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青蓮劍說 作者:華表 (已完成)

 
mk2258 2016-10-1 21:10: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2 1007820
liolee 發表於 2017-2-6 11:48
第71節-虎力


    「一、二、三、五、六。不對,一、二、四……八,又錯了,一、二……」

    商隊護衛們捂著嘴偷笑,這個大塊頭竟然連十都數不到。

    李小白看這傢伙不僅數得累,連他看得也累,說道︰「莫數了,你叫什麼?」

    「爺叫虎力!這,這數不出來怎麼辦?」

    巨漢滿頭大汗,臉掙得通紅,仿佛從一到十這個數字簡直快成了他的命中魔障,無論如何都邁不過這個坎兒。

    「以後不準自稱叫爺,叫小的!」

    商隊護衛頭領跑過去直接踹了一腳,這般不著四六的夯貨根本不懂什麼是禮數。

    「為什麼不準叫爺,爺就是要叫爺!」

    巨漢虎力明顯不服商隊護衛頭領,瞪著牛眼就要站起來,他怕妖怪,並不代表著他怕其他人。

    「叫爺就當點心!奴家專吃爺!」

    不知道什麼時候清瑤又將自己的腦袋從錢袋口探了出來,沖著巨漢直吐鮮紅的信子。

    「額的娘哎,妖怪!」

    虎力眼楮瞪得溜圓,隨即一翻白,仰頭便倒。

    又暈菜了。

    「……」

    商隊護衛們。

    「……」

    小白同學。

    「……」

    妖女。

    這貨沒救了。

    護衛們又白白浪費了一瓢涼水,巨漢虎力直打著哆嗦,真心不是因為水涼。

    「妖,妖怪不會吃小的吧?」

    這廝果斷改口了,比商隊護衛頭領踹上一萬腳還好使。

    「聽話就有飯吃,不聽話就當飯被吃!」

    李小白當即捏住這個大塊頭的痛腳。

    「聽話,聽話,小的一定聽話。」

    人這玩意兒就是欠收拾,別看前一刻還囂張的自稱爺,這麼個不分善惡,不通人事的玩意兒果斷慫了。

    「前面帶路!」

    李小白翻身上馬。

    「去哪兒?」

    膽戰心驚的巨漢摸不著頭腦。

    「抄家,抄二郎山的家!」

    子曰︰來而不往非禮也!本公子也是一個講理的人。

    抄山匪的家?商隊護衛們不由自主的互相面面相覷。

    那些窮凶極惡的山賊不來找麻煩就已是謝天謝地,反過來抄他們的家,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大新鮮。

    不過這句話由李公子說出來,還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得到消息的春管事又帶著隊伍再次趕了回來,如此來來來回回,無論是人還是力畜都跑得夠嗆,卻沒有人心生怨意,反而生出幾分興奮和激動。

    二郎山那些不講規矩的傢伙被李公子的妖奴當了點心,不僅解了商隊的災劫,還震懾了大黃嶺的各夥山匪,接下來恐怕無需提心吊膽,可以平平安安的穿過這片匪患叢生的山區。

    「謝天謝地,老天爺保佑!」

    有驚無險逃過一劫的春管事幾乎快要將李小白當作菩薩來拜。

    東家的話真是一點兒都沒錯,與人為善果然能夠得到善報,若非自己主動邀請李公子同行,今日恐怕所有人與貨物都將在劫難逃。

    「南無阿彌陀佛!」

    致篤大師還為被青蛇吃掉的二郎山山匪和被老刀把子等人殺掉的青牛山山匪念了好一陣往生經。

    既有前日之因,當有今日之果,這位佛門大德並沒有覺得李小白身邊那條青蛇做錯了什麼,歸根到底不過是因果循環罷了。

    青牛山的山匪被老刀把子帶人殺得七零八落,為數不多的漏網之魚這會兒不知道躲在哪裡舔傷口,根本沒想到凶窮極惡的二郎山悍匪不僅讓剛剛路過自家山腳的商隊來了個反殺,還要被抄老窩。

    庚字商隊上下十分樂意聽從李小白的提議,在巨漢虎力的帶領下,往二郎山而去。



    亡命奔逃了一個多時辰,老刀把子終於讓身下的馬匹放慢速度,漸漸停了下來,人與馬盡皆精疲力竭,一個個東歪西倒的癱在路旁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不過當他看到自己的坐騎口鼻不斷溢出帶著血絲的白沫,渾身大汗淋灕,毛皮表面一根根血管賁起,已經無力再次站起,老刀把子的一顆心當即沉了下去。

    山路猶其耗費馬力,一路驅策又不得休息,這匹駿馬被硬生生跑廢了!

    其他馬匪的坐騎也是同樣的一般無二。

    坐騎是馬匪的第二條性命,既可以追擊肥羊,也可以逃之夭夭,現如今為了逃過蛇妖的吞噬,不得不全力逃跑,跟了他們多年的駿馬再也難以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老刀把子嘴角的刀疤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卻堅定的拔出了最後一支隨身匕首。

    這支匕首之所以沒有與其他東西一起扔掉,是因為害怕自己被青蛇吃掉而留下的最後手段,他寧可選擇自殺,也不願意被活活吃掉。

    鋒利的刀刃毫無阻礙的捅進駿馬脖頸,鮮血當即噴湧而出,圓睜的馬眼溢出一行清淚,緩緩合攏。

    片刻之後,粗重的喘息聲終於停了下來。

    一個馬匪走了過來。

    滿身馬血的老刀把子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將匕首遞了過去,其他幾匹馬很快被如法炮製。

    奄奄一息待斃也是一種煎熬。

    將匕首遞回的馬匪小聲道︰「老刀把子,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另外三個馬匪同樣憂心忡忡,他們剛剛在大黃嶺站穩腳跟,卻沒想到橫遭此劫,恐怕連二郎山也待不下去。

    「此人不除,必是我等心腹大患!」

    老刀把子拭盡馬血,將匕首鋒刃用力插回鞘,沉吟了片刻,最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去投奔天狼峰。」

    現如今只剩下眼前這幾個心腹,已經沒有能力在這片群山中佔山為王,只能在他人屋簷下討生活,先度過眼前的困境再說。

    那名馬匪瞪大了眼楮,說道︰「老刀把子,為什麼不去陷空山?大黃嶺就屬陷空山的實力最大。」

    與寨牆高大,兵強馬壯,山匪近千的陷空山相比,只有五六百條漢子的天狼峰實力還要差上一些,在大黃嶺的諸匪中只能排到第二。

    照理說投靠強者,應該挑最強的才是,可是老刀把子卻沒有選擇陷空山作為投靠目標,讓他的心腹們感到疑惑不解。

    「陷空山看不上咱們,天狼峰一心想要壓過陷空山,我等去投,必有厚待。」

    老刀把子咬牙切齒,面色變得猙獰起來,接著說道︰「咱們想辦法到處放話,就說有個年輕公子哥兒想要收服大黃嶺的各路好漢,哼哼,我就不信,李家小郎還能活著走出大黃嶺!」

    老刀把子與李小白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就不怪他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

    就算那李家小郎得了造化,身邊有一隻妖奴,恐怕也不是大黃嶺眾匪群起而攻之的對手。

    更何況天狼峰的大當家手裡也豢養著一隻山精,若非手下匪眾數量比不過陷空山,恐怕大黃嶺一帶早以天狼峰為首。

    同行即冤家,天狼峰與陷空山之間面和心不和,各自暗中較著勁兒,在大黃嶺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幾名心腹彼此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說的沒錯,去哪裡不是去,天狼峰必將重視我等。」

    「原來如此,即刻就去吧!」

    「若能說動大黃嶺的好漢們,必教那小郎死無葬身之地。」

    「走吧!」漸漸緩過勁兒來的老刀把子站起身來,率先鑽進了山林。



    隨著老刀把子這一夥山匪煙消雲散,位於二郎山山腰處的山寨根本沒剩下多少抵抗能力,留守的十幾個精壯山匪和一眾老弱婦孺根本守不住自家匪寨,一見勢不可擋,很乾脆的就降了。

    庚字商隊的護衛們一擁而上,結果根本沒費什麼力氣就沖進了寨內,待看到一群瑟瑟發抖的慫貨,反倒讓原本磨刀霍霍的他們下不了狠手。

    二郎山在盤踞於大黃嶺的諸多匪寨中只能勉強算作中下游,若非如此,在封狼道倉皇逃竄的老刀把子也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鵲巢鳩佔。

    商隊護衛們從山寨裡搜出了幾千貫銀錢,糧食若干,還有一些絲綢錦緞與寶石玉器等值錢的東西,籠共加起來還不到一萬貫,這便是二郎山匪寨的大部分家當,財貨的所有權歸屬于李小白,任何人都沒有異議,包括做了俘虜的山匪。

    因為掃蕩二郎山匪寨只是李小白的臨時起意,商隊護衛們也不是官軍,根本沒有多少收拾殘局的經驗,只好給那些根本沒有任何抵抗意志,比兔子還要乖順的俘虜們發放了一些財物和糧食,便打發了他們下山滾蛋,隨後一把火將整個山寨燒得火光沖天,這才趕著數輛裝滿繳獲的大車重新加入商隊。

    恐怕連春管事也不曾料到,自己這一趟途徑盜匪叢生的大黃嶺,非但沒有被山匪搶劫,反倒把山匪給搶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會認為這是個想入非非的笑話,可是卻偏偏真實的發生在他的眼前。

    載著在二郎山的收獲,庚字商隊再次啟程,順著人跡稀少的官道繼續往大黃嶺深處前進,哪怕前路依然有山匪出沒,但是商隊裡的所有人依然昂首挺胸,信心十足。

    這一趟恐怕是他們通過大黃嶺最安全的一次行程。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片群山之中,悄然風起雲湧,暗中醞釀起不可知的變化。
liolee 發表於 2017-2-6 12:56
第72節-人蛇小鬥


    商隊原本就行動緩慢,又多了幾輛滿載二郎山繳獲的大車,想要走出大黃嶺至少需要三天時間。

    盡管直線距離並不長,但是架不住山路蜿蜒,上下費時費力,平地上走一個時辰的直路,放在山裡,兩三個時辰都打不住,真的是望山跑死馬。

    每當經過有山匪好漢佔據的山腳,春管事照例會在路旁掛上一袋錢當作買路錢,隨後便能夠聽到山上好漢遠遠的招呼聲。

    雙方之間彼此刻意保持著默契,從頭到尾並不互相打照面。

    除了會在每年定時送上一份年例禮物的春管事,這些山匪並不願意見其他人,畢竟除了待在山裡,他們偶爾也會外出采買,若是讓官府六扇門的人認出來可就糟糕了。

    這便是大黃嶺的規矩。

    沿途的山匪們似乎根本不知道庚字商隊在經過青牛山和二郎山時發生的事情,照例像往常一樣拿錢放行,再也沒有遇到像老刀把子那夥人一樣不講規矩的傢伙提著刀蹦出來劫徑或者喂李家小郎的青蛇。



