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作者：給您添蘑菇啦 (連載中)

060美院的入侵！

　　怎麼辦，實在沒有時間去尋找模特了，要打破自己的習慣，放棄還原自然美，純粹空想創作麼？雖然《最後的晚餐》正是這樣的作品，但本人有極強的強迫症，必須用大量的時間進行幾何構圖才能開始空想創作。

　　李燴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門外漢，太過於強調繪畫工具了，忽略了繪畫中真正重要的模特，尤其對於達芬奇這種強迫症來說，一個極致的模特正是他落筆的基礎！

　　美的模特，在哪裡！

　　美的標尺，在哪裡！

　　美的主題，又在哪裡！

　　嗡……

　　等等……美？

　　李燴突然神色一震，緩緩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凝視著這無與倫比的肌膚與線條……

　　原來如此。

　　「鏡子……給我鏡子……」李燴迫不及待地衝白靜催促道。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白靜有些驚恐，但還是送上了隨身攜帶的化妝鏡。

　　李燴拿起鏡子，再一次凝視鏡中的自己。

　　也再次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第一次看自己的時候，只是本能的感覺很帥罷了，現在通過強大的藝術理解，才探尋到到底帥在哪裡。

　　完美的膚色，完美的臉部輪廓與縱深，完美的悲傷，完美的笑容，完美的淚水，這是自然美與幾何美的高度結合，黃金比例存在於每個細節之中。

　　世間竟有如此的巧合，我自己，恰恰是堪比蒙娜麗莎，最美的男人吶！

　　這完全不是自戀，是不可撼動的普世價值，現在，就連幾何學都已經提供側證了！

　　明白了。

　　盡全力，將最美的男人，也就是本人，記錄下來。

　　至於主題，這實在太好表現了，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只是一個男性版的《蒙娜麗莎》罷了，但只要稍微改變一點點，就可以完成有主題的創作。

　　薊大校園，第一教學樓前的廣場上，「綠色永不褪落」露天畫展已經開始，這次畫展由校學生會主辦，特意聯繫了薊京美院學生會，請藝術專業的老師和學生前來評審。

　　上百幅本校投稿作品經過篩選，最終有30幅在此展覽，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手繪作品屈指可數，大多是通過電腦繪製而成的，再打印出來送展，雖然薊大並非專業的藝術院校，但各方面能者皆有，多元化教育，開放的個性也是校方始終貫徹的理念。

　　這30幅作品將由美院的評審隊伍打分評獎，最出色的作品將會被推薦至全國大學生畫展組委會，不過這僅僅是一個美好的希覦而已，非藝術專業的學生通常很難達到展覽水準。

　　全體同學自由參觀，展覽出人預料地吸引了數百名各級同學，其實大多數人對於畫作一掃而過，雖然其中不乏入眼的作品，但在這個時代大家隨便上網點一下就可以觀摩藝術感更為濃烈的名作，或者娛樂性更強的漫畫CG，眼前畫展的主題雖醒目，水平卻只是將將及格。

　　此外，確實有相當部分的人是受了李燴的鼓譟才來畫展的，他在自己的公眾號和大班會上兩次強調要參展，然而這地方卻壓根沒有李燴署名的作品，這難免令人大失所望。

　　「哎……就算是燴神，也不可能是全才吧。」

　　「可惜了，他的作品一定是在初選的時候被刷下去了。」

　　「是啊，踢球那麼好了，怎麼可能還會畫畫，一個人沒法手和腳都那麼厲害的！」

　　「看來燴神也有吹牛的時候。」

　　「嗯，不過看在他踢球那麼好的份兒上，又那麼帥的份上，原諒他吧！」

　　「原諒了！」

　　「必須原諒！」

　　女孩子們對於李燴顯然有更高的包容度，男生們就不一定了。

　　「哼，不過虛張聲勢而已。」王帝混跡在人群中，隨意點評，「比想象中的還要弱，這種水平的畫展都不能脫穎而出麼。」

　　在王帝不遠處，是精神狀態剛剛恢復的捲毛男。

　　「吹牛也要有個限度，這麼騙我們來有意思麼！」捲毛男雖然是個惡劣的白痴，但他至少足夠耿直，用不小的音量開始聲明自己的立場，「你們看，這種小地方李燴都在亂吹，競選學生會長的那些承諾還讓人怎麼信？」

　　男A勸道：「好了好了，誰都有失守的時候，可能是對於自己太自信了吧。」

　　捲毛男對此不屑一顧：「他只是踢球好而已，其它方面沒有自信的資格。」

　　一些比較極端的女生們在旁暗暗咬牙，雖然很想揍捲毛男一頓讓他閉嘴，但事實就在眼前，燴神，落選了。

　　不遠處同樣深藏在觀眾中假裝路過的29歲女碩士輔導員同樣眉頭緊蹙。

　　不會的，那個男人絕沒有這麼簡單，自己已經問過學生會，根本就沒有收到李燴的投稿！

　　這個男人，一定在醞釀著更強大的事情。

　　畫展的中心，毫無疑問也是權力的中心，在藝術界，評判的輿論主導，即是至高無上的霸權！

　　薊京美術學院造型學院的院長帶領十餘名美院學生前來評審，其中包括13位女生以及3個娘炮，並非是對美院的男同學有惡意，只是這次評審隊伍中的男性真的是娘炮而已，就連他們服侍的色彩搭配都讓人不寒而慄。

　　至於13位女同學，則充分體現了現代藝術多元化的審美，並非只有大家想象中的那種文藝小清新風格，甚至還包括妖豔的風格，日式學生風格，美式混搭風格，其中一對女生竟然還穿著自制的現代版漢服，用清純的素色與簡單寬大的線條將現代美與盛唐之風相結合，完美傳承了古色古香，無論是美感還是逼格，都會讓白靜這樣的常規校花相形見絀！

　　唯一可惜的是，這是一對女生，是一對，Couple。雖然長髮女生穿著女性版青衫漢服，另一個女生穿的卻是白色的男性化書生短袍。

　　這好像說明了什麼。

　　可惜了。

　　這也不能怪她們，她們平日的視野中也許只有那幾位娘炮！當然，這純粹是這支評審隊伍的原因，相信美院大多數男人都是真男人的。

061還沒到標準！

　　比如此番帶隊前來的造型學院院長沙千鈞，他就是一個絕對的純爺們，人們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喊出兩個字：「沙僧！」

　　那濃烈不羈的鬍子，那微微蜷曲的稠密捲髮，那濃眉，那大眼，那耿直，都充滿了老藝術家的氣質，再配上一身托爾斯泰式的灰色長袍，令人肅然起敬。

　　在他身旁薊大的副校長，比這位院長略微年輕一些的付小章在旁作陪，相對於雄性藝術氣息過於濃烈的沙千鈞，付小章這種整齊的寸頭，這身筆挺的西裝，才更像是領導幹部該有的樣子。

　　付小章一面陪著沙千鈞觀看，一面自謙道：「沙院長，本校畢竟不是藝術院校，咱們就當是矬子裡拔將軍，多看立意，少看技法。」

　　然而沙千鈞，卻只是沉聲「嗯」了一下，依舊掃視畫作。

　　雖然他擁有沙僧的外形，卻並沒有沙僧的熱情，看著這些畫作，表情十分冷淡，對於付小章的客套也十分冷淡。

　　後方，穿著青衫漢服的女學生湊上前來。

　　女生體態嬌小，面龐也較為圓潤，本來可能會被歸位娃娃胖的範疇，但她的眼睛看起來特別靈，整個人一下子就活了，好似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閨秀。

　　難以想象，這位盛唐女子，同時也是美院的學生會主席。

　　就連她的聲音，也是柔裡透著俏：「沙院長品鑑的時候不喜多言，付校長海涵。」

　　「誒，這是藝術家該有的嚴謹態度麼！」付小章微微一笑，借坡下驢，也正好看到了一副自己鍾情的作品，不由得引著沙千鈞介紹道，「這幅作品，我個人就比較喜歡，很有意境，很有主題。」

　　沙院長隨他來到畫作前，微瞥一眼。

　　這是一幅田園風的水彩畫作，一片向日葵田地佔據了近方大半視野，遠處則是一些小矮樓房，更遠的地方是綠色的山脈，色調柔和，以向日葵的「黃」，自然之「綠」，與天空之「白」共同構成了一副舒適的水彩畫，技巧還是有一些的。

