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青蓮劍說 作者:華表 (已完成)

 
mk2258 2016-10-1 21:10: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2 1007759


【作者概要】:華表,男,浙江 - 杭州,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小說 > 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

  天地開,混沌分,一朵青蓮入劫塵;
  大爭世,人妖存,敢問世間誰至尊。
  青蛇口,黃蜂針,何物更比人心狠;
  心中劍,渡蒼生,無情勝似至情深。
  ------
  收藏,推薦票,月票,訂閱,打賞,統統留下,賺點湯藥費。

【其他作品】:《龍騎戰機》、《國破山河在》、《蒼穹龍騎》《天界傳奇》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2-6 22:40 編輯

已有(662)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13
   第1節-蓮湖輕唱
  清晨時分,猶如輕紗薄絮般的淡淡薄霧在碧水無波的居摩湖面緩緩聚散離合,由遠及近的欸乃聲款款傳來,一葉輕舟劃開翡翠似的湖水,留下一片起伏不定的漣漪,在片片隨之搖曳的蓮葉間穿行。
  這片擁有數十里縱橫的碧澄色水面,在大武朝北境有著塞北綠寶石的美稱,緊挨著帝國與妖域和風玄國的天然屏障,大妖出沒的崑崙妖域和盜匪橫行的戈壁荒漠。

  “……蓮葉綠,蓮莖長,蓮子苦,蓮花香,柳葉舟,湖心蕩,採支白藕與情郎……”

  坐在船首的小姑娘順手採摘下一朵粉紅色蓮花,將白嫩嫩如藕段般的小手探入船舷外的清涼湖水中隨意撥動,雙頰似粉,與手中猶自帶著晶瑩露珠的蓮花相映,她遙望著彷彿連天接地的蓮葉,用稚嫩動聽的聲音淺吟低唱,如同雛鳳初鳴,分外好聽。

  大武朝國運昌盛,民風開放,沒有古板刻薄的禮教束縛,連這麼點大的小姑娘都能夠將帶著“情郎”的民間小調掛在嘴上,很容易讓人想到哪個少女不懷春。

  更何況在這片霧氣氤氳的湖面上,自然沒有喜歡長里短,七嘴八舌的老虔婆,少女的歌聲就像一隻小鳥,在蓮花與蓮葉間輕快的來回穿梭。

  作為一位乘客和聽眾的年輕男子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眼前的小人兒就像《愛蓮說》說中的詞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在他的身後,小蘿莉的父親,那個正在搖動船槳的鐵塔般黑漢子會用砂缽大的拳頭告訴那些不守規矩的登徒子什麼叫作“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年輕男子甚至惡意的猜想,寫下《愛蓮說》這篇千古名篇的周大大或許就是在這樣的英雄豪傑教育下,不得不從採花大盜這一毫無技術含量的職業轉行為用文字表達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嘴炮歐巴,創下理學一脈後,大名鼎鼎的朱子這個老扒灰將其發揚光大,一直到某個名叫王陽明的大拿不再遮遮掩掩,公然提出心動不如行動,知行合一,儒家這才正式點開了夢寐以求的撩妹技能樹,《金瓶梅》、《賣油郎獨占花魁》、《錯調情賈母詈女》、《紅樓夢》……妖精打架等各種專業術語應運而生。

  “小白哥哥!”

  少女歌聲戛然而止,如同黑玉般的雙瞳望過來,清音體柔易推倒。

  嗯?!

  “咳嗯!小,小白?”

  年輕男子莫名感到畫風突變。

  小白是個什麼鬼?

  小蘿莉歪了歪挽著垂鬟分髾髻的小腦袋,似乎有些疑惑。

  “叫我哥哥,或者李家哥哥!”

  年輕男子當然不會解釋“小白”是某個喜歡露屁股的熊孩子養的小破狗專屬名詞。

  “好的,哥哥!這朵花給你,哥哥!”

  小蘿莉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滿心歡喜,將手中的蓮花遞了過來,蓮藕現場升級為蓮花。

  在她看來,哥哥的稱呼自然是比小白哥哥更加親近些。

  年輕男子一怔,表情變得詭異起來,居然被妹子送花,真是說不出來的好生尷尬。

  妹子!動作如此宛若天成,你這麼撩漢你爹知道不?

  他乾笑了兩聲,說道:“這朵蓮花還是與櫻兒最相配,人面蓮花相映紅。”

  年輕男子可恥的抄襲並篡改了。

  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可怕的肺活量震得小舟微微搖晃,那個肌肉虯結的黑漢子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女兒與西延鎮大戶李家小郎發生點什麼。

  年輕男子的恭維話與父親的笑聲使小蘿莉櫻兒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立時雙頰飛紅,害羞的垂下臻首。

  一個白白淨淨,家世又好的良家小後生,哪家少女不會懷春。

  笑聲落入年輕男子的耳中,彷彿大灰狼盯住了小白兔一般的滿滿惡意,心中暗自在慶幸,好在自己不是隨便的人,不然這會兒非跟湖里的魚蝦一起爭奪奧運游泳金牌不可,就憑自己的王八刨,估計游到岸邊的可能性比買到大牛股的概率都低。

  “小郎!你怎麼會跑到妖物出沒的崑崙山下,就算是最大膽的獵人也不敢到那裡去。”

  白老大借了個話頭,掩過了女兒情竇初開的羞赧,果然是一位機智的父親。

  這兩天,鎮上首屈一指的大戶,李家的家奴和莊戶們就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連一向懶散的捕快們都跟著縣尉大人一手鐵尺一手鐵鍊,雙眼赤紅的四處搜尋,這架勢彷彿看誰都不像好人。

  為了找到已經失踪了三天的自家行三小郎,李大虎李員外險些將整個西延鎮和附近十幾個莊子折騰得雞飛狗跳,尤其是李家懸下的尋子花紅,使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心動並且行動起來。

  原本並沒有興趣參與進去的白老大在無意間發現鄰居王老六家的小船不見了踪影,便估摸著或許是被李家小郎給偷劃了出去,當即帶著女兒,駕自家小船沿湖邊搜尋起來。

  若是能夠賺下李家的賞格,櫻兒的嫁妝便有了著落,將來許個好人家,不必再跟自己在居摩湖上辛苦打魚。

  幸運的是,在日落時分,父女兩人在居摩湖對岸找到了一艘橫擺在湖畔,載沉載浮的小船,那正是王老六丟失的魚船,但是不知道曾遭遇了什麼樣的可怕經歷,船體幾近支離破碎,已經沒有辦法載人,能夠支撐到岸邊已經是謝天謝地。

  看到小船這般模樣,白老大心頭一緊,以為李家小郎已經遭遇了不測,要知道居摩湖對岸就是崑崙山腳,有吃人的妖物出沒並不足為奇。

  打著替李家小郎收拾屍骸的心思,白老大舉著火把,循著留在岸邊的一些痕跡,沒走出多遠便看到一個失神仰望星空的年輕人,定睛一看,正是李員外苦尋不著的小郎。

  “嗯!這個故事說來話長,在一個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小蘿莉櫻兒漸漸睜大了眼睛,李家小郎開始信口開河的胡說八道。

  然而格外清亮的月光,茫茫群山,山洞,石碗,碗中僅有巴掌般大小,精緻猶如琉璃的晶瑩蓮花,懾人心魄的莫名威壓,晦澀難明的言語和咆哮……這些已經無法串聯起來的記憶碎片在年輕男子的腦海中不斷若隱若現,恍若一場荒誕不羈的怪夢。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抑揚頓錯的比丘唱誦遠遠傳到湖上,打斷了李小白的小白文故事,載著三人的小舟不知何時漸漸抵近了西延鎮這一側湖畔。

  “大師,早安!”

  白老大放下船槳,在船尾站起身來,面向岸邊踏歌而行的僧人恭恭敬敬地雙手合什。

  洗得發白的僧袍彷彿百納衣一般打滿了補丁,相貌古拙的僧人捧著一隻缺了口的陶缽,鬚眉漸白,身形乾瘦,雙眼卻極為精神,彷彿能夠將人心看透。

  “早上好!致篤大師!”

  白櫻兒也跟著站起來,虔誠的向岸邊的僧行禮。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位法號叫作致篤的僧人便在西延鎮外搭起一座勉強能夠擋住風雨的茅草屋,自此落下腳來。

  每天清晨時分,他都會端著陶缽,口誦佛經在鎮內或附近的莊子裡乞食,飯也罷,菜也罷,肉也罷,魚也罷,有無油鹽,葷素不忌,只求食物,不索銀錢,無論所得多少,都會給施主念上一段長長的經文祈福。

  即使有時候會遇到一些淘氣的熊孩子惡作劇般往陶缽內扔進沙子泥土石塊,他也不會生氣,依舊念上一小段經文,微笑而對。

  陶缽裝滿後可供晨食與午食,僧人以裝滿即止,一旦過午時,無論有沒有裝滿,他都會回到自己的茅草棚,頌念佛經不止,直至子時安歇,次日繼續風雨無阻的乞食。

  與其說是乞食,倒不如說是一種虔誠的儀式。

  久而久之,西延鎮附近百姓們無不都認識了這位苦行僧一般的僧人,並且稱呼他為致篤大師,一時名聲大起。

  簡陋茅草棚經常會有慕名而來的善男信女拜訪,一起禮佛頌經,卻從不收一粒米一文錢的香火,就是這麼平淡而虔誠,自渡且渡人。

  李小白不信佛,自然不會合什致敬,只是簡簡單單的拱手致意。

  僧人慢慢停下腳步,放下陶缽,帶著微笑向小船上三人合什回禮。

  “南無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早!”

  就在這個時候,一尾紅鯉從湖中躍出,無巧不巧的墜入小船內,正落在李小白面前。

  鯉魚原本就是善躍的魚種,被船隻驚起是常有的事。

  李小白看了看僧人,又看了看在船底掙扎彈跳的紅鯉,一時心有所動,便伸出手去捧那尾倒霉的小魚。

  嘶!

  小船底部積聚著淺淺一汪水,上面漂著細小的浮萍,他卻沒想到浮萍下面還藏著一根木刺,不慎在指尖扎了一下。

  一滴嫣紅的血珠當即冒了出來,跌入水中,恰好被無力張合的魚嘴吞入。

  李小白不以為意的吸了吸被紮傷的指尖,刻意避開積水,重新將紅鯉捧起,擲入船外的湖水里。

  “南無阿彌陀佛!”

  看到這一幕的僧人再次頌了一聲佛號,深深地向小船鞠了一躬。

  獲救的紅鯉在水下繞著小船徘徊了幾圈,隨即飛快搖動尾巴深入水底,消失不見。

  “慈因積善,誓救眾生。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智慧音裡,吉祥雲中。為閻浮提苦眾生,作大證明功德主。大悲大願,大聖大慈……”

  吟唱著取自《地藏菩薩本願經》內的經文,僧人托著缺口的陶缽,大踏步自在而去。

  噌!~

  耳邊彷彿突然響起一聲清脆悠揚,直貫心底的劍吟,使全身汗毛幾乎齊齊豎起來。

  渾身一個激靈的李小白很快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心直發燙,下意識的抬起手,卻看到一朵簡筆線條勾勒出來的蓮花出現在掌心。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14
   第2節-親爹
  “小三!我的兒啊!”
  一個穿著精美絲袍,頭戴員外帽,在一眾明顯是狗腿家丁簇擁下的中年胖員外遠遠看到李小白,嗷嘮一嗓子撲了上來,死死抓著他不放。

  小,小三?大叔你能不能換個稱呼!小白,小三,嗯,還有李的五筆拼寫是什麼字母來著的,好麼,齊活兒了。

  這就是自己的爹,又稱阿爺!

