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茅山捉鬼人 作者：青子（連載中）

第2077 時空的漂流瓶4

    在這種時候，謝雨晴想的根本不是吃醋，而是想要讓她開心一下，畢竟她們經歷的都是一樣的痛苦。

    電話裡，謝雨晴沒有透露具體內容，只說是有急事找她，讓她趕緊來見自己。

    「我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要主持，一會就開始了。」電話裡，周靜茹有些猶豫，「有什麼急事，你電話裡說。」

    「很重要很重要的急事！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必須你親自過來！」謝雨晴突然有了種捉弄她的心理，畢竟自己已經是知情人，而且得知葉少陽沒事，她也瞬間開心了起來。

    「可是……」

    「沒有可是，你一定要來！好吧我去找你！給我個地址。」

    周靜茹說了會場的地址，謝雨晴立刻驅車趕了過去。二十分鐘後，她在一家金碧輝煌的商務會所的大廳見到了周靜茹。

    周靜茹又瘦了，神色很不好，穿著西裝，臉上略施淡妝，有種強顏歡笑的感覺。

    見到謝雨晴之後，她立刻迎上來，說道：「你有什麼急事，趕緊說，我五分鐘之後就要開會。」

    「取消了。」

    「什麼？」

    「我讓你把會議取消了，延期。聽了我說的事，你肯定沒心情開會了。」

    「那不可能，這個會十分重要，關係到我們家的一筆投資……」

    謝雨晴笑道：「你這麼有錢，怎麼開會還親自上陣？」

    「當然了，重要的項目，當然只能自己上，不然對方也不會放心。你到底什麼事啊，別耽誤時間了！」兩人太熟悉了，說什麼也不用擔心對方生氣。

    謝雨晴凝視著她，說道：「我有少陽的消息了！」

    周靜茹渾身顫抖了一下，態度猛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一把抓住謝雨晴的手，說道：「快說！」

    謝雨晴把葉少陽寫在靈符上的信拿出來給周靜茹看。

    周靜茹堅持看完，幾乎站不住，趴在謝雨晴懷裡大哭起來。謝雨晴本來好多了，受到她的觸動，也跟著一起哭。

    這時候一個美女在大廳裡找了過來，是周靜茹的助理，會議快開始了，周靜茹說出來見個人，半天卻不回去，急匆匆地出來找，見到兩人抱頭痛哭，頓時就呆住了，等了好一會，周靜茹趴在謝雨晴的懷裡就是不起來，助理看了一下時間，只好小心翼翼地呼喚周靜茹。

    「周董，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只是……會議要開始了，大家都落座了。」

    「不開了不開了！」

    果然如謝雨晴所言，周靜茹現在滿腦子都是葉少陽的事，哪裡還有什麼心情開會，說完之後覺得有點不妥，抬起頭，淚眼婆娑地對助理說道：「你去主持，就說我生了急病，大不了我改天再接待。」

    助理有點目瞪口呆，這可是一筆億元項目，好不容易進入實際談判的階段，居然……

    謝雨晴一擺手，說道：「你不是助理嗎，遇到特殊情況，這是你發揮能力的機會啊，你去處理吧，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去了也是把事情搞黃了，還是延期的好。」

    助理一想也是，轉身要走，看著兩人的樣子，忍不住勸道：「那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希望你們開心一點哦。」

    謝雨晴對她揮了揮手，助理只好走了。

    過了一會，周靜茹緩和下來，已經不哭了，但還是趴在謝雨晴肩頭不放開。

    有幾個人走過來，都對她們投來異樣的目光，連服務生都裝作無意地打量她們。

    謝雨晴有點不好意思，拍了拍周靜茹的肩膀，「喂喂，你先鬆開，這樣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們是拉拉在秀恩愛……」

    周靜茹聽她這麼說，只好坐起來，兩個人又一起把信反覆看了幾遍，心情也逐漸好起來。

    周靜茹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我就知道他會沒事的，果然他沒事……」

    謝雨晴道：「是啊，只是他現在回不來而已。」

    「那他是怎麼樣把這封信交給你的呢？」

    謝雨晴把得到這封信的經過講了一遍，周靜茹聽完，震驚不已。兩人分析了一會情況，覺得應該把葉少陽身邊的人都找來，大家一起分析，而且得到葉少陽的信息，自然要告訴他們。

    周靜茹立刻給張小蕊打電話，之後又聯繫老郭，二十分鐘後，大家齊聚在老郭的棺材店裡，看過葉少陽的信之後，大家都是百感交集。

    「原來少陽去了1922年……」老郭怔怔發呆，「1922年，那是什麼時節？」

    「北洋政府時期，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皖西掌控政權，當時中山先生在南方，徐圖東山再起。」周靜茹本身歷史就不錯，之前來的路上，又用手機搜了一下，更加確定了那段歷史。

    老郭聽完，呆了半晌，說道：「那可真是個亂世啊。」

    眾人聽了這話，心情頓時有點不好。

    謝雨晴說道：「少陽是法師，什麼樣的亂世，跟他也沒什麼關係吧，他的目的是找到徐福，然後想辦法回來。」

    「世俗的力量還好，不會有什麼問題，那個時代，據我所知，是法術界最後的黃金時代，妖魔橫行，法術界也是人才輩出，少陽既然是法師，跟這些人未免不會產生關係……」老郭有些憂鬱。

    「郭大哥，你是怕，少陽在那個時代不好立足？」葉小萌說道。雖然老郭年紀大，但輩分上是葉少陽的外門師兄，自己又是葉少陽的堂妹，只能叫他哥，不能叫叔。

    老郭臉皮抽搐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說道：「別叫我哥，換個稱謂。」

    葉小萌道：「怎麼了，我只能叫你哥啊，不然還能叫你什麼，總不能叫你叔。」

    老郭道：「不是這意思，你叫哥行，別叫郭大哥，咳咳，你又不是我蓉妹妹。」

    「去你的，老不正經，美得你！」葉小萌破口大罵。

    「敢佔我姑姑便宜！」張小蕊一拳打在老郭肚子上，「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調戲妹子！」

    張小蕊是練武出身，這一拳下去，老郭當場就慘叫起來，捂著肚子在櫃檯後面翻滾，緩了一會，委屈地說道：「我這不是得到了小師弟的消息，放心了嗎，好心開玩笑緩解下氣氛，你們還打我！」

第2078 臣不言君過1

    「你剛才不還說，擔心少陽在那邊無法立足！」謝雨晴道。

    老郭聳了聳肩，「我就是擔心一下，他是我師弟，我作為家長，擔心一下怎麼了，不過理性的說，我們根本不用為他擔心。」

    「什麼意思？」

    「十二年蟬七姑，修羅鬼母，上古邪神，化蛇，這些哪個不是不世出的妖邪，不都被少陽給辦了，我就不信民國有什麼東西比修羅鬼母還厲害？就算是女魃，不也沒能殺死他？」

    雪琪眼神閃了閃，提起修羅鬼母，她又想起了葉小爍，心裡一陣傷感。同時修羅鬼母那強悍的實力，也是讓她心有餘悸。那真的是……無比慘烈的一次戰鬥。

    謝雨晴想了一下說道：「那不一樣，這些畢竟是邪物，我怕他一個外來者，跟當時的那些道士和尚什麼的產生矛盾，他就一個人，對方可是抱團的。」

    「也未必是一個人，寶爺和吳嘉偉，還有軍師師徒，鳳兮，如果他們在一起，那就沒任何問題，有這幾個人陪伴少陽，就算是整個法術界，也絕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他們之所以只擔心葉少陽一個，並非是因為跟葉少陽最親，拋開愛情這方面，四寶對於老郭等人來說，情感上也是一樣的，都是可以為了對方放棄一切的這種鐵桿兄弟，大家只擔心葉少陽，因為這一切都是針對葉少陽的，四寶他們只是誤闖進去，除了擔心他們回不來，倒不會有什麼別的危險。

