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日本當廚神 作者：千回轉 (已完成)

第1059章：修行7

　　『侘寂』到底是什麼？

　　午覺的驚魂一剎後，夏羽心中的答案，更加的清晰。

　　看到石燈的青苔了嗎？

　　夏羽視線晃過去，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沒錯，這就是『侘寂』！

　　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審美，玄機大道理。

　　簡單講，就是直指事物，質樸的內在。

　　這樣的本質的美，能夠歷經時間的考驗。就如這盞石燈，爬滿了青苔，愈加的深邃，顯露出充滿歲月感的美。

　　然而！

　　這是在物件上，顯露出來的『侘寂』。

　　一真住持說過了，『侘寂』於島國這環境，無處不在。

　　茶道裡有。

　　器物、裝飾裡也有。

　　那麼，在料理，在廚藝之道裡，『侘寂』，或者說，這樣一種指向本源的食義，甚至是「通天大道」般的境界，該怎樣體現出來呢？

　　夏羽對料理裡的『侘寂』，有多層理解。

　　看個人悟性，最淺那一層，應該就是『陋外秀中』。這很好理解，其實廚師的手藝到一定高度了，隨便拿顆大白菜，都能烹煮出來《開水白菜》這樣的國宴名菜。

　　第二層，是歲月流逝。

　　這層，也不難理解，沒看到石燈表面的青苔麼？這就是時間的積累沉澱！

　　這第三層嘛，其實夏羽也不太篤定，畢竟，這是他個人的想法和觀點。

　　要知道，『侘寂』是審美情趣的話，那勢必跟生活，息息相關。

　　而料理，美食，廚藝，簡直就是生活的重心啊！

　　民以食為天。

　　如果統治者讓他的子民餓肚子，改朝換代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說來說去，『侘寂』又回歸禪了。我的理解應該沒問題，侘寂，不是枯寂，它蘊含著時間的生機……」

　　夏羽端起桌上的石燈，手指尖，來回的摩挲表面的一層青苔。

　　「粗糙的石頭，無用嗎？它可鑿成這樣的物件。」

　　「這是舊物利用的道理。」

　　「當石頭變成了石燈，擺在庭院中，它成了死物嗎？不是這樣子的啊。看看這層青苔，無用之物，煥發生機……」

　　這第三層的感悟，在夏羽腦中，化為了一句詩：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是了！」

　　低吟著，夏羽眼睛驀地一亮。

　　在剛剛午覺裡，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其實已經「明示」他了啊！

　　「……在我的時代，我能做出我的『侘寂龍麵』……現在我想吃到新鮮的料理……」這句話浮現腦海時，夏羽站在那，靜靜的笑。

　　老樹開花？

　　一種傳承？

　　沒問題！

　　讓我來滿足你吧！

　　目中迷茫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躍躍欲試，夏羽握了握拳頭，「嘗試看看吧。」

　　所有的感悟，終究要化為實踐。

　　知行合一。

　　廚之道，不動手，永遠得不到真知。

　　……

　　方丈院。

　　電風扇在茶室，咿呀呀的搖頭吹風。

　　說起來，食林寺明明是壕得不行的美食界巨頭，連運輸食材，都用直升機，但找遍寺廟居然沒有一部空調，是個啥子情況？除開專業廚房的設備，在外頭，一盞電風扇，就是這盛夏時令，非常難得的納涼機器了。

　　而且電扇有著一股八九十年代的氣息。

　　「呼──」

　　連續幾杯熱茶下肚，青木宗太的腦門上，汗液滲流得更多了。

　　僧服半解，青木宗太坐姿神情，就一個字：

　　放浪形骸。

　　可偏偏上了年紀的一真住持，也是袒胸露那個啥，啜飲熱茶，還發出嘖嘖的聲響。

　　砰。

　　青木宗太茶杯一放，笑哈哈道：「老師，你說咱們的夏講師，多久出來？」

　　他抬手指了指山下。

　　茶寮四面敞開，而方丈院，在寺廟中又在地勢高的地方，居高臨下，倒也可以望見夏羽居室的情況。一扇門在從午間，到午後，很久沒有動靜了。

　　「出來容易，進門難。」老和尚笑呵呵。

　　在這位老住持看來，沒個幾天功夫，那位年輕人，悟不到附著在石燈上的禪機。

　　至於『侘寂』，又是禪機更高深處了，想都別想。

　　老和尚顯然還沒吃過夏羽的極上之作。所以，他的判斷，沒有一毛錢問題。

　　青木宗太當然聽出「禪機」，嘖一聲，「其實，老師我們早該打掃寺院了，這次是夏講師，下次又是誰呢？再怎麼說，食林寺，也是半個佛門淨地。」

　　語氣有微妙的小心翼翼，邊說，邊觀察老和尚的神情。

　　一真老和尚只是淡淡嗯了聲。

　　青木宗太暗歎。

　　食林寺現在的情況，也算是住持「縱容」的後果。

　　有些往事，老師還是放不下。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勸下去。

　　……

　　午後，涼風習習。

　　寺廟本就沒幾個人，不是開飯的時間，位於僻靜角落的寺廟食堂，被一叢樹蔭遮蔽，昏暗，比別處更為的陰涼。

　　木屐聲「噠噠噠」在石頭小徑上，一路通往食堂。

　　之前還在茶寮，跟青木宗太閒談喝茶的老和尚，這時候，手端木托盤，邁步進了食堂。

　　托盤上，熱氣裊裊。

　　一碗香噴噴的拉麵，被老和尚擺在案几上。

　　這張案幾，是很特殊的位置，平時沒人敢坐，相當於食堂的「禁區」，但是每奉開飯，有拉麵這種食物的話，案幾上必定擺有一份。

　　「吃吧。」

　　一真老和尚，一屁股坐在案幾側的榻榻米上，對著空氣招呼。

　　理所當然的沒人吱聲。

　　桌上的拉麵，熱氣直躥，看氣流波動也沒有任何的異常。

　　「真是的，還跟從前一樣，每次都要我幫你擺碗，擺筷子嗎？」嘴上發牢騷在說，老和尚還是彎腰從地上的木托盤，拾起一雙黑色的筷子。

　　筷子叮一聲，擺在碗上。

　　而與此同時，食堂外，有兩名小僧侶剛好路過，聽到動靜停下，遠遠眺一眼昏暗的屋子，就開始了竊竊私語：

　　「哇，肯定又是住持偷偷煮麵自己吃了！」

　　「其實我很想跟住持說，能不能別煮麵了？一個禮拜，起碼要吃兩三天的拉麵，我真的要不行了啊！」其中一名少年苦著臉。

　　「那你跟青木師兄說。」同伴道。

　　「好！」

　　兩人還沒轉身，就有人在背後展開雙臂，手掌壓在了他們的肩膀上。

　　「師兄！」兩人一驚。

　　青木宗太瞪過去，「你們兩個，還不趕去晚課，否則別說拉麵了，一粒米都沒有！今晚就餓肚子！」

　　小僧侶只能落荒而逃。

　　腳步頓一頓，青木宗太便直闖食堂，臉上表情也由小僧侶面前的勉強鎮靜，顯露出一股焦急，「老師，夏羽……他下廚了！」

　　屋內的一幕，並沒有讓青木宗太吃驚和奇怪。

　　老和尚靜靜坐在案几旁，桌上是沒吃過一口的拉麵，只是，拉麵漸漸變涼，碗口的霧氣，少了許多。

　　「它」在嗎？

　　青木宗太隱晦的掃視。

　　這東西，他始終看不到，最強烈的感覺也只是來源於直覺。

　　好像有一團很固執的精神，漂浮在那裡。

　　「下廚？」

　　一真住持目中湧出驚愕。

　　「對，就是下廚！」

　　青木宗太吸了口氣，以萬分肯定的表情和語氣道：「而且他還讓衫本幫他找麵粉……」

　　拉麵！

　　老和尚瞳孔縮了縮，對身側案幾的空位，脫口而出：「這就是你期望的嗎？」

第1060章：必殺成形（上）

　　「麵粉拿來了──」

　　衫本夏樹很是利索的扛著食材回來。

　　這個雞冠頭青年，和夏羽，是千代神社同一期的研修生，但時過境遷，衫本夏樹還沒有真正進軍特級，夏羽卻已經挑戰老一輩的泰山了。

　　在寺院也沒有穿僧服，就像都市街頭的小青年，一身日常休閒裝。衫本夏樹放下半袋麵粉，又笑嘿嘿，亮出一個密閉食盒。

　　「夏羽，我就知道你對『仰望星空』感興趣，咳，所以鹹魚我也給你準備好了，就讓我們一起探討真正的黑暗料理之道──」

　　衫本夏樹一臉殷切。

　　「呃？」

　　夏羽思考中斷，眨眨眼，「鹹魚？仰望星空？」

　　眼角不禁抽了一抽。

　　這麼個大名鼎鼎，光是聽到，就讓人產生強烈不適的黑暗料理，能不能少提？啊！

　　「喂！你可能誤會了些什麼！」

　　「啊咧？」

　　反倒是衫本夏樹驚了，「你見我就要麵粉，難道不是要跟我探討黑暗料理來著？」

　　「……」

　　衫本流的『仰望星空』，他知道，當初在千代神社，夏羽就有領教。

　　麵粉，鹹魚是主材料。

　　兩者搭配，成新式『仰望星空』，咳！

　　夏羽總算知道這貨，為什麼一直突破不到特級了。

　　尼瑪，哪有正經的廚師，天天把『黑暗料理』掛在嘴邊的。

　　可衫本夏樹目中的熱情，又不似作偽。

　　我的天，夏羽心中為食林寺這一代的「大師兄」位置默哀起來，估計一真老和尚、青木宗太，對自家門庭，出了這麼一個奇葩，也是非常頭痛的啊。

　　「我要麵粉，是要做手工拉麵！」夏羽好笑解釋，「這是我個人的烹調實踐，跟什麼黑暗料理，沒一毛錢關係！我保證！」

　　「啊！」

　　衫本夏樹頓時垮下肩膀，遺憾滿滿的歎氣。

　　失去知音的痛苦，夏羽不懂，也不想懂，他揮揮手，「行了，你有事可以走，要看的話，就給我老老實實的！」

　　衫本夏樹張口欲傳教，就像夏羽到食林寺第一晚，他找夏羽嘀嘀咕咕，吹噓自己黑暗作品的模樣，聞言，卻立刻把話語嚥回肚子。

　　他不蠢，智商在線。

　　即便不是自己的『黑暗之道』，可是能這樣近距離的，觀摩一位大師，進行現場烹調，那也是不小的福緣。

　　對。

　　衫本夏樹心態倒是放的平和，沒有因為夏羽比自己年紀小，還在廚藝上，把自己爆的渣都不剩，產生莫名其妙的嫉妒，敵意。

　　心態和身段放低了，眼前少年的大師光環，無論如何也不可忽視掉。

　　夏羽開始倒麵粉，進行手工製作。

　　他不急，盯看調理盆裡，質地細膩的高質量麵粉，臉上寫著沉思。

　　既然是『侘寂拉麵』，要就要把自己對侘寂的感悟，賦予料理。

　　其實這就是食義。

　　或者說，是對「意」的營造。

　　這個「意」，在『色香味形意養』裡。

　　「第一層的侘寂，『陋外秀中』，讓我故意把料理做的難看，然後美味驚人？天，這也太真實了，不符合我的理念。」

　　「第二層的侘寂，『歲月流逝』，也粗淺了。」

　　「那東西，既然指名道姓了說，要吃具有時代新鮮感的『侘寂』，那就是『病樹前頭萬木春』這句詩的理解沒錯了！」

　　夏羽腦筋高速運作。

　　知道『侘寂』的第三層，但在實際的烹調中，怎麼去操作呢？

　　換句話，他該以怎樣的料理技巧，去實現『病樹前頭萬木春』這句詩的內涵。

　　一碗拉麵，大體可分為：麵、湯、菜。

　　然後，是味道的部分：著味、調味。

　　其實100多年前拉麵由橫濱中華街傳入島國，並順應霓虹人口味而進行一系列改良後變成日式拉麵這樣風靡世界的大眾美食，這其中，『麵』的部分，對比湯、菜以及味道，變化應該可以說最少。

