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青蓮劍說 作者:華表 (已完成)

 
mk2258 2016-10-1 21:10: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2 1007760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 19:13
第50節-節度府

    周圍跪倒在地的軍士與醫士們身體齊齊一顫,李小白的說話聲雖然並不洪亮,卻像晨鐘暮鼓般重重震懾著他們的心靈,並且在心頭不斷迴盪。

    術士雖然強大,但是凡人的數量更多,千倍,萬倍,甚至十萬倍之,如果真能萬眾一心的抱成團,恐怕真會變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可怕力量。

    李小白的話就像細小的種子,落入了一些人的心中,默默地生根發芽,甚至成長到誰都無法預料的程度。

    突然現出身形的青蛇讓在場的四位術士忌憚。

    鳴山道長還想喝斥,卻察覺到那條青蛇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忍不住一陣心悸,搞不好自己的修為還不如對方,這真是一條自己原本想像中的靈犀境小妖嗎?怎麼給人感覺反倒像是化形境的妖族。

    恁得養著這麼厲害的妖族,就不怕反噬其主?

    主奴修為相差巨大,造成失控是常有的事。

    “好厲害的妖奴!前日真是小瞧了!”

    瞎老望著李小白身後的這條碩大青蛇,隱隱覺得對方的修為境界似乎與自己不相上下,臉上浮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訝色。

    再看李小白,依舊靈氣皆無,與凡人一般無二,連自己這個煉神中階的術道修為都看不透對方的真正境界,這般隱匿修為的手段,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卻沒有人想過,他們看到的原本就是真相。

    奴家本來就很厲害,青蛇的碎金色雙瞳隱隱帶上了幾分傲嬌。

    然而李小白自始至終都沒有往身後看一眼,他根本沒有想過狐假虎威,借助於清瑤的威勢與眼前這四位術士對峙。

    他憤怒於仙凡歧視不僅存在於術士之間,甚至連許多凡人都認為理所當然。

    明明艷陽高照,傷患營內的空氣卻莫名驟降了數度,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一觸即發的寒意。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既然老夫將百草蘊養丸送給他,怎麼處置就是他的事!小郎,你好自為之!”

    瞎老忽然開口,打破了對峙的凝重緊張氣氛,拄著湘妃竹杖,轉身一步步離去。

    篤篤篤篤……

    竹杖敲擊著地面,漸行漸遠。

    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軍士與醫士頓感身上壓力一鬆,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

    “哼!你好自為之!”

    從一開始就與李小白不對付的鳴山道長虛張聲勢的扔下一句狠話,收起法器木劍,大踏步追趕瞎老的背影。

    “南無阿彌陀佛,施主又是何必呢!”

    大覺禪師與李小白沒有任何恩怨,捻著佛珠搖了搖頭,相繼離去。

    陰舉人深深看了李小白一眼,說道:“這世間原本就是弱肉強食,你若把自己當作凡人,美酒佳人怎麼可能投怀送抱,你太年輕了。”

    這位擁有舉人功名的術士頭一次與李小白說這麼多話,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圖樣圖森破的意味。

    “走好!不送!”

    李小白風清雲淡的笑了笑,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與其他術士原本就不怎麼樣的關係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別人怎麼看,關自己卵事.

    男兒立足於天下,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既然不是為他人而活,又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

    “李公子,李仙長!您這樣……”

    一位傷患營的醫士帶一臉憂色走過來,覺得李小白為了維護他們這些凡人的尊嚴與其他仙長針鋒相對實屬不智。

    “無妨!什麼狗屁仙人,頂多會點兒法術,歸根到底還是凡人,挨了刀照樣得死,又不是真的長生不老。”

    李小白漫不在乎的搖了搖頭,他才不會相信仙凡有別這種說法。

    正相反,那些術士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反而令他十分討厭,這份情緒或許與大郎李墨招來仙門尋仇有關。

    “小的,謝過仙長救命之恩!”

    醫家向來是醫者父母心,這位醫士與其他醫士齊齊苦笑著一揖到地。

    這位仙長還真是異類,好在再怎麼與眾不同,也總歸是個心善的,賜下的仙水與新奇施救方法自此能夠挽回不少性命。

    在術士這個高大上的圈子裡,拳頭硬的就是老大這個規則照樣通用,李小白挑釁仙凡有別這個普世價值不啻於捅了一個天大的馬蜂窩,引來千雉軍異士營的術士們氣勢洶洶地欲要教育這個渾小子應該循規蹈矩,回歸正道,莫要逾越雷池半步。

    然而李小白前日在戰場上的表現,還有他身旁那條修為境界駭人的青蛇妖卻讓瞎老等人忌憚不己,教育的資格卻由拳頭說了算,在拳頭軟硬吃不准的情況下,前來興師問罪的四位術士只能鎩羽而歸。

    百草蘊養丸化水,切腐縫合術與烈酒,蜂膠等消毒消炎手段多管齊下,再加上正值青壯,生命力旺盛,傷毒發作的丁智被硬生生從死亡線邊緣拉了回來。

    其他受到恩澤的眾多軍士傷勢相繼得到了極大的改觀,死亡率大大降低,不僅僅是那些受傷軍士和傷患營醫士,連千雉軍上下所有軍士眼中,這位姓李的仙長所做所為等若於萬家生佛。

    無論是誰,都無法保證自己在下一場戰鬥中不負傷,更無法保證會不會傷毒發作,能夠治癒傷毒的治療術不啻於給予了所有人第二條性命,其意義絲毫不下於在萬軍之中擊殺敵帥,扭轉整個戰局的大功。

    然而李小白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淡定如常,甚至是不以為意,絲毫沒有任何居功自傲,這般“謙恭”的態度更是博得了絕大多數人的好感。

    兩下一比較,異士營的術士們漸漸感受到了不知何時出現的莫名壓力。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纏繞在除了沉浸於算術世界裡的夜泣外另四位術士心頭。

    當老丁滿身傷口不再腫脹淤膿,高燒也漸漸消退後,在傷患營待了三天的李小白終於得空乘上劉管事安排的馬車,帶著一份簡要的地圖,在所有人崇敬的目光下,由一夥騎兵護送著,前往封狼道節度府所在的坎兒井。

    一方面接受節度使大人的問詢,另一方面確認當日戰場上那位銀甲女將的身份。

    五日後,李小白一行趕到了坎兒井。

    剛剛對這座空氣中瀰漫著煙火與鋼鐵氣息,隱隱有了幾分小工業鎮色彩的軍鎮生出一絲好奇,李小白卻並沒有太多好奇與感慨,便第一次踏入了大武朝北境諸道之一,整個封狼道的軍民兩政中樞所在,由青石高牆圍住的節度府。

    殊不知當他在打量這座節度府的同時,職守府內的親衛同樣也在打量著他,想要看清楚這位在萬軍之中取敵主帥性命的術士究竟是一個什麼模樣。

    然而在對方身上卻看不到半點兒原本預想中的仙風道骨,反而就像一位謙恭有禮,溫和儒雅的書生。

    經過通報後,李小白見到了封狼道的最高長官,大武朝貨真價實的封疆大吏,官拜二品驍勇將軍的節度使林冕。

    或許是保養得當的關係,儘管已過知天命之年,鬚髮依然烏黑油亮,五十多歲的節度使大人看上去仍然像只有三十多歲的模樣。

    “你就是李小白,李小郎?”

    身居高位,手握大權的封狼道節度使林冕的語氣帶著不怒自威的意味,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立下大功的年輕術士。

    千雉軍傷患營內發生的一些事情,他早已有所耳聞。

    聞名不如見面,當親眼看到本人時,林冕這才確信對方是一個十分內斂低調的年輕人。

    若非知道對方是一位能夠在萬軍之中取敵酋性命的術士,恐怕多半會把他當作一個人畜無害的翩翩書生,倒是生的白白淨淨,難怪有人念念不忘。

    “在下正是李小白!”

    李小郎毫無身為“術士”的自覺性與高高在上的驕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聽說你來自於西延鎮?”

    封狼道節度使林冕非但沒有直入主題,問詢當日在戰場上的經過,反而提起了不相干的話題。

    “在下正是西延鎮李家的人。”

    由於李小白的刻意維護自家聲譽的緣故,使遭了匪災而破落的李家似乎又有可能恢復往昔的狗大戶。

    若是有一位術士坐鎮,足以讓任何一個家族在當地成為說一不二的土霸王,只要不謀逆,就連本地縣尊大人也得看這戶土豪的臉色行事。

    西延鎮上的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李家大郎尋仙無果,反而惹來災禍,落得生死不知,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平日里荒唐紈絝的小郎卻出人意料的成為了仙人,眼見著敗落下去的李家反而又再次出現崛起發達的兆頭。

    林冕笑意盈盈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是你了,那麼,小郎你可認得白櫻兒?”

    “櫻兒?”李小白呼吸當即一滯,立刻無可自製的激動起來,不顧有些失禮的走近幾步,急切地追問道:“大人,請告訴我,櫻兒在哪裡?”

    節堂內的親衛們想要將過於接近節度使大人的仙長隔開,卻見林冕朝著他們搖了搖頭。

    “櫻兒,你不是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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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1:27
第五十一節-讓功

  確認了李小白正是自家侄女口中那位唸唸不忘的小郎,林冕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變化,再看向這位年輕的術士,就像在看自家子侄一般。
  見過?李小白先是疑惑,腦海中卻隨即閃過一道亮光,失聲道:「難道說?是她!」
  「沒錯!正是櫻兒!」
  林冕頜首微笑,這個年輕人總算不笨。
  「錯過了,當真錯過了!」
  李小白滿心懊悔,如果自己再果斷一些,聲音再大些,不陷入昏迷,恐怕早就找到白櫻兒並且問到武家小娘的下落。
  自行代入為對方長輩身份的林冕十分欣慰地說道:「看來櫻兒並沒有看錯人!」
  李小白再次拱手道:「林大人,請告訴在下,櫻兒現在何處?在下要見她!」
  「嗯?不要叫大人,和櫻兒一樣叫我伯父吧!」
  林冕故意板起了臉,糾正李小白的稱謂錯誤。
  在此之前,他也沒有想到,這位身手驍勇的侄女一直掛在嘴邊的李家小郎竟然就在自己手下的折衝府邊軍裡,而且還是一位術士。
  兩人既然如此登對,若是能夠成就好事,豈不快哉!
  「啊?」
  怎麼就成了親戚呢?李小白一臉茫然,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道:「見過伯父!」
  他當然猜不到這位便宜伯父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哎!這就對了!」
  對李小白的熱情完全是出自於愛屋及烏,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術士身份,更多的是因為白櫻兒的父親白霜是與自己換過貼的過命兄弟,林冕語氣一轉,有些遺憾地說道:「小郎,你來晚了一步,櫻兒進京了!」
  「什麼?」
  李小白目瞪口呆,辛辛苦苦趕到坎兒井,從節度使伯父那裡聽到櫻兒的消息,卻沒想到自己依然還是遲了一步。
  臉色當即黯淡了下來,計畫趕不上變化,希望還是落了空。
  「莫擔心,櫻兒有自己的前程,你們遲早會再碰面的,男兒志在四方,不應急於一時,話說回來,櫻兒巾幗不讓鬚眉,你以後可要好好待她。」
  節度使林冕捋著鬍鬚,滿意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李家小郎,年輕,相貌堂堂,良家子,更重要的是,還是一位術士,與櫻兒正是良配。
  即使反應再遲鈍的人,這會兒也該聽出節度使大人話語中的特殊意味。
  李小白微微一楞,苦笑著說道:「是!」
  只要自己敢從牙縫裡迸出半個不字,下一刻絕逼會被吊打三百回合。
  「孺子可教爾!」小白同學的識相讓林冕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說道:「小郎,與你商量個事!」
  「林伯父請講!」
  李小白將自己真正當作對方的子侄輩,從善如流的進入了角色。
  「擊殺戎人主帥的功勞,我希望你能分潤一些給櫻兒,此次入京,她正好可以用的上。」
  林冕拿出一封信,遞到李小白面前。
  殺翻近百騎沖城騎與擊殺敵軍主帥相比,戰功份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為白櫻兒多攢些入京的資歷與砝碼,他原以為要多費些口舌,畢竟奪人功勞在軍中相當犯忌諱,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多想了。
  李小白疑惑的接過信件展開一看,微微一笑,重新原樣折好遞了回去。
  既然與白櫻兒有關係,他並不介意與她分享這場大功,甚至自己僅佔次要功勞。
  「長輩所願,小侄無不奉命!」
  信上寫的是林冕的先斬後奏,

