣雖然是山地丘陵為主,卻也容納了許多流民?」

    「郎君的意思是郡公要用這些流民來墾荒種茶?」周亢目光閃動,也有些興奮,「聽聞郡公發明了新式的品茶之道,在淮北淮南風行一時,使得品茶大受歡迎,咱們舒州這邊現在也開始時興,若是如此倒是真能吸納不少流民,若是如此,咱們舒州亦可接納部分流民來開墾荒山種植茶樹呢。」

    傳統的煮茶的確有些繁複,而且接受度亦不算高,但是自從泡茶術出來之後,立即就在淮右(武寧)範圍內引發了追捧,也使得茶消費量大增。

    舒州也是傳統的產茶之地,尤其是山地丘陵甚多,亦有不少尚未開墾,但是居於平地的百姓卻不願意入山開墾種茶,若是能招來流民開墾種茶,卻是一件好事。

    「嗯,這一趟卻要好生看一看,這北地流民若是真的富餘甚多,倒是可以考慮。」周仰也有些意動。

    不僅僅是茶山的問題,這一兩年舒州沿江一帶被蟻賊韓拔陵部肆虐,被裹挾走的民戶甚多,拋荒之地也是不少,若是能在杜絕蟻賊渡江之患的情況下,當然需要吸納一部分流民來復墾,只是這卻需要徹底禁絕蟻賊重新北返渡江的可能性前提下。

    「郎君,這一趟去見郡公,除了二小姐之事外,是否還要商量我們舒州與淮右之間的關係?」周亢小聲問道。

    「唔,二郎有什麼考慮?」周仰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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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