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旅生涯] 中國獵人 作者:步槍(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8 18:21: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6 56282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5
10.第10章 設伏活捉

     「班代,不太容易吧?估計咱們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發現了。」石磊皺著眉頭說道。

    李牧心裡已經有主意,低聲說道,「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埋伏,等他們離開陣地指揮所,就生擒了他們!」

    「怎麼知道他們走哪個方向?」林雨問道。

    石磊不等李牧說話,便白了林雨一眼,不管他能不能看到,低聲說,「你真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二連的陣地你沒來過嗎?陣地指揮所向東只有一條塹壕。他們是被從西邊攆過來的,只要沒出這片山林,他們就會一直往東走。咱們在向東走的塹壕邊上埋伏起來妥妥的能守株待兔。」

    笑了笑,李牧說,「石磊說得沒錯。他們不是神,絕對會向著他們認為沒有危險的東面跑的。」說著,他收起笑容,沉聲說道,「一會兒我和林雨負責抓捕,石磊你持槍警戒,一發現有危險果斷開槍射擊!明白了嗎?」

    「明白!」林雨低沉答道。

    石磊卻是猶豫了一下,說,「班代,讓我上吧,林雨警戒。」

    林雨頓時不答應了,「憑啥……」

    「別吵了。」李牧注意到石磊打過來的眼色,猶豫了一下,隨機低聲變更了安排,「石磊跟我上,林雨警戒。」

    「班代……」

    「服從命令!」

    李牧把後背上的95式自動步槍的槍背帶緊了緊,避免因為過鬆與身體發生碰撞發生聲響,摸著塹壕的壁就開始朝陣地指揮所的東面摸去。石磊緊跟其後。林雨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深呼吸了一口,隨即跟上去。

    陣地指揮所的位置在於陣地居中靠後的位置,在一塊地勢較高的坡上,偽裝得特別的好,視線可以通覽陣地前沿和陣地後方,可以充當觀察所來使用。這種防禦陣地的指揮所絕不會藏在後面,必須是要佔據一個有利於把握全局的位置上。

    得益於對整個陣地的熟絡,即便閉著眼睛,李牧他們也能夠摸到想要到達的位置——三號塹壕。奇數編號塹壕是東西走向,三號塹壕居中,正是陣地指揮所和前沿射擊陣地的聯絡塹壕。逃犯只要往東,就必須會沿著三號塹壕走——李牧十分肯定,那兩個如此謹慎的逃犯絕對不會在地表以上活動,一定會利用塹壕掩護自己的行動痕跡。

    他們移動的動作非常的小心,動作幅度非常的小。看上去似乎相距挺遠,實際上他們和逃犯之間的距離沒有超過五十米。在這安靜的山林夜晚,任何一點稍大一些的聲響,都絕對會引來逃犯的警覺。

    然而,李牧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為什麼那兩個逃犯坐在一起,卻要用模仿青蛙的聲音來進行交流呢?這一點很奇怪,但此時他還沒有多餘的心思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以至於差點出了意外。

    「就這裡。」在三號塹壕的中部位置,李牧停下了腳步,指了指塹壕前段,對林雨說,「你到T字角埋伏下來,整條塹壕都是你的射界。」

    「明白!」

    雖然對李牧改變了自己的任務,但是林雨知道服從命令的重要性,更知道,實際上李牧和石磊的性命安全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因為李牧和石磊進行抓捕的時間,肯定在林雨的射擊範圍之內,如果林雨有丁點差錯,就會打到自己人!

    沒有拖沓沒有廢話,三人瞬間到達了自己的位置埋伏起來。李牧趴在塹壕的左側,藉著塹壕邊沿的土埂遮擋住了身體,微微抬起頭望向指揮所方向。如此斜著觀察,是可以看到塹壕內部的情況的。石磊趴在塹壕的右側,和李牧隔著塹壕相望。

    實際上,連石磊和林雨都沒有意識到,李牧的這個決定風險有多大。最大的風險就在於無法百分百肯定逃犯會沿著三號塹壕運動。如果猜錯了,那麼所做的努力都白費掉,需要重新展開搜索。

    這樣的態勢,如果失去了目標的蹤影,妥妥會很難尋回。

    但是李牧沒有更好的辦法,原因就在於逃犯佔據的陣地指揮所的地形位置太令人蛋疼了,除非放棄活捉,那麼只要一個突襲就能把逃犯斃於槍下。

    在李牧看來,戰場上沒有什麼是可以百分百肯定的事情,一切都皆有可能發生。可惜他此時還是沒有對之前出現過的蛙叫聲引起足夠的重視。

    沒有等待多長時間,月亮還是在原來的位置,又是幾朵雲彩滑過,讓光線一度陷入更加黑暗。重歸淡淡月光灑落的時候,李牧看見兩個模模糊糊人影在三號塹壕的西端移動著,他們臉上微微發射出的光亮讓李牧很快就確定了他們的具體位置。

    「注意,他們過來了!按計畫行動!」李牧最後沉聲提醒了一句。

    緊了緊槍背帶,李牧習慣性地往腰間摸去,想要把軍刀拔出來,卻摸了一個空——沒有佩戴。

    部隊對冷兵器的管制比槍支的管制更加嚴格。

    李牧作罷,只能靠雙手來了。

    「哥,你說警察會不會追上來?」

    「能追上我的警察還沒生出來。」

    逃犯越來越近了,即便是在塹壕裡,他們之間說話的聲音也壓得很低很低,若不是李牧的聽覺靈敏非常,此時又處於精神高度集中狀態,只怕很難聽清楚他們之間的交談內容。

    「周邊的路肯定被封鎖了,不過這荒山野嶺的,警察也不是神仙,要想找到咱們的蹤跡,也不是那麼容易。放寬心吧,我記得這附近海邊有個漁村,到那裡弄條船,咱們從海路走。警察一定想不到。」為首的那個聲音沙啞,透著冷靜和一股濃濃無法掩飾的張狂和冷血。

    另一個聲音有些漂浮,看來是一個意志力不怎麼堅強的人,相對年輕,他說,「哥,跟著你我放心。咱們偷渡到香港去,再幹一票就可以出國享福了。」

    「香港怕是不能去了。」沙啞聲音說。

    「為啥?」年輕的聲音問。

    「警察只要沒在這兒抓到咱們,肯定會給沿海地區發通報的。警察也不是吃乾飯的,很快就會搞清楚咱們是南下了。」沙啞聲音說著。

    此時,他們已經沿著三號塹壕走到了距離李牧不到十米的地方。如果此時他們有意識地觀察塹壕兩側邊沿,一定有可能發現趴在兩側李牧和石磊。然而,他們絕不可能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在塹壕裡跳著腳運動——非如此很難發現緊貼地面的李牧和石磊,更何況,還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5
11.第11章 槍響了!

     心跳隨著距離的拉近而加速,饒是李牧是五連中當之無愧的膽大包天的人,此時也不由的出現緊張的情緒。訓練場也好演習場也罷,再殘酷也不能最大程度說明什麼,畢竟那是都是「假裝」。

    李牧之所以對於連長透露說會為他申報二等功,以表彰他在演習結束前的最後一個小時裡的出色表現,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便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做的那些都不算什麼。

    如果親手俘獲逃犯,或者擊斃逃犯,意義顯然就不一樣了。

    在大頭兵們的眼中,「逃犯」這個概念非常的模糊,他們眼中只有「戰友」和「敵人」。所有需要槍口對過去的都是敵人,不管是違法犯罪的逃犯還是侵略國土的職業軍人。

    畢竟大頭兵們從根本上來說,是國家訓練出來的戰爭機器,是為了遏制戰爭而存在的非正常人類。

    李牧心裡在想,也許石磊也是這種感覺。

    兩個目標逐漸靠近,已經摸到了距離李牧只有三四米的地方。

    李牧深深地提了一口氣,眼睛睜的大大的,彷彿要刺穿眼前的黑暗看到最清晰。

    「哥,咱身上的錢花得也差不多了,要不跑廈門去再弄一筆,反正離著也不遠。」那個年輕的聲音就像是在李牧耳邊響起。

    李牧不再猶豫,雙手撐著地面,猛然躍起!

