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原血神座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第七章 再遇

　　第一關打通後，幻境消失，蘇沉這才發現自己正在一處密佈源禁的殿堂內。殿堂對面有扇門，推門而入，蘇沉發現自己已回到了外間大殿。

　　那瘦猴學員看到蘇沉出來，眼前一亮道：「呦，這就通過了第一關嗎？不錯啊！」

　　「運氣而已。」蘇沉淡淡回答，說著已從門上拔出自己的身份牌，發現上面已經多出二十五點貢獻。

　　「怎麼樣，還要不要試試第二關？若是通過，可是能得到五十點貢獻的哦。」那瘦猴學員有些不懷好意的慫恿蘇沉。

　　「好啊。」蘇沉竟是乾脆俐落的同意了。

　　見蘇沉走進第二扇門，那瘦猴學員先是楞了楞，隨即發出不屑譏笑：「又坑進去一個。」

　　他在這裡時間長了，最清楚這裡的貓膩。

　　潛龍院的第一關其實是最好過的，可以說就是用來給學員送貢獻的，同時也是給他們線索。如果是聰明的學員，從第一關的變化中就可以判斷出第二關的大致實力，然後判斷出自己有沒有通關把握。

　　對大部分學員來說，第一關好過，這二十五點貢獻簡直就是白撿，但是第二關開始，沒點實力就很難過了。

　　瘦猴也是有些眼力的，一眼看出蘇沉沒有血脈貴族那種特殊血氣，應當是那種普通學員，才不過入學數月就進第二關，基本只有一個下場，就是失敗。

　　不過這也正是瘦猴期待的。

　　他每天在這裡看學員進出，最愛看的就是那些學員自信滿滿的進去，又滿臉沮喪的出來，從對方的失敗中找到快感。

　　這種建立在他人失敗上的快感無比美妙，也是支撐絕大部分失敗者的心理支柱。

　　不過他的快樂顯然沒持續太久。

　　當第二扇大門亮起綠燈時，瘦猴明顯呆住了。

　　「過了？他竟然通過了？！」

　　蘇沉再次從門後走出，手中的身份牌上已又多出五十點貢獻。

　　「可以啊，小子！」瘦猴很快收拾起震驚的心情，故作讚歎道：「要不要再試試第三關？一年生中，可是很少有人能在這個時候過到第三關的。」

　　「嗯。」蘇沉很認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道：「我想試試。」

　　擦，你還真來！

　　瘦猴心裡發出冷笑，果然是個不知進退的傢伙。

　　潛龍院是按照十年學員，一年兩門設置的。

　　也就是說，作為一年生學員，能夠兩門就是合格，第三門其實就已經屬於二年生的了，對一年生來說，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過。

　　所有的貢獻都是在這個基礎上進行運算的。有提前闖過的，獎勵加成，拖後通過的，則對應扣除。

　　真正能做到提前闖過的，通常只有那些一等種子選手，但這樣的人顯然不可能是眼前的這個沒血統的傢伙。

　　第三扇……等著碰壁吃灰吧。

　　瘦猴心中冷笑。

　　時間不長。

　　當銅門再次亮起綠燈時，瘦猴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我勒個去啊，他竟然真的過了第三扇門！

　　在學中時期，以沒有血統的身份，闖過第三扇門，這要是讓人知道，還不得驚掉大牙？

　　這一次出來，蘇沉顯然沒有之前那麼輕鬆。

　　臉上出現了明顯的疲倦之色，額頭也帶著汗水。

　　不過臉上卻帶著欣喜，原來第三關的獎勵有一百點。

　　不知自己要是闖過第四關會如何？

　　不過他剛才在裡面也是手段用盡，連新掌握的白塔折躍和源能飛彈都用了出來，自忖要闖過第四關並沒有什麼把握，也只能熄了這心思。

　　儘管如此，蘇沉還是問了瘦猴一句：「對了，請問一年生裡，闖過第三關的有幾個？」

　　或許是蘇沉連闖三關的緣故，瘦猴的語氣也一下恭敬起來，查了一下記錄回答：「到目前為止，包括你有八十四人。」

　　竟然有八十四人之多嗎？

　　這還不包括還有一些人可能還沒有來闖關，卻也同樣具備了闖關實力。

　　果然天下能人無數，單是在一年生中，就有不少強人。

　　「那有闖過第四關的嗎？」蘇沉又問。

　　瘦猴又翻了一下，回答：「五個。」

　　闖過第四關的都有五人之多嗎？

　　「能知道身份嗎？」蘇沉問。

　　瘦猴答：「兩人選擇保密，三人公開了身份。分別是江惜水，月朧沙和姬寒燕。」

　　果然姬寒燕也在其中嗎？

　　以她的實力，這的確不奇怪。

　　而且闖過第四關，也不代表就止步於此，姬寒燕可是連潘浩都能掰腕子的人，理論上她至少能闖過第五關，沒闖可能還是為了謹慎起見。

　　就是不知江惜水和月朧沙又是什麼人。

　　這邊瘦猴已笑嘻嘻道：「對了，你能闖三關，也已經有資格在名冊上留名了，要不要……」

　　「不用了。」蘇沉搖頭。

　　他對金榜題名什麼的沒興趣，在看過這些名次後，蘇沉已經確認，現在的自己，實力上應當已經和樹弓張聖安，血妖鐘鼎這類人物差不多了，當初他在三山郡考上種種取巧才獲得了第五，現在總算可以說名副其實了。

　　至於姬寒燕這類頂級天才，他則依然有段差距。

　　不過沒關係，目標不就是用來追趕的嗎？

　　回頭看了一眼第四扇，心中已然有了計較，蘇沉轉身離去。

　　「歡迎下次再來啊！」相比先前的懈怠懶散，瘦猴的語氣已充滿恭敬與巴結。

　　原本只是想試試新研究出來的源技，沒想到卻獲得了一百七十點貢獻，讓蘇沉大感滿意。

　　來到潛龍院數月，雖然一直深居簡出，蘇沉也知道，貢獻在潛龍院的重要性，知道潛龍院中的許多服務都需要通過貢獻來做到。據說之所以如此，是為了平衡學員的差別，畢竟什麼都用錢來結算的話，富有的學員天生就比貧困學員佔優勢，不利發展。

　　採用貢獻方式，至少可以讓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線上。

　　當然，真正的公平是不存在的，別的不說，單是血脈貴族的先天優勢，就是無血脈者無法比擬的，但在這方面，就誰也沒辦法了。

　　得了一百七十五點貢獻，再加上原本有的貢獻，蘇沉就想去圖書館看看。

　　或許是因為受奧族影響較深的緣故，蘇沉對知識的追求遠超一般人。

　　這也和兩個種族的差異有關。

　　奧族是典型的知識決定實力的種族，每一個大奧術師同時也是大學者，悉心鑽研世界的祕密。

　　人族則不同。人類也鑽研知識，但更注重知識與修煉的同步進行。每一點知識都要和修煉相關，都要和自身的修煉切合，否則就是無意義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兩個種族之間巨大的身體差異，奧族天生不利修煉，但是他們天生能夠擁有敏銳的洞察力，能夠理解源能的運行變化，所以他們的施法都是源力模型方式。正因此，即便是其他種族也能學習和使用上古奧術，因為奧術只和源能的運行方式有關，和種族無關。

　　而人族源技，源力符印在人體生成，對人體施加影響，人們通過自身釋放源技，正因此只適合人族，不適合其他種族。

　　種族的差異，造成了古今修煉方式的差異。

　　但對蘇沉而言，他卻看到了一條全新的路，那就是古與今的結合，上古奧術與現代源技的聯合運用。

　　其實這條路已經有人走了，那就是改良奧術。

　　精神之眼就是一個典型範例。

　　只是走得顯然不是那麼成功，過於複雜使得它的實用性降低不少。

　　但對於擁有布魯克公式和源能之眼的蘇沉來說，改良和提升這類源技的可能性很大。

　　現在他最大問題還是知識底蘊不足。

　　圖書館無疑是個解決問題的好地方。

　　一路來到圖書館，和百鍊堂一樣，這裡也有學員負責接待。這些接待工作是學員獲得貢獻的一種方式，雖然所獲不多，卻勝在安全省心。

　　接待的學員是個圓臉姑娘，知道蘇沉是第一次來，介紹道：「館裡所有的書籍概不外借，只能在館中翻看，每個時辰十點貢獻。如果擁有優惠權限，可根據權限品級打折。」

　　蘇沉是二等潛力種子，入院就有九級優待權限，也就是說每個時辰只需要消耗九點貢獻。

　　「要怎麼才能提升優待權限？」蘇沉問。

　　「完成學院的權限任務可以提升，又或者直接出貢獻買。只需一百貢獻點就可以擁有九級權限。」圓臉姑娘不知道蘇沉有九級權限，特別介紹道。

　　「九級提升到八級呢？」

　　「需要一百五十點貢獻。」圓臉姑娘回答：「不過權限是全院通用的，不僅在圖書館有效，在其他地方也有用哦。」

　　想了想，蘇沉取出身份牌道：「給我提升到八級權限。」

　　不考慮別的，只是一個圖書館，花費這一百五十點權限提升也值得。

　　看到蘇沉一下子付出一百五十點貢獻提升權限，圓臉姑娘也吃了一驚。

　　一百五十點貢獻不是小數，關鍵還只是用來節省每個時辰一點貢獻。這也就意味著對方要把本錢賺回來，就至少得在圖書館投入一百五十個時辰，一千二百點貢獻。

　　如果對方不是實在有錢，就只能是對方有絕對的信心能賺到。

　　一想到這，圓臉姑娘看蘇沉的眼睛都充滿了小星星。

　　每一個以服務大眾的方式獲得貢獻的學員，其實都可以說是社會的最底層。他們出身不易，實力不濟，只能通過最簡單的方式來獲得資源。對於他們而言，如果能在服務的過程中得到某個大人物的賞識，就是天大的幸運。