　　付小章見沙千鈞微微駐足，連忙引著身後的女生前來：「來來，苑美，機會難得，來聽聽沙院長的點評。」

　　女生體面上前，姿態優雅，輕輕撩了下長髮：「拙略之作，沙院長見笑了。」

　　儀表不凡大概就是這樣了！只見這位女生的長髮和裝束極為齊整，連眉毛都修整得非常精緻，由於她過於規律的美感太過正派，雖然她同樣具有魅力的外表，人們卻很難將她與校花聯繫在一起，這才讓白靜這等常規型校花有了可乘之機。

　　她也正是代理主席組織此次活動的薊大學生會的副主席，人稱完美學姐的存在！

　　周圍人等，也不免駐足觀摩，一些美院的女學生，由於被一些娘炮扭曲了性取向，難免被完美學姐這種純粹的氣質微微打動。

　　薊大來參觀畫展的同學們見評審團特意駐足，心下也有了判斷。

　　「肯定就是苑美拿冠軍了吧。」

　　「怎麼她畫畫也這麼好！」

　　「要不她是完美學姐！」

　　「是啊，正好為競選會長壯聲勢了。」

　　「也是無所謂的，橫豎都是她當選啊！」

　　「今年好像李燴也要競選吧？」

　　捲毛男強勢插入：「呵呵，就會踢球而已，他還號稱參加畫展？畫呢？」

　　王帝默默插入：「哼，膨脹出的狂妄，即是妄想。」

　　畫作前，苑美微笑凝視著沙千鈞，付小章也在等待著這位專業藝術家的評判，至少從他這個外行眼裡，這幅畫是無懈可擊的，明顯優於其它畫作。

　　沙千鈞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抄襲。」

　　「……」

　　場面瞬間非常尷尬。

　　漢服女生不得不再次打圓場：「確實……有點像楢崎清春的作品，應該是向名作致敬吧。」

　　「抄，就是抄。」沙千鈞卻搖頭道，「功利性的，為了賺錢，抄，也就抄了。這麼一個非功利性的小畫展，還要抄，我不明白為什麼。」

　　「呵呵……」漢服少女無言以對，我只能打圓場到這裡了。

　　「這屬於……臨摹或者借鑑吧……」付校長尷尬笑道，「本校畢竟不是藝術專業……」

　　「藝術上，抄，也就抄了，大家都是互相抄過來的。」沙千鈞微微側頭瞥向了付小章，「學術上呢？」

　　付小章汗顏，我給足你面子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大家按套路維護關係好不好。

　　苑美還是堅強一些，表情並沒有太過尷尬，而是微笑著介紹道：「沙院長您看，旁邊的介紹我已經聲明瞭，借鑑自楢崎清春的作品。」

　　大家望向作品旁邊的展板，這才看到了那行小字。

　　「嗯，自知就好。」沙千鈞也並非往死裡摳的人，只說道，「再創作的話，建議更加貼近我國本土藝術特色一些，這種色調和向日葵，明顯是日式風格，不要自己家的風景還未看全，就記錄起別人家的風景。」

　　沙千鈞微微停頓片刻後有補充道：「另外，這種借鑑的作品畫一畫當然可以，拿去參賽、參展，未免不妥。」

　　沙千鈞一席話批的雖然難聽，但絕對中肯，換了誰都無言以對。

　　「謝謝老師評點。」苑美表情上卻並沒有不滿，依舊體面地鞠躬言謝。

　　付小章擦了把汗，那就這樣吧，還是那句話，每個學校都得有幾個老頑固。

　　漢服少女湊到苑美身旁拉了拉她，不好意思地做了個鬼臉：「沙院長說話不繞彎子，絕無惡意。」

　　「當然。」苑美也露出了完美體面的笑容，「別擔心，付校長也完全理解的。」

　　前面的付小章也回頭笑道：「理解，理解，應該的，嚴謹、客觀，我們也要學習。」

　　沙千鈞則粗粗掃了一圈其它展示的作品，已沒了太多興趣，這便回頭道：「我就不打分了，你們來吧。」

　　付小章為難道：「按照規則，沙院長的打分，是權重最大的，我們比較尊重您這邊的意見。」

　　「那就當我全打零分吧。」沙千鈞就此拂袖道，「沒什麼別的原因，這些畫還遠沒到需要我打分的標準。」

062古老的魔咒！

　　「這……」付小章也沒得辦法，互捧臭腳的套路都不遵循，你這種人，怎麼在社會上混啊！

　　很遺憾，沙千鈞就是那種完全不需要在社會上混的男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靠套路起家的，總有莽夫是純憑實力的！

　　漢服少女衝苑美無奈吐了下舌頭：「那我組織學生打分啦。」

　　苑美微笑點頭：「嗯，客觀一些，不要讓沙院長失望。」

　　薊大參觀的同學們也頗為掃興，這麼多畫作，對方院長竟無一入眼。

　　「這沙僧好狂。」

　　「我覺得有幾幅漫畫挺好的啊。」

　　「人家看不進漫畫唄，低俗。」

　　「哼，就這幫人，自我感覺良好，不知道這年頭都在看《海賊王》麼，誰看他們的東西啊！」

　　「我才不看民工漫，我只看《食戟之靈》。」

　　「你們逼格太低了，我看《太受歡迎了怎麼辦》。」

　　「你這個逼格才低！」

　　即便是薊大的學生們，聊著聊著也會進入互噴，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質！

　　「行了，也沒意思了，散了吧。」

　　「那個……穿著青衫漢服的女生，你覺不覺得特別美？」

　　「沒看見她旁邊有個女漢子麼。」

　　「不會吧……真的有這種存在麼。」

　　「嗨，他們搞藝術的都這樣，沒啥意思，散了吧。」

　　「沒勁啊，以為李燴又能做點什麼呢。」

　　同學們看到漢服少女這樣出眾的存在，本該不白來一回，但看到她的女伴，又難免愈發掃興，這便要結束參觀。

　　正此時！

　　「轟！！」

　　一輛03版即將報廢滿身傷痕的帕薩特轎車呼嘯而至，從聲音上來判斷油門已經踩到底很久了，然而速度依然蠢得令人膽寒！

　　強行剎車飄逸15釐米後，車子終於停在了廣場前。

　　一壯碩男人飛身下車，打開後備箱，接連搬出了畫板和畫桌。

　　另一邊，常規型校花十分無奈的拎著兩口袋東西下車。

　　副駕駛，李燴衝唐雨落點頭道：「辛苦了，作為回報，我奉勸你留在這裡欣賞我作畫。」

　　唐雨落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長的太帥會讓你膨脹，但你不能在每一個方面都自戀。」

　　「我是一個力求客觀求實的人，我也許有很多缺點，但這裡面，絕無自戀。」李燴露出了自戀的笑容。

　　「我明白了，你想騙我凝視你，說出那兩個字，不可能的。」

　　「不是這樣的，我相信藝術與科學有共通之處。」李燴打開車門最後奉勸道，「也許看過我的畫作，會啟發你的研究。」

　　「嗯……」唐雨落眉頭微皺，論證量子物理和星座學聯繫的事情，確實舉步維艱，「就看5分鐘，無聊我就走了。」

　　「請。」

　　眾目睽睽之下，李雲龍飛快地將大型器材搬到了畫展中央，支好畫板，擺好畫桌，隨後接過白靜的口袋，將全套的顏料、油畫筆、畫刀、調和油等一次擺放，他知道時間緊迫，對軍人來說，片刻的延誤也許就……

　　算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二學生而已。

　　李燴，一步步走來，一邊走，一邊脫上衣。

　　沒有辦法，上次用C羅技巧踢球的時候，是為了鼓舞士氣才亮的肌肉，但這次，純粹是為了繪畫方便，繪畫過程中，顏料難免會沾在衣服上，不能浪費珍貴的棉織品，這也是本人在長久藝術創作中的經驗，實際上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本人通常都是全裸作畫的。