    幾近荒廢的官道上極少有做來往客人生意的店家,若是有看到,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這些看似簡陋骯髒的客棧飯鋪無一例外都是黑店,熱情好客的夥計和掌櫃大多是手上沾過人命的悍匪凶徒,不僅黑錢,還要黑命,真正的笑裡藏刀。

    若是著了道兒,只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出來,一年裡總有貪圖近路的往來路人把自己的小命白白送在這些既要錢又要命的黑店裡面。

    常年通行大黃嶺的大商號也不敢招惹這樣的店家,他們有自己的落腳之處。

    當紅霞漫天的時候,緊趕慢趕的庚字商隊終於在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坡上駐紮了下來。

    這裡沒有黑店,只有背風的山坡,岩洞和一汪小小的石壁流泉。

    山坡的另一面是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壁,帶著寒意的山風不時從垂直的數十米高懸崖呼嘯而過,使商隊停歇的這座小坡變得異常險要。

    這處營地是庚字商隊的一位老營事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尋找到的,後來的管事們每次帶隊落腳,都會花一番力氣修整與清理。

    盡管經歷了白天的驚險,或許是因為逃過一劫,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幹起活來格外賣力,終於在太陽落下群山之巔前,將力畜,大車和貨物悉數安排妥當,並且點起了幾堆篝火,開始準備晚餐。

    由於可供休息的地方並不大,百輛大車和百頭力畜便已經將岩洞口塞得滿滿當當,若非空氣流通無礙,不然無需多久,力畜與馬匹的體味與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腥臭味兒彌漫得到處都是。

    「春管事!」

    李小白喊住了正在安排明日起程事宜的庚字商隊春博。

    「李公子,有何吩咐?」

    腦門子上浮出一層薄汗的春管事借著說話的功夫,稍稍喘了一口氣,這一天從出發到歇腳,真是把他給忙壞了。

    「我們剿滅了二郎山會不會招來報復?」

    李小白倒是不害怕那些山匪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無論來多少都是給清瑤當點心的份,他只是單純的討厭麻煩,今天蹦一個,明天蹦一個,沒完沒了,盡惡心人。

    「不不不,不會!」春管事直搖頭,他熟撚於大黃嶺的潛規則,解釋道︰「這次是二郎山先壞了規矩,我們若是抵擋不住而人財兩失,恐怕不會有人替我們出頭,哪怕是大東家也無能為力,因為這裡是大黃嶺,不是官府轄下,義善祥只是商號卻不是軍隊,但是像今天這樣,壞了規矩的傢伙被我們反殺,只怪他們不長眼,實力不如人,其他山頭的好漢會幸災樂禍,卻不會替他們出頭,盜亦有道,如果沒有規矩,大黃嶺恐怕早就亂成一團,誰都不會有飯吃。」

    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李小白,因為借了對方的光,庚字商隊相當於在大黃嶺立了威,即便有心懷不軌的宵小,恐怕在動手之前也會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喂飽那條青蛇妖。

    「原來如此!」

    李小白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公子毋須擔心,待我們通過大黃嶺,便沒什麼了,他們是不會追出來的。」

    春管事笑著點了點頭,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帶隊通過大黃嶺,由上一任老管事言傳身教,再加上與那些山匪打交道的經歷,對其中的奧妙早已是門兒清。

    「這就好!」

    得到了答案的李小白重新回到自己歇息的地方,只是用幾塊防風擋雨的油布搭起來的小棚子,雖然簡陋,在這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野中已是極好的待遇,許多夥計和車夫只是裹著一塊氈墊彼此靠在一起,或躲在背風的角落裡將就一晚而已。

    「公子,快快念經給奴家聽!」

    李小白剛躺下,清瑤又從錢袋裡鑽了出來,用小腦袋抵著他的額頭,不斷吐著蛇信。

    這妖女剛剛得了好處,蛟鱗蘊含的一絲龍氣讓她修為雖然沒有更進一步,但是妖氣凝實程度卻平空提升了三成,釋放的妖術因而能夠威力更加巨大。

    「不念!」

    李小白和衣而臥懶洋洋地說道,今天看到很多人喂了妖怪,雖然那些傢伙都是十惡不赦,他依然心情好不起來。

    「為什麼不念,奴家就是想聽!」

    清瑤也不知跟誰學得撒嬌,或許是天性,她還想繼續煉化那枚蛟鱗,將它的價值徹底榨幹。

    「莫鬧,沒心情!你又不信佛!」

    李小白翻了個大白眼珠子,這妖女不盡不實,滿口胡說八道,騙鬼呢!

    「奴家可以信嘛!南無阿彌陀佛!嘻嘻!」

    妖女真是沒有下限,它甚至還朝著不遠處盤坐在地,默默頌念著佛經的致篤大師望了一眼。

    岩洞環境敞開,遮風油布又擋不住聲音,李小白與清瑤的對話,周圍得人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瞠目結舌,就差下巴跌了一地。

    蛇妖念佛?這到底是個什麼妖?白天還看到它吃人來著。

    「除非你天天吃素包子,不許喝我的血,這樣我才信。」

    李小白將了妖女一軍,他才不會輕易上當。

    青蛇遲疑了一下,隨即直搖頭道︰「奴家不喜歡天天吃素包子,公子的血也不能少!」

    突然毫無徵兆的向李小白撲來,一言不合就要用強。

    仿佛條件反射,李小白抬起手,後發先至的伸出手指輕輕一撥,青蛇當即被帶偏而撲了個空。

    清瑤仿佛不信這個邪,再次撲來。

    但是身周數丈範圍內的一切風吹草動盡數映入李小白心中,隨著他的關注,青蛇的動作軌跡仿佛越來越慢,看似十分隨意的抬手再擋,又一次不偏不倚的將對方引偏了出去。

    「咦?這是什麼鬼名堂?」

    連續兩次撲空的青蛇歪著腦袋打量李小白,仿佛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屢試不爽的撲咬竟然次次落空。

    再次長身而起,電射向李小白,速度比方才更快了三分。

    然而兩根手指依然準確無經的搭在了蛇軀上,四兩撥千斤,處於半空中沒有任何憑藉的青蛇沒有任何意外的被撥開,啪一聲撞在了油布上。

    幾塊油布臨時搭起來的小棚子登時搖搖欲墜。

    因為在無意中觸發了這上半冊《摩訶缽蘭經》,盡管李小白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去修煉,但是滿篇經文卻烙印在了心中那朵蓮苞綻放的第一片花瓣上。

    借助於這片靈光充盈的花瓣,《摩訶缽蘭經》的真正奧義自行運轉不休,等若李小白無論在說話行走,吃飯睡覺中,依然無時不刻的處于修煉狀態中,使他心神逐漸壯大,六識也變得越發敏銳,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在潛移默化中替他洗筋伐髓。

    恐怕連李小白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何在,但是他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些意外收獲,動作變得越來越嫻熟,連挑帶撥總能恰到好處的截住清瑤,讓她始終近不得自己的身。

    一人一妖盤大戰了三百回合後,清瑤終於忍不住一陣氣餒,公子總是能夠鬼使神差般提前截住她的身形,使她白費力氣。

    「公子就知道欺負奴家,生氣了,不玩了!」

    吱溜,重新鑽回錢袋裡,生起了悶氣。

    放下手,李小白苦笑著揉揉手指,雖然初窺《摩訶缽蘭經》的上半冊奧義,心神感知變得異乎尋常的敏銳,可是這具身體依舊是肉體凡胎,哪怕清瑤這妖女刻意約束了力氣,她也依然是化形境妖族,若是完全放開,恐怕連一頭大犍牛都會被輕而易舉的撞飛出去。

    一人一妖之間歸根到底只不過是玩鬧罷了。

    擋了幾十回,不僅手指早已又紅又腫,疼痛不已,胳膊也開始酸脹不堪,就像剛剛做了苦力一般。

    或許明日早起時,少不得又要多出一片青紫。

    雖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不過李小白的心情卻是極好,他總算不再是拿這妖女沒有辦法。

    小白同學堅信,小勝一場是極好的開端。
liolee 發表於 2017-2-6 12:57
第73節-遊俠兒


    天色漸漸放亮,燃燒了一夜的十幾堆篝火只剩下餘煙裊裊的一堆灰燼,最後一班值夜的商隊護衛叫醒了其他人,揉著泛出血絲的眼楮,躺在還留有幾分餘熱的篝火灰燼旁趁機睡著回籠覺,鼾聲很快響了起來。

    「昨晚兒聽到沒,狼嚎了整整一晚!嚇得我都不敢睡!」

    「拉倒吧,後半夜你就睡得連推都推不醒,這兒燒了這麼多堆火,野獸根本不敢靠近,你就知道瞎咋呼。」

    「嗷嗚……」

    隨著清晨仍帶有幾分寒意的習習涼風,一聲懾人心魄的虎吼傳了過來。

    這片群山中真正的山大王在用自己的咆哮聲宣示著自己的領地。

    在山野裡宿營往往就是這樣,不僅能夠看到野雞、野兔、野羊或野鹿等小動物,偶爾還能打幾只野味改善一下伙食。

    不過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撞到野豬,熊瞎子或豺狼虎豹什麼的,就等著給對方改善伙食吧。

    「額的娘哎,大,大蟲!」

    還在互相鬥嘴抬杠的車夫們一個個臉色變得煞白,那可是吃人的老虎,要是見著了,逃已經是來不及,就等著葬身虎腹吧。

    人這玩意兒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有一條同樣吃人而且更加可怕的青蛇妖,可是現在卻偏偏被一頭不知身在何處,光聞其聲,不見其影的老虎給嚇得不要不要的。

    「大蟲?大蟲在哪兒,待爺打殺了它,做件皮襖子!嘿,冬天可暖和著呢。」

    缺根弦兒的巨漢虎力可不怕什麼山林之王,一雙蒲扇般的大手無意識的在身邊摸索,老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的寶貝錘頭已經被沒收了,不由一陣垂頭喪氣。

    「虎力,喊什麼,幫忙幹活兒去!」

    從油布棚子裡鑽出來的李小白一聲喝斥,打斷了這夯貨的蠢蠢欲動。

    「小……呃,小公子!小的這就去!」

    虎力原本想喊小白臉,一看到對方腰間的錢袋,當即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虎背熊腰,塊頭若大的一條魁梧漢子果斷慫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只是個二楞子,卻不是個傻子。

    有了虎力這麼個大身板兒加入,庚字商隊的出發準備工作效率變得更快了。

    半個時辰後,商隊很快重新回到了雜草叢生的官道上,在山間彌漫的薄霧中,繼續開始新一天的旅程。

    「後面有人!」

    一名商隊護衛騎著馬帶著一身濕漉漉的霧氣,從隊伍後方趕了上來。

    「有多少人?」

    春管事微微一怔,難道是山匪。

    此時李小白的目光恰好望過來,不是說好的山匪們不會報復麼?怎麼這麼快就追了上來。

    「只有一個人!」

    那名商隊護衛話音剛落下,就聽到一陣咯噠咯噠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從商隊後方傳來。