　　瘦猴的諂媚，圓臉的媚眼，莫不如是。

　　可惜對蘇沉來說，這一切都無意義。

　　無視了圓臉小姑娘的風情，辦好了升權的蘇沉步入館中。

　　剛入館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蘇沉若遭雷劈般，整個人都僵住了。

　　「輕蘿！」

　　第八章 目標

　　顧輕蘿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一角，捧著一本書正認真看著。

　　她的眉頭微蹙，似在思考著什麼問題，神情專注而凝重。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身上，便在她臉上映照出聖潔般的光芒。

　　「輕蘿！」

　　輕聲的呼喚潤物無聲，卻如驚雷般喚醒了沉思中的女孩。

　　顧輕蘿嬌軀微顫。

　　輕抬螓首，那一刻，兩人目光對望，時光仿如在這刻凝固了一般。

　　蘇沉一動不動地看著顧輕蘿，顧輕蘿也怔怔地看著蘇沉，兩人就這麼對望無言。

　　好一會兒，顧輕蘿臉上終於泛起微笑：「你來了。」

　　簡單的問候，在蘇沉心底掀起一片驚濤駭浪，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嗯，原來你也來了潛龍院。」

　　顧輕蘿放下書：「我是隴西郡，參加的是隴西郡考。」

　　「這麼說，你匆匆離開臨北，是為了郡考的事嘍？」蘇沉故作若無其事的問。

　　彷彿顧輕蘿的離去對他只是過眼雲煙一般。

　　少年氣盛，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即便是見到了心愛的人兒，卻依然要堅持著自己的倔強與尊嚴。

　　「嗯。」顧輕蘿低下頭去，用輕若蚊吶般的聲音回答了一聲：「不好意思，事情來得匆忙，沒有提前告訴你一聲。」

　　蘇沉心中氣惱：「我不知道你的郡考原來是匆忙到那般程度的。」

　　圖書館裡還有別人，見他們說話，有些不耐煩的瞪了幾眼，對他們噓了幾聲。

　　顧輕蘿嘆口氣，放下書本。

　　她知道今天這書是看不成了。

　　將書本歸還，顧輕蘿道：「陪我出去走走好嗎？」

　　蘇沉沒有說話，只是跟在顧輕蘿的身後走了出去。

　　沿著院內的林蔭道一路直行，顧輕蘿輕聲道：「上次匆忙離去，沒有跟你說一聲，是我的不是，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蘇沉聽的心中苦澀：「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就這麼走？」顧輕蘿輕笑。她頓了一下，然後回答：「因為我們之間不可能呀！」

　　「為什麼？」

　　「其實你知道那答案的，只是不肯承認吧。」

　　蘇沉心中一痛：「因為家世？」

　　顧輕蘿臉上便綻放出美麗的笑：「瞧，你不是清楚的嗎？血脈貴族和無血家族之間的差距，不用我解釋，你也該明白吧？」

　　蘇沉當然明白！

　　當日參見三山郡考的那次，他就明白了。

　　血脈貴族和無血家族之間的差別，就好比是蘇沉和他家下人的差距。

　　這種差距是幾千年來人類血脈貴族制度形成的，不受個人意志的影響。

　　為了保持血脈的純淨，貴族只與貴族通婚！

　　無血脈者有成功與血脈貴族通婚者嗎？

　　有！

　　但成功者稀少，且多是不被祝福的。

　　蘇沉與顧輕蘿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合規矩的，不符合這人族血脈制度的上下尊卑之分。

　　所以顧輕蘿拒絕了他。

　　她甚至連拒絕的話都沒說，就此離去。

　　或許在她看來，這就是最好的選擇吧。

　　蘇沉也曾有過幻想，他幻想愛情可以超越等級，超越制度，幻想顧輕蘿另有原因，而不是如此現實的因素。但當他再次見到顧輕蘿時，當他聽到顧輕蘿闡述自己離去的理由時，他的心還是不可抑止的痛了。

　　原來，真相就是這麼簡單嗎？

　　其實這才是真實吧？

　　自己和顧輕蘿其實從沒真正談過一場戀愛，又憑什麼讓顧輕蘿為自己犧牲？

　　蘇沉知道，這不是顧輕蘿的錯。

　　然而心還是忍不住的會痛。

　　強忍住心中苦痛，蘇沉帶著微笑：「我當然明白，本來就是我痴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像你這樣的女子，能有得做朋友就不錯了，竟然還想更進一步！我真是……」

　　蘇沉撓了撓頭皮：「不過你也真是的，既然不願意，說一聲就是了，何必招呼都不打就走。明明也考入了潛龍院，也不跟我說一聲？是怕我不死心，纏著你不放？」

　　顧輕蘿低頭：「是我的不是，對不起了。」

　　「沒關係，能理解。放心吧，既然你拒絕了，那以後我不再纏你便是。」蘇沉笑嘻嘻道：「以後還做朋友？」

　　顧輕蘿便點頭：「當然可以。」

　　蘇沉便仰頭哈哈笑了幾聲，然後他道：「對了，你這此郡考第幾？」

　　顧輕蘿輕搖螓首：「我沒有你表現那麼好，不過第十二。」

　　「十二啊，沒進前十，可惜了些。不過顧家血脈還是很強的，你也很出色，以後一定會更好。」

　　「那就多謝你吉言了。」

　　兩個人邊走邊說，語氣漸漸變得客氣起來，也漸漸變得疏遠。

　　又聊了片刻，蘇沉突然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件事，要先走一步。今天再見到你很開心，有機會再聯繫？」

　　「嗯。」顧輕蘿輕聲回答。

　　兩人這方告別。

　　顧輕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眶中悄然流出兩行清淚，喃喃道：「對不起，蘇沉，我不想你死……」

　　離了顧輕蘿，蘇沉匆匆向著一旁的小樹林走去。

　　他步伐飛快，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趕他一般。

　　他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飛奔起來。

　　在林中狂奔，不管前方有什麼就這麼一頭撞過去，呼啦啦一路撞斷不知多少樹木，直到精疲力盡，才靠倒在一塊山石前嚎啕大哭起來。

　　哭得稀哩嘩啦，哭得全無人樣。

　　所有的堅強在這刻盡被撕碎，唯剩刻骨銘心的痛，如針刻一般刺入心中。

　　盡情釋放著心中的柔弱與無力，在這無人的林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憋悶的情緒發洩了個徹底，那個往日冷靜的蘇沉又漸漸迴歸。

　　他停止哭聲，重新站起。

　　長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下衣衫，自語道：

　　「好了，哭也哭過了，軟也軟夠了，現在該恢復清醒了。」

　　「以前，我只是一心想要變得強大，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變強。」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未來要走的路！」

　　「什麼狗屁血脈，不過是一些變種的獸人罷了！我們要對抗的是那些橫行於蠻荒的獸族，倚仗於獸族血脈而獲得的力量，註定了永遠也不可能超越獸族！」

　　「我要打破這血脈制度，創造人族自己的修行體系，讓人族從此再不倚靠血脈而修行，讓人族崛起！」

　　「成就我人族血脈之至高神座！」

　　蘇沉慷慨激昂的說下他的一生追求。

　　就在話落的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扯淡，放屁，痴人說夢！」

　　老爺爺來了？！

　　第九章 誓言是神聖的

　　突如其來的說話嚇了蘇沉一跳。

　　急回首，就看到身後不遠處一個老頭正趴在草叢裡，擺弄著一株不知名的小花。

　　他在這兒大概有一會了，身上沾滿落葉。不過就算沒有落葉，那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頭的亂髮，嘴巴上的鬍子亂糟糟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清理過了，一對水泡眼，眼圈黑得發紫，看起來就像被人按在地上一頓痛揍過的。

