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四）
疲憊、脫力，整個人都覺得空蕩蕩的，原來意識脫離了身體就是這樣的感覺。出於科學家的職業習慣，CI仔細將現在的感受銘記於心，以便在未來的報告書中能盡可能詳盡地描述這種特殊的狀況。
或許通過這個實驗，生命科學部證明了人類的靈魂是真實存在的，她能想象如果將向科學家發布他們的研究成果將會引起多麼巨大的轟動。
至少Z的生命科學院士的頭銜是拿穩了——前提是她能帶著那個叫林秋的黑客少年回到原有的身體去。而這，本就是她不顧老師冒險來到這個世界的主要目的。α溶劑是她配比出的試驗品，這種溶劑能極大的刺激人類的大腦，CI對它的實際用途就是把這種溶劑當成咖啡來使用。
所以她對α溶劑的耐受度異於常人，加大溶劑注射量之後，終於喚醒了她的意識。
CI讀取了奧菲莉亞的記憶，大致了解到了現狀，在此期間這個小姑娘依舊茫然失措地縮在黑暗的角落注視著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就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以至於CI真相彎下腰安撫性地摸摸奧菲莉亞的腦袋。
西斯啟動了他最終的計劃，而那個叫林秋的少年沒有辜負生命科學部門的對他的期望，在沒有她的協助下成長速度驚人。
『你好，奧菲莉亞，我是CI』。
奧菲莉亞還記得這個黑發大姐姐的科學家的開場白，她也終於意識到灌輸給她那些複雜知識的人不是林秋，而是對方——她的大腦中出現了另一個意識。她覺得沒有比這更加驚悚了。
她還發現，在這個意識空間中，她的刻印，她的劍技全都消失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她遇到西斯之前的時候，由於資質過於平庸，父王在她年幼時就為她做好了規劃。嫁給榮光之城的王子，讓中部勢力的聯盟變得更加穩固。
CI覺察到了奧菲莉亞的情緒波動，解釋道：“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的意識也隻是剛剛蘇醒，還需要一段時間回想起之前的計劃。
看來她昏迷的時間太久了，導致這個時間線已經從一個時間奇點跨越到了另一個奇點之前。自林秋被卷入這個世界後，他們的研究也並非全然沒有進展，如果將那枚芯片視為歌露婭傳遞給他們世界的求救信，那麼作為擁有足以跨越位麵的存在，她不可能僅僅隻是為了把林秋拽過去。
芯片中還藏著一些暗含的信息。
根據這些信息，CI推斷出了時間奇點的假設。
假設林秋被拽入這個世界的時間不是偶然，整理出了原有的世界線——她試著模擬出如果林秋沒有降臨這個世界將會發生的情況，結果顯而易見：
兩個靈魂沒有重疊，提爾-賽琉斯就不會忘記他來帝都的目的，他不會貿然進入教會本部，並撞見正在療傷的艾麗莎，而是按照西斯的指令在帝都與奧菲莉亞完成接洽，融入進帝都，試圖讓教會和元老院認為提爾-賽琉斯隻是混沌教的棄子。
這一天，就足以讓這個世界的曆史走向截然相反的另一條脈絡上。
而CI在機關中力排眾議來到這個世界，則是在另一個時間奇點上。
西斯察覺到了原有時間線的偏差，所以他親自出現在了塔倫王國以確認林秋的異常，而後他對奧菲莉亞下達的指令是讓奧菲莉亞將林秋帶回混沌教本部接受觀察。這便是CI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場景，也是她陷入昏迷的原因。
由於共享同一個身體的原因，CI在讀取這段記憶時，奧菲莉亞也看見了當時的場景。
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竭力排斥湧入她大腦中的記憶片段。
“奧菲莉亞，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們的大腦會製造出欺騙我們的幻覺。”
那是在亞特蘭蒂斯村莊的時候。
在奧菲莉亞原有的記憶中，她前往的亞特蘭蒂斯的原因是為了讀取石板上的內容，並觀測聖女遺留於此的聖器。當她和浪花號一同被卷入大漩渦時，奧菲莉亞和艾麗莎等人一樣陷入了昏迷。
可是……
可是她忽然想起來了。
她擁有空間係的刻印，無論浪花號被卷入漩渦還是被岩漿吞沒，她都能用自己的刻印化險為夷。然而直到CI讀取這段記憶前，奧菲莉亞都從未意識到這段記憶存在的漏洞。而通過CI讀取的記憶，奧菲莉亞看見了一副讓她難以接受的畫麵。
她站在艾麗莎的床前，艾麗莎看起來像是昏睡過去了，她蓋著被子背對自己。
奧菲莉亞看見自己手中拿著騎士劍，她眼含殺意，劍刃繚繞著充滿不詳的黑炎。
這是第二個時間奇點。
如果CI沒有通過儀器來到這個世界，那麼原世界線中，艾麗莎會死，而提爾-賽琉斯會被帶回混沌教本部， 並被重新施加葛蕾拉的印記。
當然，CI知道這對奧菲莉亞而言有些難以接受。
每個人心中都存在著惡念與善念，一些人將此成為“天使和魔鬼”，而這段記憶會讓奧菲莉亞意識到真相。“魔鬼”不是她所幻想出的產物，而是她本來真實的麵目，她後來的所作所為乃至與混沌教的抗爭，其實隻是受到CI意識影響後的產物。
“這不是真的，對吧？”
CI轉頭看了看又向後瑟縮了一小段距離的奧菲莉亞，眯眼笑了笑。
看來，她來到這個世界的計劃達到了應有的作用。根植在奧菲莉亞身上的葛蕾拉印記消除了，失去了葛蕾拉印記的影響後，奧菲莉亞被西斯扭曲的性格又回到了原有的軌跡。
如果生命科學部的人看見CI臉上欣慰的笑容一定會驚為天人，因為自這項研究開始後，CI就一直冰著臉，終日埋頭於理論假設以及實驗之中。
“不，奧菲莉亞，這都不是真的，時間線已經改變了，現在的你才是真實的。”
奧菲莉亞沒能聽懂CI的解釋，但心中卻稍稍安穩了一些。
“所以為了達成更好的結局，你能幫我一個忙麼？”
“嗯？”
“能不能……把你的身體借給我一段時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