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原血神座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6-11-20 01:47:3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2 12591346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3 09:20
第一百五十七章 論勇

  「啊!」

  連府之中響起一片慘號。

  這慘號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絶,讓人哪怕只是聽上一聽,都會渾身打顫。

  慘號聲迴蕩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終於停止。

  大門咿呀一聲打開。

  蘇沉全身浴血的走出來。

  他進去的時候一襲白色長衫,出來的時候,白衣化做紅袍,就連手中的斬岳刀都出現了缺口。

  一把極品的,上好的寶貴源器,竟然出現了破損。

  可見這一戰之慘烈。

  他的身上還在流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中了三十七處傷,其中十二處是重傷,即便是鹽藻紗瑚和玄重甲也擋不住。

  但他依然活著。

  活得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隨手將最後一瓶高級療傷藥水喝下去,晃了晃藥瓶,彷彿在晃酒瓶一般,蘇沉打了個飽嗝。

  今兒個吃得是夠多了。

  然後他將藥瓶丟了出去,在空中劃了道弧線,落入不遠處的小河灘中,發出咚的一響聲。

  一直在外面瞭望的鋼岩走過來:「都解決了?」

  他的任務是防止有變,如果外面有什麼人入場,他可以攔一攔,然後由同樣跟在這裡的歸大山他們去提醒蘇沉。

  蘇沉沒有撒謊,他的確是一個人來的,只是帶了幾個手下,用來應變而已。

  所幸沒有意外發生。

  「都解決了?」鋼岩問。儘管知道這是句廢話,可他還是問了出來。

  「動手的都倒了,沒動手的還活著。」蘇沉擦了擦嘴角血絲:「連皎還活著,另外她還有幾個兄弟也跪降了,你回頭挑一個繼承連家吧。」

  「那就連皎?」

  「隨便你。」

  「好歹你也搞大過人家肚子。」

  蘇沉停下腳步,看看鋼岩:「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不像個岩族了,岩族不是都很沉默嚴肅的嗎?」

  鋼岩回答:「您希望我做一個那樣的岩族嗎?主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那樣。」

  「不,你這樣挺好。」蘇沉拍拍鋼岩的肩膀道:「繼續保持。」

  說著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先用一個清潔術清洗了身體,然後給自己換上一身衣衫,蘇沉已重新回到原本翩翩公子的形象。

  「去千珍閣,不必太快。」蘇沉對外面說了聲,便自躺下睡去。

  直到周宏輕聲的呼喚:「少爺,少爺。」

  蘇沉再次醒來,才發現車子已經到了千珍閣。

  「好快。」蘇沉說了句,睡眼迷濛,感覺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是小的趕的快了,少爺恕罪。」周宏忙道。

  踏出車門,進入千珍閣,就見江惜水正在裡面大吃大喝。

  蘇沉來了也不客氣,抄起筷子就夾菜,狼吞虎嚥的往嘴裡送。

  「怎麼這般狼狽吃相,又不是沒得吃。」江惜水笑道。

  蘇沉回答:「我一個人滅了大半個連家,打得源力耗費,氣血虧損,傷勢連連,就連準備好的藥劑都用了個精光,再不吃些好些把自己補回來,真得把自己榨乾。」

  「知道你這趟辛苦,所以為你點的都是凶獸肉,大滋大補,正適合你。」江惜水道。

  源士沒有虛不受補一說,蘇沉耗費眾多,正需要大量進食,所以不客氣的狂吃海喝起來。

  「說起來你也是咎由自取,好好的我陪你去不就行了?偏要自己一個人去處理。就算獲得個一人滅一族的威名又如何?有意義嗎?」

  蘇沉抬起埋在食物裡的頭:「你以為我是為了那虛名而如此做?」

  「不是嗎?」

  「當然不是。」蘇沉快速吞下一隻腿,回答:「我單挑連家,一是因為我想瞭解自己的實力,看看到底到什麼地步。二是因為不經苦戰難以成長。這些年,我掌握的神功秘法也不算少,但是一直以來,我感覺自己都還沒有真正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他停頓一下,喝下一大倍獸血酒,繼續道:「我問過導師,導師說這是因為我實戰仍少的緣故。只有在生死之間的拚搏,才能真正全面的激發自己的潛力,讓自己把擁有的力量融會貫通在一起。過去那些年,我只專注於獲得力量,獲得各種可以和血脈貴族持平的源技,卻缺乏血與火的歷練……店家,再來一隻迷地甲獸。」

  「所以你就跑去和連家拚命,就為了經歷血與火的淬煉?感覺如何?」江惜水問。

  「不怎麼樣。」蘇沉搖頭。

  他吞下半隻金鵝,指指自己的胸口傷處道:「這兒,這兒,還有這兒,被刀砍,被槍捅,卻也未見什麼爆發,更沒有融會貫通。唯一感覺到的,就是一場血戰下來,人命在眼中越發的是不值錢了。嗯,對源技的運用也有了更多理解,但遠未到導師說的那種層次。」

  「那或許是因為,你在外面還布置了鋼岩他們的緣故。」

  「這是什麼道理?」蘇沉笑問:「難道安排了鋼岩幾個,還能影響到我的提升不成?」

  「自然不會影響,但布置他們,卻充分說明了你有備而戰。」江惜水回答:「你既是有備而戰,自然是知道你能贏,所以才打,也就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拚死之心。你雖然戰得辛苦,卻終究只是辛苦而已,雖然受了傷,卻也終究只是受傷。你的苦與傷都不致命,所以也就不可能真正的山窮水盡。沒有山窮水盡,何來背水一戰?」

  蘇沉呆了呆,一時竟是無言。

  江惜水又道:「你習慣了算計,事事都要有把握才戰。可是真正的勇士,義氣當胸,血性在心,要戰便戰,講究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哪會去考慮把握、機率、綢繆這等事?當你考慮過多時,氣便洩了,膽便喪了,萬事皆有謀劃在心,以智者之慮謀勇者之道,若能成功才是怪事!你以為你在拚死,其實不過在賣力!」

  蘇沉聽得怔然:「看是若無後手,一味前衝,豈不風險太甚。」

  江惜水笑道:「本來就是啊!什麼叫勇者之道?說白了就是幾百個人往上衝,活下來的那個就是勇者。這種路子不適合你,你啊,還是安安穩穩的走你的研究之路,學霸之道,以正道王道絶對實力道碾壓對手方為正事。至於這背水一戰,決死反擊,那不適合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到山窮水盡的麻煩,再考慮這一道。到那時,你再去爆種爆發圓潤靈通生死一念萬法皆悟也為時不晚。」

  蘇沉哈哈一笑:「受教了!再來一碗鮮炸鳳尾雞!」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3 12:14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呈勇

  吃飽。

  喝足。

  蘇沉拍拍肚子:「終於感覺精神了。對了,那邊情況怎麼樣?」

  「你問哪個那邊?」江惜水笑問。

  「都有。」

  「王戰宇出動了一次,被安城主給打了回去。申家未見動靜,衛家倒是曾試圖去救助林家,不過被我們的人阻住了。」

  「衛老頭還是個有遠見的。」蘇沉嘆息道:「那于家那邊呢?」

  江惜水道:「你問的是魯青光吧?」

  蘇沉嘿然:「這個混蛋,至少坑了我兩次。他若不把我當傻子,就應該知道我不會放過他。這大好機會,他不會想錯過的吧?」

  「他倒是不想錯過,但安城主派了呂弋陽親自監督,不給他可趁之機,不讓他有機會害你。」

  「啪!」蘇沉卻一拍桌子:「這是在救我?還是在救魯青光?」

  江惜水唏噓:「以救你之名救他吧。可惜了雲豹他們,白費了一番布置。」

  早早給魯青光挖下的套,卻因為安嗣源的緣故而未能實現,蘇沉的心情很不好。

  這心情浮現於臉上,帶著幾分難看,幾分怒意。

  他站起來道:「走!」

  「哪裡去?」江惜水問。

  蘇沉嘶啞著嗓子回答:「酒足飯飽,心情卻尚未爽利,正當殺幾個人,出口惡氣!」

  「你要去殺魯青光?」江惜水立刻意識到蘇沉想法,心中吃了一驚:「你可想清楚了?」

  「想?想什麼?你剛才不是還說,勇者之道,義氣當胸,血性在心,要戰便戰,要想這許多作甚?」

  「可那不是你。」

  「所以我是喝了酒才做的啊!藉著酒勁,發一發瘋,較一較勁,為一為平日所不為之事,痛快一番,淋漓一番,豈不快哉?若是連酒後都不敢犯些錯誤,那平日還如何豪氣當胸?」

  說著,已鏗鏗鏗下樓去了。

  ————————————————

  魯青光騎著高頭大馬停於十三街與甘八大道的交叉口上。

  志得。

  意滿。

  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方面闊耳的老人。

  他叫于懷恩。

  于家的現任族長,冰霜巨蝎血脈的擁有者,此刻正在向他俯首稱臣。

  于家降了。

  十大血脈貴族之一的于家,在今天,在這刻,正式向他投降。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滿的話,那就是這投降的功勞有大半倒不是他的,而是那個讓他深深嫉恨的年輕人的。

  魯青光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嫉恨起蘇沉的。

  時間太久遠,他已記不清,而且像這種事,他也不願去記清。

  他只需要知道,自從有了蘇沉,他就不再是清河城的第二號人物,不再是那個讓對手忌憚恐懼的對象,不再是安嗣源最為倚重之人就可以了。

  甚至於,連王戰宇的追殺,都不是衝著他來的。

  雖然這是好事,可是這種無視也讓他惱火,惱恨,惱怒。

  所以他討厭蘇沉,討厭他搶了自己的鋒頭,討厭他威脅了自己的地位。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不是嗎?