    心碎的聲音!

    是心臟被驟然劇烈急速跳動差點震碎了的聲音,讓兩個逃犯在0。37秒之內飆出了一身冷汗!

    試想一下,在你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突然在你身邊不到一米的地方突然蹦出來一個東西,你的心臟會怎麼樣?心臟不好的妥妥的可以被嚇死過去!

    幾乎是在李牧發動0。5秒之後,石磊也撲了過來!

    終究是相處了兩年的弟兄,配合意識默契無比。

    那個沙啞聲正準備回答的當口,嘴巴張開喉結剛開始準備蠕動聲帶就在發出聲音的那一個瞬間,李牧就到了!

    李牧根本沒有多想,甚至都沒有想到學過的擒拿格鬥招式。完全是下意識的、面對當前環境身體反應機能所自覺做出的動作,也就是所謂的爐火純青。

    一個鎖喉出去,李牧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曖昧,撲下去之後就把沙啞聲的那個給抱住了,鎖住了他的脖子。即便看不清楚人長什麼模樣,但是根據剛才說話的聲音位置判斷,李牧選擇了最危險的沙啞聲。

    鎖住沙啞聲的瞬間,李牧才發現此人並非等閒之輩,反應十分的迅速。馬上感覺到了沙啞聲雙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強大的反向力量作用過來。

    李牧沒有任何過多的思考,快速騰出一隻手來,憑藉著直覺順著沙啞聲的右胳膊就摸了下去,一把擒住了沙啞聲右手裡的手槍,猛然使勁,「咔嚓」的一聲脆響,居然生生的把沙啞聲的右手腕給掰斷了!手槍掉落在塹壕裡!

    幾乎同時,石磊撲在了年輕聲音的身上,動作非常的迅速,甚至有些過重了!他居然一下子把另一個年輕的逃犯給撲倒在塹壕裡面!

    「啊!」

    「啊!」

    兩聲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大約0。7秒之後,又一聲綿長的慘叫響徹山林——啊!!!

    伴隨著響起的還有兩聲幾乎同步的關節脫落骨頭摩擦發出的脆響,李牧生生的把沙啞聲的兩隻胳膊給扭了下來!

    石磊更狠!

    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石磊用力完全沒有分寸,他只知道把所學的每一個招數用最大的力氣使出來。當他把那個稍微年輕點的逃犯撲倒在塹壕裡之後,一個掐脖跪襠就下去了。

    當石磊的右膝蓋狠狠地跪在了逃犯的襠部,一聲更加淒慘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嗷……!!!」

    「別動!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

    「繳槍不殺!」

    石磊喊出了這四個字。

    倆逃犯頓時蔫了。

    想反抗也沒那麼能力了,一個雙臂個扭脫臼,一個被死死摁在塹壕裡膝蓋跪在了最脆弱的襠部。基本上死魚兩條了。

    耗時極其短暫,如果有人在邊上掐著秒錶計算,從發動到制服目標,李牧只耗時0。97秒,而石磊即便慢上一些也頂多花了1。2秒左右。

    兩個高度集中精神渾身神經和肌肉都繃得緊緊的鋼鐵軍人可絕對不是心裡有什麼「不是審判者」的概念,他們出手的目的就是消滅敵人。

    李牧和石磊好歹能夠扭住指令,沒有要他們的命。常人是不能夠理解被玩死裡訓練出來的軍人的思想的,在他們的腦子裡,永遠沒有手下留情一說。

    因為在戰場上,對敵人的留情,就是對自己的絕情!

    李牧終於松出了一口氣,有驚無險,如果沒有高度集中力量,恐怕剛才就讓目標給掙脫了,目標的力氣出乎預料的大。

    拽著目標起來,李牧對石磊說,「把他們弄上去。」

    於是,兩人一個人一個,把依然在慘叫不斷的逃犯給弄上了塹壕。那邊,林雨看見這邊得手,連忙爬起來,持著95式自動步槍槍口對準著逃犯,慢慢地走過來。

    忽然,李牧心裡掠過一絲不安,那絲詭異的不安非常的短暫,一閃而逝,然而已經足夠讓李牧意識到什麼——方才出現過的蛙叫聲!

    兩名逃犯一直待在一起,用得著畫蛇添足用蛙叫聲進行聯絡嗎?!

    顯然絕對不可能!

    有第三個人!

    「林雨小心!」

    就在李牧喊出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槍響了——砰!!!

    清脆的槍聲悠長地迴蕩著。

    而在槍響之前,李牧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放開了手裡的逃犯,快速去拽背在身後的95式自動步槍,但是他才剛剛瞄準過去,槍聲已經響了起來!

    林雨表情呆滯地站在塹壕邊沿那裡,他爬上來剛剛站穩,槍口指向李牧這個方向,實際上卻是越過李牧,指向了李牧同樣面向的黑暗的那邊。

    空氣彷彿凝固讓回憶結成冰,連那兩個逃犯都忘記了呻吟,都驚愕地看向黑暗的那邊。

    林雨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身體,隨即緩緩抬起頭,再一次望向前去,喊了李牧一句:「班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6
12.第12章 虛驚一場

     聲線在顫抖,氣量嚴重不足,實際上林雨的嘴唇在瑟瑟發抖。

    李牧臉部肌肉抽動著,心臟一下子跌下了谷底,「林雨,別擔心,沒事的。」

    「班代……」林雨終於恢復了正常的思維,「我沒事,我沒事,我開槍了。」

    猶如過山車滑完了最後一個斜坡,李牧的心臟穩定了下來,拿手一指石磊:「看住他們!」

    說完提著槍就找前面搜索而去!

    走了大約有十來米,一具屍體出現在李牧面前,屍體躺在另一條塹壕邊沿,顯然也是剛剛爬上來的時候被林雨開槍擊中。子彈打在胸口上,心臟的位置,基本上算是死透了,鮮血簌簌地流出來,染紅了大片的泥土,沒救了。一把仿54式手槍跌落在右手旁邊。

    顯然是這樣的:林雨爬上塹壕之後剛站穩,李牧喊出小心的同時,他也看見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第三目標,接著下意識地開槍,準確地命中了目標的胸部。而毫無疑問的是,第三目標的反應沒有林雨的快,因此喪命!

    整個過程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連當事人林雨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所有的動作都是下意識的行為。

    因此李牧方才才認為是林雨中了槍!

    李牧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心裡的不安徹底消失了。逃犯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被打死的這個肯定就是剛才和另外兩位使用蛙叫聲聯絡的人。至於具體是什麼情況,恐怕就應該是警方要搞清楚的問題了。

    如果剛才的慘叫聲沒能引來周邊搜索的其他班排的注意,那麼現在的槍聲就幾乎是信號彈一般的存在了——徐岩沒有任何的猶豫,馬上下令各班排向槍聲的位置包圍過來!