  憑著殘留在腦子裡的記憶,李小白認出了這位人近中年的胖員外究竟是誰,西延鎮的土豪,李大虎李員外是也!

  “阿爺!”

  儘管不情不願,他還是喊了一聲。

  好歹是這具身體的親爹,天地君親師,這聲稱呼還是必要的。

  啪!~

  誰也沒有想到,李小白當即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巴掌給抽懵逼了。

  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清晰可見的掌形紅印,這一下可不輕。

  真的是親爹?!他不禁懷疑。

  “小三!你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阿爺快擔心死了,你娘走的早,咱家就你們兄弟仨,你大哥只知道云遊求仙,你二哥又是個書呆子,李家光宗耀祖,只能靠你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啊!”

  胖員外隨即又心疼起來,語氣一變,說道:“小三,你疼不?都怪阿爺,要不你打阿爺一下。”

  真是親爹!小白同志終於確認了,這一巴掌捱的不怨。

  讓兒子打老子,一般人說不出這話。

  “阿爺,我知道錯了!”

  不想挨第二巴掌,這鍋就得認。

  媽蛋!李小白,你不得好死!

  等等,這不是咒自己麼,重新來一遍,李小白你好死,咦?還是哪裡不對……

  周圍的劉縣尉,馬捕快,牛幫閒,家丁阿福,大管家富貴,各路吃瓜群眾無不拿著袖子偷偷醮眼角,這般天地人倫,父子情深的一幕讓他們大受感動。

  “走!咱回家!”

  李員外扯住自家小郎的手腕子,說什麼也不肯撒手,生怕下一秒,小郎又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走了沒兩步,又回過頭來,望向白老大和他的女兒,說道:“富貴!”

  “小的在!老爺請吩咐!”

  留著山羊胡的大管家李富貴當即從人群裡走出來。

  “老爺我說話算話!統統都賞!”

  說完,李員外扯著剛剛找回來的小郎往回走,幾日積攢下來的憔悴和倦意一下子無影無踪。

  “明白了!老爺!”

  留下來的大管家昂首挺胸,氣沉丹田,吐氣開聲道:“聽著,所有人賞錢兩貫,白家父女,重賞五百貫!到我這兒留下名字,等會兒自己去李家領賞,放心,一個大子兒都不會少你們的。”

  大管家下巴挑得高高的,彷彿只不過是施捨了幾文小錢錢。

  周圍眾人立刻爆發出一片歡呼,他們雖然沒有把人找到,但是好歹出了力,即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李家仗義!”

  “謝李員外!”

  “謝李老爺!”

  “願李老爺和李公子長命百歲!”

  “祝李公子平步青雲,升官發財!”

  衝著即將到手的孔方君,所有人都可勁兒揀好聽的話送上,磨兩下嘴皮子反正不費錢。

  短短兩三日的功夫竟能換得兩貫銅錢,真真兒值當了!

  李家老爺這手筆沒得說!

  豪爽!

  仁義!

  “阿爺!咱們有錢了!”

  小蘿莉白櫻兒聽到三百貫,立刻驚喜交加,可以買條大船,可以起大房子,可以……

  不過望著遠去的李家哥哥背影,一顆少女心又不由自主的糾結起來。

  “嗯!櫻兒,這錢都給你作嫁妝!不論看上哪家的小郎君,阿爺都替你作主。”

  看到櫻兒患得患失的惆悵模樣,白老大怎不明白自家閨女的心思。

  “阿爺!”

  櫻兒當即不依的嬌嗔起來。

  白老大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眉頭沒來由的擰緊,但是看到女兒情竇初開的模樣,又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

  -

  “嘖,白老大這回發財了,大家找了這麼多天,他憑什麼一個人拿這麼多?劉縣尉,要不要打打白家的秋風,我看他家的閨女也挺水靈,正好弄回去做一房小妾,嘖嘖。”

  曾參與尋找李家小郎的閑漢望著白家父女,又羨又嫉又流口水,趁機慫恿鎮上劉縣尉。

  官字兩張口,一張吃皇糧,一張吃民脂民膏,要是能夠衝著那三百貫銅錢下手一二,少不得多分潤幾貫。

  誰能想到,西延鎮的公安局局長劉縣尉直接一抬腳就把這貨給踹趴了,怒道:“滾!白老大的主意可是這等腌臢貨能夠打的,就憑你這小身板,還不夠那白櫻兒一巴掌呢!想要找死,你就自己去!別扯著旁人!”

  說完冷哼了一聲,掉頭就走,甚至連賞錢都沒去登記。

  這廝鳥賊,看著就作氣!

  “呸呸!縣尉大人這是怎麼了?”

  冷不防吃了個惡狗搶屎的閑漢不斷吐著泥沙,滿頭霧水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這不開眼的蠢夫,白老大也敢惹?你活膩了!”

  “離遠點,別誤了咱們!”

  “就是,就是,跟這廝在一起,沒得污了咱們的身份。”

  一幫子閑漢就像躲瘟疫似的,躲得遠遠。

  倒是有好心的,給指點了一句。

  半年前鎮上來了一夥前來做生意的荒胥國白狄,向來以游牧為生的狄人個個生的膀大腰圓,滿臉橫肉,說話更是粗聲大氣,惡形惡狀,他們在鎮上不知怎麼的突然鬧將起來。

  還沒等劉縣尉帶著捕快們趕到,誰也沒有想到,險些使所有人跌掉下巴的事情發生了。

  這夥白狄當場被撂翻了二十多個,無一例外斷手斷腳,最後不得不雇了大車,灰頭土臉的逃出了西延鎮,再也沒有回來。

  這一切始作俑者正是嬌滴滴的白家小娘幹的,前後甚至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意圖挑撥劉縣尉的這廝終於知道怕了,連忙腳底抹油,灰溜溜的跑路,同樣沒準備留名領賞。

  兩貫錢跟自己的小命相比,孰更重要,顯而易見。

  -

  碎石板拼成的小鎮街面上剛剛由兩旁店家潑過水,一片濕漉漉,灰塵不易揚起,李家父子兩人走在街面上,一眾家丁和莊戶跟在後面,顯得浩浩蕩盪。

  “瞧!李家小郎回來了!”

  “真是好命,還以為他被野獸或妖物拖了去呢!”

  “那天晚上扒窗偷看豆腐西施沐浴的,大概就是他吧?”

  “可不?整個城西一晚上鬧得沸沸揚揚,李家小郎第二天就失踪了,多半是他。”

  “紈絝啊!李家好端端的名聲都被糟蹋了!”

  跟著李大虎回家的路上,李小白察覺到周圍的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似乎與他莫名出現在崑崙山腳下有關。

  他完全可以肯定李大虎也聽見了,可是這位阿爺卻偏偏恍若未聞的昂首挺胸,闊步前進,路人的指指點點彷彿是在說別人家的小郎。

  這樣真的可以嗎?

  “賣豆腐咯!賣豆腐咯!白白嫩嫩的豆腐!今早新發的豆腐,涼拌,燉湯,香嫩爽口……”

  前面傳來一陣吆喝,聲音又柔又媚,聽到耳中,立刻就會在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熟|婦|美嬌娘的輪廓。

  豆腐鋪子前圍著幾個嘻嘻哈哈說著葷花的青壯,顯然垂涎的不止是豆腐,還有賣豆腐的人。

  彷彿看到了李家父子,吆喝聲戛然而止,一塊靛染方帕子包頭,不施粉黛的美婦怔怔望過來,隨即粉臉一寒,放下切豆腐的黃銅劃子,來到店門口拉動門板就要關張。

  李大虎突然站定,望向正在關門的美婦,說出一番讓李小白目瞪口呆的話。

  “喏,這就是那豆腐西施,小郎,你要是喜歡,哪天我幫你綁了她,扒光了讓你看個夠,但是你不許碰她,我家好兒郎的種子,只能用在好人家的女兒身上,想當年你爹帶三百弟兄橫掃關西八百里,縱橫江湖數十載,誰敢說個不字!各路好漢都得說一個'服'字,我老李家也是有身份的人家,一個克夫的小寡婦,哼哼!”

  威武!霸氣!不解釋!

  瞠目結舌的小白同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

  神馬紈絝子弟,跟這句話比起來只能跪舔好不好?如假包換的大武好阿爺。

  “阿爺,咱回家!”

  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他丟不起這個人,李小白決定從今往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若是換作旁人,那些癡纏在店門口,試圖得到佳人垂青的這幾個青壯一定會像炸了毛的小公雞一樣蹦出來維護世界正義,可是一看到向來喜歡用拳頭講以和為貴,傳聞曾經是黑道霸主的西延大虎,立刻就慫了。

  莫說對方的資財,光憑此時此刻身後那些如狼似虎的狗腿子們,足以讓這些所謂的護花使者們知道,什麼叫作九年制義務教育。

  這些慫貨果斷開溜了,生怕晚上一步,會留下一條腿或一條胳膊什麼的。

  “啐!登徒子!”

  聽到爺倆的話,一張俏臉漲得跟抹了胭脂似的豆腐西施啐了一口,當即把店門給關嚴實了,​​連條縫都不給這對父子倆留。

  “哈哈哈!”

  李大虎發出肆無忌憚的狂笑,西延鎮狗大戶可不是浪得虛名,連縣令老爺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的,欺負一個小寡婦,還不是手到擒來。

  至於名聲?這玩意兒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銅錢使?哪個瓜慫敢多一句嘴,懟不死他?

  篤篤篤,石板街面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老軍騎著一匹老馬從街頭衝到街尾,跟著李家父子的眾狗腿們連忙將路讓開,任由一人一馬毫不減速的衝了過去。

  萬一被撞到蹭到,主家雖然會給湯藥費,可是沒來由的吃這份苦頭卻是冤枉的緊。

  “馬匪老刀把子攻破黑風口,往西延鎮來了!至少有上千人馬……”

  一身不知多少年頭的殘破舊甲,背後支著黑色三角小靠旗的老軍扯起嘶啞的嗓子狂吼。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15
   第3節-小娘
  李家狗腿也好,李家父子也好,路人也好,街邊店家也好,當即無不色變。
  上千馬匪?

  並非邊關軍鎮的西延鎮豈不是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傾刻之間,整條街面上人影皆無,所有的店鋪都支起門板關門,整個縣城陷入了雞飛狗跳。

  西延鎮雖然位於大武朝與西延國邊境交接的重要商道附近,可是總有人因財貨而生貪婪窺覷之心,少不得喜歡拎著人頭,刀口舔血的傢伙燒殺搶掠。

  老刀把子是遊走於風玄國與大武朝之間商道上能令孩童止啼的一代凶人,手底下至少有三五百號沾過人命的亡命徒,兩國曾派兵圍剿,但是卻讓其屢屢逃脫,這次不知怎麼的突然糾起上千悍匪準備玩票大的,還把矛頭指向大武朝邊關附近的西延鎮。

  李大虎臉色一陣陰晴不定,說道:“走,先回家!”