  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討厭。

  所以在貴族聯盟打算偷襲蘇沉時,他撤走了血衣衛;在貴族聯盟圍剿蘇沉時,他按兵不動。

  他不怕蘇沉知道。

  他知道又能如何?

  無憑無據,又有安嗣源在上頭鎮著,他奈何不了自己。

  當然他也沒忘記對付那些貴族對手。

  所以按他的計劃,他本打算在今天放于家過去,從背後給蘇沉一下,如果必要,自己也會親自出手。

  這將會是他第三次算計蘇沉,他相信一定成。

  但這一切卻都被那個該死的書生給破壞了。

  呂弋陽的存在,讓魯青光無法放人。

  他的勸阻與警告更代表著安嗣源本身的意思:他不希望在這個對付血脈貴族的關鍵時刻,自己人出什麼問題。

  所以他只能忍。

  直到現在,于家正式歸降。

  于懷恩之所以投降是因為有人給他送了一則蘇沉的消息,聽到了他單人闖連家,並且將連家上上下下殺了個遍的消息。

  然後他就降了。

  這也是魯青光為什麼不滿的原因。

  他為了勸降于懷恩,好話說了一籮筐,許諾給了一大箱,卻都不及蘇沉的一個消息,一次行動。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狠狠搧了一記耳光。

  感覺就連呂弋陽看他的眼神都是帶著嘲諷的,就像是在對他說:「瞧,我說的沒錯吧?你惹不起蘇沉的。你若惹他,則死的必然是你。城主不讓你去,是為了救你。」

  「是為了救你。」

  「為了救你。」

  「救你。」

  這話如連綿不斷的鐘聲在魯青光腦海中迴蕩著,讓他煩躁無比。

  看于懷恩的眼神也越發冷酷,冷漠:「到了現在才知道降,還有什麼意義?依我看,不若殺了,一了百了。」

  于懷恩大驚:「魯將軍,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要。現在得了消息,畏了,怕了,就想投降了。可是我們還需要你的投降嗎?」魯青光瞇著眼睛問:「連家完了,來家也降了。十大家裡還剩四家。留下你,沒做什麼貢獻,將來倒得多個分食的。宰了你,分肉的少一個,提供肉的卻多一個,豈不是更好?」

  于懷恩大叫:「蘇都司派來的人都說了,只要我肯降,可以既往不咎!」

  給他送消息的是源都署的人,也是蘇沉的人,更是招降的人。

  魯青光無動於衷:「蘇沉的話,不是我的話。他同意了招降,我卻還未同意呢!」

  他心中不爽,想要發洩。

  找不到蘇沉的頭上,便打算在于懷恩頭上好好逞兇一番。

  呂弋陽見此情形,微微皺起眉頭。

  卻終究沒說什麼。

  他知道魯青光正在氣頭上,需要發洩。當然,也不乏破壞蘇沉計劃,給他添點堵的心理。

  但這關自己什麼事?

  阻止他並無作用,反有可能引火燒身。

  所以,于家,你們就自認倒楣吧。

  魯青光已舉起了頭。

  四周將士都舉起了刀。

  于懷恩膽寒,色變,心悸。

  就在這絶望的時候,卻聽到蘇沉的聲音。

  「你既然不同意招降,就乖乖滾到一邊去,莫要擋我的路,礙我的事。若你敢碰我的手下一根汗毛,我便剁你一根指頭。若你碰得多了,我便將你大卸八塊,做成包子去餵狗!」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4 09:15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鬥勇

  魯青光的手僵在空中。

  想要落下。

  卻沒敢落下。

  「蘇……沉!」

  從齒縫裡跳躍出這熾熱的字眼,魯青光歪過頭,看著音源的方向。

  蘇沉正負著手,一步步走過來。

  左右兩邊,他的士兵自動分離。

  不是不想堵,而是堵不住。

  就像是快刀切開牛油,雙漿蕩起波浪,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順暢。

  在他身後跟著的自然是江惜水,一邊走,還一邊笑著問候:「大家好啊,大家辛苦了!」

  于懷恩看到蘇沉過來,激動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曾經他一度忌諱憎恨的蘇沉,在這刻變得如此可愛。

  他高喊著:「于懷恩見過蘇都司,從今日起,于家願為都司效犬馬之勞!」

  「為我效犬馬之勞就不必了,只要從此以後,不再仗勢橫行,照章納稅,田畝更是重新丈量清楚,把該交的交了,該做的做了,該放的放了,該守的守了,就依然是良好市民。」蘇沉漫不經心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于懷恩連忙回應。

  官府與世家之爭,根本癥結在於利益。坐擁千傾良田,報上去卻只得十畝,年收百萬巨富,繳納的稅入不過千百,更是橫行街市,擅打擅殺,皆是這些世家貴族的原罪,也是爭端之由來。

  若是遵了規,守了法,自然也就無事。

  只是世家坐大,又如何肯遵規守紀,正因此才有種種摩擦。

  如今既然肯降,那該遵守的規矩,自然也就得遵守。

  于懷恩滿口答應著,魯青光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蘇沉,你剛才怎麼跟我說話的?」

  蘇沉笑咪咪回過頭:「你聾了?聽不清?那我可以再說一遍。我讓你滾一邊去,敢碰我的人一下,我就剁了你!」

  魯青光死盯著他,臉上殺氣已是越來越濃。

  他在盤算,如果這時候出手,能不能殺得了蘇沉,又有幾分把握?

  他聽說了蘇沉從南陵山逃離的戰績,也知道蘇沉剛才屠了連府。

  但他畢竟沒有見過,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一個無血之人可以這麼強大,不相信蘇沉靠自己能做到這一切。

  他認為蘇沉能從南陵山逃出來是因為龍慶江的接應,他認為蘇沉能一人滅連家是因為他實際還帶了大量影侍。

  他為蘇沉的戰績找到一堆理由,甚至有充足的證據證明這一切。比如龍慶江的確是幫他逃出了南陵山,而他也的確不是孤身去的連府等等。

  所以他不怕。

  何況他還有一大群忠誠於他的士兵。

  魯青光相信,這些兵比起連府要強上太多。

  所以對蘇沉,他依然有信心,有底氣。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動手,呂弋陽還在這兒,有些事總得交代,有些場面話也不得不說。

  他轉身,看呂弋陽:「呂先生,你看到了。這蘇沉,仗著一點微薄功勞,就囂張跋扈,桀驁剛愎。真以為有些功勞,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呂弋陽點頭:「是過了。蘇沉,注意你的言辭,大家都是自己人。」

  他話語不多,卻簡短有力。因為他代表的是安嗣源,是清河城主,是蘇沉最大的靠山,後台,倚仗!

  蘇沉卻看都不看他,只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使我?魯青光要殺我的人時,你怎麼不說話?沒有用的狗東西!」

  他知道呂弋陽是個什麼貨色。

  別看這人看起來像個謀士,但其實此人既無勇也無謀,安嗣源用他,只是為了施個障眼法,讓所有人以為,那些從城主府裡出來的謀劃是出自這位弋陽先生。

  但其實,這位弋陽先生不過是個擺設,寵物,甚至連寵物都不如。

  儘管如此,他到底也還是安嗣源的人。

  打狗要看主人面。

  如此辱狗,難免傷人。

  蘇沉卻不在意,不在乎。

  呂弋陽色變,指著蘇沉道:「你……你……你你你你!」

  蘇沉一瞪眼:「你再敢指我,我便折了你的指,斷了你的臂,讓你從此無手,看你還敢犯賤!」

  呂弋陽嚇了一跳,收回手不敢再指,只是驚恐的看向魯青光。

  魯青光眼中異彩連閃:「連安城主的人都敢罵,蘇沉你果然是昏了頭。莫不是你收拾了十大家族後,下一個就要收拾安大人了?」

  「我下一個收拾誰你管不著,但我現在就要收拾你!」蘇沉嘿然說了一句。

  他說著出刀。

  斬岳刀!

