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青蓮劍說 作者:華表 (已完成)

 
mk2258 2016-10-1 21:10: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2 1007915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0:26
第141節-先生
 
 
     在義字會館洗去煙火氣,換上一身乾爽衣服後,李小白這才施施然乘著虎力駕馭的馬車熟門熟路的來到敬國公府門前。
 
     戴著金面具的那廝沒有再出現,估計是被小白同學的狗肉謠給氣得半死。
 
     自打皇家秘情司建立以來,就只有別人的畏懼和唯恐避之不及,還從未遇到過像李小白這般不知死活的傢伙。
 
     不過他依舊給了李小白一塊銅牌,作為出入國公府的憑證,倒也不用擔心進不去。
 
     手裡轉著銅牌的纓子,在門口兩名國公府親兵的注視下踏過高高的紅漆門檻,國公府管家就已經在門內等著這位小公爺的新先生。
 
     管家年紀並不大,略有些高瘦,看上去很精神,只不過李小白從他雙手異乎尋常的粗大關節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是個練家子!
 
     雖然沒有見識過其他國公府究竟是怎樣,但是李小白卻隱隱覺得這裡的氣氛並不正常,他更相信皇家秘情司指揮使絕非是為了給小公爺找先生那麼簡單,多半沒有安什麼好心。
 
     因此他保持著小心謹慎,邁著方步跟在後面,並沒有隨隨便便跟對方開口套近乎。
 
     昨日來,只是進了府中的暖閣和後花園,而這一次,管家並沒有領著李小白再去拜見敬國公鄧老公爺,也沒有先去書房,而是帶著他來到一處小花園的門口。
 
     與國公府的後花園相比,這處小花園只不過是一處占地約三四畝的小院子,月亮門內側種著竹子,鵝卵石鋪就的曲徑通幽盡頭隱約可見一汪碧綠的池塘,一座跨水而過的精緻小拱橋,還有一座半敞開的臨水小榭。
 
     這處小院也許是主人修身養性或小憩的臨時所在,抑或是臨時待客的場所,此時院內空氣中彌漫著些許清雅的檀香。
 
     站在月亮門前,管家便不再往裡走,當即一躬身道:「小公爺就在裡面,不過先生……」
 
     他的目光望向李小白的腰間,意思不言而喻,那條妖蛇正藏在裡面,生怕對小公爺不利。
 
     化形境的妖族即便是妖奴,然而無論放在哪裡都是威脅,上次有皇家秘情司指揮使陪同自然沒有這個擔心,但是現在,國公府不得不保持小心。
 
     「怎麼,這個你們也管?」
 
     李小白神色不豫,知道清瑤底細的只有無孔不入的皇家秘情司,還秘情呢?就差傳得滿大街都是。
 
     管家猶豫著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來說服他時,小院內傳出聲音。
 
     「雷管家,是先生到了嗎?快快請他進來!」
 
     很年輕?這就是窺覷我家媳婦的小公爺嗎?
 
     儘管皇家秘情司指揮使擔保小公爺絕無這方面的心思,但李小白卻不會輕易肯信。
 
     把他的媳婦養在府中,還討好般在後花園內復原出西延鎮的老宅,單單是這手筆,若說沒有瓜田李下之嫌,誰會信啊!小白同學第一個就不信。
 
     既然為人師長,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熊孩子,給他上上規矩,別成天沒事就窺覷師娘。
 
     李小白面無表情的望向管家,你丫看著辦。
 
     或許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小主人的催促讓雷管家麻了爪,只好大聲回應道:「小公爺,李先生到了!」
 
     同時無可奈何的再次躬身。
 
     「李先生請!」
 
     雖然沒能拿下李小白腰間的錢袋,但是角落裡的戒備氣氛卻無形中提高了一個等階。
 
     李小白的琉璃心當即察覺到幾縷若有若無的殺氣正鎖定著自己,難怪皇家秘情司要擔當勸業的活計,這國公府的先生果然不是那麼好當的。
 
     但是為了武家小娘,絕不能輕易認慫了!
 
     李小白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從容,邁著方步踏入院內。
 
     臨水的小榭內坐著兩人,一個是約摸十來歲的年輕人,年少英俊,另一位是須花白的老者,卻不是敬國公鄧老公爺。
 
     兩人之間擺著一張小幾,紅泥小爐正烹著茶水,不遠處的銅香爐內升起嫋嫋的白煙,正是彌漫於院內的檀香來源。
 
     看到李小白沿著鵝卵石小徑走來,年輕人當即起身,快步來到拱橋上,雙手一揖到底。
 
     「學生鄧非,見過先生!」
 
     老者雖然未動,卻是好奇的打量著李小白。
 
     「嗯!下次莫要站的那麼高,我不喜歡仰視別人!」
 
     原本心情就不爽,李小白當即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不過看到那位老者,他停下腳步,拱手道:「在下封狼道西延鎮李小白,見過老丈!」
 
     跟敬國公的小公爺有怨是一回事,卻是恩怨分明,沒打算遷怒於旁人。
 
     一聲老丈說出口,琉璃心卻察覺到隱藏在附近的氣息突然有些紊亂,小白同學立刻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自己說錯了,不是老丈而是老太?可是這鬍子怎生作假?
 
     「老夫已聽小友說起過先生,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請入座!」
 
     老者沖著李小白微微頜一笑。
 
     「老丈過獎了!」
 
     名不虛傳?多半不是什麼好名吧!想起自己與皇家秘情司的恩怨,李小白依舊還是把禮節做到十足,畢竟打人不打臉,對方的言語中也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鄭小公爺仿佛沒有聽到李小白方才的雞蛋裡挑骨頭,退後兩步,十分恭敬地說道:「先生,請!」
 
     李小白倒也不好再繼續挑刺,雙手放在背後,給了一句:「孺子可教!」
 
     一棒子再一甜棗,然後再一棒子,這些都是滿滿的套路。
 
     「先生請坐!」
 
     鄧小公爺引著李小白入座,當即奉了一盞茶,行拜師禮。
 
     「請周世叔做個見證,學生鄧非……」
 
     「等等!」
 
     說好的套路,李小白卻又不按套路來,一擺手攔住了對方。
 
     「這束脩怎麼算?」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7-2-14 01:11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0:31
第142節-革命課
 
 
     雖然這個「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無論是李小白,皇家秘情司,還是國公府,三方盡皆心知肚明。
 
     不過知道的最少的卻還是李小白自己,雖然智商不低,卻陷於資訊不對稱,總是處於被動之中,就像牽線木偶一般被人引到一張神秘的大棋盤上,任人擺弄。
 
     不過自從參與進去開始,有些事情總歸會瞞不住,就如這個世界上沒有包得住火的紙一樣,李小白沒有太多猶豫,欣然入局打得也正是這個主意。
 
     他想要將環繞在武香君身上的謎團和疑雲悉數抽絲剝繭,找出其中的真相。
 
     為何皇家秘情司「破軍」會以豆腐西施的身份潛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邊關小鎮,為何偏偏盯上武夫子的女兒,將其擄至京城,以「保護」的名義軟禁在敬國公府,究竟又是什麼樣的危險。
 
     甚至連白櫻兒父女的背景似乎也有些不簡單,櫻兒妹妹能夠當上金吾衛大將軍固然有軍功積累的緣故,但光有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亙古不變的至理,想要當上守備帝都的南衙十六衛高級將領,恐怕身後還有一張不為人所知的關係網。
 
     相比之下,不斷為「西延鎮李家」臉上貼金的李家小郎更像是一個小丑在這些勢力之間遊走,雖然此時此刻依舊安然無恙,還當上了國公府小公爺的「先生」,但是在這些揣測的勢力面前,他依然是一隻無足輕重,甚至讓人無視的「螻蟻」。
 
     這些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在李小白腦中閃過,臉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儼然一副為人師表的嚴肅模樣。
 
     被連續幾句話頂住的小公爺鄧非脾氣倒好,非但沒有半點生氣,反而依舊謙恭有禮的認錯。
 
     「是學生考慮不周,請先生寬宏大量!原諒學生!」
 
     如此一來,倒是讓李小白不好意思繼續窮追猛打,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說道:「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為師便收下你這個學生吧!」
 
     這個小公爺倒是狡猾,根本不上鉤,李小白心中暗暗警惕起來,誰說官二代都紈絝,眼前這位分明是個人精。
 
     接過對方敬師茶,裝模作樣的抿了一小口後,李小白說道:「說說你讀過的書,好讓為師心裡有個數。」
 
     被稱為世叔的老者也沒有開口,只是好奇的打量著這一對先生和學生。
 
     小公爺鄧非仿佛也進入了學生的狀態,恭恭敬敬道:「學生幼年三歲啟蒙,已習得《論語》、《孟子》、《禮記》、《史記》、《周易》、《春秋》……及本朝大儒名篇近千!」
 
     哢嗒一聲輕響,李小白瞬間反應過來,手中一緊,好險沒有丟人的讓手中茶盞跌落在地。
 
     這廝是拜師的還是來炫耀的,媽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麼有才!
 
     原本有心刁難,卻現雙方專業不對口,自己偏偏對那些詩啊文啊什麼的十竅通了九竅,實則一竅不通。
 
     不過這份尷尬他卻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淡定地說道:「那麼小公爺有如此驚人才學,又想從為師這裡學些什麼呢?」
 
     敬國公家的小崽子果然不簡單,可不能大意了,說不定真讓這小子撬了自己的牆角。
 
     小白同學在彼此間的交鋒中,警惕心大起。
 
     小公爺鄧非懇切地說道:「聽聞先生精于算道,請多多指教!」
 
     咦?這貨知道自己把夜泣那廝給虐的死去活來?
 
     作為先生的李小白當即驚詫了,不過旋即一想,自己的底細早已經被皇家秘情司給查得底兒朝天,對方知道倒也不奇怪。
 
     沒想到自己在這才子面前還是有優勢的!
 
