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護花大國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護花大國士 第080章又相逢求推薦，求收藏

    夜深了，茉莉城安靜下來，就連正房里的燈光都熄滅了。田力也準備休息，他讓沈氏姐妹在院里侍候著，自己帶著王亥出了門，沿著小院走了一圈，做最後一次巡邏。

    他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安排得很自然，也沒人提出異議。直到他遇到一群巡邏的士卒，被一排長槍指著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干什麼的？”一個隊長模樣的女軍官走了過來，一手按劍，一手來挑田力的下巴。“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驛館來干什麼，這里的生意也是你能做的？我去，長這麼丑，也敢半夜出來嚇人。”

    看著女軍官那因驚訝而睜得溜圓的杏眼和櫻桃小口，田力真的很無語。老子是堂堂的青茉山莊莊丁副隊長，你把老子當野雞啊。再說了，老子長得丑嗎，明明是陽光帥氣好不好。

    田力推開了女軍官的手。“我們是青茉山莊的，我們少莊主住在這個驛館里，我們出來巡邏一下。”

    “騙誰呢？”女軍官杏眼一睜。“我知道青茉山莊的少莊主住在這里，我也知道青茉山莊窮，可是再窮也不至于讓男人巡邏。快說，是哪一家的瘦馬，春柳院還是扶花院？”女軍官說著，伸手來摸田力的胸口。“看你還有點肌肉，莫非是奔馬院唉喲！”

    田力雖然不介意被女人佔便宜，卻不願意被人當成野雞。他伸手扣住女軍官的咸豬手，反扭過來，疼得她失聲尖叫。“混蛋，給我拿下，拿下！”

    巡邏的女卒們頓時炸了鍋，大呼小叫的圍了過來。田力給王亥使了個眼色。王亥愣住了，沒反應過來。田力干脆抬起腳踢了他一下，王亥如夢初醒，連忙拔出腰刀，迎了上去。可是一看那些捅到眼前的槍尖，他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讓她們住手，要不我擰斷你的爪子。”田力附在女軍官耳邊說道，同時手上微微用力，疼得女軍官嗷嗷直叫。“住手，住手。”也不知道是讓田力住手，還是讓部下住手。

    听到隊長的慘叫，女卒們不知所措，僵在那里。

    “我再說一遍，我們是青茉山莊的莊丁。你們要是不信，可以隨我進院去問一聲。”田力說著，順手在女軍官的胸上摸了一把。“還有，以後不要看到男人就亂摸，這種習慣很不好。”

    “唉喲”女軍官身體一顫，原本尖厲的叫聲也變得婉轉起來。“你還說你不是這手法，唉喲，專業得很啊，我知道了，你是撫琴院的。”

    田力有種欲哭無淚的郁悶。老子手法是好，可老子真不是什麼撫琴院的啊，我這完全是自學成才。這什麼鬼地方啊，一個女軍官都知道這麼多不正經的地方，還真他麼繁榮“娼”盛啊。

    “另廢話！”田力惱火的狠掐了一下，疼得女軍官一聲尖叫，只是叫聲有些酥軟，不僅僅是痛苦。田力喝道︰“王亥，愣著干什麼，把她們趕走。”

    王亥求助的看著田力。“老大”

    田力唾了一口。“你過來，摁著她。”他把女軍官交到王亥手中，空著手，迎向那群手持長槍的女卒。一個女卒驚慌失措，一聲尖叫，持槍刺了過來，卻全無章法可言。田力劈手奪過長槍，順手在女卒的肩上一拉一按。女卒措手不及，撲通一聲趴在田力腳下。

    田力手持長槍，闖入人群，長槍舞動，慘叫聲四起。片刻功夫，十名女卒全部被他放倒，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尖叫聲響成一片。田力扔了長槍，回到目瞪口呆的女軍官面前。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是青茉山莊的莊丁，我叫田力，他叫王亥，听清楚了沒有？”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女軍官點頭如搗蒜。“你叫甜梨，他叫王壞。”

    “我去！”田力正打算糾正她，遠處響起一聲斷喝。“什麼人？”

    田力抬頭一看，一個黑影矗立在不遠處，像是一名騎士，聲音很耳熟。田力眉頭一皺，踢了女軍官一腳。“有人來了。王亥，松開她。”

    女軍官也看到了，一爬起來就奔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龐騎士救命啊，有賊，有賊。”

    騎士听了，伸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策馬而來，瞬間就越過了女軍官。路上倒了不少女卒，見狀紛紛避讓，戰馬也跑不快。田力一動不動的站著，見騎士彎腰俯身，舉劍下劈，突然一個箭步迎了上去，一手抓住騎士的右腕，一手抓住騎士的腰帶，將她從馬上扯了下來，扔在地上。

    “撲通”一聲，騎士倒地，順勢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隨即翻身站起，用劍指著田力，嚴陣以陣。

    相隔一丈，田力看清了騎士的臉，果然正是兩個時辰前出城的騎士龐芸。他裝出一副剛認出來的模樣，驚聲叫道︰“龐大騎士，是你？”

    龐芸愣了一下，也認出了田力，頓時有些慌亂。“你是”

    “我是青茉山莊的田力啊，下午在城門口遇到的，我們少莊主還讓我向你請教槍法來著。唉呀，你教的槍法真不錯，我剛剛用你的槍法打敗了她們呢。龐大騎士，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人幫忙呢。她們”

    田力不給龐芸說話的機會，　哩啪啦的說了一通。龐芸也不知道如何說，只是嗯嗯啊啊的胡亂應著。田力剛說完，她就打了個哈哈，翻身上馬，急馳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見田力和龐芸認識，也的確是青茉山莊的莊丁，女軍官不敢放肆，連忙陪罪。“你認識龐騎士？”

    “是啊，怎麼了？”田力嘿嘿笑道︰“你和龐大騎士很熟？”

    女軍官轉了一下眼珠，挺起胸膛。“那當然，城里的騎士，我個個都熟。”

    “那你知道龐大騎士這是去哪兒了？”

    “她出城了，兩個時辰前出去的，按照這行程計算，應該是去紫茉山莊。”女軍官狐疑地看了田力一眼。“奇怪，龐騎士一向和紫茉山莊交好，什麼時候和青茉山莊走得這麼近了，還指導你一個小莊丁武藝。”

    “啊啊。”田力揚揚眉。“你懂的。”

    女軍官看了一下田力的手，恍然大悟，露出你懂我也懂的壞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行了，一場誤會，還請兄弟不要見怪啊。”她拍拍田力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帶著部下，沿著院牆向前去了。

    田力看了女軍官消失在夜色中，又看看龐芸消失的方向，冷笑一聲。

護花大國士 第081章讓步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還沒亮，田力就起身洗漱，又把王亥和沈氏姐妹叫了起來。他吸取了昨天晚上的教訓，讓沈氏姐妹出去巡視，自己和王亥在院中灑掃，做相關的準備工作。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田力和王亥開始練槍，完成早課。扎到一百槍的時候，青枝、綠葉起身，開了正房的門。王亥上前侍候，田力繼續練槍，一直到兩百槍扎完。

    北宮雁也起來了，見田力已經早練結束，不禁贊了一聲︰“你真早。”

    “笨鳥先飛。”

    “想好了嗎？”

    田力微微蹙眉。他是想留在姚夢雲身邊，特別是還有北宮雁做伴，但他想來想去，姚夢雲說的那個條件他滿足不了。不僅是守口如瓶對他太難，更重要的是他有點排斥姚夢雲的語氣。這哪是做侍從啊，簡直是做奴隸啊。為你效力是一回事，唯命是從是另一回事。

    “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如果連說句話都得想半天，我還不如回去做莊丁呢。”

    北宮雁體貼的點點頭。“說得也是，就你那張嘴，一向沒個正經，讓你言必三思的確有些難。”

    “嗯，我就不去惹少莊主不高興了，你幫我回她吧。還有一件事。”田力看看四周，示意北宮雁走近一點，湊到她耳邊，將昨天再次遇到龐芸的事說了一遍，讓她一並轉告姚夢雲。北宮雁听了，忍俊不禁，捂著嘴笑道︰“你被人當成了暗娼？”

    田力很無語。“你是不是關注錯了重點？”

    “好吧。”北宮雁笑得更厲害了。

    田力翻了個白眼。“我就算要做這一行，也得做你這樣的生意。姑娘，你可常來啊。”