現如今便成了開誠布公。
  在春秋筆法描述下,白櫻兒率領蕩寇軍兩千騎兵,千雉軍一千騎兵與異士營術士李小白,甘冒奇險,決死衝擊風玄國大軍主陣,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後,在百步開外全力投擲騎槍,成功擊殺戎人主帥,銀刀大公帕可魯,同時擊倒中軍大纛,使得戎人士氣大落,最終一敗塗地。
  原本是一場意外頻出的亂戰,在信中卻成了有勇有謀,可歌可泣的壯烈之舉。
  李小白總不能說,當初擅自帶著一千騎兵不知死活的衝到戰場中央,結果瞎貓碰死耗子般意外把敵軍主帥給幹掉了,歸根到底的緣由只不過是為了打量妹子一眼,戲文裡編的烽火戲諸侯這個段子恐怕也就這樣了吧?
  坦白從寬雖然不會把牢底坐穿,卻絕對會把小屁股打開花,節度使伯父的這份請功函在無意間替他抹平了一些隱患。
  至於真相,戎人主帥到底是被劍光幹掉的,還是被騎槍穿了個透心涼,他這個當事人都不說什麼,旁人更沒有資格*兩方一串供,這份完美無缺的請功函就變得天衣無縫。
  「好,好,好孩子!」
  林冕笑著收好這份請功函,卻又拿出第二封信件,笑眯眯的遞了過來,說道:「既然賢侄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有些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任何人都拿不去。」
  李小白疑惑的再次展信一看,依舊是一份請功函,只不過這一次卻是為他一個人請功,沒有人分潤。
  飛快的掃了一眼,他將目光收回,驚訝的望向林冕,道:「林伯父,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如此隆重的請功。」
  在他看來,消毒消炎與傷口縫合這種小手段根本不值一提,哪裡比得上在萬軍之中取敵主帥性命更加威風些。
  「休要小瞧這等神乎奇技的醫術,它不僅可以活人無數,士卒上陣再無後顧之憂,我大武朝幾乎平空獲得一大批悍勇之士,嘿嘿,擊殺敵軍主帥只是一時之功,而這等醫術卻是延澤無窮,若非櫻兒不通醫術,我豈會將這等功勞白白便宜於你!」
  林冕彷彿恨鐵不成鋼般奪回了李小白手中的第二份請功函,這份書函原本是作為奪功的補償,現在完全成為了理所當然。
  「一切由伯父作主!」
  想到與白櫻兒的關係,李小白倒也不用擔心對方會害自己,總歸是一份好意。
  「好!伯父定不會讓你吃虧!」
  林冕完全將李小白當作自己人來看,就差拍著胸脯打包票。
  看到李小白謙恭知禮的模樣,他越發喜歡,心中當即有了新的計較。
  「多謝伯父!」
  李小白也沒有想到,被叫到軍鎮坎兒井的節度府問話,竟會是這般離奇的境遇。
  非但沒有頂頭上司的刁難和質疑,反而白撿了一個節度使的伯父,依照兩人之間的關係,整個封狼道豈不成為了他的後花園?!
  「嗯!既然來了,就留下吧!我會在節度府給你安排一個位置,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
  喊過親衛,林冕將兩封請功函封漆加印,當著李小白的面,用三百里加急寄送了出去。
  與其他各支折衝府邊軍相比,節度府地位超然,哪怕只是一個尋常親衛,各軍主將見了也依然得客客氣氣的,可以說這位節度使伯父給李小白安排了一條青雲徑,再加上兩封請功函內的功勞,足以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啊!謝過伯父,不過……」
  劇本與自己原來想像的不太一樣,李小白沒想到這位便宜伯父竟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然而他又很快想到了老丁,有些不捨地繼續說道:「小侄還是想留在千雉軍。」
  「留在千雉軍?小郞,那裡有什麼好待的,你可不要犯糊塗!」
  林冕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僅僅是把李小白當作白櫻兒的心上人,而是真的很欣賞他。
  「因為那裡有我的兄弟!」
  李小白語氣沒有任何變化,渾身散發出一種溫潤如玉,謙恭正直的翩翩君子氣質。
  「苟富貴,無相忘!好!好!好!」
  林冕先是一怔,隨即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撫掌連續說了三次好。
  他也是行伍出身,自然知道「兄弟」二字背後代表的份量,李小白不僅沒有當場答應,反而直接拒絕,更讓他欣賞不已。
  「小侄慚愧!」
  有些捉摸不到對方的想法,李小白以退為進的率先承認錯誤,不過讓他鬆口是沒可能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李小白也不例外,讓他丟下原來的兄弟,拍拍屁股興高彩烈的陞官發財。
  抱歉,實在做不到!
  首先就連心裡那道名為良知的坎就過不雲。
  「無妨,不驕不躁,重情重義,小郎,即使沒有櫻兒這層關係,我也依然會看好你,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你回去吧!不過作為伯父,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只要我能夠辦得到。」
  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林冕心中越發的滿意了,家裡若是有及笲的女兒,一定不會放過他。
  「多謝伯父!」
  李小白真心實意的一揖到地,他十分清楚一位節度使大人的承諾有多麼難能可貴,即便是豪門大族,也休想讓一位封疆大吏給予一個承諾。
  「回去之前,記得先去節度府的皇庫挑兩樣東西再走,這是封狼道節度府的賞賜,裡面有不少好東西,千萬不要錯過了!」
  林冕衝著李小白眨了眨眼睛。
  大武朝任何一道的節度使皇庫內存放著日積月累蒐集到的各種奇珍異寶,由於是公產,即使是歷任節度使大人也不能隨意取用。
  非大功不可啟,這是皇庫一成不變的慣歷。
  林冕的這句話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借花獻佛,若非擊殺敵軍主帥和消毒縫合術,他也找不到藉口替李小白開啟封狼道的皇庫。
  「謝伯父!」
  在李小白看來,所謂的皇庫多半是些神兵利器或者鎧甲什麼的,因此他的反應平平,依舊神色如常,沒有半點激動的告退。
  「去吧!」
  林冕一頜首,目送著李小白退出了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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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1:30
第五十二節-皇庫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不絕於耳,使人很容易就能夠將一顆為俗事凡務牽擾的心迅速安靜下來,沉浸入這片竹林特有的清寧環境。
  更加令人稱奇的是,這裡每一根竹子並不是圓桿,反而是棱角分明的方形,因而又被稱為方竹林。
  隨著領路的節度府親衛,穿過曲徑通幽的竹林小道,一間三層樓高的雪白黑瓦小閣出現在李小白的視線中,它恰好位於方竹林的正中央,是整個節度府內最為清靜的所在,即使是叮叮噹噹的鐵匠作坊鎚擊聲也無法穿過竹林傳到這裡來,彷彿是軍鎮坎兒井最難能可貴的淨土,將一切鐵、血、火等殺戮隔絕在外。
  這座三層精緻小閣的底層屋簷下掛著一塊黑色牌匾,上書「封狼道皇庫」這五個充滿金戈鐵馬氣息的蒼勁大字。
  設立於各道的皇庫是替皇家蒐集各種寶物與術道資材的常備中轉庫房,由各道節度府負責保護。
  節度使擁有一定的支配權,但是無大功不得開啟,。
  再加上皇庫由可靠的皇室供奉親自鎮守,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這些封疆大吏們的監守自盜。
  皇帝借助於皇庫這個渠道充實內帑,可以越過朝堂,不動用國庫,幹些自己想幹的事情,或者拉攏術道修士為己所用,作為掌控朝堂和整個帝國的另一支專屬力量,維護皇室的統治力。
  「李公子,小的就隻能帶您到這兒!」
  那名節度府親衛停在小閣的石階下,垂手站在一旁。
  「憑著這兩塊木牌就能進去,對嗎?」
  李小白抬起手,兩枚黃燦燦,帶著清晰木紋的巴掌般大小木牌正握在掌心,牌麵上刻著「賞功令」三個字,背後是封狼道節度府的官璽縮印。
  「是的!」親衛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小的會在這兒等您。」
  「知道了!」
  李小白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座小閣,便拾級而上。
  剛踏上外表粗糙的青石台階第一步,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劍吟。
  鏗!~~~
  有古怪!李小白微微皺起眉頭,在劍吟響起的前一剎,他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卻隨著劍吟響起而煙消雲散。
  時至今日,李小白已經摸到了心中那朵神秘蓮苞的一些奧妙,任何法術隻要一落到他身上,立刻就會被蓮苞發出的劍吟驅散。
  這種自發性的保護並非可以讓他高枕無憂,若是陷阱或具有物理打擊效果的法術,劍吟就會變得雞肋一般,毫無用處。
  他到底不是金剛不壞之身,若是從高處跌落,毫無意外的會摔成一塊肉泥。
  耳際觸發了劍鳴,意味著這條短短數級,通往三層小閣的台階上多半佈置了什麼法術,作為對登階者的考驗。
  臉上浮現出微微一笑,李小白毫不猶豫的踏出了第二步。
  鏗!~~~
  胸有成蓮,自當清風拂麵,舉手投足猶如閒庭信步。
  第三步!
  鏗!~~~
  正如李小白所料,每一階都暗置了法術,而且一階更比一階強大,雖然不具備殺傷力,但是修為不足者當知難而退。
  心中劍吟猶如一柄鋒銳無雙的利劍,輕而易舉的斬開阻擋在前方的盤絲大陣,倏忽間陣開路現,卻片絲不沾刃身。
  當李小白毫無阻礙的踏出第四步時,小閣內似有人驚詫的咦了一聲,彷彿在奇怪身上絲毫沒有半點靈氣的凡人竟然能夠毫無阻礙的踏上台階並且連進四步,放在以往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鏗!鏗!鏗!
  ……
  劍吟連續十數聲,李小白終於踏上了台階頂端,再往前時,耳邊劍吟不再響起,意味著他已經闖過了這一關。
  幾步來到緊閉的閣門前,他剛要抬手輕叩,卻聽到吱呀一聲,雅緻的雕花木門左右一分,當著他的麵自行開啟。
  「請進!」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李小白耳中,使他不由自主的跨過門檻,走入這座小閣內。
  人剛走進去,開啟的閣門複又合攏。
  李小白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門內的環境,閣內並不像站在門外時感覺的那麼黑暗,十數盞油燈交輝相映,照亮了大部分空間。
  皇庫小閣一樓擁有完全找不到半點拚接痕跡,宛若一體的淡黃色平整地麵,彷彿直接由水泥整個兒澆築出來的一般,表麵被精心打磨並輔以蠟質,隱隱散發出油潤若脂的光澤,看上去就像整整一大塊水磨拋光花崗岩或大理石。
  抽了抽鼻子,情不自禁的輕輕一嗅,他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蜂蜜香,這片地磚所用的蠟質並非石蠟或其他蠟質,而是用了蜂蠟,因此空氣還殘留著些許蜂蜜香氣。
  「拿來!」
  李小白循聲望去,看到一位黑袍老者盤腿坐在這層小閣的正中央,一道淡淡的光柱從閣頂投了下來,恰好將他與身週三尺範圍內照亮。
  藉著從天而降的天光與周圍的燈火,老者身下的淡黃色地麵佈滿奇異的紋理和線條,彷彿是一個巨大的法陣,他正處於最核心所在。
  「是這兩個麼?」
  李小白攤開右手,兩塊紋理清晰的木牌靜靜地躺在掌心。
  一枚木牌代表著一件大功,隻能領取皇庫內的一樣東西,兩枚木牌則可以領取兩樣,童叟無欺。
  「兩塊?」
  黑袍老者抬手一招,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抓著李小白掌上的兩塊木牌平空飛入他的手中。
  掌紋撫過木質,靈氣繚繞,片刻之間便鑑證了真偽。
  深邃的目光有如實質般望來,上下打量著這個不著痕跡的踏上台階,來到閣內的年輕人。
  「你立了兩件大功?」
  按照職責,他本不應該詢問李小白到底立了什麼樣的功勞,竟能獲得兩枚珍貴的賞功令,卻十分好奇對方身上分明一絲靈氣皆無,卻能夠毫無阻礙地闖過暗佈於閣門外階梯下的法陣,因而對兩枚賞功令背後的故事產生了一些興趣。
  「呵呵,無他,殺人,救人!僅此而已!」
  李小白笑了笑,他從來都不是高調之人,用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言語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功勞。
  「殺何人?救何人?」
  黑袍老者卻越發有興趣,竟欲打破沙鍋問到底。
  李小白淡然地說道:「殺戎人主帥,銀刀大公帕可魯,獻消毒縫合術專治傷毒,救我大武將士,老人家可曾滿意?」
  對方應是術士無疑,但無論修為強弱與否,術士們那種看待凡人如螻蟻草芥的態度令他耿耿於懷,自然也沒有多少心情與對方多費唇舌。
  萬軍之中擊殺敵主帥,當得一枚賞功令,傷毒發作曾壞了無數悍勇之士的性命,若是能夠得治,嘶……老者心底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哪怕隻是尋常醫術,但是傳播開來,恐怕福澤無窮盡矣!
  若能見效,莫說一塊賞功令,哪怕十塊都當得。
  「滿意!相當滿意!」
  黑袍老者似乎十分欣賞李小白立下的功勞,他緩緩站起,向李小白招了招手,又道:「你且過來!」
  李小白依言走了過去。
  「站好,莫慌!」
  黑袍老者一甩衣袖,地麵上的紋理與線條驟然一亮,緊接著一道將他與李小白圍在中間的圓圈平空出現一條裂隙,圓圈內部的地麵緩緩向下陷去。
  李小白微微一失神,隨即反應過來,原來這皇庫的秘密並不在上麵那幾層裡麵,反而閣底的地下。
  兩人隨即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吞沒,除了腳下的微微震顫和些許失重感外,恍若依然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在黑暗中,黑袍老者往身旁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的反應未免也太鎮定了些,不僅呼吸心跳如常,甚至連身子都不曾搖晃半下。
  不就是電梯麼?
  李小白哪裡知道對方心中的詫異,依舊安之若素的靜候抵達目的地。
  他並沒有等待多久,一片光明自下而上的籠罩了上來,代替了黑暗。
  腳底微微一震,正圓形的「電梯」與地面嚴絲合縫的合攏,與此前看到的小閣一樓地面一般無二。
  周圍是一間石室,僅有三十餘方,三麵牆壁似乎由整石砌成,找不到一絲隙縫,另一麵牆上有兩扇造型簡單的紅漆木門,就像尋常人家的堂屋主門,既沒有鑲金嵌銀,也沒有詭異玄向的法陣圖案,隻是一道簡簡單單,完全偏向實用性的木門而已。
  若非親身體驗,恐怕難以猜到這裡還會有如此精密的機關所在。
  仰頭向上望去,隻看到閣頂投下天光映亮的小小白點,不知道這裡距離地麵有多少米。
  「咳嗯!請隨我來!」
  就在李小白打量這間暗置機關的石室時,黑袍老者已經來到了圈外,故作提醒般清咳了一聲。
  「好!」
  李小白當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跟著黑袍老者來到石室的木門前。
  他前腳剛離開,承載兩人下沉到這間石室的圓形地麵再次升了起來,下方竟然是一根高不知多少丈的淡黃色石柱,轉眼間將室頂的圓洞堵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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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09
第53節-取寶