    春管事跳上身旁的大車,往後方望去,就見一人一馬從朦朧的山霧中現出身形,並且變得越來越清晰。

    應該不是山匪。

    春博松了一口氣,如果要對商隊不利,根本不可能一個人。

    更何況隊伍裡有李公子在,尋常山匪想要劫道,根本就是找死。

    迎著李小白的詢問目光,春管事向他點了點頭,隨即對商隊護衛道︰「不礙事,應該是過路的。」

    他想了想,又說道︰「這人膽子真大!」

    「也許是藝高人膽大!」

    隔著三四十步,李小白看到那人背弓挎箭,懷中還抱著一件兵器,似是長劍,不過頭上戴著斗笠,隱隱約約看不清面目。

    那人應該不是普通平民,也不是商人,倒有幾分江湖遊俠兒的打扮。

    「都警醒著點兒!」

    春管事雖然猜測從商隊後方趕上來的單騎走馬並不一定是匪類,不過憑藉著帶領商隊千里迢迢奔波來往的經驗,他依然還是持小心謹慎的態度。

    正如春管事所猜測的那樣,那人只是一個獨行客,對滿載財貨的商隊並沒有任何興趣,簡簡單單的從商隊旁擦邊而過,倒是讓裝作若無其事的商隊護衛們白白擔心了一場。

    戴著斗笠,抱著長劍的那人騎馬從載著李小白的大車旁經過時,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李小白向對方輕輕頜首致意,對方亦然。

    那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目光湛然,炯炯有神,看年紀似乎比李小白大不了幾歲,不過鬍子拉碴,留下了些許風塵與滄桑的痕跡,神情自信,簡單的說,就是極富有男人味兒的那種。

    春管事在李小白耳邊小聲說道︰「此人是遊俠兒!」

    李小白點了點頭,他察覺到那人的耳朵輕微動了動,顯然春管事的耳語並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行俠仗義是遊俠兒最喜歡幹的事,不過春管事卻沒打算像邀請李小白與致篤大師那樣,請對方加入商隊同行。

    因為遊俠兒同樣意味著麻煩,他們往往不遵循律法,姿意妄為,一旦捅下簍子便揚長而去,逃之夭夭,商隊若是與對方沾上邊,說不定會引禍上身,所以是敬而遠之的好。

    「遊俠兒好吃麼?」

    李小白腰間的雲蛇紋蜀錦錢袋裡傳出清瑤的聲音,昨日幾十個山匪吃的挺過癮,現如今又開始饞了。

    李小白沒好氣的說道︰「不好吃,酸臭酸臭的!」

    「公子又糊弄奴家!怎會是酸臭的?」

    妖女表示不信。

    「人家運動量大,很少有機會洗澡,所以很容易發臭,隨便一搓就能擰出三斤老黑泥,還有蟲子,內褲也許還沾著便便,整個人的味道就像三年沒洗的臭鞋子,想想看被臭腳捂了三年,嘖嘖嘖,那個酸爽,你還有興趣嗎?嗯,對方說不定還有狐臭……」

    李小白嫻熟的放著嘴炮,與這妖女交鋒多次,他的嘴炮經驗值大漲。

    一連串比喻、對比和形容這頓組合拳使將出來,連作為旁聽者的春管事都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髒得不行,恨不得找一處清澈見底的水潭好好清洗一番。

    「奴家才不要吃臭的。」

    好端端的期待美食,卻不想被強塞了一嘴狗糧,清瑤當即沒了興致,作為有理想,有實力,有野心的未來大妖,在選擇食物上應該有所矜持才是。

    想到這裡,她連那些山匪都沒興趣了。

    天啦嚕!人族竟然這麼髒,自己以前究竟是怎麼下得了口的?

    小白同學祭出百試不爽的智力碾壓,硬生生讓清瑤開始懷疑自己的蛇生。

    「……」春管事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人一妖互相針尖對麥芒的鬥嘴抬杠,隱隱可見刀光劍影。

    若是與李公子這般供養妖奴,每日這般心塞或心累,就算沒進妖腹,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吧?

    那個遊俠兒打扮的年輕人很快超過了商隊,雙方距離越拉越大,彼此之間僅僅只是路人那麼簡單。

    當商隊前方的那個身影快要再次完全沒入彌漫於官道上的山霧時,就聽到突然遠遠傳來一聲呼嘯,緊接著一片吶喊聲從官道旁的山林中響起,並且飛快沖了過來。

    「迎敵!迎敵!」

    商隊護衛頭領第一時間大喊起來。

    一輛輛大車飛快聚攏起來,以免給突如其來的山匪們各個擊破的可趁之機。

    對於這類突發情況,商隊上下已是不知演練了多少次。

    如白紗般緩緩流動的山霧中人影綽約可見,片刻之間,前方百步開外的道路被堵得嚴嚴實實,至少有兩百多人截住了商隊的前路。

    不止是商隊,連那個遊俠兒打扮的年輕人也被攔了下來。

    不是說那些山匪們不會報復麼?這心眼兒也未免太狹小了。

    李小白與春管事面面相覷,彼此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後者隨即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在,在下也不知道為何?」

    他也不曾料到山匪們居然如此不講信用,明明是二郎山先壞了規矩,眼前又攔住商隊去路究竟是什麼意思?

    「清瑤!」

    李小白拍了拍腰間的錢袋,然而手指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奴家正在生氣!」

    顯然妖女仍舊被李小白形容的酸臭遊俠兒給惡心的不行。

    「現在有加餐!機會難得,說不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李小白誘惑袋中的青蛇,前面有好多人形的點心,統統吃完了,他好繼續趕路。

    在李小白眼中,山匪已經不能算作人,盡管看著有些鬧心,倒不如讓妖女吃了,省得這些傢伙繼續作惡,傷害無辜。

    「奴家不吃人,從今天開始改吃素包子!」

    心魔難消的清瑤已經有了心理陰影,堅決不肯再上當。

    「……」

    這回輪到李小白麻爪了。

    不吃人的妖怪,那還是妖怪嗎?

    就聽到商隊前面有人大喊︰「呔!前面那廝,是你想要收服我大黃嶺的各路好漢嗎?還真是大言不慚,不知死活!」
liolee 發表於 2017-2-6 12:57
第74節-血染山道

   
    「呔!前面那廝,是你想要收服我大黃嶺的各路好漢嗎?還真是大言不慚,不知死活!」

    哎喲我勒個去的,可以啊!

    李小白與春管事兩人面面相覷,他倆沒想到前面那遊俠兒心居然這麼大,憑著單槍匹馬就要平定大黃嶺的匪患,想必身手定然十分高絕,否則像這般一人一劍一弓闖蕩江湖,動輒就要滅別人全家,豈不是老壽星吃砒  ,活膩了!

    抱劍縱馬的那個年輕人目光冷冷的打量了一眼突然攔住前路的眾匪,語氣沒有任何波動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是你了!弟兄們!幹∣他!」

    山匪們登時被激怒了,抄著各式各樣的傢伙殺將上來。

    「往後退!往後退!莫要招惹是非!」

    面如土色的春管事連忙大叫,他看到有幾個護衛有蠢蠢欲動的跡像。

    庚字商隊的所有人慌亂起來,拉著力畜將滿載的大車一點點往後退卻。

    前方騎在馬上的那個遊俠兒,摘下斗笠直接擲出,正中一名山匪的胸口。

    就聽到一聲怪叫,那只斗笠仿佛大錘一般,將那名山匪連帶著身後數人一並砸翻在地,殺過來的眾匪們氣勢立時一滯。

    「點子扎手,並肩子上!」

    「宰了這廝!」

    「圍住他!放暗青子!」

    各種江湖黑話 起,山匪們非但不懼,反而激得凶性大發。

    這一趟若是慫了,恐怕大黃嶺再無他們這個山頭的立足之地,該狠的時候還是要狠,否則就別吃劫道這行飯。

    前手剛擲出斗笠,遊俠兒並沒有遲疑,輕輕一拍馬背,縱身撲出,讓漫天飛來的鐵蒺藜,金錢鏢和飛蝗石當場射了個空。

    因為提前離開馬背,大多數暗器並沒有波及他所騎的馬,頂多只有幾枚大個兒的飛蝗石滾落在馬蹄下,遊俠兒對時機的把握堪稱準確。

    遊俠兒落地時順勢就地一滾,隨即縱身而起,撲進殺來的山匪人群中,緊接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劍光就像雷雨雲中乍閃即逝的雷電,以令人昨舌的頻率激烈閃爍,就聽到一片慘叫聲連接響起,不斷有山匪身上噴出觸目驚心的血花哀嚎著以各種各樣姿勢摔倒在地。

    前後不過三四息的功夫,就有十幾個山匪躺在了地上,大多數完全沒了動靜,只剩下兩三個依舊在奄奄一息的掙命。

    在猝不及防間吃了個大虧的山匪們無不驚懼不已的齊齊散開,立刻讓出了一大片傷亡滿地的空間,被圍在正當中的遊俠兒依舊高傲的抱劍而立,腰桿兒如標槍一般筆直,周身滴血不沾,凜冽的目光就鋒利的刀劍,逼迫諸匪不敢與其對視。



    由於春管事反應及時,商隊後撤迅速,並沒有被山匪們圍進去,看起來前面這夥好漢的目標並不是他們。

    「好快的劍!」

    商隊護衛頭領看得目眩神馳,心潮澎湃,他也練得武功,不過與對方比起來,也就是三腳貓了。

    「嘶!這遊俠兒好生厲害!」

    慣是見多識廣的春管事猶自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武俠大片,李小白左右張望,想要找地方點贊。

    對方在眨眼間刺倒十幾人,完全是毫無花假的真功夫。

    「好身手!」

    山匪中有人大喝了一聲場面話,隨即咬牙切齒地說道︰「難怪敢大言不慚的想要收服我大黃嶺的好漢,兄弟們,今天跟他不死不休!」

    那人雙手揮動子午鴛鴦鉞,這兩件奇門兵器的鋒利鉞刃舞作一團寒光直沖過來。

    其他山匪們再次鼓起勇氣,在齊聲吶喊聲,各種長短兵器一同招呼。

    噌……

    一聲悠揚清越的劍吟在包圍圈內響起,李小白心中莫名一跳,那內只有心神才能感知到的蓮花花苞仿佛突然出現一絲感應。

    盡管各種兵器從四面八方招呼過來,那個遊俠兒還真是藝高人膽大,手中長劍或挑或刺或撩或抹,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頻頻遞出。

    李小白等人幾乎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山匪們眼花繚亂,根本捕捉不到劍光所在,對方反而如閑庭信步般在人群中或進或退,身形飄忽不定,劍招乾脆俐落,幾乎沒有多餘的動作,每一步都會有兩三人兵器撒手或緊緊捂住要害處帶著慘叫聲倒下。