  踏步。

  煙蛇步!

  隔著那重重疊疊數以百計的士兵,向魯青光衝去。

  衝鋒!

  說戰便戰!

  他來得如此疾速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意想不到,措手不及。

  「擋住他!」魯青光大叫。

  雖然有著各種想法,各種貶低,但至少魯青光還沒認為自己比蘇沉強,沒到要和蘇沉一拚生死的地步。

  他的兇狠是建立在這一大群人的基礎上,自然要發揮這一群人的作用與效果。

  呼啦啦,兵刃響到。

  刀槍劍戟紛指蘇沉。

  士兵們一動,江惜水也動了。

  他揚手拋出一個袋子。

  袋子裡裝滿的是酒。

  剛從千珍閣裡帶出的酒,金風玉露酒。

  酒液從袋中灑出,帶起漫空酒香。

  濃郁芬芳。

  同時那無數滴酒液,在空中飛縱,已射向一名名士兵。

  撲撲撲撲。

  圍著蘇沉的士兵已紛紛飛起,撲倒。

  酒液打在他們的身上,酒力鑽入他們的體內,直衝腦際,帶來一剎那的眩暈。

  只是一滴酒,便醉一個人。

  不止是酒力強勁,更因為江惜水的手法巧妙,直接將酒力逼入人腦發揮作用。

  「好香!」一些士兵倒下即,甚至閃過如此念頭。

  蘇沉還在衝鋒,無人可擋。

  身後已現出巨人影像,燃燒起黑暗火焰。

  暗炎化身!

  斬岳刀刀芒開始變長,擴大,隨著蘇沉的衝鋒變成煌煌巨刃,對著魯青光揚起,雙眼中現出精光。

  劈下!

  刀光縱掠三十丈!

  好長的刀光,好猛的刀芒,好銳的眼神!

  魯青光眼中已閃過這個念頭,動作卻絲毫不慢。

  就在蘇沉出手的同時,他已給自己加持護罩,激發護體神功,發動波紋勁氣,接著再舉起自己的架海金槊對著蘇沉的斬岳刀砸去。

  鏗!

  巨大的金鐵交鳴聲彷彿暮鼓晨鐘,響徹在眾人耳邊。

  然後魯青光就看到,首先是他發出的波紋氣勁,撞在蘇沉暗炎化身身上,只泛起一片火焰漣漪,便消失無蹤。

  然後自己架海金槊從槊頭開始斷裂,裂成兩半。

  接著是他身上的護罩噗的一下,黯然消止。

  最後是他自己,在發出喀嚓一聲輕響後,額頭上已現出一條血線,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原來,你的實力已經……」

  他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完,就這麼身體一晃,分成兩半倒了下去。

  一刀。

  敗亡!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7-7-4 13:04
        第一百六十章 最後的裹挾(上)

        王府。

    曾經的王家大院,煊赫威武,便是那看門的石獅子,都帶著氣魄,鎮得妖鬼不得近身。

    但是今天,莫說那石獅子,就是門內汪汪叫的狗,都變得啞了起來。

    大量的士兵將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

    他們肅穆,他們靜立,他們莊嚴,他們兇狠。

    他們將這王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肅殺的氣,莊嚴的勢,凝聚在一起,彷彿巨大的烏云壓在王府之上,帶給人黑云壓城的感覺。

    王府,終究是姓王者的府邸,而不是王爺的府邸。

    所以當這滿府士兵圍住府邸的時候,大家便知道禍事來了。

    儘管王家的大老爺,老族長,曾親自出去過一次。

    不過很遺憾他又被打了回來。

    安嗣源坐在四海清平車上,大光頭油光鋥亮,對著府內笑道:「王老頭,你修行了這幾百年,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別人都是小的奉獻老的,只要金梁不倒,家族便不倒。正所謂置身事外方得超然。你到好,非要捲進這渾水裡,給小的們打下手。卻不知,這震懾一旦不是震懾,親自下了場,那迎來的便是暴風驟雨。」

    王戰宇在自家屋頂上拂袖而立:「你說得沒錯,是我架不住子孫哀求,捨不得,放不下這子孫基業,親自下了場,壞了規矩,才招來這禍事。不過要說滅我王家,卻還差得遠了。安嗣源,難不成你還真敢攻打我王家不成?又或者你覺得憑你就能敗我?」

    安嗣源大笑:「您老人家三品蓮台,我不過區區二品,如何能與你對抗。不過本官好歹也是朝廷中人,賜平亂印,獲清平車,主的就是一方平安。你若真要與我一戰,我便捨命與你拼一回又如何?」

    王戰宇臉色鐵青。

    安嗣源能夠以一人之力對抗十大家到現在,當然不僅僅是官府的威風,也有他自身的實力,更有這平亂印,清平車之功。

    平亂印與清平車不僅僅是源器重寶,更代表著皇家威儀。

    此二物一攻一守,平亂印打殺不法,清平車守護自身。

    只要安嗣源坐在清平車上,王戰宇便不能隨意攻擊,否則是犯架。

    當然,王戰宇也未必承擔不起,不過他才讓上面為瞭解決一次手尾,再來一次,可就沒那麼好應付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打,他也未必能贏!

    除了手掌平亂印,腳踏清平車,安嗣源手下高手眾多,有三狼四猛,十六血手,更有五百血衣衛,三千列缺士。

    這些人,都出來了。

    如果是十大貴族聯手,不,哪怕只有一家貴族來助,王戰宇都不懼,不怕。

    但是以一對一,王戰宇卻不能不忌憚,不畏縮。

    傾巢而動,只為將他困於此處。

    王戰宇看著安嗣源,道:「你真相信,就憑一個蘇沉,就能解決其他九家?」

    「我不信,卻不能不信。」安嗣源回答:「因為他已經殺了申元洪,廢了衛沛,滅了何家與雄家,拉攏了龍家,現在正去勸降林家。在你我說話的當口,他正在馬不停蹄的剷除,剿滅,消滅你的朋友與夥伴。今天,注定是流血之夜,是天翻地覆之夜。」

    「他們不會束手旁觀的。」

    「沒錯。然則我們也有準備。魯青光,源都署,甚至還有三江軍,蘇沉布了很多後手,我也有一些後手。也許不能竟全功,但每走出一步,十大家便少一家。這樣就很好。」

    安嗣源笑咪咪的,語氣出奇的溫柔地說著。

    他說:「事情是蘇沉做的,有什麼後果,仇怨,也多是他先擔著,但是好處則是我享著。所以,這件事只有成功多少,沒有失敗一說。」

    王戰宇的心便涼了。

    他知道安嗣源說得沒錯,這一仗,他們已經輸了,差別只在於輸多輸少的問題,只在於誰是能留下來的一方的問題。

    他們不可能殺光所有貴族。

    蘇沉知道這點,安嗣源知道這點,王戰宇也知道這點。

    不過王戰宇暫時還不想降。

    因為他還抱有希望。

    希望其他九大家能突出重圍,解救他。

    不過隨著壞消息一個接一個過來,王戰宇的心也便漸漸涼了。

    林家降了。

    陳文輝死了。

    連家亡了。

    來家投降。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趕著過來,連成了線,排成了隊,甚至不給人一口喘息的時間。

    當王戰宇聽說衛家也降了的時候,他終於放棄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再等,可能就不需要他投降了。

    所以他說:「我王家願意認輸,從此以後奉安城主調度行事。該拿的錢糧,該交的稅錢,該奉的土地與資源,一樣不少,盡皆交納。就是河西林與水道,也可讓出。」

    安嗣源嘆息:「河西密林與水道已經不屬於你了,那是蘇沉的,你又何必在這時候再耍這心機。」

    王戰宇咬了咬牙:「王家願交出一切買賣,聽憑城主發落。」

    安嗣源便搖頭:「沒有意義的。今天你能交出來,明天你就能再拿回去。錢財乃身外之物,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王戰宇跺了跺腳:「王家願再納百萬源石。」

    安嗣源答:「蘇沉的意思,是別人都可以活,獨你不能活。清河不需要更多的搖光境。」

    「我王家的破碎刀,玉龍梭,百煉神甲也可獻給城主。」

    安嗣源便笑得越發愜意,快哉:「那不妨就再加上戰王拳,風燭掌,破滅天王法吧。」

    王戰宇心痛如絞。

    然而他卻不能不應。

    不應,就會死。

    不應,就會全家被滅。

    應了,所有的買賣,財產,寶物甚至功法都會被擄走。

    但至少能活下來。

    活下來就好。

    活下來就有機會。

    安嗣源說得沒錯,王戰宇恨蘇沉。

    儘管所有的好處都是安嗣源得了,但是那滔天的恨意卻落在了蘇沉的頭上。

    這就是安嗣源狡猾的地方。

    他不需要做多少事,就解決了對手,甚至也解決了那個勢大到已經威脅到自己的蘇沉。

    真當安嗣源對蘇沉全無顧忌?