　　蘇沉不知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剛才的話語顯然就是他發出的。

　　蘇沉有些憤怒，但最終還是定了定心神。

　　與顧輕蘿的相遇讓他有些心神失守，但這失守只是片刻的，他最終還是那個蘇沉，那個沉著冷靜的蘇沉。

　　憤怒的蘇沉會找老頭辯論，爭吵，但是冷靜的蘇沉不會。

　　他鎮定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道：

　　「您說得沒錯，的確是扯淡放屁，痴人說夢，請原諒一個剛剛失戀的少年一時的信口開河，不要往心裡去。」

　　「咦？」老頭驚訝發聲。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蘇沉面前。

　　就這麼突然出現，彷彿兩人之間那十餘丈的距離全不存在一般，突兀的出現在蘇沉身前，用一雙混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蘇沉。

　　片刻，他說：「唔，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了嗎？看來你沒我想的那麼糟糕。」

　　蘇沉恭敬道：「謝前輩誇獎。小的剛才妄言，讓前輩見笑了。」

　　「嗯，知道我為什麼說你是在扯淡放屁嗎？」老頭瞇著眼睛問。

　　蘇沉點頭：「當然，小子剛才所說的，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東西。人族幾萬年無數英才沒能做到的事，我一個剛入學的學生就敢口出狂言，自然是扯淡放屁，痴人說夢了。」

　　出乎意料，那老頭聽了大怒道：「放屁，放屁！前人沒有做到，後人就不能做到了嗎？這是什麼荒唐理由？人族曾經連引氣境都無法自我突破，可最終不還是做到了？不僅如此，甚至可以無血突破到沸血境，這不正是人族千萬年來夢想的實現？一個人做不到，就千萬人去做，一年做不到，就千萬年去做，一代代積累，總有能做到的時候，憑什麼就要妄下斷言說永無可能？要我說，總有一天，我人族會擺脫血脈限制，成就自我修煉之道，超脫獸族，雄霸萬世！」

　　他一邊說還一邊手舞足蹈，情緒激動，說得唾液飛揚，聽得蘇沉卻是徹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老頭：「可是……可是……我剛才……你……」

　　「我剛才說你扯淡放屁，是因為你這理想的動機不對！」老頭點著蘇沉的額頭大喊：「多少英雄，為了人族崛起而走上這條不歸路，可能一輩子都因此蹉跎，卻無怨無悔！為什麼？就為了那心中一個夢，就為了我人族的無盡未來。而你呢？你是為了什麼發下剛才的誓願的？是他娘的為了女人！」

　　蘇沉滯住。

　　老頭聲色俱厲道：「做大事，就要有做大事的胸懷。沒有懷抱日月，胸羅天下的胸襟，你也配談人族崛起？為了一個女人，打破血脈之制？這他娘的是我聽過的最可笑的笑話！你怎麼不說為了一個女人而推翻七國，成就你家萬世基業的？那至少還比打破血脈限制要靠譜一些！今天你能為一個女人立誓，他朝你就能為一個女人破誓……」

　　蘇沉聽得汗顏不已。

　　原來老頭不是為了他的志向而罵他，而是為他立下這志向的動機教訓。

　　老頭囉哩囉嗦教訓了他半天，最後一句話總結：「雞巴大點事，立天大的志，你不扯淡誰扯淡，你不放屁誰放屁？人族崛起這個詞，不是你這種菜鳥可以隨便糟蹋的，那是讓人用盡一生去實現與追求的！」

　　說著背著手離開。

　　看著老頭就這麼離去，蘇沉一時亦有些呆了。

　　突然想起什麼，大喊道：「老人家，請問高姓大名？長者賜教，蘇沉沒齒不忘。」

　　那蒼老的聲音悠悠傳來：「一個為了夢，蹉跎半生的蠢貨罷了，不提也罷！」

　　「一個為了夢，蹉跎半生的人？」蘇沉低聲沉吟：「難道……是又一個梅因布魯克？」

　　他終於明白了老者為什麼要罵他。

　　對於那樣的老人而言，為了一個女人而立下那樣的誓言，或許就是對他夢想的最大褻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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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樹林，蘇沉又回到了那個喧譁熱鬧的學院。

　　在被老人一通訓斥後，蘇沉終於從有些發昏的頭腦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平復下心中最後的一點激盪，蘇沉向攬月樓走去。

　　姬寒燕就住在那裡。

　　到了攬月樓，蘇沉正看到姬寒燕從樓裡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名白衣男子，正一臉慇勤的說著什麼。

　　不過他的慇勤顯然都餵了狗，姬寒燕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

　　看到蘇沉過來，姬寒燕眼中一亮，冰霜般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她笑是因為她知道，蘇沉這個時候來找她，只會有一個原因，就是新源技成功了。

　　但這笑容落在旁邊那男子眼中，卻如日出西方，山河倒流般不可思議。

　　「寒燕，你笑了？你是認同我說的話嗎？若早知你如此想，我……」

　　「囉嗦。」姬寒燕隨手一巴掌，將那男子拍飛，徑直來到蘇沉身邊，道：「成了？」

　　蘇沉點頭。

　　「去我房裡。」姬寒燕立刻道。

　　她要蘇沉去她房是因為那裡有練功房，正適合演練新源技。

　　偏巧那白衣男子從地上爬起，聽到這話，險些沒一個跟頭又栽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姬寒燕拉著蘇沉就往樓裡走，終於明白剛才姬寒燕的笑容不是為自己綻放。

　　那是什麼人？怎麼竟能讓寒燕為他微笑？看他身上血氣不濃，分明只是普通人。

　　白衣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姬寒燕就是為了這麼一個普通學員，打了自己一掌，然後還要把對方拉到自己屋裡去？

　　「站住！」他再按捺不住大叫起來。

　　蘇沉眉頭一皺，知道對方多半已經誤會。

　　他正要開口解釋，卻見姬寒燕柳眉倒豎，眼中已朦朧出一片寒霜。

　　蘇沉知道，壞了。

　　下一刻，姬寒燕驟然轉身，一掌拍出。

　　一股冰霜洪流已洶湧而出，已徹底將那白衣男子淹沒在漫天霜華之中......

　　第十章 斷指

　　唰唰唰！

　　一道道氣勁在空中縱橫交錯，交織出無形的能量之網，橫亙於空。

　　姬寒燕收手，藉著能量感應，姬寒燕能模糊看到網的存在，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滿意：

　　「你果然做到了，隱形之網。」

　　「可惜只是光線折射，只能騙過普通肉眼，如果對方使用偵測源技直接感應源能，依然無法隱藏。」蘇沉遺憾道。

　　「沒有什麼源技是無敵的，能欺騙肉眼就已經夠了。」姬寒燕對此到沒什麼不滿：「大部分人作戰是不可能一直使用偵測類源技的，尤其是對低級源氣士而言，源力有限，就更不可能這麼做了。反過來說，就算對方真一直使用偵測類源技，導致這個源技無法奏效，也相當於逼迫對手消耗比我們更多的源力。」

　　蘇沉大感欽佩：「你說得沒錯，我也是嘗試運用了一番後才想到的，沒想到你一下就想到了，你的確是這方面的天才。」

　　「只是擅長戰鬥吧，卻比不過你。」姬寒燕看看蘇沉：「你才是真正的天才，竟然能連續創造兩種新源技。看這樣子，只要你願意還可以創造更多。」

　　「千萬別！」蘇沉忙搖手道：「就這一種都把我累死了。」

　　蘇沉實際上自然沒這麼累，但誇大付出向來是每個奸商的必備優點，何況接下來蘇沉也的確不想再搞什麼新源技。

　　創新應當是建立在舊的知識無法滿足需要上進行的創造，而不是為了創新而創新。在蘇沉還有那麼多舊的知識，舊的源技沒有學習的情況下，一味去創造什麼新源技，其實是一種本末倒置的行為。

　　蘇沉之前也是為了體驗布魯克公式的運用才答應了姬寒燕的請求，但在完成之後，就要懂得收斂了。

　　現在的他還不需要去一味求新，把舊的學好一樣有用，而且效率更高，基礎更牢。

　　見他不願繼續創造新源技，姬寒燕也沒有再說什麼：「那就算了，不過以後要是有什麼新的好東西，我是說那種可以提升實力的……」

　　「我會找你！」蘇沉很肯定的回答。

　　姬寒燕點點頭。

　　「對了，這網叫什麼名字？」姬寒燕問。

　　「我還沒取名字，要不你來取吧。」

　　「那就……叫風青網吧。」

　　「好！」蘇沉答道，兩人相視一笑。

　　正準備離去，蘇沉突然想到什麼，問：「對了，你知不知道一位老人，蓬頭垢面，不修邊幅，但是實力很強，應當在搖光境，看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

　　聽到蘇沉的問題，姬寒燕呆了呆，想了一會兒回答：「既然是老人，那肯定不是學員，只能是導師了。只是潛龍院中的導師，到沒聽說有什麼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至於說瘋瘋癲癲的人嘛……難道你問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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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別姬寒燕，蘇沉回去。