　　同學們毫無疑問驚訝了。

　　「是燴神，燴神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明白麼，現場作畫！」

　　「現場？為什麼非要現場？」

　　「笨！為了證明是自己親手畫的啊。」

　　「對誒，像完美學姐這種畫，誰知道是誰畫的！」

　　「燴神早已看破了一切，也看破了人們會以卑劣的方式度量他。」

　　「我的天啊，這才是燴神！！」

　　「燴神的肌肉，更美了！！」

　　「哦呼！！！」

　　「哦！！呼！！」

　　就連美院的女生們也無法剋制住自己，她們的學校是有美型一些的男人的，但多數更為娘炮，為什麼，這個男人能如此的美，又如此的陽剛！

　　「天啊，那身線條……真的想有一位這樣的模特。」

　　「僱不起的……我們僱不起的，這樣的模特，時薪要上萬的。」

　　「如果是全裸人體模特，恐怕要更貴吧。」

　　「可是真的真的很想畫他啊！」

　　「那個屁股，仔細看他的屁股……這種翹挺而又有衝擊力的線條。」

　　「哎呀忍不住展開聯想啦！」

　　「哦呼！哦呼！」

　　即便是漢服少女，也不由得捂著嘴，輕聲細語發出了由衷的感嘆：「哦……呼……」。

　　旁邊的苑美，剋制了片刻，最終選擇了放棄：「好吧，哦呼。」

　　然而另一邊的書生服少女卻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不知道誒，頭一次這麼想發出一個讚歎。」漢服少女驚訝地望向女伴，「你沒這種感覺麼？」

　　書生少女側目望去，嘴脣微微抖了一下，而後強挺著說道：「的確很美，但是完全沒感覺，就像你看到一個很圓很圓的球，但它只是個球罷了，你不可能愛上一個球。」

　　「完全不理解你。」漢服少女無奈搖頭，「這種時候，腦子裡什麼都沒了，只想哦呼一下，這樣才舒服，幹嘛要壓抑自己？」

　　「沒有壓抑……」書生少女橫眉立目，為表立場，她高傲的望向半裸的李燴，嘴脣的顫抖愈發劇烈，終於，「哦——呼——」

　　隨後，她痛苦地捂住頭：「怎麼可能……為什麼……我明明討厭男人的……」

　　她並不知道，「哦呼」是早已鎖死在性別染色體上的古老咒語，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打破，不管你是喜歡男人，女人，還是球。

　　剛剛鎖好車子下來的唐雨落此時是最難的！

　　她本來就是一個很飢餓的人，而「哦呼」這件事就是一鍋世間最為美妙的火鍋，她始終在用巨大的想象力將李燴的臉想象成嚴肅的姥爺，但現在，此起彼伏的「哦呼」聲傳來，就像是一個又一個人從火鍋裡撈出剛剛涮好的羊肉，輕輕沾上美妙的麻醬、或者蒜蓉香油、或者幹油碟，然後放進口中仔細咀嚼，享受地吮吸口水！

　　聽著這些哦呼，即便是姥爺的那張臉，也在漸漸變得年輕英俊！

　　唐雨落不得不開始將每一個人的臉都空想成姥爺！

　　「呼……」唐雨落輕輕拭去嘴邊控制不住滲出的口水，終於好了一些，姥爺才是無敵的，他能殺退人類一切的慾望。

063行為藝術麼！

　　李燴又一次將T恤隨手甩出，堅實的腹肌在陽光的照射下再次赫赫發光，只是這次在他面前的不再是足球，而是那張畫板。

　　李雲龍很快搬來了椅子擺在畫板前，李燴坦然落座，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一聲熱血的咆哮應景傳來！

　　「來了！！」

　　不遠處，鄭義將一面巨大的豎鏡綁在後背上，渾身噴灑著熱汗，如同一個世紀前的縴夫一樣瘋狂奮力前行。

　　相信以他的人脈，找一輛推車或者三輪車絕非難事，堅持要用身體扛著鏡子過來一定不是因為智商原因，而是人類挑戰自己的本能！

　　總之，鏡子是最關鍵的東西，即便是李芬奇，也無法憑空想象出自己絕美的樣子。

　　鄭義用盡最後的力氣停在了李燴身側，李雲龍連忙上前幫忙卸下豎鏡，立在李燴身側。

　　鄭義筋疲力盡地坐在地上，他的周圍很快被汗水侵染，他衝著李燴強笑道：「要帶上我的份兒一起努力！」

　　李燴點頭肯定了他的努力，而後側頭望向豎鏡，鏡中的世界很快褪色化為黑白的線條，自己上半身的透視關係完全展現，這將是下面繪畫的基礎，他需要用一定時間將這些關係梳理清楚，印在腦海裡。

　　看了半天戲沒吭聲的付小章終於忍無可忍。

　　「在搞什麼？！」他無法理解地望向左右。

　　然而，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認真的李燴，連一聲「哦呼」都喊不出了。

　　付小章見無人理會自己，只好拉來學生會副會長苑美：「怎麼回事？這是安排好的？」

　　苑美這才從短暫的失神中抽離出來，連連搖頭：「沒有安排。投稿早就截止了，原則上說，在這裡現場作畫是沒有參賽資格的。」

　　「那他在做什麼？」付小章指著李燴道，「耍個性，也要有個限度！你認識這人麼？」

　　「您不認識麼？」苑美有些驚訝地問道，「這就是李燴啊，前幾天踢球的那個，您沒看過瘋傳的視頻麼？」

　　付小章一愣，再次望去，這才發現這位學生不羈之下的英俊。

　　就是這小子連有錢鵝的面子都不給麼？！

　　自己昨天剛剛翻過他的檔案，明明看起來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傢伙啊！

　　「他……到底在想什麼？」付小章的表情漸漸變得糾結起來，「雖然沒看過他踢球，但我相信有錢鵝俱樂部的判斷。這種水平的人，在這裡叫什麼勁呢？！」

　　「我想應該是為了學生會競選造勢吧。」苑美小聲道，「他昨天宣佈要參加競選了。」

　　「哦？」付小章下意識問道，「圖什麼？他有時間為什麼不去踢職業？」

　　「好像是反對學校收回社團活動室的事情。」

　　「這關他什麼事？」

　　「不太清楚。」

　　「嗯……」付小章思索片刻後說道，「先給他弄走，不要干擾這次活動。」

　　苑美望向李燴，微微抬手，想上前說些什麼，可步子卻怎麼都邁不出來。

　　「快些。」付小章皺眉催促道，「這次畫展要是純粹的學生活動也就罷了，可我們兩所學校都有領導在，這麼胡鬧，成何體統？」

　　「校長說的對。」苑美這才邁出了步子，拉上兩名學生會幹事，推開人群走到李燴身後，儘量友善地提示道，「同學，這裡是畫展評審現場，如果要作畫的話，能不能移步？」

　　李燴此時正聚精會神地解析著鏡中的自己，自然是不會理會這些廢話的。

　　苑美微微皺眉，回頭望向付小章。

　　付小章煩躁地甩了甩頭。

　　苑美輕嘆一聲，上前抬手便要拍李燴。

　　此時，一個黑影閃出，穩穩地抓住了苑美的右手：「請不要打擾他！」

　　李雲龍神色堅挺，就算是意大利炮來了，他也會守護這裡。

　　學生會幹事可就不幹了，上前理論到：「你什麼意思？怎麼動手動腳的？」

　　「是她先動手的。」李雲龍完全站在了正義的一方。

　　鄭義見狀，連連起身攔在雙方中間：「有話好好說。」

　　他不僅是李燴團隊的一員，更是院學生會主席，這個立場是很尷尬的。

　　苑美退後一步，掙脫出李雲龍的掌控，衝鄭義皺眉道：「鄭義，能不能稍微管管，付小章和美院的沙院長都在，不要讓他這麼胡鬧了。」

　　「抱歉主席……」鄭義愧疚鞠躬，「我是管不住他的……」

　　「那現在這樣算什麼，我們活動還怎麼繼續？」

　　苑美身後的兩名學生會幹事見風使舵，雖然與李燴之間還有距離，但這不影響他們叫囂。

　　「在這裡譁眾取寵麼？」

　　「我明白了，就是行為藝術對吧！」

　　「對，行為藝術，你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一副作品了，就坐在這裡就算作品了，展示給大家？」

　　「這樣就太過分了，讓美院的同學們看笑話麼？」

　　後方，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學們也反應過來。

　　「好像是這麼回事！」

　　「燴神時間都用去踢球了，當然不會繪畫。」

　　「所以他拿自己當作品在這裡展示！」

　　「這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太裝逼了吧？」

　　沙千鈞與付小章此時也移步過來。

　　李燴已經看著鏡子中的自己3分鐘了，一動不動。

　　這讓沙千鈞微微皺眉：「藝術形式的確可以創新，但創新是要有限度的，我承認這位同學體型確實不錯，如果非要定義成行為藝術也可以，但是主題呢？總該契合這次畫展的主題吧？」