    “嘔”北宮雁撫胸做嘔吐狀。

    “不會吧，拉拉手也能懷孕？”田力驚訝不已。“還是北宮姑娘另外找人播了種？你這速度夠快的啊，算時間，也就是你剛到青茉的那兩天。”

    “滾！”北宮雁面紅耳赤。“我這就去告訴少莊主，讓她安排你回莊，省得在這兒胡說八道。”

    “嘿，那可真麻煩您了，有情後補。”田力嘿嘿笑道︰“你可常來啊。”

    北宮雁扭頭就走，　　　，進了正屋。青枝走了出來，狠狠的瞪了田力一眼，將北宮雁迎了進去。田力聳聳肩，不以為然。沈氏姐妹回來了，他迎過去，問了一下情況。沈氏姐妹也是莊丁里的中堅力量，武藝和經驗都是有的，不過她們並沒有發現什麼情況。除了昨晚田力和巡邏士卒發生沖突的痕跡，沒有其他任何異樣。

    “隊長，你可真能干啊。”沈小花驚訝不已。“你和王亥兩個人打倒了十一個人？我還看到了馬蹄印，難道有騎士出現？這可真是奇了，茉莉城治安這麼好啊，騎士也參加巡邏？”

    田力沒多說什麼。她們馬上就要回莊了，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少莊主已經起來了，你們去準備早餐吧。”

    “好的，好的。隊長，你昨天晚上那麼辛苦，要不要給你加點餐？”沈小花說著，擠了擠眼楮。

    “加餐就不用了，找個時間，我吃了你。”

    “好啊，好啊。一言為定？”

    “走吧。”沈小梅拉著沈小花就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隊長是姚小蠻騎士的人，你也敢惹？姚小蠻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我又不是想娶他，我就是想嘗個味兒”沈小花一邊掙扎著，一邊辯解著，被沈小梅拖了出去。

    田力既有些無奈，又有些心動。還是回莊好，這些女莊丁且不說，內宅還有十六朵花呢，不比在這兒受少莊主管好？春天啊，快來吧。快活吧，反正有大把時光

    田力哼著小曲，暢想著回莊後的美好時光，心都快醉了。

    姚夢雷洗完臉，轉動輪椅，來到窗前，看著院里一邊擦拭長槍一邊亂哼的田力，再看看憑窗而立，面色古怪的姚夢雲。“看起來，他似乎不怎麼想留在這里。”

    姚夢雲看了她一眼。“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可不像是喜歡做隱士的人。”

    姚夢雷微微頜首。“也許是他覺得自己真的做不到。這小子雖然輕佻，卻有真性情。你如果不喜歡，不如留給我。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逗趣，也蠻有意思的。”

    “大姐，這可不像你啊。”姚夢雲笑了起來，遲疑片刻，又說道︰“如果大姐真想換換口味，不如把姚勝女安排給你，我听說他一直希望到你身邊。至于這個麼，長得太丑了。”

    姚夢雷笑了起來，有意無意的瞟了姚夢雲一眼。“妹妹，你這話說得可有點言不由衷啊。從小到大，我們姐妹從來沒有爭過什麼東西，這次居然是為了這麼一個丑小子，還真是讓我很意外。”

    “我哪有。”姚夢雲紅了臉。“姐姐真想要，帶他走便是了。”

    “真想要？”姚夢雷笑得更加開心，眼神中充滿戲謔。“妹妹，你今天方寸有些亂。”

    姚夢雲欲言又止，面如桃花。她沉默了片刻。“姐姐，你抓緊時間，吃完早餐就走吧。我估計最多中午，夢就要到了。”

    姚夢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沉默良久。“好吧，我先走，你小心些。”

    “放心吧。”姚夢雲恢復了從容。“從小到大，她們什麼時候是我的對手。我只是不想和她們計較罷了。這次她們做得太過份了，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她們真以為我青茉山莊可以任她們揉捏了。”

    姚夢雲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姚夢雷感覺到了，心頭不由得一驚，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簡單的早餐過後，姚夢雷起程回莊，田力也收拾好了行囊，牽著老馬，跟著一起回去。他本想去姚大娘說的校場兵器鋪看看，可是機會不湊巧，只好等下次了。

    到了城外，姚夢雷姐妹話別，姚夢雷躺的牛車開始前行，田力正準備跟上去，姚夢雲叫住了他，柳眉輕蹙。“往哪兒走？隨我進城。”

    田力愣住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北宮雁走了過來，給他遞了一個眼色。“磨蹭什麼，還不趕緊上馬。”

    田力大喜，連忙翻身跳上老馬，跟了上去。他趕到姚夢雲身邊，正想說話，姚夢雲瞅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少說話，多做事。如果連這都做不到，你現在就回去。”

護花大國士 第082章烏衣國士

    由南門重新進城，走了沒多遠，姚夢雲忽然勒住了坐騎，抬頭看了看右側的一條巷子，撥馬走了進去。

    田力頓時緊張起來。這巷子很窄，兩馬並行都有點難，即使是一匹馬，萬一對面如果來了人，也要停住腳步，將背貼著街邊的牆才能順利通過。這麼窄的地方最不適合長槍施展，如果從旁邊沖出一個刺客，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少莊主”

    姚夢雲回頭看了田力一眼，沒說話，但是田力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閉上了嘴巴。他將手中的長槍交給北宮雁，跳下馬，趕到姚夢雲馬前。“少莊主，我來牽馬。”

    姚夢雲點點頭，將馬韁交給田力。田力左手挽韁，右手扶著路邊的牆壁，手指跳動，輕叩著長滿青苔的磚。他打量每一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笑容燦爛，但眼神很警惕。姚夢雲看在眼里，無聲地笑了笑，慢悠悠的說道︰“田力，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田力順口說道︰“第一次來，不知道唉。巷口倒是有字，可是我又不認字。”

    “這是烏衣巷。知道為什麼叫烏衣巷嗎？”

    “不知道。”

    “你知道麼，花君的女兒生下來就可以擁有騎士的身份，莊園騎士略遜一籌，需要花君的策封。不過，除非有深仇大恨，或者犯了難以寬恕的大錯，莊園騎士的女兒一般也能成為騎士，不管她們會不會武功。比如我，我沒學過武功，但七歲時，就被花君封為騎士。可是，你知道花君的兒子會怎麼樣嗎？”

    田力不吭聲，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上面。他現在就像一根繃緊的鋼絲，隨時準備應付意外情況，哪里有心思關心這些事，也就隨便听听吧。對姚夢雲的問題，他根本沒听清。見田力半天沒回答，姚夢雲輕笑一聲︰“田力，你太緊張了。就算有人恨我入骨，也不會在這里動手。”

    “為什麼？”

    “這里是花君長兄也就是我大舅住的地方。三十年前，花君剛剛出生不久，茉莉國遭到越蠻猛烈的攻擊，老花君戰死，我母親也受了重傷，險些送了性命。若不是我大舅一力扶持，茉莉國也許就亡了。危機過後，花君策封他為烏衣國士，就住在前面不遠的烏衣堂。久而久之，國人就稱此巷為烏衣巷。”

    “那又如何？”

    “雖然花君沒有明文規定，但是國人都有一個習慣，絕不在此生事，以免影響烏衣國士清靜。你注意沒有，這條巷子非常安靜，就連行人說話都比外面聲音小一些。”

    田力恍然大悟。他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這只增加了他的警惕，卻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少莊主是來拜見烏衣國士的？”

    “是的，難得來一趟，總得打擾他一下。”姚夢雲說著，田力已經走到了巷子盡頭。一條小河蜿蜒流淌，河水清澈，不時有一兩條小魚游過，兩岸柳樹成蔭，綠意蔥蘢，亂石鋪成的小徑也非常干淨，和主干道的髒亂截然不同，就連田力這種不解風情的武夫看了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

    姚夢雲撥轉馬頭，沿著小徑向北，走了十來步，河上橫臥著一座石拱橋。姚夢雲下了馬，緩步走上石橋，站在橋中間的最高處，遠眺城北。“你看，站在這里，能一眼看到花君問政的百花堂。”