    原來這部「電梯」竟然是一根石柱,小白同學當即恍然大悟,也許採用了液壓又或是其他方式,使這根頂端能夠載人的粗長石柱升降,別看機關設計簡單,但是地面上的人想要強行沖下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吱呀!門扉輕開的聲音將李小白的視線拉了回來,正看到黑袍老者將從他手上取得木牌嵌在門框的凹槽上。

    凹槽一共有十二個,兩枚賞功令只填滿了其中的六分之一。

    「兩件,不可多拿!否則……」

    來到這座深藏於地下的石室後,黑袍老者重新恢復了惜字如金,卻依然還是提心了一句莫要貪心。

    「明白!」

    李小白拱手一揖,便徑自踏入門內。

    木門內是一間更大的石室,約摸千余平方,中間還有數根粗壯的石柱作為支撐,頂部嵌有多枚發光的晶石,將整間石室照得有如白晝,縴毫畢現。

    無論是地面,石柱和穹頂,與皇庫小閣一樓的地面一般無二,都是淡黃色,沒有一絲縫隙,經過精心打磨,就像在一塊巨大無比的岩石內部挖鑿出來,宛若一個整體。

    不過這片空間顯得有些空曠,角落裡擺著一些盆栽植物,用以維持這片封閉環境的空氣循環。

    正中央放著寥寥二十座高矮不一的貨架,上面擺放著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密封容器,還有隱約可見的法術結界,禁制著一些珍奇的鮮活物,將靈氣封得死死的,一絲不得洩漏。

    排列整齊的貨架旁邊擺著十數張碩大的桌台,依舊擺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黑  的石頭,有晶瑩剔透的晶體,妖族的爪牙骨骼皮毛。

    所有的貨架與桌台只不過佔了整間石室的五十分之一,收藏並不豐裕。

    封狼道作為大武朝邊境一隅,地域大多貧瘠荒涼,收入皇庫內的珍奇數量並不多,擺放於貨架與桌臺上的大部分都是天生地養的奇物,現成的術道法器與丹藥卻寥寥無幾。

    「嘶!寶貝,好多寶貝,奴家全部要!」

    李小白腰間的雲蛇紋蜀錦錢袋裡鑽出一條小青蛇,迫不及待的跳到地上,貪婪的打量著這些貨架與桌台。

    它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擺在這裡的大多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吐著蛇信,蠢蠢欲動。

    站在門外的黑袍老者眉毛微微一揚,他早已察覺到李小白腰間的口袋裡隱隱散逸出些許妖氣,或許是藏著妖物,卻沒想到是一條青蛇妖。

    馴養妖奴在術道修行者之中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除了稍稍有些驚訝外,黑袍老者便恢復了平靜無波。

    「只許拿兩件!」

    李小白蹲下身子,在興奮莫名的青蛇腦袋上輕輕彈了一下。

    「要不咱們打殺了那人,把這裡的寶貝統統都搶走!」

    青蛇吐著蛇信,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守在門外的那位黑袍老者。

    通過對方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氣勢上來看,修為境界似乎比它還要高上一線,若是有公子的劍光相助,這筆買賣絕對能夠做得。

    「不許胡來!」

    李小白照例給這條膽大妄為,準確的說應該是野性難馴的青蛇吃了一記爆栗。

    「好多寶貝!有好多寶貝!難道你不想要嗎?」

    清瑤不甘心的嚷嚷起來,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話是否被門外的黑袍老者聽到。

    除非一人一妖聯手,單獨她一個恐怕還不是那個擁有煉神中階修為的人族術士對手。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而不行,反受其殃;貪心不足,反受其禍。」

    李小白以一介凡人之軀對一個化形境的妖族完成了亙古未有的三連擊ko。

    「天,天什麼取?」

    青蛇一臉懵逼,李小白的話讓它有一種不明覺厲的高深莫測,單個字拆開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湊在一起又立刻不懂了。

    「讓你多讀書,你總是偷懶睡覺!」

    李小白這句話一點兒也沒說錯,明明愛裝作文藝女青年,可是一進入人族國度後,這條青蛇妖便躲在錢袋裡呼呼大睡(煉化蘊含帝流漿的鮮血),恐怕學識還不及異士營裡那個喜讀小黃文的陰舉人。

    正當他準備四連擊的時候,清瑤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扭蛇軀躲了開來,纏上附近的貨架。

    「奴家也要一件!」

    鼓動李小白無果,清瑤只好收起貪婪的小心思,跟他討價還價。

    「那就一人一件,嗯,一妖也一件!」

    李小白豎起一根食指,大度的與清瑤分享這次機會,反正他也什麼都不懂,就當是白撿的,有和沒有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看著一人一妖達成協議,黑袍老者嘴角輕提,這位年輕公子收服的妖族恐怕還需要多多調教。

    至於兩者之間的真正關系,恐怕老者無論如何都猜不到。

    青蛇在貨架上飛竄,逐一打量著上面的東西。

    當初曾經在昆侖妖域給大妖當馬崽,哪裡見過這麼多奇珍異寶,現如今有機會能夠任選一件,令她怎麼不會見獵欣喜。

    「五百年的黃精,還是新鮮的,若是吃了,足以強健體質,修煉事半功倍。」

    「甲子丹?竟然有十顆,每顆可以加速修煉一年,至少有兩倍的效率,一年苦修抵得上兩年!」

    「還有靜靈果,連妖域裡面都難得一見,我妖族也可以用,淬煉妖氣的效果甚至比帝流漿還要好!」

    「好大的一顆風魂石,正適合奴家煉制一件法器。」

    興奮不已的清瑤在貨架上亂竄,每當看到令自己心動的好東西,總會大驚小怪的尖叫起來,這會兒正發現了一塊稜角分明,如拳頭般大小的浮白色半透明石頭,立刻撲上去死死纏著不放。

    旋即它的目光又被某物吸引住,吞吐著蛇信,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那是,那是,蛟……蛟鱗?」

    在一方木盤內,赫然盛放著一片銀白色,泛著金屬光澤的鱗片。

    這片銀鱗約有蒲扇般大小,厚約寸許,隱隱散發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水澤氣息。

    蛟,頭生獨角的異種,又稱小龍,偽龍,甫一出生就會擁有化形境的實力,哪怕不刻意修煉,成年後自然而然就會成為真丹境大妖。

    隨著修為不斷增長,漸漸進化出四肢,直到在某一天觸動天地規則,要麼通過考驗,更進一步成就真正的龍軀,或者在重重災劫中灰飛煙滅。

    作為最接近龍族的鱗類異種,自然而然的帶有一絲駁雜稀薄的龍氣,哪怕只是一枚尋常鱗片,但是對於更低一級的蛇類來說,不啻於充滿了致命誘惑。

    清瑤當即毫不猶豫地舍了身下的風魂石,直接朝著數步開外的貨架撲來,毫不客氣的盤踞在木盤內的銀鱗上,渾身妖氣繚繞,試圖現場就煉化這枚罕見的蛟鱗。

    蛇鱗緊貼著蛟鱗,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鱗片中蘊含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氣。

    「我的,我的!」

    跟著李小白進入人族國度後,竟然還能有這樣的收獲,當真是美得緊!美得緊!

    聽到妖女的聲音,正在貨架與桌台旁不斷巡視的李小白無奈的搖了搖頭,蛇性本貪,他甚至能夠想像的到,這妖女的蛇軀上就差寫著「我本貪婪」這四個字。

    木門外的黑袍老者倒是心頭微微一動,這小蛇妖還真有幾分眼光,除了皇庫內另外秘藏的幾樣珍奇外,這片蛟鱗卻是石室內最珍貴的幾件寶物之一。

    李小白沒有清瑤那般辨識寶物的能耐,他也只是為了看個新鮮,臨走之際,隨手從桌臺上抱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便帶著清瑤死纏著不放的蛟鱗走了出來。

    一人一妖,一石一鱗,倒是沒有多拿。

    剛踏出木門之際,嵌在門框上的兩枚賞功令微微一亮,隨即黯淡了下去。

    這道看似普通的木門實則暗藏殺機,李小白與清瑤若是守規矩倒也罷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若是因為貪心而偷偷多拿一件兩件,立刻就會引發前後一大一小兩間石室內所佈置法陣的聯合轟殺,哪怕是人族凝胎境與妖族真丹境之上的全真境術士與破劫境妖物也未必能夠保證自己安然無恙。

    在某種程度上,大武朝各道的皇庫同樣可以作為皇室成員自保的最後藏身堡壘。

    「公子好眼光,這塊落霞石來自於天外,經虛空罡風洗煉,正適合打造飛劍,想要用好此物,需尋找一位靠譜的煉器士,莫要讓欺世盜名之輩白白糟蹋了這塊來之不易的材料。」

    黑袍老者的目光落在李小白雙手捧住的蛟鱗上,這片碩大的銀鱗被當作托盤,托著那塊人頭般大小,通體淡紫色的落霞石,青蛇正盤在石頭上,依舊貪婪地回望著木門內的各種奇珍異寶。

    這塊落霞石是戎人商隊從戈壁荒漠中撿到的寶貝,當時天降流星,其聲隆隆,入地逾丈,灼熱而不可近人。

    無論是不是寶貝,但是從天上掉上來的總歸是好東西,商隊足足挖了一天,才將這塊原本體積有小山般大小,經由天火罡風洗煉後只剩下這麼一小坨的落霞石給了挖出來。

    幾經輾轉,最後落入了封狼道節度府的皇庫內,單論價值,已經絲毫不遜色於下面充當托盤的那片蛟鱗。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11
第54節-歸營


    黑袍老者的話算是一種善意的提醒,被魚龍混雜之輩白白糟踏或浪費的珍貴材料並不在少數。

    「煉器士?」第一次聽到這個新名詞的李小白搖了搖頭,說道︰「在下認識一位能夠打造飛劍的劍匠,正好可以用的上。」

    原來這東西叫作落霞石,還可以打造飛劍?

    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抱起的一塊石頭,竟然是可以用於打造飛劍的材料,倒真是巧了。

    「劍匠?可惜,可惜!」

    黑袍老者卻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劍匠專為凡人打造兵器,個別技藝精湛的甚至可以打造最為粗淺的法器,但是與真正專精於煉制法器的煉器士相比,終究還是落了下乘。

    不過煉器士一向稀少,有如鳳毛鱗角,大多由勢力強大的術道宗門供奉和保護,外人難得一見,許多沒有宗門的野修散修術士尋找劍匠將就著打造一些粗淺法器,也是實屬無奈。

    盡管一些修為強大的術士也能夠勉強煉器,但是融入法器的法陣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不及真正的煉器士。

    「多謝老人家指點!」

    李小白並不清楚煉器士與劍匠的分別,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在石室內挑了一樣東西而已,正如此前他所說的那樣。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而不行,反受其殃。

    理所當然的拿到了屬於他自己那一份應得的獎勵。

    直通上方地面小閣的石柱再次無聲無息的降了下來,李小白與黑袍老者重新站在狹小石室的中央,腳下微微一顫,石柱托著兩人緩緩上升。

    片刻之後,兩人周圍的環境已經重新變成了皇庫小閣的一樓。

    「既然已經拿到東西,請公子速速離去。」

    黑袍老者一揮衣袖,緊閉的閣門再次打開,他這是在下逐客令。

    「多謝老人家!」

    李小白捧著東西無法作揖,便躬了一鞠。

    他前腳剛踏出門,閣門就緊跟著後腳飛快合攏,仿佛迫不及待的將他趕出來一般。

    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閣門,李小白一臉茫然,方才還挺客氣的,怎麼東西到手後這態度說變就變了呢?