    周靜茹沉吟道：「從這封信裡看，少陽好像沒跟他們一起，不然一定會寫出來的。」

    老郭想了一下說道：「現在不在一起，不代表以後不會遇上。不過就算少陽是一個人，我也相信他能夠應付當下的局面。」

    「哎呀，要是我跟師父在一起就好了！穿越啊，民國啊，想想都好刺激！」張小蕊愛冒險的本性不改。

    老郭把葉少陽寫信用的符紙拿起來研究了一下，說道：「沒毛病，少陽在那暫時還挺好的。」

    周靜茹立刻問：「你怎麼知道？」

    「他以前的靈符，都是我給提供的，這幾張靈符雖然過了九十年，但一看就不是我的東西。這說明他在那邊找到了補給法藥的地方。還有，他既然有工夫給我們寫信，那說明情況肯定還不錯，至少沒遇到什麼危險。」

    大夥覺得他分析的有道理，也就更加放心了。

    討論起他怎麼會遇到「大肉包子」家的老闆，想到用這種方式來給他們發信，大家都感到匪夷所思，不過想來應該也是個偶然，從葉少陽字裡行間，看得出他對這種傳信的方式也不是很有信心，將來也不會付出代價再用這種方式來傳信。

    「除了確定了少陽的安全，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發現。」老郭說道，「之前道風推測的沒錯，少陽在的那個時代，跟我們這個時代是聯通的，或者說，是一種順延的關係，所以他在那個世界做出的改變，才會影響到我們這個世界。」

    大夥思考起來，對這種事提出了很多科學推論和假設，但因為實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最後乾脆不想了。最後老郭召喚扁頭從空界回來，讓他去通知捉鬼聯盟的成員們，告訴他們葉少陽來信這件事，對他們來說，這已經算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了。至少大家都不用再胡思亂想，去揣摩葉少陽的安危。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少陽歸來。」老郭說道，「我相信他一定能辦到。」

    大家紛紛點頭。

    謝雨晴說道：「我只是不理解，為什麼徐福要把他帶到民國，1922年，肯定不是隨機選的時間吧？」

    「那是當然，一定是有什麼目的。」老郭沉吟起來。

    葉小萌這時候說道：「我覺得肯定是1922年發生了什麼大事，徐福希望他去解決一些事情。」

    她的這句話，聽在大夥的耳朵裡，如同靈光乍現。

    周靜茹道：「直奉戰爭……」

    老郭立刻擺手：「不可能，徐福不可能讓他去參與這些世俗的事情，而且少陽是法師，戰爭的事跟他沒關係，他也左右不了，肯定是跟法術界有關的事，或者是影響陰陽兩界的大事……」

    雪琪道：「法術界各大門派不是都有典籍的嗎，會將過去發生過的重大事件都記錄上去，可以去找一找。」

    老郭道：「那個並不完整，因為後來宗教被打擊，毀了很多東西，不過確實值得去找一找，雖然我們知道了沒用，可也比不知道要強。」

    雪琪道：「如果能找到的話，別的再說。」

    「好，我明天就去茅山找蘇欽章，讓他把典籍給我看。另外……雪琪你最好能去下風之谷，找道風，把這封信帶個他看，讓他們幾個也放心，同時一起想辦法。」

    雪琪道：「我沒去過風之谷，不過我可以去找瓜瓜他們，讓他們帶我一起去。」

    老郭道：「我今晚先走陰，去一趟陰司，上次去，蕭郎君告訴我橙子正在聚魂，還沒有復生，這次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去探望一下，正好也把事情告訴蕭郎君，讓他想辦法也查一下陰司的檔案，看看1922年在鬼域或別的空間，發生過什麼大事沒有。」

    等了不久，瓜瓜他們跟著扁頭從空界回來了，十分激動地閱讀葉少陽的信，大家又激動了一場，之後老郭說出了他們的結論，該走的就走，分頭去辦了。

    剩下老郭等人，晚上一起吃飯，又討論了一番，之後各自離去，等待消息。

    老郭給蘇欽章打了電話，說了葉少陽的事——之前星宿海一戰，葉少陽為了不將茅山捲入其中，沒有通知蘇欽章知道，不過事後老郭還是將情況告訴了蘇欽章，畢竟葉少陽失蹤了，得跟蘇欽章打個招呼，讓他照應茅山上下的事情。

    「掌教沒事，那就太好了！」蘇欽章聽了老郭的講述，也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老郭接著講了自己要去茅山的事，蘇欽章聽了，自然也是一口答應。「山門裡還有很多密封的卷宗，你可以過來查看，我幫你一起找。」

第2079 臣不言君過2

    本來老郭一個外門弟子是沒有資格看這些卷宗的，不過老郭身份特殊，再加上這是為了掌教葉少陽的事，蘇欽章當然全力配合。

    「正好，郭師兄，我有件事還想找你商量，你可知道，掌教失蹤的事，在法術界已經傳開了？」

    「有這種事！」老郭很是吃驚。

    「對，我派人打聽了，大概是因為幾大宗門，在空界都有關係，而且空界之戰，消息不可能瞞得住，有些人打聽到了事情經過，據說還想找掌教興師問罪，不過掌教走了，倒是好了，生了許多麻煩。」

    老郭道：「這話怎麼說？」

    「他們說掌教包庇轉世鬼童，與陰司作對，要掌教給個交代，現在掌教失蹤了，他們也沒法子，這件事茅山沒有參與，總不能找到我們頭上來。」

    「哦，這個且不管他們怎麼折騰。」

    蘇欽章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最近龍虎山張掌教下來法帖，邀請我去龍虎山議事，說要重建法術公會，推選出一個首領出來，調遣整個法術界，支援空界聯盟。」

    「什麼鬼！」老郭腦海中蹦出「武林盟主」四個字，隨即又奔放地聯想到了岳不群，急忙打住，聽蘇欽章往下說。

    蘇欽章道：「我打電話給張掌教問了，聽他說，他們龍虎山有個卷宗，寫著『鬼童出，天下亂』，一旦轉世鬼童現身，說明整個法術界進入了末法時代，天劫降臨，必須一起對抗，殺了轉世鬼童，因此，法術界必須團結起來，一起應對，只是法術界現今一盤散沙，缺乏這樣有號召力的人物，所以幾大門派主張一起選出這麼一個人，大家在應對天劫這件事上，完全服從他的管理……郭師兄，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老郭想了一會，說道：「末法時代不就是一個說法麼，怎麼又跟天劫捆綁在一起了？」

    蘇欽章道：「道淵真人佔乩得知，兩件事本為一件，正好轉世鬼童現身，一切都對得上，現在法術界都支持這個觀點。」

    「哦，這麼說，推舉的人一定是道淵了？他年紀最大，輩分最長，實力也差不多是最強的了。」

    蘇欽章道：「並非如此，聽張掌教的意思，是要選一個二代弟子，這樣能夠帶領法術界走的更遠，畢竟這次天劫，是應在二代弟子的身上。懸空觀一戰，和這次星宿海一戰，掌教得罪了很多人，張掌教也明說，這次選舉，本來是不想拉上茅山參加的，結果因為掌教失蹤了，他們覺得茅山應該脫離掌教的管轄，重新跟法術界融合……」