    即便死的死傷的傷,三個逃犯已經無反抗之力,但是李牧三人依然是全神貫注,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跟剛用了沐浴露洗了澡一樣敏感,所有的知覺和神經都在提防著週遭的情況。

    毫無疑問,這樣的實戰不管是對李牧還是他的兩名部下來說,都是極其需要高度重視的。

    遠處的黑暗之中閃過一長兩短的亮點,李牧知道那是連隊約定的聯絡信號,是手電筒發出來的。

    當即,他大聲喊道:「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話音一落,刷刷的一陣腳步聲響起,四面八方都出現了聲響。連隊的其他戰友們包圍了過來。李牧知道自己的連長並非浪得虛名。

    「李牧。」徐岩跑過來,幾個跨步跨過幾條塹壕。

    此時,兵們都把手電筒給打開了,把現場照得亮堂堂的。頓時,大家都看到了躺在塹壕邊緣胸口血肉模糊的那具屍體,一些人喉結蠕動,差點沒吐出來,好歹忍住。

    「連長。」李牧迎上去幾步。

    深深呼吸了一口,李牧把整個過程詳詳細細地匯報了一遍,任何動作都沒有省略。

    徐岩沒有猶豫,馬上下令:「五班長!」

    「到!」李牧挺胸抬頭準備接受指令。

    「你負責,帶人以現場為中心,在一百米之外建立警戒線!」徐岩下令。

    「是!」

    李牧領命,馬上轉身,掃了一眼其餘其餘幾位聚攏在一起的士官班長,熟練地下達命令:「一四七班負責東面,二班八班負責北面,三六九班負責南面,五班負責西面,拉開警戒線!」

    「是!」

    士官班長們領命,紛紛帶著自己的兵散開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濃濃的黑暗之中,現場只留下連隊幹部在等候著警方的人員到來。

    李牧帶著驚魂未定的林雨和石磊來到了西面距離現場約一百米外的地方,馬上就在小路一側依靠著樹幹警戒了起來。

    的確是驚魂未定。

    滿打滿算,林雨今年二十歲,這貨是高中畢業來參的軍,在部隊過了兩次集體生日。石磊年長些許,因為他是在校大學生參的軍,已經上到大二了,才跑進來當兵,演習前過的二十二歲生日。至於李牧,比石磊大三個多月,卻是比較特殊的一種類型——他和林雨一樣,只是高中畢業,但是卻比林雨大兩歲。

    不管怎麼說,這三個人都是年輕的小夥子,都幾乎沒有很豐富的社會經歷,除了李牧。儘管石磊這種半混半讀的人,在參軍之前,也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歷練。

    他們這種情況,在剛剛的那一場連低烈度戰鬥都算不上的抓捕行動之後,若是能快速平復心情來,那才叫見了鬼。

    尤其是林雨,恰恰開槍擊斃逃犯的是他,可以想像他的心理活動是多麼的複雜。事實上他的腦袋到現在還是一片懵懵的,完全沒有回過神來。

    因此,李牧特意讓他跟在身邊,讓石磊在小路另一側佔據位置,隔著山間小路。說是小路其實也並不準確,那是村民以及來這裡演習演練的兵們的大腳板踩出來的穿行於樹木之間的小道,兩側是厚厚一層的落葉。

    「魯迅說過,世上本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也就便有了路。」李牧低聲說。

    林雨腦袋漿糊漿糊的,「班代,我聽不懂。」

    「我是想告訴你,凡事都有第一次,然後是第二次,第三次,次數多了,就習慣了。就像咱們現在走在這些腳底板踩出來的小路上一樣,是否想過,當初沒有路的時候,第一個踏進來的人,看到滿地的雜草滿眼的樹木,心裡會怎麼想?我想他肯定會覺得迷茫,覺得不知道應該往哪一個方向邁步。但是呢,只有邁出腳步,才能看到方向。」李牧的聲音很低,所說的話語卻是一字一句地全部都進了林雨的腦海。

    他有點明白了,慢慢回過神來,喃喃地說了一句,「班代,你說,我是不是咱們連隊第一個開槍打死人的?」

    李牧很認真地想了想,隨即說,「往前十年,應該是吧,不過也不好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算不是一等功,也是二等功。淡定吧,這回你就是想走,連長也會把你留下。」

    「真的嗎?」林雨非常不確定地問。

    李牧知道現在的林雨,心理非常的脆弱,只怕以後幾天,他的狀態都不會正常。殺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儘管那是手裡有命案的逃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6
13.第13章 班代你變了

     撤回營地的時候已經是零點十五分了,兵們馬上把槍支彈藥入庫,收拾妥當,立馬上床睡覺。估計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在一起追捕逃犯的行動中,有一些大頭兵參與了行動,其中幾個親手逮住了逃犯,幫助公安機關迅速破案。

    整件事情對兵們來說就是結束了,剩餘的事情與他們無關。戰爭機器就是如此,需要你上的時候,不要猶豫提槍就上,完事了撤下來把槍擦乾淨脫褲子睡覺——不管你是殺了人還是沒殺人。

    李牧把夜間崗哨名單上的「林雨」給劃了去,填上了自己的名字。林雨的狀態,顯然是不適合站崗的。

    凌晨三點十五分,李牧爬起來,和石磊接替了崗哨。

    崗哨的位置在營地西側的公路邊,職責就是警戒該段公路,以及營地路口。基本上不會有人敢闖入到這裡,因為更外圍有更多的部隊營地,崗哨暗哨密佈。絕不可以輕視了大頭兵們的警覺性。

    石磊跟別人換崗了,他本來不是和李牧一塊兒站崗的。

    拿出煙來遞給李牧一根,石磊就準備電上,李牧指了指公路溝,走了過去。石磊跟著李牧跳下公路溝,蹲在那裡,這才點起煙來抽。

    「你故意把開槍的機會讓給林雨。」李牧緩緩吐出一口煙,整理了一下掛在脖子上的槍背帶。

    持槍站崗,但是沒有配發實彈,甚至,如果在駐地,許多哨位是沒有配槍的,基本上都是電棍。

    石磊點了點頭,低聲說,「前些天我聽七班長說,留隊的名單基本上定下來了,沒有林雨。班代,你看啊,我回家了好歹家裡能給安排工作,林雨回家了,能幹啥?但我不確定林雨有沒有開槍的機會。」

    李牧緩緩抽著煙,心裡在想,嘴上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經常對班裡的弟兄說,人不能橫向比較,要縱向比,不要和別人比,要和自己比,今天比昨天進一小步,明天比今天進一小步。

    只是很多時間,他自己也認為,這樣的話語,更多時候最大的作用就是自我安慰。

    林雨就不能和石磊比,你不得不去比,這才是問題。

    如果石磊想要留隊,不會有太大困難,因為他是表現優秀的大學生士兵,而林雨僅僅高中畢業。生於一個不怎麼樣的家境,林雨就必須得承受更低的起點。

    「你呢,準備回學校繼續讀書?」良久,李牧問道。

    石磊搖了搖頭,說,「還不知道呢。我爹肯定會逼著我拿了畢業證,至於以後做什麼,我估計我也沒有多大話語權。」

    李牧點頭表示明白。

    石磊的父親是企業主,有工廠有公司有商店,石磊是獨生子,子承父業那是情理之中。他的路,早已經鋪好,留給他的選擇餘地,並不多。

    笑了笑,李牧說,「你不適合做生意,起碼你現在不適合。你也可以搏一把,申請留隊,做好準備,提干或者考學。」

    「算了吧。」石磊說,「你不在,我一天都不想待下去。」

    說著,石磊打了個哈欠,前面幾個字有些含糊不清:「吃皇糧當大兵,我那老爹讓我進部隊鍛鍊,我想的是盡義務。班代,你別說我沒覺悟,現在這種年代,我敢說,我這種思想算難得的了。君不見那麼多父母把孩子往部隊塞就是想著讓孩子鍛鍊一下。我其實挺討厭這種人的,部隊不是替他們管教孩子的地方,而是保家衛國的武裝力量。」

    李牧裂開嘴,笑得一口白牙在黑暗中特別的明顯,他說,「我說石磊,你的話可是前後矛盾了。既然如此,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在了,你就不能繼續把大頭兵當下去了嗎?」

    頓了頓,李牧語氣變得低沉起來,「你以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基本上能夠肯定,如果你在部隊繼續幹下去,一定很有前途。」

    「班代,何出此言呢?」石磊問道。

    笑了笑,李牧說,「很簡單,就衝你把立功的機會讓給了林雨這一點。」

    「兩碼事。」石磊搖頭說,「我是真的覺得林雨如果退伍回家了,他真不知道該幹點嘛謀生。要我說,他才是最應該在部隊發展的。他這個人,除了扛槍訓練,基本上就啥都不會了。」

    「你說,他這種款式的,回到了社會,能混得下去嗎?」

    李牧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說,「你是想說林雨的為人處世比較木訥,不適合社會,是這個意思吧?」