　　一路上蘇沉還在考慮，是重新回圖書館查些資料，還是回學舍繼續試驗，卻見迎面走來一人。

　　正是先前被姬寒燕一掌打飛的白衣男子。

　　只是這會兒功夫，他已恢復了先前的風度翩翩，衣衫已重新換過，頭髮梳理得每根髮絲都是掛著光的，手裡還拿著把扇子不斷地搖啊搖，時已進隆冬，這個逼裝得著實有些旁若無人了。

　　這次他的身後還跟了名小廝，一臉巴結諂媚的樣。

　　攔住蘇沉去路，白衣男直接道：「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和寒燕什麼關係？」

　　口氣不遜，若是換成別人，多半當場就怒了。

　　蘇沉心中有數，卻只是笑笑：「你別誤會，我與姬姑娘並無太大交情，與她相識是因為和她之間有一筆交易要做。剛才她見我歡喜，那是因為知道我帶來了她需要的東西。這不，東西交付，驗過之後，就趕我出來了。」

　　他說話言辭和藹，條理分明，寥寥數語便將誤會冰清。

　　拿白衣裝逼犯到也不是個完全不講理的，聽了之後恍然大悟，這才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以寒燕的眼光，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樣的無血之人。」

　　幹，會說話嗎？

　　蘇沉心中暗皺眉頭，卻也不跟他計較，只道：「既然誤會已經冰清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蘇沉卻看到旁邊那小廝突然低聲對白衣男說了句什麼。

　　那白衣男立刻道：「等一等，你給寒燕送去的是什麼東西？」

　　蘇沉搖頭道：「這個問題，恐怕你們還是自己問姬姑娘比較好，由我來說，不太合適。」

　　白衣男眉頭一皺：「你最好還是告訴我，以後她有什麼需要，我自會滿足。」

　　他想知道，是因為他知道天下少有什麼東西能讓姬寒燕動心。

　　既然是能讓姬寒燕露出笑容之物，定然來之不易，若是自己能為姬寒燕尋來，說不得就能討她歡喜。

　　「這個嘛……」蘇沉抓抓頭皮：「恐怕你還真找不到。」

　　「哦？」白衣男子眉頭揚起，手中摺扇一開，輕搖兩下道：「這世上，能讓我折梅公子白倚虹找不到的東西，怕是不多。」

　　你倒是夠自信，蘇沉腹誹。

　　就見旁邊那小廝對著白衣男子又低聲說了幾句。

　　蘇沉眉頭大皺。

　　這天底下有許多事，就是惡僕挑出的是非。

　　果然白衣男先是呆了呆，隨即看向蘇沉，冷哼道：「到是差點被你騙了過去。什麼我找不到的東西。以你一個無血凡族都能尋覓到的東西，我又怎麼可能找不到？說，你和寒燕到底什麼關係？」

　　蘇沉心中也起了怒意，冷道：「你都看出來了，還問什麼？」

　　這話一出，白倚虹臉色大變，全身都打起了擺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寒燕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人。」

　　「我這種人怎麼了？我這種人就不能被姬寒燕看上？」蘇沉反脣相譏。

　　「當然不能！」白倚虹大吼起來：「一個無血凡族，能入潛龍院都是莫大榮耀，竟然還敢染指天之嬌女，簡直就是以下犯上！」

　　他左手一指蘇沉：「立刻收了你那不應有的心思，否則定有你的苦頭吃！」

　　收了不該有的心思？

　　蘇沉不由想到了顧輕蘿。

　　在這些血脈貴族的眼裡，大概所有的無血凡族，都是先天就比他們低一等的吧？

　　不可以穿金線赤衣；行走路上遇到貴族需得讓道；不得與血脈貴族通婚；出入辦事，一切皆優先貴族而來；只能充塞於邊塞之地，作為炮灰的存在；甚至於貴族殺人，也罪減一等……

　　蘇沉心中升騰起一股濃濃的火焰。

　　那是對這萬惡血脈制度的痛恨。

　　白倚虹的手指還點在蘇沉的額頭前。

　　蘇沉看著那手指，突然說：「一根手指是多少貢獻？」

　　「什麼？」白倚虹呆了呆。

　　蘇沉出手。

　　他抓住那根凸出的手指，順勢一拗。

　　啪！

　　一掰斷指。

　　第十一章 暴風之蠍（上）

　　「嗷！」

　　淒厲的慘叫聲撕裂長空。

　　白倚虹做夢也沒想到蘇沉敢向他出手，痛呼出聲。不過這人到也不是空架子，受創同時，右手摺扇已刺向蘇沉。

　　蘇沉也沒回手，只是放出護罩，層層疊疊，連續不斷。

　　摺扇也在頃刻間已打出十數次攻擊，撞在護罩上，盪漾出大片彩光。

　　正要再出手，半空中已傳來一個聲音：「還不住手，潛龍院中不得打鬥！」

　　白依虹這刻疼得直打擺子，哪還顧得上學院規矩，喝道：「竟敢傷我，我宰了你！」

　　正好這時蘇沉身上護罩全消，白倚虹摺扇一掃，卻是掃出一片彩虹光幕，落向蘇沉。

　　蘇沉也不反抗，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任光幕襲來。

　　「大膽！」先前的聲音怒喝。

　　喝聲如雷，砰然炸響。

　　那揮出的彩虹光幕便如夢幻泡影般當即破裂，化作大片的彩虹光點瀰漫在空中。

　　一時間天空飛舞無數彩色星點，說不盡的迷離光彩，看得人目不暇接。

　　白倚虹卻是吐血飛起。

　　他這一招被人強行破去，導致的結果就是源力反噬，讓自己受了不輕的傷。

　　這時，那聲音才悠悠傳來：「讓你停手你便停，竟敢抗令，找死嗎？潛龍院中不得打鬥，你擅自動手，罰貢獻十點，抗命不從，加罰二十，禁閉一日！」

　　「什麼？」白倚虹大驚，一指蘇沉：「那他呢？為什麼他不受懲罰。」

　　「老夫沒看到他出手對付你，就看到你出手攻擊他，有什麼問題？」

　　「他沒出手？」白倚虹氣道：「明明就是他先出的手，還把我的手指弄斷了。」

　　「老夫沒看見這個，就看見你連續向他發起攻擊，而且不聽號令。至於你那手指……是你自己打人時震斷的吧？沒用的東西。」

　　白倚虹氣結，還想再說什麼，一股風颳來，從風中探出一隻手，將他一把抓起，卻是直接關禁閉去了。

　　對著天空，蘇沉道：「多謝監察公正處理。」「哼，自己悠著點兒，看在寒燕的份上，幫你一次，下一次可就幫不了了。」那聲音已傳入蘇沉耳中。

　　蘇沉微微一笑：「多謝，如果讓監察為難，就扣這十點貢獻也無妨。」

　　從一開始蘇沉就沒打算省這十點貢獻。

　　在蘇家的三次深紅之旅讓他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有承擔懲罰的責任，有些錯誤是不怕犯的。

　　既然潛龍院用扣貢獻作為懲罰，那麼就多賺貢獻是了。

　　「呵呵，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我為難了。」那監察導師倒是沒因此就直接扣除他貢獻點，只是道：「這個小子整天纏著寒燕，我看著也煩，正好借你的手教訓一下，嘿嘿嘿嘿。」

　　感情這老頭也早憋著要收拾敢泡他徒弟的人。

　　一連串的怪笑聲裡，那老頭消失不見。

　　不過蘇沉知道，像這類人物，源念強大，再配合院內源陣，整個潛龍院都在他們的監視下，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正要離去，忽見白倚虹的那小廝還在。

　　白倚虹是被關起來了，他這惡僕卻還好好的沒事。

　　蘇沉一想到事情其實就是這僕人挑起來的，心中立生怒意。

　　那僕人一見不好，拔腿就跑。

　　蘇沉哼道：「我讓你走了嗎？」

　　手一揮，數條空氣觸手已捆著他過來，再順勢一劈，直接將這惡僕劈翻過去——這小子不是潛龍院的學員，院規護不了他。

　　帶著這僕役直接回了學舍，鋼巖看蘇沉捆了個人回來，一時也有些驚訝：「這人是誰？」

　　「不知道，也不重要。」蘇沉隨口回答：「把我放在桌上的那瓶藥劑拿過來，給他喝下去。」

　　「那瓶堅韌藥劑？它不是失敗了嗎？」

　　「所以才要讓他喝，我需要看一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明白了。」鋼巖提著人過去。

　　堅韌藥劑是一種皮膚堅韌藥劑，使用後可以提升人的皮膚韌性，用於修煉煉體類源技的輔助藥物，也被稱作為入門級藥劑師的標竿。就是說，能夠順利製作完成堅韌藥劑的人，就可以算作是正式的藥劑師了。

　　蘇沉學習煉藥已經有段時間，他本身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再加上永生殿堂的資助，進步飛快。