     方才居然給忘了!好在沒有讓對方看出來。
 
     呵呵,不作死就不會死,既然你小子一頭主動撞上來,那麼就莫怪為師心狠手辣……
 
     李小白矜持的點了點頭,漫不在乎地說道:「算術之道,小道爾,既然你已經對四書五經爛熟於心,那麼為師就指點你一些別的吧!嗯,現在可以算是開始了嗎?」
 
     他雖然這麼說著,卻向一旁的老者望去。
 
     一方面表示敬業,另一方面同樣是在詢問是否打擾對方的會客。
 
     如果小公爺提出延後的話,他也樂意於偷懶,授人算術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那日若非撇了一冊奧數,恐怕未必那麼容易從夜泣那裡脫身。
 
     老者看到小公爺和李小白的目光同時落在自己身上,悠閒的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湯,點了點頭道:「無妨,先生請便!老夫不礙你二人!」
 
     得了老者寬諒,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小公爺當即說道:「請指教!」
 
     「為師教學因人而宜,人非聖賢,皆有長短,即便是聖人也並非全知全能,以小公爺當前所學,自然毋須錦上添花,為師便授你一些書本以外的學識,莫要小瞧了這些東西,它們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錢!」
 
     李小白當然不會說自己對四書五經之類恐怕連啟蒙學童都不如,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掩蓋過去。
 
     鄧非當即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雙手放於膝蓋,正襟危坐。
 
     「今日先講一題,名曰:革命!」
 
     小白這貨心裡偷著樂,革命革命,要你的命!
 
     這孫子不僅是心黑的,連肚腸都是黑的。
 
     給國公爺的子孫講革命,絕逼是要讓人家往滿門抄斬,誅九族的道路上飛奔。
 
     老李家的血統居然能夠延續至今,也算是老天庇佑。
 
     「革命?」鄧非微微一怔,開口道:「是否是《周易》之革卦彖傳,『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後人稱之為湯武革命!」
 
     啥?湯武革命?
 
     我勒個去的,哪個廝幹的,還給不給人飯吃了。
 
     「呃!嗯!是,沒錯!」
 
     李小白可不能讓人家知道自己讀書少,好騙,硬著頭皮認了。
 
     至於什麼革啥團(第四聲)啥,天曉得是個什麼鬼!
 
     幸好多留了一個心,不然今天非丟大人不可。
 
     不過這一關絕不能讓這小子輕易過了,不然以後還怎能為人師表,須下猛藥才行。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小白同學繼續說道:「革命的另一個同義詞叫作造反!」
 
     嗆啷!
 
     僅有三人的小院子周圍兵器出鞘的聲音登時連綿不絕。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7-2-14 01:16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0:38
第143節-教而不誅
 
 
     突如其來的金屬摩擦聲嚇了李小白一跳,此前琉璃心就已經察知周圍埋伏著不少人,由於上一次進來也是如此,倒沒覺得怎樣,然而這麼多的激烈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意料。
 
     不就是講個造反嗎?
 
     至於那麼大的反應。
 
     在大武朝帝都天京,當今天子腳下講造反,那絕逼是不想活了。
 
     看小公爺鄧非一臉呆滯,小白同學心中一陣得意,藥效果然立竿見影,讓你丫的再拽文,拽不出來了吧。
 
     山巔一寺一壺酒兒樂,苦煞吾,把酒吃,酒殺爾,殺不死……殺得死!
 
     李小白清咳了一聲,說出一句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話:「咳!爾等皆有上進之心,若是想聽,便一起進來吧!」
 
     這句話說的真是神轉折,空氣中的殺氣登時變得詭異起來。
 
     倒是旁聽的老者先反應了過來,拍了拍手,道:「勿要驚擾了先生,退去吧!」
 
     他的話一出口,又是一陣兵器歸鞘的聲音,角落裡,隱秘處的呼吸重新恢復了平靜,一些正在接近的異響停了下來,緩緩退去。
 
     一場難以預料的變故頓時化為無形。
 
     「先生請繼續!」老者饒有興致的向李小白笑了笑,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
 
     「多謝老丈!」
 
     李小白深深看了對方一眼,雖然裝瘋賣傻,可是這個人情卻是真真切切的,當即誠心誠意的一揖。
 
     老者理所當然的受了這一拜。
 
     李小白的聲音在臨水小榭內響起。
 
     「革命,嗯,造反,官逼民反,先官造孽,而後民反之,所以必有因果,這是一場自下而上的巨變,波及到上至朝堂,下至市井的每一個角角落落,無論是皇帝,大臣,小吏,勳貴,富豪,平民,哪怕是無法無天的匪寇都不能置身事外……」
 
     論起造反,恐怕也是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理論知識。
 
     角落裡的呼吸聲再次變得急促,顯然被駭得不輕,這貨是從哪裡來的,竟然如此不知死活。
 
     李小白正奇怪,自己的聲音仿佛有驅散效果,躲藏在周圍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減少起來。
 
     他哪裡能想到是因為自己一本正經的講如何造反,把那些人給嚇跑的,生怕多聽一會兒,便會有殺身之禍。
 
     國公府內的造反課依舊在繼續。
 
     從天時、地理、人為各各方面,角角落落講如何時引社會矛盾,積聚小矛盾從量變達到質變,再順勢揭竿而起,有明面上的造反,也有暗中推波助瀾。
 
     又再如何蠱惑人心(打動無知百姓),把清官、貪官、懶官等等不同官員的拉下水或用各種難以想像的方法打擊排擠,將人性和陰謀的策略手段剖析的淋漓盡致,整個小榭內只剩下李小白一個人的聲音。
 
     從未想過這位先生竟然瘋得如此乎想像的小公爺鄧非聽得面如土色,倒是那位旁聽的老者反而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點頭。
 
     李小白也是講的盡興,直到太陽西下,天邊泛起昏黃,他這才停下了唾沫橫飛,拿起茶盞卻現裡面空空如也。
 
     還沒來得及失望,小公爺就已經反應過來,遵師重道的為他添水,茶壺往杯盞中注水的時候,他的手卻微微顫慄,顯然依舊驚魂未定。
 
     在下午這兩個時辰裡面,懾服四方的堂堂大武朝在這位先生口中就已經被顛覆了不下十遍,每一次顛覆的方式都令人匪夷所思,儘管讓人難以接受,卻又合情合理。
 
     小公爺當真被嚇得不輕,有些膽戰心驚地說道:「先生!這革,革命講完了嗎?」
 
     他可不敢說「造反」二字,更何況還是在這個場合下。
 
     「就一下午怎麼可能講完!」李小白一瞪這個蠢學生,隨即道:「造反可是一門技術活兒!」
 
     「啊!」
 
     小公爺鄧非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這位先生,他,他該不是造反專業戶吧?
 
     若非大武朝國祚已經延續了數百年,小公爺甚至懷疑這位先生已經操刀顛覆了十幾個王朝,否則怎可能說得如此條理分明,如此嚇人。
 
     「啊什麼?造反一題還得再講兩日,後面還有謀逆,爭嫡,宮鬥,弑君……」
 
     李小白從容道出一連串足以誅十族都不夠的觸目驚心字眼,直接將小公爺嚇得癱坐在地上。
 
     連旁聽的老者都有些目瞪口呆,原以為小公爺請的是先生是一個荒誕不羈的狂生,卻沒想到這傢伙居然狂的超乎想像,幸虧還沒有官身,若是有個一官半職,就等著朝堂上掀起腥風血浪吧!
 
     「小兒科了,小兒科了!」
 
     李小白老神在在的擺著手。
 
     得嘞!要的就是這效果!
 
     反正院子裡面除了他們仨,已經沒什麼人了。
 
     「謝先生指點!稍時請先生在府中用膳。」
 
     鄧非只得帶著苦笑感謝先生授業解惑。
 
     「時辰不早,為師該走了!明日也是從未時開始,每隔五日便休沐兩日,不僅僅是讓為師備課,也是讓你好好溫習思考。」
 
     李小白駕輕就熟的拿腔拿調,這副為人師表的專業模樣讓人情不自禁的懷疑這位臨時招募的先生是不是曾經做過夫子。
 
     「是!學生恭送先生!」
 
     先生不是師傅,固然要比後者差上不少,鄧非對李小白的恭敬態度絲毫亞於對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師傅。
 
     「不必了!為師有腿,自己會走,何必那麼多繁文褥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這樣婆婆媽媽,就跟女人一般,今天晚上就好好琢磨一下為師的課業吧!明日準備一塊近丈長,四尺寬的木板,用黑漆塗厚,再備幾塊粗布和幾支切成條的畫石。」
 
     李小白一甩袖子,用言語戳了一下這小子,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遠,小公爺面色複雜的看著人影消失在小院門口的竹林外,他苦澀的轉過身,有些絕望的向旁聽了一下午的老者跪下,額頭點地,淒身道:「請世叔原諒先生無狀,我願以自己的性命替之!」
 
     望著跪在地上的小公爺,老者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
 
     「呵呵!這位先生真是一個妙人,原本擔心你的將來,但是現在,哈哈哈,我放心了!」
 
     什麼?鄧非驚疑不定的抬起頭,額頭一片通紅,他愕然道:「世叔不會殺他?」
 
     「殺他?殺他作甚,好不容易給你請來了一個『可靠』的先生,你讓我再上哪兒去給你請第二個,這位甚合我意,嗯,沒錯!便是甚合我意!起來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生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老者放下手中把玩的精緻茶盞,緩緩站起身。
 
     「是!」
 
     長者有命,小公爺鄧非只得半信半疑的站了起來,接著說道:「可是他這般胡言亂語……」他還是有些擔心。
 
     老者意味深長的說道:「毋須擔心!他教你的東西,都不是胡言亂語,要記下了,記好了,將來有大用!」
 
     大用?
 
     造反麼?
 
     鄧非目瞪口呆。
 
     直到世叔踱著步離去良久,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打死他也想不明白,先生如此胡言亂語,哪怕誅九族也不為過,居然能夠毫髮無傷的離開,實在是匪夷所思。
 
     跟著一看到自己就像見了鬼般奇怪表情的管家走出國公府偏門,李小白又看到了陰魂不散的皇家秘情司指揮使。
 
     中午的暴擊傷害,竟然這麼快就回復過來,這貨也是臉皮厚的緊,居然沒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
 
     看來革命尚為成功,同志(源自春秋《國語·晉語四》: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們還需努力!
 