    錯了。

    一個不懂得顧忌下屬的上司不是合格的上司。

    至少安嗣源是這麼想的。

    只是他不象魯青光這麼冒失,無能,衝動,愚蠢。

    他會選擇最好的時機,用最不動聲色的手法解決一切。

    王戰宇活下來了,那他和蘇沉之間就必然會繼續爭鬥。

    他們爭鬥,自己就可以穩坐高台,坐山觀虎鬥。

    這叫平衡之策。

    只有這樣,他的位置才更穩,權勢才更大。

    可就在這時,他收到了消息。

    魯青光死了。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7-7-5 09:52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後的裹挾(下)

        來報消息的是呂弋陽。

        他還活著,只是嚇得全身顫抖,面白唇青,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連貫,連著說了三遍才將經過講清楚。

    「所以,他只用了一刀,就殺了魯青光?」安嗣源皺起眉頭問。

    他不關心蘇沉為什麼殺他,怎麼敢殺他,只關心蘇沉用了怎樣的手段。

    一刀!

    只是一刀就殺了魯青光。

    哪怕這一刀集中了蘇沉所有的力量,集齊了他所有的精氣神,也已足夠可怕。

    難怪他能殺死申元洪了。

    安嗣源問:「他還說什麼了?」

    「他說……他會……親……親自過來……向城主……交代。」呂弋陽結結巴巴的說。

    安嗣源看他這樣子,沒來由的就是一陣厭煩。

    他摸了摸呂弋陽的臉,柔聲說:「一個蘇沉就把你嚇壞了嗎?你好歹也是我的軍師,謀臣,如此被人嚇破膽,又算得什麼謀士呢?」

    呂弋陽竟是哭了出來:「那個人,好討厭……他……他嚇唬人家。」

    聲音便漸漸的有些細了。

    安嗣源便嘆了聲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做這般姿態的。我雖然捨不得你,卻也沒得選擇了。」

    「大人……」呂弋陽吃驚的看安嗣源,然後安嗣源的手已捏住了他的喉嚨。

    他拚命想要整張,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那手。

    一雙眼睛逐漸凸起,最終無力撒手。

    安嗣源隨手丟棄,擦了擦手:「親自過來交代麼?這到是有些麻煩了。」

    殺人的一幕,大多人並沒有看清楚,王戰宇卻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他也不奇怪,安嗣源的特殊癖好他早瞭解,那並沒有什麼作用,更無甚意義。

    只是此刻他突下殺手,看來心中已是動了真怒。

    只不知,後果如何。

    王戰宇有些擔心。

    因為剛剛談好的交易,看起來似是又要做變化了。

    安嗣源一聲不坑的沉默著,等待著。

    沒過多久,蘇沉來了。

    他真的親自來給安嗣源交代了。

    帶齊了所有的人來給安嗣源一個交代。

    長清幫,惡虎幫,三江軍,龍家,林家,於家一大群人。

    還有衛家!

    衛家也降了。

    這讓安嗣源感到很驚訝。

    他看向蘇沉:「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沉回答:「我許諾衛沛,只要他同意聽我的,我會為他製作藥劑,讓他在一年內就重歸搖光,」

    安嗣源問:「他憑什麼相信你有那個能力,又有那個意願?」

    蘇沉回答:「重歸搖光不僅需藥,還需有法,更對藥劑師的精神力有要求。我不但是藥師,也是醫師,更通人體,懂循環之理,此外精神力也還可以,所以在能力上,正好是少數符合要求的。」

    然後蘇沉又道:「我現在是開陽境,將來也要衝擊搖光。衝擊開陽與衝擊搖光完全不是一碼事,就算是血脈貴族,也要反覆嘗試,成功者百不存一。為了確保成功,我巴不得有多一些搖光境給我研究。衛族長曾經是搖光,現在是開陽,正是最好的研究對象。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我為他煉藥,他供我做研究,兩相得宜,所以我也有那個意願。」

    安嗣源也聽得呆了:「你就不怕他重回搖光後找你的麻煩?」

    蘇沉笑答:「我更怕城主放過王族長,我們這裡的一群人都會後患無窮。」

    安嗣源的臉便沉了下來:「蘇沉,你是想教我該怎麼做嗎?」

    蘇沉便笑:「蘇沉豈敢。我只是不想養虎遺患。其實蘇沉一直以來想做的就是兩件事。」

    「哦?哪兩件?」

    「一,盡好自己的職責。我在清河的任期不過十年,十年之後,便是自由之日。但在這十年內,我想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而現在,還剩四年。」

    「那另一件呢?」

    「就是安心清靜的做我的研究。通常而言,只要不惹我,我也是不願惹人的。」

    「可如果已經惹了你呢?」安嗣源問。

    蘇沉回答:「只要不是不可化解之仇,有時我也是可以不計較的。比如五年前就曾有人算計過我,但那時我也未與他計較。」

    安嗣源知道他指的是魯青光當初秘密調走血衣衛之事。

    他說:「可現在你還是把他瞭解了。」

    「那是因為他又惹了我。」蘇沉回答:「其實我真的只想和平相處,好好過日子,安心做研究。」

    「為什麼?」安嗣源問:「你有大好前程不要,偏要埋頭苦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蘇沉回答:「我的理想就是以無血之身走到源力的盡頭。而現在,連路程的一半都沒到呢。您說,我哪有那心思去勾心鬥角呢?」

    「就只怕世事如棋,風波云詭,不容你安心事外啊。」

    「那也要盡心竭力,不管將來如何,至少自己先努力過才是。」

    安嗣源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若今日事了,你就會埋頭研究,不問外事?」

    「源都署的正常事務還會處理,好朋友的基本境遇也還會關心。」

    「若大家無事?」

    「那便永遠無事。」蘇沉肯定回答。

    話說到這一步,大家的心思也都已明了。

    安嗣源的確有算計,但蘇沉不計較,不在意。

    他只要一切能重新回到正軌上,偶爾的心思,小小的算計,無傷大雅,更可以理解。

    他依然會尊重他,尊崇他,聽命他。

    直到四年之後,十年屆滿。

    這是求和的訊號。

    有些人可能會接。

    有些人可能會拒。

    而安嗣源選擇了接受。

    儘管之前已經有了嫌隙,但蘇沉話已說得如此透徹,明白,安嗣源也願意相信一回。

    說到底,不是每一次摩擦與不快,都必須通過血染長街來解決的。

    於是安嗣源點頭道:「好,便依你意。」

    他轉頭對王戰宇道:「看來,你的好東西,我是收不得了。」

    王戰宇臉色一片慘白:「若我獻上一切後自盡,可否保我王家無事?」

    安嗣源看看蘇沉。

    蘇沉回答:「我是注定的過客,將來注定閒云野鶴。就算留下仇人,也不怕能奈我何。所以只要安城主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

    安嗣源把頭一點。

    王戰宇長出口氣:「如此,多謝了。」

    反手一掌,擊於自己的天靈蓋上。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7-7-5 12:20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代
       
        王戰宇的死,讓這一場官家與世家的較量全面告終。

    這場較量以安嗣源與蘇沉的大勝為終結,標誌著清河城進入全新的時代。

    城主統治的時代。

    一切如蘇沉所說的那樣,戰後蘇沉沒有參與任何對權力的分配:稽查司和城衛軍都交給了安嗣源的人負責,就連源都署也允許安嗣源派人進入。清河城大部分的黑幫由安嗣源整合,甚至連三江軍都轉了性質,聽從安嗣源調度,控制水道。讓整個清河完全納入了安嗣源的掌控。