　　不過就算如此，堅韌藥劑複雜的配方和繁瑣的調配手法還是把蘇沉難住了。

　　源荒大陸的藥劑調配可不是把各種材料添加在一起就算成功，那只是最低級的藥劑調配方式。

　　真正的優質藥劑都有自己獨特的調配手法，更需要運用源力不斷激發藥力，調和藥性，使其在正確的時刻產生自己需要的反應，從而完成調配。

　　堅韌藥劑在調配過程中需要用到三種不同的手法去調劑藥性，稍有差池就會失敗，而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有時你都不知道自己失敗在什麼地方。

　　如果有個人能配合自己，或許能讓自己更好的理解藥性，發現問題。

　　蘇沉本來還在愁從哪兒能找到這樣的人呢，沒想到這個人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藥喂下了。」鋼巖走過來道：「正在角落裡嚎呢，一邊嚎一邊喊，說他是什麼神風嶺常家的人，要我們好看。主人……」

　　蘇沉輕笑：「常家？難道不應該是白家麼？怎麼？你怕了？」

　　「沒。」鋼巖嗡著喉嚨回答：「我這條命是主人的，主人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就是擔心主人，血脈貴族不好惹。」

　　「不好惹嗎？」蘇沉低聲呢喃了一句。

　　蘇沉再次想起了之前白倚虹的跋扈，想起了他那趾高氣揚的態度。

　　然而像他那樣的人，那樣的事，在這世間，其實還有很多，很多……

　　目光微沉，神光黯淡，蘇沉輕輕道：「鋼巖，我想找個導師。」

　　鋼巖眼前一亮：「找個導師？這法子好！有了導師的支持，就算是血脈貴族也不能輕易招惹你了。對了，主人想找哪位先生做你的導師？」

　　蘇沉卻微皺眉頭。

　　他找導師，不是為了找靠山。

　　但他卻最終只是道：「我想找的導師……叫石開荒。」

　　第十二章 暴風之蠍（下）

　　潛龍院的西南角，有片小湖，湖邊矗立著一座石屋。

　　當蘇沉來到這裡時，看到昨天的邋遢老頭正在屋外擺弄一隻破陣犀。

　　破陣犀是一種上品妖獸，凶悍絕倫，高約三丈，力達萬鈞，能夠一頭撞穿一座小山。曾經的烈焰荒谷一戰，成隊的破陣犀對人族大軍發起衝鋒，倚仗強橫的身體硬頂著人族源士的攻擊大潮，生生衝散三千鐵衛組成的防線，成為那一戰中的噩夢。

　　從那時起，這種妖獸就被命名為破陣犀。

　　以肉身強橫著稱的破陣犀，這刻在老人的腳下，卻像個無助的嬰兒般，任它如何努力卻就是爬不起來。

　　老頭一隻腳踩著破陣犀，一隻手則輕輕劃開破陣犀堅硬的皮膚，嘴裡還不斷叨咕著：「一百二十四個符印，最終只留下了這個嗎？真紅印，為什麼會是這個？這和上次又不一樣了啊。」

　　老頭一邊撥拉著破陣犀的身體，嘴裡一邊犯著嘀咕。

　　蘇沉走近前來，對著老人一拱手道：「石老。」

　　老頭回過頭看看蘇沉，然後臉一撇，繼續解剖自己的破陣犀：「昨天的小子？你來幹什麼？」

　　蘇沉回答：「我想請您做我的導師。」

　　老頭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導師？」他看向蘇沉：「你想讓我做你的導師？沒搞錯吧？」

　　「沒有！」蘇沉很堅定的回答：「我就是想請您做我的導師！」

　　老頭嘿嘿笑了起來：「就因為我昨天教訓了你一頓？你就想找我做你的導師？到是有趣。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蘇沉回答：「暴風之蠍石開荒，暨北林家村人。十六歲從軍，駐守邊疆二十年。三十六歲那年，因檢舉翰海將軍鹿少藍貪墨而遭受陷害，所在曲三百二十四人盡皆戰死，唯自己不死，浴血而歸，於萬軍陣前擊殺鹿少藍，其後貶入暴風死營。在暴風營十二年，單是營主就死了六個，兵將走馬燈般換了無數，唯石開荒屹立不倒，暴風之蠍一名由此而來。後被陽大先生看中，領出暴風營。龍源二十四年，大先生受命出任潛龍院主，石開荒隨之歸隱，進入潛龍院成為導師。」

　　老頭聽得愕然，看看蘇沉：「小子打聽得倒是很清楚啊。」

　　蘇沉肅然回答：「要想做前輩學生，不做足功課又怎敢來。」

　　石開荒把手上的血甩了甩，往破陣犀上一坐，看著蘇沉道：「你很有自信啊？也對，不是自信的人，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狂放誓言呢。」

　　蘇沉微笑：「前輩不也是如此嗎？在進入潛龍院後不久，前輩就立志要打破血脈限制，併為此展開了長達五十多年的研究。」

　　「所以你就覺得，我也會收你做學生？」石開荒冷笑：「真是可笑！」

　　蘇沉沒想到石開荒會是這態度，不由楞了楞：「前輩不願？」

　　潛龍院的導師大多是爭搶學員，很少碰到有送上門而不要的。

　　蘇沉先是傻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能讓導師們爭搶的都是優秀學員，若是渣渣自然不會收，自己給石開荒的第一印象可不算好，他看不上自己也是正常。便笑道：「我是二等潛力種子學員，三山郡考，名列第五。」

　　「你還是回去吧，就是全院第一我也沒興趣。」石開荒頭也不抬。

　　蘇沉再次滯住，想了想又道：「我創造出過堪比血脈源技的無血源技。」

　　「哦？」這一次石開荒來了興致，揮揮手：「使來看看。」

　　蘇沉直接一個強化爆裂火鳥用出，轟在遠處大石上，炸得一片碎石亂飛，威力當真非同小可。

　　石開荒見了卻像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竟然捧腹大笑起來：「這就是堪比血脈源技的無血源技？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已是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起來。

　　蘇沉被他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前輩這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這等手段自然不入前輩法眼，但前輩又何必蓄意折辱？」

　　「你認為我在故意折辱你？」石開荒停止笑容，冷眼看蘇沉：「我承認你發明的這門源技不錯，應當是將火球術運用火焰塑能術重塑，然後再通過外部手法進行增幅的一種手段，老實說還是有點意思的。」

　　蘇沉聽得心中大駭，這老頭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爆裂火鳥，竟然就看破了它的存在原理。

　　石開荒繼續道：「但是就憑這種層次的手段，就敢號稱堪比血脈源技，卻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我笑你，也是在笑你的自大與目光短淺。」

　　「可我的確曾用此技和郡考中第一的血脈源技對抗而不落下風！」蘇沉大聲回答。

　　「所以你就覺得，你的這一招就已經比得上血脈源技了？」

　　蘇沉呆了呆：「不是嗎？」

　　石開荒嘆氣：「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明白。」

　　他說著一指對著身下的破陣犀點去。

　　那破陣犀原本還在拚命掙扎，但是這一指戳下，那破陣犀龐大的身軀便開始一點點裂開。大片的龜裂紋在它身上誕生，並最終砰的一聲碎裂，卻不見一絲血水。原來它的每一點血肉，都已經凝固成石塊般的模樣。

　　蘇沉見了卻不動容。這一指雖強，以石開荒的修為能做到卻不奇怪。

　　但是下一刻，石開荒說的話卻讓他徹底震撼了。

　　他說：「如果我告訴你，引氣境的源士裡，有人能做到這一步，你會怎麼想？」

　　「什麼？」蘇沉色變：「這不可能！這明明至少是開陽修為才能做到的事！」

　　石開荒傲然道：「所以我說，你的見識還淺啊。在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人的實力在你想像之上，你所見過的那些天之驕子之類的人物，在我眼中，統統不過是一群渣渣。」

　　第十三章 省悟

　　當蘇沉出現在王斗山的門前時，說出那句陪我去喝酒時，王斗山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小子不把自己鎖在自己屋裡做你的試驗，跑出來找我喝酒，這是發生了什麼狀況？」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就說你陪不陪吧？」蘇沉沒好氣問。

　　「陪，怎麼不陪？」王斗山拍著胸脯回答。

　　潛龍院內不得飲酒，不過在院外卻有一條街的酒鋪，裡面聲色犬馬什麼都有，專門就是供應潛龍院的學生的。

　　許多學員閒來無事就到這裡來，飲酒作樂，發洩多餘的精力。

　　蘇沉與王斗山隨便進了家館子，找個位置坐下。

　　蘇沉給自己叫上一大壇的燒刀子，滿碗斟上。一碗下去，眼神中便氤氳出紅光。

　　「我說哥們，就算不開心，也不用這樣灌。說說吧，到底什麼事讓你這樣？」拍拍他的肩膀，王斗山問。

　　將酒碗放下，蘇沉回答：「十二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老人。那個老人打瞎了我的眼，讓我當了將近四年的瞎子……」