     「你,你你……」
 
     一看到李小白,戴著金面具的皇家秘情司指揮使就直指著他,渾身發抖,仿佛強自壓抑著極大怒氣。
 
     「你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要不是顧忌到武家小娘,小白同學早跟這貨翻臉了,想要有什麼好態度,那是沒可能的。
 
     「讓你給小公爺當先生,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想活了嗎?」
 
     皇家秘情司指揮使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然而對方卻像沒事人一樣。
 
     「說什麼了?不就是造反嗎?」
 
     李小白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腳步聲急促遠去,轉身一瞧,守在門前的國公府親兵還有管家齊齊跑得沒影兒了。
 
     額的老天爺,這傢伙滿嘴跑著造反一詞,誰還敢沾邊兒,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有多遠逃多遠當然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些傢伙居然這麼靠不住,竟敢私自離崗。」
 
     李小白全然沒想過那倆親兵和管家寧可屁股被家法抽得稀巴爛,也不想被推到法場上,用自己的脖子去挨那冤枉的一刀。
 
     「你就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嗎?」
 
     皇家秘情司指揮使終於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向李小白撲來,欲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
 
     然而清光一閃,一位千嬌百媚的娉娉妖女擋在了李小白身前,手中握著一支兩尺長的尖刺正對準了他,敬國公府門前突然飛沙走石,狂風大作。
 
     「本公子就是不知道怎麼寫,要不你教教我?」
 
     清瑤身後響起一個語氣悠然卻不懷好意的聲音,成形的劍指搭在她的香肩上,穩穩的指著皇家秘情司指揮使。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7-2-14 01:25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0:42
第144節-置宅
 
 
     把別人氣得半死,又偏偏拿自己沒辦法,這是西延鎮李家作死的專業技能之一,這是有遺傳的。
 
     皇家秘情司指揮使狠狠咽了咽口水,他並沒有自信去挑戰李小白那殺傷力暴絕的劍光。
 
     根據收集的情報,迄今為止,凡是挨到這道劍光的存在,無論修為高低,皆是神魂俱滅,擦著必死,挨著也亡,絕無倖免。
 
     更何況還有一隻化形境的妖族,這一人一妖站在一起,卻詭異的擁有了挑戰術道凝胎境的底氣。
 
     「哼!本座好心替你著想,既然如此不知死活,你好自為之!」
 
     有些灰頭土臉的皇家秘情司指揮使一甩袖子,向後退去。
 
     「……走狗烹,洗剝盡,上鍋蒸,柴火旺,滾三滾……」
 
     幾個孩童高舉風車,唱著《狗肉謠》從敬國公府門前飛奔而過。
 
     金色面具微微顫慄,可以想像的到,後面那張臉此時此刻已經扭曲到什麼樣的程度。
 
     皇家秘情司指揮使從未覺得帝都的熊孩子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討厭,腳下升起一團黑煙,在頃刻間包裹住了他的身體,寒風一吹,黑煙消散,人卻不見了蹤影。
 
     嘭!
 
     不遠處傳來一聲撞擊聲和悶哼,隱隱約約又能看到一團黑煙升起並飛快消散。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李小白再也按捺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也沒想到自己胡謅出來的《狗肉謠》竟然傳的這麼快,又是一記暴擊啊!那貨絕逼是內傷了,不止是被氣的。
 
     他拉著妖女的手,登上虎力駕馭的馬車,挽馬的蹄聲伴隨著車輪碾壓地面的沙沙聲飛快遠去。
 
     馬車前腳剛進義字會館,內城坊裡宵禁關閉的鼓聲便響了起來。
 
     「夥計!」
 
     李小白喊來會館的夥計。
 
     「李公子,有何吩咐?」
 
     在最短的時間裡記住每一位客人是會館夥計的基本功。
 
     「問個事兒,知道附近哪裡有房子賣嗎?」
 
     考慮到每天要跑外城東市的鐵砧巷和內城的敬國公府,住在人多噪雜的義字會館就有些不方便,李小白動了置宅子的心思,若是能夠離這兩處地方再近一些,那就更好了。
 
     「李公子,請問您是想要自住,還是商鋪或只是倉庫?」
 
     這位店夥計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回答十分駕輕就熟。
 
     「當然是自住,要離親仁坊和外城東市都近些。」
 
     李小白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要求,他非常不習慣帝都的宵禁。
 
     天色一放黑,坊市就要關閉,武侯們就像野狗一樣到處亂竄,看到可疑的遊蕩者便會不由分說的先胖揍一頓,然後拿到牢裡細細盤問,被刑杖揍得屁股開花算是燒了高香,若是運氣不好,恐怕少不得要付出一筆破家之財。
 
     店夥計當即拍著胸脯說道:「沒問題,李公子您就交給小的,一定辦得妥當!」
 
     客人委託會館在帝都置辦房產曾有不少先例,因而會館認識一些牙人,以便於向客人們提供協助。
 
     「好,我等你的消息,這是打賞你的!」
 
     李小白隨手扔出一枚銀錁子,銅錢串子既重又價值不高,遠不如像這樣一錢重的銀錁子好使。
 
     有錢能使鬼推磨,給了小費後,自然不用擔心對方不盡心辦事。
 
     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於這位店夥計與李小白達成了短暫的雇傭關係。
 
     晚飯剛過沒多久,夥計領著一個矮胖牙人找到了李小白的客房。
 
     「小的黃小三,見過客人!」
 
     對方恭恭敬敬的一躬到地。
 
     「無須多禮,請坐吧!」
 
     牙人屬於下九流,不過李小白眼中實在沒有太多的上下尊卑,直接向客房內的方桌旁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小的不敢,不敢,怕衝撞了客人,還是站著的好!」
 
     李小白的客氣讓牙人黃小三受寵若驚,連忙直擺手,能夠入住義字會館上房的客人絕對不是像自己這樣的人能夠平等相交的。
 
     「兩位先聊,小的給公子提壺熱水來!」
 
     夥計也是伶俐人,知機告退。
 
     「有勞了!」李小白又是一枚銀錁子彈出。
 
     接住銀錁子的夥計有些意外,他沒想過居然還有第二份賞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公子,您已經賞過了!小的不能收。」
 
     「給你的就拿著!忙去吧!」
 
     李小白擺了擺手,他也不介意這點小錢。
 
     「謝謝公子!」夥計千恩萬謝的捧著銀錁子退出了客房。
 
     「請問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宅子,能與小的詳細說說嗎?」
 
     看到這位客人出手大方,牙人黃小三心頭也是一陣火熱,越不敢大意,哪怕跑斷腿,磨破嘴皮子,也要伺候好這位金主。
 
     「坐!」
 
     李小白不習慣坐著與站著的人對話,白天在國公府訓斥小公爺,並不止是看對方不爽。
 
     「是!」
 
     牙人黃小三推辭不過,只好拉了一條板凳小心翼翼的坐在一端,屁股只是沾了一小塊地方。
 
     「我的要求是不用太大,要安靜,但不能太偏僻,門前出行方便,距離親仁坊和東市要近些,不要繞……」
 
     李小白簡單的說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牙人一邊仔細聽著,一邊在腦子裡搜索著合適的房子,很快有了幾個選擇。
 
     最終李小白看中了內城的兩座宅院,一處位於光德坊的兩進宅院,原主人是戎人,由於風玄國與大武朝撕逼,他的生意在天京做不下去,準備收拾收拾回國,便將宅子空了出來,另一處是崇賢坊,原是一位給事中大人的官邸,一家子被皇家秘情司拿了收押大理寺,等著滿門抄斬,房子便空了下來,準備官賣,若是價錢合適,也能提前拿下,只不過稍有些小貴。
 
     兩座宅子距離達官顯貴們雲集的坊裡比較近,去東市也方便,無需多繞,甚至比義字會館還要近些,雖然有些雜亂,不過買幾個僕婢就能很快收拾起來。
 
     約定好看宅子的時間,牙人黃小三便帶著定錢和草契離開了會館。
 
     可是李小白沒有想到在第二天一早,牙人黃小三卻帶著一份手續齊全的房契在會館門外攔下了他的馬車。
 
     「黃小三,你這是……」
 
     李小白看著手上的房契,有些疑惑。
 
     牙人,坊正,自己的名字與藉貫,甚至連帝都府尹的具名大印都是一應俱全,仿佛就在一晚上的功夫,就把這些契證給辦齊活兒了,這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沒人敢在天子腳下拿這種東西造假,除非黃小三不想活了,一旦事發,全家老小都得陪著挨刀。
 
     更讓人疑惑的是,契證上的宅子並不是自己昨晚定下的兩座之一,反而緊挨著皇城,卻又是鬧中取靜的太平坊四進大宅,論面積,昨晚那兩座宅子加在一起都抵不上這麼一座。
 
     照理說,這樣的房子只有六部侍郞或尚書大人才有資格擁有,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市井小民,怎會平空從天上掉下來這麼一座大宅,不,豪宅。
 
     「李公子,這是一位貴人送給您的禮物,請笑納!」
 
     牙人黃小三占頭哈腰陪著笑,態度比昨晚更加恭敬幾分。
 
     昨晚出手大方只能算是有錢,但是能夠在一晚上的功夫辦下這份契證,沒有一定程度的權勢絕無可能辦到。
 
     他還記憶猶新的記得昨晚一夥沖進家裡的官兵,差點兒沒把自己的魂兒給嚇飛了。
 
     隨後知道連府尹大人也同樣被從小妾的床上拖起來,親筆寫下這份契證,然後挨個兒讓做牙人的自己和坊正具名,黃小三這才意識到,晚上找自己買房子的客人身份恐怕不同尋常。
 
     「是哪一位貴人?」
 
     黃鼠狼給老母雞拜年,必無好心,李小白捏著大宅的房契,絲毫沒有任何高興的樣子,反而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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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節-古怪
 
 
     牙人黃小三一怔,搖了搖頭道:「小的不知!」
 
     「你有見過莫名其妙送人房子嗎?還是太平坊的?」
 
     李小白冷笑著嚇唬對方,看看能不能試探出些什麼,有時候一些有用的線索並不需要言語交流才能知道。
 
     「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公子,放過小的吧!饒命啊!」
 
     想起昨晚被帶回家時,那名官兵頭領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自己把東西送到,其他什麼也不准多說,否則全家死光光,黃小三哭喪著臉直搖頭,當即跪了下來,嘭嘭磕起了頭,顯然是真的害怕。
 
     事實上就算讓他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長這麼大,不僅沒見過,甚至壓根兒就沒聽說過像這麼送人豪宅的,這仇人不像仇人,好友又不像好友,天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眼前這個牙人的反應上看,李小白還是判斷出了一些資訊,送給自己這座房子的那位多半是一位在帝都有權有勢的大人物,但只讓一個牙人將房契送來,甚至連個親信都不露面,如此藏頭縮尾,便可以排除是敬國公與小公爺所為。
 
     究竟是何人所為?
 