    用烏合之眾來形容山匪並不為地,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軍隊,人多,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能夠同時擠到遊俠兒身周的人數始終有限,這與人多人少無關。

    甚至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百多山匪悉數倒在了地上。

    此前那個使子午鴛鴦鉞的山匪躺在同伴的身體上,仰面望著天空,嘴唇嚅動了幾下,眼楮漸漸失去了神彩。

    在他的心口處,鮮血染紅了衣襟,空氣中彌漫著濃濁的血腥氣,鐵打的漢子也禁不住一劍穿心。

    劍吟悠揚,遊俠兒輕輕一抖手中長劍,沾染的血水傾刻間抖落,劍刃恢復為原來的光可鑒人,仿佛猶有餘力。

    剩下不到原來一半的山匪們渾身顫栗的望著他,目光中帶著深深的驚恐,面對劍術如此超絕的對手,他們心底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無論怎麼拼命,也依然如同以卵擊石。

    山匪們的士氣登時跌落至無底深淵,戰意全無。

    「大當家死了!」

    也不知是誰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突然大喊了一聲。

    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對死亡的恐懼,倉皇嚎叫著作鳥獸散。

    「逃命啊!」

    「快跑!」

    「點子扎手,風緊扯呼!」

    ……

    片刻的功夫,屍橫遍地的官道上,只剩下幾聲微弱的呻吟,倖存的山匪逃了個幹幹淨淨。

    「好,好厲害!」

    春管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他低估了那個遊俠兒的身手。

    能夠放出收服大黃嶺眾匪這句豪言,以這樣的劍術,對方說不定真能成!

    一旦消除這片群山中的匪患,不啻于造福一方,道路暢通後,封狼道與關華道必然來往更加密切,許多貨物都能夠更加便宜的運輸到各地,百姓們也能夠得到實惠。

    遊俠兒收劍入鞘,重新撿回了自己的斗笠,撢了撢上面的灰,重新戴上,然後尋回自己的坐騎,翻身上馬,悠哉遊哉的繼續上路,甚至連多看一眼滿地山匪屍體的興趣都沒有,仿佛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人一馬走了十幾步,忽然回頭遠遠望了一眼商隊所在的位置,什麼也沒有多說,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迷蒙的清晨山霧中。

    「管事,我們怎麼辦?」

    商隊護衛頭領提醒春管事,他們正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庚字商隊已經來到大黃嶺的中心腹地,走了將近一半的路程,退回去頗有些不甘心,可是前進又有可能被卷進那個遊俠兒惹下的麻煩裡。

    春管事也不曾料到這一趟竟然走的如此風波不斷,他有些為難的沉吟起來。

    「走都走到這兒了,難道還要退回去兜圈子?」

    與招惹上那些山匪相比,再走回頭路更讓李小白感到心塞。

    春管事看了看李小白,苦笑著說道︰「呵呵,繼續往前吧!」

    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邀了這位李公子同行,不然他還真的沒有膽量帶商隊繼續前進。

    至少這位李公子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鐵石心腸之人,這是商隊所有人此行最大的幸運。

    商隊護衛們將山匪們的屍體搬到路旁,連那些奄奄一息垂死的山匪也不例外,沒有人會試圖救治那些苟延殘喘的垂死者,且不說是醫石無效的致命傷,更何況這也是盜匪們的命,死在哪裡便埋在哪裡。

    在商隊裡一直存在感很低的致篤大師站在那些屍體旁邊,手中撥拉著佛珠,不斷吟頌著往生咒,希望那些惡人下輩子能夠做個好人。

    似乎一直以來,致篤大師為其他人所念的佛經,最多的便是這往生咒。

    「南無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頌完往生咒後,致篤大師搖了搖頭,他的慈悲之心見不慣這些殺戮,哪怕死的是山匪。

    在他看來,這些山匪若是能夠悔悟並改邪歸正,便是善果。

    李小白來到致篤大師身後,忽然說道︰「大師,苦海既無邊,回頭又怎會有岸?」

    致篤一怔,又念了一聲佛號,苦笑道︰「施主深具慧根,貧僧見教了。」

    李小白對這些山匪的看法正好與他相反,橫豎是人渣,不如死了算球,早死早超生。

    李小白忽生促狹之意,問道︰「大師為何修佛?」

    致篤大師神色肅然地說道︰「得證菩提,大清淨,大自在!」

    「大師為何只自渡,而不渡人?」

    李小白提起嘴角,熟悉他的人若是看到這個表情,便知道這小子要開始使壞了。

    這句話的意思似乎在嘲諷致篤大師光說不練,只會站在邊上說風涼話,若是更加不客氣些,便是冷漠無情,與佛家的大慈悲完全背道而馳。
liolee 發表於 2017-2-6 12:58
第75節-圍攻


    渡人?

    仿佛當頭棒喝一般,致篤大師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李小白嘴角的笑意更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成心掂量一下這位高僧的修持。

    恐怕也只有他這樣沒心沒肺的傢伙才會如此閑得蛋疼撩撥這位慈悲心腸的佛門大德。

    良久,致篤大師雙目似乍閃即逝一抹精芒,隨即消失不見,仿佛依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比丘老僧,絲毫沒有任何不同尋常之處。

    「施主身具大智慧,讓貧僧茅塞頓開!南無阿彌陀佛!」

    心有所悟的致篤大師真心實意的向李小白合什鞠躬。

    「不敢當,不敢當!」

    李小白連忙側身讓開,玩笑歸玩笑,要是真引的對方走火入魔,那才是大罪過。

    「大師,李公子,我們要出發了!」

    待商隊護衛們將前方道路清理完畢,催促車夫與夥計們上路的春管事快步來到兩人身旁。

    他並未聽到李小白與致篤大師的話,也幸虧如此,否則非被小白同學大逆不道的妄言給嚇得短壽幾年不可。

    「好,李公子請!」

    致篤大師絲毫沒有任何架子。

    「大師先請!」

    李小白同樣客氣。

    不過兩人並肩而行的時候,他卻聽到致篤大師口中隱隱約約的念念有詞。

    「……渡己,渡人……渡己……渡人……」

    李小白背後立刻浮起一片白毛汗,這位大和尚該不會真入了魔吧?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廝全然沒想過,致篤大師絕對不是第一個栽在他手上的倒楣鬼,如水牛妖,如劫道馬匪,如好兄弟丁智和夜泣,如甦尚卓……預計未來還有更多。

    幾乎與自帶悲催荊棘光環沒什麼區別,五步之內,必有橫禍。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陽光中蘊含的熱量漸漸驅散了在山間彌漫繚繞,癡纏不去的?  魑砥   

    野草叢生的官道上,視野再次清晰起來。

    林間回蕩著鳥獸的鳴叫,偶爾可見小獸的蹤影,雖然山路高低起伏,庚字商隊的所有人走得卻並不辛苦。

    走了約一個時辰,眼前的景象讓庚字商隊猛的駭然止步。

    黑壓壓一片人群堵住了深入前方山谷的道路,穀口左右山坡上人頭攢動,約摸至少有幾千人聚焦在這裡。

    「好多人!」

    「全是山匪!」

    「我們死定了!」

    商隊夥計與車夫們一個個面如土色,前方那些人的打扮和手裡拿的傢伙,分明是橫行大黃嶺的山匪。

    難道一直以來,藏身於大黃嶺的所有山匪都來到了這裡嗎?

    他們想要幹什麼?

    莫不是來報仇的?

    越往壞處想,所有人抖的越發厲害。

    春管事皺起了眉頭,滿臉疑惑,明明是二郎山的人先壞了規矩,生死由人怪不得旁人,難道大黃嶺的好漢開始不講信義了嗎?

    心中遲疑不定的同時,背後漸漸浸透了冷汗。

    大黃嶺商道若是出點兒差池,義善祥在此之前的經營和結交不僅前功盡棄,商隊來往或許將會增加一大筆支出,損失的不僅僅是金錢,更多的是時間。

    「看!那個遊俠兒!」

    李小白眼尖,在山匪人群中看到了一個鶴立雞群的身影。

    準確的說,前方的人群應該是一個裡十層外十層的包圍圈。

    憑著比以往更加敏銳的聽覺甚至可以聽到一些叮叮當當的兵器交擊聲。

    看樣子像是在單挑,而不是之前看到的群毆,當然到底是群毆還是單挑,得看這些山賊的心情。

    難道這是在單槍匹馬的挑戰大黃嶺眾匪,一個人就想把所有山匪打到心服口服,或者殺個幹幹淨淨,永絕後患。

    好麼,前方交通擁堵,即將或者已經鬧出人命,還真是風波不斷。

    「遊俠兒?」

    春管事一楞,連忙眯起眼楮往匪群當中張望,很快發現了一處不同尋常的區域,由於離得比較遠,看不真切,但是偶爾折射過來的劍光倒是有幾分眼熟。

    他的臉色當即垮了下來,那個遊俠兒當真是膽大包天,眼前這些山匪,得有多少個山頭的綠林好漢?!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沿著官道而來的庚字商隊。

    好在一入大黃嶺,春管事就讓商隊豎起了代表著義善祥商號的「  」字旗,察覺到有陌生人接近的山匪們很快認出了商隊的身份,臉色倒是放鬆下來。

    有幾人遠遠的擺了擺手中明晃晃的兵器,吆喝道︰「這裡辦事,此路暫時不通!義善祥的,就站在那兒,等會兒再找你們算帳。」

    算帳?