    他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蛟鱗與落霞石,也許,大概,一經出手,概不退貨吧?

    一想到這裡,大武朝皇庫的態度變化使他立刻忐忑不安起來,若是被坑,恐怕連點差評的地方都沒有。

    等待在台階下的節度府親衛對這一幕似乎早有預料,他略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李小白手中所捧之物,恭恭敬敬的在前方領路,引著李小白離開了這片方竹林。



    老丁滿身刀創,雖然經過緊急處理,已經明顯有了好轉,但是他的狀態依然讓人牽腸掛肚,坎兒井這邊事情一結束,李小白便草草拜別剛認下的便宜伯父,封狼道的封疆大吏,節度使林冕大人,帶著從封狼道皇庫內得到的蛟鱗與落霞石乘上馬車匆匆往回趕。

    照例是長途奔波,期間還遭遇了一次馬匪,護衛李小白的騎兵們也不是吃素的,僅僅一個沖鋒便將那三十來個正在路過的村子裡肆虐的馬匪殺得落花流水。

    不論是作戰意志,還是軍械鎧甲,馬匪們都不可能是大武朝正規邊軍的對手,連續沖殺不到五個回合,那些馬匪盡數人頭落地,搶來的財物全數還給了落難的村民,坐騎馬匹倒是成為了戰利品,被興高彩烈的騎兵們一路牽回大營。

    不論是來時還是返程,坐在車廂內的李小白倒並不寂寞,有妖女可以鬥鬥嘴,還能讀一讀瞎老送給他的《摩訶缽蘭經》。

    然而自從入手之後,他反復翻閱了不下數十遍,卻因為這冊經文實在是晦澀難懂,始終不得要領,更不用說領悟其中的修煉方法,讓李小白第一次體驗到術道艱難,同時理解了大兄李墨尋仙十二載無果,終不得其門而入,最後黯然返家的無奈。



    「小郎!大營好像不對!」

    護送的夥長靠近了馬車,用刀鞘敲了敲車廂,使昏昏欲睡的李小白一個激靈,被驚醒過來。

    當日一句「我也是凡人」,瞬間拉近了李小白與千雉軍上下的心,大部分軍士都喜歡將這位沒有任何架子的仙長親切的稱作為小郎,就像自家兄弟一般。

    「怎麼了?」

    李小白推開車廂前方的布簾,還沒得到夥長的回答,他卻猛然瞪大了眼楮,望著馬車前方,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片濃煙滾滾而起,再看周圍,似乎距離千雉軍大營已經不遠。

    若只是炊煙,不可能這般聲勢浩大。

    「小郎!大營恐遭敵襲!」

    夥長滿臉憂色。

    與風玄國三萬精騎一場大戰剛剛結束,封狼道諸軍撤離,返回駐地舔|舐|傷口休整,留下來就地紮營的千雉軍負責斷後與安置無法移動的傷員,由於緊挨著作為天然邊境線的戈壁荒漠,遭遇風玄國或其他不明武力的突襲可能性極大。

    「鎮定!全隊加速前進!準備戰鬥!」

    李小白沒有半點猶豫,朝著前方用力一揮手,當機立斷。

    一夥精銳騎兵在身側,還有一條化形境大妖,戰場就像後花園一般任由他閑庭信步,那麼還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傷患營裡的老丁可別再出什麼事才好,不然他這番心血就白費了。

    「明白,小郎!」

    夥長神色一變,拔出直刀朝著大營方向一指,大聲道︰「全隊加速!備戰!」

    其餘數十名騎兵齊齊拔刀,齊聲暴喝︰「千雉軍,前進!」

    千人也罷,百人也好,十人,一人都可當得千雉之名,這便是千雉軍獨有的驕傲。

    馬車驟然加速,李小白並沒有縮回車廂內,而是倚著車廂前門,面色凝重的往前方大營所在望去。

    距離越來越近,看得自然也越來越清楚。

    大營內濃煙更加熾烈,營門外的柵欄和拒馬破碎不堪,隨著風聲傳來各種各樣的叫喊,混雜在一起,令人心慌意亂。

    果然是遭襲了!

    李小白心頭一緊。

    營門大開,並沒有多少千雉軍軍士駐守,騎兵夥長率隊護送著馬車很快沖進了營內,就見火光四起,刺鼻的黑煙翻滾,隨處可見一些屍體。

    地上的屍體不僅有千雉軍軍士的,也有戎人騎兵的,戰鬥似乎剛剛結束沒多久,大營依然沒有完全恢復平靜,時不時可以聽到兵器交擊和慘叫聲傳來。

    「來者何人!咦?」

    就看到一個滿身纏著白布條的漢子跨著戰馬,率領數百騎兵沖了過來,氣勢洶洶的截住這支剛剛入營的隊伍,為首者剛喝問了一句,表情一變,卻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小  !你回來了!」

    「老丁,你沒事啦!」

    看到丁智生龍活虎的模樣,李小白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哈哈,我老丁命大,死不了!多虧了小郎,又救了我一條命回來!」

    想到自己傷毒爆發,原本必死無疑,卻被小郎施展仙人手段硬生生從閻王爺手裡搶了回來,丁智便忍不住一陣激動,認下這麼一個兄弟,此生無憾。

    若能求活,誰願意去死。

    「我以為老丁你還得多躺幾天,沒想到恢復的這麼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與老丁的目光對視,兩人相視而笑。

    「借兄弟吉言!」丁智喜笑顏開,卻隨即神色一變,說道︰「你過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伏兵?」

    「伏兵?」李小白一怔,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一路安好,並未遇到任何伏兵?」

    老丁怎麼好端端的提起這個,難道大營外面還有敵人?可是自己卻從未看到。

    當然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馬匪不算。

    「還好,還好!」

    丁智卻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卻讓李小白大驚失色。

    「就在半個時辰前,八名戎人術士與三百戎人精騎突襲大營,折沖都尉大人重傷昏迷不醒,右果毅都尉曹亦當場戰死,異士營也損失不小,現在看來應當是戎人的最後一擊,而不是卷土重來。」

    如果李小白等人在回營途中遭到截擊,那麼意味著戎人還猶有餘力,對千雉軍展開包圍,營內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李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氣,倉惶逃竄的戎人竟然還有這樣的膽量敢殺大武朝一個回馬槍,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在猝不及防之下,千雉軍這個悶虧吃得是結結實實,若不是幾名校尉聯手鎮壓,恐怕就要潰散了。

    「老丁,你先去忙,我去異士營看看!」

    李小白雖然不待見那些目中無人的術士,卻還記得有一個受人之托的老實孩子。

    至少夜泣這傢伙不會把凡人當作螻蟻草芥來看待,雖然心理上有點問題,但總歸不是一個惡人。

    「小郎,你要小心!你們幾個護好小郎!」

    老丁反握著直刀,向李小白一抱拳,率領著部下沖了出去,他還要繼續收攏那些失去指揮的亂兵,剿殺漏網之魚的戎人,將大營的秩序重新穩定下來。

    「校尉大人放心,我等必豁出性命保護李公子周全!」

    護送李小白往返軍鎮坎兒井的數十騎齊聲回應。

    李小白催促道︰「走!去異士營!」

    忠人之事,受人之托,夜泣的生死不能不管,若是言而無信,恐怕將會成為他的心魔。

    五十騎將馬車護在中央,飛快往異士營所在奔去。

    異士營早已一片狼藉,顯然這裡是戎人術士突襲的重要目標之一。

    「停車,停車!」

    李小白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形正在慢慢蠕動,連忙叫停駕車的軍士。

    車還未停穩,他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車,快步走過去扶起那人。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13
第55節-戰術士


    「劉管事!劉管事!你怎麼樣?來人!快去叫醫士!」

    「仙,仙長,莫要叫了,小的,小的不行了!異士營的管事,到底還是要死啊!」

    滿臉是血的劉管事仰面朝天,茫然的眼神在看到李小白後,莫名暴發出最後一絲神彩,他有氣無力的笑了笑,說道︰「小郎,小的能這麼叫大人嗎?」

    「能!所有人都能叫在下小郎!」

    李小白苦笑著點了點頭,哪怕千雉軍內大部分軍士都稱呼他為小郎,唯有這位劉管事等人依然稱他為「仙長」,表示雙方之間的身份尊卑。

    還有另外一些人則稱他為「李公子」,大多是軍中高官和其他術士。

    「小郎,仙道無情,視我等為芻狗,但還能夠得到小郎平等相待,此生無,無憾……」

    劉管事的生機仿佛已經到了盡頭,竭力說出最後一句話,便緩緩閉上了眼楮,嘴角帶著微笑,仿佛含笑而眠。

    做了異士營的管事,才切身體會到術士看待凡人的那種冷漠與高傲,就像看待牛羊雞犬,無論是管事,還是僕役,每日不得不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被仙長們隨意打殺了,直到自從李小白到來後,這座冰冷的異士營才有了一絲暖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術道高高在上的態度,凡人毫無反抗能力,已經形成了某種慣例。

    「他死了!」

    緊隨在身旁的騎兵夥長搖了搖頭。

    「找到其他仙長了,是瞎老!」

    一位正在搜尋異士營的騎兵匆匆回報。

    「快去!讓一匹馬給我!」

    李小白大聲喊,他嫌坐馬車太礙事。

    騎兵夥長連忙讓手下牽來一匹戰馬,他翻身跨上座鞍,身形東搖西晃讓人看著直擔心,仿佛隨時會一頭栽倒下來。

    直到現在,李小白都沒有學會騎馬,幸虧是訓練有素的軍馬,若是民間的駑馬,恐怕立刻就會把這只三腳貓的傢伙給掀下來。

    「走走!」

    抖了抖韁繩,李小白身下的戰馬當即往前沖了出去。

    不過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原因無他,屁股顛的生疼。

    好在戰馬不是法拉利,不會無緣無故的亂沖亂撞,自然知道哪裡能走,哪裡不能走,與其說是小白同學駕馭著它,倒不如說是它載著這位無證駕駛者跟著騎兵們一路疾馳。

    沒一會兒功夫,李小白便在千雉軍大營的北面角落裡找到了瞎老。

    方圓百余米範圍內完全化作了一片焦土,深邃的溝壑縱橫交錯,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最大的坑足以埋下一頭大象,還有遭到腐蝕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術士之間的大戰總是轟轟烈烈,聲勢浩大。

    當李小白趕到時,瞎老盤腿坐在地上,封住雙眼的符紙不見了蹤影,面色枯黃,血色盡褪,一身黑衫破破爛爛,嘴角殘留有血漬,看上去狀態並不怎麼好。

    原本長長的湘妃竹杖,現如今只剩下了一半,一端完全是焦黑色,似是遭了火給燒去了。

    「瞎老!你怎麼樣了?」

    盡管多日前雙方發生過爭執,但到底不是生死大仇,看到瞎老這般模樣,李小白跳下馬來,從腰間摸出了一隻玉瓶。

    那只玉瓶正是存放百草蘊養丸的容器,原本三顆百草蘊養丸,一顆被清瑤吞了,另一顆化了水救了老丁,同時讓整個傷患營沾了光,現如今還剩下一顆。

    「小郎嗎?」

    聽到腳步聲,瞎老緩緩抬起頭望來,眼皮往上一翻,露出了一雙血瞳,淡淡的血霧正從瞳孔中央散逸出來,說不出的詭異。

    「正是小郎!瞎老,我這裡還有一顆百草蘊養丸,請先服下吧!」

    李小白正欲拔出瓶塞,卻見瞎老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這是我老瞎子的劫數,終究還是逃不掉的,不過……總算是等到你了。」

    曾為玄機門棄徒,多多少少學過一些卜卦之術,在李小白來到異士營當晚,他忽然心血來潮,臨機發動九衍天術一算,竟似凶兆臨身。

    術道修行有如逆水行舟,與人爭,與地爭,與天爭,更與命爭,爭不過便是神魂俱滅的下場,根本沒有機會再入那六道輪回。

    正因為如此,老瞎子才急切的給夜泣尋找「下家」,他若是能夠渡此一劫,那麼李小白便是備胎,渡不了,就是接盤俠。

    同樣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

    「瞎老勿要多想,好好休養!」

    李小白擰動瓶塞的動作一滯,盡管感受不到瞎老體內的靈氣已經油盡燈枯,卻依然能夠從對方的語氣與話語裡面聽出幾分死氣。

    瞎老忽然緊緊扯住李小白手腕,厲聲道︰「去,去救夜泣,你應我的,你應我的,去救他!救他!」

    他抬起另一隻手,努力的指著正北方,儼然將李小白當作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仿佛在印證瞎老的話,北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似有無數閃電沖向天空。

    「好,瞎老,小郎這就去了。」

    人無信不立,李小白也是說到做到的人,他當即站起來,退後幾步,隨即翻身上馬,一雙腿一夾,戰馬向前疾沖了出去。

    目光往左右一掃,恰好看到附近幾具戎人術士的屍體之間,陰舉人正默然的注視著他,左手臂連同袖管竟不見了蹤影,滿身鮮血淋灕,狼狽不堪。

    在陰舉人身側,大覺禪師跌坐於地,雙手搭膝,作五心向天狀,身上光焰點點而起,片片灰燼飄升向天空,胸口處露出一個大洞,竟然直通後背,看樣子似乎是坐化了。

    異士營傷亡慘重,那麼夜泣呢?