　　在中華，拉麵是大廚們和麵後，經複雜的手工，拉制而成。

　　在霓虹，拉麵則是刀切，或乾脆用壓麵機，方便快捷。

　　二者都是「拉麵」，卻因為鹼水，在口感上有著勁道的不同。

　　但真正說來，拉麵並沒有改變多少。

　　根子就在那！

　　「所以，把拉麵，看成是『病樹』，而我若想讓老樹開花，煥發生機，卻又不是傻頭傻腦去改變拉麵，而是整體的看一碗拉麵！」

　　「時代的新鮮，時代的生機……就在湯、菜，或者著味和調味部分營造！」

　　夏羽腦中的施工圖，漸漸的結構清晰。

　　他嘴角很快勾起一抹清爽笑容。

　　有了！

　　「或許這樣，咀嚼時，口腔就很容易滋生出侘寂的情緒。可這也僅僅是『菜』部分的變化，要不要，對湯、調味部分，再動刀子？」夏羽瞄著廚技欄。

　　繼爆炎後，香料不等式也破境，抵達源頭。

　　是時候發揮出來了嗎？

　　夏羽眼神顯得相當的謹慎。

　　……

　　當青木宗太、一真住持到廚房時，夏羽已經把麵條製作出來，熬煮湯底的鍋子，也架在了現代化的灶具上。

　　此時灶火正旺，高湯鍋上面有一絲絲的扭曲霧氣。

　　真正讓兩人停下腳步，並露出驚訝之色的，是夏羽正在為拉麵製作的「配菜」。

　　日式拉麵的配菜，為人熟知的，無非就那幾個。

　　嫩筍，紅姜，海苔。

　　溏心蛋。

　　以及……日式叉燒肉！

　　如嫩筍、薑蔥這些，夏羽肯定不可能去做大的改變。

　　而溏心蛋，可操刀空間又太窄小。

　　唯一剩下來的，也只有叉燒肉！

　　如今夏羽正在以別人所不能理解的方法，製作自己獨特的叉燒肉。

　　其實看多了番劇，看到屏幕中圓圓的，一圈又一圈的日式叉燒，這種叉燒經常伴隨拉麵出現，堪稱cp搭配，就連夏羽自己以前也無比好奇，『日式叉燒肉』，到底怎麼做的呢？

　　好像不是單純的煎炸。

　　柔嫩，多汁。

　　但是吃日料，吃拉麵，稀少的兩三塊肉，也太摳門了吧，根本不解饞啊。

　　所以後來夏羽有專門請教過老頭子，那是他覺醒系統，正式入門前，為數不多的廚藝咨詢。

　　日式叉燒肉，尤為的講究刀功。

　　首先，把一整塊五花肉，或梅花肉，展開切成大片，厚度麼，要保持在手指頭厚這樣子，必須均勻。

　　厚度、截面，就是刀功的細節重心。

　　然後，木錘碎肉，但不是剁碎，要像震碎牛排筋肉那樣。

　　其次就是包「粽子」！

　　肉捲起，棉繩紮緊了，樣子神似一根粽子。

　　接下來無非就是煎『肉粽』，經煎、燉、煮連續3個火候環節，至少一個到兩個小時，一份日式叉燒肉，才算做成了。

　　而現在呢，夏羽的做法，落在衫本夏樹、青木宗太、一真老和尚眼中，就非常的「簡陋」！

　　他把豬肉先切片，雖然一片片豬肉，也是日式叉燒肉，熟悉的圓形片狀，但步驟……

　　衫本夏樹啊了聲，道：「不是應該先做『肉卷』，煎和燉煮後，經冰箱冷藏一陣子，才可以下刀切片的嗎？」

　　「常規意義的『日式叉燒肉』，必須這麼做。」

　　青木宗太沉吟說：「因為，經過煎和燉煮，至少1個小時的火候，別說肉片了，以棉繩紮緊的『肉卷』，都會變得十分脆弱。下刀切片，肉片破碎率很高，即便廚師有比較高明的刀功。」

　　冷藏，對於『日式叉燒肉』，相當於固定形態的意義。

　　然而夏羽的處理步驟，完全混亂了，先切片，於是『肉卷』也就不存在，這樣一來，肉片經高強度的煎和燉煮，碎成渣渣的情況，也就不難預料。

　　夏羽切肉片，不忘抬頭看了看三人，發現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倍加有趣。

　　誰說我要做『日式叉燒肉』了？

　　既然要變，那乾脆就變成『夏氏叉燒肉』好了！

　　嘿，而且啊，還蘊含著『侘寂』！

　　就在這破局！

　　麵，是那棵「病樹」。

　　至於新鮮感，時間的生機，就以叉燒肉營造吧。

第1061章：必殺成形（下）

　　嗤！

　　嗤！

　　嗤！

　　這是火焰的聲息。

　　當然了，在場恐怕也只有夏羽能聽聞這樣凝若實質的火焰動靜。

　　他對『肉片』的處理，很經典，就是找來烤爐和烤網，接著以筷子，把一片片肥瘦相間的梅花豬肉，擺在烤網上，進行著烤肉！

　　沒錯，就是「烤」這種火候處理方式！

　　「啊，烤肉？」

　　衫本夏樹簡直驚呆。

　　有拉麵配烤肉的嗎？不對吧，烤肉怎麼能當拉麵的配菜，放到湯水裡，搭配拉麵，一起吸溜和咀嚼，在口腔裡不會顯得很奇怪嗎？

　　到底是什麼拉麵啊，喂，博多拉麵？

　　札幌拉麵？

　　或者喜多方拉麵？

　　衫本夏樹絞盡了腦汁，也搜索不到運用『烤肉』搭配拉麵的流派。

　　「這根本就不是叉燒肉！」

　　他篤定的說。

　　日式叉燒肉，經『煎』、『煮』、『燉』三種火候形式製作而成，唯獨沒有『烤』！

　　而且，若是烤肉，汁水蒸發嚴重，變得乾柴後，再與非常勁道的拉麵，啃咬啊，使勁嚼吃啊，不是進一步給口腔增加負擔嗎？

　　吃的「舒服」，也是極其重要的口感啊！

　　叫人看不懂的操作。

　　衫本夏樹內心給予這麼一個評價，他沒大嘴巴，胡言亂語。

　　倒是一真老和尚，反應不同於衫本、青木，眼睛一亮，「好精簡的火焰操縱！」

　　他上過夏羽名為「原始火焰」的公開課。

　　如果說，在課堂上，這位年輕講師的學說，還帶著一些神秘色彩叫人看不懂，那麼，現在這次的「烤肉」火候，一真卻是立即洞悉了。

　　就好像……直指本源。

　　「咦！」

　　一真住持臉色漸漸的凝重。

　　『寂』最淺的一層，不正是指向樸素的本質，剝除了那些不必要的外在嗎？

　　現在夏羽的爆炎，給予老和尚的，正是類似於此的感覺。

　　凝練了。

　　省去什麼神神秘秘，索性把「本源」展露，給他們看。

　　樸素了。

　　不用什麼施法材料摩爾斯油，小烤爐裡，就是很普通的果木炭，但是焰火在一張無形之手的操縱下，發出「哧哧」聲息，怎麼形容呢，大概就是手持火焰噴槍，按一下開火按鈕，幽藍色的高溫火焰，鎖定烤網上的肉片，成光束狀，衝擊！

　　簡單，直接，粗暴。

　　卻又蘊含著火候的傳說，予人神聖感。

　　「看山是山。」

　　「看水是水。」

　　一切，又回歸起點。

　　重頭開始嗎？

　　並不是。

　　一真老和尚目中流露出難以徹底收斂的駭然，「起點，亦是終點啊！」

　　「他走了一圈，又繞回來了！」

　　「路，走盡了！」

　　啊。

　　這時衫本夏樹忍不住出聲，「焦了啊！」

　　火候「過量」，烤網上，一塊塊厚度均勻的肉片，表皮半焦。

　　一絲黑痕浮現。

　　就連老和尚，也猛地怔了下，「怎麼會！」

　　青木宗太則連聲念叨：「看不懂啊！」

　　把「火候」這條路走盡的大師，怎麼可能會讓他的純白畫布，沾染一絲墨痕！不科學！不可能！

　　「嘗嘗？」

　　夏羽抬頭眺一眼過來，對衫本夏樹努努嘴，筷子夾了一片半焦的烤豬肉，放在小餐碟上，並抬手遞了出去。

　　衫本端碟子，青木宗太、一真住持唰唰圍過來。

　　近距離看，越看越是令人滿頭霧水。

　　的確是烤焦了，肉片原本稚嫩的外層，變為半焦的殼子，不用想，一口咬下去，肯定發出哧哧聲。

　　鼻子嗅到的，還有口腔、味蕾第一時間品嚐到的，都是一股苦澀味。

　　吃焦苦的垃圾，比『黑暗料理』還不如的廢品，衫本夏樹久經自己黑暗料理轟擊和錘煉的舌頭，竟奇異的遭受不住，整張臉，緊緊皺了起來。

　　「哇！」

　　「好苦！」

　　他張口吐出。

　　「為什麼會這麼苦？」

　　是啊。

　　為什麼？

　　一真老和尚眉深鎖，目光掠過烤網上其餘的肉片，只是外殼焦黑，內部，肯定還很鮮嫩。

　　但為什麼會苦徹心頭？

　　老和尚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隨後，夏羽繼續依照他腦中的「食譜」，製作拉麵。

　　叉燒肉，就是烤肉，最耗功夫和時間的配菜，製作出來了，日式拉麵剩下來經常用到的『溏心蛋』、『嫩筍』、『蔥花』、『海苔』、『紅姜』等等，夏羽只取『嫩筍』和『溏心蛋』。