    田力湊到姚夢雲身後，也看了一眼。果然，眼前的小河雖然曲折，河邊的樹蔭也很深密，卻擋不住橋上人的目光，一眼就能看到小城里的一個屋頂。屋頂中間有一朵碩大的茉莉花，青萼白花，也不知道是青石還是其他材質所制。這樣的茉莉花城中隨處可見，但這一朵無疑是最大的，在晨曦下散發著玉一般的光潔。

    “你再回頭看”姚夢雲轉過身，卻發現田力站得非常近，幾乎貼著她的背，她一回身，兩人相隔不到半尺，就像是依偎在田力懷中一般，一股帶著汗味的氣息撲面而來。姚夢雲連忙向後退了半步，卻被欄桿擋住，身子一晃，險些栽下去，嚇得驚叫一聲，下意識的伸出手，拽住了田力的衣領。

    田力連忙伸手摟住姚夢雲的腰。“小心！”

    腰間多了一只溫暖有力的手，姚夢雲如釋重負，吐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對。她拽著田力的衣領，身體後仰，田力托著她的腰，身體前傾，兩人上身還算有點距離，四條腿卻已經挨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一對情難自抑的情侶不顧有人圍觀，正熱情相擁，準備深情一吻。

    “呃”姚夢雲連忙推開田力，順手一指東南角。“你往那兒看，還有一朵茉莉花，看到沒有？”

    田力轉過頭，順著姚夢雲的手指向前看去，一下子被迎面照來的陽光晃光了眼楮。他眯起眼楮，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陽光，果然在燦爛的陽光中看到一朵茉莉花的剪影。“那是烏衣國士的徽章？”

    趁著田力扭頭的機會，姚夢雲不動聲色的推開他的手，一跳下了橋，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走吧，我們先去拜見烏衣國士，有空再來這里游玩。”

    田力牽著馬跟在後面，北宮雁落在最後。沿著小河東岸走了百十步，他們來到一座宅院的門口。宅院前有一座石闕，石闕上樹著的正是田力剛剛看到的茉莉花，蒙了一層灰，看不出本色。花下刻著三個大字，田力覺得前兩個字和烏衣巷口的牌子有點相似，應該就是“烏衣”二字，最下面一個字自然就是“堂”字了。

    北宮雁趕了上來，上前通報。門口的青衣僕人听說是青茉山莊的少莊主來了，不敢怠慢，立刻進去通報。不大功夫，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小雲啊，你終于想起舅舅來了，真是不容易啊。”

    話音中，一個老人出現在門口，一身烏衣，須發皆白，滿臉皺紋，眼中卻閃現著欣喜的光芒。他扶著大門，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伸出手直搖，卻說不出話來。

    姚夢雲連忙上前扶住。“大舅，你慢點，你慢點，可千萬別摔著。你親自出迎，夢雲怎麼承受得起，這要是被我媽知道了，不得打斷我的腿。”

    老人哈哈大笑，張開雙臂，將姚夢雲摟在懷中，還沒說話，眼淚卻涌了出來。“孩子，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上次看到你，還是你受封騎士的時候。你怎麼還不成親，你要是成親，舅舅就可以去看你了嘛。”

    田力心中一動，烏衣國士的這句話有文章啊。

護花大國士 第083章你瞎啊

    進了烏衣堂的大門，田力發現院內雖然和外面的青石小徑一樣整潔，卻多少有些破敗，幾個亭子壞了都沒修，其中一個已經只剩下半邊，到處顯露出衰敗的氣息。院子里僕人也不多，大多上了年紀，行動遲緩，神情也有些呆滯，看到有客人，看起來都有些意外。

    田力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很快注意到一個問題。從門口進來，他們最多走了三十步的直線距離就到了正堂。按照青茉山莊的規模來看，內宅不會超過這個規模。可是他們從外面走過來的時候，烏衣堂外院牆的西牆至少有一百步長。換句話說，烏衣堂可能有三分之一閑置了。

    烏衣國士所住的烏衣堂怎麼會破敗至此？曾經立下大功的烏衣國士想看姚夢雲，何需要等姚夢雲成親這樣的機會？就田力所知，姚夢雷成親絕對不超過五年，難道烏衣國士沒有去？

    一連串的問號讓田力提高了警惕，更加留心觀察四周的環境。倒不是擔心烏衣堂有人會對姚夢雲不利，而是擔心有人會對烏衣堂不利。烏衣國士的名聲能讓附近的百姓保持敬畏，卻未必能擋得住某些野心家。

    姚夢雲十年不登門，這時候突然登門拜訪，恐怕不是串串門這麼簡單。

    田力和北宮雁什麼也沒說，但他們都感覺到了怪異，很默契的跟著姚夢雲，不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上了正堂，姚夢雲和烏衣國士在堂上入座，一個青衣老僕奉上茶，又慢吞吞的下去了。田力和北宮雁站在階下，離姚夢雲、烏衣國士有十步左右，能听到他們的聲音，卻听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你好大的膽子。”北宮雁低下頭，整理衣擺，低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田力莫名其妙。北宮雁聲音太低，他又沒留神，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我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少莊主的主意。”北宮雁聲音怪怪的。“剛才在橋上，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田力翻了個白眼。“姑娘，你這思想能不能純潔一點，想什麼呢？少莊主告訴我地形而已。”

    北宮雁歪著頭，眨了田力一眼，哼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就像田力扯了一個多無恥的彌天大謊似的。田力哭笑不得，正想解釋，忽然看到姚夢雲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連忙閉上了嘴巴。

    “編不下去了吧？”北宮雁調侃道。

    田力嘴巴不動，低聲咕嚕道︰“少莊主關照過的，少說話，多做事。”

    “且！”北宮雁不屑一顧，偷偷看了堂上的姚夢雲一眼，也閉上了嘴巴。

    姚夢雲和烏衣國士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麼，兩人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搖頭，烏衣國士還落了幾次淚。眼看著太陽升到正中，他們還沒有結束的意思。北宮雁有些站不住了，倒腿的頻率越來越高，她看了田力好幾次，卻發現田力的兩只腳就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

    “你的腳不酸嗎？”

    “酸什麼？”田力瞅了她一眼，有些得意。“我還是童男子唉，怎麼可能站了這麼一會就腰酸腿軟。姑娘，你最近是不是那啥太多了？”

    “呸！”北宮雁啐了他一口。“你為什麼不管什麼事都能往那方面想？”

    “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能讓你腰酸腿軟啊。哦，對了，不會正好是那幾天吧？”

    北宮雁翻個白眼。“你在這兒看著，我去看看馬有沒有喂。這烏衣堂破敗成這樣，說不定連馬廄都沒有。”她剛走了兩步，一個青衣僕人沖了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進門就喊道︰“國國士，有有貴客。”

    烏衣國士覺得很沒面子。“小雲，你看，我這兒”

    “舅舅，我不請自來，你可別怪我冒失啊。”外面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姚夢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幾步就超過了青衣僕人，來到堂上，這才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妹妹，你也在啊。”

    姚夢雲不動聲色地笑笑。“是啊，我也來看舅舅，不過跟你不能比。我昨天下午到的，今天才來。你什麼時候來的，剛到吧？”

    姚夢一時語塞，臉色有些尷尬。

    陪同姚夢來的花迎春和另一個騎士沈秋荻站在台階的另一側，與田力和北宮雁正面相對。花迎春顯然沒有想到田力會在，動了動嘴，想打個招呼，卻又咽了回去。沈秋荻見了，夸張地上下打了田力和北宮雁兩眼，拱拱手，皮笑肉不笑。

    “敢問二位可是姚少莊主身邊的騎士，在下沈秋荻，不知能否有幸知道二位大名？”

    田力一听，就知道她們來者不善，不僅姚夢要找姚夢雲的麻煩，騎士之間也不能閑著。是不是騎士根本不用問，原因很簡單，真正的騎士都有披風，有特定的標志，比如披風的針飾，或者腰帶、劍上的標志。他和北宮雁連披風都沒有，北宮雁還好一點，他根本就是一身莊丁標志的青衣，算什麼騎士。

    田力看了一眼姚夢雲，正好看到姚夢雲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他心里有數，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熱情的問道︰“花騎士，你們是來看病的嗎？”

    花迎春原本不想理田力，可是听了這話，又不得不答。“田小哥為什麼這麼說？”

    田力笑得更加燦爛，還多了幾分貓哭耗子，一點真誠也沒有的同情。“你身邊的這位騎士眼楮這麼差，不看可不行，這要是瞎了，以後還怎麼上陣比武啊。”