    「嘿嘿,班代,不是我說他,他的確就是木木訥訥的。」石磊笑道。

    「你肯定比他圓滑。」李牧吐出一口煙,看著煙霧翻滾著進入了黑暗再也看不見,說道,「不過人是會改變的,到底是可以適應新的環境的。咱們當初剛進部隊的時候,不也一樣嗎,各種不習慣。」

    「是啊。」石磊感慨著說,「一眨眼兩年了快,不知道回到家要多久就才能適應社會環境。」

    李牧把菸頭扔到腳下,用力把菸頭給踩了進去,笑道,「怎麼,不是一直覺得時間過得慢恨不得明天就退伍回家嗎,怎麼戀戀不捨起來了。」

    「班代你就別笑話我了,咱們連隊,哦不,整個旅,我看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老兵都跟我一樣,巴不得明天就退伍回家。不過,眼看著那天快來了,有點不捨也是正常吧。」石磊說道。

    忽如其來的一陣沉默,李牧忽然問,「我留隊你也留隊,當真?」

    「當然當真。」石磊愣一下,說道,「不只是我,一槍他們肯定也是這個想法。不是你,我估計五班早就成垃圾班了,哪裡還有什麼尖子班。班代,你要留隊?」

    無聲地笑了笑,李牧說,「就那麼一問,如果要留隊,當時我就不回來了,在機關混豈不是比基層更舒坦。」

    頓了頓,李牧沉聲說,「石磊,裝逼地說一句,再怎麼說咱們也是接受過兩年思想教育的人,當兵為什麼,心裡還是要有一個明確堅定的答案的。不說為國為民那麼高大上,那也應該是作為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應盡的義務。所以,什麼我留隊你留隊我退伍你也回家這樣的話,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要當真。」

    石磊默然,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班代,我們都感覺到,自從吳軍排長犧牲之後,你就變了。」

    「變得裝逼越發熟練了嗎?」李牧笑道。

    原本嚴肅的氣氛頓時渙散。

    石磊非常的無語,班代還是原來的那個班代,但是始終是有了變化。他正要說話,李牧忽然站起來,同時低聲說,「有人過來了。」

    ……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7
14.第14章 在位一分鐘幹好六十秒

     「口令?」

    「夜黑風高!回令?」

    「保家衛國!」

    「連長。」

    「連長。」

    李牧和石磊從公路溝裡冒出來,低聲打招呼。當然也是早就習慣了奇葩的口令,試問夜黑風高和保家衛國有個毛線關係呢?非要扯上關係,那也並非不可。

    「位置選的不錯。」徐岩走過來,說了一句。

    石磊尷尬地笑了笑,幸好黑漆馬虎的徐岩沒看見。李牧倒是笑了笑,一口白牙在淡淡月光下越發白了。

    「怎麼樣?親手逮住了殺人犯,感覺如何?」徐岩站定,微笑地問道。

    石磊半天憋出一個字:「爽!」

    徐岩笑了笑,看向李牧。

    李牧說道:「有點兒保家衛國的感覺。」

    「嗯。」徐岩的語氣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反倒是有些沉重,「和平時代的軍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

    李牧於是知道,連長大人馬上就要進入指導員這個角色了。也許李牧用屁股都能想得到,白天接連發生了兩件可以說是讓連長在全旅幾千號人面前揚眉吐氣的大事情,連長是妥妥的失眠了。

    雖敗猶榮的演習,在最後一個小時,李牧給了他一個擊斃紅軍最高指揮官的戰果,作為全旅資格最老的連長,徐岩是應該揚眉吐氣。因為,資格最老,同時也意味著前途渺茫。

    戰鼓的餘音還在,又遭遇突發事件,又是李牧下,給了他一個悉數捕獲亡命徒的戰果。徐岩甚至都能夠想像得到,地方公安機關會如何的向部隊感激涕零。

    明年年中,若不能晉陞,等著徐岩的,就只有轉業。

    然而很有卵用的是,今天的這兩件事情,徐岩就是想要轉業,上級機關也不會放人。軍隊極度需要人才,尤其是有豐富經驗的中級指揮員——徐岩再往上走,就面臨著跨過中級指揮員的門檻了。

    「李牧,你來一下。」徐岩說了一句,走到一邊去。

    這是李牧沒有料到的,他預估到連長可能會找自己談話,也許會是在返回營區後,但是沒有想到徐岩也有等不到天亮的時候。

    談些什麼,李牧覺得自己心裡是有數的。他用眼神示意石磊堅守崗位,調整了下掛在脖子上的槍背帶,舉步走過去。

    兩人走到了營地小操場旗杆下站定,而徐岩是擺出了談心的架勢的。

    徐岩畢竟是軍事幹部,即使他曾經在指導員這個崗位上工作過。他要談的第一個話題,在李牧的預料之中。

    「打完演習回去,本年度的工作就基本上算結束了。」徐岩開口說道,「怎麼樣,有什麼想法?」

    「在位一分鐘,幹好六十秒。」李牧想都沒有想脫口而出。

    徐岩冷哼一聲,「別在這跟我唱高調,我也沒問你這些。」

    「連長請明示。」李牧笑著說。

    「跟我講講,回家了打算做什麼。」徐岩說。

    李牧嘴角抽了抽,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連長要是直接開口問自己要不要留隊,那才是奇了怪了。

    「我們那有政策,退伍兵可以再次參加普通高考,能考上大學的話,學雜費全免,我想去上個大學。」李牧說,他心裡的確不是這麼想的,只是在裝逼。

    要知道,兩年激盪飛揚的軍旅生活過後,李牧倘若尚且依然能夠靜下來做學問,那才叫見了鬼了。

    徐岩信了他才有鬼,自然是妥妥的不會往心裡去。他回想著指導員說的話,還是有些有猶豫,這個時候和李牧談,是不是最合適的。

    李牧卻是想了想,繼續說,「有了三等功,能加25分好像,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畢竟挺長時間沒有接觸課本了。」

    「三等功?」徐岩卻是我微微楞了一下,說,「怎麼,認為連隊不會給你報二等功?我是說話不算話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牧說,「能有個三等功我就偷著樂去了,本來以為連個優秀士兵都混不上的。」

    「那你可沒猜錯,你差點就連優秀士兵都不夠格。」徐岩說道,也是一下子就想起了李牧踢壞了連部保密櫃的那檔子事情。

    「沒想到你小子臨到頭爆發了一下子,軍長是對你讚賞有加的。」徐岩不無自豪地說。

    「再牛逼的肖邦也彈不出我們五連戰鬥力的逼格。」李牧說。

    徐岩斥了一句,「放屁。警偵營不是吃素的,人家的訓練強度比之咱們有過之而無不及,特大很大一部分人是從那裡挑過去的。你不要沾沾自喜,首長表揚的重點在你們五班體現出了至死方休的戰鬥精神,不是戰鬥力。」

    「連長,戰鬥精神是最強大的戰鬥力,這話你經常講。」李牧說。

    徐岩不說話了,像李牧這種帶著痞氣的兵,尤其當了代理班長,尤其是在即將退役的時候,天王老子都不會懼怕,更不會再有什麼「不敢那麼和連長說話」之類的顧慮了。

    一個多月後,軍銜一摘帽子一脫,愛誰誰,老子天下第二。

    到時候別說連長了,就是很喜歡跑到軍列上給老兵們送行的大頭旅長,若是見著了,先上去拽住來個自拍再說。回到了家跟朋友同學們喝酒吹牛逼的時候就可以秀出來:喏,我們旅長大頭,級別跟XX市市長一樣,大校軍銜,牛逼得很呢!

    「怎麼覺得自己拿不了二等功?」徐岩話題轉回來,問道。

    李牧想了想,說,「我也是猜的。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埋伏,狙擊,突擊,咱們平常訓練得最多的戰術。而且,擊斃紅軍指揮官不等於摧毀了紅軍指揮所。所以我感覺如果能有個三等功,就已經是非常的很不錯了。」

    徐岩微微地笑著,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牧,頗有深意地問道,「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呃。」李牧揉了揉鼻子,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槍背帶。

    這般模樣,一般就說明他嘴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了。

    徐岩是李牧的唯一一任連長,顯然很瞭解他。李牧是沒辦法瞞得過徐岩的眼睛。

    李牧不能說:因為後面出現了協助警方成功抓捕持槍逃犯,並且林雨在過程中表現突出擊斃了一名逃犯,此事和前面的演習自己的表現放在一起一比較,高下馬上就出來了——一等功幾乎不可能,所以,林雨二等功的話,李牧就只能拿三等功。

    關鍵是要看連隊報上去,是以誰為主!