　　然後，煮一兩條應季的蔬菜，擺在拉麵碗中。

　　一小時後，以雞骨、雞爪熬製的湯底，也可出鍋了，湯色呈清涼透徹的黃，注滿白色陶瓷的大拉麵碗。

　　於是，綠色的應季蔬菜，在湯、嫩筍、溏心蛋、叉燒肉4種主打橙黃色調的碗裡，相當的顯眼。

　　「完成了──」

　　夏羽解下圍裙，擺上兩個托盤，每個托盤，裝兩碗麵。

　　一行人由廚房，轉移到山中食堂。

　　這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過了寺廟固定的晚飯時間，所以食堂黑燈瞎火的，青木宗太先進屋開燈，夏羽、衫本則一人端一托盤，坐在了經小僧侶打掃乾淨的榻榻米上。

　　總共4碗麵。

　　夏羽是不吃的，讓三人端走自己的，他連帶托盤，端起最後一碗，擺在了「禁區」的案几上。

　　「擺上筷子。」

　　老和尚說。

　　夏羽照做，在碗上，整齊的擺了一副筷。

　　至於衫本夏樹，一屁股坐下，早就顧不得那麼多了，悶頭盯看碗中麵，發出一聲控制不住的驚歎，「說不上來的感覺！」

　　拉麵，被『烤肉』、『嫩筍』、『溏心蛋』和幾條應季蔬菜壓在最底下。

　　整碗麵，被清亮的黃湯水注滿，明明一望見底，卻有鮮明的層次感。

　　一絲溫潤的氣息傳來。

　　衫本夏樹輕輕一吸，心胸有說不出來的舒暢感，就好像，站在群山之巔，視野從未如此開闊，遠山也從未以低垂的姿態匍匐在他面前。

　　咦，『烤肉』的苦澀呢？

　　鼻子猛嗅。

　　衫本先下筷，夾起一片肉，這肉，實在賣相不佳，半邊焦黑，不過被湯水浸泡後，有著一種讓人說不上的改變。可不僅僅是氣味消隱那麼簡單。

　　咬下。

　　「嗤！」

　　焦黑外殼，十分明顯的碎裂聲。

　　原來苦澀還在啊。

　　第一時間湧上的味覺讓衫本，整張臉，下意識的皺緊。

　　黑色的殼子，在口腔中，徹底破碎時，雞冠頭青年盤在榻榻米上的雙腿，猛地抽緊了，腳指頭甚至在抽筋。

　　脆！

　　苦！

　　可是，內層的嫩肉，牙齒咀嚼著碎掉時，跟隨肉片一起到嘴巴裡的湯，與肉渣混合，竟產生出絕妙的清甜滋味。

　　「這是苦盡甜來？」

　　「故意烤焦外殼，就是想營造『焦之味』嗎？」

　　「這樣的用意呢？」

　　衫本夏樹抓耳撓腮，嘴巴嚼個不停，總覺得缺了什麼，忽然，口腔中食物渣有著乾巴巴的感覺，他腦中靈光一閃，「缺了水的滋潤嗎？」

　　端起麵碗，就是猛喝一大口湯。

　　吸！

　　瞬間，口腔產生出截然不同的滋味。

　　衫本夏樹在群山之巔，看到一棵被雷劈死的樹木，可就是這麼一棵經雷劈，被火焰鍛燒的死木，就在他的注視中，新芽綻放。

　　山巔光禿禿的，黑木，新芽，無多餘的東西。

　　也不知道為什麼，衫本覺得這一幕，充滿了禪意，比起之前嗅湯氣味所感受到的舒暢，這一刻內心如水般寂靜。

　　「沒有什麼東西會死去，不過是新生。」

　　「破敗中，煥發新生……」

　　衫本夏樹在黑木下，在綠芽旁，盤腿坐下，就彷彿頓悟禪機的高僧，一臉的古井無波。

　　「寂！」

　　一雙筷子，叮的落在地上。

　　夜晚的山中食堂，悄然多出第五個人的輕微喘息聲。

第1062章：『新鮮』

　　呼吸很輕微，但確實存在。

　　夏羽注意到了。

　　一真老和尚也注意到了。

　　將嘴裡的拉麵，咀嚼著，吞嚥下去，老和尚神色放得鄭重，雙掌合十，對面前的一碗拉麵，恭恭敬敬地表示感謝。

　　「枯木逢春……」

　　旋即老和尚眼神莫名盯看著少年。

　　夏羽笑了笑，「更嚴格說，是老樹開花。」

　　「老樹？」

　　那一絲呼吸，如風中燭火，劇烈搖曳了一下，顯然對『老樹開花』的說辭充滿了好奇。

　　「它」大抵是對這碗『侘寂拉麵』滿意的。

　　夏羽有這個自信。

　　雖然嚴格說，真正的『侘寂拉麵』，其實是清湯拉麵，也就是那種沒有任何配菜，麵配湯，連點綴的蔥花都沒有。

　　但說白了，『侘寂』不就是這樣麼？

　　捨去外在，直溯本源！

　　換句話，拉麵的形式，包括湯、麵、菜，一切都不重要。

　　「『老樹』，就是這碗麵啊。」

　　夏羽嘴角綻開一抹清爽的笑容。

　　「什麼都沒變，對吧？」

　　「與當初中華街向著整個島國擴散開來的『龍麵』，並沒有區別，對吧？」

　　他對著空氣問。

　　自問自答。

　　一真老和尚目光閃爍，沒有開口打擾。

　　至於衫本夏樹、青木宗太，臉上寫著一種「靜」，他們和夏羽、老和尚以及「它」，彷彿處於不同的位面世界。

　　「沒有、區別？」

　　小聲的呢喃，眉清目秀的小僧侶，體態逐漸的真實。

　　「但我為什麼，吃到了『新鮮』？」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麵，還是那碗麵，只是啊，我不是過去的廚師，我在這個新世代，所以你吃到我做的麵，當然跟過去，不同了。」夏羽說。

　　「是這樣嗎……廚師不同了，換人了，味道也會變的嗎……」

　　夏羽微微一笑，「不管食義，不管怎樣的美食意境，都以『人』為根本啊。不僅僅是烹調的雙手，手法。我的思想，我的特色，都『熔於一爐』，賦予食物了。」

　　「所以，你吃到的，是新鮮的。」

　　「這就是，這個世代的『侘寂拉麵』，你可滿意？」

　　小僧侶沉思良久，緩緩的抬頭，一直沒多少表情流露的清秀面孔，漸漸泛起陽光燦爛的笑容。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啊！」

　　「這就是你的『侘寂』，人，就是你侘寂最為質樸的本源！」

　　小僧侶握起了筷子，吃肉，吃麵，喝湯。

　　咀嚼著，他輕閉眼睛，臉孔充滿了一股釋然之色。

　　執念沒有了。

　　原來他一直執著的『侘寂』，新鮮之味，一直藏在時間的洪流中。

　　『拉麵』，或者說麵食，永遠不會老去。

　　就算食譜變老，人和廚師，一代代在變，相同的一碗麵，味道終究會變得不同。即便用的都是同一些材料。

　　這就是夏羽賦予拉麵的「意」

　　時間、生命！

　　更深刻說，是永遠的變化，是永不消散的新鮮！

　　「師兄……」

　　聞聲，一真老和尚看向案幾。

　　小僧侶正在消失，他盤在榻榻米上的雙腿，寸寸破碎。

　　「我知道了，『龍麵』傳播開受大家喜愛的原因。」無比真摯和純真的笑容，寫在小僧侶稚嫩的面孔上，「原來『它』永遠是新鮮的，變化的。我看到了這種料理的生命力，所以我也就安心了……」

　　一真住持雙掌合十，微微低著頭。

　　他表情流露著恍惚。

　　彷彿又回到世紀之初，中華街一家名為『吉井麵館』的拉麵店外，少年看著失望離去的客人們，非常不甘心的說了一句：

　　「我會讓這一碗麵，永遠保持『新鮮』的！」

　　「客人們將永遠對龍麵保持熱情！不會感到厭煩！」

　　叮。

　　系統的提示。

　　夏羽挺驚訝看著視網膜上的一條提示信息，『龍級必殺』，這就成了？

　　「……已創作未命名的必殺拉麵食譜。」

　　「宿主請命名。」

　　糾結一個多月了，夜不能寐，不就是在等系統這麼一條提示麼，可是，夏羽發現自己根本不高興，這是鬧哪樣啊喂。

　　太隨便了。

　　而且，這也不是他心目中的『龍級必殺』。

　　「命名？隨便吧，系統你挑個默認名稱。」夏羽乾脆連腦子都懶得轉。

　　「《侘寂拉麵》已添加到宿主食譜欄，請查閱！」

　　夏羽翻了個白眼。

　　「我的必殺，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吸了口氣，勉強丟開情緒，沒管什麼新食譜，而是第一時間清查任務面板。