    「駕!」

    李小白大喝一聲,揮動鞭子在馬股上用力抽了一下。

    吃痛的戰馬嘶鳴一聲,全力奔馳起來,頭一次催動坐騎全速的李小白嚇得死死扯住韁繩。

    別看策馬奔騰看上去狂拽炫酷吊炸天,當親身體驗的時候,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小郎!仙凡有別,毋要自誤……」

    勉強望向李小白帶著騎兵們遠去的身影,老瞎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千雉軍大營北面當作營牆的一人多高土牆豁開了一處十多丈寬的口子,李小白沒有任何遲疑,一馬當先的率領騎兵們沖了過去。

    剛沖出兩裡地,便遠遠看到三個身影互相交錯,電光與火光交織在一起,其中一人猛然消失在原地,瞬間出現在另兩人之一的身側,雙手一揮,錯步而過,猝不及防的那人踉蹌幾步,一頭栽倒在地,另外一人連滾帶爬的逃向遠處,似乎極為忌憚。

    二打一的局面轉眼間變成了一對一。

    得手的定是夜泣無疑,雖然有重度被迫害妄想癥,但是一身刺殺術卻讓人防不勝防。

    「快!」

    李小白又抽了身下戰馬一鞭。

    夜泣的身影再次消失,正欲故伎重施,突然間最後那人身上電光爆漲,無數條湛藍色電弧籠罩了方圓數丈範圍內,距離他不到兩步的位置,一個手執短劍的身影渾身抽搐著向後飛跌,滿身電光繚繞,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就見那風玄國術士高舉雙手,托起一團耀眼的電光,正欲給倒在地上無法躲閃的夜泣最後一擊。

    糟糕!李小白心頭一緊,毫不遲疑的抬起右手,心中蓮苞上已經綻放的第一片花瓣靈光充盈。

    劍指成形!

    一束淡白色光芒激射而出,在空氣中殘留下一道長長的殘影。

    「曦和!」

    渾身力氣瞬間被抽空,熟悉的虛脫與疲備襲來,李小白險些一頭從馬背上栽下去。

    風玄國術士凝聚起體內最後的靈氣,正欲發動,聽到遠處馬蹄聲傳來,正看到為首一人正手指向自己,心中一個激靈,連忙退後一步。

    前腳剛退,一束令他背後汗毛直炸的致命光束從身前擦邊而過,手中尚未成形的電光脫手而出,砸在滿臉極度恐懼,卻渾身麻痹,動彈不得的夜泣身側一丈開外,驟然爆開。

    些許電光抽打在夜泣身上,渾身肌肉越發激烈的抽搐起來,連帶著這個死死追擊風玄國術士的年輕人發出非人一般的慘叫起來。

    即便如此,他還是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

    射失了!

    李小白臉色大變,第二片蓮瓣仍未完全綻放,他也僅僅只有一擊之力。

    「曦和!」劍光雖然殺傷力超乎想像,但是如果未能命中目標,依舊是然並卵。

    「清瑤!上!」

    隨著他一聲大喊,腰間的雲蛇紋蜀錦錢袋口竄出一條青蛇,電射般撲向前方,轉眼間變成一條三四丈長的大蛇沖到風玄國術士面前。

    與其讓李小白揪著尾巴毫無面子的丟出去,倒不如從善如流的主動出擊。

    有理想,有實力,有野心的美妖娘跟發起蠻來的二楞子實在是沒什麼道理可講。

    鮮紅的蛇信輕吐,一陣狂風大作,籠罩向猝不及防的風玄國術士,將他吹得東搖西晃,連連倒退,險些站立不穩。

    「這是你們逼我的!」

    在飛沙走石中傳出一個決絕的怒吼。

    跌跌撞撞的風玄國術士表情扭曲的吞下了一枚黑色藥丸,帶著淡淡腥臭氣的藥丸甫一入喉,便化作火辣辣的漿液流入腹中,隨即一團火在胃中燒了起來,駭人的熱量迅速蔓延至五髒六腑與四肢百骸。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15
第56節-吃人


    「啊!」

    吞下不明丹藥的風玄國術士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渾身皮膚呈現出不同尋常的赤紅色,並且迅速乾裂成密佈的龜裂紋,身形驟然瘦了一圈。

    體內原本所剩無幾的靈氣劇烈翻騰湧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重新充盈起來。

    不僅如此,還有漸漸滿溢之勢,不斷湧出的靈氣仿佛無窮無盡。

    短短兩三息的功夫,靈氣的澎湃充裕感使風玄國術士無視了身體幾欲撕裂的痛苦,興奮的暴吼了一聲,一片耀眼的電網向四周兇猛擴張開來,轉眼間驅散了方才令他狼狽不堪的怪風。

    「妖孽!本座已是煉神境修士,統統都給本座去死!」

    從初識境巔峰強行提升到煉神境並非沒有代價,這樣的狀態僅僅只能維持一刻鐘。

    一旦藥力減退,便會靈脈枯竭,至少在半年內都無法凝聚靈力,否則渾身上下每一根肌肉就像撕裂般劇痛不已。

    一個術士若是失去了靈力,恐怕尋常的軍士都能輕而易舉地結果其性命。

    在眼下,僅剩的這一個風玄國術士若是不能在一刻鐘內殺死這裡的所有人,那麼他將毫無反抗能力的任人宰割。

    「退後!退後!」

    與此同時,李小白拼盡最後力氣勒住戰馬,與其他騎兵向遠處躲避。

    這是煉神境術士與化形境妖族的戰鬥,他們這些凡人若是離得太近,恐遭無妄之禍。

    至於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夜泣,由於距離那術士和青蛇太近,以這些凡人的能力,恐怕只能愛莫能助。

    「等等!我有辦法!把你們的繩子給我!」

    也許是猜到了李小白心中的無奈,騎兵夥長叫喊了起來,他解下掛在座鞍旁的繩索,又接過其他幾名騎兵遞過來的繩索,飛快的打結連在一起,在一頭做出一個活結圈。

    他催馬移動幾步,準方向,甩了幾下手臂,開始抖動起來。

    這是?

    李小白疑惑的看著夥長的動作,直到他拋出手中的繩圈後,這才恍然大悟。

    這是要套馬啊!

    拋出的活結繩圈準確套住了夜泣的一隻腳。

    「幹的好!」

    李小白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其他騎兵們也跟著歡呼起來。

    仙長們有仙術,凡人們也有自己的絕招。

    隨著拇指般粗強的繩索小心翼翼往回拉,活結一步步收緊,騎兵夥長開始慢慢的拉動夜泣的身體。

    戰馬一步步倒退,拉動速度越來越快,即便被地面上的沙石磨得生疼,依舊動彈不得的夜泣自始至終都沒能叫出聲來。

    五步,十步,二十步……

    直到拖出三十步外,一名騎兵從夜泣的身旁飛馳而過,整個人突然側翻下馬背,一腳勾住馬鞍,一腳掛住馬蹬,仗著藝高人膽大,做了一個極為罕見的倒掛紫金鐘,雙手扯住夜泣的身體,憑著腰腹之力硬生生扯上馬來,而戰馬的速度卻絲毫未減,眨眼間沖出百米開外,兜了小半個圈子,迎向李小白與騎兵隊長。

    「李公子,幸不辱命!」

    將夜泣的身體橫放在馬背上,也不知是太過用力,血湧上臉,還是激動的,那名騎兵滿臉漲紅,喘著氣向李小白與騎兵夥長拱手,總算是把人給搶了回來。

    「幹的好!繼續撤!」

    李小白無力的伏在馬背上,任由身下戰馬隨著騎兵們往遠處奔去,他努力扭頭向身後望了一眼,卻見籠罩了方圓百米範圍內的飛沙走石之間電光繚繞。

    風玄國術士與清瑤已經交上了手。

    粗大的電弧在空氣中恣意伸展,不斷開叉分裂,在地面上毫無規律的蜿蜒跳躍,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臭,即使是呼嘯的狂風和抽打得人生疼的沙石也無法阻擋閃電肆無忌憚的亂竄。

    「嘻!~」

    一陣竊笑聲忽左忽右,忽近忽遠,在風玄國術士身周遊移不定。

    連續幾個強力法術轟出卻依然一無所獲的風玄國術士面目猙獰的瘋狂咆哮,試圖找出青蛇的身影,用暴烈的電光將其轟殺至渣。

    「滾出來受死,小妖!不要鬼鬼祟祟,出來一戰!」

    「妖孽!你是縮頭烏龜變的吧!如此藏頭縮尾,還當什麼妖怪!當鬼好了!」

    「再吃本座一招!哈哈,你已經死了吧!滾出來,本座賞你一個痛快!」

    ……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徒勞無功的風玄國術士越發暴躁,他知道,如果不能在半刻鐘內將這條青蛇妖擊殺,那麼接下來自己將沒有能力將那些南人騎兵全部消滅幹淨。

    一刻鐘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一旦藥力消失,哪怕只剩下一個凡人,也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被百般挑釁的青蛇卻依然我行我素的繼續戲耍這個風玄國人族術士,全力催動狂風卷起沙塵,不斷幹擾對方的視聽,使他越發不安。

    蛇性不僅貪,還擅長隱忍,註定了不會與敵人光明正大的正面交鋒,只會伺機而動,不動則已,動輒必然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致命一擊。

    一道道粗細長短不一的電蛇激烈狂舞雖然看著嚇人,但始終都摸不到清瑤的邊。

    「嘻嘻,你只會放電嗎?這樣是遠遠不夠的!繼續加油!奴家看好你哦!」

    妖女儼然沒有把這些亂竄的電光放在心上,她在等待,極其耐心地等著對方露出破綻,或者靈力耗盡。

    察覺到對方不僅沒有半點兒手忙腳亂,反而依舊遊刃有餘,風玄國術士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心頭被一片寒意所籠罩。

    哪怕僅僅只有一刻鐘,這短暫的煉神境依然是貨真價實的煉神境,可是為什麼一個煉神境的術士卻收拾不了一個小妖?

    這小妖究竟是什麼來頭?

    等等,難道不是尋常小妖?

    兇猛淩厲的電光幾乎將周圍百步範圍內肆虐了個遍,而那條青蛇似乎毫發無傷,這個念頭就像夜空中的閃電,在風玄國術士的心中一閃而過。

    他發現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個誤區,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你在猶豫什麼?在戰鬥中發楞可是不好的習慣哦?」

    聲音又一次從風玄國術士身後響起,忽然感到後腰微微一痛,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他猛然一轉身,卻看到一個身著青衫的妙齡佳人正站在三四步開外,含笑看著自己,右手放在身後,不知在掩藏著什麼。

    女子?那條青蛇妖呢?

    風玄國術士先是一楞,隨即面無人色的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化,化形!

    竟然是修得人身的化形境妖族!

    可笑自己用小破滅丹暫時強行提升修為,不曾想對方居然是一隻化形境的妖族,而且修為似乎比服用破滅丹後的自己還要強上幾分。

    而他卻始終渾然不知,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間。

    臨時提升的修為,量達到了煉神境,可是對靈氣的掌控卻依然還是初識境巔峰的水準,頂多只是暫時靈氣充裕,法術的威力更大一些,更持久一些,但是與真正的煉神境術士或化形境妖族依然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風玄國術士剛升起逃跑的念頭,赫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何時竟動彈不得,四肢莫名麻木僵硬,完全不聽他的指揮。

    這是怎麼了?