    老郭冷笑，突然想到什麼，問蘇欽章：「你個人怎麼看？」

    「我是堅決支持掌教的。」蘇欽章不容置疑，「只是現在掌教不在，有些事我一個人不敢決斷，郭師兄你見多識廣，只能找你商量了。」

    老郭說道：「蘇老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對少陽包庇轉世鬼童這件事，怎麼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什麼鬼童，我只知道，於公，那是我掌教夫人，於私，那是我嫂子。」

    老郭對蘇欽章這回答十分滿意，接著問道：「那我問你，如果少陽為了你這嫂子，得罪天下，甚至與整個法術界為敵，你……何去何從？」

    蘇欽章又沉默了一會，道：「自古臣不言君過，掌教就是掌教，我服從指揮就行，有死而已！」

    「哈哈哈哈，痛快！」老郭大笑起來，「蘇老闆你看著文弱弱的，倒也有骨氣，不過，師父沒選錯人，我茅山一脈，都是這麼不講理！愛咋咋地！」

    蘇欽章沒有老郭這麼豪情，嘆道：「可惜掌教不在，不然這次推選，法術界二代弟子中，沒一個有資格跟他爭的。」

    老郭道：「我覺得張無生這廝突然提出這種事，裡面必然大有文章，我們見面說吧。我明天就去找你。」

    掛上電話，老郭陷入深思之中，扁頭這時候就在他身邊，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說道：「他們為什麼要趁小師叔不在，選什麼法術界的首領。」

    老郭冷笑說道：「還不是想架空他道門第一弟子的身份，誰都知道，二代弟子之中，沒人有小師弟的實力，殺凌宇軒，懸空觀一戰，星宿海一戰，小師弟出盡風頭，但也把人得罪光了。現在他為了冷玉妹子……」

    說到這，老郭嘆了口氣，「真沒想到，冷玉真的是轉世鬼童……現在想來，師父真的是有先見之明，沒有讓少陽負責山門的事情，否則這次真的會連累山門。」

    扁頭道：「大叔你真的怕連累山門嗎？」

    「我怕！」老郭嚴肅的說道，「茅山千年傳承，絕不可以毀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好在少陽雖然看似叛逆，道理還是懂的，所以故意不怎麼回山，一切戰鬥也不想讓山門插手。你記住，山門不能沒落，這不光是我，就算是少陽和道風也是這麼想的。」

    說到這，深吸一口氣，道：「但是為了少陽，我也不惜得罪天下，米分身碎骨！」

    扁頭點了點頭。

    零界，與緊挨著人間的空界不同，這裡是虛無中的一片陸地，有山，也有水，但是沒有陽光雨露，只有漂浮在四周的黑雲，和無盡的海水，如果有人能從遠處看過去，這裡就像是一片雲彩包圍之中的島嶼。

    在這個巨大的島嶼上，殭屍並不是唯一的生靈，在叢林裡、海水中，還有著數不清的邪惡生物，但多數是一些低等的，沒有智慧的，因此屍族作為入侵者，很快就統治了整個零界，成為他們的大本營，但是大大小小的鬥爭，從來都沒有結束過，在這片被放逐的土地上不斷上演。

    鮮血，殺戮，冰冷。

    在這片土地的最中間，有一座山，高聳入雲。黑雲。是這塊大陸上最高的一座山峰，屍族管他叫天棄山，名字的由來，跟空界的神棄平原一樣，表明這裡是一座被上天放棄的地方。

第2080 天棄山1

    這裡是屍族勢力範圍的核心，山上有無數的洞府，越往高處，居住者的身份越高。在天棄山的山頂上，住著三大屍王：後卿，贏勾，和女魃。

    一個身穿長袍，衣著素雅而嚴謹的高個男子，緩緩走在上山的路上。

    雖然空界之戰已經展開，但這裡作為屍族的大本營，還是有很多屍兵鎮守，以免被零界的那些不服管的邪惡生靈趁虛而入。

    路上那些守兵見到男子，都會跪下，口中叫一聲「主上」或是「真主」，他是屍族的主宰，是這個永夜帝國的主宰：後卿。

    後卿一路上山，途中遇到一個屍族的將領，問了下天棄山的防禦情況，之後一路上到山頂，來到自己的洞府前。洞府外面是一道水晶的拱門，兩扇門的中間，有一個轉盤，上面鑲嵌著五顏六色的寶貝，這並不是裝飾，而是五行石，五塊石頭，元素不同，好像八卦一樣有相生相剋，按照特殊的規律擺放在一起，會形成封印的力量，並且會一直保持。

    後卿把手貼在圓盤上，輕輕用力，讓自己體內的力量傾注進去，轉盤上的封印，就像指紋鎖一樣，能夠識別出力量的源頭，確認主人的身份。

    接著門好像卷閘門一樣緩緩打開。

    指紋鎖配上卷閘門，簡直堪比人間的高科技了。

    門打開後，顯示出來的洞府的內部，完全不是一個山洞的樣子：洞府的四面都修成了橫平豎直，細看是一塊塊石條鑲嵌而成，每隔少許距離就掏出一個壁洞，裡面擺放著龍眼大小的圓形寶石，發出藍色的幽光，勉強能將山洞照亮。

    山洞狹長而幽深。

    後卿一路走進去，轉過了兩道石門，進去了一個好像大廳的所在，大廳很空曠，與外面的山洞不同，通體都是藍色的玉石打造，將整個大殿映照的透亮。

    在大廳的最中間，有一道環形的玉石平台，周圍有一波清泉，繞著平台徐徐流動，水中不斷冒著泡，形成的水汽在空中維持不散，遠遠看去如同一道半透明的紗帳。

    玉石平台的中間，擺著一張雕花木床，床前還有一副沙發，和一個玻璃茶几。

    在這種空靈的地方，這幾件現代化的家具顯得十分格格不入，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芮冷玉就坐在這張雕花大床上，聽見腳步聲，立刻站了起來，抬頭望去，一眼看到後卿，愣了一會，本能地朝他衝了過去，結果被那道看似柔弱的水簾擋住。水簾好像一道堅不可摧的玻璃，芮冷玉兩手拍在上面，紋絲不動。

    「不要費力氣了，這道封印，你是打不開的。」後卿在她對面不遠處站住，定定的望著她說道。

    「後卿，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你又怎麼會在這！」總算見到個人，雖然是後卿，芮冷玉還是忍不住大叫起來。

    後卿想了想，道：「你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我跟少陽一起去星宿海……後來我們為了救少陽……好像蘇沫搖鈴，想要喚醒道風作為鬼童的意識……啊，少陽才是鬼童啊！少陽怎麼樣了！」

    芮冷玉瞬間想起了這些事情，開始為葉少陽緊張起來。

    後卿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盯著她看了一會，說道：「之後的事情，你不記得了？」

    「我……我不記得了，後面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一點印象沒有，還有，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為什麼會跟你在一起？」

    後卿緩緩說道：「我還是一件一件告訴你吧，第一，鬼童覺醒了，但不是少陽。」

    芮冷玉一下怔住了，摀住了嘴巴。「難道……是道風？」

    後卿搖搖頭：「也不是道風，而是……你。」

    「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是我！」芮冷玉愣了一下之後，冷冷說道。

    「真的是你，不然你怎麼會來這裡，你剛醒，很多事情想不起來，我來慢慢告訴你……」

    後卿不厭其煩地將她覺醒之後的事情講了一遍，芮冷玉在震驚中聽完，饒是一向處變不驚的她，在聽完這些事之後，也近乎崩潰，雙手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蹲在了地上。

    後卿很想過去安慰她，但是想到這是她必須經歷的過程，也只好默默在一邊呆著了。

    但芮冷玉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這個痛苦的過程沒有經歷太久，就冷靜了下來，開始根據後卿說的經過，在心裡回憶起來，似乎感到有一點像是經歷過，但是沒有具體的記憶。