　　果然！

　　雙目爬上濃郁的喜色。

　　「宿主完成個人大事記之一「個人龍必殺」！」

　　「獲得《母親太陽球》（食譜碎片）*1。」

　　金燦燦的碎片，多了一份，夏羽連忙打開物品欄，視線轉移到對應的金色碎片上時，一個彈框這樣詢問：

　　「是否合成？」

　　「合成！」

　　心底迫不及待的吼一嗓子。

　　「獲得完整的《母親太陽球》食譜……」

　　「學習！」

　　繼續吼。

　　頓時，熟悉的針刺感，由眉心傳來。

　　夏羽咧開嘴，「光明的源頭啊，中華一番光明界食譜的盡頭，我得到了！」

　　正要充滿中二氣息的叉腰仰頭大笑，這時候，有人推了他一下。

　　一真住持已經站起來，拍拍他肩膀，「你跟我來。」

　　夏羽點頭跟上。

　　在門口，他回望光線昏暗的食堂，小僧侶的存在已經徹底抹去，衫本夏樹、青木宗太也吃完了熱騰騰的拉麵，在位置上，解扣子，解僧衣。

　　一路跟隨老和尚到他的方丈院。

　　這次，夏羽被老和尚迎進他的私人居舍，這裡是臥室外的小書房，陳設古色古香，他找個位置坐下，不一會，一真住持拿了本書，還有一份泛黃的報紙，放在夏羽面前的桌上。

　　「我要謝謝你。」

　　老和尚說：「你也算解決了我一樁心事。」

　　夏羽知道他指什麼，渾不在意道：「沒事，順手而為，而且啊我也從中收益頗多。我得到了一門很真實的『必殺』。」

　　一直住持愣了下，就搖頭笑了，指手上的大疊泛黃報紙，並向夏羽遞出去，「吉井真，我的同門師弟，瞭解一下。」

　　報紙保存的很好，邊角平整，無褶皺。

　　可是，報紙依舊泛黃了，足見年代有些久遠，夏羽疑惑地翻閱，在首版封頁，他神色猛地一震。

　　日期是1915年。

　　報紙首版以加黑粗體字，標注著報刊名《美食先驅報》。

　　首版首個新聞，配圖片，標題又寫著：

　　「吉井真，當世代的神童，龍麵之神……」

　　仔細看內容，卻是一篇追悼文章。

　　他在『龍麵』上的造詣，贏得島國美食界的神之稱號。

　　他被認定是食林寺下一任的當家人。

　　他對拉麵在島國的傳播，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

　　當然。

　　這是另一個時空的事情。

　　至少前世，夏羽就沒聽過什麼《美食先驅報》這樣有年頭的專業報刊。

　　黑白圖片上，少年人正對鏡頭，神采飛揚。

　　「龍麵永遠不會過時……」

　　夏羽瞥見文章引用的一段句子，稍稍沉默，就把報紙合上，抬眼看坐在對面的一真老和尚，「所以他留下了執念？」

　　老和尚點點頭，「你讓他看到了這種料理永遠不會黯淡的生命力。」

　　「是嗎？」夏羽微笑，目光掃去。

　　「這是……？」

　　另一本書，還在案几上。

　　「吉井真的龍麵心得手冊。」一真老和尚哈哈笑說，「這是你招待他應得的報酬。」

　　夏羽眼神閃爍。

　　他對所謂的《侘寂拉麵》必殺，很不滿意。

　　因為食譜不是他所構想的。

　　那麼，這冊心得手札，能幫助他，進一步推衍自己的『必殺』嗎？

　　夏羽覺得『侘寂』這條路，他才走沒多遠，尚有很大很大的開發挖掘空間。

　　此外。

　　『極上』呢？

　　二者有融合的可能性嗎？

　　一時間，夏羽心路如麻，再加上擁堵在腦袋裡還沒來得及梳理的《母親太陽球》食譜信息流，真是廚路漫漫啊！

第1063章：準備（上）

　　「一路順風。」

　　老和尚站在山門，向敞開的車窗，揮了揮手。

　　衫本夏樹把行李箱塞進車後備箱，繞道過來敲了敲窗戶，對副駕駛位的夏羽鬱悶說：「你就這麼急著走？外邊人來我們食林寺修行，恨不得住上一年半載的，你才來了兩周啊。」

　　頓一頓，雞冠頭青年補充一句：

　　「我們還沒好好探討『黑暗料理』的道路呢！」

　　夏羽搖頭笑了笑，「我在山裡呆了兩周……還短麼？從歐羅巴，到霓虹，算算時間，一兩個月過去了，我也該回國準備一下子。」

　　「準備？準備什麼？」

　　衫本夏樹聽出夏羽言語中的一絲決然。

　　「我準備去征服一座高山，那座山，很高很高，高大得美食界許多人，都不敢去正視。」

　　說罷，夏羽對駕駛位的青木宗太，點了點頭，對方踩下油門。

　　汽車很快在山路上消失不見。

　　這時候衫本夏樹才轉頭問一真住持：「老師，夏羽不是已經創出個人龍必殺了嗎？在龍這個領域，他應該站在了至高無上的位置，沒有多少對手了啊……為什麼他還說要征服高山？」

　　對於必殺龍廚而言的高山。

　　衫本夏樹心隱隱發顫。

　　他心中其實有了一個答案。

　　老和尚眼眸深邃，「你們年輕人，不是經常刷微博逛論壇的嗎？就算他在公眾視線下，消失了一段時間。他與愛琴海那位的新聞，應該越炒越熱吧？」

　　衫本夏樹笑容僵硬。

　　咳，說起來，他跟那些uc新聞部的小編一個性子，就是愛熱鬧，神馬，真正的天王山之役，要爆發了？史上第一例天王對決，公開性的！

　　過去一兩個月，類似的「恩怨」緋聞標題，為了吸引看客眼球簡直無節操。

　　所以麼，新生代第一龍廚，與最年輕天王的「恩怨」，真正被炒熱了。

　　現在誰都知道「靈藏庫」在那位天王手上了。

　　誰都知道少年龍廚，肩負中華界龍頭的任務追索傳說廚具。

　　隨著他把「魔聖銅器」、「貪狼壺」陸續拿回來。

　　剩下的最後一件……

　　「靈藏庫」之役……

　　爆發！

　　衫本夏樹身軀微微的發顫，也不知道是被驚嚇到的，還是因為一場可期待必然爆發的超級對決，興奮，激亢。

　　「那……」衫本抿了抿唇，「老師，夏羽他，有可能征服四座高山中，矮了一頭的那座山嗎？」

　　老和尚搖頭，過一會才輕聲說：

　　「我也不知道。」

　　「無法預料。」

　　「這樣嗎？」

　　衫本夏樹吁了一口氣，遠眺山間的小路，以自己可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著：「……如果他征服了，我覺得沒什麼好驚奇的。因為，他一路走過來，每一個腳印，都是奇跡啊。」

　　……

　　夏羽由食林寺返回東京，整理行囊，準備回國的同時。

　　中華大陸。

　　白玉樓，天王樓閣外，葉飛舟開門出來，向等候傳召的魏安、孔淳：「魏師，孔師，你們可以進去了。」

　　這是例行的工作匯報，由於第三張閣主椅子，人選一直沒定下來，魏安、孔淳暫代之前黃鶴的教習工作，每天忙的天昏地暗。

　　近期中華美食界，並沒有什麼大事，所以工作匯報，顯得平平淡淡。

　　末了，孔淳遲疑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說說。」

　　「嗯？」

　　背對兩人，專注欣賞牆上傳說廚具圖鑒，視線始終放在第八幅圖鑒上的朱戟，從圖上的奇特金屬櫃子，收回了目光，轉過身。

　　孔淳微微躬身，「近段時間，夏羽和那位天王的『恩怨局』，被媒體，被網絡上一些大v和公眾號，話題炒的越來越熱，我擔心輿論控制不住，對夏羽有害不說，那位遠在愛琴海的天王，聽說後，恐怕也會對我們中華界產生反感。」

　　他言語中透露的意思，很簡單。

　　『恩怨局』話題，該管控一下。

　　畢竟，涉及一位天才龍廚，和一名天王。

　　即便就算兩人之間的關係，沒到輿論那樣，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被媒體一炒，就好像演藝圈，某某明星跟某某很不對付，如此潛移默化影響下來，沒恩怨，也演變成有恩怨了。

　　平白無故與一位天王交惡，對中華界圈子很不利。

　　「輿論越傳越熱了嗎？」朱戟愣了愣，對葉飛舟投去詢問一瞥。

　　葉飛舟趕緊說：「的確如孔師所說，那些愛編排人的媒體，對『恩怨局』，大肆渲染，火上澆油……」

　　他臉龐微微漲紅，很不忿。

　　「他們恨不得夏羽明天就飛去歐洲，挑戰那位天王，雞蛋撞石頭！」

　　朱戟只是笑了笑。

　　「由他們去吧。」

　　這件事，還真不好管。

　　沒看另一個時空的美利堅，堂堂神皇川普，也被媒體弄的灰頭土臉嘛。

　　再且，uc新聞部個個都是人才。

　　『恩怨局』話題之所以被炒熱，跟人才的筆桿子有關係，可是，熱度也代表著人民對恩怨局這件事，是喜聞樂見的。

　　孔淳、魏安訝然，退出了天王樓閣。

　　葉飛舟隨後也掩門出來，追上兩位師父。

　　「孔師，魏師，為什麼天王不管控輿論？我們應該出面保護夏羽啊，他在這樣的恩怨局輿論裡，非常不利，他的對手可是一位天王啊……」

　　孔淳腳步一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魏安表情奇異，也搭上一句：「我覺得大概是夏羽向天王，傳達了某種訊號，天王對他……有一定的信心和信任。」

　　葉飛舟面色震了震，失聲道：「信心？這說法從何而來啊。」

　　……

　　東京都，機場。

　　廣播正播報某某航班開始檢票登機，夏羽、繪裡奈、雷傲雪、森田真希一行，個個戴口罩，混跡在登機人群中排著隊。

　　夏羽想了想，打開通訊錄，撥通一個電話。

　　「可以幫我安排一件事嗎？我今晚到國內，明天就要用到。」

　　「很重要？」

　　對面蒼老的聲音帶著驚訝。

　　「有大用處！」

　　「那你就說說看吧。」

　　「我已經編寫了詳細的短信，這就發過去……我這檢票登機了，拜拜！」

　　嘟。

　　電話剛切斷，朱戟的手機上，就有新短信提醒。

　　短信篇幅還挺長，條文清晰。

　　「鐵板？」

　　「鋪設在長城陡峭的石階梯上？」

　　「主要食材是米飯，輔食材是眾多的乾貨……」

　　等等！

　　朱戟目中閃過一絲電光，「難不成是……」

第1064章：準備（下）

　　當天的傍晚，帝都郊外。

　　『箭扣長城』是帝都周邊聞名的，這裡跟人擠人的八達嶺長城、居庸關長城對比，就顯得冷清，遊客沒多少，未經人工修整的牆上稀稀落落走著一些人，如果湊近了觀察，就發現這些人赫然全是裝備精良的驢友。

　　山勢陡峭，險峻秀美。

　　很顯然，『箭扣長城』就是一處野長城，此處的「野」，是指古樸自然，而由於路段太過原始和陡峭，一般遊客來爬長城，體力吃不消是肯定的。

　　這天，一隊驢友由長城下來，卻發現山下向來冷清的村鎮，擠滿了一輛輛施工大卡車。

　　車子排列在道路上，如黑色長龍延展而去，好不壯觀。

　　武進是這支驢友隊的隊長，他今年三十五歲，年富力強，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搭上健壯的四肢，在陡峻長城攀爬時，簡直像是一隻獵豹。

　　他是知名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同時，也是一名美食家，更是這個世代黑暗料理界的小首領之一。

　　『行者』武松的後人！

　　當然，此武松，非水滸傳裡的武松，而是《中華一番》世界裡，兼具武功和廚藝的黑暗料理界boss，曾在動畫版的小當家面前現身。

　　「隊長，這什麼情況？」

　　「好大的陣仗！難道是官方打算修長城了？」

　　隊員嘰嘰喳喳、

　　武進眉頭緊皺，看出這支車隊的不同尋常，他目光一掃，找到一名正呼喝指揮工人搬運鐵板的小頭目，走過去，在肩上的戶外大背包找了一包名貴香煙，邊遞上邊笑著詢問：「兄弟，這是上面要對箭扣野長城施工修整了？」