    他忽然想起方才後腰的詭異刺痛,終於反應過來,一時不慎,遭了那妖族的暗算。

    「不能動了麼?嘻嘻!奴家的黃蜂針帶有五種奇毒呢!」

    蛇女終于將藏在自己身後的右手拿了出來,正握著一支約一尺半長,黑黃相間的長刺,笑眯眯的看著空有一身充盈靈力,卻無法反抗的術士。

    同為化形境妖族的黃蜂妖本命毒刺落入清瑤手中,很快被煉化為一支特殊的法器。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風玄國術士栽的不冤。

    「不,不,我,們,同歸,於,盡!」

    趁著自己還能夠掌控靈力,術士選擇了自己最不願意使用的手段,滿身靈力瞬間暴動起來,不斷的壓縮,密度越來越大。

    「要自爆麼?」

    清瑤臉色微微一變,身上升騰起濃密的清光,轉眼間恢復為本體。

    根本不給對手自爆的機會,滿身細密青鱗的青蛇一躍而起,張開獠牙猙獰的蛇口狠狠咬了下來。

    風玄國術士猛然瞪大了眼楮,眼前的世界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啊……」

    一聲變了調的慘叫聲從數百米開外的飛沙走石中傳了出來,緊接著戛然而止。

    漸漸狂風不再呼嘯,漫天飛舞的沙石漸漸落了下來。

    風玄國術士多半是掛了吧?李小白猜測到,以清瑤的實力,多半能夠分分鐘幹挺對手。

    李小白有氣無力的說道︰「走!去看看!」

    事情還不算完,得回收那條小青蛇。

    待一行人趕到風沙消散的地方,看到一條兩尺長的青蛇盤在原地,吞吐著蛇信,風訂單國術士卻不見了蹤影,不知死活。

    除了李小白,其他人無不躲得遠遠的。

    那可是蛇妖,比術士還要可怕幾分。

    「人呢?」

    李小白皺起了眉頭,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是怎麼回事?難道逃跑了?

    跑之前還慘絕人寰的嚎一嗓子,完全不正常。

    青蛇又在裝傻充楞。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20
第57節-戰利品

  一定是……李小白像是猜到了什麼,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又吃人!」

  恐怕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解釋。

  這句話一出口,現場的騎兵們齊齊一顫,臉色無不煞白。

  吃,吃人!這種恐懼有如感同身受。

  妖怪不吃人,那還叫妖怪嗎?

  「哼!今天的份額沒有了!」

  李小白一甩袖子,本公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以後若是這麼沒規矩,將來還不把他自己當點心吞了?

  此風不可漲!

  青蛇若無其事的游過來,飛快來到戰馬身側,這匹久經戰陣的良駒立時嚇得不敢動彈分毫,雖然懵懂靈智未開,卻還是曉得危險,生怕踏中這只妖物,哪怕小小咬上一口,恐性命難保。

  青蛇這才施施然彈起,纏上了李小白的胳膊,將腦袋湊到他的臉旁,故作親熱的蹭了兩下,還俏皮的吐了吐蛇信,雖然沒有開口說話,討好之意顯露無疑。

  如此人性化的動作只有妖族才能做得出來。

  血嘛還是要的!人呢,照樣得吃!

  清瑤才捨不得現如今的安逸日子,比在崑崙妖域苦熬要快活不知多少倍,反正她是賴定小郎了。

  騎兵們眼睛瞪得溜圓,看得直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這妖怪該不會咬小郎一口吧?

  馴養妖奴,沒有一定的實力和勇氣,恐怕與找死沒什麼分別。

  這個沒節操的玩意兒!

  李小白依舊板著臉,他才不會吃這一套,抓起青蛇,毫不客氣的塞進腰間錢袋裡面,先關上一天小黑屋再說。

  手還沒來得及抽回,沒想到指尖傳來一陣刺痛,竟被青蛇偷咬了一口。

  小白同學當場氣得七竅生煙。

  妖女誠可惡,咱們走著瞧!

  一想到打不過對方,立刻又慫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李小白氣呼呼的轉過目光,望向被橫放在馬背上的夜泣,向把他抓上來的騎兵打了個手勢,說道:「把他放地上,看看死了沒有?」

  生死有命,這個年輕人若是死了,他倒是省事不少,毋須再擔心失信他人。

  「是!」

  那騎兵先跳下馬背,扛著夜泣,將他慢慢放在地上,同時伸出手指在鼻間一探,回報道:「小郎,他還活著!」

  媽蛋!

  李小白嘴角撇了撇,這傢伙真命大。

  他翻身下馬,走了過去,探手壓在對方的脖頸處,心跳有些快,身體依然在微微顫慄,明顯電擊後的痙攣反應仍未完全消失,看樣子被電的夠嗆。

  「好吧!忠人之事,受人之托,唉,正好剩下一顆,勉強算是物歸原主!」

  說著掏出存放百草蘊養丸的玉瓶,裡面原本有三顆百草蘊養丸,一顆被清瑤搶了先,一顆化了水被老丁和傷患營內的軍士們潤了喉嚨,眼下就剩下最後一顆。

  李小白倒是一點兒也沒小氣,直接將那顆丹藥塞進了夜泣的嘴裡,用騎兵伙長遞過來的水袋給他灌了一口,這才重新放躺在地上。

  術道丹藥效果立竿見影,數息後,雙眼緊閉的夜泣不再渾身顫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用力咳嗽了幾聲,緩緩睜開眼睛。

  「恭喜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李小白就在他旁邊席地而坐,一道劍光讓他體力透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敵,敵人!」

  夜泣臉色微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不過依然沒有完全恢復,手腳一軟又摔倒在地。

  身下的影子詭異地伸縮不定,似在第一時間進入了戰鬥狀態。

  「放心放心!都死了!」

  李小白擺了擺手,卻沒打算說有一個風玄國術士葬身妖口。

  「死,好可怕!」

  術道丹藥效果立竿見影,夜泣心有餘悸。

  幼時被綁架留下的心理創傷給他的成長帶來了極大的影響。

  「等等,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是什麼?」

  李小白鄭重其事的伸出一根食指。

  一怔之後,夜泣試探著回答道:「一?」

  「錯!」

  李小白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

  「啊?」

  不止是夜泣,連看到這一幕的騎兵們無不目瞪口呆,難道還有其他的答案?

  李小白鄭重其事地說道:「是食指!」

  「……」

  夜泣的臉上寫滿了「你耍我」!

  「哈哈哈!」

  費那麼大力氣把對方救回來,又搭上了一顆百草蘊養丸,不收些利息回來怎麼甘心,李小白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只有在這一刻,滿臉鬱悶的夜泣才真真正正的像一個正常人,而不是一隻逮誰咬誰的算術狗。

  「多謝!」

  夜泣沒有生氣,語氣重新恢復為以往的冷漠孤僻,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哦?」李小白卻聽出了些許異樣,上下打量著他,說道:「你開始有人味兒了,這是個好兆頭!」

  在他看來,一個有人味兒的夜泣要比一個冷漠像機械的夜泣更讓人放心的多。

  「……」

  夜泣徹底無語,自己完全跟不上對方的思維。

  「伙長,有好東西!」

  正在清理戰場的一名騎兵在遠處大喊,他剛剛對被夜泣幹掉的那個風玄國術士搜了身,找到了一些令人驚喜的收穫。

  騎兵伙長這才意識到,他們剛剛解決掉了兩個術士,當即吆喝起來:「快拿來,給小郎瞧瞧!」

  活著的風玄國術士對他們來說是噩夢,死的風玄國術士卻是意味著無盡財富的寶藏。

  兩個風玄國術士,即使其中一個已經被小郎的青蛇「妖奴」當了點心,已經沒有辦法搜刮,另外一個倒是還在,小郎與另外一位仙長若是隨便從手指縫裡漏上些許,也足以讓他們沾光賺上一筆橫財。

  在凡人眼中,仙長們拿出來的任何一樣東西都算得上是寶貝,法器,靈符和丹藥等幾乎是搶手貨,哪怕自己用不了,也能夠換來超乎想像的好處。

  提著從風玄國術士身上剝下來充當包袱皮的衣衫,那名騎兵飛奔過來,將自己的收穫就地攤開。

  一支尺許長的寬刃無柄飛劍,三隻小玉瓶,一枚巴掌般大小的古樸青銅鏡,幾面小旗,四塊拇指般大小的六稜晶體,內部似有淡淡乳白色煙霞氤氳緩緩流轉,再有就是幾十片金葉子和十幾枚銀錠。

  這些東西的原本擁有者身死道消,一生積蓄盡數便宜了旁人。

  「發財了!」

  也不知是誰情不自禁的咕噥了一聲。

  李小白便聽到好幾聲吞嚥口水的聲音,包括騎兵伙長在內,在場的騎兵們紛紛向他望來,希望由他來作主決定這些戰利品的歸屬。

  對於能夠坐地分贓的權力,李小白卻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道:「你們看著辦,我無所謂!」

  他一不差錢,二不需要用法器,三則也沒覺得丹藥對自己有什麼用處,更何況瞎老送給他的三顆百草蘊養丸盡數便宜了別人,就算得了這些戰利品也是送人或換錢,留著也沒什麼用。

  說完,他看向夜泣,又說道:「夜泣,你覺得呢?」

  畢竟這些東西是從對方幹掉的術士身上扒拉下來的。

  或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夜泣的反應依然機械死板,卻不像往常那麼冷漠,他看了看那些激動並且充滿期待的騎兵們,張口說道:「你定!」

  在平日裡,往往孤僻低調的他就是這般與世無爭,比其他人更加無慾無求,這樣的反應倒在意料之中。

  「好吧!」李小白也不再去看那些東西,便對那些騎兵們說道:「你們隨便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他的話讓騎兵們面面相覷,兩位仙長什麼都不要,反而讓他們這群凡人隨便挑?自己沒聽錯吧?難道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

  許多人都是一臉難以置信。

  騎兵隊長遲疑地說道:「小郎你……」

  「趕緊的!」

  李小白大度的擺了擺手,他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假裝客氣。

  騎兵們一陣歡呼,感激的望向小郎,同時更加熱切的望向地上那些東西,雖然東西不多,但是變現後的價值卻足夠讓所有人賺得盆滿缽滿。

  「別得意忘形了!」

  騎兵伙長一聲喝斥,其他人這才訕訕然安靜了下來,眼中卻依然掩飾不住激動之意。

  他只拿走了金葉子和銀錠,其他東西盡數推向李小白,儘管很想發財,卻始終保持著冷靜和理智。

  雖然金銀的價值與其他東西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騎兵們並沒有任何不滿,畢竟那個術士是夜泣仙長幹掉的,沒有出半點力的他們能夠分潤一些銀錢就已經十分心滿意足。

  看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法器,玉瓶和不知名晶體,李小白搖頭笑了笑,將那幾面小旗,玉瓶和不知名晶體全部推了回去,說道:「這些你們分了吧!」面前只留下了飛劍和青銅鏡,回頭問問清瑤,這兩樣東西有什麼特別的。

  往返坎兒井軍鎮一路盡心盡責,又隨他冒險追擊風玄國術士,還想辦法把動彈不得的夜泣拖了回來,總該得些好處。

  有些驚訝的騎兵伙長想了想,最終又將四枚內含氤氳白煙的晶體恭恭敬敬的再次推回,說道:「小郎!您太客氣了,這四枚靈晶,您多半還是用得到的。」






第58節-內亂

  原來這四枚晶體叫作靈晶,名字中帶著「靈」,難道跟術士修行所需的靈氣有些關係?