    春管事打了個哆嗦,他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這些不講規矩與道義的山匪竟然真的遷怒於他們,還虧得他在李小白面前拍著胸脯保證不會有任何後患,眼下想要後悔卻已是來不及。

    他想不到這個飛來橫禍,竟是替李公子背的鍋,山匪們完全將那個遊俠兒看作與商隊是一夥的。

    「啊!」

    一聲慘叫戛然而止。

    「大當家的!」

    「替大當家的報仇!」

    嗆啷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黃果坳的你們先等等!我來會會他!」

    有人喝止了即將爆發的混戰,隨即說道︰「真是好身手,雙虎穀的陳大,陳二來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

    「來吧!」

    遊俠兒淡淡的聲音與對方的大嗓門相比,幾乎微不可聞。

    強大的敵人反而激起了山匪們的綠林草莽義氣和對強者的尊敬,寧可公平對決,光明正大的殺死這個遊俠兒,也沒再想過仗著人多勢眾,用人海戰術生生堆死對方。

    或許其中還有各個山頭明哲保身的私心和待到遊俠兒不支時,一舉殺死對方,撿個能夠使自己聲望大漲的便宜,將來引得更多的好漢加入,山寨實力可越發壯大。

    「一起去瞅瞅?」

    李小白一向膽大,看到這麼多人非法聚會,打算去看看熱鬧。

    連風玄國與大武朝互相開片兒的大陣仗都親身經歷過,這幾千山匪的烏合之眾還不放在他的眼裡,自然不會有害怕這麼一說。

    大不了關門,放清瑤,再多的匪類也是當點心的命。

    「呃,公子,還是莫要亂來!」

    春管事縮了縮脖子,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他算是看出來,這位公子哥壓根兒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也去!」

    出乎意料,商隊護衛頭領應了李小白的提議,他對那個遊俠兒的劍術見獵心喜,想要偷學個一招半招,這輩子多半能夠受用不盡。

    「呵呵,同去同去!」

    李小白笑著跳下大車,商隊護衛頭領和幾個膽大的護衛跟著他走向那些山匪。

    「哎哎,你們幾個,不要去,喂,可別亂來!」

    春管事連叫了幾聲卻沒能喊回他們,只得在原地直跳腳,卻又無可奈何,開始擔心起來。

    距離李小白等人最近的幾個山匪從未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傢伙,作出惡形惡狀的模樣威脅道︰「你們幹什麼的?想要找死嗎?」

    「讓讓,讓讓,看熱鬧的!」

    李小白旁若無人的走近,就像泥鰍一樣兩三步就從他們中間擠了過去。

    那幾個山匪不曾料到對方膽大如斯,竟然無視他們,眨眼間就直接鑽進了眾匪人群中間,想要阻攔,卻已然來不及。

    一個個楞在那裡,不知道是該繼續喝斥,還是追上去將對方揪出來。

    「嘿嘿,借過,借過!」

    商隊護衛頭領沾了李小白的光,趁著眼前這些傢伙沒有反應過來,帶著幾個護衛順勢擠入人群。

    不過他們沒有李小白那樣對身周環境的感知有如明察秋毫,自然沒少被擠開的山匪怒目而視,少不了多陪幾句好話,卻依然沒能跟上李公子的腳步。



    人群當中,老刀把子等人與周圍其他山匪一樣面色難看,只不過這個面色難看的原因卻是截然不同。

    山匪們臉色難看是因為他們這麼多人,竟然拿一個遊俠兒毫無辦法,反而傷亡慘重,這麼會兒功夫,四個山頭的大當家把命丟在了這裡,那些山寨今後恐怕是元氣大傷,甚至有被其他山頭吞並的可能,大黃嶺雖然有自己的規矩,卻並不意味著相互之間會真的能夠和平共處,因怨結仇,貪婪爭殺從未停止過。

    然而老刀把子和他的幾個心腹費盡心思的傳播謠言,卻沒想到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會發出誤中副車這樣的事情。

    大黃嶺的山匪們固然是信了謠言,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竟然將一個來歷不明,劍術卻異常兇狠淩厲的陌生遊俠當作謠言中那個放言平定大黃嶺的李小白,更讓老刀把子等人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認了!

    認了?這究竟是什麼鬼?

    難道這個連殺了四個山頭大當家的遊俠兒真是來收服大黃嶺各種好漢的?

    這般一語成讖讓老刀把子哭笑不得。
liolee 發表於 2017-2-8 13:03
第76節-暗殺


    「老刀把子,看,是那個李家小郎!」

    一名心腹忽然看到了擠入圍觀山匪中的身影,一身素色襦衫混在兼著補丁與粗麻衣料的山匪當中,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是他!」

    順著心腹的指示,老把刀子果然看到了李小白的身影,明明是整個陰謀算計的正主兒,此刻卻像沒事人一樣當個吃瓜群眾,等等,手中抓著一把瓜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氣得咬牙切齒。

    「宰了他!」

    幾名心腹目露凶光,不僅僅是老刀把子,他們也與李小白有著不可戴天的深仇大恨。

    若非李家小郎,他們在西延鎮原本好端端的一場洗劫盛宴,最終卻不得不變成一場虎頭蛇尾的倉皇而逃。

    昔日踏關破城的上千馬匪死的死逃的逃,不是死在了西延鎮,就是死在官軍手中,現如今只剩下他們幾人,甚至連逃到山裡改行當個山賊都差點兒又一次栽在對方手中,險些葬身妖腹。

    「他身邊有一條妖蛇,不好對付!」

    老刀把子從牙縫裡擠出絲絲寒意,這個李家小郎要是好對付,恐怕不用這些心腹提醒,他就已經抄傢伙上了。

    一名心腹拔出一支蛾眉刺,惡狠狠地說道︰「他沒注意到我們,偷偷弄死他!」

    「幹!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走,一起上!」

    老刀把子似乎被心腹的這句話給刺激的殺氣上湧,發狠般用力點了點頭,拔出隨身的匕首,混入人群中,小心翼翼的摸向李小白所在的位置。

    他不想被陰魂不散的李家小郎尾餃假追殺得寢食難安,像耗子一樣東躲c若是這樣,還不如乾脆俐落的拼個你死我活。

    其他幾個心腹互相對視一眼,緊握利刃,分別散入周圍山匪之中,從不同的方嚮往同一個位置靠攏。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該死的李家小郎。



    游俠兒所在的包圍圈內,空氣中濃濁的血腥氣彌漫,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首都來不及拖走。

    雙虎穀的陳大與陳二兩兄弟雖然身手不弱,互相配合也默契,卻依然不是那個遊俠兒的對手。

    冷不防遊俠兒一抖手中長劍,劍鋒陡然爆發出奇異的破空之聲,在場的山匪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隱約可見的無形劍氣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間劃過毫無防備的陳大脖頸。

    下一秒,一顆若大的六陽魁首被滿腔熱血裹挾著推上一尺余高,隨即骨碌碌滾落在地。

    「大哥!」

    陳二目眥欲裂,揮動手中的長刀撲向遊俠兒。

    又是一聲劍氣嘯叫響起,僅僅沖出三四步的陳二如遭雷擊般不由自主的剎住腳步,低下頭看了一眼迅速被鮮血浸透的衣襟,無力的轟然倒地。

    淩厲的劍氣直接貫穿了他的胸口,甚至擊穿了脊椎,就算是神仙也難救。

    前後不過三十個回合,擅長合擊之術的雙虎谷兄弟倆先後喪命,地上又多了兩具屍體。

    周圍一片喊殺助威的山匪們就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齊齊鴉雀無聲,集體噤若寒蟬。

    能夠放言收服大黃嶺各路好漢的這位,誰能想到對方還真有幾分真本事。

    「嘶!是劍氣!此人劍術竟然能夠凝聚劍氣!」

    陷空山的大首領,被大黃嶺眾匪推為三十六寨總盟主的秦威倒吸了一口冷氣,古井不波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一絲忌憚。

    由於見識的關係,在場絕大多數山匪並不曉得劍術練臻化境後凝練出來的劍氣有多麼厲害,寸許厚的鐵板在劍氣面前,都絕對不會比尋常竹紙結實多少。

    大黃嶺這一次恐怕真的要麻煩了,沒想到竟然招惹來一個能夠施展劍氣的高手。

    「哼!原來是一個武道餘孽,秦大盟主若是怕了,那麼由我來會會他!」

    天狼峰峰主哥舒烈冷哼了一聲,解下身上的玄色大氅,露出一身同樣顏色的勁裝。

    他準備親自下場。

    「統統讓開,天狼峰峰主大人要會會那個小子!」

    天狼峰的山匪中有人大喊起來。

    懾於天狼峰在大黃嶺三十六寨中的地位,各個山頭的人連忙後退,如退潮般飛快讓出了更大的場地,比方才的小包圍圈大了十倍不止。

    鏘!

    遊俠兒手中劍鋒斜指大地,頭一次露出了慎重的神色。

    他從這個新對手身上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勢和自信。

    不過李小白和老刀把子等人卻像潮水退去後,突兀在沙灘上的礁石,原本擠在人群中並不顯眼,此時此刻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格外醒目。

    作為剛剛投入麾下的新人,哥舒烈毫不客氣的喝斥道︰「老刀把子,你在幹什麼?退下!」

    別人都退散了,你還死賴在這裡究竟是幾個意思?

    老刀把子手裡攥著雪亮的匕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和六個心腹已經成功將李小白圍住,只差四五步就能夠發動偷襲,卻沒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自己新拜的山頭老大竟然要下場,這一場令下,讓自己的算計全然落了空。

    五個手持兇器的傢伙和他們的站位,連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要幹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山匪們紛紛交頭接耳,各自猜測著老刀把子這幾人與這位貌似人畜無害的年輕公子之間到底存在什麼樣的恩怨。

    沒辦法擠進內圈,卻被退讓的山匪們趕到外面的商隊護衛頭領又驚又怕,可是身周群狼環伺,他卻不敢喊上一聲。

    李小白驚奇的看著老刀把子等人,絲毫沒有任何驚駭和恐懼地說道︰「老刀把子,可以啊!就差那麼一點兒,呵呵,下次要努力哦!」

    沒心沒肺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沖上去捅他十刀八刀。

    然而一想到對方身上藏著一條妖蛇,還有天狼峰峰主正怒視著自己,老刀把子憋悶的幾乎要吐出一口老血,臉色變了數變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心有不甘的說道︰「走!」

    轉過身的背影劇烈顫抖,顯然不甘心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

    老刀把子帶著自己的人灰溜溜的走了,天狼峰峰主哥舒烈望向李小白,說道︰「小子,還不快滾,要老子送你一程嗎?」

    「你隨便!我就看看!」

    李小白依然捧著炒葵花子,漫不在乎的望著這位山大王中的山大王,還往地上吐了一口瓜子殼。

    無視!赤∣裸∣裸∣的無視!

    小樣兒你奈我何?

    已經退出三十多步開外的眾匪們一片嘩然,他們從未見過有人敢這樣與天狼峰的峰主說話,甚至能夠想像得到,這位年輕公子多半會在下一刻被暴怒的哥舒烈撕碎。

    「你是什麼人,活膩了嗎?」

    果然不出許多人的意料,天狼峰峰主哥舒烈勃然大怒,伸手抓向李小白。

    「殺了他!」

    老刀把子看到這一幕,欣喜若狂,他沒想到李家小郎竟然不知死活的惹怒天狼峰峰主。

    恐怕李家小郎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位峰主大人可不是尋常人物,他就算有妖蛇保護又能怎樣,因為……

    然而天狼峰峰主哥舒烈的手距離李小白還有一尺時,突然停了下來,他意味莫名的冷笑了兩聲,反而往遊俠兒所在的方向走去。

    老刀把子猛的瞪大了眼楮,哥舒烈這傢伙居然雷聲大雨點小的放過了李家小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無法理解,幾個手下也無法理解,其他的山匪們更加無法理解。

    哥舒烈從懷中掏出一物,天狼峰的山匪們立時激動起來,轉眼間騷動漫延全場。
liolee 發表於 2017-2-8 13:21
第77節-蒼土傀


    眾多山匪連連驚呼,哥舒烈手中所握之物赫然是一塊青玉牌,質地溫潤,隱隱有毫光在閃動。

    「是天狼峰的鎮山之寶!」

    「今天真的要開眼了!」

    「一上來就要動用這樣的寶貝嗎?」

    「那個遊俠兒死定了!他不可能是哥舒峰主的對手!」

    「我要是有這樣的寶貝就好了!」

    「你做夢呢,那是仙家法寶,凡人要是得了,非遭橫禍不可。」

    「快看,哥舒峰主開始念咒了!」

    隨著新一輪的決鬥一觸即發,現場的嗡嗡聲很快平息下來。

    遊俠兒死死盯著哥舒烈,他似乎已經猜到對方想要幹什麼,當即沒有任何遲疑,迅疾的揮出一劍。

    一道隱約可見的無形劍氣瞬間撕裂了空氣,帶著輕微的奇異嘯叫激射向正在頌咒的天狼峰峰主。

    正當所有山匪將一顆心拎起來的時候,哥舒烈身前突然閃現出一道淡淡的光膜,劍氣狠狠撞在了上面,就聽到一聲大響,光膜微微一晃,重新隱入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術士?