    沈秋荻勃然大怒。“放肆，你說誰眼楮不好？”

    “你啊。”田力也瞪起了眼楮，寸步不讓。“你沒出過門啊，連莊丁和騎士都分不清楚？就你這視力，如果沒人扶，是不是走路都會撞牆啊。”

    “豈有此理！”沈秋荻一甩披風，向姚夢施了一禮。“少莊主，此人出言不遜，請容易我向他挑戰。”

    姚夢面無表情地看向姚夢雲。

    姚夢雲一聲清咳。“田力，怎麼說話呢，就算沈騎士眼力差一點，分不清騎士和莊丁，也不至于走路撞牆吧。沈騎士，你誤會了。他可不是什麼騎士，只是一個莊丁，練了一兩招最基本的步戰槍法，連馬都騎不穩。步戰也許能陪你走兩趟，騎戰哪里是你的對手。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與他計較了吧。”

護花大國士 第084章合作挖坑

    田力一听，不禁暗挑大拇指。少莊主雖然不會武功，可是這兩片薄薄的嘴唇卻比槍還犀利。看似勸架，實則挑火，但凡這位沈秋荻有幾分自尊心，都不會就此退縮。

    可是除非她敢在烏衣國士面前耍蠻撒野，她只能選擇步戰。而選擇步戰，她就真的掉進了姚夢雲挖的坑里。有花迎春、柳三妹在前，再加上挑了一半青衣侍女，他的實力已經得到證實，實戰經驗也夠豐富，除非這位沈秋荻在步戰上有過人之處，否則她必輸無疑。

    而以姚夢雲的身份，如果沈秋荻真在步戰上有過人之處，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歸根到底，這就是一個坑，逼著沈秋荻往里跳的坑。

    忽然之間，田力明顯姚夢雲為什麼會留下自己了。她未必知道自己這個bug從何而來，但是她知道怎麼充分利用啊。花迎春是第一個吃他虧的人，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而且騎士都要臉，吃了虧也不好意思宣揚，說不定還指望著別人一起跳坑，這生意可有得做呢。

    這招很陰險，不過我喜歡。

    田力眼珠一轉，就想好了該怎麼配合姚夢雲演戲。他挺起胸膛，橫眉冷目，一副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邁。

    “國士，少莊主，田力雖然只是一個莊丁，沒讀過什麼書，身為男子，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成為騎士，可是我一直崇拜騎士，希望能和騎士一樣鋤強扶弱，為正義和榮譽而戰。我說沈騎士眼楮不好，本是一片好意，卻被她挑戰，實是一種莫大的污辱。雖然知道不是她的對手，也不敢退縮。少莊主，請準許我應戰。”

    姚夢雲沉下臉，喝斥道︰“胡說八道。你連馬都騎不穩，哪里能騎戰。你是一個莊丁，縱使戰死也沒什麼關系，可是因此連累了沈騎士的名聲，你擔得起責任嗎？”

    田力暗贊，少莊主就是少莊主，這演技，渾然天然啊，絕對是影後級的，秒殺小花旦。

    田力和姚夢雲一唱一和，姚夢和沈秋荻尷尬了。

    這時機挑得有點不是妥啊。如果只有兩個山莊的人，就算沈秋荻將田力殺了，姚夢雲出去喊冤也沒有相信。可現在有烏衣國士在場，這卻不容易瞞得住。萬一沈秋荻馬失前蹄，被田力殺了，那就更丟人丟大了。權衡之下，還是步戰保險。可說實在的，沈秋荻的步戰功夫並不比花迎春強。花迎春輸了，沈秋荻就能贏？

    見姚夢和沈秋荻猶豫，姚夢雲立刻再添一把火。“田力，還不退下。就算你要應戰，也不能現在。沈騎士是何等樣人，豈會佔你的便宜。你休息幾天，等身體恢復再說不遲。”

    姚夢連忙問道︰“妹妹，他怎麼了？”

    姚夢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說起來真是慚愧。我莊里馬少，昨天他是一路走過來的。本想好好休息一晚，不曾想晚上當值又和巡邏的士卒發生了一些沖突。若不是龐芸騎士從城外回來，正好路過，他今天能不能站在這里都難說。”

    姚夢原本還有些懷疑姚夢雲騙她，一听說龐芸的事，她立刻信了。算一算時間，龐芸回城的時候應該是半夜了，這麼說田力確實沒能好好休息，體力不足，武功應該也大打折扣。這時候不教訓他，難道還要等他休息好了再打？

    “原來是這樣。不過，秋荻奔馳了五六十里剛到，也正是疲憊的時候，說起來他們倒是旗鼓相當。要不就讓他們步戰一場，免得總記掛在心里。秋荻，手下有點分寸，不要亂來，听到沒有？”

    沈秋荻心領神會，連忙大聲答應，不等姚夢雲說話便拔出了長劍。見此情景，姚夢雲求助地看向烏衣國士。烏衣國士卻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興致勃勃。姚夢雲只好對田力說道︰“田力，那你就陪沈騎士走兩招，若不是敵手，立刻認輸，千萬不要逞強。”

    田力梗著脖子。“少莊主，我知道了。”話音未落，就握著拳頭擋在嘴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北宮雁看得目瞪口呆。剛才和田力說了半天話，也沒看他咳嗽一聲，這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就虛成這樣？

    見田力作戲，姚夢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頓時心中大定，卻寒著臉，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田力雙手端槍，輕輕一抖。“不好意思，沈騎士，我只會一兩招槍法，可不用劍，只好用槍應戰了。”

    沈秋荻明知吃了虧，卻不肯落了面子。她從腰間拔出一口短刀，反握在手中，右手單手持長劍，擺開架勢。她和花迎春交情不錯，花迎春被田力擊敗，其他人都不知內情，她卻多少打听到了一些，知道田力擅長偷襲，守好門戶非常重要，所以還沒打，先擺出防守的姿態，先摸摸田力的底再做計較。

    她當然不知道，田力此刻根本沒打算像迎戰花迎春一樣一招致勝，他要好好演一場戲。他的對手不僅僅是沈秋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將會和他交手，適當的隱藏實力還是必要的。

    田力雙手端槍，如臨大敵，遲遲沒有發動進攻。幾次躍躍欲試，又中途退了回來，一副力不從心的模樣。

    沈秋荻疑惑不已，不敢大意，步步為營。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連一次真正的接觸都沒有，先把花迎春看得糊涂了。她開始懷疑起來，這還是那天一槍就擊中自己手腕的田力嘛，怎麼手中握著真槍，反倒沒有那一天手持竹槍的他威猛？是真的體力不足，還是那天自己太大意了，這才被田力湊巧擊中手腕？

    花迎春越想越不自信。事實上，被田力擊敗後，人前人後，她一直在為自己找理由，運氣不好就是其中之一。說得多了，連她自己都有些信了。此刻看到畏手畏腳的田力，她更覺得自己那天是運氣不佳，而不是實力不足，這才平白丟了臉，還損失了一筆財物。

    花迎春自己都這麼想，姚夢、沈秋荻更這麼想。一個騎士被一個莊丁擊敗，而且是一個男莊丁，哪怕這個騎士並不特別擅長步戰，那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比起田力真的實力強勁，花迎春大意失手無疑更容易讓人接受。此時此刻，看到田力這般模樣，她們再無懷疑。

    姚夢咳嗽一聲︰“秋荻，時辰不早了，試兩招就結束吧。”

第八十五章 演戲

　　沈秋荻應了一聲，不再試探，縱身上前，持劍便刺。

　　騎士佩劍全長四尺，刃三尺，騎槍長一丈，即使從前手開始算也有六尺餘，在長度上，沈秋荻無疑吃了大虧。要想傷及田力，她必須闖入田力的槍圈才有可能。只要闖入槍圈，一寸長一寸強就變成了一寸短一寸險。

　　沈秋荻本人就是騎士，槍術強於劍術，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等了這麼久，無非是等這麼一個機會而已。

　　這一縱，是她等待己久的機會，也是她蓄勢待發之後的發，雖不能說快如閃電，至少算得上動如脫兔，不管是內在還是外觀都可圈可點。不僅姚夢蜺看得心花怒放，暗讚一聲好，就連烏衣國士都不由得點了點頭。