　　小頭目沒接香煙，冷淡瞟一眼，突然愣了下，面色緩和下來，「武進？武大廚？」

　　「幸會幸會，正是鄙人。」

　　小頭目依然沒接煙，神態略顯恭敬，解釋道：「不是對野長城施工修整。」

　　他指了指工人們從卡車卸下的一塊塊鐵板。

　　「上面給我們的任務，是鋪鐵板，其它的部分我不太瞭解，但我白玉樓內部的一個哥們說，這是白玉樓高層，要使用這段野長城，進行一次戶外美食烹飪。」

　　「什麼時候？」

　　「就明天。」

　　說完，小頭目告辭，他很忙，武進也沒強留人，和驢友隊站在長城山腳下看著施工隊進行緊鑼密鼓的施工，不一會，第一段陡峭的石階道，就鋪設了一排的大鐵板上去。

　　從下到上，一塊塊鐵板，金屬油亮，反射著傍晚的陽光。

　　驢友拿手機，拿單反拍照，議論個不停。

　　武進也拍了張圖，發在『黑暗料理界交流群』的微信群，這個群成員一百多名，使用的，都非真名或暱稱，而是一個個怪異至極的綽號。

　　如武進，他在群裡的id是『行者』。

　　「明天箭扣長城有一場戶外美食烹飪。你們看出來什麼了嗎？」

　　圖片上依次排布佔據了長城階道的鐵板，頗為的刺目。

　　「喲，武大叔你終於從山旮旯出來了。」

　　綽號為『小天機星』的吳瑩瑩，冒泡附了個吐舌頭的可愛表情，「車隊浩浩蕩蕩的，從白玉樓到郊區，早就引發熱議啦。」

　　「而且，我知道一些內幕消息哦！」

　　「講！」

　　……

　　咚咚。

　　帝都的酒店，有人敲門。

　　「進來。」

　　葉飛舟、魏清蓮，前後進了屋子，夏羽從電視新聞節目收回了目光。

　　魏清蓮盯看他，遞上一份食材表格，「你檢查一下。」

　　夏羽仔細翻了翻。

　　主材料，大米，一大卡車？

　　額頭頓時隱隱流汗，這尼瑪，塞這麼多材料，龍頭朱戟是想他大宴群雄嗎？！

　　配套的乾貨，有鮑魚，有海參。

　　以及干貝、蝦仁、香菇等。

　　當然，雞蛋也不可缺，同樣的份量驚人。

　　片刻後，夏羽抬頭，見葉飛舟欲言又止臉憋得隱隱漲紅的樣子，笑了笑，「好奇吧？」

　　葉飛舟直點頭，「蛋、蛋炒飯？」

　　這是個基於食材的推測。

　　旁邊，魏清蓮雙眼一縮，也在緊緊看夏羽，等著他的回答。

　　「還能是什麼？就是蛋和炒飯呀！」

　　夏羽好笑，不覺得有什麼可隱瞞的。

　　食材就擺在這裡了。

　　別人又不是瞎子。

　　「不可能的吧──」房外傳來一驚一乍的女性嗓音，「你才剛回國，就馬不停蹄要趕場……我根本不敢信你消失這兩個月，突然露面，就祭出蛋炒飯這樣的終極大殺器。」

　　蛋炒飯是大殺器什麼的，顯然是反話。

　　唐玉瓊來了。

　　她身後，李翰、吳瑩瑩其餘的五秀也在，後面老頭子夏擎、顏奇乾脆也來了，酒店長廊，人聲鼎沸。

　　「就是蛋炒飯啊！」

　　夏羽露出一個極度純真的表情，「我這次，真沒騙人！」

　　誰說《母親太陽球》不是蛋和炒飯？我廚神劉昴星第一個跳出來敲爆他狗頭。

　　「不能相信你了！」

　　「沒錯沒錯，每次都被你欺騙。」

　　小夥伴們一致的質疑聲音。

　　「停停！」

　　夏羽卻突然舉手控場。

　　酒店套房倏然寂靜，電視裡的新聞節目結束了，切換到一個每日例行的天氣預報節目：

　　「……帝都，明日晴朗，最高氣溫為31c。」

　　啪！

　　聽到這，夏羽敲了個響指，對著小夥伴們露出燦爛的笑容。

　　「最後一個天氣條件，也達成了！天公作美！」

　　長廊外，沒有隨一群年輕人吵鬧的夏擎、顏奇，聞言對視，各自點了點頭，目中的肯定之色更加濃郁。

　　「沒錯了。」

　　夏擎說。

　　「我說夏老兄，你們家那本貝仙女的手札，記錄了《母親太陽球》食譜？」顏奇眼神奇怪。

　　「……沒有！」

　　顏奇沒看過那位仙女留下來的書籍，這會，眼神流露出一萬個不相信。

　　夏擎心下又氣惱，又無奈。

　　這什麼道理，什麼世道呀，實話都沒人願意相信了嘛。

　　翌日，夏羽睡到將近大中午才遲遲起床和洗漱。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店，坐上汽車，一路到帝都郊外的『箭扣長城』山腳下時，常年冷清沒多少遊客的村鎮，車流擁堵，停車位緊張，時時響徹的汽笛聲也側面反應了駕駛員們心情多麼的焦急。

　　「啊？」夏羽在副駕駛位，向窗外看，「為什麼人這麼多？」

　　後座的雷傲雪說：「消息洩露了唄。」

　　夏羽回頭看一眼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又看雷傲雪，見這三人都目光閃爍，不由地輕拍額頭，「我就說嘛，原來是你們當了消息源。」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一夜間轟動帝都。

　　「所以，龍頭朱戟給備了一卡車的大米，真是先見之明啊！」夏羽偷偷抹汗。

　　圍觀群眾每人小半碗，差不多夠吧？

　　這時候，夏羽卻更擔心材料不足，引得民怨沸騰。

　　至於《母親太陽球》能否烹調成功，完成度又有多少……

　　作為一個看了《中華一番》並熟知黑暗、光明兩界終究菜譜的美食達人，加上一直以來孜孜不倦提升至龍必殺階段的廚藝實力，攻克區區光明源頭食譜，不在話下。

　　以上，敬請忽略嘔心瀝血研究半部殘篇，還有在食林寺合成完整食譜後，整整一個禮拜夜不能寐的私下苦功。

　　此時的夏羽身心輕盈，「《母親太陽球》裡，也蘊含著一條『通天之路』。」

　　「極上，侘寂。」

　　「如果我再看見光明源頭食譜裡的這條『道』……」

　　心目中的『龍必殺』！

　　推衍，印證！

　　夏羽目中精芒駭人。

第1065章：打開的塵封印記（上）

　　『行者』武進到達箭扣長城村鎮的時候，郊區小小的景點市集，那熱鬧場面，就跟節假日的城隍廟差不多了，人群間幾乎找不到站的位置。

　　「嘟嘟。」

　　褲袋裡手機傳來消息震動，是『黑暗料理界交流群』的一條公告：

　　大家都到專門的看臺集合，我們在這個位置。

　　公告附了一條路線圖。

　　武進瞟一眼，就知道集合地點在哪，當下跟著人群，攀登野長城，現在時間是午後一點鐘左右，距離開場還剩半小時，這個時間點，正是酷暑一天中最燥熱的時候。

　　漸漸的，周圍人群越來越稀疏，因為隨著攀登，野長城地段越加的險峻，而由於沒有經過官方嚴格的整修，野長城的牆垛破損較多，再往前走上幾十米，就有身穿迷彩服的軍警設下隔離線，勸阻或採取強硬手段驅逐試圖繼續往上的群眾。

　　「武大廚，您請。」

　　一名工作人員，檢查了武進的廚師徽章，恭恭敬敬讓開道路。

　　黑暗料理界集合的地點，在箭扣長城一座塔樓上。

　　這座塔樓，保存完整，而且地勢比較高，武進攀登上來後視野陡然開闊。

　　「武大叔，你來啦！」

　　『小天機星』吳瑩瑩揮手招呼。

　　此時塔樓上已經聚集了幾十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算得上國內黑暗界最為活躍的一批精英。

　　領袖顏奇不在這，真正的『天機星』吳通作為大幹部，則是這群人當之無愧的領頭者。

　　除此以外，臉熟的，如顏漠、紅衣，如曾經代表黑暗界，到島國參與札幌國際比賽的一群特廚，也都在。

　　「主看臺在那裡──」吳瑩瑩主動介紹，手指了過去。

　　對面二十幾米外，有另一座大型塔樓。

　　令人矚目的是，這座塔樓，有馱運者上上下下，不斷往塔樓內部搬運一袋又一袋的食材。

　　塔樓上，露天廚房已然搭建起來，廚台沿著牆垛，兩橫兩縱，劃地為城。

　　而在廚台外，就是一排雕龍畫鳳的紅木椅子。

　　武進還發現了白玉樓的專用看臺，在黑暗界看臺左手一側，隔了一座山頭，大概五十多米，彼此都能隱約看到對方塔樓上的人影，面孔。有熟人還揮揮手，打起了招呼。

　　至於普通群眾，被遠遠的隔開，在山半腰附近的一段完整城牆上集合，從高處往低處眺望過去，黑壓壓，密密麻麻的，喧噪聲在幽寂的山野遠遠傳開。

　　「這怕是聚集了有一兩萬人啊。」武進微抽了一口冷氣。

　　要知道，這場戶外烹飪，未經任何宣傳，從昨天的準備，到今天的開始，滿打滿算也不過24個小時的樣子，可依然吸引來龐大的觀眾人群，不就實打實證明了那位廚師的關注度麼。

　　「看──」

　　吳瑩瑩手指向一批馱運者，他們個個膀大腰圓，像是華山的挑工，把一袋袋食材從山底搬到這山尖的險峻塔樓，著實不容易。

　　可重點不在挑工有多辛苦，人們關注的，是鼓脹沉重的袋子裡，到底裝了啥子東西。

　　食材決定著料理的內容。

　　更何況，這是那位少年龍廚，憑空消失兩個多月，回國就突然啟動的一場戶外露天料理。

　　謎底，誰不想提前知道呢，這樣就可以優越感滿滿，跟旁人跟小夥伴，炫耀一下。

　　「武大叔，你知道袋子裡裝了什麼嗎？」

　　吳瑩瑩的笑容，有母狐狸的狡詐味道。

　　戶外露天料理的消息，雖然一夜擴散了出去，但食材、食譜方面，情報卻捂得尤為的嚴實。

　　「米？麵？」

　　武進盯看一名挑工背上的麻袋。

　　另一頭，吳通手扶看臺的牆垛，緊緊注視居中那座龐大塔樓，目中藏著一絲陰鷙。

　　中心位置的一排椅子，屬於中華界排名靠前的一批龍廚。

　　居中那大寶椅，當然是龍頭朱戟的。

　　吳通作為一代元老，黑暗料理界的大幹部，卻被排除在核心圈外。

　　這個信號意味著什麼，吳通很清楚。

　　實際上，從上次「麒麟子」定名禮後，他的圖謀，就宣告了流產，而現在……

　　目中陰鷙幾乎化為了實質，吳通心中想：

　　「戶外露天料理？」

　　「他又準備鼓搗什麼東西？按照道理說，普通的龍級食譜，沒必要這樣大動干戈，朱戟老不死也沒那份閒心思陪小屁孩一起瘋。龍級經典？比他的『狀元火龍魚』」還要厲害？經典再往上，就非常接近必殺了啊……難不成……」