  “哦!”

  正如無知者無畏,李小白對那些亡命悍匪並無太多畏懼之心。

  橫豎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有官府,有邊軍,我等TC***無需送人頭,大不了收拾細軟,跑路去也。

  一眾家丁和莊戶簇擁著李大虎和李小白二人不再招搖過市,當即打道回府。

  領了賞錢的莊戶們各自遣散回家帶著娃子和婆娘躲避匪禍,李家大宅立刻忙碌起來。

  丫鬟和家丁們在李小白身旁來來回回,不停的將值錢細軟和財貨搬到大宅門外的牛車上,李家家大業大,少不得要裝上三四十輛大車,光是銅錢就裝滿了五車,大管家李富貴和他兄弟二管家李滿倉兩人前前後後,滿頭大汗忙得不可開交。

  李家有錢有勢,不代表能打能殺,悍匪來了,照樣得跑。

  作為李家的三少爺,李小白自然不需要跟著一起肩扛手提,他獨自靠在內宅的月亮門旁,望著自己的右手掌心直發呆,耳邊迴盪著被鎮上人稱為書呆子的二哥李青的琅琅讀書聲,彷彿這場即將到來的災禍與幾無關,這位二公子依舊自顧自的讀著聖賢書。

  李小白確認自己踏上白家父女的小船前,這朵由黑色簡筆線條勾勒出來的蓮花還不曾出現過,直到那個法號致篤的僧人再次誦唱經文的時候,突然隨著一股詭異的灼熱感平空出現。

  事實上奇怪的事件不止如此,誰也不知道,在李小白的內心深處莫名的多了一顆種子,既看不見,也摸不著,卻能夠感覺的到,像是一顆蓮子。

  還有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幻聽的劍吟。

  琢磨了半天,李小白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腦子裡那些零散的記憶碎片有什麼關聯,但是從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態看,似乎並沒有什麼不良影響,心中的蓮子與手掌上的蓮花自然而然的存在。

  “小郎!”

  一聲呼喚將正在凝望著自己掌心那朵簡筆蓮花的李小白從沉思中扯了回來。

  望著眼前穿著一聲的男子,面貌依稀與自己相似,他情不自禁的叫出聲:“大哥!”

  李大虎有三個兒子,大郎李墨,二郎李青,小郎李小白,除非兄弟仨再添上一個弟弟或妹妹,小白同學才有機會把頭頂上的老么光榮移交,正式掛上三郎這個稱號。

  這就跟王小毛他娘有三個兒子,大毛,二毛,老三絕對不叫三毛這個機智的腦筋急轉彎故事。

  現在看來,老李也是個痴心的,自從三兄弟的娘走了以後,便只剩下孤家寡人,連弄個小妾給自己暖暖床的念頭都沒有,除了不念佛,不住茅草屋,晚上還有加餐外,差不多跟鎮外的致篤大師沒什麼區別了。

  李小白沒想到,一向在外雲遊求仙,極少回家的大哥李墨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也許是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李墨笑了笑,說道:“這次回來就再也不走了,好好在家歇一歇。”

  雖然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語氣裡卻透露出一絲心灰意冷。

  “大哥尋到了仙嗎?”

  這個世界有凡人,有妖,也有仙,李小白對這些不科學的玩意兒感到十分好奇。

  李墨的表情微微一滯,隨即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我十三歲出門遠遊,至今已是二十有五,十二年間遇到的多是江湖騙子,哪裡有仙?即便真有仙,也未必會看得上我這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又怎能認得出真仙!唉!”

  僅僅為了一個執念,十五年的尋仙路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李家大郎再次重新回到起點,不得不黯然回家。

  “小郎!小郎!老爺讓你去前廳!武夫子帶著武家小娘過來了。”

  二管家李滿倉從前院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

  “大哥!”

  李小白向李墨遞過去一個歉意的眼神,要不是二管家來喊,他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大哥的尋仙故事。

  “去吧!”

  李墨衝著他點了點頭。

  “大哥,回頭再聊!”

  李小白當即跟著二管家前往大宅的前廳。

  “……夫子儘管放心,香君在我這兒一定十分安全,我李家別的不說,護住個把人周全還是沒問題的,咦,小郎來了,快快見過夫子!”

  遠遠的就听到前廳內傳出李大虎拍著胸脯與人說話的聲音,當他看到李小白,立即連連招手示意過來。

  “阿爺!”

  李小白目光望向一個穿著灰白色粗麻襦衫的中年男子,連忙上前幾步,深深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道:“見過夫子!”

  對方就是傳說中的便宜老丈人。

  李大虎專門給李小白張羅了一門親事,要不是前幾天鬧出偷窺豆腐西施焦寡婦,又失踪了三天,再加上悍匪老刀把子率眾破關,否則現下這個節骨眼兒,兩家說不定就要開始籌備婚嫁了。

  襦衫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李小白,捋著數寸長的鬍鬚說道:“嗯!回來就好,以後莫要再荒唐了!”

  他似乎並沒有將街面上的傳言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誰年輕的時候不曾荒唐過叛逆過,比起李大虎的“想當年”,李家小郎簡直就是安份守己的老實孩子,還有什麼不滿意。

  “謝夫子!”

  李小白再次深深一揖,抬起眼,卻看到前廳裡不止是李大虎與武夫子,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娘。

  荷綠色壓著水藍邊兒的交領高腰襦裙,凌雲髻上插著一支紅玉珠兒的金步搖,手中挽著一隻薔薇花紋的靛藍蠟染布包裹,肌膚似雪似玉,下巴略尖的鵝蛋兒五官精緻,鳳眼蛾眉,瓊鼻挺秀,模樣嬌俏可愛,正值含苞待放的芳華妙齡,或許是出生於書香門第,氣質中又帶著幾分寧靜出塵,與尋常民家女子又有不同。

  “小白哥哥萬福!”

  察覺到李小白的目光,武家小娘臉上立刻浮起了紅雲,乍喜還羞,連忙彎腰屈身行了個萬福。

  “香君妹妹!”

  李小白反應過來,依舊是一揖。

  李大虎真是阿爺界的良心,沒有給自己找一個膀大腰圓屁股大,傳說中好生養的肥婆壯婦,小白同學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如果滿分是一百分的話,眼前這位九頭身佳人可以得九十九分,還有一分不給是為了避免驕傲。

  未來老丈人帶著未來媳婦上門,可以猜得到,多半是武家覺得這場匪患來勢洶洶,極易發生不測,倒不如乾脆將女兒提前送到已經訂下婚約的李家,能夠護個周全。

  “哈哈!小郎!以後一定要好好待香君,你們兩個早點兒下崽,我老李家就有後了,哈哈哈!想當年我李老虎帶著兄弟們打天下,曾經有一次被人追殺了三天三夜,卻意外的遇到你娘,嗯,就跟香君姑娘一樣的美人兒,一眼就驚為天人……”

  李大虎帶著粗豪不堪的笑聲,又開始回憶起“想當年”的光輝歲月。

  小白同學真心懷疑,自己的親爹曾經是黑社會頭頭的傳聞或許是真的,就憑這可怕的笑聲,一口一個“想當年”,與掃街收保護費的帶頭大哥沒什麼分別。

  餵!妖妖零麼?這裡有一個黑社會阿爺,趕緊把他抓了去勞動改造!

  遇上這麼個口無遮攔的未來公公,武香君越發不勝嬌羞,螓首深埋,連粉頸都紅了。

  出乎意料的,原本應該看不得如此粗俗粗鄙暴發戶兼夯貨的讀書人武夫子卻恍若未聞,視而不見,依舊滿臉微笑看著父子倆,至少謙恭有禮的李家小郎不像李大虎那麼不堪。

  別看李員外長得五大三粗,大腹便便,可是他的三個兒子倒是一個個相貌堂堂,英俊瀟灑,尤其以小郎最為出眾,現在將女兒提前送來,也算是了卻他的一樁心事。

  -

  哐哐哐!哐哐哐!

  西延鎮內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密集鑼聲,緊接著就像炸了鍋一樣,整個鎮子轟然沸騰起來,牲口的嘶鳴,男女老幼的叫喊聲和哭喊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前腳剛送走門外親家的馬車,回到前廳正準備喝杯茶解渴,李大虎就听到外面一陣喧嘩。

  “富貴!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

  “老爺,我這就讓人去看,忠保!忠保!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正在大門外張羅著轉移車隊的大管家連忙安排了小廝去打探。

  然而沒一會兒功夫,面如土色的小廝帶回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可怕消息。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17
   第4節-叩城
  西延鎮是縣衙所在,在同一時間得到消息的知縣崔友德此刻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上千悍匪,還攻破了黑風口的關隘,西延鎮就像被扒光了的小娘子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縣衙在冊的就十幾個捕快,平日里欺負一下地痞流氓還湊和,哪怕再加上分散在鎮外莊子裡不知道還能不能拿得動刀子的老府兵,

  一縣就十幾個捕快,欺負一下地痞流氓還湊和,哪怕加上分散在鎮外附近莊子裡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動刀子的退役老府兵,恐怕也不是老刀把子的對手,甚至人數加起來連對方的零頭都沒有。

  至於那些幫閒,這會兒多半早已經拎著包裹溜之大吉,恕不奉陪,哪裡還會腦子進水,留下來陪他這個縣令大老爺跟悍匪亡命徒玩命。

  崔友德倒也想逃來著,作為一縣老父母守土有責,王法無情,他完全可以保證,只要自己敢踏出西延鎮一步,朝堂上那些閒得蛋疼的御史台老爺們能夠用撲天蓋地的彈章活活把他彈死,免費贈送滿門抄斬服務,全家地獄單程票。

  留下來死一個,不留死全家,這筆帳很好算,說好聽點兒叫氣節,不好聽叫被逼得沒招儿了。

  安排好家人出鎮躲避的崔縣令立刻喊了起來。

  “劉子正!劉縣尉!”

  縣令管.W縣尉管武,這對一文一武此時此刻正是同命鴛鴦。

  “在!在!”

  滿頭大汗的劉縣尉帶著兩個捕快衝了進來。

  “其他人呢?”

  崔縣令發現衙門裡突然變得空蕩蕩的,居然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這還是劉縣尉自己聽到後聞聲趕來的。

  “嗨!什麼其他人,早跑了!”

  劉縣尉從縣令老爺眼裡看到和自己一絲同樣認命的悲哀。

  陛下,臣這就要為您盡忠了!

  縣令大老爺也不管粗俗不粗俗,拎著一口精鋼寶劍發狠般說道:“招集所有人,跟那些悍匪拼了!”衣冠禽獸的官服下擺裡頭,腿肚子情不自禁地直發抖,不注意看還真瞧不出來,古人真心機智!

  什麼計抵千軍,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這些只存在於戲文裡面,眼下誰都沒招儿,只有拼刀子,殺得人頭亂滾,死掉的是王八蛋,活下來的才是爺。

  這便是吃皇糧的代價,劉縣尉咬著牙,接著說道:“自然是拼了!”