     「行了!你走吧!」
 
     雖然沒有太多的頭緒,李小白最終決定收下這份禮物,畢竟自己不是官吏,自然不存在貪污受賄之說,況且此次若是拒絕了,下次還指不定是什麼樣的「禮物」。
 
     若是糖衣炮彈,那麼姑且先將這層厚厚的糖衣剝下來吃到嘴裡再說。
 
     「謝公子!謝公子!」
 
     黃小三如釋重負的連連作揖,當了這麼久的牙人,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兇險的經歷。
 
     「等等!」
 
     李小白又在身後叫住了他。
 
     「公子!有何吩咐?」
 
     黃小三直接又給跪了,哭喪著臉,以為對方沒打算放過自己。
 
     一道銀光沒入自己的胸前衣襟,他低下頭一看,竟是一枚約摸五十兩的銀元寶,當即瞠目結舌。
 
     「拿著!這是你的辛苦錢!」
 
     「謝公子!謝公子!」
 
     黃小三一怔,回過神來,受了一晚上的驚嚇,還是這位公子心善,他真心實意的連連磕頭。
 
     「本公子不姓謝!」
 
     嘴欠的小白同學,隨口說了個不好笑的冷笑話。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牙人捧著銀元寶飛快走了。
 
     「虎力,走了!」
 
     李小白登上馬車。
 
     「公子,去太平坊嗎?」
 
     虎力也十分好奇那座平白落到公子手裡的大宅,究竟是什麼人如此豪闊,竟送帝都內城的宅子。
 
     「去東市!房子什麼的,回頭再看!」
 
     李小白一抖手中的房契,隨手往懷裡揣去,它還能像煮熟的鴨子飛了不成。
 
     在東市坊口放了馬車,虎力和昨天一樣,挑著兩筐吃食跟著李小白步行進入鐵砧巷。
 
     與前兩次來相比,李小白宛若成為了鐵砧巷的知名人士,途經的兩邊鋪子裡不斷有人主動向他打招呼。
 
     畢竟昨日甘記劍器鋪裡面那麼大的動靜,許多人都是親眼目睹。
 
     能夠擁有這麼一手神奇鍛打手藝的劍匠怎麼也不可能是默默無聞之輩,各個鋪子的掌櫃與鐵匠們都想與這位高手結識,哪怕不濟也要結一份善緣。
 
     面對此起彼伏的招呼,李小白並未視而不見,反而面帶微笑的一一回應。
 
     看到這一幕的客人和路人好奇的打量著這位翩翩年輕公子,不解各位店家為何會對他如此熱情。
 
     甘老頭早就在劍器鋪門口候著李小白,一看到兩人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扯起了嗓子,吼道:「怎麼現在才來?帶那麼多東西幹什麼?趕緊過來!」
 
     好不容易遇到個能夠繼承衣缽的,至於是不是憑著信物過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這老貨看小白同學的眼神就像色鬼遇到了毫無抵抗能力的美女,老饕遇上了一桌剛上桌的滿漢全席。
 
     要是讓哪個王八犢子給拐跑了,他估計得有一口老血好吐。
 
     「請老丈指教!」
 
     李小白今天穿的是一身耐磨耐髒的粗布衣衫,雖然布料廉價,但是針腳手藝卻一點兒都不差,這是請了裁縫鋪裡的師傅量身定制的,正好適合煙灰火星飛揚的鐵匠鋪子。
 
     「看好了!今日老夫還有十三門錘法傳授與你!」
 
     不曉得是不是那枚小還丹的緣故,甘老頭的氣色仿佛比昨日還好些,抓起鐵錘抖了抖佝僂的身子,就像一下子年輕了三十歲,輕舒猿臂,左一下,右一下,忽快忽慢,忽輕忽重,錘聲與昨日相比又有不一樣,似乎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
 
     李小白不自覺的沉浸入琉璃心狀態,將甘老頭的每一個動作深深烙印在心中。
 
     片刻之後,鐵錘轉交到李小白手上,那種快慢輕重奇異的錘聲再次響起,剛開始時還有些生澀,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便與甘老頭一般無二,在流轉不息的真氣增幅下,經過錘擊的劍胚甚至更加精煉幾分。
 
     -
 
     隨著雞鳴破曉,各個坊市紛紛開啟,人流湧進或湧出,平民百姓們需要為了一日的生計而忙碌,朝堂上也同樣熱鬧。
 
     太極殿內的早朝剛至尾聲,一名內宦神色匆匆而至。
 
     「陛下,宮外傳來急報!」
 
     太極殿內突然間靜了下來,仿佛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
 
     「講!」
 
     坐在九龍寶座上決斷了一上午政務的治世天子聲音裡有些疲憊。
 
     「啟奏陛下!風玄國使節團于辰時抵達延興門外五裡亭,鴻臚寺卿帶人出城禮迎,然而雙方突然生爭執,寺卿等人遭到使節團從屬痛毆。」
 
     前來通報的內宦聲音落下,殿內雖然店裡安靜,但是空氣中卻平空出現了一股殺氣和憤怒。
 
     大武朝素來講究禮儀,遣鴻臚寺卿於城外迎接,卻遭毆打,難道這些戎人是不想活著回去了嗎?
 
     「究竟是何原因?」
 
     治世天子的聲音裡面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風玄國使節團正使與寺卿大人起初並無爭執,兩人友好交談,不知怎的,使節團內一人與鴻臚寺隨員突起口角,場面很快失控,自寺卿大人以下,皆遭戎人毆打。」
 
     內宦雖然是轉述,語氣中依然帶有一絲個人的憤怒。
 
     「真是大膽戎犬!竟敢在我大武帝都腳下放肆,陛下,請遣禁衛將其盡數伏誅,以敬效尤!」
 
     武將們反應猶為強烈,前一陣子兩國撕逼大戰,連狗腦子都快打出來,這一刻又受到風玄國使節團的挑釁,當即就像喝了火油一般,怒火騰的燒了起來。
 
     「陛下,風玄國使節團已抵帝都城外,不應過多糾纏,以免鬧大,還請另行遣人接洽,雙方爭執緣由究竟如何,且置後再查。」
 
     文臣中多是一些老成持重之輩,無論城外打得有多麼熱鬧,不能因為狗咬了人一口,人就得立刻咬回去,就算咬也得先等洗剝乾淨了下鍋燉熱才能動筷子。
 
     先不論此事起因究竟是誰對誰錯,風玄國使節團敢動手,雖然打在鴻臚寺諸人身上,卻不啻于打在朝堂上眾文武大臣們的臉上,想必那些戎犬也是這樣想的。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著禮部侍郎張大人接替鴻臚寺,迎接風玄國使節,待安置好後,由秘情司調查緣由,若是風玄國一方擅自啟釁,便向對方索人,若是不予,哼!」
 
     治世天子仿佛只是在決斷一件小事,最後一聲冷哼代表了他的態度。
 
     大武朝在這種事情上面,可不止是會抗議那麼簡單。
 
     「是!~」
 
     禮部侍郎張奕與皇家秘情司指揮使當即出列領命,前者當即離開了太極殿,趕往延興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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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0:57
第146節-又杠上了
 
 
     「荒胥國使節團現在何處,他們不是與風玄國使節團在關西道燕城會合嗎?為何沒有一起抵達。」
 
     天子一句話讓朝堂上諸臣當即反應過來。
 
     對啊,荒胥國使節團呢?他們不是與風玄國使節團會合了,為什麼獨獨是風玄國使節團先到了,而且還與鴻臚寺迎接官員生了衝突。
 
     關於兩國使節團的兩件古怪事前後一連,便讓人不得不覺得這裡面多半藏著什麼陰謀詭計。
 
     「陛下!荒胥國使節團此刻正在涇陽縣,預計明日抵達天京!緣由是荒胥國正使感染風寒,在途中休息了兩日,而後加快趕路,依然比風玄國使節團晚上一日。」
 
     皇家秘情司指揮使再次出列,表示兩國使節團的位置盡在秘情司的掌握中。
 
     不過荒胥國的延誤緣由是否真的如此,恐怕只有那些狄人自己才清楚。
 
     「傳左右驍衛各出五百兵馬,護送荒胥國使節團抵達帝都。」
 
     皇帝陛下已經無法再容忍風玄國與鴻臚寺互相開片兒的事情重演,準備武裝押送,荒胥國的狄人若是敢膽邊生毛的話,左右驍衛的軍士們會用自己手中的刀子讓他們領教大武朝的熱情。
 
     「遵命!」
 
     太極殿內響起左右驍衛兩位上將軍的聲音。
 
     風玄國使節團與鴻臚寺官員互相毆鬥一事有了處置後,朝議便繼續下去。
 
     臨近午時,當治世天子準備宣佈早朝結束,突然一位四品官員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奏!」
 
     「講!」
 
     治世天子捏著兩眼中間,鼻樑上端的山根,暫時舒緩一下早朝積累至此刻的些許疲憊。
 
     「臣揭舉封狼道西延鎮學子李小白勾結戎人,裡通外國。」
 
     有官身的用彈劾,沒官身的自然是揭舉,不過官員揭舉白身,恐怕這是大武朝的朝堂上有史以來頭一遭。
 
     那位官員話語一出,殿內眾臣彼此面面相覷。
 
     李小白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
 
     前兩日這膽大包天的傢伙還拆了皇家秘情司的門臉兒,又不知用了什麼辦法,還讓金吾衛跟秘情司幹上了。
 
     金吾衛職司靖平帝都內外城治安,就算看皇家秘情司不順眼,也不至於這麼說幹就幹吧。
 
     陛下讓秘情司指揮使親自處理,在所有人看來,這廝此刻多半已經呆在大牢裡頭等著秋後問斬。
 
     一個將死之人,哪怕勾連戎人也好,又或是殺人放火等其他罪名也好,最後也只能挨一刀而已,畢竟無論是誰,命只有一條,殺也只能殺一次。
 
     此時此刻再行揭舉,未免有些小題大作了些,又有何意義呢。
 
     誰也沒有注意到,治世天子的表情有些僵硬,還有一些古怪。
 
     裡通外國?勾結戎人?
 