　　瞳孔瞬間緊縮。

　　不可思議的念頭冒出，吳通自己嚇到了自己，「這才多久啊！不可能的事情！」

　　山尖的龐大塔樓，內部。

　　夏羽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張木凳子上，身側一米開外，就是往頂上攀登的木梯子。

　　最後一批食材由挑工搬運完了，葉飛舟汗流浹背，和魏清蓮，清點了塔樓內部堆砌成山的食材，旋即他叫醒夏羽，遞出一張食材清單。

　　「清點好了，你看看，如果有什麼要補充的，趕緊提，我這就呼叫山下再輸送一批。」葉飛舟手握一個傳呼機。

　　沾了汗水，這東西黑乎乎，油滑油滑的，又粗又大。

　　「現在幾點了？」夏羽瞥了眼清單，就放在手側的桌子上。

　　「快一點半了！」

　　魏清蓮看了看女士腕錶。她也忙的夠嗆，原本冷冰冰生人勿近的臉蛋，由於出汗，染上一抹紅暈，這下子天仙降凡塵，若有群眾拍到她鏡頭傳到網絡上，肯定又要吸一波女神粉。

　　咳。

　　這時，塔樓門口投進來長長的影子。

　　龍頭朱戟率領中華界核心圈子的幾名龍廚，依次進來。

　　「沒問題？」朱戟言簡意賅。

　　「完全ok！」

　　夏羽比了個手勢。

　　朱戟點了點頭，由木梯子上到頂層，頓時，外頭的長城曠野，傳來山呼海嘯聲。

　　中華美食界掌門人的人氣，毋容置疑。

　　接著，是顏奇、孔淳、魏安、李萬年、蘭鳳賢。

　　呃？

　　第七人，腳步停了停，對夏羽張張口，欲言又止，卻又搖頭一歎上了梯子。

　　夏羽看自家老頭子夏擎的後背，好笑地道：「您就把一顆懸的心放下來吧，我有分寸的。」

　　夏擎頭也不回，「哼，你怎麼搞都隨你！」

　　到頂層的口子，他屹立在上。

　　「《母親太陽球》食譜，是從咱們家那卷貝仙女手冊上，學到的？」

　　沒料到老頭子突然有此一問，夏擎聲音中氣十足，夏羽立刻感受到葉飛舟、魏清蓮問詢的眼神，腦筋轉了轉，就知道老頭子是給自己打掩護呢。

　　過去一干古食譜，可以敷衍搪塞。

　　但如今，是被視為光明界源頭，一門至高無上的古食譜啊──

　　自從百年前劉昴星消失，這篇食譜以及完成品料理，也就隨之消失，哪怕他姐姐劉金玲有子嗣後代，可終究不是劉昴星的血脈傳人。

　　於是，《母親太陽球》也由此塵封。

　　假如百年塵封口子，打開了。

　　夏羽是應當給世人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

　　而貝仙女留下的手札，也是當初引得夏氏災禍的東西，就是一塊不能更真實的擋箭牌。

　　「臥槽！一波滿分的配合！」

　　正要給頭頂的老頭子暗豎大拇指點贊，木梯上方，人影和陽光晃了晃，夏羽微微瞇起眼睛，恰好這時候，主持的邀請聲音也傳進了耳朵：

　　「有請夏羽咱們的夏主廚……」

第1066章：打開的塵封印記（中）

　　「陽光猛烈啊……」

　　夏羽由梯子，爬上長城的塔樓，這時候女主持祁青雁手中的表鐘，時間指針精準指在了下午1點半的位置。

　　嘀嗒。

　　祁青雁對登台的夏羽，點了點頭，也不用她示意提醒，牆上一角早就有專門的司儀鼓鑼手在等候著，於是沉悶的鼓聲，清越的金鑼聲，由這座主台向著箭扣野長城的群山擴散了出去。

　　一時間，群山呼應，空氣寂靜。

　　實時直播肯定安排了的，鏡頭晃過了夏羽，對準幾把核心椅子，朱戟、顏奇、夏擎等老一輩泰山的面容映在了畫面裡。

　　他們一個個無比嚴肅。

　　眼睛裡的期待，好奇，疑慮，種種小情緒參雜，顯得尤為的複雜。

　　祁青雁掃一眼中華美食界七位核心大佬，心中微微一震。

　　老了，閱歷廣了，見識的美食多了，大佬這時候面對鏡頭，不管怎麼說，都應該擺出一副我很蛋定，古井不波的高人姿態。

　　可偏偏。

　　在座的，龍頭朱戟也好，新晉的第七位核心夏擎也罷。

　　他們絲毫不掩飾眼睛裡的情緒。

　　這是極為真實的感情流露。

　　到底是什麼樣的食譜，什麼樣的料理，讓這七位，都捺捺不住了呢？祁青雁輕吸了一口氣，邁步，搖曳生姿，向剛剛上城牆的夏羽，遞去了麥克風。

　　「夏主廚，好久不見。」

　　她微笑的打了個招呼，在鏡頭的笑容顯得有些調皮。

　　「大家也久違了。」

　　夏羽對鏡頭，對牆垛外，揮了揮手，只是神色間充滿了無奈。

　　哈。

　　又是那麼大的場面。

　　向龍頭朱戟的一瞥裡包含了不爽，其實呢，這次夏羽打算悄悄的，自己跟小夥伴，不聲不響把《母親太陽球》給復原出來。

　　要知道，《母親太陽球》牽扯了太多。

　　光明、黑暗料理兩界之爭。

　　而對夏羽自己而言，則是印證心中模糊的必殺路。

　　當然，眼下《母親太陽球》的場面，向全球擴散，讓那位遠在愛琴海的天王知道了，絕對會被嚇尿的吧？夏羽心裡悶悶的想，嚇尿，能接受，但如果是一記奧義·尿遁，從此閉門當個縮頭烏龜，拒不接受他任何戰書和挑釁的話，那情況完全僵住了啊。

　　祁青雁不知道夏羽在隔空給那位天王鼓勁，希望他膽氣足，不要躲起來。

　　女主持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夏羽問：「久別重逢就是聲勢浩大的戶外露天烹飪活動。」

　　「那麼，在正式開始前，您能簡單說說，為什麼要指定選擇這段野長城作為戶外烹飪地點，並且時間，選在酷熱的下午，還有您準備的食材為什麼是一大車又一大車的稻米、雞蛋呢……」

　　這是大型烹飪演繹前，例行的採訪。

　　夏羽指了指天空上的烈日，「溫度，或者說熾熱，是我這篇食譜裡頭必不可缺的環節。」

　　「至於為什麼選擇地勢陡峭的野長城……」

　　走到了哨台的牆垛前，夏羽手扶牆，抬手向山底下一段延伸而去不見盡頭的長城，指了過去，笑容乾淨地反問：「假如有一顆球，轟隆隆，由高處向低處滾……」

　　吐出『轟隆隆』的擬聲詞時，少年的眼睛，變得深邃。

　　祁青雁愣住了，但她好歹聰明伶俐，沉默兩三秒鐘，就大著膽子說：「是、是把長城的城牆，當作球的運行軌道嗎？」

　　「哎？」

　　夏羽詫異了，對漂亮的女主持鼓掌，「祁姐姐你腦子轉的太快，說的也太對了！沒錯啊，理解為『軌道』，不能更正確了！」

　　被表揚的祁青雁很不好意思道：「我還是不理解，『球』是什麼？為什麼長城要充當『軌道』的作用？您能更進一步，再說說看嘛……」

　　她小碎步追上轉身向廚台而去的夏羽。

　　嘩啦。

　　水龍頭打開，野長城的塔樓上，露天廚房裡，夏羽邊認真清洗著自己的雙手，邊側頭目視祁青雁，「大家也不要著急，真相很快就揭曉。」

　　「對了！」

　　祁青雁依舊不死心，話題引到稻米、雞蛋上，「關於食材，您還沒有詳細說明。」

　　黑暗料理界眾人聚集的觀看臺。

　　「就是雞蛋，稻米啊。」

　　『小天機星』吳瑩瑩笑瞇瞇對武進說，「現在食材真相大白了啊，但另一個問題來了，武大叔，你想得出夏主廚要做什麼菜品嗎？」

　　「瑩瑩，你就別再糊弄你叔伯了！」

　　吳通背著手過來，喝斥一聲，表情裡的陰沉誰都能看到。

　　吳瑩瑩臉色一苦忙說道：「爺爺，問題是，我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所以，所以才打算讓武大叔和你們試著推測謎底！大家一起想想嘛！」

　　黑暗界眾人圍過來，武進驚詫了，「你不是一副我是知情人，我是舅舅黨的樣子嗎？」

　　「對啊，瑩瑩，昨天你不也去了他下榻的酒店，肯定有舅舅黨的情報消息！」

　　「說說看嘛。」

　　眾人七嘴八舌，趁著主台那頭準備的空隙，打算多挖情報，滅一滅心裡頭的好奇八卦之火。

　　吳通目光銳利，審視孫女，「真沒有？」

　　吳瑩瑩臉色更苦了，幾乎哭出聲說：「有是有啊，但我們一群人誰都不相信！」

　　「就、就是蛋和炒飯啦！他口口聲聲說的！」

　　最後少女摀住頭，抓狂的大喊。

　　頓時，黑暗界看臺死寂了。

　　恰巧這時候，夏羽也在主塔樓正面回答祁青雁的提問：「主材料是米和雞蛋，還能是什麼料理美食呢？其實就是大家都吃過，無比熟悉的蛋炒飯啊！」

　　辟里啪啦。

　　野長城，山上山下，眼鏡和眼珠子碎了一地。

　　這無疑是一個股價跌爆的答案，本來盛夏十分酷熱的下午，好像刮起了一股冷風，還有烏鴉在山間叫喚，呱，呱，呱，呱，多麼蕭瑟和滑稽的情景。

　　「啊哈哈哈哈，夏主廚您又調皮了。」

　　祁青雁的笑容很勉強。

　　皮這一下，您就很開心嗎？

　　「稻米，雞蛋。」

　　「嗯，還有『球』……然後『球』還在長城軌道上，轟隆隆滑落？」

　　吳通突然間面色劇變。

　　極其強烈的畫面感！

　　太多的線索，直指一個塵封的答案！

　　他簡直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沒來由從腳心冒出，瞬間擴散到全身的恐懼。光明料理界的源頭，一旦解封，他的圖謀就更沒有機會了，相當於惡狠狠補刀，將本就失敗的他，一腳踢進了萬丈深淵。

　　「哎吳老你怎麼了？！」一名黑暗界特廚扶住登登登倒退，身體搖搖欲墜的吳通。

　　吳通面色灰敗的不停在說：

　　「時隔百年之久，我們黑暗料理界可能又要被那一束陽光射穿了……」

　　眾人面面相覷。

　　吳瑩瑩沒心沒肺的道：「什麼陽光，什麼射穿呀？今時今日，黑暗、光明兩界早就融合不分彼此啦，大家都是中華料理界的一員。」

　　武進附和的點了點頭。

　　吳通一下子從「瘋癲」中醒來，死死抓緊了孫女的手腕，紅痕都扣出來了，氣急敗壞的嘶喊：「不！！」

　　「光明，黑暗，永遠存在！」

　　「不可能融合！融洽！」

　　只是，周圍黑暗界眾人，目光冷淡。

　　就連極可能要繼承『天機星』名號的吳瑩瑩，掙脫了吳通觸爪，也是在撇嘴說：「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是什麼光明、黑暗界誰強誰弱，誰壓誰一頭之爭啦！」