    這就是李牧為什麼即便知道徐岩不相信,也打死不說真話的原因。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7
15.第15章 李牧的「道義」

     「兄弟,我不能為你做什麼,但是我會盡力幫你。」

    這句話代表了李牧的心聲,在這即將分別的時刻,對身邊的幾個戰友加兄弟,他唯一能做並且讓自己覺得自己沒有虧待他們的,就只有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他們,哪怕僅僅是一番談話。

    毫無疑問,儘管接受了兩年的思想教育,但是李牧仍然沒能徹底擺脫昔日那種「道義」!認為自己既然當了班長,就有責任為部下謀福利!其實,任何人都會這麼做。

    評功評獎這個事情,歷來就是比較敏感的,沒有不在意榮譽的軍人,也沒有不想有更充足裝逼本錢的大頭兵。

    連徐岩都知道,李牧並非聖人更不可能做到淡然處之,他之所以會心甘情願地為手下的弟兄著想,源於一個可笑的原因——他以為他是老大。這種從軍二年依然沒有磨滅的「道上的氣息」依然殘存。

    徐岩甚至認為,那些東西已經深深地烙入了李牧的骨頭,怕是一輩子都改變不了了。

    曾經徐岩和其他幹部談起,李牧這樣的兵很具有時代代表性,倘若是在戰爭年代,那麼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是有最大幾率成為悍將做出偉大成就的一群人,而在和平年代,大多數時候需要的是循規蹈矩的兵。

    「為什麼不留在機關,願意跟我談談嗎?」徐岩的語氣出奇的客氣。

    他這麼問,是因為差不多半年前,李牧是在機關政治部掛職。對任何一個兵來說,那都是非常好的機會。極少有義務兵可以到政治部掛職工作,連士官都很少,除非你有比別人更出色的技能。

    大家都認為,李牧去了機關政治部,基本上就算是內定留隊了,會在政治部留轉士官,繼續在政治部工作下去。而歷來都是如此,還沒有出現過有兵得到了這個機會卻放棄的例子。

    然而李牧卻是第一個。

    他堅決要求回原部隊,哪怕政治部主任親自和他談話希望他留下。於是,七月份的時候,他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回到了五連。

    想了想,李牧沉聲說,「我不適合在機關工作,況且,我想回家。」

    「恐怕後一個才是真正的原因吧?」徐岩說道,「不過,我怎麼覺得,上大學不是你堅持退役的真正原因。」

    李牧沉默。

    徐岩肯定了猜測。

    「是因為吳軍的事情?」徐岩問。

    李牧依然沉默。

    徐岩基本上上明白了,果然是,看樣子,李牧很難從吳軍犧牲這件事情中走出來。然而,如果要留下李牧,就必須讓他從其中徹底走出來。

    也許會有人說,做什麼非要李牧留轉,他已經叼到那麼一無是處了嗎?我解放軍人才濟濟,缺了他還能不轉?

    然而這並沒有錯,但是關鍵卻在於,如今的軍隊非常的重視人才,也非常的缺乏人才,尤其缺乏軍事素質方面出色的兵!

    徐岩的想法就更簡單了,他不是軍區司令員,沒那麼大的格局觀,他看到和需要做的,就是為連隊留住人才。

    李牧是他從軍十二年見過的最特別也是最難以管教的兵。難以管教不在於說李牧此人不服從命令陰奉陽違,而是——快兩年了,包括徐岩在內,所有的連隊幹部都沒能走進李牧的心裡,走進他的思想。

    換言之,儘管在一起生活了近兩年的時間,但是李牧實際上根本就從來沒有把徐岩們視為自己人!

    徐岩非常強烈地感受到這一點,也恰恰是這種心理上的距離,讓他很沮喪,有深深的挫敗感。

    然而是有一個人例外的,吳軍,李牧的排長,也是李牧軍旅生涯的引路人,但是他已經不在了。徐岩知道,在李牧心裡,自己是永遠無法趕上吳軍了,但是不管如何,他都要盡全力想方設法留住李牧。

    部隊需要這樣的人才,需要這樣有戰爭意識的優秀軍人!

    況且,徐岩即將上任新崗位,從他個人的角度來看,他也需要這樣一名得力士官協助他工作。

    「我記得新兵連的時候,你在討論會上說,參軍入伍,雖無戰事,但必定要做好隨時犧牲的心理準備,不怕犧牲不應該只是一句口號。」徐岩說道。

    李牧微微愣了一下,說,「連長你記這麼清楚,嗯,那個時候還不懂事……」

    「嗯?」徐岩眼睛一瞪。

    「呃,那個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老……老道……」李牧半天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反正就那意思,徐岩怎麼會不懂。

    「李牧,我知道吳軍對你來說特別的重要。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嗎?」徐岩問。

    李牧不解,說,「連長,我沒犯什麼錯誤吧,我最近挺守紀律的。」

    徐岩胸口悶了一口氣,尤其是看到李牧假裝無辜的樣子,就特別的想解下腰帶抽丫的。若不是夜深人靜又是在營地裡面,恐怕徐岩也是要怒斥一番方能解心頭之不滿。

    「我是說你的思想!」徐岩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有點咬牙切齒地說的時候,手指戳向了李牧的腦門。

    李牧可不怵他,沒等徐岩繼續發揚火力,他就趕緊說,「連長,我感覺挺好的。你上次還表揚我說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典範……」

    「什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小子亂講什麼!」徐岩打斷他的話。

    「是是是,我用詞不當,反正上次會議上你當著全連的面表揚我了,這事兒是有吧?」李牧說著觀察著徐岩的臉色,「既然有,那你又怎麼說我思想有問題哩?」

    徐岩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詞兒回過去,他不是不知道李牧這小子口才好,能說會道。平常這貨極少說話,但是講起來那可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指導員有時候都講不過他。

    眼下的情況,徐岩知道此時再提出希望李牧留轉士官的話題已經不妥當了,他只能繼續憋著,等待更合適的時機,或者跟指導員說的那樣,返回營區了再作打算,反正還是有時間的。

    「用力揮了揮手。」徐岩看了看時間,說,「行了,今晚就談到這裡,我到其他哨位轉轉。」

    「連長再見。」

    「提高警惕,今晚司令部可能會查崗。」

    看著連長的背影很快隱入黑暗,李牧心裡笑開了花,「是!」

    環顧四周,不安分的夜晚,因為有海風陣陣嘯叫,帶動樹葉舞動。李牧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重歸面無表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7
16.第16章 當時就一腳上去

     兵們都疲了,不過好在,馬上就能回到營區了,兵們暗暗的給自己打了打氣,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標準進行著撤離工作。

    李牧的五班,所謂的獵戶小隊在本場演習末尾的驚豔表現沒有讓天氣有什麼變化,該降溫降溫,該颳風颳風。但是李牧他們仨擊斃活捉逃犯這件事情,卻是在極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個部隊,為其他兵們津津樂道。

    「李牧是誰?喏,那個背著兩支槍的就是,一支95式一支八一槓。就他打死的逃犯。」

    「不是他,是他班裡的一名戰士。」

    一營那邊過來一隊兵,都肩扛手提著各種垃圾廢品,全部集中在一處,由專門的車輛運走銷毀。經過二營五連的營地,自然是指指點點討論起來。

    關於是誰打死的逃犯,傳著傳著都變了樣兒,林雨打死的逃犯,變成了李牧打死的逃犯。持不同看法的自然就爭論了起來。

    石磊抬眼掃了過來,說道,「二連那幫孫子在說咱們呢。」

    微微眯了眯眼睛,李牧看了眼,沒錯兒,是死對頭二連,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林雨倒是說了一句:「你還不讓人說兩句。再說了,他們羨慕都沒地方羨慕去。」