     這位負責朝政查疑補漏的給事中大人找的藉口未免也太不靠譜了點,天子陛下忍不住一陣失望,若是揭舉那廝,應該舉報他宣揚造反才對。
 
     不過這位給事中因職責所在當堂揭舉,又不能當作視而不見,天子便道:「著有司核查!若是真有勾連,按律治罪。」
 
     照例是和稀泥。
 
     作為皇帝說的也沒錯,大武朝擁有千千萬萬的學子,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根本沒必要拿到朝堂上來說,謀逆也好,勾連也好,著有司辦了就行。
 
     但是這位揭舉的給事中並沒有打算就此結束,依然不肯退回眾臣佇列,繼續說道:「此人依舊逍遙法外,現為敬國公府小公爺的先生!」
 
     誒?這廝沒在牢裡等死,怎麼又成了敬國公府上的先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滿朝文武一片譁然,許多人不約而同的望向站在角落裡的皇家秘情司指揮使,這位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指揮使大人不是親自去處理了嗎?
 
     那傢伙怎的什麼事情都沒有?
 
     難道是怕了敬國公他老人家,直接慫了?
 
     這可真是破天荒的難得一見啊!
 
     一些大臣們固然驚詫,更有不少大臣則是幸災樂禍。
 
     皇家秘情司的存在不啻于懸掛在滿朝文武腦袋上的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因此這朝堂上絕對不會缺少樂意于見到皇家秘情司吃憋之人。
 
     儘管眾臣看秘情司不順眼,可是國體更重要,可不能任由身無功名的刁民恣意妄為,否則體統何在?
 
     眾口鑠金,朝堂上的言論開始生變化,漸漸朝著一面倒去。
 
     打砸皇家秘情司府衙是挑釁皇權,那麼勾結戎人叛國,兩罪並加,誅九族都不為過。
 
     正當朝臣們議論著將這小子九蒸九曬的好,還是醬漬醋醃的好時,此前朝議時稟報風玄國使節團與鴻臚寺團戰的那位內宦都急匆匆走了進來。
 
     「陛下!陛下!不好了!」
 
     也不知是戳到哪處,九龍寶座上的治世天子板起臉喝道:「閉嘴!朕好的很!」
 
     ……
 
     「是是,陛下好的很,奴婢說錯了!」
 
     內宦也是乾脆,揚起巴掌乾脆俐落的給自己左右狠狠兩耳光,方才的話實在是太有歧義,
 
     「說,何事如此慌張?」
 
     天子終於不再追究讓內宦暗暗松了口氣,臉上那兩個巴掌印根本算不得什麼。
 
     「風玄國使節團由延興門入城,護衛諸人一路張揚跋扈,不僅調戲女子,還橫行搶掠……」
 
     內宦還沒說完,就聽到天子冷哼了一聲,當即被飽含怒意和殺氣的聲音震得一哆嗦,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連忙將腦袋死死伏在地上,生怕受到遷怒。
 
     此前風玄國使節團與鴻臚寺莫名起爭執還有些令人生疑,尚可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現在看來,這些戎人非但不知收斂,反而得寸進尺,分明就是來挑事的。
 
     「該死的戎犬!」
 
     「竟敢如此大膽!」
 
     滿朝文武擼著袖子想要跟那些不知死活的風玄國戎犬幹上一仗,大武朝以武立國,面對周邊諸國的挑釁,從來就沒有慫過。
 
     「繼續講下去!」
 
     那名內宦重新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那風玄國使節團順著朱雀大道,準備入含光門時,又與人在太平坊發生爭執!」
 
     爭執?難道又與誰打上了?
 
     與禮部侍郎麼?
 
     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朝堂上的禮部尚書輕咳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禮部負禮祭,膳宴和外交事宜,怎可能與人動手,若有衝突,當是自己的二把手被人摁在地上胖揍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用到「爭執」一詞。
 
     太極殿內一片鴉雀無聲,文武大臣們靜靜等著下文。
 
     這位內宦稍稍松了口氣,再道:「與風玄國使節團發生爭執之人,並非禮部與鴻臚寺之人,乃一平民,名叫李小白!」
 
     李!小!白!
 
     諸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的又是這刁民!太極殿內諸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幾乎每一次都沒有好事。
 
     前一刻給事中大人揭舉這廝與戎人勾結,怎的下一刻他就與戎人打起來了呢?
 
     根據這傢伙膽敢拆了皇家秘情司大門還照樣逍遙法外的先例,貌似他的戰鬥力還不低。
 
     給事中大人還沒有退回去呢,轉過頭嗔目結舌的望著那位內宦,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他情不自禁的問道:「你是說,那人叫李小白?封狼道西延鎮的李小白?」
 
     「是,是他,街上的金吾衛都認得他,確實是封狼道西延鎮的李小白。」
 
     內宦不明所以,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
 
     莫說南衙十六衛的金吾衛,恐怕其他不少禁衛都知道這個叫作李小白的瘋子,畢竟銅井坊皇家秘情司大門被夷平一事可是震驚了整個朝堂,換其他人早人頭落了地,偏偏這廝事後還依舊若無其事的走在大街上,想不讓人記住都難。
 
     太極殿內文武大臣們一陣面面相覷。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7-2-14 01:41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1:02
第147節-爭道
 
 
     在東市鐵砧巷學了十三路劍匠錘法,趁著時間還早,甘老頭給了李小白一本泛黃的厚厚書冊便打他滾蛋。
 
     畢竟劍器鋪還要開門做生意,不可能把全部的時間都放在傳承衣缽上,即便有這個時間,老頭子的精力也吃不消,畢竟已經過了耳順之年。
 
     在義字會館洗掉一身煙火氣,用過午膳的李小白準備趕下午場,給敬國公府小公爺授業解惑。
 
     既然答應了當人家的先生,無論是教好還是教壞,都需盡職盡責到底。
 
     懷中那份房契上的宅子位於太平坊,恰好就在前往敬國公府的途中。
 
     虎力趕著馬車剛到皇城含光門外的橫街,就聽到橫街另一頭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哭爹喊娘聲,還有急促接近的馬蹄聲與腔調怪異的喝罵。
 
     「滾開!都給大爺滾開!」
 
     「大爺拿你的東西是看得起你,想找死的就來試試爺的刀子!」
 
     「小娘子,跟爺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支長長的隊伍出現在橫街上,前面數十騎橫衝直撞,嚇得行人和車輛唯恐避之不及,不時響起女人的尖叫和狂笑。
 
     「前面的馬車,還不滾開!想找死嗎?」
 
     打頭的數名戎人騎兵看到前方有一輛馬車沒有閃避,立刻沖過來揚起馬鞭就要抽向正在駕馭馬車的虎力。
 
     「你要幹什麼?」
 
     卻不曾想這個身形魁梧的車夫也是個傻大膽,暴吼一聲,伸手抄住鞭梢隨手一扯,那戎人怪叫一聲直接跌下了馬背,好死不死的大腿伸到馬車的車輪下,當即……嘎嘣脆!
 
     囂張的喝罵最終變成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拿庫勒受傷了,該死的漢狗,受死吧!」
 
     「好兇殘的歹人,殺了他!」
 
     數匹戰馬載著背上的戎人騎兵高舉彎刀沖向馬車,橫街上響起一片驚呼叫,似乎被兇殘霸道的戎人給嚇到了。
 
     「找死!」
 
     虎力跳下馬車,沖著最近的一匹戰馬狠狠一揮拳頭。
 
     猝不及防的戰馬被狠狠一拳砸在了腦袋上,當場頭骨凹陷,七竅流血,整個前沖的身子硬生生扭轉了方向,在慘嘶聲中橫飛出半步,隨即狠狠拍在地上。
 
     騎在馬背上的戎人騎兵甚至根本來不及反應,連人帶馬摔倒在地上,一旁沖過來的另一騎完全刹不住蹄子,驚駭的踏了上去,又是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崩裂聲,倒在地上的戎人騎兵當場被踏穿了胸口,難以置信的瞪著眼睛噴出一口鮮血,慘死在同伴的馬蹄下。
 
     剩下的戎人騎兵更是勃然大怒,度不減的繼續動衝鋒,然而虎力卻絲毫沒有任何畏懼,揮起砂缽般大拳頭,又是乾脆俐落一拳砸翻迎面而來的戰馬。
 
     趁著那個跌落在地的戎人騎兵昏頭昏腦還沒有回過神來,直接上前飛快補了一拳,對方脖頸處出一聲脆響,與他的戰馬一般無二歪著頭軟軟癱倒在地,戰盔完全變形,七竅流血,當場死的不能再死。
 
     別看虎力平日裡反應有些遲鈍又有些犯二,一旦廝殺起來幾乎就是一位戰場上的猛將,雖然赤手空拳,但是面對五名戎人騎兵卻不落任何下風,轉眼間就打殺了三騎。
 
     「放箭射死他!」
 
     看到三個同伴被對方毫不費力的殺死,剩下兩騎當即知道怕了,打馬遠遠躲開,準備拉開騎弓。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寒光自馬車旁飛射而來,一名正在張弓的戎人騎兵渾身一震,呆呆地低下頭去,現胸口莫名出現一支刀柄,鋒利的刀刃透背而出。
 
     他哆嗦了兩下,當即從馬背上一頭栽了下去。
 
     「吐骨渾!」
 
     僅剩的那一名騎兵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弓弦還沒來得及拉開,一支旋轉的彎刀閃電般掠過他的脖頸,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出,腦袋滾落在地,脖頸處噴出滿腔熱血,足有三四尺高。
 
     戰馬載著無頭騎士的屍體茫然邁著步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哪裡來的戎人,竟然這般無禮!」
 
     李小白捧著每一頁如鬼畫符般的書冊走下馬車,望著滿地的人馬屍體直皺眉頭。
 
     風玄國的戎人都殺到帝都天京,大武朝要亡國了嗎?
 