　　付小章見到了沙千鈞的態度，當即揮手到：「好了，不要搗亂活動了，自己不走的話，學生會的人幫忙。」

　　李雲龍神色一緊，即便是他，也退了一步。

　　雖然與李燴並肩作戰是一種使命，但服從老師的命令是原則，原則是高於使命的。

　　鄭義攔上前，不覺間，熱淚已浸溼了雙眼：「校長，再給他一點時間，就一點。」

　　未等付小章說話，兩名學生會幹事已然上前。

　　「好了李燴，不要鬧了。」

　　「去別的地方搞你的行為藝術吧。」

　　「再等等，馬上就好，他在構圖！」鄭義奮力地握住了兩位幹事的肩膀，「而且我早已背下了所有的學生守則，李燴現在的行為並沒有違反什麼制度對吧！」

064沒本事提筆！

　　「干擾學校的活動，這就是不合規！」幹事A痛苦皺眉，「你力氣太大了，我肩膀要碎掉了……」

　　「可這次活動本身就是露天的，開放的。」鄭義盡力勸道，「他也並沒有影響畫作評審。」

　　兩名幹事被肩膀被捏的太疼，只好後退一步，向會長苑美投去詢問的眼神。

　　苑美並未給出什麼命令，現在的她，怎麼選都是錯的，攆走李燴的話，她毫無疑問會遭受現場迷妹們的無腦敵視，李燴與她本就是將來的競爭對手，如果她用卑鄙的權力手段打破李燴的行為藝術，這會使她的完美名望出現缺憾。

　　付小章眼看要急眼，幸好沙千鈞率先開口：「再給他幾分鐘吧。」

　　「嗯？」付小章疑惑望去，這位不是說本校的作品都是垃圾的麼，怎麼又來勁了。

　　「先不論畫技和行為藝術，這樣出色的模特本身就是難得一見的。」沙千鈞轉望美院的學生們，「請看，帶著畫具的美院同學已經在速寫了。」

　　付小章望向美院的評審團，果然，不少女生已經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寫生本子開始塗塗畫畫，就像攝影師見到心儀美景下意識停下腳步一樣，記錄美好的事物早已融入了美院學生們的血液！

　　怎麼事情還可以這麼發展！

　　純憑臉和肉體就算藝術了麼！

　　美院的同學們，你們的內涵呢，你們對藝術的追求呢！

　　美院的男女同學們，用疾風一般的筆觸和嘴邊滲出的口水回答了付小章。

　　「咳……」付小章無奈嘆道，「既然沙院長都這麼說了，那就再給他幾分鐘吧。來來來，咱們繼續評分。」

　　並沒人響應他的號召，因為作為評審員的美院學生已經完全被李燴所吸引，他們十分確定，終其一生，也很難碰到這樣完美的模特，不僅是臉蛋，還有肌肉完美的線條，他們想離得更近，更近……

　　這種時候李雲龍的作用就發揮了，他早已將隨身攜帶的警戒線固定在李燴周圍，確保圍觀人群干擾不到李燴作畫。

　　身上的裝備多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一股涼風吹過，付小章莫名的汗液滴下，他望向旁邊的沙千鈞，這位院長的雙手正在不自覺地憑空捏著什麼，是在以李燴為模特進行雕塑模擬麼？

　　完全被冷落的付小章，只好開始質疑自己了：「苑美啊，怎麼最近，不走套路的人，越來越多了。」

　　「這是，個性吧。」

　　「他們不走套路，我得走啊小苑！」付小章無奈嘆了口氣，「對面院長在這裡，我不能不陪著啊！」

　　「既然如此……」苑美提出了第二解決方案，「我去找來一些座椅，讓您和沙院長坐在前排看李燴作畫？」

　　「得了，估計沙院長很快也就膩味了。」付小章衝李燴努了努嘴，「這小子，總不能一直這麼坐著吧？他準備筆了，等他一提筆，大家就知道他是跳樑小醜譁眾取寵了。」

　　場面漸漸變得沉默下來，只有美院學生速寫的聲音。

　　李燴本人，並不是在裝逼，也不是自戀或者被自己迷住了，這只是達芬奇的繪畫習慣，雖然李燴的個人意志依舊主導一切，但在藝術創作上，他遵循著達芬奇本人的習慣，在作畫前，他先要將整個構圖換算成幾何數據，然後再投射到畫布上，這種極其嚴謹的作畫風格，與現代畫派信馬由韁完全是兩種路子。

　　美院的女生們倒是很喜歡這樣，這樣更方便她們進行速寫。漢服少女倒是無心速寫，只在比較近的地方默默欣賞著李燴，有的時候，太過美好的東西，臨摹與不負責任的記錄本身也是一種褻瀆，只需要靜靜欣賞就好了。

　　對於其他人來說，雖然陽光下的肌肉線條十分美好，但太久不動也是會膩味的。

　　「燴神這是幹什麼啊？」

　　「差不多了吧？」

　　「真的在搞行為藝術？拿自己的身體當作品？」

　　「嘿，估計他也就這樣了，他壓根兒不敢動筆！」

　　「也對，苑美從小學畫畫，她的作品都被批成那樣了，李燴還能比苑美強了？」

　　另一邊，白靜完成任務，湊到了苑美身旁：「學姐……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沒關係的，挺有趣的。」苑美暫且離副校長遠了一些，小聲道，「有機會的話，提醒他一下，再有什麼誇張的計劃，最好提前告知一下，我們才方便安排。」

　　白靜略顯埋怨地說道：「他這個人啊，有社交障礙，嘴上說的都是廢話，真要做什麼誰都不知道！」

　　苑美溫和笑道：「既然他是這樣的人，你為什麼加入了他的團隊？」

　　「啊……這……」白靜不知如何回答。答案一定是有的，但是不能什麼都說出來啊，那不是跟嚴律己教授一樣了麼！

　　「沒關係的，良性競爭會讓我們共同進步。」苑美溫柔抱了一下白靜的肩膀，「我懂你，你不是那種鬥小心眼子的人。」

　　「啊……」白靜感受到了苑美完美的包容精神，深受感動，甚至心中泛出了一絲罪孽感！

　　是啊，我才不是那種鬥小心眼子的人呢！

　　又是兩分鐘過去，人群已經有些受不了了，雜音越來越多。

　　付小章再次衝苑美使了個眼色，很明顯，李燴不滾蛋，活動就沒法繼續，付小章就要耽誤時間陪著李燴胡鬧，這是無法容忍的。

　　苑美心領神會，回身衝同學們說道：「時間有點太久了，李燴看來並不準備作畫，為了不打亂學校的工作安排，辛苦出來兩個男同學幫助李燴把工具挪走，不要干擾畫展。」

　　捲毛男第一個擼起袖管走出人群：「真是，我等好久了！」

　　隨後，兩個男同學也響應了號召，與捲毛男一起推開了鄭義，準備將李燴攆走。

　　苑美穩穩一笑，這樣就對了，這是同學們的意志，不是我的個人意志。

　　這次就連沙千鈞也沒準備阻止，等了5分鐘了都不提筆，這確實有些胡鬧過頭了，至於模特這種事，對於藝術生來說雖然重要，但還是要尊重人家學校的活動規則的。

　　人群更是失落萬分。

　　「哎，燴神這次玩脫了。」

　　「到底是不敢動筆啊。」

　　「其實非要強行裝逼的話，私下買一副畫投稿就好了。」

　　捲毛男已經走到了李燴身側，磨拳霍霍。

　　「李燴，差不多了，別再鬧了，沒有本事提筆，就趕快走吧。」

065會給他正名！

　　李燴依然沒有應答，他正在將鏡中最後的線條印在腦力裡。

　　「真是瘋了，長得帥就可以亂玩麼？」捲毛男在雙掌上吐了口吐沫，這便將邪惡且噁心的雙手轉向了李燴。

　　「到此為止。」

　　彷彿是感受到了噁心的氣味，李燴突然起身，避過了魔爪，這直接導致捲毛男撲空。

　　李燴從筆袋裡抽出了合適的炭筆，又重新做回了椅子上，以最標準的姿勢坐在畫板前，回身一望，視野鎖定在了苑美身上：「不要打擾我，我會讓學校的這次畫展得到徹底的昇華，對於諸位個人而言，這更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美妙的藝術之旅。」