    「聽說演習的最後階段,二連的人跟紅軍起衝突了?」一營二連的人已經走遠,石磊的目光還跟著人家的背影走,問了一句。

    「嗯,我也聽說了。」林雨一遍平整著營地,一邊說,「C旅那幫傢伙太野蠻了,用砍刀嚇唬二連的人。你說二連那幫孫子是能被破砍柴刀嚇住的嗎,當時就打起來了,砸壞了好幾輛猛士的大燈。」

    石磊斜著眼看了林雨一眼,說,「我怎麼發現,林雨你一旦說起這樣的事情,就特別的順溜。你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你大爺。」林雨說,「事實本來如此,我只是照著說一遍。」

    「嘖嘖,這立功了之後就是不一樣,都你大爺了。」石磊陰陽怪氣地說,「林雨啊,你數一下今天之前你講過幾句粗話,我反正極少聽見。」

    那邊,李牧走過來,抬腿就一腳踹在石磊的屁股上,石磊一個不注意,被踹翻在沙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就特麼你廢話多。」李牧瞪了他一眼,朝林雨打了個手勢,兩人就扛著大鍬走了。

    石磊急忙喊著爬起來,「等等我……」

    各個營地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兵們像螞蟻一樣再次出現並且散開奔向各自崗位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全副武裝。

    就在剛才,兵們花了約莫十分鐘,把百分之九十的物資裝備裝上了東風大卡,事實上十分鐘的時間,是讓領導很不滿意的,但是,鑑於當前的軍民關係,撤離工作要做到最仔細,就必須得多花點時間。

    按照上車次序,首先是公用物資器材,然後是個人物品,最後是人員。刷刷的幾下完成了最後的工作,連隊值班員開始集合全連大頭兵。

    「五連的!集合!!!」

    李牧緊了緊背囊,把95式自動步槍掛在脖子上,開始召喚部隊集合。今天他是值班員,通常比較重大的軍事行動當天,連隊都會安排相對得力的幹部骨幹擔任連隊值班員。

    五連這一點相對特別一些,因為他們的值班員是上等兵。

    各排值班員開始整隊,呵斥著動作稍慢的兵,聲音彼起此伏。

    「一排集合完畢!應到實到XX人!」

    「二排集合完畢!應到實到17人!」

    「三排集合完畢!應到實到XX人!」

    「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立正……!」

    乾脆利落的口令聲從李牧那有些開裂的嘴唇之間吐出來,五連的兵們沒有一個敢對此掉以輕心,腎上腺素都在快速地分泌著,用最高標準的動作回應著李牧的口令。

    兵們是很怕李牧的,很多人記憶猶新的一件事情是——之前三排有個班長平時不大爽李牧,李牧連值集合整隊的是他動作有點應付式的意思。

    「你猜怎麼著?」石磊低聲得意地對身邊的炮兵團反坦克連的上士班長說。

    這會兒,五連的兵們已經登車了,屁股坐在自己的背囊上面,開始悄悄地聊天吹牛,坐等車隊出發。石磊就跟配屬五連的炮兵團反坦克連的人低聲說起了李牧的一些牛逼的往事。

    「怎麼著?」那上士班長特別的好奇,上等兵班長、上等兵連隊值班員,本身就是一個特別有故事的點。他可是知道3旅對兵員素質的要求是有多高的,尤其是骨幹。

    石磊頗為驕傲地微微昂了昂頭,低聲說,「咱們班代二話不說當時就是一腳,直接一個箭步過去,抬腿就給了三排那個第四年的一腳,掄起拳頭就開干,其他班長拉都拉不住!」

    「不是吧,這麼吊。」那上士班長吃驚地張大嘴巴。

    「嘿嘿,更吊的是,後來連長雖然都批評了,但是誰都聽得出,主要還是批評三排那個第四年的。為啥?隊列紀律不好唄。切,第四年又怎麼樣,在隊列裡就要遵守紀律把動作做標準,不管是誰。你說對吧,老班長。」

    那上士點點頭,「的確如此……」

    石磊抬眼的時間,看見在車屁股後面等待命令的李牧扭頭掃視過來,嘴角不禁微微抽了抽,嘿嘿地笑了笑,不敢再跟人嚼班代的舌頭了。

    營部下達命令了,各連隊值班員開始上車。

    李牧才把背囊扔上車廂,坐在車尾部的幾個兵趕緊的接住,準備把李牧拽上去。這時,徐岩走過來,揮了揮手,對李牧說道,「李牧!」

    「到!」李牧放下蹬在腳踏,轉身立正。

    「你去帶車!」徐岩說完,就大步走去,不一會兒就上了自己帶的那輛連部的東風大卡。

    李牧也沒猶豫,指了指車尾部兩邊的兵,說,「把安全帶拉上,注意安全!」

    「是!放心吧五班長!」倆兵嬉皮笑臉地答應著。

    不一會兒,營長統一下令,二營所有車輛幾乎同時啟動,東風大卡車頭的那台康明斯柴油發動機頓時有節奏地響著有力的噠噠噠聲音,營地的道路、空地、交通道都沸騰起來。

    車隊出發,頭車轟鳴著開始前行,而到最後一輛開始掛檔前進,這期間幾乎有個兩分鐘的間隔,由此可見車隊的規模有多麼的龐大。

    部隊出動的場面,很難用文字來描述出那種熱血沸騰的場面,然而我盡力而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7
17.第17章 最後的安慰?

     東風汽車公司生產的東風牌輕載卡車是標配,其他軍區的不知道,但是李牧所在軍區的部隊,輕載卡車全都是這款車,也是數量最多的一款。拉人的話,一台車剛好能拉一個排,拉物資的話,一台車剛好能把一個連隊的公用物資給裝下,一台車也剛好能夠把一個連隊的炊事班的設備器材以及物資給裝下。

    什麼都是剛好,按照編制,一個連隊是編成X輛軍卡的,如果是公路機動的話,一個排一輛,然後物資車炊事車等等啥的,剛好X輛。

    這一個營X個連隊,再加上營部的,就好幾十台東風軍卡了,那隊伍排起來可是壯觀非常。

    警偵連和軍務科的勇士、獵豹早就撒了出去,開路的開路,把守路口的把守路口。

    編入行軍第三縱隊的二營車輛轟鳴著呼啦啦地不斷地使出了這處不能講出名字的駐訓基地大門。當然,路邊圍觀的社會車輛以及群眾,是斷然不會被驅趕的,因為他們本就居住於此。

    因此此地的老百姓們基本上是對這些其他人見著了都會大呼牛逼過硬的場面,是有些麻木的。每年來這裡駐訓打演習的部隊那是絡繹不絕。

    轟隆隆的車隊穿過了訓練基地窄小的道路,上了外面的主幹道,速度一下子提了起來。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早早的有警偵連的兵把其餘路口都封鎖了起來,等著車隊悉數通過路口。

    李牧正在和駕駛員聊天,抬眼就看見了一槍和白狼這倆小子。無疑,這名字就是他們五班平常叫得最多的代號,全連也就他們五班騷唧唧的整了代號。

    一槍實際上是狙擊手,應該說是沒能入選特種部隊的想當狙擊手的狙擊手,本名喚趙一雲。外號一槍,也是根據他的名字和特點叫出來的。這貨號稱五連第一槍,槍法是很精準的。江蘇人,偏瘦的身材,但是性格卻是乾脆利落冷血得很,一點兒也沒有江南水鄉那邊的那種婉轉柔和。

    至於白狼這小子,就沒什麼特點了,他的崗位是突擊手,軍事素質比較均衡,名喚耿帥,而外號的來源嘛——這小子愛抽七塊錢的白色七匹狼,簡稱白狼。他是本省人,但卻是在經濟相對落後的北部地區,然而他卻是號稱五連第一帥,的確長得很英俊,身材高大,跟林雨有的一拼。