    不過在財富分配方面,蘇沉沒有讓步。大量的商舖被拍賣,所得錢款大部分落到了蘇沉手裡。河西密林完全由蘇沉掌控,未來幾年裡,這裡就是他的生財機器。也虧得如今清河一統,他才能順利掌控河西——因為三陽藥劑的緣故,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裡,並試圖插手此地。

    安嗣源除了內患,回頭一看,外敵卻是驟然增多。為此他是更不願與蘇沉翻臉了。作為安嗣源保護蘇沉在河西密林收益的代價,蘇沉為安嗣源的三百血衣衛加載上溶血圖騰,使得安嗣源一下多了一支強悍至極的隊伍。

    儘管如此,安嗣源壓力依然深重。三陽藥劑的吸引力是持久而長遠的,就像一塊腐肉注定會引來源源不斷的蒼蠅。安嗣源不可能一直都守住這裡。

    不過這又如何呢?按照他和安嗣源的協議,四年之後,蘇沉任期屆滿,自會離去,到時候河西密林就屬於安嗣源。到似乎後安嗣源還能撐幾年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蘇沉懷疑,沒了自己幫忙,外界壓力又越來越大,他到時候能撐一兩年就不錯了。

    一兩年也夠他賺個盆滿缽滿了。

    這些都是後話。

    戰後第四天的晚上,蘇沉按往日習慣進入夢網——今天是他與石開荒約見的日子。

    來到石開荒的房間,就看到石開荒正在房間裡喝茶。

    依然是那樣的簡單,清朴。

    「導師。」蘇沉在石開荒的對面坐下。

    「來了。」石開荒依然是往日的樣子,只是不知為何,蘇沉總感覺有些不對。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和自己的導師十餘年的接觸,熟稔,漸漸產生的一種感覺。

    「清河的事怎麼樣了?」石開荒問。

    「一切都已解決。」蘇沉收攝心神,回答道。

    他將清河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他講得很細,石開荒也聽得很認真。

    直到蘇沉將一切講完,石開荒似是還沉浸在蘇沉的故事中,久久不發一言。

    「導師?」蘇沉低喚了一聲。

    「唔,你做得很好。」石開荒終於有所回應。

    「導師今天似乎有心思?」蘇沉直接道。

    石開荒愣了愣,然後一笑道:「還是讓你看出來了嗎?也是,你這孩子心細,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到底是什麼事讓導師煩心,導師可否說出來,看看弟子能否為導師解憂。」

    石開荒搖了搖頭:「你解決不了的,就是大先生都沒能解決。」

    蘇沉聽得心中一緊。

    他知道石開荒所說的大先生就是院主。

    潛龍院主陽大先生在龍桑地位尊崇,身份極高,實力更是通天強悍,連他都解決不了?那是什麼事?

    石開荒已悠悠道:「再過幾天,我就要去流金要塞了。」

    「去流金要塞?」蘇沉大吃一驚:「為什麼?」

    流金要塞是人族對抗暴族的第一線堡壘,石開荒去那裡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去從軍了。軍營戒備森嚴,為防夜襲,輕易不許進入夢世界,所以到了那裡後,我進入夢世界的機會就會少很多。以後相見的時間應該會少很多了。」

    「從軍?」蘇沉一下站了起來:「您都這把年紀了,還從什麼軍?再說你以前不就是軍人嗎?」

    石開荒不急不徐的回答:「為什麼要從軍?表面上的原因自然是我石開荒在潛龍院無所事事,不務正業,幾十年都沒收過一個弟子學員,太過瀆職。嗯,從這點上說,理由也沒錯。」

    「可您不是已經收了我做弟子嗎?」

    「一個就不是瀆職了嗎?」石開荒反問。

    蘇沉啞然。

    是啊,一個徒弟就不是瀆職了嗎?

    依然是!

    導師就是導師,是用來育人子弟的。幾十年就收一個弟子,你也好意思說?

    所以龍桑終於還是把他調離。你以前是軍人,現在也就繼續回去做軍人吧。反正身為搖光境,不存在年老體虛一說,反倒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更符合現在的石開荒。

    「那真實的原因呢?」蘇沉問。

    幾十年都這麼過來了,也沒人對石開荒動手。現在突然動手,絕非無故。

    石開荒回答:「自然是因為他們知道了是誰發明了無血衝擊開陽法。」

    蘇沉的心一沉。

    果然還是知道了嗎?

    其實不意外。

    開荒天源術,聽聽這名字就帶了開荒二字。

    云蝠梭在的夢幻城堡更本就是屬於潛龍院所在範圍。

    再加上其他種種線索,只要有心,查出開荒天源術的真正發明者並不是難事。

    「所以他們就向你下手了?」蘇沉沙啞著嗓子道。

    「也沒那麼嚴重。」石開荒揮著手呵呵笑道:「我必須承認,我當初所看到的黑暗,太過簡單直接。其實有很多事本就比這高明。那些血脈貴族並沒有懼怕無血衝擊開陽秘法,畢竟這還沒有真正動搖到他們的根基。只是衝擊沸血法和衝擊開陽法來得如此之快,讓他們開始憂心以後……」

    蘇沉明白了:「他們可以接受衝擊開陽法,畢竟這提升人族實力,但不能再接受衝擊搖光法?」

    「搖光是中流砥柱,也是源士的一次質變。百分之九十的搖光境是由血脈貴族們組成的。無血衝擊開陽法會造就更多的雜血貴族,但至少還是雜血,不是無血。如果無血衝擊搖光法出現,那麼將是無血境界的一次典型的巨大突破,對血脈貴族產生的衝擊巨大。他們不希望我再研究下去,所以把我調到軍中。去了軍中,我就沒那麼悠閒了。」

    「只是為了讓你沒時間去研究?」

    「這是大先生給我的說法,也是那些血脈貴族的口徑。當然,實際如何,就要看情況了。至少在我有所突破之前,應當不至於有異動。」

    蘇沉長出了口氣。

    只要不是想殺石開荒,那就還好。

    石開荒已道:「我會繼續研究無血衝擊搖光秘法。不過我知道,這一次我要想出成果,怕是很難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接手我的研究。我有種感覺,也許前兩種法門的成功,就是我這一生成就的極限,未來的路,就要靠你走下去了。」

    蘇沉急道:「可我現在連搖光都不是,又怎麼去……」

    石開荒抬手:「一切困難都是用來克服的。不是搖光,未必就不能研究衝擊之法。你不是已經有了一個衛沛做試驗對象嗎?未來,也許你會有更多的試驗對象。放手去做吧,孩子,我相信你能成功。」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6 09:16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藥

  清晨醒來,天已經亮了。

  眼中還帶著淚痕,耳邊回想的則是石開荒的殷殷叮囑。

  擦去眼淚,蘇沉翻身而起,進入實驗室。

  從今天起,他的研究工作就又多了一項:研究無血衝擊搖光法。

  搖光境與之前的三境有著很大不同。

  引氣,沸血,開陽三境,本質上是對生命潛能的開發和對源力的提升。

  到了搖光這個級別,其實是生命層次上的一次巨大躍升。

  要成就搖光,就必須鑄成蓮台。

  蓮台是利用源力與自身血脈凝結而成,存在於人體中。

  它其實就相當於是在人體內形成一個新的臟腑,只不過這個臟腑的主要作用就是主持源力運轉,使人可以更好的運用源能的力量。它給人帶來的提升幅度巨大,才會造成搖光與開陽之間的巨大差異。

  鑄造蓮台首先要在體內源力海中構造蓮台雛形,需要消耗大量源力與血脈之力。蓮台的構成複雜,構造方式特殊,過程更是艱難甚至充滿危險。

  蘇沉不是搖光境,卻要開闢衝擊搖光之法,這種難度就好比是字都沒識全,就要開始寫書一樣。

  然而能成嗎?