　　李燴話罷，右手穩穩持筆落在畫布中央偏左的位置，自上至下，像機器一樣，平穩，順滑地劃過。

　　隨著他畫筆離開畫布，人們看到了一條絕對筆直的淺淺直線！

　　付小章勃然大怒，搞什麼搞，在這裡畫線玩？

　　他剛要罵出聲，卻聽到身旁的老沙僧震驚了！

　　「唔！」沙千鈞眉色一挑，眼睛不覺見瞪得老大，「20年的功底！」

　　幾乎所有美院的學生也露出了相同的驚歎！

　　是的，在外行眼裡，這只是一條線罷了，用尺子就可以畫出來，只有內行才知道，憑空畫出一條筆直的線意味著怎樣可怕的功力！

　　很快，李燴又在畫布上畫出了一個絕對的圓，和絕對的橢圓，這一切都僅憑右手，沒有藉助任何工具，並且是在沒有絲毫顫抖的情況下做到的。

　　如果外行人看到直線還不足以震驚的話，看到了這樣的圓和橢圓，也終究可以意識到李燴的強大了。

　　在足球場上，李燴用「無限踩單車」這樣的炫技驚豔了所有人，而這一次，他則用絕對的基本功震懾了所有人！

　　「這……這很厲害吧……」

　　「是吧……這大概是人類的極限吧。」

　　「原來，燴神，並不是在裝逼……」

　　一些吐槽李燴的人也不得不暫時閉嘴，難以想象，後面會是怎樣的表演。

　　前排，沙千鈞已經喘起了粗氣：「30年……不，35年……」

　　「沙院長……」付小章擦了把汗，「雖然我承認，這是有兩下子，可這位同學才19歲而已。」

　　沙千鈞搖頭道：「35年只是針對凡人而言的，如果是天才，並且是努力的天才，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做到。比如達芬奇，他連續不停畫了六年的的雞蛋，大概就是這個水平了，那年他也才19歲。」

　　付小章吞了一大口口水：「可是……這位同學需要上學，需要高考。」

　　「噓。」沙千鈞同時略顯憤怒地衝著捲毛男等人揮手，「快讓開，別干擾他！」

　　捲毛男無辜地退去。

　　苑美暗暗咬牙，這個人真的是要搞大事啊。

　　付小章更是全沒了脾氣，那就看看吧，看看能有怎樣的「昇華」。

　　李芬奇本人，從未感覺到作畫是如此美妙的事情。

　　感謝現代工業，如果是從前的話，在正式繪畫之前需要漫長的過程，運用各種製劑為畫布打底，但現在美術品店買一張正規大小，打好底料的畫布只需要幾十元，真的是太爽了。

　　另外，依照本人習慣的作畫方式，先要對著模特，畫一張帶有色彩透視的細緻素描，再以素描為基礎進行油畫創作，但現在的時間顯然不夠了，要將過程充分簡化，要充分藉助現代工具和顏料，用3小時的時間完成《李娜麗莎》，這並不簡單，這是一次在效率上的自我挑戰。

　　開始吧。

　　第一步，就是在畫技上的自我突破，直接將底稿打在畫布上。

　　李燴之前長時間的凝視自己，已經將自己半身像的結構完全印在了腦海中，真正開始作畫後，他僅用了不到一分鐘就打好了結構底稿，此時他換了一隻稍微重一些的素描筆，開始繪製線條，在這結構之上，將重要的線條一一落實。

　　這是一件柔軟細膩的工作，不可能再那麼快，他計算過時間後，確定了細膩程度，開始在結構之間穿針引線。

　　沙千鈞不住地「嗯」著，相當欣賞：「很明顯，他可以做到更加細膩，但他考慮到作畫時間，適當的粗獷了一些，可即便這樣，嚴謹與細膩的程度依然超過了我見過的大多數人。」

　　付小章再次擦了把汗：「過譽了吧……」

　　「絕對不，我已經是在極其謹慎的讚揚了。」沙千鈞堅定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考慮到他的年齡，他毫無疑問是一位天才，是那種我這輩子見過不超過5個，不……是現代藝術界上存在不超過5個的天才。」

　　「等等……這話我好像剛聽過。」付小章回憶道，「好像……有錢鵝的人也是這麼說的。」

　　另一邊，苑美、白靜與漢服少女不自覺地湊在一起，也展開著類似的對話。

　　即便是輕若浮塵的漢服少女，此時也留下了沉重的汗水：「你們外行也許還會懷疑，但他真的是一個天才，絕對意義上的天才。」

　　白靜已經迷茫地捂住了額頭，之前李燴說他毫無疑問會畫出曠世名作，她認為這句話毫無疑問是在裝逼，但貌似，真的有這個苗頭了啊！

　　白靜木木說道：「有錢鵝的人也這麼說啊……說他是東方神祕隱居的C羅。」

　　「什麼？C羅？」漢服少女瞪著眼睛道，「怎麼可能？」

　　「請看……」白靜掏出手機，亮出了自己親手錄製的視頻。

　　漢服少女隨便看過了兩個進球短視頻，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加特技了吧？真的是他麼？」

　　苑美在旁掃了眼視頻點頭道：「即便是我也很難相信，畢竟沒有親歷現場。」

　　「是真的。」白靜十分不爽，「為什麼你們就不信呢？網上的那些人也是，都說這是炒作。」

　　「誰讓這是……有錢鵝組織的活動啊。」漢服少女尷尬笑道，「不過放心，這次的事情一定不會有爭議了，消消氣，沙院長在的，會給他正名的。」

066都向他學習！

　　「我沒生氣啊！」白靜使勁搖頭，「我才不管他正不正名呢！」

　　「嘿嘿……」漢服少女推了推苑美，詭笑著望向白靜，「他們在交往吧？」

　　「據我所知不是在交往，而是……」苑美露出了更加詭的笑容，「而是交易。」

　　「……」

　　更遠的地方，一個高臺上，唐雨落很努力才爬上去，可力氣還是太小了，最後的右腿怎麼都邁不上去。

　　一隻友善的手伸來，拉了她一把。

　　「謝謝。」唐雨落成功登上臺子後禮貌地表示感謝。

　　蒲小圓抬了抬眼鏡，露出了志同道合的微笑：「同志之間，無須言謝，我們都在為李先生做事。」

　　「嗯？」唐雨落這才發現，這個女人早已在這裡架起了三腳架，並且已經在用攝像機錄製李燴繪畫的視頻了。

　　「請盡情欣賞吧。」蒲小圓痴情地盯著屏幕上的李燴，「因為之前踢球的完整視頻被有錢鵝雪藏，這次只好自己動手了。」

　　唐雨落搖了搖頭，如果是李燴的話，出現這樣過分的追求者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也拿出了姥爺車子裡的望遠鏡，這才看清了遠處李燴的筆觸。

　　雖然完全不懂美術，但這也足夠震撼到她了，李燴展現的是零修正，無限接近完美精確的底稿筆觸，聚精會神，心無旁騖。

　　這樣專注的狀態，無疑是男人最英俊的時刻。

　　「哦……」唐雨落強行制止了驚歎，使勁甩了甩頭，「不可以。」

　　蒲小圓驚訝地望向唐雨落：「怎麼能不『哦呼』呢？」

　　「總有意志力堅定的人。」唐雨落喘了幾口粗氣後，再次舉起望遠鏡，「放棄吧，我們之間無法交流的。」

　　唐雨落不願意與蒲小圓進行任何交談，她已經確定了這個女人的癖好和星座。

　　自己與她之間，一切的交流都是無意義的！

　　正當大家沉浸在李燴筆觸美感之中的時候，李燴空閒的左手突然抬起來了。

　　「雲龍，將調色板和顏料放在我左手能拿到的地方。」

　　李雲龍聞言，立刻調整了李燴左邊桌子的角度，確保李燴能夠操作方便。

　　李燴沉吸了一口氣，沒辦法了，時間有限，不得不展現本人的低調絕技了。

　　強如達芬奇，自然有獨屬於自己的絕技，本人的絕技與C羅相比，更加務實。

　　本人雖然是個超級天才，壽命卻依舊被肉體所束縛，因此如何提高學習和工作效率，如何更加徹底的利用時間是本人始終在研究的問題，世人所傳頌的《達芬奇睡眠法》正是絕技之一，通過每4個小時高效睡眠15分鐘的方式，本人可以讓精神永遠處於活躍狀態，並且將每天的睡眠時間縮短到兩個小時之內，這讓本人每天多擁有了6個小時的時間。