　　姚夢雲的心揪了起來，一雙妙目盯著田力，眨也不眨。

　　北宮雁眯起了眼睛，悄悄的握住了長槍。本該監視她的花迎春被場中的形勢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

　　在眾人的注視下，田力向後退了一步。

　　面對沈秋荻的搶攻，後退是很正常的反應，只是田力退得有些拖泥帶水，沒能一步到位。差之毫厘，失之千裏，這看似不起眼的差別讓沈秋荻搶攻成功，也讓田力從此陷入了被動。

　　面對沈秋荻靈動的劍光，田力擺動長槍，左攔右拿，疲於應付，只有抵抗之功，全無還手之力。在沈秋荻的猛攻下，他只能步步後退，盡可能的保持距離，不讓沈秋荻近身。

　　數息之間，田力退了七步，卻未能扭轉局勢。窘迫的他舞動長槍，紮刺少了，掃砸多了，槍法不成槍法，成了棍法。場面看起來很熱鬧，但內行人都知道，他已經亂了章法，落了下風。

　　姚夢蜺鬆了一口氣，好整以暇的等著結果。只要不出意外，沈秋荻獲勝是最自然不過的結果。

　　花迎春面色有些難看。田力果然是一招鮮，一旦失了行機就無力回天，自己那天敗得實在有些冤。

　　姚夢雲也有些緊張。雖然她臉色平靜，拳頭卻握得緊緊的，指甲刺破了手心卻不自知。

　　最平靜的只有北宮雁。

　　這裏最熟悉田力的人就是她。雖然田力連退七步也沒能擺脫沈秋荻，但是田力沒有敗，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高手對決，勝負只在一兩招之間，交手七合還沒有分出勝負，就算沈秋荻真的占了上風，他們的實力相差也有限。而以她對田力的了解，田力指不定又在憋什麼壞呢。上次兩人切磋拳腳，田力都被她摁在地上了，最後還咬了她一口，反敗為勝。

　　一想起那一幕，北宮雁瞬間臉熱心跳，呼吸加速，連掌心都出了汗，只能悄悄地在褲子上擦了擦。

　　這個動作落在了姚夢蜺的眼中就有了另外一層意思。北宮雁是田力的同伴，她對田力的實力最清楚不過。她這麼緊張，這麼不安，說明田力真的危險了，她已經準備上前接應。

　　“妹妹，雖說田力不是騎士，可這也畢竟是一場比試，不僅涉及到雙方的名聲，還關係到贖金。我還指望能將花迎春輸掉的劍和馬贖回來，你可不能以多欺少，壞了規矩。”

　　姚夢雲一愣，看了北宮雁一眼，心裏咯噔一下。她不懂武功，北宮雁懂啊，這是田力危險的意思？

　　“怎麼，姐姐……也要像騎士比武一樣？”姚夢雲笑得有些不自然。“田力只是個莊丁，他就算輸了，也只有一杆槍，那匹老馬只是代步工具，可不算坐騎。”

　　姚夢蜺微微一笑。“那就不算那匹老馬，只要他這杆槍。”她瞥了手忙腳亂的田力一眼，含笑道：“雖然這杆槍醜了點，卻還算有勁。”

　　姚夢雲莫名的有一種焦灼。姚夢蜺這句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她居然想搶我的人？

　　見姚夢雲不說話，姚夢蜺立刻追問了一句。“怎麼，妹妹後悔了？”

　　“勝負未分，姐姐未免也太急了些。”姚夢雲很快恢複了平靜，她眼珠一轉，輕聲笑道：“那就一言為定。如果田力輸了，他就是姐姐的人了。萬一他僥幸贏了……”

　　“我輸妹妹一套劍和馬，再加上槍和甲，湊足騎士的全套裝備，如何？”

　　姚夢雲笑笑。“姐姐果然財大氣粗，豪氣過人。”

　　一直在看熱鬧的烏衣國士忽然說道：“那當然，小蜺是騎士，而且是槍劍雙絕的騎士。她說話從來都像槍劍紮人一樣，一紮一個窟窿眼。”

　　姚夢蜺開心不已。“舅舅，你過獎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堂上說笑，堂下的比武卻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雙方戰了數十合回，沈秋荻一直在搶攻，步步緊逼，卻一直差那麼一點，沒能真正傷了田力，心裏有些焦灼，劍舞得更急，恨不得一劍將田力刺穿。田力更加狼狽，腳下踉蹌，滿臉通紅，氣息紊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面對沈秋荻的猛攻，他疲於應付，全無還手之力，眼看著落敗在即，卻緊緊的咬著牙關，不肯放棄。

　　他已經被沈秋荻逼到牆角，肘部幾次蹭到了牆，蹭了一層灰。再退半步，長槍可就施展不開了。

　　沈秋荻心中大定，田力已經無處可逃，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殺了他，至少也要重創他。

　　就在沈秋荻想招的時候，田力突然咳嗽了兩聲，接著嘴一張，“噗”的一聲，一口唾沫吐了出來，直奔沈秋荻面門。沈秋獲也沒多想，下意識的閃身避讓，她雖然是騎士，也是愛美之人，可不想被田力吐一臉唾沫。

　　這只是一件小事，沈秋荻根本沒有往深處想。她萬萬沒想到這是她悲劇的開始。

　　為了配合姚夢雲演戲，田力將自己的真正實力藏了起來，故意失了先機，然後胡亂應付。一方面他是想掩人耳目，放長線釣更多的大魚，一方面也是想彌補一下上次沒能在花迎春身上實現的計劃——他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看一下這個時代的劍法。

　　劍法因人而異，但大體面目卻相差不大。他以後還要和更多的人比武，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劍法，心裏有數總是好的。

　　纏鬥幾十個回合，他已經摸清了沈秋荻的實力，戲也演得差不多了，不能無節製的拖下去，決定展開絕地反擊。這一口唾沫就是他發起衝鋒的號角。

　　借著沈秋荻扭頭避讓唾沫的機會，他雙手持槍，向前探入沈秋荻兩腿之間，一聲低喝，用力上挑。

　　沈秋荻頭還沒轉過頭，就覺得兩腿之間突然多了一個又粗又長的硬物，心裏一慌，腳下失根，人已經飛了起來，一跤摔出丈餘，“撲通”一聲，仰面倒地。

　　田力縱身上前，一邊持槍指著沈秋獲的脖子，一邊大喘氣。“你……認不認輸？”為了表演真實，他還故意裝出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槍尖在沈秋荻的臉上晃來晃去，嚇得沈秋荻來不及多想，大聲尖叫。

　　“我輸了，我輸了，把你的槍從我臉上拿開。”

護花大國士 第086章 狠賺了一筆

         


    堂上一片寂靜。

    轉折太快，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這是怎麼回事，沈秋荻剛剛還大佔上風，眼看著就能取勝，怎麼一轉眼就倒在地上，還大聲求饒？

    看田力那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也知道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就算沈秋荻不進攻，他都快自己倒下了吧，根本不可能施展出什麼強力反擊。沈秋荻這是搞什麼鬼，怎麼看起來這麼像放水呢？

    烏衣國士拍了一下大腿。“可惜，可惜！這小子真是****運啊，這都能贏？”

    他下了判斷，其他人立刻放棄了其他猜想，自然而然的被他帶著走了，不約而同的認為這是田力走了****運，居然在最危險的時候反敗為勝了。進一步講，與其說田力運氣好，不如說沈秋荻運氣太差，說不定最後的逆轉根本不是田力的反擊，而是沈秋荻自己一腳踩空。

    然而不管什麼原因，沈秋荻敗了，田力勝了，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姚夢雲不動聲色的看了烏衣國士一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哈哈一笑。“姐姐，謝謝啦——”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一副趕緊給錢的架勢，既有幾分天真，又有幾分得意。

    姚夢臉上紅一陣，恨不得伸手扇姚夢雲一個耳光，可是在烏衣國士面前，她又不敢這麼做。她只得強忍郁悶，白了姚夢雲一眼，笑道︰“你看你，在舅舅面前，我還能少了你的？”

    “嘻嘻，謝謝，謝謝。姐姐是有錢人，能不能多給一點？我想將烏衣堂收拾一下，和舅舅作伴。”

    姚夢一听，立刻上了心。“你要留在茉莉城？”