    這倆貨脖子掛著步槍,腳蹬作戰靴,戴著迷彩小帽,披著戰術背心,在路口那裡來回踱步,還頗有點兒美國戰爭大片裡面那些美國大兵看守路口的味道。再一看警偵連的人,大背著步槍一絲不苟的軍姿站好面朝公路。

    李牧是認為,既然是實戰背景的行軍,這種隊列動作就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別的不說,趙一雲他們倆的姿態和警偵連的人相比起來,妥妥的肯定是趙一雲他們能夠把握的範圍更廣,更貼近實戰環境。

    既然是戰場環境,隊列動作可不見得可以發現並且殺傷敵人。

    「老趙,快看,班代在車上。」耿帥肘部撞了趙一雲一下,下巴抬了抬說。

    趙一雲急忙抬眼望去,可不是嘛,當下就看見了坐在原本應該是干部做的副駕駛上的李牧。

    「喲!班代帶車了!這是要提幹麼?」趙一雲頓時開心地說道。

    「提著褲子干?」耿帥嗤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班代的情況,他頂多也就只能轉個士官。」

    「唉,可憐咱們班代了。」趙一雲微微嘆了口氣說。

    「有啥可憐的,班代就不屑留隊,你又不是不知道。」耿帥說。

    趙一雲看了眼耿帥,並沒有說什麼,如果非要說,他會告訴耿帥,其實你不懂班代的心。

    二排的車開過來,趙一雲和耿帥舉手就瀟灑地朝李牧過去一個美式軍禮,李牧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灰狼扔出去。耿帥眼尖手快,抬手就接住,頓時嘿嘿笑起來。

    東風軍卡很快就過去了,趙一雲和耿帥馬上就看見了車屁股那裡的石磊和林雨。耿帥舉起手裡的灰狼,得意地向石磊和林雨招手,喊了一句:「班代給的!」

    誰知,石磊和林雨摸了一陣子,居然每人摸出一條灰狼,拿在手裡跟搖旗一樣搖著,異口同聲地喊道:「我們給班代的!」

    「艹!」

    耿帥頓時就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了。

    「哈哈哈……」

    「****的,他們什麼情況?」耿帥不服地罵了一句。

    趙一雲說道,「昨晚的事情你不知道?班代帶著那倆貨打死一個活捉兩個逃犯。這煙一看就知道是林雨那小子買來給排裡弟兄發的。」

    「林雨這小子平時可是摳得很,他會發煙,還是灰狼?」耿帥懷疑地打量著手裡的灰狼,十七個大洋一包的煙,對他來說可是貴重物品。

    「跟二等功相比,這算不了什麼。」趙一雲說。

    耿帥一下子就沉默了,沒有往下接話。

    趙一雲意識過來,自己的話有點兒刺著耿帥了。留轉的名額無疑是有限的,而五班這幾個人裡面,一心想要留在部隊把當兵當成一條人生出路的,有倆人,一個是林雨,另一個是耿帥。

    然而,毫無疑問的是,連隊不可能讓同一個班中的兩個人留轉。昨晚之前,耿帥幾乎是確鑿無疑可以留轉的,因為相對而言,耿帥更具有指揮才能。說白了,林雨也許會是一個很出色的機槍手,但是他不會是一個很出色的班長,起碼比不上耿帥。

    連隊更加需要的,是可以帶出一群精兵的指揮士官,而不是專業士官。這是步兵連隊的硬性需求所決定的,難以改變。

    現在情況產生了變化,儘管還沒有任何的正式消息,但是根據以往的慣例,在當時那種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果斷開槍射擊擊斃了逃犯的林雨,妥妥的一個二等功是跑不了的。

    有了二等功,實際上就等於被內定留隊了。

    由此,耿帥留轉的可能性,便降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低點。

    作為班長,即便是代理的,李牧的意見和態度很關鍵。耿帥抬眼看向已經走遠的二排軍卡,心裡默默地想著,難道,這包煙是班代給我最後的安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7
18.第18章 泡三天糞坑也不信

     車隊滾滾駛過,拉著人員和物資器材的通用軍卡、載著水陸坦克的重載軍卡、背著箱子的通信車、醫療車、指揮車,還有各種勇士、猛士、獵豹、依維柯等等各種勤務車輛。自然是少不了炮兵團的各種型號的火炮,自行的、拖曳式的,火箭炮、榴彈炮等等讓人眼花繚亂。

    耿帥想著自己的事情,趙一雲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那邊,軍務科長和警偵連連長並肩走過來,他們坐鎮這個重要路口等待全部五個縱隊通過路口開上前往高速公路的專用道,然後才會驅車加速超越到前頭去繼續下一個維持任務。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趙一雲和耿帥這邊走來。

    「……聽說新型步兵的試點落在咱們頭上了?」警偵連長問道。

    軍務的龐科長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怎麼,有想法?」

    「呵呵,沒想法恐怕不正常。我們警偵連是……」

    「得,別自誇了。」龐科長抬起手,說,「回去之後就會開會宣佈,我老實告訴你吧,警偵連,沒戲。」

    「嗯?這不能夠吧?這種試點,除了我們警偵連,還有哪個連隊能擔任?」警偵連長不解也不忿地說。

    事實如此,警偵連是全旅最牛逼的連隊,兵員綜合素質最高,沒有之一。

    看著有些怒目圓睜的警偵連長,龐科長說道,「上面決定拿一個營來做試點,你們警偵連首先就被排除在外了。」

    警偵連長也不是一根筋,更不是什麼消息都沒有聽說,要知道,警偵連可是和旅部機關住在一起的。

    「龐科長,我看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吧?」警偵連長說。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趙一雲和耿帥身邊,站住了腳步,看著滾滾通過路口的車流。趙一雲和耿帥表面上一絲不苟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實際上注意力早就自動地把所有的噪音都過濾掉,集中到了龐科長和警偵連長的對話中去。

    「是二營。」略微考慮了一下,龐科長還是稍稍壓低了些聲音,告訴了警偵連長。

    「二營……」警偵連長一聽,表情從不服到無奈,變幻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就變得對這個話題索然無趣起來,因為顯然爭不過二營,其餘三個營都爭不過二營。

    原因在於二營有一位明星營長,並且還有一位全旅資格最老經驗最豐富的連長。

    「我知道你會怎麼想,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事實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龐科長說道,「選擇二營,是綜合考慮了很多因素。你啊,就不要多想了,好好的把你的警偵連帶起來,新軍事變革時期,以後的機會多得是。」

    「聽說,徐岩要進步了?」警偵連長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龐科長卻是目光掃向趙一雲和耿帥,沒有答話。

    ……

    倆人又說了兩句,一輛勇士開過來,他們便上了車,勇士轟鳴著就離開了。趙一雲和耿帥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相互看了一眼,正好縱隊最後一台車駛過,於是當時沒進行交流,上了一輛依維柯運兵車就離開了路口,飛奔向下一個任務路口。

    車上,趙一雲看了眼坐在對面的警偵連那倆弟兄,隨即壓了壓聲音,對耿帥說,「剛剛你也聽見軍務科長和警偵連長的話了。」

    耿帥點點頭,「聽著了。新型步兵是啥東西?我們這些量產炮灰還有新舊之分?」

    沉思著,趙一雲說,「恐怕不是那麼簡單,新型步兵這個稱呼太籠統了。」

    「啥意思?」耿帥問。

    從外表看,耿帥人如其名長得夠帥,但是卻沒有一個很優越的成長環境,性格上面有點兒糙,思維是相對不夠活躍的。趙一雲與之正好相反,他長相普通,家庭生活環境卻是很優越,班裡五個人,就數他和石磊的家庭經濟條件最好了。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趙一雲的見世面比耿帥的要寬廣得多。

    擰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子,趙一雲非常不確定地說,「新型步兵……肯定不是特種兵了,也沒什麼可能是偵察兵,因為沒必要搞得那麼神秘……步兵步兵……應該還算是普通步兵的範疇呢吧?」