    「我想不起來了，為什麼我自己做的事，我會想不起來？」

    「因為你那時候剛覺醒，戾氣爆發，你自己做的事，完全不受心智控制，不然你怎麼會傷了葉少陽。」

    「我傷了少陽……」芮冷玉伸出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從指縫中滑落。

    最後她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後卿默默想著她，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必要騙你，我也永遠不會騙你。」

    芮冷玉哭了一會，擦了一把眼淚，問道：「聽你說的，少陽被人救走了？」

    「對，一個我不認識的老道士，很是厲害，用了不知道什麼東西，把他跟東皇鐘一起收了，但是我派人打聽過，他不在人間，也不在貴族這樣的地方，去哪了沒人知道。也許他已經死了。」

    「不，少陽不會死！」芮冷玉有點憤怒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

    「我有直覺，他沒死，他不會死！」

    與其說是直覺，不如說是她心中的信念，她相信葉少陽一定不會死，一定還活著。

    「後來，你就把我掠來了嗎？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的洞府，你昏迷了很久。還好你恢復了。」後卿對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和柔和，跟平時那個在戰場上那個冷酷絕情、威凌天下的他截然不同，「全天下都在追殺你，人間法術界，陰司，都要殺了你，沒有人可以保護你，除了我。所以我把你帶到了這裡，這是我的洞府，只要我還活著，這裡就是絕對安全的。」

第2081 天棄山2

    芮冷玉怔怔地看著他，說道：「這裡是零界？」

    「沒錯。沒有人可以來這裡找到你。除了屍族潰敗，被人追殺到這裡來，不過這不可能。」

    「潰敗？」芮冷玉很聰明，也很敏感，察覺到了他言語中的問題。

    後卿把外面的形勢跟她講了一遍，芮冷玉聽完，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要佔領整個青冥界？」

    「不錯，我們在這個苦寒之地蟄伏了太久，如今世無東皇太一，也無東嶽大帝，我們為什麼還要等下去？」

    說到這裡，後卿臉上也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要讓這戰火燒遍整個空界，讓空界億萬生靈臣服在我腳下！我要帶領屍族走向榮耀，迎接天劫！」

    芮冷玉冷笑，對他的豪情不屑一顧。「原來你們是害怕東皇太一和東嶽大帝，才龜縮在這裡這麼久嗎？這樣的戰爭，算不算勝之不武？」

    後卿搖搖頭，「我們也失去了我們的首領。若有他在，就算是那兩位還在，我們也能一戰。」

    「你們的首領？」芮冷玉皺起眉頭。

    後卿緩緩吐出兩個字：「將臣。」

    芮冷玉倒吸冷氣，喃喃道：「真的有將臣存在……」

    「當然有，當初這三位開闢青冥界，闡教，截教想要奴役我們屍族，三方大戰，最終三位一同殞命，闡教與截教佔據空界，我屍族卻被封印在零界這苦寒之地……」

    後卿握緊了拳頭，「屍族永不為奴。屬於我們的榮耀，必將在我的手中拿回來！」

    芮冷玉不理會他的豪言壯語，只是被他說的事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不由問道：「這三位都死了？」

    「因為是開闢和分割青冥界的一戰，我們叫做鴻蒙之戰，那時候黎山老母這些人還沒有飛昇空界。大戰的過程，除了我們屍族還有傳承，已經沒人知道了。

    鴻蒙一戰，本來闡教和截教聯手，我們是必敗之局，但後來兩教內訌，給了我們喘息的機會。最終東皇太一身死，魂魄虛化，附著在東皇鐘上，餘下九尾天狐一脈，東嶽大帝下落不知，我真主將臣也只存屍身……」

    芮冷玉震驚地聽著這段秘辛往事，她實在沒有想到，青冥界的歷史真相，居然是這樣……

    猛然間想到什麼，芮冷玉問道：「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後卿聳了聳肩道：「你太悶了，這裡沒人跟你說話，我陪你聊一聊解悶。」

    芮冷玉看著他，嘆了口氣，說道：「這一切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想知道，既然你說是為了救我，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為了保護你。」

    「只是為了保護我？」芮冷玉不買賬。「我記得屍族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吧？女魃，還有後卿呢？他們都同意你把我這個麻煩留在你們屍族？」

    後卿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是轉世鬼童，他們希望你能跟屍族合作，拉攏葉少陽和他的門人，還有風之谷。」

    果然是這樣……

    芮冷玉搖了搖頭，非常堅定地說道：「死了這條心。」

    「我剛說的是第一點，第二，無極鬼王機關算盡，花費巨大的經歷將你送到人間，絕不希望你就這樣被殺死，有你在這裡，假如戰局逆轉，對我們不利，我們我可以跟鬼王談合作，用你作為條件。」

    「你們……」芮冷玉震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整理了一下情緒，冷冷說道：「我不會讓少陽答應你們的！」

    「你什麼都不用做，有你在，葉少陽絕不敢跟真正跟跟屍族作對，而你……我希望你能把他忘了。你是轉世鬼童，他是人間天師，你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可能在一起……我是轉世鬼童……

    芮冷玉眼淚再度落下來，搖了搖頭，咬牙說道：「我不是轉世鬼童，我相信你的話，但我相信，一定是某個地方弄錯了，我不是鬼童我不相信！」

    「我給你個證據，你還記得當初的王曼思嗎？」

    王曼思？「你是說，女魃的那個分身？」

    「是她，當初她在滅亡之前，在你身上打了一掌，她的本意是讓你變成殭屍，給葉少陽最大的報復，看他一個法師，能把你怎麼辦。結果……你中了一掌，但是並沒有死，屍氣在你體內沒有蔓延就自動化解了。常理來說，這是絕無可能的事。這說明，你壓根就不是正常人類。」

    芮冷玉表情呆滯了。

    她想到了那件事情，在那之後，葉少陽等人還專門檢查了自己的身體，也是感到匪夷所思，猛然間，她想到了更多……

    道風一次次說自己試圖殺死少陽，自己一直覺得很委屈，現在想來……難道自己真的試圖殺死過他？在那個時候……自己是覺醒狀態？

    這一切，都是自己中了王曼思那一掌之後發生的，難道那個時候自己已經覺醒了，只是覺醒得不夠徹底，失敗之後，會立刻恢復正常，並且沒有任何的記憶。

    可是自己潛意識中……或者說，那個真正的身為鬼童的自己，為什麼要殺死少陽？

    這個問題，芮冷玉不得而知，但是後卿所說的事實，是可以確定了的，自己，就是轉世鬼童。

    芮冷玉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再度失聲痛哭了起來。在這一刻，讓她感到最悲傷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如後卿所說，自己是鬼童，少陽是天師，這種巨大的身份差異，讓他們根本不能在一起了。

    更不要說，現在全天下都在追殺自己，少陽如果跟自己在一起……以他的性格，勢必會保護自己，結果他所有的榮耀都會離他遠去，從最高位跌落，成為陰陽兩界的罪人。

    芮冷玉猛然間想到，也許，在冥冥之中，這一切是由無極鬼王或什麼人在掌控著，自己存在的目的，就是去坑少陽，讓這個承載著人間法術界未來的希望之星隕落……

    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自己跟少陽差一點結婚，想到那幾乎成真的家……芮冷玉慘笑著搖搖頭，自己當初就有種到手的幸福會被人破壞的感覺，原來應在這裡。