    李小白臉上浮現出訝色,重新打量起眼前這位山大王。

    像術士這樣有前途的職業不去做,卻偏偏要鑽到山裡當山大王,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這傢伙會如何此想不開。

    一向無往不利的劍氣第一次毫無建功,遊俠兒的表情開始變得越發凝重,他繞著哥舒烈轉起了圈子,腳步時快時慢,不時出奇不意的揮出劍氣,卻總是被那道及時出現的光膜擋下。

    觀察仔細的有心人會發現,每一次光膜出現,天狼峰峰主腰間都會出現微不可察的異光。

    收束勁裝的寬大腰帶正中央,位於肚臍眼的位置,當一枚雞蛋般大小的晶瑩剔透星光石亮起時,擋在他身前的光膜就會立刻出現。

    咒文並不長,哥舒烈念完最後一個音節後,將手中的青玉牌用力擲向腳下。

    青玉牌在觸及地面的一瞬間,猛然爆發出一團土黃色光芒,僅僅維持了一息,便飛快消散。

    玉牌並沒有摔得四分五裂,反而神秘消失不見。

    哥舒烈前方三步開外,地面詭異的飛快隆起,緊接著一隻由泥土和石塊混合組成的大手猛然伸了出來,約摸有兩丈長,在出現的第一時間狠狠拍向站在原地的李小白。

    場外爆發出一片驚呼聲,仿佛那個陌生年輕公子將會在下一秒變成難以分辨的肉泥。

    哥舒烈嘴角帶著殘忍的冷笑,他並不介意用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作為蒼土傀出場立威的犧牲品。

    遊俠兒的劍氣呼嘯而至,狠狠斬在了那條需一人合抱的泥石手臂上。

    然而泥石手臂只是若無其事的輕輕晃了一下,依然以無可阻擋之勢重重拍了下來。

    轟!

    方圓百米範圍內地面劇烈震顫,許多山匪們站立不穩,東倒西歪。

    哥舒烈的笑容突然凝滯在臉上,一身襦衫的李小白安然無恙的站在泥石手臂旁,咬著瓜子,正抬頭打量著已經鑽出出上半身的蒼土傀,轉過頭沖著哥舒烈意味莫名的微微一笑,隨後向出手援救的遊俠兒拱了拱手。

    風輕雲淡,面色從容,仿佛剛剛經歷了生死危機的人並不是他,而是旁人。

    哥舒烈目瞪口呆,面皮就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漲得通紅。

    即便再如何冷靜鎮定,遊俠兒望著李小白,無法掩飾臉上的吃驚表情,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明明劍氣根本沒有阻擋住那些粗大的泥石手臂,甚至連緩上一緩都辦不到,可是這位年輕公子卻毫發無傷的站在那裡,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方才,所有人以為小白同學避無可避的時候,他卻像未卜先知般輕輕巧巧往旁邊挪開兩步,恰到好處的踩在泥石手掌的食指與中指之間,有驚無險的躲開了拍殺,甚至借著拍擊地面的震蕩順勢滑出兩三步開外,隨即腳後跟抬起,腳尖點著地面,自足弓至腿彎形成了緩沖,使他穩穩當當的站在原地,不像其他人一樣風吹弱柳般搖曳不休。

    《摩訶缽蘭經》雖然不是術道凝煉靈氣的主修之法,僅僅益於壯大心神,提升感知,但是以蓮瓣為依託,在不經意間引聚過來的些許靈氣在潛移默化中順帶著洗煉了身體,使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躲開蒼土傀的死亡拍殺。

    在與妖女玩撲咬與躲閃遊戲中,李小白的敏捷在不在不覺間,已經遠遠超過他自認為的凡人。

    這傢伙還活著?

    許多山匪難以置信的揉著眼楮,李小白的安然無恙甚至比看到遊俠兒的劍氣更讓人感到吃驚。

    《摩訶缽蘭經》上半冊蘊藏的奧義極大提升了李小白的感知力和反應力,蒼土傀的泥石手臂拍擊速度與妖女清瑤的每日早安咬相比,慢的不止一籌,想要拍中早有防備的小白同學,恐怕是困難的很。

    「殺!」

    遊俠兒不再遲疑,腳下重重一踏,身形如同炮彈一般直沖向已經完全站起來,足足擁有三丈高,仿佛巨人一般的蒼土傀。

    因為它的出現,使方圓三十步範圍內的地面平空下陷了一尺。

    準確的說,遊俠兒的目標並不完全是蒼土傀,而是站在蒼土傀身後的天狼峰峰主哥舒烈。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有先一步幹掉哥舒烈,那個由青玉牌法器變出來的巨人就會在最短時間內還原來一堆平凡無奇的泥土與石塊。

    哥舒烈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遊俠兒的意圖,當即大喝一聲,給蒼土傀下達了命令,

    「攔住他!」

    他本人拔出一柄兩尺長劍向李小白逼來,顯然將小白同學與遊俠當作為一夥的。

    「呃!不關我事,你們繼續!」

    李小白一滯,當即毫不遲疑的向後退去,躲開了天狼峰峰主的短劍。

    他只是來看熱鬧的,不是來趟混水的。

    「少廢話!受死吧!」

    天狼峰峰主哥舒烈卻沒打算放過李小白,他才不會在乎眼前這個年輕公子是不是冤枉的。

    「好吧,如果你不嫌累的話。」

    在與妖女的日常互動中,李小白已經悄然間將自己的敏捷點的極高,輕輕一滑步,鋒利的短劍再次刺空,反倒是撲了個空的哥舒烈踉蹌幾步,險些失去平衡摔個惡狗撲屎。

    盡管出身于術道宗門,欺對方手無寸鐵的哥舒烈到底不是擅長近戰搏殺的武道修行者,狀似兇狠的窮追不舍對于李小白來說,根本毫無威脅。

    二十五年前的術道與武道之戰,武道一戰而沒,導致現如今的神州大地已經沒有多少像樣的武者,即使有要麼躲入軍中或者托庇于皇族苟延殘喘,要麼被斬草除根的術道修行者剿殺。

    若非如此,在一個手腳笨拙的術道修行者追殺下,李小白也不會躲得如此輕松。

    「該死!給我站住!」

    氣急敗壞的哥舒烈掏出一枚丹丸,有些肉痛的看了一眼,堅定的往嘴裡一塞。

    若非全力催動青玉牌內的蒼土傀法術而耗盡了他的全部靈氣,也不會如此可笑的親自操傢伙追殺對方。

    幸虧這裡沒有其他術士,否則他一定會丟盡術道修行圈子的臉面。

    這麼一枚補靈丹還是在雲山宗當內門管事的父親攢下來的,用掉一枚便少一枚,根本無法用銀錢來衡量。

    丹藥由珍貴的奇花異草煉制而成,甫一入喉便化作溫熱的瓊漿順著食道直沒入胃,甚至還沒來得及到胃裡,藥力便開始散發出來,一絲絲靈氣迅速充盈空曠的靈脈,枯竭的靈氣很快凝聚出些許。

    「呔!震懾!」

    天狼峰峰主哥舒烈毫不遲疑的發動了一個連引靈境菜鳥修士都能夠發動的粗淺法術,使這一聲大喝附帶上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liolee 發表於 2017-2-8 14:38
第78節-奢摩的撕裂

   

    天狼峰峰主一聲突如其來的「震懾」讓看熱鬧的山匪們猝不及防的集體中招,向四面八方無差別擴散的精神力沖擊使一個個山匪東搖西易水,眼冒金星,頭暈腦脹。

    不少人乾脆一屁股坐倒在地,雙目無神,臉色煞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在法術面前,凡人總是沒有多少抵抗能力。

    正如二十五年前,不知多少武道豪俠憋屈的飲恨于術道修士之手。

    與泥石巨人蒼土傀交手的遊俠兒身形一滯,他強行咬破舌尖,以疼痛刺激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流轉於奇經八脈內的真氣翻騰不休,隱隱有失控的跡象,隨即狼狽的往一旁翻滾,險而又險的躲閃開蒼土傀的俯身轟擊。

    高達三丈的泥石巨人每一拳轟中地面,都會生生砸出一個近兩尺深的大坑,泥土碎石同時向四周飛濺,打在人身上生疼。

    地面上很快遍佈觸目驚心的坑坑窪窪。

    能夠撕裂甲冑的奪命劍氣打在蒼土傀身上就像撓癢癢,即便能夠斬出數寸深的劍痕,也很快在附近土石聚攏後恢復如初,仿佛根本不曾經歷過劍氣攻擊一般。

    「嗓門很大嘛!」

    李小白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好奇的左右張望,他還從未體驗過心神被「震懾」法術沖擊究竟是個什麼滋味,最多有點兒頭暈罷了,但是很快又恢復正常,根本體會不到周圍那些山匪們連腦袋都要裂開的痛苦。

    心神空間已經被那朵神秘蓮苞佔據,兩者宛若一體,已經綻放出兩片花瓣的蓮苞在某種意義上相當於他的心神守護者,任何外來的有害沖擊都會被攔截並化解掉。

    「你,你怎麼沒事?不!怎麼可能沒事?你明明是凡人!」

    施展完「震懾」法術後,靈脈內的靈氣再次陷入低谷的哥舒烈不可思議的望著李小白,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對方應該當場昏迷,甚至魂魄潰散,變成一個再也無法醒過來的活死人才對,再不濟也應該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哀嚎慘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裡。

    「世間萬物皆有天敵,本公子就是術士的天敵,你信不信?」

    李小白將目光放在了這個好好的術士不去做,偏偏要幹山匪這樣沒前途職業的天狼峰峰主身上。

    他抽空往旁邊看了一眼,那個遊俠兒也是個迂腐的傢伙,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了,依然還在傻乎乎的堅持著所謂的公平對決,難道就不會引著那個泥石巨人往周圍山匪人群中溜達幾圈,恐怕不用多少力氣,他一個人就能滅了這裡的大部分山匪。

    好吧,真是為他的智商捉雞!