    “是啊，听說越蠻犯境，一直攻到茉莉城外，我很著急。雖然我沒有武功，幫不上什麼大忙，可是寫寫畫畫總沒問題。烏衣堂清靜，我正好來和舅舅做個伴。”

    姚夢再也顧不上沈秋荻和田力比武的事。相比于姚夢雲要留在茉莉國都，比武那點事根本不值一提。

    “妹妹，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姚夢雲笑了。不出她所料，姚夢果然沒什麼城府，一句話就被她帶跑了。再也顧不上比武的事。

    堂下，花迎春趕了過去，扶起沈秋荻，北宮雁也趕過來，扶住搖搖晃晃的田力。田力整個人都軟了，恨不得掛在北宮雁身上，搭在北宮雁肩上的手有意無意的在北宮雁胸前拂來拂去。北宮雁沒有穿甲，身上只有一件單衣，被田力的手摸得心慌意亂。

    “別裝了！”北宮雁將田力拖開，咬牙切齒的說道︰“身為一個男子，你沒有顏值也就罷了，總得有點矜持吧。這麼急色算哪樣，恨嫁啊？別****，再動我剁了你的手。”

    “我……沒裝啊。”田力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真的很累啊。”

    “呸，你以為我和她們一樣，看不出你那點小把戲？我可告訴你，我一直盯著你呢。”

    “盯著我，是關心我，還是……關心我？”

    “盯著你，是想看著你怎麼被人家刺兩劍。”北宮雁氣急，低下頭，一張嘴，咬住了田力的咸豬手。田力倒吸一口冷氣，連連呼痛。“松口，松口，你屬狗的啊，還咬人？”

    “跟某個屬狗的學的。”

    “胡說，我那是……”田力伸出舌頭，繞著嘴唇轉了一圈，揚揚眉。“……舔，不是咬。”

    “滾！”北宮雁惱羞成怒，裝作腳下無力，將田力扔了出去。田力正在暗爽，猝不及防，一下子撲倒在地，差點連鼻子都摔扁了。“我……去，你……你不厚道啊，落井下石。”

    “你會裝，我就不會？”北宮雁裝出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伸手來拉田力，每次拉到一半就將手一松，將田力扔在地上。接連被扔了兩回，田力老實了，自己爬了起來，連連搖手婉拒北宮雁的“美意”。

    “行了，行了，再來兩趟，我這張臉就成大餅了。”

    這邊田力和北宮雁互耍小心機，那邊花迎春扶起沈秋荻，一頭霧水。“秋荻，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沈秋荻郁悶壞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小子……那小子用唾沫吐我。”

    花迎春無語之極。雙方決生死，最後定勝負的卻是一口唾沫？

    沈秋荻抓住花迎春的手臂，覺得兩人的友誼又進了一層。“花姐，我算是明白了。這小子武功不怎麼樣，可是真的太奸滑了。這種無賴招數都用得出來，實在是……實在是……”

    花迎春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不過想想當初比武，田力雖然沒有吐她唾沫，卻也沒少耍心眼，的確是奸滑得很。以前只有她被人笑，現在有了沈秋荻這個同病相憐的盟友，感覺頓時好多了。

    正在這時，姚夢大聲說道︰“秋荻，你休息一下。迎春，你過來。”

    花迎春不敢怠慢，放下沈秋荻，趕到堂上。姚夢迎了上來，大聲說道︰“你出去，取二十金來。”又迅速低聲說道︰“派人通知花君，姚夢雲要住在烏衣堂。”

    花迎春久在姚夢身邊，是她的心腹，雖然不知道姚夢雲要住在烏衣堂有什麼問題，但姚夢這麼說，她就必須去安排。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姚夢轉身笑道︰“妹妹，二十金，足夠給裝備一名真正的騎士了吧？姐姐可是說到做到，沒佔你便宜喲。”

    姚夢雲面如春風，伸手挽著姚夢的手，親親熱熱地說道︰“那是，從來都是我佔姐姐的便宜，姐姐什麼時候佔過我的便宜。”

    姚夢心里滴血。她不動聲色的抽出手，來到烏衣國士的身邊，搖著烏衣國士的手臂，撒嬌道︰“舅舅，你也看到了，我剛剛輸了二十金，沒飯吃了，舅舅管飯嗎？”

    “管！管！”烏衣國士開懷大笑。“舅舅雖然窮，管你們幾頓飯還是沒問題的。快來人，準備酒宴。”

    田力坐在堂下，和北宮雁交換了一個眼神，自愧不如。貴族就是貴族，這演技才是爐火純青，不著痕跡啊。就連姚夢這驕橫慣了的人物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心里氣得要殺人，臉上也看不出半點破綻，照樣談笑風生。

    二十金啊，這可是一筆真正的巨款！我這個男主角能分多少？肯定不會少。嗯，家里那三間草房可以翻一翻了，要不蓋幾間姚小蠻家的那種青磚大瓦房？

護花大國士 第087章 僅僅是序幕

         


    時間不長，花迎春拿著一個錦盒走了進來，交到田力手中，深深地看了田力一眼，眼神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五味雜陳。

    田力捧著錦盒，沉甸甸的，心里也喜滋滋的。這他麼可全是錢啊。他雖然不知道究竟值多少錢，但肯定是一大筆錢。這個世界就是好，就算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只要有一身好武功，僅憑比武拿贖金也能活得很滋潤。

    蒼天，你待我不薄，兩世苦練的武功終于派上用場了。

    正在田力百感交集，醞釀情緒，準備再　一下演技的時候，旁邊伸過一只手。“拿來！”

    田力一愣，隨即緊緊的將錦盒抱在懷中。“憑什麼給你啊，這是我掙來的。”

    北宮雁撇了撇嘴。“你掙來的？你吃少莊主的，穿少莊主的，連命都是少莊主的，什麼是你的？趕緊拿來。少莊主說了，錢由我負責保管。”

    田力仿佛听到心里一聲輕響。“錢由你保管？那我負責什麼？”

    北宮雁忍著笑，伸手奪過錦盒，掂了掂。“一個莊丁還能負責什麼，在家的時候端茶倒水、鋪床疊被，出門的時候鞍前馬後、小心服侍。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少莊主說得沒錯，你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莊丁。”

    田力很受傷，有一種心碎的感覺。這他麼還有人權嗎？

    田力正和北宮雁在階下斗嘴，姚夢雲把北宮雁叫了過去，笑盈盈的說道︰“舅舅，我來得匆忙，也沒準備什麼禮物。這二十金是剛剛從姐姐那兒贏來的，我就借花獻佛，還請舅舅不要嫌棄。”

    烏衣騎士哈哈大笑。“好孩子，舅舅怎麼會嫌棄呢，收下，收下。”他毫不客氣的接過錦盒，晃了晃，對臉色尷尬的姚夢說道︰“也謝謝你啊。你看，這不是有吃的了？”

    姚夢哭笑不得，只得裝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一拍額頭。“你看我，一看就到舅舅就高興暈了頭，還像小時候一樣，只等著舅舅的禮物，卻忘了給舅舅送禮。舅舅莫怪，我這就讓人去拿。”說著，走到階下，對花迎春嘀咕了幾句。花迎春有些詫異，卻還是轉身去了。

    看著錦盒從北宮雁的手中轉移到烏衣國士手中，而烏衣國士居然客氣一下都沒有就收下了，田力心里拔涼拔涼的。剛剛在心里建起來的青磚大瓦房轟然倒塌，變成一堆瓦礫，比這烏衣堂還要破敗。

    這算幾個意思，連我的意見都不問一聲就送出去了？二十金啊，這敗家娘們，怪不得青茉山莊搞不過紫茉山莊，有這麼一個大手大腳的少莊主，能積累起財富來嗎？

    田力在角落里唉聲嘆氣，堂上卻談笑風生，特別是烏衣國士。他就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似的，不僅談笑風生，還不時的爆發出爽朗的大笑，哪里像田力之前見到的那個快下棺材的老頭，照他這樣子，再活二三十年不過一句話的事啊。

    說起來，好像莊主年紀也不大，這位烏衣國士最多也就是六十歲吧。

    郁悶之余，田力還是盡力盡職的觀察四周。當他看到烏衣國士接過花迎春奉上的錦盒時，不禁大吃一驚，意識到自己可能看走了眼。這錦盒和花迎春剛剛給他的那個差不多大，連盒子帶里面的金子應該在二十五斤上下。他抱在懷里都覺得有些沉手，烏衣國士卻只用一只手就輕松的提起來了，看不出一點吃力的樣子。