  縣令大老爺這樣的文官都這麼說,自己這個知兵事也不能認慫。

  “等等,通知碎葉城了沒?”

  看到縣尉正準備離K縣衙招集敢跟悍匪們拼命的傻大膽,崔縣令連忙叫住了他,他還心存一絲僥倖。

  “黑風口被破之前,就已經往碎葉城與附近的折衝府求援了。”劉縣尉從報訊的老軍那裡得到了唯一一條好消息,他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援軍也許已經在路上。”

  “佛祖保佑,無量天尊保佑,援軍一定要早些到。”

  縣令老爺雙手合什,虔誠的祈禱起來。

  在援軍抵達之前,只有漫天神佛才能夠救得了西延鎮,還有本老爺的項上人頭。

  就在這個時候,縣衙外面喊殺聲大起,地面微微震顫,彷彿有萬馬奔騰。

  “馬匪來啦!馬匪來……啊……”

  一個男子撕心裂肺地大喊,緊接著一聲慘叫,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崔縣令與劉縣尉這對好基友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老刀把子這夥悍匪竟然來得如此之快,甚至不給西延鎮任何反應的時間,上千悍匪便殺進了鎮內。

  一時間哀嚎與慘叫此起彼伏,濃煙滾滾而起,小鎮彷彿變成了人間煉獄。

  “殺!殺!搶錢,搶糧,搶娘們儿!帶不走的統統殺掉,統統燒掉!哈哈哈!”

  在從左眼到右嘴角留下一條觸目驚心刀痕的老刀把子披掛著一身仍然殘留著血漬的銀亮鎧甲,手持長長的馬刀駕馭著戰馬在街面上橫衝直撞,一邊狂笑著,一邊隨手將像沒頭蒼蠅一般抱頭亂竄的平民砍翻在地。

  “搶錢!搶糧!搶娘們儿!其他統統殺掉,燒掉!”

  匪徒們一同肆無忌憚的狂吼,血染刀鋒,不知有多少無辜者倒在他們的刀下。

  隨著窮凶極惡的馬匪們一起衝進西延鎮的,還有一個兩手空空,沒有任何兵刃與甲胄的披頭散發男子,然而在他身周一丈範圍內,卻沒有一個馬匪。

  彷彿所有的馬匪都與他刻意保持著距離。

  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黃表紙,飛快折成一隻紙鳥,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最後掏出一支硃砂筆,往鳥眼部位一點,紙鳥登時無火自燃,那名男子彷彿不懼火焰,兩指夾著燃燒的紙鳥對準天空,大喝一聲。

  “咄!~”

  橙紅色的火光陡然暴漲,紙鳥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火鳥,振翅沖向天空,在西延鎮上空飛快轉了一圈,無數火雨當空灑下,地面上立時多了無數火焰升騰之處,還有更多的哭喊與哀嚎聲。

  這些馬匪中間,竟然還藏著一位術士。

  男子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兩手虛合,將其祭向天空,眼中邪光大盛,無數怨魂陰風從鎮內各個角落飛了過來,紛紛投向這面詭異的小旗。

  彷彿那些悍匪製造的殺戮越多,沒入黑色旗面的陰風怨魂就越多。

  西延鎮的百姓們徹底陷入了絕望。

  時不時有三五個悍匪結伴一起衝進民居,無論是富戶,還是貧戶,宅院裡立刻響起匪徒們的瘋狂獰笑與主人家的慘叫哭嚎。

  片刻之後,惡人們帶著值錢的細軟,或扛著搶來的女子,提著沾染鮮血的兵器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即使偶有不甘心引頸就戮的平民拿著能夠找到的棍棒等武器反抗,然而他們怎麼可能是積年悍匪的對手,轉眼間就被亂刃加身,死於非命。

  李家大宅門外,裝滿財貨的幾十輛牛車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眾多馬匪們重點照顧的目標。

  整條街道烏泱烏泱擠滿了惡形惡狀的馬匪,少說也有兩三百人,他們貪婪的打量著那些牛車,個個奮勇當前。

  一些馬匪為了搶到更前面的位置,甚至發生數起內鬥。

  -

  “老爺!這些傢伙太多了,得趕緊殺出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知從哪裡尋來的一支紅纓槍,大管家李富貴左挑右刺,竭力抵擋著群狼一般的馬匪,逮著機將一名凶悍的傢伙挑翻下馬,閃爍著寒光的槍尖在下一秒捅入對方的咽喉,一刺一收,再次揮舞得水潑不進。

  “富貴,讓你家老二帶人護著我那三個小的先走,還有武家的小娘子,那是給小郎找的媳婦,一定要給我護周全嘍!”

  誰都知道,此時此刻財貨已經變得不重要,保住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大虎彷彿閑庭信步一般,腳下輕輕一挪,躲開斬向自己脖子的馬刀,隨即一個迅速橫移,逼近即將擦身而過的戰馬,順手將斬擊落空的馬匪硬生生從馬背上扯了下來,就像摔小雞崽儿似的往地上狠狠一摜,然後不緊不慢的一步踏上,就听到咔嚓一聲,馬匪的脖子被當場踩斷,甚至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一命嗚呼。

  這般乾脆利落的殺人手段,完全不像一位狗大戶員外老爺應該有的身手,若不是這些馬匪,恐怕誰都不會想到,李老爺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西延鎮李家,顯然也不是什麼尋常大戶那麼簡單。

  試圖吞下這麼一大筆橫財的馬匪們,在李家大宅門外遭遇到了出乎意料的硬茬子,並且碰得頭破血流。

  要不是武家人早走一步,恐怕這會兒多半與李家一起陷在這裡。

  “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跟緊我!”

  二管家李滿倉就像一隻身手敏捷的猿猴,手持雙刀左劈右砍,十幾個身材魁梧的家丁更是將手中的長柄陌刀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靠近的馬匪稍有不慎就會當場人馬皆碎。

  李家能打的已經全在這裡,其他沒什麼戰鬥力的家丁早已經橫屍當場或逃得不知所踪,而丫鬟們也有不少落入馬匪們的魔掌,發出淒厲的哭叫。

  對於這些無辜者的命運,陷入苦戰的主家也只能表示無可奈何,眼下自保已是不易,各個只能各按天命。

  不論是李墨,還是李青與李小白,兄弟三人已經無暇顧及父親大人與管家他們突然變得如此勇武,他們只能跟著二管家與眾家丁們一起殺出一條血路。

  “走!不要回頭!”

  李大虎衝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大喊,盡可能吸引那些馬匪們的注意力。

  他頭也不回的隨手抓住一支飛來的利箭,隨手擲了回去,就听到遠遠傳來一聲慘叫,一個馬匪隨著自己的強弓一起跌落馬下。

  剛剛射出的利箭不僅原路返回,還貫穿了馬匪的胸膛。

  “二郎,小郎,香君姑娘,跟緊了!”

  李家大郎李墨握著一柄三尺青鋒,緊跟在二管家身後。

  在外雲遊十多年,雖然沒有尋得真仙,卻練得一身不弱的武藝,即使面對馬匪,也絲毫不落下風,青鋒劍連連刺出,短短片刻功夫,便結果了兩個兇徒的性命。

  “小郎,香君姑娘,莫怕,有二哥在!”

  哪怕突圍逃難,二郎李青都沒忘記手裡握著一卷孔聖先賢《論語》,儘管他嘴上安慰著弟弟和未來的弟媳婦,自己卻臉色發白,猶自在強撐。

  “別鬆手!”

  李小白緊緊抓住武香君柔若無骨,細若滑脂的小手,將她護在身後。

  身為男人,這些亡命徒想要劫走他的女人,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跨過。

  “請小郎放心,若有個萬一,妾決不苟活。”

  武香君雖然嚇得花容失色,卻將髮髻上的金步搖拔了下來,對準自己的脖子,隨時以死亡來保住自己的貞節。

  這位蕙質蘭心的弱女子在此時此刻變得格外剛強。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18
   第5節-術士
  “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見久攻不下,馬匪中間有人大喊了起來,弓弦聲大作,一支支利箭如雨幕般射來。

  悍匪們幾乎瘋狂了,他們沒有想到在這認小鎮裡竟然遇到這樣的狠角色,居然還不止一個。

  “走!走!快走!”

  李大虎臃腫的身體靈活的不像話,將射向李家三兄弟的箭矢徒手捉住,隨即狠狠擲了回去,慘叫聲接二連三的傳來。

  大管家李富貴更是左挑又擋,不斷將飛過來的箭矢撥開。

  但是那些殺紅了眼的悍匪們彷彿殺之不盡,不斷前仆後繼的衝上來。

  “唔!”

  隨著一聲悶哼,一個掄動長柄陌刀的魁梧家丁肩頭中了一箭,狂舞的刀輪立時一滯,隨即數支箭矢瞅著空狠狠釘在了他空門大開的胸口,最狠的一箭竟從前胸貫穿到後背。

  “小五!”

  二管家的雙刀揮得更急,暴吼一聲,剁下一條馬腿,從失去平衡的馬背上斜斜摔下來的馬匪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覺得自己的脖頸一涼,兩輪刀光從頸間左右交替劃過,一顆斗大的人頭就像發射升空的火箭被雙刀絞飛,斷口部位噴湧出刺眼的猩紅鮮血,推動著醜陋的頭顱直沖向天空。

  掄著長柄陌刀的這十幾個家丁都都是李府從小養大的孤兒,與兩位管家情同父子,折損任何一人,都會讓李富貴與李滿倉心疼不止。

  “老爺,爹!走!不要管我!殺!啊啊啊……”

  中箭的家丁噴出一口鮮血,頂著不住射來的箭矢衝出了隊伍,一陣斷臂殘肢的腥風血雨漫天飛舞,轉眼間他就被射成了刺猬,轟然倒下,臨死前甚至將管家叫作爹。

  哪怕是死,也要多拖幾個悍匪為自己墊背。

  老爺給了吃飽穿暖的衣食,管家更是給了難能可貴的親情,在這個時候,這些家丁們更是狀若瘋虎,將自己的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狹路相逢勇者勝,悍不畏死對悍不畏死,一行人頂著馬匪們的瘋狂圍攻,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胡同。

  眼見著還有十幾步就能夠殺出包圍圈,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兩名家丁相繼倒下,轉眼間就被蜂擁而上的馬匪們亂刃分屍。

  臨死前,他倆的喊聲與最先倒下的兄弟如出一轍,聽得兩位管家心如刀割。

  “老爺,爹!走……”

  沒有人敢回頭望上一眼,更不敢停下腳步,家丁們在用自己的性命為其他人鋪路。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馬匪們越發不敢放過這夥人。

  這次要不是仗著人多,又佔了有備算無備的先機,若是換作平常的時候,眼前這些人光是零敲碎打的偷襲或突襲,都能夠一點點磨掉他們所有人。

  趁著眼下人多勢眾佔著上風,現在不滅掉這些硬茬子,將來遭受報復的時候,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武香君緊緊跟在未來夫君的身旁,被所有人護在中間,她咬緊了嘴唇,死死握著金步搖的指節肌膚直發白,握緊的指尖甚至刺破了掌心都猶未察覺。

  察覺到手中柔夷傳遞過來的顫栗,李小白回過頭望向自己的小媳婦。

  “莫怕!”