第2082 天棄之人

    一切都結束了。

    芮冷玉內心一片慘然，反而冷靜了下來，轉頭望著四周，發現了身下的雕花大床，還有面前的玻璃茶几和沙發。茶几上還擺著一束假花。

    冰雪聰明的她立刻想到了什麼，問道：「這些東西從人間來的？」

    「是我想辦法弄來的，我想給你人間的感覺，雖然我能做的事很少。」

    後卿凝視著她，「我對你，冷玉，你是知道的。」

    說完一步從玉石盤外面跨了進去，直接穿過了水幕，從長袍裡取出了一堆書本，不是古籍，都是嶄新的那種在書店裡能夠買到的書。

    芮冷玉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流行的小說，有文學名著，也有通俗小說，《三體》、《追風箏的人》等等，還有一本青子寫的《女生宿舍》，看封面就挺恐怖的，應該是恐怖小說。此外還有一些漫畫，拿出來之後有一小堆。很難想像後卿是怎麼把這麼多書塞進袍子下面的。

    「這些都是我從人間買的，我不知道你喜歡看什麼樣的書，所以看流行的各種買了一點，希望能幫你解悶，紙筆也有，你可以寫點東西，如果你喜歡看什麼書，或者想要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買來。」

    芮冷玉道：「人間的東西，是怎麼樣帶到這裡來的？」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不過……你現在是靈身狀態，你不需要喝水吃飯，你只要……在這裡呆著，目前來說，只有這次才是最安全的。」

    芮冷玉冷哼一聲，道：「說這麼多，還不是用我做籌碼，你何必這麼假惺惺的。」

    後卿深情地望著她，輕輕搖頭，緩緩說道：「我之前說的那些理由，實際是說給女魃和贏勾聽的……其實，我只是想救你而已，就像當初你救我一樣。我的心，你難道不明白？」

    芮冷玉望著那些他從人間帶來的家具，還有剛扔下來的那些書，心念轉動，說道：「救命之恩，你之前也算是報了，我們兩不相欠。」

    後卿道：「我對你，不止是為了報恩，我……」

    芮冷玉知道他想說什麼，搖頭道：「我不信，你是屍王，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我跟你才相處了幾天，你怎麼可能對我有什麼情分，你想要利用我就直說，根本不用這些謀劃，沒用的。」

    後卿眼中現出痛苦的神色。

    「我是存活了千年，不過一直都在這個苦寒之地，無止境的戰鬥，殺戮，沒有溫情……這樣的日子，千年也不過如同一日，所以我才會去人間歷劫，沒想到我輕信於人，被人封印，痛苦不堪……你救好了我，照顧我，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冷玉，我不相信任何人類，除了你……」

    後卿從來沒有這樣卸下防備，說出這麼多掏心窩的話。

    「現在，空界，陰司，人間法術界，全世界都在追殺你，只有我能保護你！縱使天地覆滅，我也要保護你的周全！冷玉！相信我！」

    芮冷玉真的震驚了，傻傻地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要我怎麼做？」許久之後，芮冷玉吐出這句話。

    後卿向她面前走了一步，一字一頓地說道：「忘了葉少陽，忘了人間，讓我把你變成屍族，隨我征戰空界，永生不滅！」

    芮冷玉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後卿，你瘋了？」

    後卿笑了笑，「我沒瘋。你如果變成屍族，成了我們自己人，女魃會對你放心，不會再防備你。」

    「不可能，你也說了，我是轉世鬼童，屍氣對我沒用，我做不了殭屍。」

    「我有辦法的。」後卿顯得胸有成足，「我主將臣，尚存血肉，他的血，是世上至濁之物，能污染一切生靈，就算你是轉世鬼童，一旦被將臣的血氣侵蝕，也會成為殭屍，只要你願意。」

    芮冷玉倒吸一口氣，說道：「我若不願意，你會用強嗎？」

    「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所以才會等你醒來之後跟你商量……」

    「那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要變成殭屍！永遠都不會。」

    後卿看著他，沉默片刻說道：「可是你回不去了，你跟少陽，也不可能了。」

    「我知道……」芮冷玉哀傷地說道。

    「如果你堅持這樣，你只能被關在這裡，女魃和贏勾，絕不許你踏出這裡。」

    等了半天，後卿見芮冷玉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轉身朝外面走去，說道：「你好好想想，下次我再來告訴你，我軍務在身，要先走了。」

    後卿從水幕下直接穿了過去。芮冷玉急忙跟上去，卻再次被擋住。情急中大叫了一聲：「阿呆。」

    後卿心神一顫，回過頭來，滿懷期待地望著她。

    芮冷玉趴在水幕上，一臉決然地望著他，說道：「阿呆，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求你幫我一件事。」

    後卿眼神灰暗下去，說道：「如果你求我放你走，我做不到，你一旦離開零界，不管遇到什麼人，都必死無疑。」

    「不。」芮冷玉咬著嘴唇，用異常堅定的語氣說道：「我求你一件事：殺了我！」

    什麼！

    後卿震驚地看著她。

    在水幕結界之中，任何氣息的運轉都是被禁止的，芮冷玉的法力也無法運用，她現在又是靈身狀態，想要自毀靈身都做不到。

    「我不要當什麼轉世鬼童，既然我的存在，對人類是一個威脅，那麼，我想要毀滅自己。」

    在確定自己就是轉世鬼童的那一刻，芮冷玉就陷入了深深的絕望，雖然她對於太陰山，對於無極鬼王，沒有任何一丁點記憶，她從人間來，十二年來，她都覺得自己是個人類，但是……證據是確鑿的，而且自己也傷了葉少陽，差一點殺了他。

    她非常害怕自己突然又變成那個自己不認識的樣子，去傷害葉少陽。

    退一萬步說，就算自己能控制不變成那樣，但是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轉世鬼童，她不能讓葉少陽為了自己，得罪整個天下。

    為了葉少陽，她只能放棄自己的生命……

第2083 求死

    沒有別的路可走。雖然，她心中萬分捨不得，但是理智告訴她，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自己死了，葉少陽雖然會痛苦一段時間，但也不用再保護自己，一切的麻煩迎刃而解。

    現在的她，只是很後悔當初沒有跟葉少陽在一起呆太多時間，不過想到這樣葉少陽將來忘記自己的時候，應該用的時間也會短一點，心中也是感到一絲酸楚的欣慰。

    後卿猜出了她心中的打算，面色發冷，之後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會殺你，有我在，任何人也殺不了你，你好好呆著，我過陣子再來。」

    說完，他毅然走出了洞府。

    芮冷玉癱坐在地上，情緒爆發，哭成淚人。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葉少陽並不知道。他還在為了實現心中的想法在奮鬥。現在，他在趕屍。

    葉少陽三人，每天晚上趕路，白天住進沿途的趕屍客棧——因為公堂義莊經常趕屍，不管是往東西南北都有幾條常走的路，算好腳程，會聯繫一些山民，開設類似湘西的那種趕屍客棧，有的地方沒有人煙的，就會搭建一個庵子，用來停放屍體和歇腳，總之一定不能讓屍體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

    趕屍的前三天，一切都很順利，有陳三這個老司機領路，葉少陽控屍，配合得非常好。翠雲跟在葉少陽身邊，起初晚上走夜路的時候會有點怕，後來也就習慣了，作為一個長期幹農活的農婦。如她自己所說，她的體力也沒什麼問題。唯一不方便的是路上方便，翠雲起先有點不敢自己一個人去草叢裡，後來實在忍不住，只好拿了葉少陽給的靈符，去草叢裡方便。慢慢也習慣了。

    陳三估摸著，如果一路順利，還有三四天的路程，就能夠走到目的地，然而在第四天的時候，最讓他們不想卡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天快黎民的時候，他們趕到了一處義莊在路上搭的庵子，住下來，打算在這裡呆上一天，晚上再趕路。