    這老頭好大的力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萬花國的男人啊。田力不禁想起姚夢雲說過的烏衣國士的英雄事跡，意識到這個老頭大有故事，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衰老無能。有了這個發現，田力對烏衣國士多留了幾分心，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就目前而言，田力的武功遠遠沒有恢復到前世最佳的狀態，但是他的眼力在，對方是不是高手，力量型還是技巧型，是手上功夫好還是步法靈活，他看兩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是他看不出這個烏衣國士的深淺。

    如果不是看到烏衣國士提盒子的輕松，他根本意識不到烏衣國士可能有武功。有了這個認識之後，他再看烏衣國士，卻越看越覺得烏衣國士像高手，只是他看不透他的深淺，這才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田力忽然意識到，姚夢雲來烏衣堂，又演了這麼一出戲，用意絕不僅僅是賺姚夢二十金這麼簡單。在這場大戲中，他和沈秋荻的比武也許只是一個小片段，他不僅不是男主角，恐怕男配都算不上。

    男主角是烏衣國士。

    這他麼的可有點尷尬了。田力縮了縮脖子，自我解嘲的笑了兩聲。

    就在田力倍感失落的時候，門外忽然喧鬧起來，仿佛來了千軍萬馬。田力不敢大意，給北宮雁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到姚夢雲身邊侍候，以防意外。自己則向後退了一步，背靠廊柱，手握長槍。

    就在這時，姚夢雲看了他一眼，不露痕跡的搖了搖頭，又伸出手，掌心向下按了按。田力會意，恢復了懶散的神情，靠在柱子上，似乎百無聊賴，卻一直將姚夢雲置于自己的視線之中，保持和姚夢雲、北宮雁的視覺交流，同時不忘留心門口的情況。

    在田力的注視下，一行人快步走了進來。當頭一位女子，頭戴花冠，身穿錦衣，披著一件綠色的披風，披風用銀光閃閃的茉莉花金屬飾扣住，左肩處繡著一枝白花綠萼的茉莉花。她相貌俊俏，妝容精致，看不出年齡，既像三十多歲，又像二十多歲，眼波流轉，身姿搖曳，顧盼之間既有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又有不加掩飾的風情，一怒一喜都讓人心襟搖動。

    她身邊站著一位年輕男子，面似白玉，發如烏絲，眉似青山，眼如秋水，高鼻方口，唇紅齒白，簡直是成年版的姚勝女，還多了幾分從容大氣，即使站在這女子身邊也不顯弱勢，簡直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不過，吸引田力目光的既不是這個女子，也不是這個男子，而是男子身後的一個衛士。

    田力一眼認出，這就是那個他昨晚在小城里看到的那個年輕人。仿佛注意到了田力的眼神，年輕人也看了過來，在田力臉上停頓了片刻，又轉了開去，看似不經意的短一瞥，卻讓田力感覺到了強烈的敵意。

    田力的眼楮眯了起來，眉毛輕挑，隨即又放松下來，露出人畜無害的憨笑。

護花大國士 第088章 茉莉花君

         


    “拜見花君！”

    以烏衣國士為首，姚夢、姚夢雲以及花迎春、沈秋荻一起站了起來，向花君姚雪茉撫胸施禮。姚雪茉亭亭玉立，面帶笑容，像一朵盛開的茉莉花。她稍等片刻，雙玉般的雙手從披風里伸了出來，左右一分。

    “國士，諸位騎士，請免禮！”

    “謝花君。”烏衣國士離席，讓開了正當中的椅子，又命人搬上兩張椅子。老僕有些遲鈍，半天才反應過來，挪著腳步去搬椅子。椅子大概不輕，老僕與其說在搬，不如說在拖，椅子腿在地上拖動，發出嘎嘎的聲音。烏衣國士很平靜地看著，既不覺得尷尬，也不覺得丟臉。

    姚夢雲也靜靜地著站，面帶微笑，不卑不亢，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姚夢有些窘迫地看了姚雪茉一眼，想上前幫忙，卻又遲遲沒有出手。

    姚雪茉精致的臉有些不自然起來，雙手藏在綠綢披風下面，似乎握起了拳頭。

    田力沒有向花君行禮——他不是花君策封的騎士，與花君沒有君臣關系——他一直在冷眼旁觀這一切。幾個人的神情變化，他都看在眼里。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往深處想。

    他一直在盯著那個年輕人。

    七夕那天晚上天色不太好，月光不明，隔著幾步就看不清人臉，他初次臨陣，倉促之間也顧不上看對方的長相。但他和持刀的蠻子交手兩次，又曾經伏在草叢中窺視過了好一會兒，所以對這個蠻子的體型印象很深。雖然這年輕人此刻沒有持刀，也不是勁裝，但他還是從背影認定這個的年輕人就是那個持刀的蠻子。

    但是這還不夠，姚夢雲要他百分之百的確認。

    怎麼才能百分之百的確認？田力想來想去，只有比武。每個人的武功都有一定的特點，哪怕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師兄弟。在生死面前，除非有絕對的優勢，很少有人能夠將自己的武功藏得一點不漏。

    但是，姚夢雲的策略是示弱，剛才與沈秋荻的較量已經開了一個頭，這時候主動向年輕人挑戰似乎不妥，而且這年輕男子看起來身份不低，莽撞從事恐怕也與姚夢雲的戰術不符。

    田力沉默著，一動不動，腦子卻迅速轉動，分析著可能的情況。要不要主動挑戰？如果對方主動挑戰，應不應戰？如果應戰，要不要拿出真正的實力，全力以赴？他想了很多，堂上的人說了些什麼，他根本沒留神。

    堂上雖然沒有刀光劍影，卻有唇槍舌劍，談笑風生的背後是殺人無形的較量。

    “你們兩個丫頭，真是不知道避嫌。”花君姚雪茉含笑責備道︰“兩位少莊主一起來拜見國士，知道的是一片孝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圖謀不軌呢。國士的清靜被你們毀了，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姚夢雲欠身施禮。“花君責備的是，夢雲的確有些莽撞了。本該見了花君，得了花君的允許之後再來，只是十年不見舅舅，心里想得慌。今天早上出城送姐姐回莊，路過烏衣巷口，不知怎麼的就管不住自己腳了，腦子里全是十多年前花君領著我們姐妹在烏衣堂玩耍的模樣，一時沒忍住，就來了。”

    姚雪茉眼波流轉，又看向姚夢。“你呢，又是怎麼回事，來國都也不先見我，直接就來了烏衣堂。”

    姚夢卻答非所問，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姚夢雲。“大姐回莊了？”

    姚夢雲似笑非笑，反問道︰“姐姐知道我來了烏衣堂，不知道我送大姐回莊？”

    姚夢一時語塞，吱吱唔唔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姚雪茉咳嗽了一聲，沉下了臉。“夢，雖然身在烏衣堂，不用講那麼多君臣名份，可是小姨問你話，你總該回答一二吧？”

    姚夢連忙說道︰“小姨，其實是這麼回事。我一早趕來，本是想進城拜見小姨的，可是听說夢雲來了烏衣堂，便也想一起來見見舅舅。舅舅愛清靜，平時很少見客，我想著兩人一起來也算是省了他麻煩。”姚夢說著，看了一眼堂下的田力，張了張嘴，又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你還想說什麼？”姚雪茉黛眉輕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我……趕到這兒來，還有一件事，和夢雲身邊的這個莊丁有關。”

    “莊丁？”姚雪茉也把目光轉向了田力。雖然她眼含春水，田力卻感覺到一陣涼意。他正在考慮年輕人的事，突然變被茉莉花君關注上了，一時有些不太適應。“夢雲，這就是那個發現了越蠻，一人獨戰兩位高手的男莊丁嗎？”

    姚夢雲笑笑。“花君，他是那個男莊丁不假，卻談不上什麼一人獨戰兩位高手，大姐恐怕沒說清楚，惹得小姨誤會了。”

    “他不是高手？”

    “一個男子，剛做莊丁一個月，怎麼可能是高手。”姚夢雲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啊，也就是佔了熟悉地形的便宜，又慣于耍些上不了台面的無賴手段，這才誤打誤撞的立了功。”