　　當然，這是隻有天才才能掌握的睡眠方法，現代人總嘗試推翻本人，用常規人類的大腦來揣測本人，真是愚不可及。

　　考慮到僅剩兩個小時出頭的時間，沒時間演示「想睡立刻就能睡」這項絕技了。

　　現在需要的是另一項提高效率的絕技。

　　李燴粗粗掃了一眼左邊的一排顏料膏，右手繼續專精線條打稿。

　　同時，左手已經摸向了調和油，單手打開筒裝調色劑，將適量的透明油脂狀調和油倒在調色板上，而後又分別選取了兩種原色顏料適量擠兌，再之後開始動筆調和。

　　李燴全程在用左手做這些事，右手的打底線條從未停下！

　　一切自然和諧，就像是鋼琴家的左右手。

　　「唔！！」沙千鈞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他強行捂住了自己的嘴，怕影響李燴的創作，「這他娘的……不是天才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一些控制力不夠的同學，已經「哦呼」出來！

　　「哦呼！」

　　「燴神……在同時做兩件事？」

　　「好像是的……右手在繪畫，左手在調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一心二用！」

　　「感覺渾身的肌肉，都顫動起來了！」

　　李燴早已屏蔽掉了這些不需要的噪音。

　　是的，這正是本人提高效率的絕技，左右開弓之術，本人雖然是天才，但終究是人類，需要吃喝拉撒，本人也並沒有那麼富有，沒法僱人做太多事，於是本人通過常年累月的訓練，在右手創作的同時，左手可以完成做飯、洗菜、洗衣服、調和顏料等不需要太多技巧的事務，其實這項絕技並不是天才專屬的，凡人通過長久的努力也可以做到，所以本人完全不理解她們為何要如此驚訝。

　　李燴就此左右開弓，右手完善畫稿的線條，左手則將隨後需要的顏料一一擠在調色板上，用調和油進行稀釋和調配，任何一個動作都絕對精確，無一絲多餘。

　　其實不用再看畫作，單看這樣的動作，就已經是一件藝術品了。

　　不覺間，半個小時過去，很少有人離開，卻有更多的人在此聚集，雖然大多數人都未曾見過畫家創作，但這種左右開弓的程度貌似沒幾個人能做到。

　　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讓付小章有些不堪忍受了，自己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沙院長，要不，我們同時組織一下對其它畫作進行評審吧？」付小章故作輕鬆地看了下手錶，「按照計劃，活動還有半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去跟她們說。」沙千鈞只直視著作畫的李燴，「你並不知道，現場觀看名家作畫是極其難得的學習過程，名家的技法、筆觸、每一個細節，都會讓學生們受益良多。」

　　付小章不可思議地問道：「沙院長，這就過譽了吧，你也會向他學習？」

　　沙千鈞卻想也不想點頭道：「單純從古典油畫技法上來講——」

　　說到此，他頓了頓，擦了把頭頂上的虛汗，說出了一個不可撼動的事實：「全世界，都要向他學習。」

　　「唔……」付小章無言以對，本能上，他是抗拒這種神經病式的定義的，但好像就在一天前，他剛剛經受過類似的情況，與有錢鵝的人交流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個人可以同時是足球天才和繪畫天才麼？！

067求你慢下來！

　　外圍的同學，有些已經站得腿痠了，本能想走，但又十分好奇李燴的成品會是什麼樣子，不捨得走，這實在是莫大的糾結。

　　漢服女生看著李燴的筆觸默默呢喃道：「他，好像很焦慮。」

　　「嗯？」白靜表示難以理解，「我看他很順暢啊。」

　　「不是的，要細看，要體會，你可能一直看著他的肌肉，但我始終盯著他的手。」漢服女生嘆道，「他開始有猶豫的筆觸了，他想畫得更細膩一些，卻又想和時間賽跑，無法完成那樣的細膩，雖然已經很出色了，但想必他自己，很悲傷吧。」

　　少女猜對了，李燴始終在與強迫症的自己戰鬥著！

　　常規而言，本人最快完成一部完整的油畫作品也要一個月。

　　並非僅僅是因為慢工出細活，而是被客觀物理原理所束縛。

　　按照當時的古典繪畫技法，上色這個過程通常要堆疊數層，甚至十幾層，每一次上色完畢，都要等待顏料風乾，然後再上下一層，通過層層顏色的堆疊，以達成完美、自然且厚重的色彩感，《蒙娜麗莎》那極度柔和的顏色渲染正是其成為經典的原因，一種「柔」的境界。

　　但現在，僅有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了，別說十層，兩層的色彩都無法堆疊，只能放棄古典技法，挑戰現代的直接畫法，一次性將所有顏色表現出來，這樣出來的畫，一般色感上是很生硬的，而且調整的空間也很小。

　　這一次，要用最短的時間，挑戰「剛」的境界。

　　在繪製到第37分鐘的時候，李燴終於放下炭筆，起身了。

　　他拿起了調色板，他需要的主要顏色已經平鋪在那裡。

　　此時，畫板上作品的輪廓終於畢露無遺。

　　李燴讓開了座位，這才讓更多人得意看清底稿。

　　「終於看明白了。」

　　「燴神在畫自己！」

　　「他要畫多久啊？素描就好了吧，真的要上色麼？」

　　「是啊，總不能畫到天黑吧。」

　　此時，美院學生們幾乎同時停止了速寫，儘量向前湊去，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

　　油畫的技法，絕無定式，幾乎每位名家都有自己的畫法和習慣，並且每次作畫都在變化著，他們的畫技也成為了業界津津樂道的話題，不同種類的畫技，表現出的風格將完全不同。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李燴應該是遵從古典主義原則的，但他顯然又準備快速完成畫作，這與古典技法形成了本質矛盾。

　　李燴默默坐回畫架前，將調色板放在大腿上，注視著眼前的畫作。

　　首先，要想象。

　　如同剛剛蒞臨這個世界一樣，黑白畫作上突然出現了一點光暈，而後像滴上水彩一般向四周擴散，直至浸染了整塊畫布，整個上色的過程與最終效果通通浮現。

　　從眼睛開始，這裡是最深的色調。

　　李燴提筆輕輕蘸過黑色顏料，抬手穩重勾勒，片刻間，自己那既放蕩不羈又聚精會神的眼神已經躍然紙上，而後是眉毛與陰影輪廓，再之後是逐漸變棕發黃的肌膚，每完成一個部分後，反覆塗刷調和，令其變得自然柔和。

　　由點至面，整幅畫的繪製過程，正如李燴腦海中的渲染過程一樣，快捷而又有條不紊。

　　「太快了……太快了……慢下來啊……」沙千鈞看著李燴的著色，身體微微顫抖，甚至有些憤怒，「明明可以更細膩的……」

　　付小章不知該不該勸：「冷靜……沙院長。」

　　「你不懂，他這是褻瀆自己的才華。」沙千鈞指著李燴道，「而且即便是名家，到現在這步，也會浪費很多顏料了，他卻極其吝惜，調色恰到好處，明明不需要這麼縮手縮腳的！」

　　沙千鈞想去提醒一下李燴，卻又不忍打擾他。

　　至於普通學生們，早已看傻了。

　　「原來，油畫就是這麼出來的……」

　　「難以想象，那些顏料，只要這麼鋪上去，就可以這麼美。」

　　「沒看到他在拼命渲染光澤麼！」

　　在第65分鐘的時候，李燴完成了半身像中頭部的繪製，雖然耗時極短，完成度卻不亞於任何名家之作，一張絕對英俊的面龐烙印在了畫布上，光暈雖然距離完美還有距離，但已經足夠了。

　　李燴自己也長舒了一口氣，放下畫筆暫時放鬆2分鐘。

　　本人曾經畫過自畫像，曠日良久，幾乎都要自暴自棄了，並非是因為本人的面容多麼複雜，而是……本人的毛髮與鬍鬚，實在是太旺盛了。

　　本人是強迫症患者，一旦作畫，就無法剋制住自己做到最細最細，所以在繪製幾乎垂到胸口的鬍鬚之時，本人面對那無盡的線條几近瘋狂，最終本人無法面對自己可怕的髮型，只好戴上了一頂帽子，這才強行完成了自畫像。