  未必不能。

  奇蹟總是存在的,目不識丁者可以教出狀元弟子,手無縛雞之力者可以戰敗強敵。無論哪個世界,生活中總是充滿幻想,奇蹟與不可思議。

  那麼沒能成為搖光的人,研究出衝擊搖光秘法,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雖然蘇沉不是搖光,但他也有著石開荒所不擁有的便利。

  微察之眼。

  有了微察之眼,蘇沉對事物本質的洞悉能力大大增強。

  比如蓮台構築需要源力與血脈之力的共同組成,但是血脈之力說白了就是從源質層面對源力的運用。所以蘇沉只要進一步提升對源質的理解與運用能力,完全可以取代血脈力量。

  於是蘇沉就這樣一頭扎入了衝擊搖光這個無底深坑中。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是一年過去。

  在這一年裡,蘇沉成功的製作出衛沛需要的藥劑,幫助衛沛重回搖光之位。同樣的,借助衛沛這個標靶,蘇沉也對搖光有了足夠深入和全面的理解,至少在蓮台構造等方面已無問題。

  簡單的說,他現在已經完全明了衝擊蓮台的全部程序。

  但是要想取代血脈之力,依然天差地遠。

  衛沛回到搖光位置後,便立刻宣布閉門修煉,再不出來。

  蘇沉知道,他其實是在故意避開自己,不想再給蘇沉當實驗品。

  沒有了衛沛,蘇沉的研究也因此進入了瓶頸,在接下來的三年裡,收效甚微,只能先在理論基礎上做些研究。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年,已是蘇沉來到清河的第十個年頭。

  再過一個月,蘇沉就完成了自己的義務,當那時,他就可以掛冠離去。

  今天蘇沉正在院子裡休息,閉著眼坐在搖椅上,感受著風吹過臉上的感覺。

  忽然心中一動,道:「出來吧。」

  沒有動靜。

  蘇沉嘆口氣,站起來,走到院旁的假山後,用手一提。

  「哎呦,哎呦,你捏我耳朵幹什麼?」

  夜魅已被蘇沉提了出來。

  蘇沉手一鬆,把夜魅鬆開:「讓你出來你不出來。」

  「我這不以為你詐我呢嘛!」夜魅委屈道。

  徑直來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抓起一顆紅蛇果大口咬下,吃得滿嘴流漿。

  蘇沉也不理她,回躺椅上繼續閉眼小寐。

  夜魅連續三顆紅蛇果下肚,這才拍著肚子道:「真舒服。喂,還有沒有啊?讓下人再上一盆。」

  「紅蛇果只産於暴族領地,每年能得到的都極少。你吃的這些,還是王斗山特意讓人給我送來的,就一筐,分給豹子他們幾個後,我也只得六個。我吃了三個,剩下的讓你一口吃光了。」

  夜魅聽完大笑:「看來本姑娘來得還真是時候,錯過了就沒了。」

  蘇沉沒好氣道:「本來就是留給你的,估摸著你也差不多快要來了。」

  「咦?你知道我要來?那你知道是為什麼事?」

  「我不知道你為何事而來,但我離任在即,除非永生殿堂不打算再和我有任何合作,否則沒理由不派人來問問我接下來的計劃。」

  「你這人,果然鬼得很。」夜魅嘟囔:「老大讓我問你,離任後有沒有想要去哪兒。若是沒有,他有事給你做。」

  「後面這句,應該等我說過『還沒想好去哪裡』再說吧?」

  夜魅仰天打了個哈哈,然後道:「永生殿堂有個活兒,你做不做?」

  「什麼活兒?」

  「還記得你剛來清河城時,我跟你說過的嗎?」

  蘇沉想了想,想起來道:「你說永生殿堂喝醒神藥劑喝到快吐了的那次?」

  「沒錯!」夜魅拍手道:「當時還想請你幫著做幾種新藥劑,對吧?」

  「是。不過那之後不久,我和永生殿堂合作了三陽藥劑後,我就不欠永生殿堂什麼了。」

  蘇沉與永生殿堂談判的條件裡,其中一條就是蘇沉對永生殿堂的欠債一筆抹除。沒有了欠債,自然也就沒有了後面的藥劑合作。

  所以蘇沉一度以為那件事已經與自己無關了。

  直到今天,夜魅再次提起。

  夜魅道:「你是不欠永生殿堂的了。不過現在永生殿堂需要這個藥,想找你買,價錢好說,永生殿堂最近很有錢。」

  夜魅一臉我財大氣粗的樣子,渾忘了這錢還是靠蘇沉賺到的。

  蘇沉笑嘻嘻道:「我還以為,那件事你們已經辦完了呢!」

  「哪有這般容易,事情麻煩得很。那件事要辦好,必須要用到亂魂藥劑和通靈藥劑。可偏偏這兩種藥都需要用到屍靈花。這些年風調雨順沒死什麼人,弄得屍靈花都不好得。好不容易找來幾株,還被那廢物煉藥師給煉壞了,連計劃都因此延誤。現在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老大也急了,這不就讓我來找你。論屍靈花數量,論製藥能力,能夠在短時間給出這兩種藥的,大概也就是你了。」

  蘇沉眯起了眼睛:「聽你這口氣,你們已經沒有別人可求,只能找我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開個好價錢了?」

  夜魅捂著嘴一臉驚恐:「我又說多了!」

  蘇沉安慰她:「沒什麼啦,要知道這正是為什麼我堅持你做我的聯繫人的原因。換了別人,我還都不接受呢!來,先把你們要做的事具體說一下,我好判斷價錢。」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6 15:30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恆的卡比俄斯

  「也沒什麼,就是組織前些年又找到了一處上古秘境。」

  小院裡,夜魅翹著二郎腿,很沒形象的說。

  「我一點都不意外。」蘇沉道。

  永生殿堂這個組織現在變質得厲害,這些年來不是搞恐怖暗殺就是到處找寶藏去挖,而這兩者之間本身又是相輔相成的。

  比如永生殿堂殺月烏啼是為了安全開啟葬靈台,而開葬靈台自然是為了獲得屍靈花,可以做很多藥,賣很多錢,殺很多人。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

  許多事說來說去,來來回回無非就是那些。

  永生殿堂也一樣,每天就是那點破事折騰來折騰去。

  夜魅說他們又找到一個秘境想要開啟,蘇沉不奇怪,若說是為了別的什麼,蘇沉反而要奇怪了。

  「為什麼秘境開啟要用到亂魂藥劑?」蘇沉問。

  「因為這個秘境是有主兒的。」

  「有主?」蘇沉大感驚訝。

  隨著夜魅解釋,蘇沉這才明白。

  原來這不是一個塵封在地下的秘境,而是一個早在千年前就被開發出來的秘境。它是光輝神朝時期留下的一個古城堡,本身就是一件寶物,經歷萬年而不毀。

  千年時光,這座城堡幾經易主。如今它屬於一個叫波爾的沙族領主。

  沙族和岩族月族一樣,都屬於人族境內的少數族群。

  論地位,沙族自然不能和人族比。

  不過當年為了安撫少數族群,人族也曾在本國範圍內劃分一些土地給部分少數族群。沙族就是這樣一個好命的種族,他們不像岩族那樣漂泊無依,而是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定淵洲,孤鴻壁。

  波爾就是這片區域的主人。

  換句話說,他也是整個沙族之主。

  根據永生殿堂的調查,當年這座城堡是屬於一位靈族大師的,他在這座城堡中留下了許多寶貴的遺產。這些遺產被當初的發現者瓜分掉,最終只剩下城堡本身。

  不過永生殿堂卻發現,當年這位靈族大師留下的最寶貴遺產其實還在城堡中,一直未被人取走。

  「你們怎麼知道還有遺產沒被取走?」蘇沉問。

  「通過靈族知道的。」夜魅回答。

  原來永生殿堂有段時間連續遭遇了數名靈族。在付出慘痛代價才終於滅掉那些靈族後,他們發現這些靈族的目標竟然是西萊納古堡。

  從和那些靈族接觸中得到的隻言片語極其行為目標分析,永生殿堂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這座曾經屬於靈族的西萊納古堡肯定還有遺產沒有取出。

  那些靈族正是來取那份遺產的。

  考慮到多名靈族前來,永生殿堂斷定這份遺產肯定價值高昂。

  「靈族又是怎麼知道還有遺產沒被取走的?」蘇沉問:「靈族大多孤僻,就算這曾經是靈族大師留下的遺產,也沒道理其他靈族就一定知道,更不可能多個靈族前仆後繼的來。」

  「因為這個古堡很有可能是卡比俄斯留下來的。」

  「你說什麼?」聽到這個名字,蘇沉一下坐了起來:「你說卡比俄斯?永恆的卡比俄斯?」

  「靈族只有三位存在能以四字命名。」夜魅難得深沉了一句:「除了他,還能有誰?」

  「永恆的卡比俄斯!」蘇沉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幾乎要溢出體表?

  卡比俄斯是誰?