    葉少陽把屍體全趕到庵子的嘴裡側，豎成一排站著，然後三人在外側睡覺。

    趕了一夜的路，三人本來都很累了，結果睡下沒多久，就被嘩嘩的雨聲吵醒了。

    雨下的很大，狂風暴雨，幾乎將庵子都要吹垮的感覺。三人只好將蒲團往庵子裡面挪，離那些屍體近一點。本因為這種暴雨下不了太久，沒想到一直下到下午，雖然雨勢轉小，但還沒有停。

    沒辦法，三人只好在庵子裡呆著，用庵子裡簡易的土灶做了飯，吃完之後乾坐著聊天，希望雨早點停，這樣晚上趕路的時候，地面能稍微乾燥一點，不然人還好，有很多地方屍體不好走。

    下雨之後，天色轉冷，三個人都找出了略厚的衣服，坐在庵子裡看雨。

    「葉先生，我聽說你們茅山一向分南北二宗？」陳三摸出一管旱菸，坐在蒲團上啪嗒啪嗒地抽著，跟葉少陽閒聊起來，說了半天，發現葉少陽一言不發，表情凝重，盯著外面發呆，不由說道：「葉先生，這是怎麼了？」

    「有東西。」葉少陽雙眼緊密在對面的山林裡巡視起來。

    「什麼東西！」陳三急忙站起來，朝外面望了一圈，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髒東西。」葉少陽吐出三個字。

    「啊！」陳三倒吸冷氣，又看了一圈，還是什麼都沒發現，卻是嚇的舌頭都打結了。「哪、哪裡有，我怎麼看不見？」

    「我也看不見，但是我感覺到了，就在周圍。」

    陳三聽他這麼說，一下子就慌了，趕屍的最怕遇到孤魂野鬼之類的，因為現在的屍體屬於有體無魂，對這些孤魂野鬼來說，正好是一個容器，一旦借屍還魂，修煉起來好處頗多。荒郊野外，孤魂野鬼之類肯定是會有的，不過趕屍匠貼在屍體上的靈符，會掩蓋大部分屍氣，免得被這些孤魂野鬼發現，假如真的遇到了，只好趕走，實在趕不走，就只好鬥法了。

    這時候比的就是雙方的手段。

    陳三聽見葉少陽說附近有鬼，立刻就頭大了。畢竟在他們趕的幾具屍體中間，有一具與別的都不同的屍體，一旦有鬼魂附體，引起屍變的話……人形煞也不是鬧著玩的。

    只見他從背包裡拿出一隻小皮鼓，走到庵子前面，一邊腰鼓，口中一邊拿腔作調地唱了起來：「大河有水小河滿，大河無水小河干，水漲船高路途順，全靠西風把吹鼓帆……嗨嗨，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莫讓路人心為難，我家祖上吃皇糧，八路神仙皆有緣，做人做鬼留一線，青山綠水好相見……哎，青山綠水好相見……」

    陳三唱完了之後，從屋裡拿出個勞盆，摸出一大把準備好的紙錢，在盆裡燒了起來。

    翠雲縮在葉少陽身後，本來聽說鬧鬼，她已經完全嚇呆了，聽了陳三的連唱帶吆喝，逐漸也被吸引住了，好奇地打量著他，有一種想聽他繼續唱下去的感覺。

    葉少陽心中也是驚奇，但沒有時間多問，繼續感知周圍，已經沒有了那種被邪物偷窺的感覺。難道陳三唱的這一段起了作用？

    「好像是走了，我們警惕一點。」葉少陽說道。

    陳三嘿嘿笑道：「估計是個過路的孤魂野鬼，被我這一嗓子給嚇走了。」

    「這這唱的是什麼路子，我怎麼沒聽過？」危機解除，葉少陽的好奇心也上來了。

    陳三道：「這是趕屍匠唱的『安魂歌』，是唱給孤魂野鬼聽的，先禮後兵，讓對方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一般只要不是真正的惡鬼，都會拿了紙錢走人。」

    「這什麼安魂歌，是你們自己發明的？」

    「哪能啊，我也是照葫蘆畫瓢，跟別個學的，我聽說這安魂歌最早的出處，是東北跳大神的那群薩滿唱的，被趕屍匠學到，改了詞，就成了我剛唱的這個。」

    薩滿，是早年流行語東北滿人中的一種巫教，葉少陽是大致聽說過的，據說薩滿的起源比道佛二宗還要早。

第2084 二鬼拍門1

    在北方遊牧民族中間一直都有非常深厚的基礎，後來蒙古、後金建立政權，雖然也崇佛信道，但真正的國師一直都是大薩滿，凡是關於國運的大事，都要請教薩滿，卜卦問天。

    薩滿教在北方，曾經一度上可以說是上下通吃，上能匡扶國運，指點風水；下能為老百姓趨吉避凶，治療「外科」病症。在民間，薩滿還有一個更通俗的叫法：跳大神。

    不過薩滿的傳承沒落，基本上只剩下民間跳大神的，神婆、神漢的稱呼就是這麼來的，卻失去了那些傳說中的神妙的法術。

    葉少陽在典籍裡看過這方面的記載，典籍上給出的原因十分簡單：其一，跟別的少數民族的傳統消失一樣，是民族大融合的結果，說到根本上，是薩滿缺乏系統的傳承，基本上都是父傳子，師傳徒，靠的不是書面文字，而是口耳相傳，人數上自然不多，如果一位薩滿在沒有找到傳承之前就掛了，那這一脈就絕後了。

    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薩滿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需要體質特殊，天生就能通靈，或者如西藏唱詩人一樣，是生過大病或者大難不死，體質發生了改變，跟一般的人相比，這種人更容易感知到邪物以及萬物之中「氣」的存在，因此能夠通靈，成為人類與鬼神之間溝通的橋樑。

    這種人，在法術界有一種標準的說法，叫做靈媒介質。

    靈媒介質，也有強弱之分，一般人所說的某人有陰陽眼，其實就是靈媒介質的一種。

    小馬也是靈媒介質，不過通靈程度是非常高的那種。

    葉少陽自己，是先天靈體，其實也是靈媒介質的一種，只是這種體質萬里挑一，百年不遇。

    薩滿教因為缺乏文字體系和經典，加上對傳承人的要求太高，因此薩滿教一代代沒落，那些真正高深的薩滿巫術，更是鮮有後人。

    葉少陽突然想起一段關於薩滿的傳說，發生的時代是清末民初，於是問陳三：「你是北方人，有沒有聽說過薩滿點龍穴的事情？」

    陳三咧嘴笑道：「你說的是滿清國師青巴圖魯的事蹟吧，點龍穴為大清續命，結果反而弄巧成拙，喚醒了南方的龍脈，結果反而加速了滿清的滅亡。」

    葉少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聽過這個傳說，所以很好奇，不過我不相信什麼風水可以影響歷史，人定勝天，我信這個。」

    「人定勝天啊。這個也是可能的，不過風水也是有講究的嘛……唉，這種事情，哪裡是我們普通人能夠參悟的透的，也就是茶餘飯後吹吹牛罷了。」

    葉少陽剛要問他關於那件事的細節，感覺身後被人拉了一下衣角，回頭看見翠雲臉色通紅，忙問她怎麼了。

    「我想方便……」翠雲壓低聲音說道。

    「那你去啊。」

    「我……」翠雲朝庵子外面望了一眼，「我有點怕。」

    葉少陽明白了，是因為之前鬧鬼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這可有點為難，畢竟人家是姑娘，別的事可以陪著，人家要去方便，自己怎麼也沒法跟著，只好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陪她一起頂著雨出去，送她到一片叢林外頭，讓她進去方便，自己在外面等著。