　　蘇沉將自己過去的事一一道來，除了那幾件祕密之事沒有說，其他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他出自己怎麼和家族鬥智鬥勇，說自己在深紅山脈如何力壓群雄，說自己如何對付林家人，說自己如何闖過三山郡考……

　　他說了很多，說得很細，也很慢。

　　王斗山認真的聽著。

　　好朋友之間的瞭解，本就是在這種場合下，因為哀怨，傷感，挫折，失意或者別的什麼，再借助幾碗酒後一吐衷腸產生的，又或者反過來也是一樣——當一個人向你吐露心事時，意味著他已經把你當成好朋友了。

　　王斗山雖胖，卻從不愚鈍，他很明白這點。

　　所以他很認真的聽著，偶爾接幾句恰到好處的話。

　　蘇沉還在說：「我打敗了我二叔，敗了我四姨娘，敗了林業茂，在三山郡考上打敗了無數的競爭對手，甚至還自創了爆裂火鳥這等堪比血脈源技的源技。所以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真得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我不怕任何人，就算有人現在比我強，我相信也只是暫時的。我相信自己能打敗他們，不管他們是血脈貴族還是別的什麼，我都相信自己能贏！」

　　蘇沉很認真的說著，語氣低沉，目光深邃。

　　他曾經是如此的自信，在那謙和的外表下，實際是一顆傲視天下的心。

　　他自信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自信什麼對手都能超越。

　　直到今天。

　　王斗山也有些明白了。

　　他說：「看來你遇到了某個你認為無法超越的對手？」

　　「確切的說，他只是讓我認識到了我的無知，愚蠢和自以為是。」蘇沉搖頭苦笑：「讓我認識到我之所以能贏，僅僅是因為我的對手都太弱。」

　　「咳咳。」王斗山有些不滿的輕咳兩聲。

　　不管怎麼說，蘇沉也是他的朋友，而且還是實力不弱於他的朋友。

　　他要是無知，愚蠢，那自己算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

　　蘇沉這才將自己試圖拜師石開荒的事說了出來。

　　「石開荒？你竟然想讓他做你的導師？」王斗山聽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你知道他？」

　　「那當然，這老頭可是潛龍院第一老頑固，入院五十載，沒收過一個弟子，要不是有院主護著，早就被趕出潛龍院了。你被他拒絕，那不是很正常嗎？」王斗山大笑。

　　「還有這種事？」蘇沉也呆了。

　　蘇沉蒐集的信息不全，還真不知道石開荒是這麼個人，怪不得對自己完全不屑一顧的樣子。

　　從王斗山這裡，蘇沉終於知道，原來這石開荒也是潛龍院的一朵奇葩，入學五十載從不收弟子，也不教課，只是一個人在院中埋頭做著研究。

　　按照正常的潛龍院秩序，像他這樣不負責任的導師早該被驅離出院。偏偏丫有院主做後臺，硬是五十年沒挪窩，弄得導師們都一堆怨聲載道的。

　　「現在是不是好受一些了？」王斗山笑道。

　　蘇沉想了想，也笑了，搖頭道：「雖然如此，但他當初教訓我的話，依然沒錯。過去幾年，我走得還是太順了些。我之所以能在家中強橫，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有血脈聯繫，誰也不會下死手。我之所以能打敗對手，也不過是因為臨北邊塞之地，難有蛟龍，使豎子得志罷了。但是到了這裡，若還繼續如此心態，則早晚必吃苦頭，所以，不管他是什麼人，他教訓的都沒錯。」

　　「那又如何？」王斗山到是不以為然：「他是導師。導師是什麼人？他就是傳道解惑之人，他要沒資格教訓你，又有什麼資格教導你？」

　　蘇沉的眼亮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沒錯！既然是傳道解惑之人，自然就應當是有能耐教訓我的人。我連續兩日蒙他教訓，那便證明了他就是最適合做我導師的人，這一點沒有錯！」

　　王斗山驚奇：「你還不死心？他是不收任何學生的。」

　　「那又如何？」蘇沉笑道：「我可是懷抱為人族崛起而奮鬥，打破血脈限制夢想之人。若是連讓一個頑固老頭破例都做不到，那又憑什麼去實現那人族亙古之夢？也許……」

　　蘇沉拖長了語氣：「也許他之所以不收弟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呢？他不是不想收弟子，只是想找一個不畏艱難，知難而上的弟子。可惜的是，一直都沒人做到過。」

　　「潛龍院五十年，不可能沒人試圖打動石開荒，但他們都失敗了。」

　　「人族萬載之夢，還有無數後人前仆後繼呢，區區五十年未能攻克的堡壘，還是值得一試的。」蘇沉回答。

　　這個時候，蘇沉已恢復為原來的那個蘇沉。

　　自信，從容，鬥志滿滿。

　　這一刻，在他眼裡，石開荒就是他要挑戰的一道難關。

　　王斗山為他的氣勢鎖震懾，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一豎大拇指道：「我服你！」

　　「既然服氣，那就走吧。」蘇沉已開始掏錢結賬。

　　王斗山一愣：「走？去哪兒？這才剛開始喝。」

　　「怕是不能喝了。」蘇沉嘆氣：「從我們出潛龍院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偷偷跟著我們，估摸著這會兒，找麻煩的也快要到了，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第十四章 我挖坑，你來跳

　　王斗山的肥臉陡然繃緊，一對小眼微微瞇起：

　　「找你的？」

　　蘇沉笑答：「應該是。」

　　兩人在那刻對望了一眼。

　　王斗山低沉道：「誰？」

　　蘇沉側過頭想了想：「不是潘浩就是白倚虹。」

　　「白折梅？」王斗山驚訝。

　　潘浩他知道，可白倚虹是怎麼回事？

　　蘇沉就把昨天的事大致講了一下。

　　王斗山歎服：「明明整天縮在自己學舍裡的一個人，就這樣偶爾出來一回還能得罪一個，我說你惹事的效率還挺高的。」

　　「可能我天生的嘲諷體質吧。」蘇沉已經把錢付過，準備走人。

　　「就這麼走了？不留下來打一場？」胖子卻鬥志昂揚。

　　「對方有備而來，戰之不智。」蘇沉起身走開。

　　王斗山緊跟在後：「你說過，對手都是一群弱渣，若不教訓一番，豈不枉了剛才那一番豪言？」

　　蘇沉驚訝：「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亂。」

　　王斗山笑嘻嘻道：「只是想看看你如何對付弱渣。」

　　「……」蘇沉停下腳步，想了想折回鋪子。

　　王斗山以為他要留下來等對手，沒想到他卻直接進了廚房。

　　片刻後出來，片刻後出來，手拎一物，被黑布蓋著，也不知是什麼。

　　王斗山好奇，問：「這是什麼？」

　　「想知道？」蘇沉示意他湊過來看，然後將布一掀，一股黴臭氣息立刻衝出，順著王斗山的鼻腔鑽入，薰得他險些吐出來。

　　竟然是一大桶泔水。

　　王斗山險些沒被臭暈過去：「我操！你弄這個做什麼？」

　　「自然是如你所願，教訓一下敢來找麻煩的弱渣。」蘇沉已用布重新蓋住那泔水桶。

　　王斗山先是呆了呆，隨機興奮起來：「你是想……」

　　蘇沉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兩人臉上於是同時露出壞笑，大步向外面走去。

　　一邊走，王斗山一邊抱怨：「我去，太臭了！我說你怎麼不把它放源戒裡？」

　　「那我的戒指就完了。忍著點兒，馬上就到。」蘇沉與王斗山快步來到一條隱祕的無人進入的小巷。將泔水桶往小巷牆頭一放，用一根細繩綁好，一頭固定在牆上，一頭則扯到腳下，輕繞幾圈，找了塊石頭固定住，這樣一個簡單而有效的陷阱就完成了。

　　做好最後一步，蘇沉拍拍手道：「成了，只要有人來到這裡，觸動機關，泔水就會倒下。沒有源禁盤，沒有任何源力佈置，就算對方事先用了什麼偵查手段，也無法查出。」

　　雖然簡單，卻非常有效，關鍵是專門針對源士的。

　　源士們或許習慣了源力偵測的手段，但是當陷阱無關源力時，所有的手法便統統無效了。

　　王斗山也聽得服氣了：「我操，這一招可夠損的，老子學會了。」

　　「你以為這就完了？」蘇沉卻不屑一笑。

　　「還有？」王斗山聽得一暈。

　　「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蘇沉已和王斗山穿過巷子，這次卻是往附近的一條小河附近跑去。