  靈族的第二任領袖。

  由於不老不滅的特性,幾萬年來靈族一共只有三位領袖。

  不朽的阿加硫斯,永恆的卡比俄斯和睿智的墨涅拉斯。

  卡比俄斯作為靈族的第二任領袖,創下過無數傳奇,關於他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

  卡比俄斯對靈族最大的貢獻就是他的「輻射」計劃。

  新星紀八千三百年的時候,靈族的源能之井爆炸,繁衍之宮因此被毀,育母死傷殆盡,靈族開始吸收暗族進行轉化。靈族也因此出現了兩種:一種是由最後僅存的育母繁衍轉化而來,一種由暗族轉化而來。儘管如此,已經出現轉化的暗族並不完全適合轉化靈族,不僅轉化成功率低,轉化後的實力也普遍比靈族低。

  缺乏有力補充的靈族,實力跌入谷底。

  永恆源泉計劃也因此被無限期擱置。

  新星紀九千六百年,已經成為高等靈族的卡斯易名卡比斯,正式進入長老會。

  同年,卡比斯提出「輻射」計劃,希望借助源能輻射的原理,擴大精神轉化器的轉化範圍,使轉化目標不再侷限於暗靈族。

  如果這個計劃在以前提出肯定不會通過,但在孕宮之災後,一些靈族長老終於認可。

  儘管如此,靈族內部依然有許多保守勢力不願意接受非暗靈族轉化而來的靈族。

  儘管有著巨大的阻力,卡比斯的輻射計劃還是雄心勃勃的推展開了。靈族開始大肆擄掠各族,對他們進行試驗,曾經靈族身上遭遇的悲慘經歷,改成由他們轉嫁給其他種族。

  新星紀一萬三千年,一個叫墨的年輕靈族在進行輻射實驗時無意中發現,一個經受了精神轉化器的轉化,失敗後卻活下來的外族,竟然輕易的接受了自己的心靈影響,成為自己的奴役。最重要的是,這種心靈奴役是永久性的!

  墨於是意識到,雖然精神轉化無法完全轉化目標,卻還是對對方造成了相當影響,輻射暗示使目標更加容易被心靈控制。

  這個發現讓靈族大為振奮,輻射的初衷也漸漸改變。輻射計劃轉變成了精神奴役計劃。

  從此以後,靈族的精神奴役震驚源荒大陸。

  可以說,沒有卡比俄斯的輻射計劃,就沒有現在靈族令人畏懼、憤怒和仇視的精神奴役手段。

  而現在,永生殿堂發現,那座叫西萊納的古城堡很可能就是卡比俄斯早年留下的。也正是因此,靈族的到來,引發了永生殿堂的重視。

  他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西萊納城堡內肯定還有隱藏的秘寶。

  而要想從城堡中找到遺產,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位波爾大領主。

  「所以你們的打算就是從那位沙族領主的城堡中找到卡比俄斯的秘藏?」

  「是的!」夜魅認真點頭。

  「那我得糾正一件事,你們這次的行動,不叫發掘秘境。」

  「那叫什麼?」

  「叫入室搶劫!」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7 09:18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尾聲

  每年的春季,是清河城最忙碌的時節。

  這個時候江河解凍,水道暢通,正是往來商貿最發達的時候。

  自從貴族聯盟消亡之後,凌源水盜幾乎就絶了跡。

  三江軍依然存在,但不在是沿河搶劫,而是坐收保護費。每一條船只要願意繳納少許保護費,就可以得到三江軍的庇護。

  清河城的買賣也是如此,長清幫與惡虎幫統治了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在清河城建立了新的秩序。

  清河城的買賣也因此越發興盛起來,只是短短幾年時間,生意量就比以往翻出一倍。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三陽藥劑和源都署的功勞。

  前者帶來更多的商家,後者為維護清河城的穩定奠定功勛。

  可以說,貴族聯盟消亡的這四年,是清河城人們日子過得最好的四年,清河城也因此變得車水馬龍,興旺發達。

  不過今天,清河城停下了往日的喧囂與熱鬧。

  一輛馬車悠悠哉哉的駛過長街。

  蘇沉坐在車裡,可以看到大街兩旁站滿了夾道相送的民眾。

  今天,是蘇沉卸任的日子。

  這天蘇沉早早交了印,離開源都署,坐上馬車,駕車的是鋼岩。

  得了消息的民眾們紛紛前來相送。

  沒有呼天搶地苦苦留人的呼喊,只有默默的注視,與眼神中的那一點不捨。

  車到城門。

  安嗣源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大光頭油光鋥亮,安嗣源臉上洋溢著笑容,顯示出他的心情很好。

  馬車停下,蘇沉從車裡走出來:「安城主親自來送,蘇沉不勝惶恐。」

  安嗣源大笑著拍拍蘇沉的肩膀:「蘇都司年輕有為,清河城在這十年裡能一掃積弊,興旺發達,可以說全託了你的福。如果你肯留在這兒,那實是我清河百姓的福啊!只可惜,蘇都司志在高遠,追求的是通天大道,人間瑣事太多,終究不適合你,拖累到你,我們也不能強阻。我只能在這裡,恭祝蘇都司,未來有成。若能有大成就,千萬莫忘了回來看看啊!」

  蘇沉笑道:「大成就我是不敢指望了,但回來看看卻是一定的。我雖然人走了,家業可還在這裡。我的蘇府,我的安業福,還有我交的朋友,可都還在這兒呢。安城主,咱們話可說前頭,我在清河掙這點家業,資源,朋友,並不容易,您老可得幫我看好嘍,別讓他們出事啊!」

  他特別在朋友這兩個字上加重了一下語氣。

  安嗣源嘿嘿一笑:「放心吧,蘇兄弟。我安嗣源做事是個懂規矩,也講道義的人。我不能保證你在這的基業永遠紅火,朋友永遠健康,但是我保證我會盡好我的力,不該有的麻煩絶對不會有。至於那些基業,朋友,未來如何,終究是要靠自己。」

  「有您這句話就行。」蘇沉道。

  「你理解就好!」安嗣源哈哈大笑。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馬車出城,安嗣源轉道離去。

  城外,王文信和郭龍還有江惜水已經在等著了。

  看到馬車過來,王文信郭龍一起鞠躬:「蘇都司。」

  「我已經不是都司了,現在只是一介布衣,叫聲公子即可。」蘇沉淡淡道:「我離開之後,這裡的情況恐怕很快會發生改變。長清幫惡虎幫獨大的結局必然會有所變化,安嗣源肯定會扶植新的勢力。聽我一句,不要和安嗣源抗衡。妄圖螳臂當車者,必死無疑!」

  王文信和郭龍互相看了一眼,同聲道:「遵公子命!」

  他們口頭上答應得好,但蘇沉聽得出來,心中卻還有幾分不甘,對此蘇沉也由他們去了。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命運是自己選擇出來的。

  如果他們堅持要鬥,那也只能由他們去。

  安嗣源已經向他承諾了保證他的朋友「健康」,所以只要他們不作大死,就算將來失敗了,安嗣源應該也不會殺他們。

  再看江惜水,只見江惜水笑道:「我已經把三江軍交給了鴻飛。寒燕給我來了信,說她在那裡遇到了麻煩,請我去幫忙。」

  「哦?那可恭喜你了啊!」蘇沉笑道。

  姬寒燕主動邀請江惜水,可見對江惜水的看法已經有了明顯改觀。

  江惜水回答:「還是得多謝你的提醒,才讓我知道,一昧痴心苦追,有時並不是最好的法子,做好自己更重要。」

  「你也不用謝我,把那一千萬源石還我就成。」

  江惜水便道:「我覺得我還是謝謝你吧,這個便宜。」

  兩人對視一眼,同聲大笑起來。

  「對了,雲豹呢?」蘇沉問。

  「喏,樹後面不願出來。這不還是在生你氣,嫌你不肯等他嘛!」江惜水笑道。

  雲豹因為天機衛培訓的緣故,上任比蘇沉晚,所以卸任的時間還未到。他本想蘇沉等等他,大家一起離開清河。沒想到蘇沉竟不等待,當天便走,心裡難免失落。

  蘇沉好氣又好笑,對著樹後叫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真是有事所以趕著走,等完事後你到臨山城來不就行了?」