     好端端的走在街道上,卻莫名其妙碰到一群喊打喊殺的戎人,確實會讓人在鬱悶不解之餘生出幾分疑惑。
 
     「嗷!」
 
     不遠處傳來一聲如同暴雷般的悶吼,咆哮聲中仿佛帶著一些恐怖可怕的東西,整條橫街上登時變得越混亂,驚呼此起彼伏,甚至連戎人的戰馬坐騎也不斷出不安的嘶鳴,一時間無暇沖上來圍殺報復李小白與虎力。
 
     「妖族?」
 
     能夠出擁有如此震懾力咆哮的恐怕只有妖族,李小白朝著橫街另一頭望去,他無視了幾十個正向自己與虎力怒目而視的戎人,目光直接從他們身上掠過,看到隊伍的數輛馬車後方一輛十六匹馬牽引的巨大馬車上,吼聲帶起的氣浪掀飛了一大塊灰白色麻布,露出了下方每一根柵欄都猶如成年人大腿般粗細的巨型鐵籠。
 
     「妖怪!」
 
     「好大的妖怪!」
 
     橫街上不僅僅是慌亂,更是四散奔逃,與囂張霸道的戎人相比,顯然妖怪更加可怕。
 
     「小蛇妖!本尊知道你在這裡!快救本尊出去!」
 
     咆哮聲剛落下,就聽到籠內傳出巨大的聲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頭可怕凶獸的身影。
 
     「閉嘴!」
 
     戎人隊伍中當即有人喝斥,籠內電光閃爍,那頭凶獸立刻全身顫慄起來,須皆張,不斷出一陣低吼。
 
     「哪裡來的妖族,出來!」
 
     一支飛劍從隊伍中電射而出,向李小白身旁的馬車撲來,欲將車廂穿個通透。
 
     「真是討厭!那頭蠢獅子居然還活著!」
 
     一直在車廂內陪著李小白看書的妖女恰好推開車廂門簾,隨手揮出一道巨大的風刃,直接迎向那支飛劍。
 
     空氣中爆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裂帛之聲,突如其來的飛劍被風刃生生格檔開來,斜斜的飛上天空,旋即又飛回了戎人的隊伍。
 
     操控飛劍的戎人術士看到走出馬車的清瑤驚詫失聲道:「咦?妖奴?」
 
     「蠢獅子?清瑤,是熟人,不,熟妖嗎?」
 
     李小白暫且沒去理那戎人術士,轉過頭望向身側的妖女,仿佛她與那籠子裡的妖族彼此相識。
 
     「奴家那座山頭的大妖啦,一隻曾經從人族國度叛逃出來的三眼邪獅,沒想到它又讓人給捉了!」
 
     清瑤眺望不遠處那籠中熟悉的身影,慶倖自己跟著公子離開了昆侖妖域,不然同樣難逃被人族術士捕殺的下場。
 
     「原來是當初的上司!」
 
     李小白恍然道,看來這個上司混的也不怎麼樣,居然成了籠中囚。
 
     「什麼上司,就是一個自大的白癡!」
 
     對於貪婪愚蠢又自以為是的三眼邪獅穆瀆,清瑤從來都沒有好感,否則也不會輕而易舉的被李小白拐跑了。
 
     昆侖妖域越往深入,妖族實力便越強大,真丹境修為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因此妖域週邊就算是大妖,一旦遇上人族術道強者,依然是束手就擒的份兒,昔日占了幾座山頭的三眼邪獅如今再次被人族捕獲,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蛇妖!你若是不救本尊,本尊他日必撕殺了你!」
 
     拼著被彌漫在籠中的電光殛傷,籠中那頭凶獸撲到成年人大腿般粗細的籠邊,須皆張中,張開猙獰的獠牙大口中沖著李小白與清瑤咆哮,豎在眉心中央的那第三只血瞳死死盯住一人一妖,欲放出懾人心魄的邪光,它還想要繼續說什麼,卻隨即被巨籠瞬間爆出來的一片青光給反震了回去。
 
     「好膽!」
 
     戎人隊伍中數名術士的齊聲喝叫。
 
     巨籠似乎設有法術禁制,靈氣劇烈波動,電光中隱隱帶上了赤紅色的火星,很快籠中彌漫開一股刺鼻的焦味兒,三眼邪獅吼聲漸漸低了下去,再次被鎮壓。
 
     「果然是個白癡!」
 
     李小白看了妖女一點,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自己都已經被關在籠子裡,還不學著老實一點,居然還想威脅別人,真是欠收拾!
 
     「你是何人?竟敢衝撞使節大人!」
 
     一名戎人打馬脫離隊伍,帶著四十余騎向李小白所在位置逼近,徐徐而近的馬隊將橫街堵了起來。
 
     竟敢倒打一靶!李小白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
 
     原來是使節團,難道使節團就可以囂張嗎?
 
     「本人封狼道西延鎮李小白,請問你們為何無緣無故劫殺于本公子!」
 
     向來只有本公子耍流氓,小白同學也是倒打一耙的專業戶,當即毫不客氣的回敬。
 
     劫殺這一詞相當嚴重,等於是這些戎人一上來就跟人結仇廝殺並且不死不休。
 
     「什麼?明明是你擋了我風玄國使團的路,怎麼說是劫殺你!你勿要血口噴人!」
 
     平白死了五個手下的戎人軍官勃然大怒,他沒想到這個年輕公子竟然一口黑鍋直接蓋在了自己身上,簡直就是一個無賴。
 
     這些戎人顯然將自己在異國帝都如此囂張跋扈視所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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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1:40
第148節-交手
 
 
     「左邊可以走得,右邊可以走的,天上可以走的,地下也可以走的,憑什麼本公子走的路偏偏要讓你等來強佔!這裡是大武朝的地盤,不是你們戎人放肆的地方,客人如果不遵守主人的規矩,那就是強盜,朋友來了有美酒,強盜來了有刀槍!你若敢來,本公子就敢殺!」
 
     李小白義正辭嚴的反駁,論打嘴炮戰,他還從來沒有輸過。
 
     話音剛落下,附近角落裡響起一陣喝彩聲,仿佛小白同學的霸道替他們出了氣一般。
 
     循著聲音望去,李小白看到一些金吾衛士卒的身影,自從大將軍白櫻兒停職禁足,這些士卒就像失去了主心骨,連戎人在帝都街面上橫行都不敢出面制止,生怕惡了兩國邦交。
 
     若是換作白櫻兒還在,恐怕這些囂張的戎人早就被揍得屁滾尿流,哪裡還敢如此狂妄。
 
     原本就不占理,再碰上這麼一個能貧的,戎人軍官一時間滿臉漲得通紅,卻啞口無言,強抻著脖子結結巴巴道:「地下怎麼走的?」
 
     李小白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打死了,做鬼可以走得!」
 
     霸道蠻橫不講理,詮釋的淋漓盡致。
 
     附近耳朵尖一些人無不倒吸著冷氣,這位年輕公子看來似與戎人對上了啊!
 
     「你,你敢威脅我國使節團!我,我殺了你們!」
 
     戎人軍官拔刀對準李小白,說這句話時卻沒有多少底氣,他並不是沒有看到對方身旁那個連人帶馬徒手格殺了五個騎兵的巨漢與不知是人還是妖,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自己不過一介凡夫俗子與這樣的人物放對,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自己背後卻是本國使節團,若是敢露半點怯色,恐怕自己就會成為那頭籠中大妖的加餐。
 
     「有種就來殺啊!」
 
     巨漢虎力提著一把不就手的戎人彎刀,漫不在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正當戎人軍官騎虎難下的時候,後方使節團內有聲音傳來:「安迪勒,回來!」
 
     「哼!暫且放過你們!」
 
     戎人軍官色厲內荏的悻悻然借機下臺階,年輕公子身旁的巨漢帶給他巨大壓力,自己甚至懷疑能不能在對方手下走上十個回合。
 
     跟著他返回的騎兵們也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一輛看似尋常的馬車停在那裡,卻仿佛有一種萬夫莫開的錯覺。
 
     兩個老者一個中年人從風玄國使節團的隊伍中走了出來,三支飛劍在他們身周不斷緩緩盤旋,隱隱處於警戒中。
 
     三名術士的目光打量著李小白與清瑤這一人一妖,不過落在妖女身上的時間更多一些。
 
     「凡人?」
 
     「妖族!」
 
     兩位老者互相對視一眼,一個人有些遲疑不定,另一個人卻是十分肯定。
 
     「凡人怎麼可能蓄養妖奴?」
 
     本想說到底是哪裡來的妖族竟敢跑到人族國度裡來撒野,可是那個中年人又想想不對,這裡可是大武朝的帝都,就算是真丹境大妖來了也只有乖乖受死的份兒,怎麼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招搖過市。
 
     「凡人又怎樣?」
 
     李小白淡然的咧開嘴,他的牙很白,手卻很不老實的摟在了妖女的腰肢上。
 
     清瑤沒有任何拒絕,反而微微眯起眼睛的順勢靠了過來,靠著可以吃一輩子的口糧,這種滿足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這個膽大包天的動作讓三位風玄國術士更加看不懂了,妖族難道不吃人反而改吃素了麼?
 