  心中雖然在猜測,李小白卻依舊保持著不動聲色,面色如常地說道:「那好吧!剩下的我就收下了。」

  他也不再矯情,開始收起自己面前的這些戰利品,順手抓了兩枚騎兵伙長口中的靈晶,塞到夜泣懷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是你的!坐地分寶,見者有份!」

  「小郎你?」

  夜泣反應不及,他捂著那兩枚靈晶驚訝地望向李小白。

  李小白笑著說道:「你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對方還是頭第一次叫自己小郎,以前總是目中無人,或者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看來經歷了一次真正的生死後,這個年輕術士封閉已久的心靈終於被敲開了第一條縫隙,隨著時間推移,這條縫隙或許會越來越大。

  夜泣的父母用心良苦的把自己孩子送到軍中歷練,顯然還是寄托了巨大的期望,現如今終於有了一線希望,他們若是知道夜泣開始有這樣的變化,定會十分欣喜。

  聽到李小白的話,夜泣低下頭,楞楞的望著自己手中的兩枚靈晶,不再言語,彷彿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李小白微微一笑,沒再去看夜泣,伸手捏起那支寬刃飛劍,手指剛夾住冰涼的劍刃,他的臉色微微一滯,體內彷彿平空出現了一股詭異的吸力,飛劍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股吸力生生抽了出來。

  難以言狀的細流一絲絲,一縷縷從冰涼刃面滲入指尖,並且順著手掌,胳膊,直入胸腹,再猛然上衝直入腦海,這些若有若無的涓涓細流就像鋒利的小刀子,在他體內一路瘋狂撕扯切割,可是卻又偏偏無法動彈,甚至不能叫喊出聲來。

  彷彿過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間,李小白的臉上血色盡退,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待到終於能夠恢復對身體的掌控時,捏住的飛劍不知何時突然變得啞黯無光,一粒粒碎屑自劍體跌落,而且越來越多,最後整支飛劍都變成了一灘細沙。

  在場的騎兵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好端端的仙家飛劍怎麼就崩解成沙子了呢?完全沒有人能夠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甚至沒有察覺到李小白的臉色變化。

  長長鬆了一口氣,李小白打量著自己的右手,每一寸皮膚都完好無損,看不到一絲傷痕,方才刮骨裂肌之痛完全不見了蹤影,彷彿只是一時幻覺,除了身後被冷汗浸透。

  他遲疑的望向那枚青銅古鏡,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伸出手。

  這一次他所擔心的異變卻並沒有發生,似乎那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青銅鏡。

  李小白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掩飾了自己的尷尬,這才將最後兩枚拇指大小的靈晶收了起來,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土,說道:「我們回去吧!」

  雖然不明白那支飛劍為什麼會在李小白手中莫名其妙的崩解成沙,在場的騎兵們卻知趣的並沒有多問。

  騎兵伙長讓手下讓出一匹戰馬,供夜泣乘騎,一行人開始返回千雉軍大營。

  當他們回營的時候,升騰起滾滾濃煙的火焰已經被撲滅了大半,軍士們抬著受傷的同僚送往傷患營。

  得了李小白先進醫術的醫士們恐怕又要再一次忙碌起來,好在他們已經學會了使用勾針,絲線,羊腸線,烈酒和天然消毒材料處理大部分外傷和阻止傷毒發作,否則千雉軍又會出現大量傷重不治的慘劇。

  受傷失去戰鬥力的戎人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們多半會被補上幾刀,屍體胡亂丟進大坑裡,掩上沙土,從此肥沃這片荒瘠的土地。

  李小白等人剛回到大營,出乎意料的突然被一群軍士圍了起來,弓箭長槍齊齊指著他們,彷彿當作敵人來看待,稍有異動就會被捅成馬蜂窩。

  騎兵伙長又驚又怒地望著這些軍士,厲聲喝問道:「你們想幹什麼?要造反嗎?」

  騎兵們無不拔出直刀,將李小白與夜泣圍在當中,嚴陣以待。

  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

  然而團團圍住他們的軍士們態度有些奇怪,許多人的表情似在掙扎,手中對準李小白身周那些騎兵的箭矢與槍尖微微搖晃,意味著這些軍士心中的猶豫和抗拒,卻又不得不維持包圍圈的陣形。

  「呵呵!保持陣形,否則軍法從事,李公子,別來無恙否!」

  正當雙方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凝重,隱隱有一觸即發之勢時,一個聲音從包圍圈外傳了進來。

  「蘇隊正!」

  「蘇尚卓!」

  騎兵伙長與李小白同時分辨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前者是丁智手下的人,自然知道丁校尉與世族子弟蘇尚卓之間的糾葛。

  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傢伙竟然帶隊圍住他們。

  「呵呵,放下武器,否則以叛亂謀逆就地處決!」

  蘇尚卓站在包圍圈外,打了個手勢,立時衝過來數百名軍士,架起了弓箭對準包圍圈內的眾人,準確的說,應該是李小白一人。

  「姓蘇的,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竟敢向自己的袍澤下手,你才是叛亂謀逆!」

  李小白身旁的騎兵伙長勃然大怒,蘇尚卓帶人包圍他們,已於執械行兇無異,如此膽大妄為的舉動,分明沒有把軍法放在眼裡。

  「現在就讓你們死個明白!」

  蘇尚卓摸出一張紙,當著李小白他們的面抖了抖,說道:「奉左果毅都尉衛大人的命令,懷疑你們勾結敵國,現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就地格殺勿論。」

  「什麼?這是亂命!俞大人呢?千雉軍什麼時候由衛思航作主了!」

  騎兵伙長又驚又怒,他不敢相信左果毅都尉竟然會下這樣的命令,彷彿有一個天大的陰謀籠罩住了他們。

  話剛說出口,騎兵伙長猛然想起此前入營時遇到丁校尉,似乎說到千雉軍的軍主折衝都尉俞大人重傷人事不省,右果毅都尉曹大人戰死,那豈不意味著整個千雉軍完全由左果毅都尉衛思航說了算。

  想到這裡,他遍體生寒,以左果毅都尉與蘇尚卓的關係,分明是布下陷阱,設計好栽贓罪名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別費心了!戎人偷襲我軍大營,曹大人為國捐軀,俞大人又昏迷不醒,現在千雉軍是衛大人說了算。」

  蘇尚卓一臉洋洋得意,彷彿勝券在握,說完,他的目光移向李小白身後的夜泣,抱拳道:「夜仙長,驚擾了,在下稍後會向仙長賠罪,請仙長移步離開,以免誤傷。」

  之所以單獨對待夜泣,除了對方的術士身份外,還因為對方是夜家的人,哪怕再怎麼不受家族成員待見,但是這份血脈關係依然擺在那裡。

  夜家並不在大武朝八大世族內,人丁也不旺,卻在朝堂內外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力,因為夜家一脈是君王手中的利劍,代代傳承的刺殺術足以讓任何人感到膽戰心驚。

  夜泣並沒有說話,反而冷冷的看了蘇尚卓一夜,根本不理不睬。

  冷漠的目光看得蘇尚卓背後汗毛直豎,他卻不敢多言,反而惱羞成怒的沖李小白狂吠。

  「姓李的,難道你想脅迫夜仙長嗎?夜家可不是你這等小人物能夠得罪的!」

  傻鳥!

  李小白在心底不屑一顧的嘀咕了一句,蘇尚卓也不知是哪兒來的膽子,明明畏懼夜泣,卻偏偏要來招惹同樣擁有術士身份的他。

  轉過身,說道:「夜泣,你且先去,這是我與蘇尚卓之間的私人恩怨,與你無關。」

  李小白並沒打算把夜泣拖下水。

  夜泣卻恍若未聞,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淡淡地說道:「不懼他,讓他來,來必殺!」

  聲音不大,卻毫不掩飾濃濃的殺機。

  在他看來,宰掉一個蘇尚卓,就和殺掉一隻雞犬沒什麼分別,蘇家若是想要報復,儘管放馬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無妨,我能應付。」

  李小白搖了搖頭,依然堅持不讓夜泣參與進來。

  夜泣怔怔地看著李小白,微微一皺眉,說道:「他殺不了你!」

  說完一抖韁繩,策馬而動,包圍圈自動放開一個口子,任由他離去。

  果然是變了!李小白望著對方的背影微微一笑,不然怎麼會在乎別人的死活。

  「哼!姓李的,你不要妄圖反抗,丁智可是還在我的手裡。」

  蘇尚卓果然有所憑恃,他這句話讓李小白臉色微微一變。

  丁智與李小白是過命的交情,這在千雉軍內並不算什麼秘密。

  蘇尚卓在李小白等人返回前,就先一步控制住了丁智,再以此來要挾,哪怕李小白是「術士」,也依然不得不投鼠忌器。

  「真是好膽!」

  李小白深深吸了一口氣。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7-6-25 18:52 編輯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22
第59節-奢摩

   

      

    「小郎!等會兒我掩護你殺出去,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在這賊子手中。」

    騎兵夥長對甦尚卓與左果毅都尉衛思航的卑劣設計恨得咬牙切齒,盡管被重兵圍住,卻絲毫不懼。

    「冷靜,不要輕舉妄動!」

    李小白擺了擺手,阻止了騎兵夥長的衝動,望著包圍圈外的甦尚卓,語氣沒有任何波動地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哈哈哈,想要幹什麼?當然是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屢次在李小白這裡跌得頭破血流,自認為完全佔據上風和主動權的甦尚卓似乎有一口憋了許久的惡氣終於能夠發泄出來。

    看到李小白沒有任何反應,他再次說道︰「衛大人已經替俞大人向節度府發信,丁智那廝裡通外國,暗中勾結風玄國術士與三百死士偷襲我千雉軍大營,右果毅都尉戰死,折沖都尉大人重傷不醒,衛大人臨危不懼,運籌帷幄,率軍反擊,終於消滅所有來敵,本隊正也成功擊殺一名風玄國術士,因功擢升為校尉,而你,姓李的,盜竊我甦家不傳秘術,竟敢私自散播縫合術與專治傷毒秘方,同時也是風玄國派來的奸細,等節度府的回函到手,便是你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哈哈哈,怎麼樣,你怕了吧!」

    甦尚卓再一次發出肆無忌憚的狂笑,就算丁智在此前與風玄國的交戰中立下大功,依舊架不住勾結外敵的死罪,待人頭落地,什麼功勞都是過眼煙雲。

    搶功!赤∣裸∣裸∣的搶功!

    在場的許多軍士感同身受般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厭惡神色,然而忌憚于甦尚卓的背景和左果毅都尉的權勢,只能把憤怒和厭惡壓在心底。

    所有人都知道,是丁校尉最先組織了反擊,而不是奉所謂左果毅都尉的命令。

    中軍大帳遭到襲擊的那一刻,衛思航在親衛的拼死掩護下逃命都來不及,哪有功夫組織反擊。

    傷患營新得到的縫合術和消毒傷藥從一開始就是李小白傳授的,若是甦家秘術,為什麼此前寧可看著軍士們嗚呼哀哉也不肯拿出來?

    甦尚卓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與惡意,卻沒有察覺到圍住李小白等人的那些軍士們臉色越來越難看,讓如此卑鄙小人奪功,簡直天理難容。

    可是這個世族公子身後,卻有當前正執掌千雉軍大權的左果毅都尉衛思航撐腰,盡管心懷不滿,這些軍士卻只能硬著頭皮聽命行事。

    「原來是這樣麼?」

    李小白臉上卻出乎意料的看不到任何怒意,他舉起雙手,玩味的深深看了甦尚卓一眼,說道︰「好吧!我束手就擒!」

    「什,什麼?小郎,別怕他,大不了跟他拼了!」

    一旁的騎兵夥長難以置信的轉頭望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棄械!」

    李小白笑了笑,向騎兵夥長確認般點了點頭,說道︰「相信我的話,盡管放心就是,呵呵,有些人不作死,就不會死!」

    騎兵夥長楞楞地望著李小白,最終還是不甘心地將手中直刀扔到了地上。

    「棄械!」

    就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騎兵們紛紛將兵器扔掉。

    周圍的軍士們一擁而上,用繩索將所有人都綁了起來。

    一名軍士捏著一枚黃豆般大小的黑黃色丹藥,獰笑著走了過來。

    「李小白,乖乖的把它吞下去,放心,這不是害人性命的毒藥,只不過卻會禁錮你的靈氣而已。」

    禁錮靈氣?李小白漫不在乎的張口將那枚有些苦澀微辣的藥丸吞了下去。

    事實上這個甦尚卓的狗腿手下並沒有把話說全,這枚墮仙丹不僅僅可以淤堵靈脈,使靈氣被禁錮,還能夠使術士體內的靈氣不斷消散,修為跌落,最終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見李小白沒有任何反抗的吞下墮仙丹,甦尚卓得意地說道︰「姓李的,果然夠義氣,放心,到時候,本校尉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無法操控靈力的術士就和凡人沒什麼分別,他更加不再擔心李小白突然暴起反抗。

    「呵呵!」

    李小白報以一個仿佛看到白癡的冷笑。

    甦尚卓聽出了笑聲中的嘲諷之意,惱羞成怒地喝道︰「哼!還敢笑,有你哭的時候,給我帶下去!」

    當李小白剛剛被狗腿子們推了沒幾步的時候,甦尚卓突然叫住了他們。

    「等等!那只妖奴呢?還有你的法器,統統交出來。」

    甦尚卓想起了那條在戰場上大發神威的青蛇妖,對方幾乎堪比一支精銳千人騎軍。

    李小白「老老實實」地說道︰「都在我腰間的錢袋裡。」

    「錢袋?」身旁一個甦尚卓的狗腿子貪婪地打量著那只雲蛇紋蜀錦錢袋,用如此上好的料子做這麼大的錢袋,裡面一定放了許多銀錢,甚至是更加值錢的東西。

    「拿過來給我!」

    甦尚卓一點兒翻盤的機會都不肯給李小白,無法釋放法術,又失去妖奴,他更加不擔心對方會有什麼陰謀詭計。

    「是!校尉大人。」

    那名軍士迫不及待的一把從李小白腰間扯下錢袋,趁機將手伸了進去。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起來,一片黑氣順著手臂飛快上升,轉眼間滿臉詭異的青黑。

    「嘶!」

    周圍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任誰都知道這傢伙死定了。

    這廝絕不是把性命送在小白同學錢袋裡的第一人。

    「蠢貨!」

    甦尚卓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術士的東西可是那麼好隨便拿的,他向另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你去!」