  這個詞與溫和的微笑就像一道暖流注入了小娘驚惶不安的內心深處,心底沒來由的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再害怕,手不再抖,力氣彷彿也回來了。

  她用力點了點頭,似乎只要李小白在自己身邊,哪怕天塌下來都沒什麼好怕的。

  作為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李小白淡然的面對死亡,近若咫尺的慘烈廝殺就像一幕電影,無法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動。

  正當李大虎和兩個管家帶著所有人即將殺出層層阻截的包圍圈時,一隻火鳥從天而降。

  “大哥!替我保護少爺!”

  二管家李滿倉反應極快,高舉著雙刀徑自迎向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撲近的火鳥。

  “啊!~”

  轟!~

  鋼刀剛一觸及火鳥,後者驟然化作一團熾烈的火焰,將二管家李滿倉整個人吞噬了進去,連帶著附近十幾個躲閃不及的馬匪在眨眼間燒成了飛灰。

  “滿倉!”

  大管家李富貴連續槍挑數匪,大聲悲吼,他沒想到馬匪裡面居然還暗藏著一位術士。

  就像一隻絕望的蒼狼,失去了自己最親的兄弟。

  “可惡!我李大虎對天發誓,來日一定將你們這些混蛋的三代血親斬盡殺絕!雞犬不留!”

  李富貴與李滿倉二人表面上是李府的大管家與二管家,實則是李老虎曾經金盆洗手前的心腹兄弟。

  發出這段誓言的他彷彿又重新恢復了昔日黑道巨擎的霸氣。

  老虎不發威,真當他是病貓麼?

  “沒想到,在這西延鎮竟然還有這樣的英雄豪傑!”

  隨著一個如同鏽鐵片互相磨擦的嘶啞聲音傳來,數十騎再次擋住了前方的路口,為首一人臉上從左眼到右嘴角留下一條觸目驚心刀痕,因為新血與陳血反复浸染,已經看不出身上所披掛鎧甲的甲葉原本顏色。

  “老刀把子!”

  李大虎眼中瞳孔微微一縮,沒有想到堵住自己一行人的竟然是馬匪們的首領,那條十分明顯的斜刀疤並不難分辨。

  老刀把子的目光在李大虎身上轉了一圈,隨即移到他身後的其他人身上,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老大!別放他們走!”

  “他們殺了我們好多弟兄!”

  附近的馬匪們紛紛叫了起來,同仇敵愾的怒視著李大虎一行人,為了截住這夥人,至少有六十多個弟兄命送黃泉,這個仇結大發了。

  面無表情的老刀把子突然抬起手,周圍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再次開口道:“只要這位好漢肯為我效力,我老刀把子說話算話,不僅給保證你們的安全,還厚禮相待。”

  他已經看出來,這個看似胖員外的傢伙曾經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絕世凶人,否則決不會像方才那樣輕描淡寫地殺死他的那麼多手下,而且還面不改色。

  想要殺死這種身手令人膽寒的傢伙,少不得還要再付出幾十條性命,倒不如趁機挾持對方的家人將其收歸麾下,也算是用了幾十個手下換回一員虎將作為補償。

  至於已經死掉的馬匪,絕大多數無親無故,每天干的都是提著腦袋的活計,死了就是一堆爛肉,沒人會為他們多掉一滴眼淚。

  “呵呵!老刀把子,你應該慶幸,要不是老爺我金盆洗手,這方圓八百里,哪裡還有你老刀把子撒野的地方?讓我歸降?我呸!憑你也配!”

  一股沖天霸氣從李大虎大腹便便的身上迸發出來。

  殺了他的兄弟就想善了?做夢!

  李家三兄弟個個瞠目結舌,彷彿第一次重新認識他們的父親大人。

  這還是成天樂呵呵或者欺行霸市的李員外嗎?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睥睨之意甚至比老刀霸子還要強上數分,不知道阿爺想當初是何等的風雲人物,現如今卻收斂起爪牙,心甘情願的歸隱於這座邊關小鎮,做一個終日混吃等死,沒有什麼偉大人生目標的富家翁。

  “大哥!”

  大管家李富貴情不自禁的改變了稱呼,莫名激動起來。

  彷彿當年叱吒江湖,人人聞之色變的李老虎又回來了。

  這回輪到老刀把子臉色微變,西延鎮臥虎藏龍,竟然還有這等人物,恐怕這次難以善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如此!就莫怪我老刀把子沒給你機會!”

  他再次打了個手勢,勒馬往後退去,身旁的眾馬匪一齊跟著後撤。

  “準備跟我衝!哪怕就是死,也要狠狠咬下他們的一塊肉!我老李家從來就不是好欺負的。”

  李大虎豪氣頓生,準備率領所有人殺出西延鎮。

  就在這個時候,老刀把子等人非但沒有衝鋒,反而一個騎著馬,兩手空空的披頭散發男子擋在了李大虎等人前方。

  附近的馬匪們如畏蛇蠍般立刻躲得遠遠。

  男子隨意撩了一下擋在眼前的長發,露出蒼白的臉龐,微微瞇起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懾人的詭異綠光,開口慢條斯理的說道:“就這麼急著離開嗎?還是留下吧! ”

  “大哥!這人有古怪!”

  大管家李富貴提著紅纓槍一個箭步擋在了李大虎身前。

  “術士!”

  李大虎嘴裡迸出一個詞。

  李富貴臉色當即就變了,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

  他還記得自己的弟弟李滿倉正是死在突如其來的法術火焰裡面,眼前這個男子或許就是兇手。

  紅纓無風自舞,槍尖的厲芒吞吐不定,大管家李富貴暴吼一聲,人槍合一的殺向那名術士。

  以符咒與法器催動各種法術的術士自身並沒有多強的戰鬥力,只要搶在對方發動法術前近身搏殺,將有很大的機會將術士幹掉,大管家李富貴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強,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殺!~”

  挑出一團槍花的紅纓槍疾速向術士逼近,鋒利的槍尖彷彿能夠輕而易舉的貫穿一切。

  面對越來越近的紅纓槍,術士嘴角莫名浮起一絲詭異的冷笑,輕輕念出一個字。

  “定!”

  帶著刺骨寒意的槍尖在距離他的鼻尖不到一尺時,毫無徵兆的戛然而止,難以再寸進一分一毫。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20
   第6節-禍端
  大管家李富貴保持著雙手持槍的前刺動作,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天空中,一面黑色小旗懸空迎風飄動。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

  術士十分不屑地抬起手,掌心上方平空出現一團雞蛋般大的赤紅色火球,隨即包裹住紅纓槍的槍頭,迅速向槍桿尾端及大管家的雙手蔓延而去。

  李富貴的身體微微顫栗,臉上不斷冒出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可是無論他怎麼掙扎,好像身體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一般,依舊紋絲未動。

  腳下的影子伸縮不定,似乎有東西在裡面游動,卻看不清楚究竟是何物。

  火光順著紅纓槍一點一點向李富貴燒去,就像之前將他的弟弟李滿倉燒成飛灰那樣,術士就像一隻戲弄老鼠的貓,欲將這兄弟二人先後享受法術火焰的吞噬。

  “該死的術士!”

  李大虎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搶上前去,欲救下自己的大管家。

  他的右手悄然隱入袖管,正待發動時,天邊閃過一道劍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劃過術士頭頂上空的那面黑色小旗。

  術士臉色大變,先是一陣鐵青,隨即漲得血紅,就像塗了一層紅漆,隱隱泛著黑紫。

  噗!~

  一口黑血猛然噴了出來,臉上詭異的紅色如潮水般飛快退去,只剩下面若金色。

  與湮魂旗之間的聯繫被強行切端,使心神相繫的術士當場遭到了重創。

  眼睜睜看著紅纓槍上的灼人火焰即將燒到自己身上,然而被壓制的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的大管家李富貴莫名感到身上一鬆,當即毫不遲疑的扔掉已經燒掉了大半截的槍桿,疾退數步,從腰後把出一支牛耳尖刀,警惕地望向那個可怕的術士,不敢再輕舉妄動。

  方才若是遲上片刻,他就會像一支人形蠟燭一樣被點燃。

  “富貴,沒事吧?”

  李大虎衝到大管家身邊,一臉擔心的上下打量著他。

  “老大,我沒事!”

  李富貴搖了搖頭,他又想起自己慘死的兄弟,不禁悲從心來,恨不得將那個術士剝皮拆骨,食肉飲血才能消除他心中的仇恨。

  附近的馬匪們個個滿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術士大人好像受了傷。

  一陣說話聲從天空中傳來。

  “噬魂聚怨,沒想到居然能看到這種邪道法器,那邪術士!當我們這些正道不存在嗎?”

  若隱若現的劍光一轉,準備將那面墜向地面的小黑旗撕得粉碎,突然另一個聲音響起。

  “師兄,等等!先別毀了它!”

  “怎麼?師弟!”

  即將觸及湮魂旗的劍光陡然轉向,險到毫巔的擦邊而過。

  饒是如此,試圖與小黑旗重新建立聯繫的術士再次遭到劍光餘威衝擊,又吐了口黑血,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充當怨毒的望向天空。

  地面上一片嘩然,所有的馬匪知道,術士大人絕不是無緣無故的摔下馬來,他們紛紛抬起頭望向天空。

  在下一秒,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兩隻碩大無朋,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羽的雪鶴撲搧著翅膀從天而降,鶴背上還盤坐著兩人,青衣背劍,長穗流蘇隨風而盪,好一副神仙子弟的模樣。

  其中一人伸出手,即將墜落在地的小黑旗就像突然有了生命,轉向投入他的手中。

  “這面小旗雖然邪氣繚繞,但總歸是一件法器,不如留下將其用在正道,也算是贖罪了。”

  “也罷!只要不再為禍蒼生便可,不過以後若是有機會,還是得將其毀去或超度了才是。”

  “是,師兄!”

  兩人之間的對話不帶一絲煙火氣,甚至沒有多看地面上的術士與馬匪們一眼。

  將他倆吸引過來的,似乎僅僅只是那面吸聚了不知多少陰魂與怨氣的黑色小旗。

  “正道?哼!裝模作樣的傢伙!”

  從馬背上跌落在地的術士從懷中掏出一把黃表紙拋灑向天空,雙手飛快結印,猛地噴出一口精血,血霧眨眼間追上黃表紙,淡黃色的紙面上多了一絲嫣紅,眨眼間出現無數細如髮絲的脈絡,凝結成詭異的符文。

  就像有無形的雙手,紛紛揚揚飛舞的黃表紙自行折疊起來,變成一隻又一隻紙鳥,隨即莫名燃燒起來,化作火鳥,沖向落向地面的兩隻雪鶴,每飛出一尺,體形就自動變大一分。

  轉眼間十餘隻火鳥在天空中飛舞不休,當它們抵近雪鶴不到三丈距離時,這些火鳥已經變得彷彿小豬一般大小,灼人的熱浪向四周洶湧擴散。

  火鳥?好神奇!

  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到法術形成,李小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若非場合不對,說不定這會兒他一定會衝上去看個仔細。

  咯咯咯……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身前傳來,李小白循著聲音,卻發現大哥李墨此刻臉色極為難看,正咬緊牙關,發出一陣磨牙聲,身體與握著三尺青鋒劍的手微微顫栗,彷彿在竭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不知死活!”