第1067章：打開的塵封印記（下）

　　「蛋炒飯嗎？」

　　歐羅巴的愛琴海，豪宅的客廳裡，蓋烏斯正翹腿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直播。

　　畫面裡，夏羽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有兩名幫廚，分別是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

　　這兩人負責淘米，搬運乾貨。

　　而其它的工序，如煮飯、切菜，夏羽則一個人自己來，根本不給幫廚插手。

　　花去大概半個小時，大型塔樓上下，一個個爐灶，全部架上了龐大的『飯甑』炊具。

　　夏羽對「炒飯」，有著足夠的料理經驗。

　　畢竟，《金鑲玉》經典在先，如今處理《母親太陽球》的這一系列環節，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飯甑』其實就是大木桶，由龍頭朱戟提供。

　　對於炒飯而言，這是十分完美的炊具。

　　工序，要完美。

　　這是復原古食譜的基本。

　　如果連基本的細節處理，都沒盡善盡美，又說什麼追求完成度呢？

　　「我想要的，可不僅僅是及格分數而已！」

　　夏羽埋頭切菜。

　　梆梆梆！

　　菜刀，不是名兵名刃，正擺在砧板上被切得細碎的『乾貨』，雖然經過了泡發處理，但這樣的『泡發』，仍然顯得普通。要知道傳說廚具「魔聖銅器」可在夏羽手上，如果他願意，他想，隨時可以駕馭傳說廚具，不止完美泡發，還在泡發的基礎上，強化附魔食材！

　　時間退回到昨夜。

　　事實上，夏羽已經跟龍頭朱戟見了一面，把追索回來的「貪狼壺」、「魔聖銅器」上交給國家。

　　當時朱戟就很奇怪的問：「既然明天有很重要的烹調實踐，你不打算帶上「魔聖銅器」嗎？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把「永靈刀」和「迦樓羅刀」帶來給你用一用。」

　　「對於高級菜品而言，廚具是很重要的東西！」

　　永靈刀和迦樓羅刀嗎？臥槽，這不是直接神裝滿級嘛！

　　夏羽好不容易頂住誘惑，道：「龍頭，在真正的高手對決中，其實有時候傳說廚具反而顯得多餘吧？自信的高手，以真功夫對決，那股排山倒海的氣勢……嘿嘿，這是傳說廚具不能賦予廚師本人的，不能及也！」

　　朱戟笑容意味深長：「排山倒海的氣勢嗎？看來，面對強敵，你已經在準備了啊。」

　　「廢話嘛！」夏羽打哈欠。

　　「……」

　　收回雜念，把腦袋裡漂浮的傳說廚具圖像，全部滅燈。

　　夏羽沉了一口氣，內心頑皮的想，這下子就在堂堂龍頭跟前，裝了一個很大的逼。傳說廚具的確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換成其它食譜，夏羽肯定且慎重考慮使用，可偏偏是《母親太陽球》呀，這篇光明界源頭的食譜，所追求的，是自然大道！

　　陽光！

　　夏羽抬頭目視天空，光線似乎要灼燒眼睛。

　　還有……

　　腳跺了跺地面，這塔樓，這長城，不正是『排山倒海』氣勢的一環嗎？

　　夏羽就是這麼理解《母親太陽球》食譜的。

　　其實，這篇食譜真的非常非常簡單，簡單到像極了普通餐館的炒飯。

　　若夏羽把食譜抄錄出來，借給身後包括朱戟、老頭子夏擎在內的眾巨頭傳閱和學習，一幫子老怪物肯定氣罵他整蠱，淨糊弄人，這哪裡是光明界源頭食譜啊，你欺負我們老眼昏花了嘛。

　　當然。

　　真傳自在心頭。

　　來自系統大神的食譜，細節處，恐怕比劉昴星本人傳授和教導，還來得豐富，翔實生動。

　　又是半小時眨眼就過去了。

　　正午的太陽，漸漸向西方的天空偏斜，與天際那頭模糊的群山，距離縮的很近了。

　　「好了──」

　　夏羽抹汗，丟下了切菜的刀，索性跳到灶台上，雙手抓握的，可不是尋常人家裡的小號鍋鏟，這更像一把雙手農具，木桿子，黑閃閃的鏟頭。

　　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頂著烈日打下手，香汗淋漓，夏羽讓她們分工，一個負責往灶台的巨大型號中華炒鍋，倒米飯，另一個負責把剛剛切碎的『乾貨』，聽夏羽號令，傾倒在鍋子裡。

　　當然，米飯和乾貨，夏羽是分開來炒的。

　　唰！唰！唰！

　　雙手長鍋鏟，乾脆在夏羽手中化作了多重幻影。

　　米粒，隨黑幽幽的鏟頭，在特大號炒鍋裡，翻來覆去，處於一種高速翻滾且旋轉的運動中，很快就冒出不同於熟米飯的滋滋香氣。

　　「一定要控制好火候啊！」夏羽心裡不斷不停的暗示自己，生怕自己太專注，弄得『過火』了。

　　要使得炒米飯，成圓球，由這裡的高處，向長城山腳滾下去，並非易事。

　　最為直接的，乾燥、稀鬆的炒飯，怎能捏成球？

　　所以過夜的米飯，水分太少，並不適用於《母親太陽球》食譜，夏羽乾脆用現煮的飯，可這還不夠，火候也要牢牢掌控，否則『過火』，水分丟失多了，米飯無法成團，菜品乾脆就在半途失敗！

　　在捏成圓球時，「炒飯」，應該處於一種半熟不熟，黏糊的狀態。

　　「嘀。」

　　電視機，轉播畫面陡然切換。

　　夏羽在畫面上消失了。

　　蓋烏斯盯著電視屏幕，微微皺眉，畫面內容是一段長城，這段長城沒有站人，特意清場，石頭階梯像是鋪設太陽能面板，鋪著一排的黑色金屬鐵板。

　　此時，有工作人員在大規模忙碌，白色的鍛布，長長的，由高處鋪向了低處，墊在了鐵板的上面。

　　這是幹什麼？

　　有什麼用意嗎？

　　鏡頭又突然間拉近，葉飛舟和魏清蓮出現，他們各自抱著一個大罈子，握毛刷，從上至下，從頭到尾，給鐵板上的條狀白布，刷上淋淋的油漬。

　　「這是什麼油？長布浸油？」蓋烏斯愣了下，旋即目中湧出一股玩味和譏諷，「真是相當麻煩而又無用的步驟程序，為什麼不把所有工序，收縮在廚房裡一併完成呢？菜品，料理，不應該因為廚師本人的好大喜功，特意凸顯出什麼大場面，大場景。這像是好萊塢的爆米花大片，特效很足，很炫，可是卻沒有什麼實際的內涵和意義。」

　　「難道這個少年龍廚所謂的『名氣』，都是這麼安排獲得的？嘿，好直接的手段！」

　　蓋烏斯一個人在大廳很隨意的自言自語著。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畫面早就切回主塔樓。

　　呼！

　　夏羽手中鍋鏟一丟，跳下灶台，「時候不早了，大家都跟我來！」

　　朱戟、顏奇、夏擎、孔淳、魏安、蘭鳳賢、李萬年七人，都站了起來，隨夏羽一起下塔樓，站在了山尖這段長城起始的地方。

　　「阿羽，炒飯和乾貨都搬運下來了」森田真希擠到夏羽身邊。

　　夏羽看看周圍，一個個裝得滿噹噹的木桶，擺滿了身後，有挑工還在往下搬運新鮮熱燙的米飯、乾貨，他大步走過去，在眾人目光中，就抱起其中一個裝飯的木桶，到台階，舀起了冒熱氣的米飯傾倒在白色的長鍛布上。

　　這一段城牆的白布，鋪滿米飯，幾個木桶也空了。

　　接下來，是在米飯上，鋪滿乾貨。

　　夏羽抱起乾貨木桶，對真希、繪裡奈笑說：「你們也去吧，加油！」

　　「加油──」

　　兩女攜木桶，向下方另一段長城小跑而去。

　　看著電視上緊鑼密鼓的畫面，蓋烏斯面色漸漸凝重，收起了輕視之心，「乾貨鋪的這麼講究嗎？」

　　不僅米飯嚴整的鋪在白布上。

　　乾貨，如香菇碎、蝦仁碎，又鋪在米飯之上，而且呈一格一格，排布而去，乍一看，好似大商場裡的貨櫃，令人眼花繚亂。

　　夏羽提著一個空木桶，回到山尖長城的起始位置。

　　恰好這時候，別在腰間的對講機，沙沙聲音後，就傳來真希醬呼吸急促的言語：「……我和繪裡奈到山腳底下了。」

　　「辛苦了！」

　　朱戟、顏奇、夏擎、孔淳、魏安、蘭鳳賢、李萬年七人，目光都緊緊投來。

　　「可以了嗎？」龍頭朱戟沉下聲。

　　鏡頭跟隨祁青雁，女主持緊握麥克風，手心全是汗，問道：「請問夏主廚，現在您將要展示什麼呢？」

　　「請看！」

　　夏羽言語短而有力。

　　他俯身，抓起白色鍛布的一頭，緩緩站起來。

　　燦爛蓋過陽光的笑容在少年臉龐綻放開來。

　　嘭！！

　　驟然間的一抖，白布翻騰，而鋪在布上的米飯，就好似雪崩，唰啦啦，由一小團一小團，向城牆斜坡下方滑落，而且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跟其它飯團，與乾貨，粘黏在一起，於是雪球效應就這樣在直播畫面中發生了！

　　「轟隆隆！」

　　到這段長城底部時，飯球已然成形，大如巨盤。

　　「什麼？！」

　　豪宅的客廳，蓋烏斯驚得起立，這位天王還沒來得及表達內心的凌亂和震驚，飯球就向著下一段城牆滾去，突然，電視畫面裡，一片金芒！

　　「啊，為什麼飯球變得金燦燦的！」蓋烏斯目瞪口呆看著。

　　而且。

　　畫面中，呈現出來的一段城牆斜坡景象，那黑漆漆的鐵板上，卻是令人不可直視，充滿了神聖氣息的

　　黃金聖道！

　　「黃金道──」

　　黑暗料理界的城頭，吳通仰直了脖子往底下看，不禁失神大喊：「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見飯團不僅越滾越大，且被金燦爛的外衣裹蓋，熟讀黑暗界文獻並知曉《母親太陽球》確切傳說的吳通，就知道夏羽這次的光明界源頭食譜，已經還原了至少一半！

第1068章：今與古

　　「啊，長城的階梯道路在閃光！好強烈的金色！」

　　「轟隆隆……」

　　「飯團，像滾雪球那樣，從長城軌道的高處，滾落下來了啊……等等！我突然有種很強烈的熟悉感！」

　　「嗷嗷嗷嗷噢噢噢噢！」

　　「夏主廚從來不讓人失望！我們來對了！」

　　長城上，人群沸騰，早就有人架起手機或專業的拍攝設備，對準了飯團雪球滾落而下的另一段城牆，而在拍攝畫面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顆金色的『雪球』向山腳急速墜落。