     「凡人如螻蟻,還不跪……」
 
     中年術士條件反射般喝道,剛說出口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
 
     凡人?妖奴?自己方才還說了,凡人怎麼可能蓄養妖奴,使節團內那只籠子裡的妖族便是明證,但是眼前這一幕卻讓一貫以來的認知當即不自覺的陷入了閉環。
 
     「你們說凡人是螻蟻,那麼在本公子眼中,術士頂多是爬得稍微高一些的螻蟻,稍有幾分能耐便忘了自己吃幾兩飯。」
 
     李小白冷笑起來,面色不善的看著那三個術士。
 
     死在他手裡的術士不止一個,其中更不缺少風玄國的術士。
 
     「好大的膽子!」
 
     兩位老者之中,容貌古拙的那位已經沒有耐心判斷眼前這個周身毫無半點靈氣,反而還占染了一些妖氣的年輕公子到底是不是術士,當即手中捏了一個法訣,環繞在身周的飛劍仿佛得到了某種命令,閃電般射向李小白,欲將他穿個通透。
 
     「哼!找死!」
 
     護食的妖女垂在身側的右手一握一松,妖氣高漲,身前登時狂風大作,化作一輪輪風刃呼嘯著斬向射來的風刃,狂暴的氣流不僅帶偏了飛劍,更順勢向三位風玄國術士撲去,一上手就是大招。
 
     「不好!」
 
     三個術士臉色微變,連忙捏動法訣在身前布下靈氣盾,同時抽身疾退。
 
     他們從迎面撲來的風刃蘊藏著強大的妖氣,對方恐怕不僅是一隻化形境妖族,還是一隻修為接近真丹境的妖族。
 
     難怪方才籠中那只三眼邪獅會不顧一切的放聲求援,若是稍不小心,或許真有可能會讓對方得逞。
 
     雖然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放縱一隻真丹境大妖在大武朝帝都肆虐會死多少漢人,但是如此一來,兩國之間脆弱的和平就被打破,彼此將會徹底不死不休,與此次出使大武朝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馳。
 
     使節團自城外至城內一路挑釁尋事,只是為了某種不為人所知的目的,但是無論如何都留有寰轉的餘地和分寸,並不會將大武朝得罪到死。
 
     「大膽!」
 
     「妖孽找死!」
 
     風玄國使節團的隊伍裡響起更多的術士怒喝,各種法術齊齊催動,電光火雨從三名術士頭上掠過,撲向兩人一妖與馬車所在位置。
 
     噗噗噗!
 
     密集風刃兇狠撞擊著三位風玄國術士的靈氣盾,淡淡的光膜在劇烈震盪中越來越黯淡,三支飛劍不斷來回穿梭瓦解一輪又一輪風刃。
 
     「啊!」
 
     三人之中的中年術士出一聲慘叫,身前的靈氣盾崩潰,一輪趁虛而入的風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劃過他的肩膀,左臂幾乎齊肩而落,直接掉在了街面上。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功夫,來自於後方的法術與為數眾多的風刃狠狠撞在一起,憑藉著數量優勢很快佔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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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2:01
第149節-劫道
 
 
     風玄國使節團的隨行術士們根本不講什麼單打獨鬥或公平對決,而是毫不猶豫的倚仗數量優勢動法術碾壓。
 
     「走!」
 
     見勢不妙清瑤欲拉著李小白逃跑,至於虎力,她卻無力同時護住他,只能聽天由命。
 
     在風玄國使節團的隊伍中,隱隱還有三四個靈氣波動格外強大的術士仍未出手,這讓清瑤格外忌憚。
 
     「等等,讓我來!」
 
     李小白反而將妖女拉到自己身後,抬起右手。
 
     「公子!」
 
     清瑤大急,她沒能拉動使出一個武技拴馬樁的李小白。
 
     與當初在西延鎮相比,將真氣修煉到鍛體境的小白同學怎麼也算不上是手無縛雞之力。
 
     劍指對準橫街上的風玄國使節團,李小白一聲大喝。
 
     「碎嶽!」
 
     混沌青蓮綻放的第四瓣劍光暴射而出。
 
     這是一道與「曦和」、「奢摩」、「邪瀾」截然不同的劍光,劍指前方逾丈範圍內的空氣狠狠一震,仿佛連光線都變得模糊起來,陡然加往前衝刺。
 
     迎面撲來的電光火雨等法術瞬間潰散,這團巨大的詭異震盪如同勢不可擋般將當其沖的三位風玄國術士吞沒了進去,並且餘勢未減的繼續沖向他們身後的使節團。
 
     戰馬嘶鳴,金屬布片木屑漫天飛舞,就像一頭巨獸沖進了使節團的隊伍中,一輛輛馬車依次分崩離析,完全變成了碎片,破壞狂潮一直沖到載著巨籠的馬車近前,這團可怕的震盪波才堪堪停了下來。
 
     滿眼觸目驚心的遍地狼藉!
 
     「咦?」
 
     李小白滿臉疑惑的收回劍指,打量著自己的指尖,仿佛有些不太滿意這一道新劍光的效果。
 
     眼前的術士和戎人騎兵們一個個仿佛叫花子般,披頭散的身上掛滿了破布條。
 
     所有人都毫髮無傷……不對,準確的說衣甲武器與車輛全部變成了碎片,甚至連飛劍也不例外,但是除了不小心從崩裂的馬車上跌下以外,一個人都沒死算是什麼鬼?
 
     「碎嶽」真的只會碎大山,而不會碎人嗎?
 
     那個混沌青蓮,打個商量能退貨嗎?要不換貨也行,沒有殺傷力能有個蛋用!他又不幹拆遷!
 
     李小白此刻的心情就像花了大價錢買了一件絕世神兵,然而滿心歡喜的拆開包裝一看,我日了個去的,滋水槍麼!
 
     不僅僅是李小白一臉懵逼,連受到了極大驚嚇的戎人也同樣驚魂未定。
 
     不是說好的凡人嗎?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手段,差那麼一丟丟,使節團就得當場折損四分之一。
 
     好在對方手下「留情」,只是衣甲兵器車輛盡毀,人卻沒有什麼事情,能把東西撕碎,自然也能夠把人弄成這般模樣,且不說修為高低,單單就憑著這一手精准無比的「控制力」就足以驚世駭俗,打左眼不打右眼與其相比,恐怕直接能從帝都的明德門一直甩到玄武門開外。
 
     眨眼間,含光門外的橫街上陷入了鴉雀無聲,莫說催動僅存的飛劍,恐怕連動法術的膽量都沒有了。
 
     正當李小白在楞的時候,被一道「碎岳」風玄國使節團上下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甚至連隊伍中那幾個凝胎境強者也有些忌憚這個莫名招惹到的「強者」,暗歎時運不濟,竟然撞到這麼個可怕的傢伙。
 
     如此一來,蓄養化形境妖奴這一疑惑終於得到了解釋,不過這個解釋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風玄國使節團越不敢輕舉妄動。
 
     「這位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
 
     在碎裂的馬車裡摔得灰頭土臉,甚至有多處淤青的風玄國正使終於露了面,態度不再強硬,但是隱隱有些慫了的意味。
 
     「交朋友?你們配麼?」
 
     李小白的毒舌媲美於清瑤的蛇毒,一句話就頂住了對方的肺,大腹便便如同肥豬一般的風玄國正使表情一陣青一陣白,想要怒,卻又沒有這個膽色。
 
     對方剛才只是輕輕一指,便將所有人的法術和飛劍化於無形,還差點兒幹掉隊伍裡近三成的人,這樣的強者根本不是他們能夠輕易得罪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想要找回場子,恐怕得等王子殿下帶著國師趕到才行。
 
     陰差陽錯的一指,反而讓風玄國使節團對李小白的真正實力感到驚疑不定,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戎人的態度怎會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呵呵,我們戎人向來喜歡交朋友,既然公子不願意,那麼能否此事作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如何?」
 
     戎人正使小心翼翼的陪著笑,生怕一句話說的不對,惹來殺身之禍,那可真是要了卿卿性命。
 
     哪想到大武朝帝都天京臥虎藏籠,他們這些倒楣鬼出使未捷身先死,這才是當真冤枉。
 
     「哼!就此作罷,想的美!」
 
     李小白伸出手來,嚇得戎人們一顆心又拎了起來。
 
     「賠錢!」
 
     有幾個膽兒小的聽成了賠命,直接就暈了過去。
 
     這年頭凶的怕狠的,為所欲為的戎人一旦遇上個更加不講理的,自然是理所當然的慫了,不然還能怎的,再來一麼?親!
 
     「賠,賠錢?」
 
     戎人正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大武朝術士居然喜歡阿堵物,而不應該是狠狠敲詐一些靈晶靈丹或法器什麼的。
 
     然而雙方思維完全不在同一條線上,甚至可以說是兩條截然相反,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沒錯!十萬貫!」
 
     想到懷中剛置下的房子可能還要裝修改造什麼的,這麼大一座宅子多半花費不少,李小白順理成章的逮住了個風玄國的土豪。
 
     看到風玄國使節團上下盡皆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李小白沒好氣的說道:「沒錢麼?沒錢就拿命抵!」
 
     「有錢!有錢!我給!」
 
     戎人正使在說話的時候,可以聽到周圍許多人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使節團攜帶的財貨大多在巨籠後面的馬車上,區區十萬貫銀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囂張跋扈的風玄國使節團在即將抵達鴻臚寺的含光門外,就這麼被人難以置信的劫了道。
 
     本應該專治各種不法行為的金吾衛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坐視了帝都內城生了一起案值十萬貫的驚天大劫。
 
     不過這道兒劫的好,劫的大快人心,暗中看著這一幕的金吾衛與附近平民百姓無不偷偷拍手稱快。
 
     挨了收拾的風玄國使節團既狼狽又膽戰心驚的終於變老實起來,不再像方才那般橫衝直撞,生怕又撞上像李小白那樣的強者,倒時候恐怕真是連買命錢都不夠了。
 
     如此一來倒是讓禮部與鴻臚寺的官員們暗中松了一口氣,將這些混蛋戎人送進了鴻臚寺安置好,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7-2-14 02:07
第150節-太平坊
 
 
     李小白又平白多了兩輛裝滿財物的馬車,用繩子牽在後面,悠哉悠哉進了太平坊。
 
     畢竟十萬貫,無論是銅錢,還是銀兩,重量和體積都不小,更何況裡面還夾雜了不少寶石和來自極西之地的精美胡毯充值,真正算起來,這些東西若是放在帝都賣,恐怕十萬貫都不止。
 
     風玄國使節團的遭遇就發生在皇城的含光門外,消息傳遞的格外迅捷。
 
     擔當宮廷宿衛的左右衛騎著快馬,不斷來回著將一條條消息不斷傳到仍未散朝的太極殿,滿朝文武彼此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在大武朝帝都橫行霸道的風玄國使節團被方才還在朝堂上議論著要治罪的刁民給收拾了?被打躺了?打慫了?
 