    說到這,他倒是自己放棄地聳了聳肩,說,「管它的,回到營區一切就都清楚了。」

    「連長要進步了……」耿帥低聲說了一句。

    趙一雲微不可見地點頭,輕嘆口氣,「排隊輪也該輪到他了,否則,聽說再有幾個月就該轉業走了。」

    說到這他,他話鋒一轉,說道,「你肯定能留隊的。」

    耿帥明白趙一雲的意思,儘管有些不自然,但耿帥還是讓自己語氣和表情都儘量輕鬆和無所謂地說道,「唉,算了,盡人事聽天命。我也想好了,不能留下的話,回家了我就到深圳找我族兄去,他的生意做得還挺大的。跟著他混,至少餓不著肚子。」

    「族兄?沒聽你提起過。」趙一雲奇怪地說。

    「嗨,又不是親兄弟,我提他幹嘛。」耿帥說道。

    趙一雲拿出煙來,準備分,耿帥把那包灰狼掏出來說道,「抽這,抽一抽林雨那小子的煙。」

    笑了笑,趙一雲把煙收回去,情緒卻是不高,他看得出,耿帥和林雨之間的芥蒂,實際上從林雨立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產生了。

    兩年的戰友加兄弟情義,擋不住臨結尾的結局,歸根結底,彼此面臨著的,都是各自人生的最重要的轉折點。應當被理解應當被原諒,更應當得到呼應。於是趙一雲不得不唏噓慶幸,慶幸自己生長在一個起碼不用為生活必需品煩惱的家庭裡,唔,還是一個不用為收入煩惱的家庭。

    如此,他才有如此從容的心態面臨所有的一切分離和變化,一如石磊,以不變應萬變,再怎麼變,自己的底氣在那,一切都不會產生根本性的影響。

    所以,趙一雲更加理解耿帥了。

    五班五個人,他和耿帥是天然的戰鬥小組,兩人之間的情感更加相近,也就自然而然了。

    只是不管怎麼說,趙一雲都很擔憂,耿帥和林雨之間肯定有一場關於留轉士官的爭奪,他顯然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然而他無能為力。更關鍵的地方在於,趙一雲不知道班代會怎樣選擇。

    他是知道班長的意見有多麼重要的,尤其是李牧的話在連隊幹部心裡的份量,於是他的話顯得更加的重要。

    耿帥看開了?把趙一雲扔進糞坑裡泡三天三夜他都不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8:58
19.第19章 槍打出頭鳥

     疲憊,除了疲憊還有期許和慾望。這就是老兵們現在的所有感受。

    數百公里的公路機動之後,車隊開下了高速,駛入了前往駐地小鎮省道。當然,車隊中途停留的服務區被整個封鎖,驅散了平民車輛,以及以連隊為單位排隊上廁所的那種壯觀浩大的場面,這裡就不多說了。

    看見了熟悉的小鎮容貌,兵們終於打起了些精神來,昏昏欲睡沉沉昏睡的都醒來了——馬上到營區了,終於可以一身輕了。

    一個多月的幾乎與野人無疑的生活,用石磊的一句話可以充分地總結——拉出的屎都富有野外的氣息。

    從進駐訓練基地到這一天離開,沒有任何一天是正常的。也就是說,連隊一日生活制度基本上很難百分百地執行了。別忘了,整個駐訓期間,大部分時候是實戰背景。

    拉-屎都要安排人員警戒。

    「到家咯!」

    一聲呼,眾聲呼,東風軍卡在營房右側那條筆直的從南大門一直貫穿到北大門的主幹道靠邊呈縱隊停下。每一輛車都有自己的位置,前後距離誤差絕對不允許超過十釐米。

    不要認為當兵的閒得蛋疼,停個車而已,用得著搞那麼精準嗎?

    事實上,只要東風軍卡在這裡停下,就必須停在規定的位置上,幾號車幾號位,斷然是不能夠有任何差錯的。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倘若是夜間緊急出動,在進行燈光管制的條件下,兵們是要在幾乎黑暗的狀態進行裝車的。如果一輛車的位置誤差超過十釐米,那麼排在最後面的車極有可能就只能停到了距離營房好幾十米遠的地方。

    幾十米的距離,這對於一貫強調快速反應快速出動的3旅來說,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低級錯誤。

    一個小小的細節錯誤,極有可能導致的,是一次緊急出動以失敗告終。

    李牧推開門跳下車,將95式步槍拎在手裡,大步走到車尾部。此時,徐岩的命令在單兵電台裡響起,李牧這才大聲下令:「下車!」

    早就按捺不住的石磊和林雨一個翻身就跳了下來,哐當哐當幾下把擋板打開放下,二排的兵們就都呼啦啦地下餃子一般往下跳。

    「每個班留兩個人搬背囊,其他人都到物資車去卸物資!」李牧大聲下令。

    四班六班的班長紛紛點了兩名戰士處理本班的背囊,然後帶著其他人奔物資車去了。

    「李牧!你們排負責炊事班!」此時徐岩大步走過來,對李牧說道。

    李牧嘴角不由抽了抽,「是!」

    而二排的兵們自然也是都聽見了,大傢伙你看我我看你,表情是有些微妙的變化的。公用物資的裝卸是有固定分工的,負責炊事班的是一排。原因很簡單,炊事班的物資器材相對較多,畢竟所有的後勤保障都在那裡。而一排的人員是最多的,把炊事班這一塊兒分給他們,也是情理之中。

    於是大家都不明白,為甚連長這個時候會改變安排,讓人數最少的二排負責炊事班那一塊兒的物資。

    二排的兵們沒有情緒那才怪了,二排攏共才十八個人,比一排足足少了十個人。

    「動作快點!」李牧的目光從四班長和六班長那邊掃過,隨即提高了聲音,說道,「五班的!卸完物資跟我到炊事班去!」

    石磊和林雨剛扛起一包野戰床墊,聽到這話,差點沒把腰給閃了。然而他們並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發牢騷,石磊也就只能壓著聲音對林雨說,「班代這是要搞死咱們啊!」

    林雨不說話,扛著包就走。

    那邊,一輛勇士轟鳴著駛過來靠邊停下,趙一雲和耿帥拎著自己的背囊跳下車。馬上就有人打趣地說:「喲,趙一雲,公幹回來了啊!」

    「耿帥啊,很**嘛看你把守路口的樣子!」

    幾個平常相處得挺好的就湊過去拳腳相加起來,是真的動手打起來的,大頭兵們之間開玩笑絕對不是動口不動手,動起手來也是沒個輕重之分的。

    「滾一邊去!」耿帥情緒不高,一腳就把上來的一個給踹出去。

    那兵一看,這貨情緒不對,也就罵了兩句不招惹他了。

    石磊正要扛包走,看見他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真及時哈!趕緊的,媽的,一堆活兒等著呢!」

    趙一雲和耿帥聽見石磊喊,便加快腳步走過去,轉眼看見李牧,急忙跑過去報到:「班代,我們回來了。」

    「好。」李牧說,「把咱們班的背囊弄排房裡去,等會兒跟我過去炊事班幫忙,動作快點兒!」

    「啊?」趙一雲啊了一句,對上李牧的目光,就妥妥的把牢騷給嚥了下去,和耿帥趕緊的動起手來。

    四班長和六班長走過來,四班長說,「李牧,一會兒我帶幾個人過去幫忙。」

    六班長說,「排房的內務一會兒我組織他們搞搞。」

    倆人的意思都很明確,五班人少,要幫一幫李牧。

    然而,如果剛才李牧把炊事班的任務就算給二排的三個班分攤下去,這倆班長也是必定會有意見的。原因很簡單——你五班拉的屎,憑什麼讓我們跟著處理?

    什麼叫五班拉的屎?

    槍打出頭鳥!

    誰讓你五班既在演習的最後時刻完成了斬首,又在隨後的協助地方公安機關抓捕逃犯中擊斃捕獲逃犯。現在,五班可是整個旅的明星班。

    徐岩臨時改變安排,無非是讓其他班排心裡平衡一些。再怎麼強者為上,作為連長,他都要考慮到連隊整體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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