    「我不信!」

    哥舒烈哪裡肯服氣,他猜測對方身上必然有什麼寶物,否則絕無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的接下「震懾」法術對心神的沖擊。

    即使同樣是術道修行者,沒有煉神境的修為,恐怕也做不到若無其事的接下「震懾」。

    以對方的年紀,會是煉神境的術士嗎?

    這不可能!

    渾身上下一絲靈氣皆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與他麾下那些螻蟻般的凡人山匪沒有任何區別。

    「信不信隨便你咯!」

    李小白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

    作為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他人的態度,更何況還是一個充滿敵意的山匪頭子。

    對方所犯的最大錯誤便是親自對付他,而不是讓蒼土傀轉移目標。

    那麼大的塊頭,又刀槍不入,就算是李小白對上也只能落荒而逃,他可以無視法術襲身,卻無法依靠血肉之軀沒完沒了的躲閃泥石巨人的重擊,哪怕擦上一下,恐怕不死也殘。

    「我不信!」

    哥舒烈再一次大喊,同時劍指李小白大聲道︰「來人,給我殺!」

    他已經不再滿足於所謂的單挑對決,只想把眼前這個詭異的傢伙早點幹掉。

    只有三四個山匪臉色青白的踉踉蹌蹌沖了過來,令人不禁懷疑他們或許隨時會摔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啷!一柄鬼頭刀掉在了地上。

    「你們,你們沒吃飽……」

    看到自己手下那幾個不爭氣的東西搖搖晃晃樣子,竟然連兵器都失手丟了,哥舒烈便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他想發怒,緊接著卻像捏住脖子的公雞,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他忘了方才的「震懾」法術無差別沖擊了所有人的心神,天狼峰的山匪自然也被波及了進去,此刻還能有人能夠沖過來,已是非常難得。

    那幾個山匪有氣無力的挪著腳步,時不時齜牙咧嘴,心神遭到沖擊的後遺癥仍未恢復,以往的兇悍勁兒統統不見了蹤影,他們望向李小白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心虛,顯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沒吃飽飯麼?」

    李小白樂了,順勢補刀。

    正因為將眼前的廝殺當作一場遊戲,他才會如此毫無顧忌的亂入。

    聽到李小白神完氣足的聲音,山匪們立刻就慫了,腳下慢如龜爬,經過法術的摧殘,他們的戰鬥力只剩下一成,像這般冒冒然沖上去,誰死誰活還真的不一定。

    「你……」

    看到自己手下的膿包模樣,或許是因為李小白的囂張,哥舒烈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捉摸不透李小白的路數,手裡提著劍不敢再像方才那樣輕易上前追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連人帶兵器飛了過來,狼狽的砸在李小白面前,他低下頭一看,當即睜大了眼楮,說道︰「這位兄台,你可還好?」

    「……」

    渾身無處不痛,真氣幾近渙散的遊俠兒徹底無語,這人的神經到底有多大條,都不看看眼下是什麼情況嗎?

    自己擁有鍛體境武道修為依然不是那只泥石巨人的對手,即便是洗髓境的高手或許只能堪堪打個平手,想要戰勝術士的手段,起碼比對方高出兩境才行。

    「快走!逃得越遠越好!我不是那東西的對手。」

    游俠兒沖著李小白大喊,他是一個有原則的武道中人,更何況方才李小白在某種程度上幫他牽制了哥舒烈,否則完全可以和那些山匪們站在一起看熱鬧。

    「逃不了了!殺了他們!」

    天狼峰峰主哥舒烈露出了猙獰的可怕笑容,一道陰影投了過來,將兩人籠罩在其中。

    泥石巨人蒼土傀邁著大步子跨了過來,僅僅兩步就來到了李小白與遊俠兒不到五米的位置,一隻腳高高抬起,正準備向兩人重重踏下。

    「罷!也罷!你我素不相識,卻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重傷不起的遊俠兒面對死亡逼近,表情卻十分平靜,只是目光中還有幾分不甘,四處行俠仗義,卻沒想到這片群山竟是他的葬身之地。

    「也許吧!但我確信,決不是今天!」

    李小白聳了聳肩膀,抬起右手,作出了劍指。

    「什麼?」

    遊俠兒茫然望著李小白奇怪的姿勢,這是再耍最後一次口舌之能嗎?

    這個年輕公子竟然真的不在乎生死。

    「奢摩!」

    一片淡白色電光,準確的說,應該是由無數細碎劍光組成的大網自下而上的撲向三丈高的泥石巨人蒼土傀。

    那只泥石大腳已經下落到距離兩人頭頂幾乎不到兩步,劍光交織而成的劍風毫無阻礙的穿透了蒼土傀的身軀。

    就像中了定身術一般,泥石巨人的動作完全停止了下來,保持著一個詭異的踩踏姿勢卻沒有因此失去平衡。

    李小白笑盈盈的抬著頭,打量著自己的成果。

    他知道,眼前這個泥石巨人對自己和遊俠兒再也沒有任何威脅,劍光「奢摩」的威力還真是出乎意料。
liolee 發表於 2017-2-8 14:40
第79節-法器碎

   
    哥舒烈發現自己突然毫無徵兆的與蒼土傀失去了聯系,他驚恐的大叫起來︰「你,你對它做了什麼?」

    準確的說,應該是作為泥石巨人法術核心的那枚青玉牌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它說不定是什麼發作!」

    李小白無辜的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暗中有些驚訝,釋放完這一道劍光後,他竟然還留有餘力,並沒有陷入虛脫的窘境。

    凡是熟悉李小白的人都知道,這傢伙的敵人十之八九總會隱疾發作身亡,「隱疾」一詞幾乎成為了推卸責任的大黑鍋。

    以他的生存信條,只有人畜無害才能活得長久。

    小白同學順帶著還弄明白了第二片蓮苞花瓣「奢摩」的效果,竟然是撕裂,對付泥石巨人這樣的大塊頭正好合適,相比之下,「曦和」就有些顯得過于集中。

    對於已經隱隱舒展開的第三片花瓣,李小白開始越發期待起來。

    「你……蒼土傀怎麼可能有隱疾?」

    險些七竅生煙的哥舒烈幾乎以「你耍我」的表情瞪視著李小白。

    日夜引聚靈氣灌輸與溫養青玉牌,為的就是養器千日,用在一時。

    若非如此,以他的術道引靈境初階修為,根本沒可能催動法術威力堪比初識境的蒼土傀青玉牌法器。

    但是現在他卻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絲不安。

    事實上哥舒烈的預感是正確的。

    就聽到劈劈啪啪的一連串脆裂聲自蒼土傀身上響起,動靜越來越大,大量泥土礫石紛紛跌落下來,緊接著就像發生了不可逆的崩解,三丈多高的巨人轟然倒塌。

    「天狼峰的鎮山之寶啊!怎麼塌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位公子也是術士嗎?天哪!我竟然瞪了仙長一眼!」

    「天狼峰有麻煩了!」

    「哈哈哈,沒有了鎮山這寶,我青龍坡還會怕天狼峰嗎?」

    泥石巨人莫名崩塌,變成一堆泥土碎石,天狼峰的山匪們固然面如土色,其他山頭的山匪們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們很樂意於見到一向行事張狂的天狼峰吃了這麼一個大虧。

    以往憑借著泥石巨人這個鎮山之寶,天狼峰的人在外行走時總是下巴抬得高高的,但是從今天開始,恐怕要開始學著夾起尾巴作人了。

    遊俠兒目瞪口呆,他原以為幹掉哥舒烈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擺平泥石巨人的威脅,卻沒想到李小白竟然不走尋常路,跟泥石巨人硬剛,居然還把對方給幹掉了。

    要不是親眼目睹,他絕對不會相信這個白白淨淨,一臉人畜無害的年輕公子居然是一位術士。

    說好的驕傲呢?

    說好的藐視凡人呢?

    行走江湖多年的鄭俠頭一次發現,對方竟是一個自己看不透的人。

    「我的法器啊!」

    天狼峰峰主發出一聲哀嚎,他撲到一人多高的泥石堆上,顧不上李小白與遊俠兒,埋頭亂挖,沒一會兒功夫便尋得了那枚青玉牌,就像命根子一樣捧在手心,仔細一打量,立時悲從心來。

    很難想像一個糙老爺們兒嚎喪起來,媲美于杜鵑啼血。

    不就是一塊玉牌麼?李小白瞅了對方手中那塊青玉牌一眼,哪怕隔著兩三丈,他也依然能夠看清楚玉牌上布滿了裂紋,這東西如果是術道法器的話,多半是廢了。

    就聽到啪一聲輕響傳來,哥舒烈手中的青玉牌碎成了三大一小的四片。

    原本或許抹點兒膠什麼的加固一下,現在麼,徹底沒救!

    睥睨大黃嶺的數一數二山匪頭領,天狼峰峰主欲哭無淚。

    「咳,嗯!這個,這個不關我事,它說不定是……」

    李小白摸了摸下巴,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

    「閉嘴!它沒有隱疾!」

    天狼峰峰主的眼珠子都快紅了,這件能夠發動蒼土傀法術的青玉牌放到神州術道七宗以外的小宗門裡,足以堪稱為重寶,這還是他在雲山宗做內門管事的父親曾經施計暗害了一個身負重傷煉神境修士而得到的寶貝,即使是凝胎境仙長見了也會心生貪念,因此平時從不輕易示人。

    若非哥舒烈無意中得罪了宗門真人的弟子,不得不以被開革出雲山宗作為代價,僥幸留得一條性命,內門管事父親暗中將這件寶物和一些術道丹藥偷偷塞給他,以便於在世俗界能夠有所保障。

    平日裡大黃嶺內多是些沒甚見識的山匪,不曉得這件青玉牌的真正價值,哥舒烈這才敢肆無忌憚的使用青玉牌釋放泥石巨人蒼土傀,在這片盜匪叢生的群山中打下一片不小的基業。

    但是現在,法器損毀,恐怕再也沒有辦法修復,哥舒烈心疼的連肝兒都痛。

    「這個,我們可以走了嗎?」

    李小白將茫然的遊俠兒扶了起來,同時沖著他擠了擠眼楮,說道︰「這位兄台,我說的沒錯吧!你我的忌日絕不是今天,想知道你的嗎?」

    他這張嘴也是閑的,忍不住逗對方一句。

    「哪天?」

    遊俠兒毫無防備的跌進了李小白隨便挖的坑。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角直抽抽,表情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呃!」

    真是個老實孩子,李小白於心不忍,說道︰「明天!你的!」

    輕輕一記暴擊!