  盤坐在雪鶴上的另一人手一揚,緩緩環繞在他身周三尺開外的短劍彷彿得到了什麼命令,速度陡然加快,就像一支離弦的利箭,瞬間射中一隻最近的火鳥。

  無數火星轟然炸開,短劍摧枯拉朽般將這只火鳥的法術結構強行崩解開來,隨即又勢如破竹的貫穿另一隻火鳥,火星再次四散飛濺。

  沒有一粒火星能夠飛近兩隻雪鶴身周一丈範圍內,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飛過來的火星輕柔的推了出去。

  悠揚的劍吟迴盪開來,被家丁們護在中間的李小白微微一顫,驚訝的望向天空,彷彿心中那顆蓮子被觸動。

  短劍就像捕食的游魚,忽左忽右的輾轉騰挪,短短數息間將一隻只撲過來的火鳥摧毀。

  地面上的那個邪道術士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火雀群殺術竟然抵不過對方的一支飛劍。

  湮魂旗若還在,或許還能夠再周旋一二,眼下底牌盡出的他已是黔驢技窮。

  術士沒有任何遲疑,腳下重重一跺,一股濃濁的黑煙騰起,轉眼間將他的身形吞沒了進去。

  操控飛劍那名正道術士手指一劃,低喝道:“破!”

  破滅了全部火鳥的飛劍盤旋一圈,猛然撲向地面,就像嗅到了血腥的鯊魚,朝著街道上某個位置狠狠一刺。

  噗!~

  “啊!~”

  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響起了慘叫聲,壓過了劍器入體的悶響。

  黑煙仍未消散,但是在十幾步開外,卻慢慢地浮現出一個人影,踉蹌了幾步,他的前胸與後背迅速被湧出的鮮血染紅浸透。

  就在這個時候,大管家李富貴動了,他握著牛耳尖刀衝了上去,一把揪住術士的腦袋,橫過刀鋒狠狠一劃。

  慘叫聲戛然而止,一顆六陽魁首硬生生被斬了下來,邪道術士最後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彷彿難以置信。

  眾馬匪們一個個面露驚恐,他們一向敬畏的術士竟然就這樣被人割下了腦袋。

  “二弟!我替你報仇了!”

  李府大管家提著術士的頭顱,含著淚仰天嘶嚎。

  看到二管家李滿倉大仇得報,李大虎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向拍著翅膀,浮在半空的兩隻雪鶴拱手道:“西延鎮李大虎感謝兩位仙人的援手。”

  別看駕雪鶴,馭飛劍,依舊是術士手段,如果真的是仙人,恐怕早就飛升了,此刻用“仙人”來稱呼對方,既是尊敬,也是感謝。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兩名正道術士不僅連正眼都沒有瞧李大虎一眼,也沒在意割下邪道術士的大管家李富貴,反而將目光投向另外一處,正是李家三兄弟所在的位置。

  被稱為師弟的術士忽然冷笑著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李墨,終於找到你了!”

  “大哥!”

  李小白終於意識到,剛才大哥李墨的異狀並非無緣無故,心底隱隱感到不安,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李墨帶著苦笑轉回頭望了他一眼,說道:“小郎!家里以後就拜託你了,二郎是個書癡,不識庶務,不懂交際,終究還是要靠你的。”

  說完,不待李小白和李青等人反應,他走出家丁們的保護圈,穿過驚疑不定,沒敢攔截的馬匪們,迎向落地的兩隻雪鶴。

  兩隻雪鶴相繼落在了地上,兩個正道術士同時跳下鶴背,神態倨傲地望著走過來的李墨。

  遠遠望著這一幕的匪首老刀把子終於意識到,現場情形已經完全失了控。

  “大郎!”

  二郎李青叫了一聲。

  “大郎!回去!”

  李大虎不由大急,憑著昔日多年的江湖經驗,他從那正道術士的方才語氣裡面聽出了一絲殺機。

  然而李默只是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他很快停下腳步,毫不露怯的看著兩個正道術士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的命,你們拿走,但是請不要禍及我的家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李家二郎李青和小郎李小白心頭一顫,兩個正道術士竟是來取大郎性命的。

  在外雲遊尋仙的這些年,大郎到底闖下了什麼樣的彌天大禍,居然引來術士的追殺,而且還是正道術士。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20
   第7節-凡人之怒
  鏘!一直劍未出鞘的師弟拔出了自己的飛劍,依舊是兩尺長的短劍,劍鋒直指李墨。
  “姓李的,你的膽子倒也真是大的很!”

  之所以沒有像他的師兄那樣保持著飛劍在身周盤旋,一方面是這樣比較節省法力,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修為還不足以長其維持飛劍的浮空飛行。

  況且僅憑著師兄的一支飛劍便足夠保護兩人的周全。

  飛劍環繞身周守護的師兄開口說道:“哼哼!凡人在我等眼中就和螻蟻沒什麼分別,生殺予奪完全看我們的心情,李墨,你只是一介凡人,有什麼資格與我們討價還價?”

  目光冷冷的掃過整條街道,猶如寒風徹骨,令所有人汗毛直豎,感覺自己在對方眼中就像一群待宰的牛羊雞犬。

  彷彿在印證自己的話,飛快捏出一個法訣,一股無形的震盪衝擊瞬間向四周席捲。

  街道上悶哼聲接連響起,不論是馬匪,還是李府的人,無不感到自己的心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難受至極。

  體質稍弱些的直接眼冒金星,渾身力氣一泄,兵器紛紛脫手,乒乒乓乓聲此起彼伏,馬匹哀鳴,站立不穩,鞍座上的馬匪們就像下餃子一樣接連跌落在地。

  越來越多的人無力跪倒,心下一片駭然,這便是術士的手段嗎?

  此前被老刀把子尋來並奉若上賓的那個邪道術士簡直就是一個不入流的江湖騙子。

  “香君!”

  作為男人,李小白第一時間想要護住自己未來的媳婦,卻發現武家小娘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捂著心口癱倒在地,反而如沒事人似的正緊張地看著自己。

  “小郎!你?”

  “我?我也沒事誒!”

  李小白髮現自己好像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左右環顧,好像沒幾個人能夠站著,心下忍不住一陣竊喜,難道是因為自己開了主角模式的緣故?

  當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武家小娘身上,荷綠襦裙的領子裡一閃一閃,亮著橙紅色的異光,兩根細紅線探出來,在粉頸間打了個轉兒。

  李小白當即恍然大悟,她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原來是有奇物護身,雖然不科學,但是在這個有術士,有大妖的世界裡,倒是並不奇怪。

  察覺到李小白的目光,武香君俏臉一紅,捏著細紅線,輕輕提出那枚發光的物事,弱弱地解釋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它有這樣的能力。”

  紅線底端的挂墜是一枚玉貔貅,又稱玉辟邪,橙色異光漸漸退去,變回了原本的青玉質地,若仔細去看的話,這只青玉貔貅體表刻滿了細密的線條和神秘的符文,不僅僅是一件飾物,還是一枚護身符。

  讓武香君放回青玉貔貅挂墜後,李小白壓低了嗓子小聲交待道:“待會兒要是有機會,我們趕緊走!”

  眼下這裡不是馬匪,就是來上門尋仇的術士,他最多只能帶著未來媳婦武香君和二哥李青跑路,至於其他人,便只能愛莫能助。

  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戰鬥力都要比他們這三個戰五渣要強得多,若是有心逃離,生還概率也相對更高一些。

  大郎李墨這次回到西延鎮的家中並不僅僅只是多年尋仙未果而心灰意冷,同時也是為了避禍。

  背後的故事並不錯綜複雜,反而有些狗血。

  在遊歷過程中,李墨曾短暫的落腳於一座世俗道觀,遇到一女子,兩人意外的暗生情愫。

  卻不料摘星閣的閣主長孫在一次偶爾的機會遇上了這個女子,一時精蟲上腦,試圖仗著自家是術道正宗之一,欲納對方為妾,卻不料該女心中早有情郎,自然不肯相從。

  結果摘星閣閣主長孫一怒之下踏平了李墨暫居的世俗道觀,這並非是一言不合的飛來橫禍,而是這女子卻是道觀主人年輕時候的私生女,結果坑爹了。

  這一切都是荷爾蒙的鍋。

  世俗道觀哪裡招惹得起術道宗門,哪怕只是一個小宗門,一夜之間被殺得雞犬不留,女子也是剛烈,為了守住自己的貞節,毫不猶豫地的剪刀劃開了自己的喉嚨,自此香消玉隕。

  李墨因為出外訪友卻幸運的躲過了一劫,不過他依然看到了摘星閣閣主長孫帶著手下術士狂笑著離開道觀的一幕,待回到道觀時,卻發現那女子已經自盡,悲憤欲絕的他憑著四處雲遊尋仙,雖然未入術道,卻積累下不少稀奇古怪的經驗,設計引來一頭大妖,伏殺了那個罪魁禍首。

  尋仙未果,初戀又香銷玉隕,雙重心灰意冷的打擊下,李墨黯然返鄉。

  然而卻怎麼也沒有料到,摘星閣卻並未善罷甘休,尋著一些蛛絲馬跡找上門來。

  抹去嘴角的血絲,搖晃的身體重新傲然站定,李墨望著這兩個目空一切的所謂正道術士,冷笑著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凡人若是草狗,你們也一樣是!”

  “好膽!”

  摘星閣的術士師弟勃然大怒,明明已經死到臨頭,還敢胡言妄語,不怕死得不夠快嗎?

  他當即祭起劍光,倏忽間斬向李墨的脖頸,甚至連多折磨一會兒的興趣都沒有。

  “呵呵,呵呵!”

  李墨冷笑著微微閉上眼睛,引頸待戮。

  “大郎!”他的父親李大虎絕望地大喊。

  “大少爺,小心!”

  耳邊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同時一股大力猛地撞來,李墨被硬生生撞出兩三丈遠,落到地上後,他連續翻了七八個滾這才止住勢頭。

  不顧身上的疼痛,他當即爬起來往自己原來所站的位置望去,卻見大管家李富貴代替了自己站在兩個摘星閣術士面前,手提牛耳尖刀,正怒視著對方。

  嘶!

  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音從李富貴的脖頸處發出,隨即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線,飛快繞了脖頸皮膚表面一圈。

  骨碌,李富貴的腦袋毫無徵兆的掉了下來,只剩下一條切面整齊的脖腔,鮮血瘋狂噴湧而出。

  方才站在那裡的時候,李府大管家李富貴就已經魂歸黃泉。

  “富貴叔!”

  看得目瞪口呆的李墨悲痛欲絕的大吼,他又失去了一位親人。

  李府的大管家和二管家本姓並不姓李,本名也不叫富貴和滿倉,他倆是父親李大虎曾經闖蕩江湖時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兩個老兄弟,哪怕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候,兩人也不曾背叛過。

  直到李大虎金盆洗手,退隱江湖的時候,依然年富力強的兩人便跟著一起來到西延鎮,隱姓埋名,幹起了大管家和二管家的活兒。

  二十多年來,沒人知道鎮上狗大戶李家的兩位市儈刻薄的管家居然還是武林高手。

  李家的三位公子雖然不知道大管家李富貴與二管家李滿倉過去的光輝事蹟,依然沒有把他倆當作下人來看,而是像長輩一樣尊敬。

  “我的老兄弟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李大虎一日失去兩個兄弟,簡直是痛徹心肺。

  “凡人就是凡人!去死吧!”