　　休息的時間並不多，李燴已經換上了一塊新的調色板，在右手繪製臉部的同時，他的左手已經完成了身體方面的顏色準備。

　　身體簡單一些，他得以用更大號的畫筆進行大面積的渲染，但他知道，真正的難點，其實就是在身體上的。

　　很快，他終於渲染到了最難最難的地方。

　　是的，最美最難的，無疑就是那美輪美奐的八塊腹肌。

　　腹肌從上至下，分為四組，其中第四組最柔，第二組最剛，每塊肌肉都有無數塊纖維組成，明暗的變幻越美妙，想描述就越難，尤其是對於自己這種寫實主義，完全遵從透視原理的人來說，其中的無數細節會讓自己發瘋。

　　描述的太重，美妙的腹肌將喧賓奪主，將遮住臉部的光彩與作品主題。

　　太輕，又無法將自己的英俊充分展現，而且強迫症會阻止自己一筆帶過。

　　沒辦法了……既然不得不粗製濫造一下，只有借鑑那個討厭的傢伙了。

　　那個傢伙的雕塑作品雖然粗糙至極，但剛好滿足本人現在的需求，在他拙劣的雕塑作品《大衛》中，腹部肌肉的刻畫既足夠有力量感，又剛好不會喧賓奪主。

　　米開朗基羅，一個純粹憑藉激情與幻想創作的白痴，完全不尊重科學，他是在徹頭徹尾地褻瀆藝術，難以想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068不要被暴晒！

　　《大衛》不過是幻想出來的一個英雄塑像，沒有一絲嚴謹的地方，這樣的作品竟然也配名垂青史，竟然被稱為最偉大的男性人體塑像，藝術評論界也如此墮落了麼？

　　李燴默默低頭拿出手機，快速找到了大衛雕塑的高清圖。

　　哼，這個粗鄙的雕塑，真的是看一次噁心一次。

　　沒辦法了，捏著鼻子看下去，那粗鄙的臉，粗鄙的胳膊，粗鄙的腹部……

　　等等……

　　李燴的臉頰突然滲出汗來。

　　原來如此……

　　混蛋……米開朗基羅……你得到了神靈的眷顧麼！

　　我不得不承認，你做到了，你純粹幻想出的最美的男人，最美的體型，純粹基於神性的幻想……竟然在幾個世紀後的今天，在……

　　在本人的身上，得到了印證！

　　那個混蛋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穿越了時光，看到了幾個世紀後的李燴麼！

　　難道那個傢伙，才更接近神麼……

　　本人由於過於理性，講究科學，而離神越來越遠麼……

　　也許正是神靈看到了你這個混蛋對純粹美好男性肉體的渴求，才讓你在夢中看到了現在的李燴吧！對的，一定是這樣，只有基佬才能雕塑出完美的男性塑像。

　　刨去臉部與胯下的那個東西，這個完美的男人體型，與本人完全吻合！

　　臉部是必須刨去的，那是西方人基於西方男人容貌產生的幻想。

　　至於胯下，大衛的那根東西太細太小了，與本人的真實情況完全不符。

　　哼哼，看來神從來都不是毫無保留的，絕對完美男性胯下的尺寸，想必米開朗基羅並沒有機會看到，他只是低頭照著自己的尺寸雕塑的吧。

　　蛤蛤蛤！太嬌小了，該是五釐米還是七釐米？

　　蛤蛤蛤！想到這裡，即便是本人也開心了一些！

　　無關了，這次的半身像只到腹部。

　　雖然借用米開朗基羅的作品來畫我自己十分可恥，但是我時間有限，沒時間去探尋了。

　　李燴瞳色一閃，懷著對米開朗基羅的不屑，開始剽竊《大衛》的肌肉塑型，這個瞬間，好像突然打開了一扇新的藝術風格大門，一種達芬奇始終不屑嘗試的風格！

　　這是一種曲線救國的表現方式，不必探尋真實肉體與藝術線條之間的聯繫，而是直接採用他人創造的聯繫，就像爸爸在寫玄幻小說的時候，不會去想複雜的段子，開頭的時候男主角被女人退婚就對啦！

　　李燴換上了一根粗壯一些的畫筆，大筆一揮，瀟灑落下，本來細膩的，一點一點刻畫的筆觸，突然變得粗獷，變得信馬由韁。

　　畫技在這一刻產生了質變，從逐點的描繪，變成了曲面的渲染！

　　「什麼！」千鈞看著那突然放蕩開來的筆法，幾乎驚得跳了起來：「突……突破了麼……」

　　「什麼？這東西也能突破？」付小章已經快煩透了，難以理解地望向他，「他只是自己覺得累了，想快點完成吧？」

　　「不不不，整個基礎都變了，之前是惟妙惟肖的寫實主義，嚴謹細膩，就像是達芬奇。」沙千鈞盡全力比劃道，「但是到身體肌肉的部分……突然從寫實主義變成幻想主義了，也從嚴謹變為激情，就像是……米開朗基羅……」

　　沙千鈞也絕非凡人了，竟然從簡單的筆觸變化愣生生說出了這兩個名字！

　　只是旁人是不可能理解他的，由於沙千鈞的讚美太過於誇張，付小章的心態已經發生了變化，與其相信李燴是前無古人的天才，倒不如相信沙千鈞是個白痴更容易一些。

　　「天吶……」漢服少女同樣受驚不小，「他……他在畫自畫像的時候，完成了自我突破，放棄了點與理性，化為了面與感性！」

　　白靜難以理解：「我完全聽不懂啊，不就是突然變快了麼！」

　　「我懂一些。」苑美點頭道，「風格蛻變，突然就掌握了完全沒用過的技法。」

　　漢服少女柔聲感懷道：「小米和小達……終於成為好朋友了啊……」

　　「什麼？」白靜更加無法理解。

　　「她在說文藝復興三巨匠。」苑美解釋道，「三個奠定了藝術規則的男人，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其中達芬奇與米開朗基羅相互仇視，藝術風格也完全是兩派。」

　　「這跟李燴有什麼關係？」

　　漢服少女神往地注視著李燴的筆觸：「李燴在用達芬奇的方法繪製臉部，用米開朗基羅的方法繪製身體……難以想象，小達和小米的藝術，竟然能融為一體……」

　　「……」白靜無言以對，到底自己是白痴，還是這些搞藝術的是白痴！

　　第92分鐘，身體刻畫完畢，李燴馬不停蹄更換調色板，這塊板子上，一半是綠色，一半是灰色，到了最終點明背景的時候了。

　　淨土之綠，霧霾之灰！

　　首先繪製綠色朦朧的草坪，在畫像中大概是李燴周圍的一小圈，更外圍，則是若隱若現的高樓大廈，通過大師級的顏色漸變渲染處理，鋼筋水泥正一點一滴腐蝕著最後的綠色，在侵蝕李燴最後的作畫空間！

　　然而畫中的李燴卻依舊聚精會神的堅守，不理會任何外部的侵蝕，堅決捍衛著屬於自己的綠色淨土。

　　臉部那執著的表情，動人的雙目自然是重中之重，但身體那完美的肌肉線條透露出的力量感，也不容忽視！

　　第118分鐘，畫作整體性完成！

　　人們來不及驚呼，李燴再次更換了調色板。

　　對於他來說，這幅畫還是太不完美了，太不完美了，如果讓本人純粹依照自己的想法繪製的話，至少需要3年的時間來完成，現在卻必須控制在3個小時之內，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要盡己所能將其完善。

　　他開始專精於細節的調整，反覆的潤色與背景的豐潤，盡全力揮灑著自己所剩不多的時間，尤其是灰色向綠色侵蝕的動態流動感，這才是意境上最抓人的地方。

　　半個小時後，完成了瞳孔光澤的最後一筆潤色後，李燴腦海中的暢想如潮水一般退去。

　　完成了。

　　再見，小達，除了髮型以外，你是無敵的，你自己一定也發現了，你最最討厭的小米，其實正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們都曾在對方的光芒下迷失自我，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發掘了自己獨有的光芒，你們在互相的憎惡與仇恨中，為了幹掉對方而瘋狂成長。