　　一時間氣氛達到了。

　　起始位置。

　　夏羽還在搬運木桶，還在白色油布上，鋪米飯，鋪乾貨，猶如奇幻戲劇團裡的魔術師，正用著普通的素材，製造著令無數人心潮澎湃的美食奇跡。

　　是的，用「奇跡」形容絕不過分。

　　這段野長城，地勢本來就險峻陡峭，金色雪球不間斷從山的高處，一顆又一顆，閃著刺目的光，沿著既定的軌道朝山底直直滾去……

　　甚至於，「軌道」都染上金色，變成了神聖感爆滿的黃金聖道！

　　這還不能稱為奇跡嗎？

　　祁青雁勉強收起臉上好像被玩壞的呆滯表情，漂亮的女主持清醒過來，第一時間就用妙目直勾勾鎖定夏羽，顫抖地問：「為、為什麼炒飯能如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這很不科學！」

　　不科學！

　　聲音在山間傳開，人群的嘈雜為之一弱，過了幾秒鐘，野長城乾脆變成了寂靜的無人區般。

　　是啊。

　　炒干、鬆軟的米飯，怎麼可能如冰雪那樣，有驚人的凝合性？

　　觀眾有一致的疑問。

　　就連黑暗界城頭的吳瑩瑩，嘴巴也合不攏的輕聲自語：「對呀對呀，如果是普通的炒飯，肯定聚不成雪球的。我敢保證他對米飯動了手腳！」

　　吳通在旁聽了孫女的自言自語，失神僵硬的面孔，微微的緩和，流露出一抹好笑。我的乖孫女啊，豈止是『米飯』，你看看，這長城，這鐵板，還有鐵板上的油布……這些可都是『美食奇跡』必不可少的魔術道具啊！

　　「不科學嗎？那好，我就用科學的道理，跟你們仔細講解一二。」

　　夏羽拍拍手，放下最後一個空木桶。

　　他轉身時順帶在空木桶裡，扣了幾粒殘餘的炒飯米粒出來，置於手掌心，而後對側旁的直播拍攝組努努嘴，這會不用導播指揮，攝像師立刻跟拍，給予他手部一個特寫。

　　只見夏羽用另一雙手，以食指和拇指，輕輕捻起其中一粒。

　　而很明顯，他根本沒怎麼用力，米粒就附著食指的指肚上，夏羽臉上掛著讓人生不起一絲反感的清爽笑容，甩了甩手，幅度不小，可米粒還穩當當粘在他手上。

　　祁青雁驚聲大呼：「啊，米飯還保持著驚人的黏性嗎？黏糊糊的感覺！」

　　七位大佬中最有資格稱為『火候宗師』的李萬年，這個李氏老妖怪，在這也插了一句嘴：「原來如此。我前面還奇怪他特地控制火候，還用現煮的米飯製作炒飯。」

　　夏羽微微一笑，「沒錯！」

　　「米飯，我炒到7成熟，以及使用現場現煮的濕米飯，就是為了最大限度留住米粒的水分，使得米粒擁有一定量的黏性！」

　　觀眾和龍頭朱戟等，都點了點頭。『飯球』這點算是得到了解答。

　　這時候，祁青雁眼睛抓住最後一顆『飯球』向長城山腳滾落下去時，一閃而逝的燦燦金色光彩，嘴巴便不受控制的發問：「……那，那『黃金道』和『黃金雪球』是什麼情況？」

　　由於所站位置和眼睛視野的限制，祁青雁所知的信息有限。

　　總之，以女主持的視角，在自己立身處看去，底下曲折的長城，以及金衣裹蓋的『雪球』，充滿了視覺上的震撼力和衝擊力，所形成的畫面效果，那股氣勢，好像是平生僅見。

　　咚！咚！

　　還在強有力跳動的小心臟，就在告訴祁青雁，她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今天在長城看到的這幕戶外料理魔術表演了。

　　「哈哈，其實就是很普通的障眼法。」

　　夏羽邊回答女主持，邊對傳呼機講：「真希，繪裡奈，你們各端一份炒飯到山上這裡來。」

　　障眼法？

　　觀眾鴉雀無聲。

　　「嗯？！」

　　許多思維縝密者，發現了苗頭，之前夏羽的廚房，一共3人，夏羽自己在山上鋪米飯，而他的兩名嬌俏小廚娘呢？

　　也是搬了木桶，下山去了啊！

　　「難道她們……」祁青雁剛說又立刻噤聲，眼睛頻頻向身後的攝像組瞟去，她在這主持，視野有限，而即便坐在電視機前，由於畫面連續的切換，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運木桶下山的時候，就好像被人遺忘了，她們具體幹了什麼，就連攝像組也有點懵。

　　不久，森田真希、薙切繪裡奈，從山腳返回。

　　「啊──」

　　兩女端住的托盤上，金色的球，映襯著西方群山的晚霞，光芒刺眼。

　　也不知道多少看直播的觀眾在怒罵『攝像吃x』、『瞎了鈦合金狗眼』。愛琴海豪宅客廳裡，蓋烏斯抬手遮擋了眼睛，情不自禁的低語，表情奇異，「好刺眼！」

　　「而且，這光芒跟之前的『黃金道』、『黃金雪球』，完全不同，這種心很慌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料理的『氣勢』已經隔著屏幕洶洶逼迫過來了嗎？」

　　蓋烏斯嘴角勉強勾著一絲猙獰。

　　「別做夢了啊！」

　　「這股氣勢，還不足以讓我低頭！」

　　電視畫面裡，兩個『金色雪球』，被放在了鋪墊紅布的大桌子上，當然，托盤也是有的，極為精美，盤沿有花紋。

　　漂亮的女主持聲音傳出：「咦，外面一層的蛋衣，是什麼時候包裹上去的？啊，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麼都懂了！」

　　在夏羽的眼神鼓勵下，薙切繪裡奈往前一站，在鏡頭裡是那麼的嬌俏可人。

　　「其實就是『蛋和炒飯』！」

　　「如你們所見，我和我的夥伴，得到了主廚的吩咐，在下面的長城斜坡，墊上長條形狀的蛋皮。而這些蛋皮是事先特別加工好的。」

　　聞言，觀眾的第一感覺就是

　　安排精密！

　　第一段斜坡，在黑鐵板上，鋪油布。

　　下面的斜坡則在黑鐵板上，鋪蛋衣，也難怪有強烈的黃金色視覺效果了。

　　謎底揭曉後，不免有人露出失望之色，什麼嘛，場面弄的那麼浩大隆重，可真正說起來，也只不過是把『過程』美化了，本質上，就是把炒飯用蛋皮包住，好像真的很普通啊。

　　「哈──」

　　蓋烏斯嗤笑，「原來是蛋皮啊。」

　　「為了製造噱頭，為了什麼節目效果，炒飯變了一個形狀，也還是炒飯啊，本質上並無區別。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手抓住電視遙控器，指頭移動到電源鍵。蓋烏斯覺得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了，他心裡頭冷笑個不停，就憑這般空洞的菜品，也想挑戰他的『無限之鮮』？

　　這時，電視傳出夏羽從容不迫的聲音：

　　「在品鑒環節前，我想說的是，這道料理，這道菜品，也只有在這，在長城，能夠做得出來。」

　　夏羽握著一把貌似水果刀的利刃，站在大桌子前，腳跺了跺地面。

　　這是長城的地磚。

　　說完，沒理會祁青雁遞來的麥克風，夏羽手中的刀子一劃，就像被切開的西瓜，蛋衣包裹的『飯球』，赫然變成均等的片狀。

　　撕拉。

　　一層無形之膜也隨之破掉了，就在這瞬間，遞出麥克風，雙眸緊緊盯住夏羽，臉上寫著的忐忑、好奇、著迷等等小表情，全都消失不見。

　　陽光，柔和，爬滿了美麗的面孔。

　　祁青雁握麥克風的手，不住的輕顫起來，「為、為什麼啊，我像是嗅到了太陽的……味道！」

　　而『金色飯球』解體的剎那，圍住大桌子的朱戟、顏奇、夏擎等七人，卻看到了更多。

　　隱隱約約的……

　　一段長城崩塌了，廢墟瓦礫，塵土飛揚？

　　「味道，是『陽光』。」

　　「「意」，卻來源於長城。」

　　朱戟瞳孔一縮，這樣評判的說了一句，就抓住其中一片的『飯』，以最輕鬆最放肆的吃飯，大口咬了下去。

　　「果然是記載中的口感，味道！」朱戟用力咀嚼，腮幫子很明顯的動，「這不是什麼炒飯，而是『蛋包飯』啊，蛋衣裡的炒飯把蛋香完完全全的強調了出來，每一口米飯裡，還參雜了細細的洋蔥，還有切得細碎的鮑魚、海參、干貝、蝦仁、香菇……」

　　眼睛裡沒來由的浮現盛夏的知了。

　　知了在酷熱的下午鳴叫。

　　大地上，城牆的磚石吸收了陽光變得燙熱，民居裡放在院子和屋頂晾曬的乾貨也因為吸盡了『陽光』，變為真正的『黃金食材』。

　　它們，站在了黑暗的對立面！

　　但真正讓龍頭朱戟動容的，是附著在一口炒飯裡的『意志』！

　　「嘿喝，嘿喝，嘿喝──」

　　遙遠且古老的呼喝聲湧進了耳朵，朱戟發現很多張強壯有力的手掌，在觸摸他的身體，並托舉著他，向著高山深處進發。這些手掌讓朱戟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身無寸縷的狀態，可他又無力抗拒，甚至無法翻身，不能掉轉視角，只能仰躺著靜靜看天空，看上面的一輪烈日。

　　然後，他好像變成了山裡某段城牆的一部分。

　　啊。

　　恍然回過神，好像是幾年的日曬雨淋了，朱戟無奈又覺得新奇，原來我變成了長城。

　　滄海桑田。

　　新築的牆已經與這片土地融為了一體。

　　而在泥土下，多少枯骨沉眠著，朱戟最為瞭解不過。那是曾經托舉他上山，一雙雙強壯手臂的青壯勞役。吆喝聲再次於耳際響起時，視野遠端的天空好像冒著高高的狼煙，異族吹響號角……朱戟面色也漸漸凝重，「不！這不是過去記載的《母親太陽球》了！」

　　「劉昴星的《母親太陽球》，輕鬆有趣，包含著他對料理的熱愛，以及那種在烹調過程之中的愉快心情……當然，也可能有他對母親味道的思念。」

　　「而現在重現的《母親太陽球》，卻是夏羽自己的食譜了！」

　　截然不同的畫風。

　　『太陽』的味道依然在，只是大地之『力』，絕不僅僅是引力那回事了，更為的沉重。

　　決心！

　　氣勢！

　　朱戟心驚道：「只有在長城才做得出來的菜品？長城，不僅變成了他的炒鍋，炊具，原來他這是把長城之魂，吸收到了菜品裡面……這股浩浩蕩蕩的氣勢，不正是指向了那位天王嗎？」

　　「枕戈待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