  對於自己一劍沒有成功斬殺目標,反而誤中副車,摘星閣的師弟心中不僅毫無愧疚,反而殺機更盛,催動劍光再一次射向李墨,打算將他前前後後刺成人形馬蜂窩。

  劍光剛剛加速,卻見李墨瞪著血紅的雙眼,抬起電光閃爍的右手,暴吼道:“燃命!五雷正……”

  轟隆!~一道水桶般粗細的電光自他手中爆射而出。

  “小心!”

  看到李墨手上夾著一張符紙,還有平空出現的電弧,摘星閣的師兄頓覺不妙,連忙心分二用,一邊催動劍光刺向李墨,一邊釋放防禦性法術,試圖護住措手不及的師弟。

  平地起驚雷,震耳欲聾的巨響使方圓數百米內的所有人幾近失聰。

  然而暴烈的電光不僅瞬間蒸發了師兄的防禦法術,還毫無阻礙的吞沒了猝不及防的師弟。

  紫藍色的電光乍閃即逝,空氣中瀰漫著異樣的焦臭氣味。

  淡淡的青煙隨即被一股狂風吹散。

  “師弟!師弟!”

  摘星閣的師兄有些難以置信的巡視自己的師弟方才所在的地方,除了一片片仍然帶著焦黑的布片,從邪道術士手上得來的那面小黑旗胡亂扔在地上,還有一些看不出形狀的金屬碎片。

  街道旁的幾家店鋪直接變成了斷壁殘恆,其中隱約可以分辨出一具慘不忍睹的人形焦屍,依然保留著生前條件反射般抬手往前,似要抓住什麼的動作,彷彿印證了那道由靈符釋放出來的法術威力霸道絕倫。

  “呵呵,哈哈,哈哈哈!”

  李墨的笑聲越來越大,不曾離手的三尺青鋒劍失手跌落,砸在地上發出幾聲刺耳的撞擊聲,兩支飛劍一左一右正插在他的肩胛骨上。

  插在他左肩的飛劍嗚咽了一聲,劍光飛快黯淡下去。

  隨著主人被靈符釋放的五雷正法當場轟得神魂俱滅,飛劍的靈性生生消散了大半。

  但是最讓人吃驚的是,李墨的一頭黑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白,甚至脫落稀疏了不少,捏符的左手更是一片焦黑開裂。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凡人一怒,仙人末路!”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曾經救過的那個患病江湖術士(騙子)報答給他的一張所謂祖傳五雷正法靈符是張假貨。

  現在看來,倒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不僅成功催動,竟然還乾掉了一個正宗的術士。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1 21:21
   第8節-老李飛刀
  以肉體凡胎強行發動法術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這個代價正是李墨的生命力。
  用生命力換來的剎那輝煌,代表了凡人對仙人說不的吶喊。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短短片刻功夫,李家大郎就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頭髮黑了,皮膚皺了,身形也佝僂起來,插在肩膀上的兩柄飛劍成為了極大的負擔。

  不過李墨依舊開心的笑著,他為自己拉了一個墊背,能夠親手殺掉一個術士,這輩子已經值了。

  用生命力作為代價強行催發不屬於凡人能夠觸動的靈符,他之所以沒有當場喪命,還能夠站在這裡,多半歸功於十多年間的各種修煉嘗試和尋找可以提升或改變姿質的天材地寶。

  儘管所謂天材地寶大多是凡物,補益有限,受限於天賦資質,修煉之法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所有的努力並沒有得到相應回報,十之八九盡付諸流水,但還是給他打下了一些底子。

  與尋常人相比,倒是能夠保證精氣充盈,百病不生。

  拼著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勉強吞下數顆黑色藥丸,做完這些動作,李墨已經虛弱的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不過這個時候,他依然在冷笑。

  凡人的冷笑!

  似乎在嘲諷那些高高在上的術士,他們與凡人並沒有任何區別,所謂的俯視和優越感是那麼的可笑,那麼的莫名其妙。

  “我要殺了你!”

  李墨的冷笑猶如針刺肺腑,摘星閣的師兄鬚髮皆張,睚眥欲裂,不僅僅是自己的師弟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命喪當場。

  讓他更沒想到,區區一凡人,竟然能夠殺掉一個正道術士,這簡直是在挑釁整個術道宗門,不將這李墨碎屍萬段不足以消除他的心頭之恨。

  摘星閣的師兄正要催動插在李墨肩膀上的飛劍,將對方絞殺,心頭陡生警兆,條件反射般抬起右手擋住一抹突如其來的寒光。

  手背與掌心同時傳來劇痛,使他痛出乎聲,定睛一看,一支細長的飛刀正插在他的手背上,甚至貫穿了整個手掌,若不是方才下意識的抬手動作,說不定這支飛刀正插入他的眉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凡人竟然能夠傷到高高在上的術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身前的防禦法術呢?

  心頭莫名一驚,摘星閣的師兄這才注意到護在身前的靈氣盾上竟然有一個寸許大小小口,正在法力的作用下緩緩合攏。

  這飛刀有古怪!

  “阿爺!”

  原本已經絕望的李墨不可思議的望向自己的父親大人,凡兵怎麼可能傷得了術士,他甚至從不知道父親會武功,還會使飛刀。

  “哼!我也是姓李的,想要殺我的崽儿,你問過老子沒有!”

  老李垂下的右手指間夾著一支七寸長的飛刀,他不再是兩手空空。

  多少年沒有再動用這樣的兵器,卻絲毫沒有手生。

  “****!老李飛刀!”

  準備尋找機會開溜的李小白同學目瞪口呆。

  以壓榨貧下中農為生的土豪劣紳搖身一變,變成武林高手倒也罷了,居然還會使飛刀,巧合的是,偏偏又姓李,難免不讓人往小李飛刀這個梗上聯想。

  不過按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這個歲數,小李飛刀自然而然的變成了老李飛刀,貌似看上去依舊寶刀未老。

  親爹是老李飛刀,老大貌似能催動靈符滅殺術士,自己未來的媳婦有奇物護身,自己心裡藏著一顆神秘的蓮子,這一家子真是讓人驚喜不斷。

  那麼二哥呢?李小白向依舊軟作一灘稀泥,仍未恢復的二郎李青望去,將百無一用是書生表現的淋漓盡致。

  難道也是扮豬吃老虎?

  別看表面上只是一個書呆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藏得深啊!

  “你!”

  摘星閣的師兄怒視向李大虎,這座小鎮裡的凡人讓他痛恨至極,他們不應該老老實實的引頸就戮嗎?

  憑什麼反抗?

  也沒有拔出貫穿右手掌的飛刀,當即左手一招,刺穿李墨右肩的飛劍帶著一蓬血珠倒飛了出來。

  措手不及的李墨悶哼了一聲,再也支撐不住,臉色蒼白的往後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肩頭前後各留下了一個銅錢般大小的血洞。

  方才入腹的那幾顆黑色藥丸雖然不可多得,卻依然只是凡品,藥力仍未完全釋放出來。

  在摘星閣的師兄眼中,付出巨大代價催發靈符的李墨已經徹底成為菜板上的魚肉,插翅難飛,倒是眼前這個使飛刀的李大虎才是真正有威脅的對手。

  自從靈氣盾被破開的那一刻起,對方便足以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飛劍倒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射向李大虎。

  沒有法力,沒有法器,更沒有法術,即使擁有幾支詭異的飛刀,凡人依舊是凡人,若是對方手中還有此前的那張雷術靈符,他或許還會忌憚一二。

  但是現在,認真起來的術士絕不是一介凡人能夠抵擋的。

  面對術士的飛劍,李大虎毫無懼色,大喝一聲,反而徑直迎了上去,左右手連續,兩支飛刀不差分毫的先後撞中了飛劍,硬生生將它的飛行軌跡撞偏了一分。

  飛刀鋒刃表面彷彿有一層有如淡淡白煙狀的罡氣包裹,與飛劍自帶的靈氣劍光對撼,並沒有遜色多少。

  劍光險而又險的擦過李大虎的臉頰,留下兩寸長的細細血痕,餘勢未減的衝出近百步,又再次轉了回來。

  然而李大虎卻趁機沖向對方,揚起手,又是兩支飛刀激射而出,完全不顧來自於身後的飛劍。

  短短十數步距離在全力爆發下,他竟比身後迴轉的飛劍甚至更快上一線。

  飛刀擁有破開靈氣盾的效果,使雙方都擁有殺死對方的能力。

  “給我,退!”

  全身法力飛快凝聚,靈氣瞬間狂暴起來,術士暴喝一聲,一股猛烈的氣浪平空炸開。

  一個人影被狠狠掀飛了出去,基本掠過李家二郎李青與李家小郎等人的頭頂上空,劃過一道拋物線,狠狠墜入李府,緊接著傳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老刀把子和眾匪們早就看呆了眼,他們居然走了眼,沒有看出西延鎮李家臥虎藏龍,正面硬拼兩個術士大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更將其中一人轟殺至渣,屍骨無存。

  若非半路里殺出那兩個術士,恐怕今天他們想要拿下李家的人,說不得要搭上兩三百條兄弟的性命。

  “阿爺!”

  大郎李墨在地上翻滾,淚水與泥灰糊滿了臉,然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李大虎被對方的法術生生轟飛。

  被拋飛這麼遠,摔的又這麼狠,莫說是普通人,就算是術士恐怕也活不成了。

  “呵呵!凡人就是凡人!呃!該死!”

  摘星閣的師兄就像一隻驕傲的公雞,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然而沒笑兩聲,卻戛然而止,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心口插著一支飛刀,足足沒入了四五寸,只剩下尾端一點點還在外面。

  “竟然是武道餘孽!”

  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飛快流逝,若非還有所剩無幾的法力支持,恐怕這會兒他早已經倒下。

  即便如此,這個致命傷已經讓摘星閣師兄的生命無可挽回地步入倒計時。

  “咯咯咯!”

  術士喉嚨深處傳出一陣怪響,他突然惡狠狠的瞪視向李墨,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我承認低估了你們這些凡人螻蟻,不過就算是死,我也要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永遠在悔恨裡生不如死吧!”

  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李青和李小白,鼓蕩起全身最後的法力,操控著飛劍激射了過去。

  “小郎!”

  武香君聽到那術士的話,當即失聲驚呼,想要仗著自己身上的護身青玉貔貅,替李小白擋下飛劍,身形剛要動,香肩卻被兩條有力的胳膊強行按住並重重往斜次裡一推,一個不算特別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了她的面前。

  “莫怕!”

  李小白對飛跌中的武香君搖了搖頭,依舊堅定的背對著倏忽即至的飛劍,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面前這個初識沒多久,或許會成為自己媳婦的小娘子。

  說好聽點兒,他有些大男子主義,說難聽些,小白同志就是有點二,寧可自己被飛劍捅死,也不願意讓一個女人給自己作擋劍牌。

  第二次聽到李家小郎對自己說“莫怕”,武香君眼裡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一份心意,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承諾與責任。

  “小郎!”