    “是嗎？”姚雪茉再次看向姚夢。“我听說他還戰勝了紫茉山莊的一個身強力壯的莊丁。”

    姚夢雲掩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不瞞小姨說，他不僅戰勝了紫茉山莊的莊丁，還戰勝了兩位騎士。喏，就是堂下的這兩位。不過，這同樣沒什麼值得驕傲的，都是些小手段。若是真上了比武場，兩騎相對，只怕兩位騎士一個回合就能挑殺了他。”

    姚雪茉眼神中的疑惑更濃。她盯著姚夢。“有這事？”

    姚夢哭笑不得，進退兩難。這時，烏衣國士開口了。“其他的事我不太清楚，可是這小子耍無賴手段，我卻可以做證。”烏衣國士拍拍大腿，指指沈秋荻。“剛才若不是一口唾沫，只怕就要傷在這位騎士的劍下了。”

    田力臉上掛著笑，心里卻咯　一下。他吐沈秋荻唾沫的時候是正對著沈秋荻，按理說，堂上的人都被沈秋荻擋著，根本看不到，沈秋荻本人又沒說，烏衣國士是怎麼知道的？

    姚雪茉掃了姚夢一眼，姚夢無奈，只得點了點頭。姚雪茉沉吟片刻。“雖說是小手段，可是對于一個男子來說，敢于和騎士對陣便是難得的勇氣。說起來，這也是我茉莉國的驕傲，即使是男子之中也有勇士。殿下，你不是想見識一下我茉莉國的勇士嗎，何不從他開始？”

    “求之不得。”坐在姚雪茉身邊的年輕人微微欠身，笑道︰“桓十七，你去向這位勇士請教請教。”

    “是！”桓十七應身出列，緩緩拔出了腰間的長刀，轉向田力，微微一笑︰“請指教。”

護花大國士 第089章 勾心斗角

         


    “且慢！”姚夢雲出聲阻止。

    正在考慮如何迎戰的田力一听，立刻放松了身體，重新靠在柱子上，繼續裝死。

    姚雪茉一邊眉毛輕輕挑起。“怎麼了？”

    姚夢雲起身，向姚雪茉行了一禮。“小姨，實不相瞞，田力昨天趕了一天路，從青茉步行至此，昨晚又沒休息好，體力不支。剛剛和沈騎士交手，若非沈騎士劍下留情，他早就輸了，哪里還能和這位勇士交手。就算勉強比，也顯不出他本事。不如等幾天，等他恢復了體力再比，如何？”

    姚雪茉有些猶豫。“體力不支？這又不是決生死，只是試試身手而已，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姚夢雲眨眨眼楮。“小姨，青茉不比紫茉，可付不起贖金。夢能輕輕松松的拿出二十金，我連兩金都沒有。他要是輸了，我可不認賬啊。”

    姚雪茉忍俊不禁，伸出手指戳了姚夢雲一下。“你這孩子，和小時候一樣，一有機會就哭窮。”她想了想，又道︰“可是，我宮里也不養閑人，如果看不出他的本事，我怎麼能決定是不是要留下他呢？”

    田力心里一驚。怎麼，少莊主要將我獻給這位花君？花君是長得不錯，可老子實在不願意做面首，跟一幫娘炮爭寵啊。

    姚夢雲眼珠一轉，笑道︰“要不這樣，我身邊還有一位備選騎士，她的步戰武藝和田力相差不多，讓她和這位勇士交交手，小姨先看一看？”

    姚雪茉斜睨了姚夢雲一眼，調侃道︰“這算是正式的比武不？”

    “當然算。反正我之前還贏了夢姐一套劍馬，大不了再輸給小姨就是了。”

    姚夢氣得鼻孔冒煙，卻無可奈何。田力也無可奈何。剛剛贏了二十金，還沒捂熱，就被姚夢雲送給了烏衣國士。現在又要比，還拿花迎春的劍馬錢做賭注，這是要將我的血汗錢全敗光的節奏啊。

    田力歪著頭，湊在北宮雁耳邊。“你可得上點心，盡量別輸。”

    北宮雁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敢藏拙的。”

    田力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明白姚夢雲的意思，恐怕未必就真的對北宮雁放了心。借著這個比武的機會，既讓他有機會看這個年輕人是不是那個持刀蠻子，順便也看看北宮雁的真本事，可謂是一舉兩得。在這種情況下，北宮雁藏拙就不識時務了。

    “你小心，這家伙很靈活，別讓他近身。實在不行就認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北宮雁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說話間，姚雪茉已經答應了姚夢雲的要求，同意由北宮雁迎戰桓十七。得到姚夢雲的允許之後，北宮雁自己沒有劍，正準備放下手中的騎槍，去接花迎春遞來的劍，田力拉住了她，將騎槍塞回她的手中。“就用槍！”

    “用槍？”北宮雁有些意外。

    “沒錯，用槍！你的步法不弱，用槍比用劍好。”

    北宮雁略一思索，心領神會。她持槍出陣。桓十七有些意外，卻也沒說什麼，左手握長刀，右手就準備去拿靴筒里的短刀。他的手已經摸到了靴筒，卻看到田力正盯著他，心中一動，又直起腰，立起示意。

    “請！”

    北宮雁雙手握槍，抖了個槍花。“請！”

    桓十七緩緩上前，準備與北宮雁交戰。刀手與人交戰，通常都要帶盾，他不喜歡帶盾，而是喜歡用短刀代替，此刻被田力注視著，他不願意暴露太多，只能選擇空著左手。雖說平時也經常這麼干，可現在卻覺得非常別扭，總覺得左手空落落的，沒個依靠。

    田力看在眼里，眼珠一轉，大致明白了桓十七的意思。他在懷疑桓十七是那個持刀的蠻子，桓十七也想摸摸他的底，卻不想暴露身份。大家都想摸對方的底，卻因為各自的原因，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

    那竹老又是什麼身份？他是花君身邊的人，卻又似乎與桓十七關系密切。昨天他那看似無意的捏他的手臂恐怕也不是真的無意。對于習武之人來說，臂部肌肉是否飽滿往往是臂力是否強勁的最直接的標志。

    想到這里，田力不禁有些得意。武術由外家發展到內家之後，有一個最明顯的改變就是由用力為主轉換為用勁為主。用力練的是肌肉，用勁練的是筋和骨膜，僅從肌肉大小是看不出來的，很多內家拳高手的肌肉和普通人並沒什麼兩樣。

    他的肌肉不算差，但那主要是為了有型，而不是使用蠻力才練出來的肌肉。除非竹老也通曉內家拳槍，否則僅憑肌肉的強弱，他是摸不到自己的真實境界的。

    這可是一個扮豬吃虎的好機會啊。一瞬間，田力心里有了主意。

    就在田力想心思的時候，北宮雁和桓十七已經交手，而且迅速進入白熱化。桓十七被田力盯著，有所顧忌，只能以單刀迎戰，北宮雁卻一點顧忌也沒有，舞動一丈長的騎槍，全力迎戰，槍花朵朵，如梨花盛開，飄飄灑灑，撲向桓十七。

    正是姚夢雷仗以成名的梨花槍。

    姚雪茉很意外。“她是夢雷的弟子？”

    “弟子還算不上，不過她和另外一個備選騎士是大姐比較中意的兩個人之一。”姚夢雲看了北宮雁一眼。“小姨，你是槍法大家，這槍法還能看嗎？”

    姚雪茉盯著北宮雁看了半晌。“她眼下的境界雖然一般，槍法也多少有些稚嫩，不過個把月時間能練到這個地步，資質也算不錯了。你大姐有這樣的部下，是她的運氣。”

    “是嗎？這麼說，她的槍法還可以？”姚夢雲笑了起來。“有機會贏嗎？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備選騎士，贏一個男人應該沒問題吧？”

    “這個恐怕不太容易。”姚雪茉看了那年輕人一眼。“桓十七是殿下身邊的勇士，可不是普通男子。”

    姚夢雲也看看那年輕人。“這位殿下是……”

    姚雪茉眼神微閃，露出幾分異樣的柔情。“他是江南駱越國的七殿下西山勝，來與我國談關市的。”

    姚夢雲拍手笑道︰“關市？好啊，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一旁的姚夢听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