　　來到河邊，蘇沉取出一塊源禁盤，這次是掛到了樹上。

　　「這是幹什麼？」王斗山徹底看不明白了。

　　「你說，要是你身上被潑上一大桶的泔水，你第一件事要怎麼做？」蘇沉反問。

　　王斗山本能回答：「當然是趕快清洗……」

　　隨即恍然大悟：「他們要到這河裡來清洗自己，你就在這裡再給他們挖個坑？」

　　如果說先前對蘇沉還只是佩服的話，那現在王斗山看蘇沉的眼神就已經是膜拜了。

　　這坑人也太狠了點兒，竟然還帶連環坑的！

　　王斗山正要問這裡佈置的是什麼，蘇沉突然做了個側耳傾聽的動作。

　　他的聽力遠比常人強得多，又有源力加持，隱隱便聽到小巷中一片鬼哭狼嚎之聲，知道是自己的「臭彈」戰術成功，笑道：「來了，快離開這兒。」

　　兩人飛奔逃離，找了一處樹木躲著。

　　片刻後就見巷子那邊飛一般衝過來五六個人，為首的一個赫然正是潘浩。

　　「原來是他。」王斗山嘀咕道。

　　蘇沉說得沒錯，潘浩是三年老生，實力和姬寒燕差不多，光他一個就能對付他們兩人，更別說還帶了五六個幫手，看樣子個個都是三年老生。

　　這還真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虧得蘇沉早有準備，否則被這潘浩堵住，只怕沒個好，身死當場都有可能。

　　「他娘的，這小子看來盯你有段時間了。你入院之後一共就出來這麼一次，他都能盯上，看來潘家的人是恨你入骨，不弄死你不罷休啊！」王斗山喃喃道。

　　蘇沉微笑：「他有準備，我又何嘗沒有準備？不然你以為這些準備都是臨時應變能做到的？」

　　「原來是這樣。」王斗山恍然大悟。

　　此時潘浩等人已跳入河內，幾個人脫得赤條條的，拚命清洗身上的穢物，一邊洗還一邊罵。

　　好端端的被人潑上一大桶泔水，諒來是誰也無法忍受。

　　河水沖刷著他們身上的穢物，飄來陣陣臭氣，就連王斗山都聞到了。

　　只是他等了半天，卻不見河那邊有任何動靜。

　　驚訝道：「怎麼沒反應？」

　　「什麼反應？」蘇沉問。

　　王斗山簡直要抓狂了：「你不是給他們挖了坑嗎？難道這時候不應該有一堆雷火劈在他們身上，把他們打成焦炭什麼的嗎？」

　　蘇沉淡淡回答：「沒有什麼地火天雷，那塊源禁盤不是用來攻擊的。」

　　「那是……」

　　「那是個留影盤。」蘇沉回答。

　　留影盤，一種能將正在發生事件的影像記錄下來的源禁盤。

　　王斗山沒想到蘇沉留在那裡的竟然是留影盤，一時也呆了。

　　發了會子愣，終於醒悟過來：「我幹啊！你把這幾個傢伙的醜態都給記錄下來了？」

　　蘇沉啊蘇沉，你也太損了吧？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攻擊，但是王斗山相信，潘浩等幾個情願被天雷地火劈上一番，都不會希望自己的醜態被人完全攝下。

　　「沒錯！」蘇沉點頭：「所以接下來，我們就有個不得不解決的煩惱了。」

　　「什麼煩惱？」王斗山不解。

　　「那就是我到底該用這個留影盤做籌碼，狠狠地敲詐他們一番呢？還是乾脆在全院範圍內放出去，讓他們從此以後都抬不起頭做人？」

　　蘇沉臉上露出生死抉擇般的凝重：

　　「是唾手可得的利益還是酣暢淋漓的報復……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當然是先敲詐再報復！反正不死不休了嘛～

　　第十五章 鋼巖的力量

　　砰！

　　源禁盤被砸了個粉碎。

　　潛龍院的一間小屋裡，潘浩將那塊留影盤狠狠地摔在地上，整張臉都憋成了一片鐵青色。

　　看著坐在對面的人，他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

　　「蘇沉！」

　　翹起二郎腿，蘇沉一臉悠閒。

　　他好整以暇的說：「沒關係，慢慢摔，這塊本來就是特別留給你摔著玩的。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拿出很多。」

　　潘浩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惡狠狠的看著蘇沉：「你到底想怎樣？」

　　「一萬源石，這件事就此作罷。」蘇沉回答。

　　在利益和報復之間，蘇沉最終還是選擇了利益。

　　這或許是每一個成大事者必須擁有的心態，不以情感的需要為行動基礎，而只以現實的考量為行為依據。

　　對蘇沉而言，敲詐顯然比直接的報復要來得更加有意義。

　　「你敢敲詐我們？」潘浩的身邊，一名潛龍學員嘿聲說道：「就不怕我們現在就活剝了你？」

　　蘇沉冷笑：「那就動手啊！這裡是潛龍院，幾位要能在這裡殺了我，我也認了。」

　　「你……」那學員正想動手，卻被潘浩一把拉住。

　　「別上他的當，那隻會被監察發現，然後重懲我們。」潘浩回答。

　　「難道就這麼任他囂張？」幾名潛龍學員一起憤怒的看蘇沉。

　　若目光能殺人，蘇沉已被千刀萬剮。

　　潘浩死死盯著蘇沉，良久，他才說：「蘇沉，把所有的留影盤都交出來，過去的事可以和你一筆勾銷。否則，我潘家與你不死不休！」

　　蘇沉看白痴一樣的看潘浩：「到了現在還說這話？你真認為這種屁話還能對我產生威脅？又或者你潘家能嚇得倒我？」

　　他站起，湊近到潘浩臉前，對著他一字一頓道：「我不需要你潘家的冰釋前嫌，我既不信你的承諾，也不在乎。把源石拿來，至於你潘家，愛怎麼報復，我都接著。」

　　潘浩氣得連吸幾口冷氣。

　　最終他點點頭：「好，不就是一萬源石嗎？哥幾個湊湊，給你就是。」

　　「湊湊？」蘇沉臉上現出不屑冷笑：「你搞錯了吧？我說的是一人一萬源石。」

　　「蘇沉我操、你、媽！」

　　所有人都怒了。

　　這裡有七個人。

　　也就是說，蘇沉要的不是一萬源石，是七萬！

　　七萬源石啊，真當源石不值錢嗎？

　　就算是貴族子弟，要一下拿出這麼多錢也是極難的一件事。

　　蘇沉卻只是冷冷道：「沒關係，你們可以慢慢湊，我允許你們分筆支付。第一批一萬先拿出來，可以保證三個月內不出問題。你們看，我還是很好說話的。三個月籌一萬，應當不難了吧？二十一個月後，這件事就了了。但是我警告你們，如果這中間我出了什麼問題，那麼留影盤就會立刻放出。」

　　潘浩盯住蘇沉：「我們怎麼相信你不會出爾反爾？」

　　「那是你的問題。知道嗎？對我來說，要放棄對付你本身就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我的理智告訴我，把留影盤賣給你是最好的選擇，我心中的憤怒卻總是逼迫我，想讓我把它放出來，來一次酣暢淋漓的痛快報復。所以若是你不合作，我的理智或許會失望，我的內心卻會感到愉悅……從這點上說，我巴不得你不合作，這樣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

　　他拖慢語調，帶著憤怒與憎恨的語氣，一字一頓的道：「……順理成章的把你和你朋友的醜態公佈在所有人的面前，讓他們看到你們那噁心的模樣，讓你們從此成為全院的笑柄，讓你們的內心從此留下一片陰影，讓你們的一生都毀於一旦！」

　　「不要！」所有人一起發出驚恐的大喊。

　　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那麼的確有可能給他們留下心靈陰影。

　　心靈陰影是一種很玄妙的說法，通常情況下它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如果面對一些層次比較高的精神類源技或者幻術，則很可能成為心靈上的突破點，導致心靈抵抗能力降低。

　　如果是一些需要冷靜的功法和血統，則可能對整個修行都產生影響。

　　因此這樣的事，完全是可大可小的。

　　潘浩也驚住了。

　　他沒想到蘇沉這麼敢玩，完全無視了他們血脈貴族的尊嚴，強行挑戰。

　　他狠聲道：「蘇沉，你知道你這麼做，就同時得罪了好幾家貴族嗎？」

　　「不，我只是得罪了你們。」蘇沉微笑回答：「因為你們不會敢把這事回報家族的，對嗎？」

　　看著眼前的七人，蘇沉道：「沒有家族的支持，你們七個在我眼裡就是七隻弱雞，我歡迎你們隨時隨地來找我的麻煩。但是相信我，我下一次的反擊，只會比這次更狠。那麼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他看向眾人，所有人目光同時一縮，一時間竟無人敢與他對視。

　　蘇沉點點頭：「那麼，就這麼說定了，第一筆源石，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如果實在湊不齊的話……也可以用貢獻代替，十塊下品源石算一點貢獻，我很大方的。」