  “小郎!”

  二哥李青在地上掙扎,此時此刻他痛恨自己只是一個書呆子,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若是他能夠像大哥和父親大人他們一樣會武藝,現下就能夠保護小郎和香君姑娘。

  “小郎!”

  李墨再一次痛苦的大喊,如果不是自己雲遊尋仙,就不會遇到那個道觀觀主的私生女,也不會因怒而設計殺死術道宗門的人,更不會把災禍引回來,害死自己的父親和兄弟。

  “凡人,去死吧!哈哈!”

  身為術士的優越感,摘星閣術士發出得意的獰笑。

  劍光穿透衣衫布料,劍鋒即將觸及李小白背心肌膚的千鈞一發之際。

  咔嚓!

  像是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響亮的崩裂聲迴盪在李小白的耳際。

  毫無徵兆的,天地萬物,飛鳥落葉,浮塵流水,甚至那道即將貫穿一具年輕身軀的劍光莫名凝滯了一剎那,緊接著一道彷彿自開天劈地以來,至純至淨的劍光從李小白體內暴射出來。

  術士的飛劍就像沖向太陽的螢火蟲,無聲無息的被消融殆盡,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摘星閣的術士猛然瞪大了眼睛,那道堪比日月的浩蕩劍光不僅吞噬了自己的飛劍,還向自己射來,但是他什麼都來不及多想,什麼都來不及做,就感覺到整個世界驟然熾亮了起來,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
mk2258 發表於 2016-10-6 21:15
   第9節-寡婦劫
  轟隆隆隆……
  轟然巨響從西延鎮的城西一直延伸到城東,煙塵漸漸消散,一道寬逾一丈,不知有多長的淺溝延伸到鎮外,不知幾許裡。

  原本在那裡的街道屋舍,人畜草木,甚至三四丈高的鎮牆,連同那個術士一起全數消失不見。

  兩隻雪鶴也同樣不見了踪影,它們甚至來不及振翅升空,就只剩下幾片雪白的羽毛,緩緩飄落。

  霸道無比的劍氣竟然在西延鎮自西向東狠狠劃了一筆,倖存又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馬匪們無不嚇得魂飛魄散,我的娘嘞!只不過是打個劫,屠個鎮,至於牛刀宰小雞嗎?在這樣的手段面前,他們恐怕連小雞都算不上吧!

  脖子就像機械一樣緩緩從那道觸目驚心的淺溝方向艱難地轉回來,老刀把子結結巴巴地說道:“什,什麼情況?”

  淺溝距離他所在的位置甚至不到兩丈,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依然有數名馬匪連人帶馬被劍氣席捲進去,與術士一起灰飛煙滅。

  “仙人,仙人被殺了!”

  馬匪們幾乎快要被嚇尿了,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雖然只是術士,但是在他們這些凡人眼裡,已經和仙人沒什麼區別。

  李小白悠悠回過神來,他並沒有看到背後的那一幕,只是失神了一瞬,隨即渾身力氣賊去樓空,精神也莫名變得萎靡不振,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一位李府家丁連忙扶起了他,李小白打量其他人瞠目結舌的模樣,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發生了什麼怪事嗎?咦?我還活著!”

  自從看淡了生死,他倒是對自己還活著並沒有感到太大的驚訝,大不了本人已死,有事燒紙,小事招魂,大事挖墳。

  “小郎,你!”

  李青瞠目結舌地望著李小白,他只看到一條粗大的淡白色光芒從對方身上爆發了出來,緊接著飛劍,術士,甚至一條直線上的所有東西全都不見了踪影。

  “什麼?”

  李小白茫然不解,轉回頭一看,當即被眼前一幕給深深震住了。

  “我勒個去的!”

  誰家挖土機偷偷衝出來強拆了……

  他完全沒有作為當事人的自覺。

  “小郎!”

  武家小娘子就像乳燕投林般撲過來,一頭鑽進他的懷裡,死死的抱著他,準確的是半扶半抱,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

  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打斷了這對男女之間的片刻溫存與李大郎、李二郎及家丁們的震驚。

  “殺了他們!一個不留,我要他們的人頭!”

  老刀把子瘋狂的嚎叫起來,舉著馬刀指向李青和李小白所在的位置,當看到李小白那副體力不支的模樣,他就知道那道可怕的劍氣絕對不會有第二次,自然是趁他的病,取他的命,果斷先下手為強。

  在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了一個極有可能發生的可怕推測。那兩個術士背後的術道宗門必定會大發雷霆,如果不取得西延鎮李府所有人的腦袋,恐怕他們這些人極有可能被遷怒。

  若是風玄國與大武朝的官軍,馬匪們並不會放在心上,但是藉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招惹哪怕再弱小的術道宗門,與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的悍匪們相比,這些術士是真正的不把人當人看。

  四條腿的戰馬跟雪鶴比速度?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無論逃到天涯海角,在場所有的馬匪絕無幸理,他們被西延鎮李家給生生拖進了溝裡。

  只有看在李家滿門的腦袋份上,他們或許能夠就此逃過一劫。

  “保護少爺!”

  儘管不久前遭到術士的法術衝擊,倖存的家丁們此刻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重新提起長柄陌刀勉強圍成了一個防禦圈,將李青,李小白和武家小娘武香君圍在當中。

  大管家死了,二管家死了,老爺也多半不得活了,使他們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便只剩下李家的三位公子和即將嫁入李家的香君姑娘。

  兩個提著長柄陌刀的家丁沖向不遠處的大少爺,欲將李墨拖回來保護。

  可是沒料到,李家大郎不知道從哪兒湧出一股子力氣,掙扎著重新站了起來,衝著他們搖了搖頭,咬著牙從左肩上拔下那支透肩而出的飛劍,勉強握在手中當作武器,順著被劍氣開闢出來的淺溝向鎮外走去。

  同樣虛弱的馬匪們也沒能好到哪裡去,戰馬更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他們只能勉強拖著兵器,打起了醉拳醉劍醉刀等慢動作。

  “大少爺!”

  “大少爺快回來!”

  兩個家丁想要追上去,然而很快被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的馬匪們給攔住,一場廝殺再次爆發。

  心灰若死的李墨方才吞下的黑色藥丸漸漸發揮作用,蒼白衰老的臉色漸漸紅潤了一些,也不知從哪裡迸發出一股力氣,緊握著原本屬於摘星閣師兄的飛劍,踉蹌著勉強格擋揮斬。

  這支飛劍雖然失去了大部分靈性,卻依舊鋒銳無匹,本身輕若鴻毛,正合雙手已經使不上太大力氣的李墨使用,劍刃摧枯拉朽般斬斷了馬匪們的武器,一個又一個馬匪慘叫著倒在劍下,更多的馬匪被震慎,僅僅一人一劍,竟然漸行漸遠。

  他認定自己是一個不祥的人,此時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將不幸和災禍帶給自己的兄弟,李家的災難已經夠了,不能再增加一分。

  “大哥!你去哪兒?”

  二郎李青與李小白衝著李墨的背影大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想要去追,然而蜂擁而至的馬匪們卻將他們圍的嚴嚴實實。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靈動迅捷的身影甩著兩隻飛爪,借助於街道兩旁的建築和大樹如同飛猿般縱躍,僅僅三兩下的功夫便撲進家丁們組成的防禦圈,順手一抓,攬住毫無防備的武香君纖腰,將她從李小白的懷中扯出,順勢藉著飛爪末端筷子般粗細的鋼絲索重新躍起。

  前後不過一息的功夫,武香君便被挾持到了街邊的店鋪房頂,附近的家丁完全反應不及。

  “小郎!”

  毫無反抗能力的武家小娘子帶著哭腔想要重新回到李小白身邊,痴戀地望著他,然而後頸一痛,登時失去了知覺。

  昏迷前依然倔犟的抬起頭看了李小白一眼,最終還是無力的低下了頭。

  “香君!”

  李小白急得直跳腳,可是渾身沒有力氣,連站著都十分勉強,若不是身後有家丁扶著,說不定這會兒就已經直接趴下了。

  街面上的廝殺仍未停止,李家精心打造的長柄陌刀可斬人馬,對付那些失去坐騎的馬匪們更是猶如砍瓜切菜,然而聽從老刀把子的馬匪們卻不管不顧,依舊前仆後繼的向倖存家丁們衝來。

  得不到這些人的頭顱,他們也一樣活不成。

  “豆腐西施,沒想到是你!”

  白老大和白櫻兒突然出現在同一家店舖的房頂上,兩人手持泛著金屬光澤的船槳,恰好一左一右攔住了劫持武香君的那人去路,不僅如此,似乎還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李小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一襲黑衣的綁匪居然是豆腐西施?

  那不是李大虎宣稱要綁來,扒光了給自己看個過癮的那個禦姐****俏寡婦麼?

  不好好的賣豆腐,她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還從自己懷裡搶走了武家小娘,難道是報復?

  可是把妹子搶了去又是怎麼回事?

  要報復也該直接報復他才對,例如抽冷子捅上一刀,可是現在自己反而毫髮無傷,意味著豆腐西施焦寡婦根本不是衝著他來的。

  突如其來的異變,使李小白隱隱覺得總有一些自己難以想像的詭異與密辛即將浮出水面,西延鎮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邊關小鎮,到底這齣臥虎藏龍的潛伏大劇裡面有多少牛鬼蛇神?

  “白鬥將!你真的要阻止皇家秘情司行事嗎?”

  豆腐西施焦寡婦一收飛爪,亮出一塊金牌,白家父女腳步當即一頓,似乎十分忌憚,緩緩逼近的腳步當即一滯。

  在西延鎮外居摩湖畔靠打魚為生的漁夫白老大瞳孔微微一縮,他沒想到劫持武家小娘的焦寡婦竟然是大武朝皇家秘情司的人,說道:“你到底是誰?這一代北斗裡的哪一個?”

  以武香君被刻意掩蓋了不知多少年的真正身份,被如此不動聲色的潛伏監視了這麼久,即使是皇家秘情司的人,恐怕也絕不是一般的人。

  “奴家可是這一代的'破軍',還請鬥將大人手下多多​​留情。”

  亮出真正身份的焦寡婦語氣一轉,連帶著神情也突然變得又媚又膩,當即讓白老大這個老男人變得面紅耳赤。

  “呸!狐狸精!”

  白櫻兒露出鄙視的神色,在她看來,用這樣語氣說話的女人統統都壞女人,應該全部浸豬籠。

  “咳嗯!”白老大清咳了一聲,收拾起自己的尷尬,接著說道:“他已經登上了那個位置,這麼多年,還是不肯放過小主人,非要趕盡殺絕嗎?”

  “這只是上面的意思,我只不過奉命行事,不過你完全可以放心,她不會有任何性命之憂。”

  焦寡婦低下頭看了一眼挾在腰間,人事不知的武香君,笑盈盈地說道:“鬥將大人無須多問,奴家是什麼都不會多說的。”

  說著手腕一抖,飛爪再次擲出,橫跨三四丈後抓住一家酒樓的飛簷,她隨即帶著武香君縱身飛了過去。

  “白霜鬥將,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儘管跟來!”

  -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