    翠雲紅著臉走了進去。

    葉少陽在外面等了好一會，還不見她出來，只好大聲呼喚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葉少陽心中倍感詫異，躊躇了一下，只好一邊喊著翠雲的名字，一邊走進了樹林，結果剛進去就看到翠雲從裡面走出來。

    「我叫你怎麼不理我？」葉少陽驚奇地問道。

    「我在方便，不好回答你嘛。」翠雲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繞過葉少陽，往庵子方向走過去。

    葉少陽跟在後面，盯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目光從她的背後滑下去，落在她的腳上，猛然一驚：翠雲居然在踮著腳走路！

    翠雲的褲子比較長，一直蓋到腳面，她穿的又是那種千層底的布鞋，穿和脫都很方便，翠雲的腳後跟從鞋子裡抬起來，不過因為被褲腳蓋住的緣故，看不太出來她在踮腳，如果不是葉少陽懷疑在先，根本注意不到。

    在自己不知覺的情況下踮腳走路，只有一個原因：被鬼上身了！

    葉少陽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腦海中思索著對策。對他來說，鬼上身並不算什麼事，重要的是要保護翠雲的安全，然後是怎樣能把這隻鬼抓住。不會有這麼巧的，現在附身的這隻鬼，肯定就是之前那個在周圍徘徊不去、覬覦那些屍體的那一隻。就算趕走了，之後恐怕他還會來。

    葉少陽跟在翠雲身後，悄悄從腰帶裡摸出一張靈符，小拇指甲彈出硃砂，用指尖在上面塗抹起來。

    他畫的是定魂符。這種基礎的靈符，他畫過沒有一萬遍也有八千遍，根本不需要眼睛去看，靈符畫好之後，他想了下覺得可能不夠，於是又摸出了墨斗。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庵子門口，陳三正站在庵子外面伸頭張望，見到他們回來，說道：「葉先生，你剛才嚷什麼呢，是叫翠雲妹子嗎？」

    「她半天沒出來，我就叫了幾聲。」葉少陽隨口敷衍，目光鎖定在翠雲的後背上。

    翠雲進了庵子，卻往立在庵子裡側的那排屍體走過去，葉少陽追上去，漫不經心地說道：「姐，你幹啥？」

    「我看看這些屍體淋濕了沒有。不放心。」翠雲回答得輕描淡寫。

    「你平時不是害怕那些屍體的嗎？」葉少陽裝作無意地跟了過去，眼看翠雲挨著那些屍體一個個走過去，最終停留在了那具被封印的人形煞面前。

    「這靈符沒問題吧？」翠雲說著，伸手去摸貼在人形煞前額的靈符。

    「靈符沒問題，你試試就知道了。」葉少陽說著，手起符落，往她後腦勺上貼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翠雲腦後的長發突然朝兩邊散開，露出一張猙獰的鬼臉。

第2085 二鬼拍門2

    葉少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本能地停滯了一瞬間，翠雲的手已經捏住了女屍面門上的靈符，朝下面撕去。

    葉少陽回過神來，手中的靈符也對著那張臉貼了下去。

    這不是真正的臉，而是鬼魅幻形，在腦後憑空生出了一張臉，定魂符貼在這張臉的額頭上，鬼魂立刻尖叫一聲，被打回了翠雲體內。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葉少陽就勢往下一壓，將靈符順勢貼在了翠雲的後腦勺上。

    翠雲渾身哆嗦起來。

    葉少陽按著靈符的右手，感受到她體內那隻鬼試圖從她體內衝出去，冷冷一笑，左手一抖，將墨斗彈了出去，從脖頸繞過，右手接住，勒住了翠雲的脖頸，打了個法結，右手摸出一枚鑄母大錢，按在她後腦勺的靈符上，左手結印，口中唸著咒語：

    「天地清，萬物明，小小銅錢索魂靈！太一伏波，急急如律令！」

    右手用力一按銅錢，一道光華閃過，滲入翠雲體內，拘了那鬼魂，朝銅錢里拉去。

    那鬼魂掙扎片刻，見無法掙脫，居然做出了一個同歸於盡的舉動：拉扯著翠雲體內的三魂七魄，一起抵抗著鑄母大錢的靈力。

    葉少陽心中大驚，照這個勢頭下去，自己是能捉了這個鬼沒錯，但是翠雲的魂魄也會被那厲鬼拉著進去鑄母大錢中，那樣麻煩就大了，情急之中，大叫一聲：「翠雲姐！」

    翠雲現在身體被那厲鬼奪舍，自然不能回應，但她的三魂七魄對於外界的刺激還是很敏感的，聽到葉少陽叫自己，魂魄猛地一個激靈，暫時從那厲鬼的魂力中掙脫出來。那厲鬼也是一驚，急忙又想去抓她，葉少陽哪給他這個機會，大喝一聲，將更多罡氣灌入鑄母大錢中。

    「給我出來！」

    那惡鬼毫無反抗地被吸入了鑄母大錢中。葉少陽不等他衝出去，又用了一道靈符，將鑄母大錢裹住，四角疊起，在上面寫下一道符文，封印起來。

    長出了一口氣，想起之前那一幕，葉少陽感到後怕之餘，內心也是十足地憤怒，一時怒從心頭起，捏住那枚被靈符裹住的銅錢，唸誦起了殺鬼咒。

    靈符燃燒起來，火焰之中，發出了一聲聲的尖叫，等到火焰燒盡，一堆螢火蟲的精魄從鑄母大錢中飛出來，散去之後，鑄母大錢的表面上滲出了一層紅色的粘液，是鬼血。

    那個厲鬼已經被葉少陽滅殺了。

    「這、這是……」

    之前一系列事情發生得太過迅速而突然，陳三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葉少陽也不理他，把癱軟在地上的翠雲抱起來，手掐人中，灌入一縷罡氣，將其喚醒過來。

    「少陽！」翠雲也是一臉迷茫，看到自己躺在庵子裡，實在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進來的。這時候陳三也湊了過來，於是葉少陽把事情講了一遍，兩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翠雲得知自己剛被鬼附身了，更是嚇的癱軟在葉少陽懷裡。

    葉少陽看她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說道：「怪我，我以為你身上有雞血石掛墜，應該不會出事，不過……我也是納悶，看那鬼魂的修為，應該不至於能夠突破掛墜的靈力才對。」

    當下也是來不及想太多，翠雲剛被鬼附身，魂魄不穩，葉少陽化了碗符水給她喝下去，扶著她在蒲團上躺下休息，自己坐在一邊守著。

    陳三見他忙完了，湊上來說道：「葉天師，你怎麼把那個鬼給殺了？」

    葉少陽有店不爽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這種隨便殺人的惡鬼，殺了又怎麼樣？」

    陳三舔了舔嘴唇說道：「我知道你們道士都是在地府掛玄名的，就算那鬼該殺，但你就這麼給殺了，恐怕有損陰德吧？」

    「要是真扣我陰德就好了。」

    葉少陽冷哼一聲，有些無奈，說起來，自己一向最不怕的就是扣陰德，不過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自己連扣陰德的資格都沒有——陰司如果扣自己陰德，那說明還把自己當回事，現在最可怕的是，陰司根本就不管自己。

    突然間，他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自己不扣陰德，也不被陰司所管，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跳出三界之外？那如果自己在這個世界殺人，死的人的因果，該算在誰的頭上？如果是算在自己頭上，那就成了一個悖論，如果不算在自己頭上，那應該怎麼算，總不能讓人白死了吧？

    葉少陽思考了很久，但是這個問題完全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根本想不到解釋。除非……自己真去犯下殺劫試試，不過自己剛殺了一個鬼，好像什麼事也沒有，自己總不能為了求證這個問題，去濫殺無辜。