　　你妹！

　　————————————

　　出來的時候，迎面是王斗山走來，關切道：「沒事吧？我還真擔心那幾個把你給撕了。」

　　「我倒是遺憾他們沒撕我，不然又可以關上幾天。」蘇沉答。

　　「你這是捨命坑人啊！」王斗山唏噓。

　　「那你還敢跟我走一起？」

　　「切，我會怕你？」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回到青雲樓。

　　來到樓前，卻發現那裡還站著一人，卻是白倚虹。

　　蘇沉特別看了下他的手指。

　　源士果然就是源士，只是一天，斷指就已經痊癒。

　　看到蘇沉，白倚虹手中摺扇一收，狠聲道：「白清在哪兒？」

　　「白清？」蘇沉先是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你說你那個僕人？在我那裡好著呢。」

　　「把人還來。」

　　「沒問題。」蘇沉已發出消息，那還是從永生殿堂得來的一種傳訊之物，可以在一定距離內通傳消息。

　　片刻後鋼巖拎著那僕人下來，就見那僕人滿臉黑氣，神情委頓，皮膚上甚至還生出了一個個膿瘡。

　　「白清！」白倚虹大驚，怒視蘇沉：「他怎麼這樣了？」

　　蘇沉漫不經心的回答：「哦，他到了我那後，水土不服，我就餵了他幾服藥下去。別擔心，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很快就好的。」

　　水土不服你妹啊！

　　蘇沉睜著眼睛說瞎話，白倚虹簡直要氣炸肺。

　　接過自己的僕人，白倚虹冷道：「蘇沉，對我的僕人下手，你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只是請他到我那裡坐坐而已。他這麼喜歡生事，我就給他些事做。」蘇沉笑答。

　　「好啊！」白倚虹這一次學乖了，不再那麼張狂：「既然你能請我的僕人去作客，那我也可以請你的僕人去作客嘍？」

　　蘇沉眉頭一挑：「哦？鋼巖，白公子想請你作客呢！」

　　鋼巖裂嘴一笑：「好啊！」

　　下一刻，白倚虹摺扇一收，單手已向鋼巖抓去。

　　鋼巖回身一拳轟出。

　　轟！

　　巨大的拳勁炸出一片斑駁雷爆之音，帶著無與倫比的龐大威勢轟出。就聽咔嚓一聲脆響，伴隨著那一股強猛絕倫的雄渾力流衝過，白倚虹腕骨碎裂，如龍拳勁繼續前撲，撞在白倚虹身上。

　　嗖！

　　白倚虹如顆流星飛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得呆住了。

　　王斗山第一個反應過來：「源士？你的僕人竟然是個源士？還是巖族源士？」

　　蘇沉微笑依舊：「和巖族源士硬碰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想不開的人。」

　　第十六章 執拗

　　第二天一早，蘇沉再次來到湖畔石屋前。

　　這一次石開荒沒再弄什麼龐然大物。

　　他安靜地坐在屋前空地上，在地上劃出一道道奇特的紋路，玄異的花紋，勾勒出一副隱藏無數玄奧的源力圖紋。

　　蘇沉第一眼看去還不覺得什麼，仔細看就會覺得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有無數玄妙隱藏其中，漸漸陷入其中，竟無法自拔。

　　還在他意識到不對，對著自己一掌拍下，這一掌又狠又重，已將他從那迷亂中解脫出來。蘇沉知道那圖太過玄奧，還不是自己現在能參詳的，忙轉頭不看。

　　石開荒發出咦的一聲驚呼，顯然也是在驚訝蘇沉竟然能靠自己恢復清醒，已道：「你小子又過來做什麼？」

　　蘇沉也不說話，而是身形一閃，如電般掠至附近一棵大樹上，信手抓下一把落葉，對著遠處一丟。那些樹葉唰唰唰已如飛鏢般射出，打在遠處樹木上，在上面留下一個個坑洞。

　　「隴西顧家，飛花手，煙蛇步，血脈源技。剛才這兩下，是沒有血脈的人修煉後能夠達到的極限。」蘇沉道。

　　說著他又摘下一把樹葉，用力一蹬樹身，人已飛出。

　　身在空中，蘇沉連踏數步，如漫步雲空，同時手中樹葉再擲。

　　撲撲撲撲！

　　這一次，那一把樹葉直接打穿樹幹，透木而過，在樹身上留下幾個顯眼的破洞。

　　蘇沉這才翩翩從空中落下，步履悠然，道：「這也是飛花手和煙蛇步，是雜血脈能夠達到的極限。」

　　石開荒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異樣。

　　蘇沉這時才不緊不慢的從源戒中取出一瓶藥劑：「這是騰蛇源質藥劑，是我從寒水仙中提取出的，已經經過兩次改良，通過使用它，我突破了無血界限。另外最近這半年，我研究騰蛇血脈源能變化也有了一些突破。所以……」

　　蘇沉身形再動，這一次他是向後退去。

　　直接退到湖面上，就這麼一步步走過，踏波而行，竟不入水。

　　先前蘇沉雖然能踏空而行，卻終究只是數步，而且是藉助急速狀態下完成。

　　現在他就這麼一步步慢慢地走，還是倒退著走，卻不入水，明顯比先前的狀態更勝一截。

　　是的，這就是蘇沉又一次提升後的煙蛇步。

　　在完善了騰蛇源質藥劑後，經過了近一年的研究，蘇沉終於對騰蛇血脈的源能變化有了一些瞭解，並可能運用到自己身上。

　　踏波而行，正是這種提升的基本表現。老實說這已經一定超度超越了雜血脈的極限，大部分的雜血騰蛇者，都無法做到這點。他們只是單純的更快，卻無法讓自己更輕，無法讓自己融入於空。

　　蘇沉自完成騰蛇源能試驗以來，還從未在人前顯現過，這是第一次，他公示人前，卻不是用來爭鬥，而是獻寶。

　　行走於水面上，蘇沉自信的看著石開荒。

　　他說：「打破血脈限制，我做到了。」

　　這就是蘇沉的方法，用自己的優秀與出色來打動對方。

　　然而石開荒卻只是抬了下眼皮。

　　他那混濁的眼神看向蘇沉，片刻，他說：

　　「停下來。」

　　「什麼？」蘇沉一楞。

　　「站在那裡，別動。」石開荒重複道。

　　蘇沉呆住。

　　他停下腳步，雙腳踩在水面上。

　　然後身體開始一點一點下沉。

　　慢慢地，慢慢地，沒過雙腳，沒過膝蓋，沒過大腿，仿如陷身沼澤般，緩慢而堅定的沉降著。

　　蘇沉有些著急，他想穩住，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都無法控制身體的下降。

　　於是湖水繼續上行，淹過小腹，淹過胸口，淹過頭頂……

　　石開荒搖了搖頭：「看來還不夠。」

　　低下頭繼續自己的研究。

　　再一次失敗！

　　兩天後，蘇沉再次來了。

　　這次他沒再試圖展示自己。

　　雖然他可能還有些小手段，但顯然在石開荒的眼裡，這些都沒什麼意義。

　　他並不在意一個學生是否出色。

　　蘇沉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石開荒不是那些重視地位，名聲的導師。他若是重視，早就收學生了，何必等到現在？向他展現自己的實力沒有意義，再出色的天才也不能吸引他。

　　他開始轉變做法。

　　他趁著石開荒出去的時候，將湖泊石屋打掃得乾乾淨淨。

　　石開荒一個人住慣了，屋子又髒又亂，蘇沉將房間整理的一塵不染，再親自下廚，為石開荒做上一頓美食，然後等著石開荒回來。

　　石開荒回來後看到這一幕，卻只撇了撇嘴。

　　那頓豐盛的晚餐他倒是不客氣的全吃了，吃完之後卻是倒頭就睡，理都沒理蘇沉。

　　蘇沉也不氣餒，第二天繼續來。

　　蘇沉一連打掃了十天，石開荒就享受了十天。

　　當第十一天蘇沉再來時，石開荒嘆了口氣道：

　　「別怪我沒提醒你，小子。你現在做的這一手，十二年前就有人做過了。我跟他說，他這麼做是沒用的，老子不收弟子就是不收，他不信，非要把老子當娘們，以為哄哄就能心軟。然後我就讓他去做吧，結果一直做到第一年挑選導師的日子結束，我也沒點頭。而他呢，白白錯過了許多時間，連潛力種子的身份都丟了。嘿嘿，那天他可哭得很慘呦。」石開荒樂呵呵道。

　　蘇沉的臉抽了抽。

　　石開荒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不信，繼續做這些。老頭子我還是很享受你的服務的，對了，你昨天弄的那隻燒雞不錯，回頭繼續給我弄些。」

　　蘇沉想了想，搖頭道：「既然前輩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蘇沉自然也不會再做不用功，就聽前輩的一次。」

　　「是嗎？這麼快就放棄了？那真太可惜了，就不再試試？沒準到明天我就心軟了呢。」

　　蘇沉緩慢而堅定的搖頭：「既知是死路，該放棄時就得放棄。」

　　「那真是太可惜了。」石開荒仰著脖子嘎嘎笑：「我還是很會想念你的服務的，畢竟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為我做過了。」

　　蘇沉道：「可我不會放棄做前輩的弟子。」

　　石開荒的迴應是：

　　「滾，老子不是獸皇山，用不著爾等來衝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