  樹後出現雲豹的身影。

  他認真的看蘇沉:「我生氣,不是因為你不等我,而是因為你不聽我的。我能感覺到,你這次過去……有危險!」

  蘇沉笑笑:「天下間哪有沒有危險的事呢?別忘了我們是源氣士,我們就是朝著危險行進的。再說了,有時候越是危險的地方,回報也越大。」

  雲豹看看,終於走過來,一把抱住他道:「祝你好運!」

  又說了會子話,大家這才依依惜別。

  坐上馬車,鋼岩駕著車得得前行。

  漸行漸遠,直至送行的人在視野中消失不見。

  蘇沉這才靠在車壁上,道:「好了,出來吧。」

  嘻嘻笑聲裡,夜魅出現在蘇沉車上。

  「你的朋友不錯啊,都很關心你呢!不過你放心,有我們永生殿堂在,什麼危險都能趟平!」夜魅豪氣萬丈的說。

  「那如果危險是來自永生殿堂呢?」蘇沉反問。

  「啊?」夜魅呆了呆,隨即笑道:「怎麼會?」

  蘇沉一笑:「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走吧,出發了。」

  「出發!」夜魅興奮大叫起來。
arty2008 發表於 2017-7-7 19:15
第四卷 邊血 第一章 臨山城

  臨山城。

  這裡位於烏郡與狼煙郡的交界處,由此向北,就是萬里無人煙的孤鴻壁了。

  孤鴻壁是一片占地廣袤卻人煙稀少的區域。

  這裡的土地沙化嚴重,不利種植,資源貧瘠,道路不通,不利於人們生存。

  沙族是少有的能夠在孤鴻壁生活的智族生命。

  據說沙族對資源的需求極少,只需要很少一點水就能活下去。即便在最貧瘠的土地上,也能生存,有著極為頑強的生存能力。

  龍桑一千二百年,龍桑國在打敗當時入侵的沙族後,與當時沙族首領簽訂了協議,沙族以人族為首,而人族則允許保留沙族最後的生存地,也就是孤鴻壁。

  大約八百年前,孤鴻壁突然經歷了一次大地震。

  地震過後,孤鴻壁整個地質結構都出現了巨大改變。一片山脈從地下升起,一片地下河從地底湧出,在千里無人煙的孤鴻壁上生生造就了一片綠洲。

  這就是升雲山,上泉河,定淵洲。

  臨山城原本是位於孤鴻壁的一個小小的人類聚居點,用於為打算穿越孤鴻壁的人提供飲水食物及坐騎之用。定淵洲出現後,由於這裡獨特的地理環境,形成了一些特殊的藥材資源,每年過來探險的人驟然增多,臨山集也因此發展成臨山鎮,最後成為臨山城。

  作為一座年輕的城市,這裡有著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旺盛活力。

  走在街上,隨處可以看到沿街叫賣的商販,其中不乏一些身形高大壯碩的沙族人。

  這些沙族外表與人族相近,只是皮膚格外粗糙,膚色較深。他們與人族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腦後有兩根小小的觸絲。這種觸絲是沙族的第六感官,讓他們可以感知到土屬性源力的存在,並進行運用。所以沙族是天生的馭土好手,可以不借助風勢就製造出恐怖的沙塵暴,也可以製造沙兵,沙遁等等。

  沙族性格殘暴好鬥,自小就在嚴苛環境下生長的他們,從小就被教育資源的來之不易,甚至被教導為了獲取生存資源而不惜去殺,去搶。

  曾經沙族是人族最頭疼的麻煩之一。

  即便是現在,與沙族交易也需小心翼翼。

  「這個東西怎麼賣?」

  臨山城街道上,石明峰和蘇沉正在並肩行走,後面跟著的是鋼岩夜魅以及永生殿堂的幾位好手。

  因為臨近孤鴻壁的緣故,這裡的商舖有不少蘇沉沒見過的東西,讓蘇沉也頗感興趣。

  這刻蘇沉來到一處攤販前,指著一顆紫光琉璃珠問道。

  這種琉璃珠沒什麼功效,只是較為罕見,是孤鴻壁特產,又比較漂亮。蘇沉看著不錯,打算為顧輕蘿買上一串。

  「一顆珠子一塊下品源石。」那沙族回答。

  一顆沒什麼用的琉璃珠竟然就要一塊源石,蘇沉被嚇了一跳。

  當即就搖頭說不要,沒想到那沙族大怒,竟然罵罵咧咧起來。

  蘇沉眉頭一皺,正要說什麼,就聽旁邊石明峰道:「如果你不想買他們的東西,那就千萬莫要問價。否則就可能會招來謾罵,威脅甚至鬥毆。」

  「這麼霸道?」蘇沉驚訝。

  「就是這麼霸道,不想惹事的話你就至少買上一顆。」石明峰道。

  「我要一顆有什麼用?」蘇沉問。

  石明峰聳聳肩:「破財消災,你也不想我們剛到邊界就大打出手吧?反正你也不在乎一塊源石。」

  「但我不喜歡被敲詐的感覺。」蘇沉丟出一塊源石,取走一顆紫光琉璃珠,順手收起。

  買走東西,大家繼續上路,同時也攀談著這裡的情勢。

  石明峰道:「臨山城雖然是人族城市,但是這些年來,被沙族滲透了不少。現在這裡有相當部分商舖,賭場,客棧還有駝市,都是沙族開的。尤其是駝市,根本就容不下別人插手。因為任何其他勢力在這裡賣的駝獸,都會遭來沙族的攻擊。」

  所謂駝市就是專門出售駝獸的地方。

  能過孤鴻壁的駝獸不少,最出名有駝狼,沙犀和大冠飛蛇。駝狼最擅長的是帶人,不但是良好騎乘,同時也是一些沙漠騎兵的坐騎。沙犀負重多,耐性好,不過速度較慢,是專門運貨的。至於大冠飛蛇則是飛乘,可以帶人或貨輕易穿過孤鴻壁。不過這東西的價格就貴了許多,而且負重能力較低。

  「定淵洲的沙族還兼職沙盜?」蘇沉笑問。

  「那是自然。」一名石明峰的手下道:「沙族可以說是天下最兇狠最沒良心的種族之一,比起暴族都不遑多讓。入了孤鴻壁,只要不是受他們保護的隊伍,就隨時可能遭遇劫掠。」

  「可這裡畢竟是我人族天下,怎麼能允許沙族如此肆意妄為?」蘇沉問。

  那手下便冷笑:「還不是因為那狗屁的兩族協定。當年暴族犯我邊關,為了儘快調集兵力,抗擊暴族,國主無奈與沙族訂立協議,約定互不侵犯,孤鴻壁由沙族自治。這一下可好,就鬧了個國中之國出來。這些沙族倚仗民族自治的權利,在我人族地盤上為非作歹,橫行霸道。明明是弱勢種族,卻強橫霸道,倚仗著政策對他們的寬大而胡作非為,肆意逞兇,簡直就是一群土匪,流氓,惡棍!」

  恐怖分子罵別人是土匪流氓,總給蘇沉一種莫名的滑稽感。

  「就是就是,尤其是那個波爾大領主,更是為非作歹,罪惡滔天,罪行罄竹難書。」夜魅接口道。

  蘇沉說:「這句話你在肚子裡憋很久了吧?」

  夜魅驚訝:「你怎麼知道?」

  蘇沉回答:「一句話裡帶三個成語,實在不是你的應有水平。」

  夜魅狠狠給了他一腳:「不是你說一定要證實那領主是惡人才肯出手的嘛。」

  蘇沉同意永生殿堂的一個前提就是,對方有值得被對付的理由。

  這個時代的價值觀是簡單而粗暴的。

  人們判斷對錯不是以法律為標準,而是以自己心的好惡。

  只要實力夠強,人人都是執法之人。

  對許多人而言說,該不該對付一個人的標準不是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而是這個人該不該死。

  而這個該不該死的判斷,則是自己定義的,標準則是約定俗成的那些道德禮儀。

  即便蘇沉也不能免這個俗,也不想免這個俗——沒有束縛固然會成為沒有底線的代名詞,過多的束縛同樣不利於一個痛快淋漓的人生。

  所以這刻他笑道:「我知道,但你也不用這樣向我強調。要知道證明一個人的善與惡,最簡單的方式還是自己去感受,自己去察知。」

  「怎麼感受?」

  蘇沉看看周圍,正好看到不遠處一個姑娘正牽著一匹大角馬叫賣,只是四周的人均只是看一眼便匆匆離開,無人駐足。賣不出去大角馬,姑娘的臉色已是極為難看。

  大角馬是一種相當吃苦耐勞的騎乘,不但有較快的速度,還有一定的負重能力,實用價值應該說比駝狼還高。

  之所以它在臨山城不流行,僅僅只有一個原因:定淵洲不產大角馬。

  所以沙族不歡迎這種生物成為孤鴻壁的主流駝獸。

  這刻蘇沉走過去看了一眼,見那姑娘掛的牌子是十塊源石。

  比駝狼還便宜一些。

  於是他說:「這馬我買了。」

  「你幹什麼?」石明峰拉住他。

  「不是說,只要不是騎他們的駝獸,就會遭到攻擊嗎?」蘇沉回答:

  「我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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