    隨後，從這個問題想出去，他又得到了一個更為難解的問題：假如自己死了，陰司會不會收自己的魂魄，如果收了，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收，那總不能干看著自己成為孤魂野鬼在人間遊蕩吧？

    不過這問題就更難有答案了，畢竟自己不能為了這件事去自殺。陽壽未盡，自己可捨不得死。

    陽壽！

    葉少陽一下子呆住了，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更為可怕的問題：自己，有陽壽嗎？

    陽壽都是生死簿上定的，死劫除外，滿檔滿算，就算自己命硬，能夠度過所有死劫，到最後，自己會怎麼樣？

    自己的陽壽，在自己那個世界的生死簿上，當然是有明明白白的記錄。

    但兩個世界的生死簿肯定是不一樣的。

    自己目前在這個世界，那以前所在世界的有自己名字的生死簿，還對自己起作用嗎？用常理來推導，應該是不起作用，因為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葉少陽給自己舉了個例子：假如那個世界的生死簿上判定自己死在道風手下，如果自己在那個世界，那無論如何都逃不過。

    但是，自己現在這個世界，並沒有道風，肯定是沒人來執行了，那自己不就等於超越了生死命運？但是……任何生靈都無法踰越生死簿的束縛，這是天地大道。

第2086 女屍復活1

    但反過來，假如自己穿越過來之後，就不再受到原來的生死簿的約束，那自己……原則上只要不出意外，不被人打死，豈不是要長生不老了？

    這又是一個矛盾的悖論。

    葉少陽當然想不到真相，靈機一動，乾脆從背包裡找出自己的圓珠筆和本子，把這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記下來，將來再慢慢想。

    在庵子裡帶到傍晚，幸好雨也徹底停了，三人趕屍上路。

    因為下了一場雨的緣故，山路濕滑，人還好，屍體很不好走。陳三拿出了一些牛毛氈紙，上面綁上了一些木棍，給每一具屍體等於都做了一副腳套，然後趕著上山。

    走著走著，葉少陽突然招呼陳三站住，說道：「等下！」

    陳三回頭看去，見葉少陽一臉凝重，心頭一緊，說道：「又怎麼了！」

    葉少陽凝神朝左右望去，緩緩說道：「有邪物跟著。」

    「不會吧！」陳三聽了這句話，差點跌掉，顫巍巍地說道：「怎麼又遇到邪物了……不會這麼巧吧。」

    「應該不是巧合。」葉少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之前我還在好奇，那個被我滅了的鬼，根本不具有衝破雞血石掛墜的修為……她上翠雲姐的身，只有同伴幫忙，他們當時想的應該是裡應外合，沒想到其中一個被我滅了。」

    陳三聽他這麼一說，也朝左右看去，「那……這個鬼不是來找我們報仇的吧？」

    「應該不敢，鬼也不傻，看我滅了另一個，當時沒上，就是知道不是我對手，現在不可能來報仇。」葉少陽目光落在那具女屍身上，「我懷疑，他們是奔著這具人形煞來的。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進我們庵子。」

    「那、那咋辦。」

    「涼拌！」葉少陽冷笑一聲，「既然它不敢現身，我們盯著這些屍體就行，只要它敢來，我就滅了它。」

    只要不是突然襲擊，葉少陽其實都是有自信的，雖然自己現在實力不濟，不過自己手中那些法器，滅一個普通的厲鬼還是沒問題的。

    三人繼續趕路。

    葉少陽能夠察覺到有東西一直在附近若即若離地跟著，不過也無法確定具體位置，也就不管了，只是在陳三和翠雲身上都貼了靈符，提醒他們注意。

    走了大半夜，前面聽見嘩嘩的水聲，陳三趕過去一看，苦著臉回來，告訴葉少陽，因為下雨，山洪爆發，把路給沖了，前面走不了了，只能繞路。

    「繞路就繞唄，怎麼了？」葉少陽看他神色不對，納悶道。

    「繞路是沒啥，只是從這邊過去，只有一條路，叫二龍山，那裡有土匪……」

    葉少陽嘴角抽了抽，道：「沒別的路了？」

    「有，繞的遠，要多走好幾天，還不一定保證道路通暢。」

    葉少陽倒吸一口氣，自己對付妖魔鬼怪是沒問題，但是土匪的話……人家可是有傢伙的，葉少陽不知為何想起了之前陳三說的關於點天燈的那一段，有些頭皮發麻。

    「走你說的那條路，一定會遇到土匪？」

    「那不會，就是從山腳下走，不太容易遇到，只是說，有這種可能，而且一般土匪，也不會為難我們趕屍的。」

    葉少陽想了想，決定還是走這條路，畢竟繞路走的話，多出幾天，會多很多麻煩，而且前途未知。

    不過在上那條路之前，葉少陽讓翠雲化妝了一下，像上次一樣，弄的蓬頭垢面的，讓男人一看就沒興趣，免得萬一遇到土匪，被搶走做了壓寨夫人。

    繞路之後，一直走到快天亮，突然又下雨了，一開始下的不大，殭屍頭上都戴著斗笠，影響不大，但葉少陽擔心下大雨會沖掉殭屍身上的靈符，問陳三怎麼辦。

    陳三是走過這條路，表示前面山腳下有個破廟，可以暫時避雨，正好天也快亮了，可以在廟裡呆上一天，晚上再趕路。

    葉少陽一聽說破廟，想起上次在破廟裡遇到幾個傻比逃兵，被搶走了幾根金條的事，有些陰影，問陳三那個廟距離土匪窩太近，不會出事吧。

    「那沒問題的，土匪閒的蛋疼，去破廟幹什麼。」

    葉少陽聽了這話一怔，陳三忙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葉少陽苦笑，原來蛋疼這個詞，一百年前就有了。

    三人持續趕路，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在前面一個山坳裡果然找到了一座破廟，看上去還算完整，三人把屍體趕進去，發現大殿裡有倒塌的梁木，都腐朽了，於是燒火熱飯吃。

    葉少陽在破廟裡觀察起來，發現神像都塌了，裡面蛀著一堆白蟻，看上去很噁心。葉少陽在神像前面找到一塊腐朽的牌位，上面字跡都沒了，因此也看不出這個廟裡供的是什麼神仙。看房屋結構，應該是民間信仰的那種神，而不是道家或佛家的廟宇。

    三個人在火堆上烤了乾糧，吃完之後，天也亮了。

    三人從行李裡拿出鋪蓋，各自躺下。葉少陽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就在附近徘徊，因此不敢睡覺，跟陳三聊起這座二龍山上的土匪，聽了一些道聽途說來的傳聞，葉少陽津津有味地聽著，翠雲在旁邊鋪蓋上躺著睡著了。

    兩人閒扯了一會，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馬叫，兩人都是一怔，互相看去。

    「不會是……土匪吧。」葉少陽問。

    「我不知道，這一代鬧土匪之後，好像確實沒什麼人家了……」陳三臉都綠了。

    說話間，已經能夠聽到馬蹄聲，踩在泥水裡走過來，接著是有人唱小調的聲音。

    葉少陽和陳三豁的一下站起來，意識到了什麼，想要找地方躲起來，但是廟堂就這麼大，根本就沒地方躲。

    正在躊躇之間，外面想起了幾個人的對話聲，聽聲音都是粗野漢子：

    「我說，這他娘的下雨下的難受，咱哥幾個進廟裡歇會兒？」

    「歇你姥姥的，大當家等著咱去送信。」

    「下雨你他麼的看不見！就這怎麼下山，大當家給咱一天時間，啥時候下山不行！」

    「都別吵都別吵，聽三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