    那人臉色一變,遲疑道︰「我?」

    甦尚卓沒好氣地說道︰「不是你還是誰,快去!別再像那個蠢貨一樣犯蠢了!」

    「是!」那名軍士哭喪著臉,硬著頭皮走過來,心中向漫天神佛祈禱,小心翼翼的取下已經遍體青黑僵硬的同伴手中那只雲蛇紋蜀錦錢袋。

    聽了主子甦尚卓的提醒,再加上前車之鑒,他沒再冒冒然打開錢袋,只是一手提著袋口的絲絡束繩,倒也平安無事,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把他帶走!」

    甦尚卓同樣松了一口氣,這才完完全全的放下心來。

    千雉軍大營內擺著幾個木籠子,裡面關著丁智的手下,他們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左果毅都尉和甦尚卓不允許醫士給他們包紮,因此不少人因為失血過多,臉色並不太好看。

    其中一隻木籠子裡插著一根木柱,丁智被綁在柱子上,不僅身上鮮血淋灕,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待聽到腳步聲傳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被推了進來,他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一看,驚詫道︰「小郎,你,你怎麼也被抓進來了!」

    不待李小白開口,就聽到甦尚卓的聲音傳了進來。

    「丁智,你們兩個難兄難弟還剩下最後一段時間,好好珍惜吧,哈哈哈!」

    這位世家少爺仰著頭大笑而去。

    「我是自投羅網!」李小白漫不在乎的笑了笑。

    「糊塗啊!你為什麼不逃!以你的術士手段,誰敢抓你!難道是……」丁智突然猜到了什麼,渾身顫栗起來,憤怒已極。

    「老丁,別把自己氣壞了!情況還沒那麼糟糕!」

    李小白好整以暇的找了根籠柱,用一個稍稍舒服點兒的姿勢靠了上去。

    「沒那麼糟糕?什麼意思?」

    丁智微微一楞,驚訝的望向李小白,小郎似乎胸有成竹。

    「字面意思!」

    李小白看到丁智難以理解的表情,再次提示。

    「小郎,都這樣了,還能化險為夷?」

    丁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繩,又看了看李小白,苦笑起來。

    正如甦尚卓那混蛋所說的那樣,兩人不就是難兄難弟嗎?

    「當然!」李小白淡定地繼續說道︰「甦尚卓背後有靠山,難道我們就沒有了嗎?」

    「啊!你是說……」丁智漸漸瞪大了眼楮,小郎明明是他親自帶進千雉軍的,若是有靠山,哪裡還需要他幫忙引薦。

    「咱們兄弟倆就拭目以待,看這一場好戲!」

    李小白促狹的向丁智眨了眨眼楮。

    有些人越是囂張,死的便越慘,他沒打算那麼便宜的放過甦尚卓與為他撐腰的衛思航。

    現如今的苦頭是更加兇狠的復仇,對方並不知道越是這般對待李小白與丁智,便越是將自己逼到懸崖邊上。

    「好!咱們就看戲!」

    丁智沒來由的一陣心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徹底踏實下來。

    小郎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這一次也應該一如既往。



    甦尚卓那個王八蛋也是一個心狠的,把丁智和李小白等人關在木籠裡,水也不給一口,飯更是沒有,兩人餓的肚子直叫喚,為了節約體力,只好閉目養神。

    李小白不僅僅在假寐,更是將注意力投入心神裡,細細觀察著那朵與自己儼然成為一體的蓮花花包,第二片花瓣在白天中那支戰利品飛劍莫名變成細砂後,不經意的悄然綻放。

    福至心靈的李小白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片花瓣蘊含劍光的名字。

    名曰︰奢摩!

    至於殺傷力如何,恐怕只有真正使用過才能知道。

    「曦和」蓮瓣靈光微弱,「奢摩」蓮瓣則靈光盎然。

    從這一刻起,李小白不再是只有一擊之力,他擁有了兩道劍光,不過體力消耗依舊是大問題。
liolee 發表於 2017-2-3 15:23
第60節-夜


    傍晚時分,輕微的沙沙聲由遠及近。

    看守木籠的軍士大聲喝道︰「誰?」

    「異士營,夜泣!」

    光線昏暗中,一個人影緩緩走了過來,手中似乎還提著一隻籃子。

    「夜泣大人,有什麼事嗎?」

    在尋常軍士眼中,仙長的話甚至比親娘老子還要重要。

    「送飯!」

    夜泣依舊惜字如金,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呃!夜泣大人,甦校尉有令,任何人都不能給他們送飯食,唔……」

    「唔!」

    「啊!夜……」

    連續幾聲悶響,木籠外恢復了平靜。

    借著不過錯處的火盆,可以看到方才那些軍士一個個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聽到動靜的李小白緩緩睜開眼楮,空氣中忽然響起一聲輕微的嘯叫,緊接著全身一松,牢牢綁住他的拇指粗麻繩全數斷開,莫名其妙的恢復了自由。

    他沒想到夜泣竟然會來,老瞎子若是還活著,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小郎!」

    木籠外傳來夜泣的聲音。

    「你來送飯?」

    李小白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他嗅到了一絲食物的香味。

    「是的!」

    夜泣正要揮動短劍斬開鎖住木籠的鐵鏈,李小白卻阻止了他。

    「留著,我要造勢!」

    把自己憋屈的扔進牢籠裡陪丁智一起吃苦,他有更大的目的。

    上帝欲使之滅亡,必先使之瘋狂。

    明明有手段反擊,卻偏偏要放縱甦尚卓,李小白與丁智成功贏得了千雉軍上下大多數人的同情,得意忘形的甦尚卓和暫掌大權的左果毅都尉衛思航恐怕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正坐在一座充滿了憤怒的火山口上。

    權勢不是全部,人心才是這場博奕的關鍵。

    這便是李小白崇尚的智力碾壓玩法。

    如此設計,同樣也是為了丁智,小郎可謂用心良苦。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吃這一番苦頭,恐怕達不到李小白想要的效果。

    「吃飯!」

    夜泣完全不懂小白同學的花花腸子,只好收回短劍,打開籃子,裡面擺著一碗飯,一碗菜,還有一瓶酒。

    「有吃的麼?」昏昏欲睡的丁智也被飯菜香吸引的直咽口水。

    「呃,只有一人份的麼?」

    李小白回頭望了一眼丁智,又看了看籠外的籃子。

    好吧,他高估了夜泣這塊冰疙瘩的情商,除了他以外,依舊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還有餅!」

    夜泣完全沒有聽出李小白話語背後的潛台詞,即使剛剛開始試著主動與別人打交道,依然還是不懂任何人情世故。

    「夜泣,多弄些吃的來,其他人也要!」

    李小白實在是沒好意思只顧自己一個人吃飽。

    「他們?」

    夜泣的目光掃過幾個籠子,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李小白相信,在他眼裡其他人根本不算人。

    「是的!多弄點兒。」李小白肯定的點了點頭。

    「好!」

    夜泣只是看在小郎的面子上,緩緩轉身離去。

    一刻鐘後,幾個木籠子裡響起一片狼吞虎嚥的聲音。

    夜泣不僅帶來了食物,還帶來了幾十張毯子,夜裡倒是不用擔心寒氣侵體。

    「小郎,你是怎麼讓夜泣跟你……」

    被李小白解開繩索後,甩開腮幫子混了個飽的丁智望了一眼站在遠處,迎著夜風一動不動的夜泣。

    他很難想像,異士營裡最難打交道同時也是最危險的一位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居然跟小郎建立交情。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向來不把凡人放在眼裡的仙長竟然會主動來送食物,說出去未必都有人肯信。

    「心中的魔障被破開了。」

    李小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魔障?丁智翻了翻白眼,作為凡人,哪裡知道仙長們的那些東西,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好事。

    夜泣以往一直擁有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被稱為神經病也不為過。

    他的父母長輩狠下心腸將夜泣送到邊軍異士營,參與邊關大小戰鬥進行歷練,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於脫敏性療法,倒也對癥下藥,希望以這種「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的方式使他長期處於廝殺的恐懼與緊張中,漸漸忘記恐懼和緊張造成的心理障礙,並且麻木,最終不藥而愈,雖然性格會變得冷酷無情,不過修行刺殺術的夜家本來就是這副德性,倒也不會顯得奇怪。

    夜家老祖宗留下來的刺殺術相當厲害,極少有對手能夠對夜泣造成威脅,直到這一次風玄國術士抱著死戰的決心襲營,這才讓他真正經歷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長期以來封閉住心靈世界的那層自我保護終於被敲開一條縫隙。

    正如李小白所言,這廝開始有人味兒了。

    送完飯的夜泣前腳剛離開沒多久,被打暈的看守們這才相繼緩緩甦醒過來。

    借著附近火盆裡的火光,看到木籠裡的人一個未少,只是身上的繩索被解開,他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松了一口氣。

    這些人若是跑了,負責看守木籠的軍士們恐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很快得到消息的甦尚卓帶著一氣酒氣,搖搖晃晃的跑過來察看,待看到木籠依舊完好無損,只是將負責看守李小白等人的軍士統統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沒再讓他們把人都重新綁上,又罵罵咧咧的走了。

    夜泣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甦尚卓哪怕再怎麼目中無人,依然也會有所忌憚。



    第一縷金燦燦的陽光劃破黎明時分的黑暗,投射入木籠內,灑在緊裹住李小白的毛毯上,夜晚留下的寒意開始一點點被驅散。

    一陣刺痛自左手肘處傳來,將李小白從夢鄉中狠狠拽了出來。

    「 !」

    倒吸著冷氣,齜牙咧嘴地抬起胳膊,他看到一條小青蛇正掛在上面,蛇牙穿透了皮膚,深入肌肉,一雙碎金色蛇瞳與他大眼瞪小眼,仿佛十分無辜。

    盡管作為藏身之處的雲蛇紋蜀錦錢袋被甦尚卓的人搶走,可是袋內的青蛇卻熟門熟路的尋了回來,照例索取自己每天的份額

    一天一滴血,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定時定點定量,都快趕上準點報時了。

    「下來!」

    李小白對這種日復一日的早安咬非常不感冒,可是又無可奈何。

    「嘻嘻!」

    妖女發出得意的笑聲,蛇吻一松,跌落在毯子一角。

    它看了看李小白身上的毯子,便慢慢往上爬,想要鑽到毯子裡。

    「你又要幹嘛?」

    李小白將她撈在手中,立刻感受到冰涼的蛇身繞著自己的胳膊,纏得嚴嚴實實。

    「好暖和,公子,讓奴家暖一暖嘛!」

    很難相信,一條面目猙獰的毒蛇竟然能夠發出如此嬌滴滴的聲音。

    「……」

    李小白這才想起來,蛇是冷血動物,天氣涼的時候總喜歡往溫暖的地方湊。

    「小郎?它,它是你的……」

    就見丁智一臉驚悚,望著賴在李小白身上不舍的青蛇。

    戰場上那條所向披靡的青蛇妖,他仍然記憶猶新。

    李小白無可奈何地說道︰「沒錯!她叫清瑤,一條毒蛇!」

    老丁一臉煞白,果,果然如此!

    小郎什麼都好,講義氣,人品好,可是養什麼不好,偏偏要養一條毒蛇當妖奴,要是哪天反噬了,豈不是糟糕。

    也許是猜到丁智心中所想,李小白搖了搖頭,安慰道︰「放心!老丁,沒你想的那麼可怕!」

    他與蛇女清瑤之間的當前關系,難道還能再糟糕到哪裡去?光是現在就被咬得夠嗆!

    至少李小白是想不出來。

    一連被關了七天,妖女的早安咬就像夜泣送飯一樣準點,每天剛放亮,李小白就被胳膊上的刺痛驚醒,準確的都快趕上鬧鐘了。

    還沒到正午時候,甦尚卓這貨又來了,自從丁智和李小白被關進木籠內,這傢伙每天都會跑過來冷嘲熱諷一番,要將以前在他倆身上受的氣連本帶利的全部討回來。

    「李小白,丁智,這兩天待的可舒服?哈哈哈,瞧瞧你們,唔,又髒又臭,都快變成叫花子了,請恕本少爺招待不周,不過這樣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甦尚卓再一次從兩人身上尋找優越感。

    任誰被關在一個地方,不得洗漱,排泄物又只能埋在角落裡,味道肯定沒那麼好聞,幸虧沒有下雨,否則李小白與丁智兩人會更加吃苦頭。

    「蠢貨!」

    李小白用只有他與老丁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根本沒有理對方。

    有些人天生是瘋狗,越理他就越來勁。

    丁智早已經麻木,自顧自閉目養神,根本不理甦尚卓,只當木籠外面來了一條瘋狗在狂吠。

    就在這個時候,地面微微顫動起來,一大群騎兵沖進了大營。

    「節度使大人到!節度使大人到!」

    通報的士兵一路狂奔向中軍大帳,封狼道上馬管軍,下馬管官的最高軍政長官到達,絕對是一件大事。

    聽到動靜的甦尚卓往大營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回過頭帶著一臉獰笑。

    「姓李的,姓丁的,你們的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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