     大六百來號人呢!
 
     方才的威風上哪兒去了!未免也太沒出息了些。
 
     「崔大人,你方才說什麼?」
 
     代表至高無上皇權的九龍寶座上,治世天子望向那位新上任後急著有所建樹的給事中大人,對方似乎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臣揭舉,揭舉……」
 
     給事中崔大人莫名其妙的卡了殼,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在此刻的節骨眼兒上總不能說一句,這無法無天的刁民不僅藐視皇權,竟然連他國使節都敢打,這話若是傳出去,多半要被帝都的百姓們用唾沫星子噴死不可。
 
     沒看見方才滿朝文武義憤填膺的嚷嚷著要教訓風玄國的戎人,你再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話不是找噴麼?
 
     世界變化太快,讓高高在上的大人們也有些跟不上節奏。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皇帝老子有時候也不伺候,揮揮龍袍的袖子,管自己撤了。
 
     朝堂上方才還沸沸騰騰的滿滿怒火,可轉眼間風玄國使節團就讓人收拾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好議的,等著這些不甘心的戎人告那刁民吧!
 
     刁民!可不是麼!
 
     還真讓這位給事中給說對了!
 
     爽氣!
 
     「退朝!」
 
     隨侍治世天子的大太監扯著嗓子吆喝了一句,搖了搖頭,提提溜溜跟著天子的背影一塊兒離開了太極殿,丟下滿朝文武在殿內小聲議論。
 
     給事中大人臉上一陣火辣辣,就像剛剛被人左右開弓賞了兩記耳刮子,他能夠感覺到來自于周圍竊竊私語中的異樣目光,尤其是軍方的那幾個殺才更是不懷好意的打量著他,好像自己搶了人家婆娘似的。
 
     自己在朝堂上揭舉那刁民,卻沒想那廝竟在朝堂外直接翻了盤兒。
 
     「唉!」
 
     崔吉長長歎了一口氣。
 
     時運不濟,平白辜負了殿下的期望,卻又無可奈何。
 
     -
 
     太平坊,被去了牌匾的大宅門依舊紅漆鮮亮,雞蛋般大小的銅釘子個個鋥亮,青石門檻上留下不少摩擦的痕跡,顯然曾經是一處人來人往的熱鬧府邸。
 
     李小白抓著獸門環用力敲了敲。
 
     「有人嗎?」
 
     敲了片刻,門後有腳步聲傳來,就聽到門上一陣輕響,碩大的紅漆木門才緩緩向內拉開。
 
     「請問公子這是?」
 
     門後出現了一位老者,衣衫補丁疊著補丁,還帶著一身酸臭和酒氣,似醒未醒的眼角堆著層層眼屎,身上居然還跟著幾隻秋後的蒼蠅。
 
     老漢睜著老眼昏花的眼睛打量著李小白和他身後的三輛馬車。
 
     站在李小白身旁清瑤連忙捂著口鼻向後退了一步,公子果然沒有說錯,人族又髒又臭,怎麼可能下得了口,以前喜歡吃人的那些小妖根本就是無可救藥的蠢笨之物。
 
     「在下買了這裡的宅子!」
 
     李小白從懷中掏出一張房契遞了過去。
 
     厚厚的桑皮紙上蓋著一大幾小的鮮紅色印鑒。
 
     「哦!老漢我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請稍等一會兒。」
 
     雖然不識字,老漢還是認得那枚大大的官印,這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官契。
 
     他沒有接過房契,而是哆哆嗦嗦的提著一條帶鎖鐵鍊走到門外,掛在門環上重新將大門鎖了起來,這才挪著步子往遠處走去,不時回頭示意讓李小白安心等待。
 
     「在下是太平坊的坊正,鄙姓柳,敢問公子是買了這座宅院嗎?」
 
     片刻之後,守門的老漢帶著坊正回來,後者看到李小白當即恭恭敬敬地主動作揖行禮。
 
     帝都的坊裡相當於居民區,坊正或裡長兼著居委會的職責,有時候還客串保人,坊裡無論生任何事情,第一個要找的便是坊正與里長。
 
     「正是在下!」
 
     李小白手中的房契這才終於遞了出去。
 
     不用多看,只用一眼,坊正便認出了昨晚自己被從床上拖起來作保簽下的房契,上面具名印章指印一應俱全。
 
     毫無疑問,這位文質彬彬的年輕公子就是自己猜測了一晚上的了不得大人物。
 
     或許這位坊正還不知道這位大人物在朝堂上有著另外一個稱號,刁民!
 
     「耿老漢!房契是真的!」
 
     坊正證實了這張房契的真實性,向老漢點了點頭。
 
     「這就好!這就好!老漢我這就放心了!」看門的老漢終於放下心來,沖著李小白一躬身道:「原以為要多待些日子,卻沒想到這差事交的早。」
 
     「多謝老漢!」
 
     李小白掏出了一小錠銀子遞了出去。
 
     「謝謝公子,老漢這就收拾東西離開。」
 
     耿老漢眉開眼笑的收下了,這份賞錢甚至比官府給他的工錢還要多。
 
     「既如此交割完畢,在下就不打擾了。」
 
     柳坊正拱了拱手,準備離開。
 
     他已經將李小白和他身邊人的長相深深印在了腦子裡,並且歸入到與太平坊那些大臣們一樣不可招惹的群體當中。
 
     「柳坊正請留步!」
 
     李小白卻叫住了他。
 
     柳坊正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說道:「請問公子有何吩咐!」
 
     李小白拱手道:「在下目前住在義字會館,想要收拾這座宅院恐人手不夠,請柳坊正幫我買些人手回來。」
 
     指望虎力和妖女收拾宅子肯定不靠譜,沒把房子給拆了已是謝天謝地,自己又是個懶的,不找些人打理肯定是不行。
 
     「李公子儘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光是沖著這位公子方才的出手大方,柳坊正也要拍著胸脯保證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那就多謝了!」
 
     李小白話音未落,幾輛馬車突然停在了大門外,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從為那輛馬車上下來,一看到李小白當即一揖到底。
 
     「小的管家旺福,見過老爺!」
 
     緊跟著身後從其他馬車上下來,十幾個提著包袱的年輕男女一齊跪下大聲道:「奴婢見過老爺!」
 
     呃?誰是老爺?
 
     李小白疑惑的望向柳坊正,對方也同樣望著他,連忙直擺手道:「不不不,不是我!」
 
     前腳剛說著要買人手的事情,後腳就有人主動送上來,買房子送僕婢,這手筆讓柳坊正這輩子以來還是頭一次見。
 
     「咳嗯!話說清楚了!」
 
     李小白清咳了一下,打量著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小的旺福,從今天起就是李公子的管家,其他人是府上的僕婢!」
 
     為的那個中年男子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紙雙手捧著遞過來,繼續道:「這是小的等人的身契,全部都是死契,老爺若是不滿意的,打殺無算,官府絕不會追究!」
 
     打死不償命的賣身契麼?
 
     柳坊正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通常只有外族僕婢才會有這樣的死契,眼前這些人分明是貨真價實的漢人。
 
     朝廷有明文規定,除非是死罪或者罪不可赦,大武朝在藉子民無論是良藉還是賤藉,通常情況下只能是有時限和工錢的傭契,擅自做成死契的絕對逃不了官府的追究。
 
     究竟是誰如此花大力氣討好自己?
 
     李小白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還沒有開口,身旁的妖女到是說話了。
 
     「可以吃嗎?」
 
     果然妖族應有的正確打開方式。
 
     自稱是管家旺福的中年男子依舊保持著鎮定外,跪在地上的那些年輕男女無不齊齊打了個寒顫,驚恐的看了妖女一眼,又忙不迭把頭低下去。
 
     中年男子沉聲道:「可以吃!」對這樣的話,他似乎早有預料。
 
     「莫鬧!再說這樣的話,晚上先拿你下火鍋。」
 
     李小白手伸進妖女的帷帽裡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敲。
 
     「哎呀!奴家要清蒸的。」
 
     清瑤抱頭嗔叫起來,與小白同學抬起了杠。
 
     那些男女僕婢又是一哆嗦,妖女吃人已經夠可怕了,這位公子竟然是個吃妖怪的,那豈不是更加恐怖?!
 
     「老爺毋須擔心,我等身契俱在此,從今日起便生為老爺的人,死為老爺的鬼,斷無可能做出背叛老爺的事情,若是有人膽敢吃裡扒外,小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自稱是旺福的管家在第一時間進入了狀態。
 
     「好吧!既然來了,就留下吧!你是管家,就安排一下,以後喊我少爺,我還沒那麼老。」
 
     雖然心中疑惑難解,李小白還是像收下這座宅院一樣,收下了這些管家僕婢,隨後指了指自己的那三輛馬車說道:「後面兩輛裡面裝著財貨,你安排一下,收拾起來,以後府中開支便從中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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