    「……」

    遊俠兒直接懵逼了,瞬間石化數息。

    還是坑了,坑了,坑……

    小白同學沒心沒肺的樂呵著。

    「想走!沒那麼容易!」氣急敗壞的哥舒烈咆哮起來,緊緊握著青玉牌碎片,死死瞪著李小白道︰「我天狼峰宣佈,誅殺此二獠者,原以二當家之位相待,並且送上銀錢萬貫!」

    青玉牌法器碎裂後,哥舒烈幾乎快要氣瘋了,當場撕破臉欲置李小白和遊俠兒兩人於死地。

    現場一片嘩然,天狼峰的勢力在大黃嶺僅次於陷空山,二當家絕對是威風八面的大人物,更何況還有銀錢萬貫,許多山匪情不自禁的呼吸粗重起來,他們望著李小白與遊俠兒,毫不掩飾自己貪婪的目光。

    隨著時間推移,法術「震懾」的後遺癥正在漸漸消退,或許要不了多久,這些山匪就能夠恢復以往的兇悍。

    「誰敢?」

    山匪人群中奔出幾人,義善祥商號庚字商隊的護衛頭領帶著幾個護衛沖了過來,將李小白和遊俠兒護在當中,刀劍齊出,對準那些滿臉貪婪的山匪們。

    護衛頭領不是個笨蛋,反而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站在李公子身旁,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至於那些山匪,充其量是妖蛇的點心罷了。

    小心翼翼湊到外圍的春管事看到這一幕,臉當場就綠了。

    我勒個去的,千叮嚀萬囑咐,莫要惹事,這下可好,闖大禍了。

    春管事沒有任何遲疑,趁著身邊的山匪們沒有注意,連忙逃回了

    陷空山軍師閭先生壓低了嗓音對身前的大首領秦威說道︰「大首領,要不要?」

    作為大黃嶺勢力最大的一夥綠林山寨,雖然看不上天狼峰的二當家一位,可是萬貫銀錢卻有莫大的吸引力,對於陷空山來說不啻於一筆意外的橫財。

    「你心動了?」

    泰威將目光收回,放在了閭先生身上。

    「呃!不不不,大首領想差了,在下指的是那萬貫銀錢!」

    軍師閭先生苦笑著搖了搖頭,大首領多半以為自己看中了天狼峰二當家的位子,事實上並非如此。

    「先等著吧!傳我的話,陷空山的人一個都不許動!」

    秦威沉聲說完,他的目光又投向被商隊護衛們圍在中間的李小白與遊俠兒身上。

    閭先生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揖手應道︰「是!」

    「還有!」秦威微微眯起了眼楮,再次說道︰「如果那幾個人從我們這裡突圍,記得暗中給個方便。」
liolee 發表於 2017-2-8 14:41
第80節-沒得跑


    「啊!」

    閭先生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楮,將萬貫橫財往外推倒也罷了,居然還要倒貼放水,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些。

    「照我說的去做!」

    秦威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意味。

    「是!」

    大首領交待下來的命令,理解要執行,不理解更要在執行中理解,閭先生無可奈何,只好將秦威的命令傳了下去。

    陷空山的山匪們在一陣輕微騷動中彼此面面相覷,雖然和其他山頭的同行們一樣蠢蠢欲動,但是懾於大首領的威望,沒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殺了他們!」

    天狼峰峰主哥舒烈指著李小白等人,面目猙獰的大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越來越多的山匪擺脫了「震懾」法術造成的負面痛苦,互相掙紮著聚攏過來。

    「老刀把子,咱們上吧!」

    一個心腹覺得這是天賜良機。

    老刀把子將充滿仇恨的目光從李小白身上收回,恨恨地說道︰「我們離開這兒!」

    「啊?老刀把子,趁著人多,我們好下手啊!」

    那名心腹表示不解,眼下正是人多勢從的好機會,若是錯過豈不可惜?

    「哼!留下來當點心嗎?」

    老刀把子冷哼了一聲,盡管依然恨不得幹掉李有小郎,但是他並沒有被仇恨遮蔽理智。

    點心?

    幾名心腹彼此互相對視一眼,不由自主的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們差點兒忘了李家小郎身旁還有一條妖蛇,別看現場山匪們人多勢眾,作為凡夫俗子,哪怕人數再多,也依然沒可能是妖族的對手。

    「清瑤,起床幹活兒!」

    李小白從腰間的錢袋裡抓出一條不依不撓的青蛇。

    一人一妖之間的關係,前者雖說是長期飯票,但是另一個同義詞卻是東家。

    哪兒有什麼事情都讓東家幹的,當然是東家一句嘴,夥計跑斷腿,拿別人家的法器祭了自己新得的劍光後,小白同學便懶癌發作,開始支使起妖女來。

    「不要嘛!」

    青蛇伸縮著蛇信,口吐人言,糯糯的聲音讓身旁的護衛們齊齊打了個冷戰,不住的提醒自己,這是妖蛇,不是嬌滴滴的小娘。

    妖?!

    遊俠兒猛然瞪大了眼楮,死死盯著李小白的右手,那條青蛇正癡纏在對方手腕上,不肯松開。

    能夠開口說話,毫無疑問的必然是妖。

    不過術士豢養妖奴,倒是並不奇怪。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你是蛇不是豬,要多運動!去,把那些點心都吃了,不許打包!」

    李小白一本正經的教育著這條死懶死懶的妖女,用力解開纏住他手腕的蛇軀,短短片刻的功夫,腕子上就被勒出了紅印。

    這妖女使那麼大勁兒幹什麼,真想把她燉了蛇肉羹,好好補回來。

    「奴家改吃素包子了!」

    妖女甩著尾巴耍起了無賴,經協李小白一通關於人族有多髒的惡心形容後,她對那些骯髒的山匪半點兒食欲都沒有,顯然是生出了心理障礙。

    她可不是那些不挑不揀,無論什麼都是囫圇下口的蠢妖,有理想的美妖娘必須矜持些,想要以身飼蛇,起碼得洗剝幹淨,齋戒半月才可。

    「去把那些垃圾人渣統統清理掉,我天天請你吃素包子,管夠!」

    李小白冷笑一聲,依舊不管不顧的將青蛇扔了出去。

    「不要!」

    僅有三尺長的蛇身在半空中迎風便長,待轟然落地時,已是一條五丈長的大蛇,滿身鱗片猶如翡翠般晶瑩剔透。

    「咦?又長了?」小白同學摸著自己的下巴,水缸腰!這妖女是該減肥了。

    「妖!」

    「妖蛇!」

    「哪裡來的妖蛇!」

    「妖怪吃人啦!」

    包圍圈裡突然冒出一條大蛇,哪怕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山匪們當場嚇得屁滾尿流,原本還目露凶光的一步步逼近,現在集體往後疾退。

    「 !奴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妖女嫌棄的看著那些嚇得面如土色,手腳發軟的骯髒山匪。

    以往不曾關注過那些山匪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各種各樣令人作嘔的惡心體味彌漫於空氣中,連習慣性吞吐蛇信都變成了一種折磨。

    公子說的沒錯,這些髒東西應該統統都被清理掉。

    開始有幾分不願意,現在卻有幾分主動的清瑤完全將這些骯髒的山匪當作為出氣筒,就像火車一樣沖了出去。

    毫無意外的一片人仰馬翻,許多躲閃不及的山匪直接被撞飛,在半空中一邊哇哇慘叫,一邊手舞足蹈,劃著各種各樣的拋物線四處亂飛。

    直立起來的蛇軀甚至不比方才的泥石巨人蒼土傀矮上多少。

    即便有個別悍不畏死的山匪試圖反抗,但是在水缸般粗細的蛇軀與刀槍不入的青色蛇鱗面前,猶如螳臂當車般絲毫沒有任何意外的,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像被呼嘯而過的火車碾過一樣變成一攤血肉模糊。

    清瑤確實沒有再吃人,只是將眼前這些四散奔逃的山匪們一通虐殺,讓他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更後悔落草為寇。

    蛇軀雖然沒有腳,但是一旦動起來,卻絲毫不比全力沖刺的駿馬慢上多少,身子飛快扭動,將那些四散奔逃的山匪們截了下來,能夠逃走的幸運兒根本寥寥無幾。

    「……東面,東面,有幾個要逃走了!快追!幹得漂亮……清瑤,你的左邊有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喔!勇氣可嘉,但是,卻沒什麼卵用,看,死了吧……喂喂,你們幾個跑得越快,死的就越快,哈哈哈,我說的沒錯吧,記得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

    眉飛色舞的欣賞著這一場殺戮,李小白完全沒有將這些山匪當作人來看,無論什麼樣的緣由而落草為寇,人渣就是人渣,早死早投胎的。

    左牽黃右妖娘,小郎聊發騷年狂。

    遊俠兒目瞪口呆的望著幸災樂禍般笑得沒心沒肺的李小白,身旁明明養著這麼一條強大的妖奴,剛才為什麼不提前放出來,偏偏要跟泥石巨人戰上一場後,這才讓妖蛇出來欺負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可憐山匪,這究竟算是什麼樣的惡趣味?!

    或許是察覺到遊俠兒的目光,李小白收起狂態,轉過頭向對方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小白,封狼道西延鎮人士,家裡行三,喊我一聲小郎即可,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此前雙方彼此是路人,一面之緣即可,現下有了生死之交,自然需要互相通報姓名。

    「在下鄭俠,陽朔道安城人。」

    鄭俠連忙橫劍抱拳回禮,就在這個時候,青蛇一甩蛇尾,至少二三十個山匪飛上了天空,當升到最高處時,紛紛像下餃子一樣重重砸在地上,全數摔成了肉餅。

    這妖奴未免也太凶殘了些,他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也許是猜到了鄭俠心中的念頭,李小白微微一笑,淡定地說道︰「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鄭兄,難道不是麼?」

    鄭俠微微一怔,隨即苦笑著點了點頭道︰「公子說的極是!」

    經此一役,大黃嶺眾匪恐怕要元氣大傷。

    陷空山眾匪目瞪口呆的望著一個又一個山頭的好漢被那條碩大無朋的青色巨蛇或橫掃或碾殺,他們剛才並沒有和其他貪婪的山匪一起圍殺李小白等人,因此距離的比較遠,恰好位於蛇妖的攔截圈外,僥幸逃過了一劫。

    不少人背後驚出一層冷汗,不時偷偷望向秦威,要不是大首領方才嚴令,他們這會兒說不定就和那些哭爹喊娘想逃又逃不掉的山匪們一樣等著一個個被虐殺。

    「降了!降了!」

    也不知是誰起了頭,就聽到越來越多的山匪紛紛大叫起來。

    「降了,降了,饒命啊!」

    「不要殺我!我們降了!」

    「饒命啊!」

    轉眼間李小白的視野裡跪了一地。

    說好的大逃殺呢?青蛇抬起尾巴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李公子!」

    背後早已被冷汗浸透的商隊護衛頭領轉過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多半是被嚇的。

    唯有幾個人站也不是,逃也不是,跪也不是,如同鶴立雞群般杵在跪地的匪群中。

    「呵呵,老刀把子,又是好久不見,咦,我為什麼要說個‘又’字呢?」

    李小白的目光放在了老刀把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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