　　今後有機會遇到小米，我會幫你問好的。

　　李燴緩緩放下畫筆與調色板，終於第一次回身望向了觀看的人群。

　　他自己也被震驚到了，這是多少人，是多少層？？？

　　自己太投入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聚集了這麼多人？

　　無數人正高舉著手機拍攝完成繪製的自己。

　　此外，還有最前排的那些狂熱目光。

　　一個長得像沙僧一樣的男人，正像看著唐僧肉一樣看著自己。

　　旁邊是副校長，他的表情充滿了惆悵與迷茫。

　　之後是白靜，她很困惑。

　　再邊上是一個穿著漢服的妹子，看起來很可愛很恬靜。

　　然後是一個看起來有點討厭的苑美，說不清哪裡討厭，總之就是那種本能上無法接受的女人。

　　當然，還有注視著作品無法控制住感動淚水的鄭義，以及用身體強行充當肉牆近三個小時的李雲龍，即便是兵王，也要無法承受這麼久的肉體衝撞了！

　　更遠地方的高臺上，是正在衝這邊揮手的蒲小圓，和放下望遠鏡在狂揉眼睛的唐雨落。

　　好羞恥啊，自己竟然在這麼多人的圍觀下赤裸作畫這麼久！

　　沒辦法了，已經這樣了，就一直這麼下去吧。

　　「大家辛苦了。」李燴微微鞠躬，閃身完全亮出了自己的作品，「這是本人的參賽作品——《最後的淨土》。」

　　此時的李燴，身上已經沾滿了顏料，充滿了色彩與狂放的他，本身就是一個藝術品。

　　可更多的人，還是無法控制住自己，將眼睛瞄向了《最後的淨土》。

　　已經無須從畫技上來評判了，即便李燴本人認為這是一件不完美的畫作，但對於多數人的視覺細緻程度來說，這已經很完美了，古典油畫風格終極體現！

　　其對於結構與透視的把握，對於色彩與光影的渲染，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就像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蒙娜麗莎》一樣！

　　畫中的那個李燴，正如作畫時的他一樣，心無旁騖地專注於自己在做的事情，他是如此的專心致志，乃至沒有意識到霧霾的侵襲，而霧霾與綠色淨土之間的渲染又是如此的極致，讓人不忍去看，好像下一秒，灰色就會更多，綠色，即將更少。

　　這該死的灰色從何而來！

　　這美麗的綠色又將向何處去！

　　毫無疑問，構思出這種表現手法並不難，但要真正用這種方式打動人們的心靈，卻務必需要大師技法與天賦的支撐。

　　一些前排與藝術更為親和，更易被感染的美院女生，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竟然有些溼潤，在看遍了當代那些矯揉造作的畸形名作後，看到這樣一幅純粹美麗清淡的作品，宛如一股清流匯入心澗。

　　這種感動，是對美的嘆息，還是對醜的悲傷？是對現實的不甘，還是對理想的同情？

　　這就是強大的充滿感染力的藝術作品，令人震撼，引人遐思。

　　在鉅作完成的時候，不再有驚呼，而是沉默。

　　靜靜的感動之中，沙千鈞突然一聲咆哮。

　　「快！快！轉移到背陰的地方，不要讓陽光暴晒！！！」

069帶來新靈感！

　　沙千鈞老淚縱橫地衝向前去，他無法容忍美妙的畫作在陽光下暴晒。

　　堅決服從命令的李雲龍攔在了他的面前：「請冷靜……」

　　沙千鈞獰目吼道：「怎麼冷靜？！！！暴晒會導致顏料脫落，這都不懂麼？」

　　沙千鈞的確已經失去冷靜了，他未曾想到這個連波瀾都沒有的無聊下午，竟然撞上了海嘯般的巨浪！

　　漢服少女也上前擦著眼睛，衝李燴懇求道：「院長說的對，轉移一下吧。」

　　李燴望向漢服少女，難以想象會有人穿成這樣出門，更難以想象穿成這樣竟然不令人奇怪，而是讓人覺得美。

　　他借用大師的餘韻，恍惚悟到了一些。

　　這是對東方美的補償。

　　西式的設計與藝術理念，已經攻陷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李燴的T恤和鄭義的襪子，至於傳統的東方之美，僅在某些表演過程中才會被拿出來，被設計成誇張的造型、妖豔的色彩，強行奪人眼球，這完全違背了東方美的根本理念，成為了一場浮誇的眼球遊戲。

　　而眼前的這位素雅的漢服少女，完全補償了這件事，相信這身青衫一定是她自己設計的，她用另外的方式堅守著血液裡對美的憧憬和渴求，用自己的身體詮釋著這一切，也許她會經常被罵譁眾取寵吧……

　　少女近距離直面赤裸且充滿色彩的李燴，同樣悟到了！

　　李燴身上充盈的，是純粹的自然之美，不需要任何包裝，只需要站在陽光下就夠了，就像雕塑《大衛》一樣！

　　在他身上，任何的修飾與服裝都是多餘的。

　　如果能讓這個人當模特，任何藝術家都會感動得大哭一場。

　　「哦呼……」漢服少勁女從不抵抗本能的渴求，可是這次哦呼後她使搖了搖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禁再次懇求道，「已經在陽光下了很久了，至少放到那邊的樹蔭裡吧。」

　　看著這樣一位漢服少女，即便是強大的李燴，也無法拒絕。

　　李燴轉過頭：「雲龍、鄭義，咱們一起轉移一下，要小心，顏料還沒幹。」

　　「要小心！小心！」沙千鈞在旁邊瘋狂囑咐，「托住畫架，不要碰畫板！慢一點！再慢一點，不要突然抬起來！！」

　　一坨人就這麼一點一點轉移到了樹蔭下，李雲龍也再次拉起了警戒線。現在的情況更危險了，雖然他完全不懂藝術，卻已經從沙千鈞眼裡讀到了這部作品的價值，如果被哪個熊孩子伸手揉一下，一切就都完蛋了，沙千鈞也許還會直接掐死那個熊孩子，屆時自己不得不暴露身份制伏沙千鈞，這有違於隱藏身份的原則。

　　遠處的高臺上，蒲小圓扶住了十分勉強的唐雨落。

　　蒲小圓十分同情地問道：「就這麼不想說『哦呼』麼？」

　　唐雨落咬牙道：「別說出那兩個字，能不能幫忙扶我下去。」

　　蒲小圓無奈一嘆，自己先行坐在高臺上，輕鬆跳落在地，之後乾脆回身抱起了唐雨洛，將她運送回地面。

　　「唔……」唐雨落擦了把汗，一步一挨走向姥爺的帕薩特轎車，「的確，可以換一個角度進行研究……」

　　「什麼？」蒲小圓關切問道，「你真的沒事麼？哦呼一下吧，很快就會輕鬆下來的，將自己的身體完全交給李先生就好了，那將是一種絕對放鬆……」

　　「不要再說了，我們想的根本是兩碼事……」唐雨落落地後，視線被人群擋住，暫時看不到李燴，身體終於放鬆了一些，「你沒有發現，李燴在中途突然改變技法了麼？」

　　「沒，我一直處於放空狀態。」

　　「簡而言之，他從『理性』轉變成『空想』了，研究對象也從『看得見的』，變成了『看不見』的。的確，我們根本看不到『薛定諤的貓』，應該嘗試放棄去看到它。」

　　「我完完全全聽不懂了，一個字也聽不懂。」

　　「沒關係，我與其他人交流經常這樣收尾，所以我的朋友很少。」

　　唐雨落打開車門，駕車揚長而去，她要抓緊時間，記住這個狀態。

　　「李先生，果然是需要各行各業的人才來輔佐的。」蒲小圓感嘆一聲，回身爬上高臺，小心地收起攝像機和三腳架，「不過這不重要，只要幫助李先生的，就是同志。」

　　樹蔭處，沙千鈞終於得以徹底地欣賞這幅作品了！

　　他不敢離得太近，又不能離得太遠，最終只能站在李雲龍的警戒線外面。

　　「太神奇了……找不出一種畫派來形容這幅作品。」他突然回身衝身後的美院學生們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人不該用天才來概括，真正鑄就這幅作品的是極其強大的繪畫基礎，當基礎強大到一定程度，即可信馬由韁，而我們現代藝術界的很多人，恰恰相反，明明基礎都沒有打好，就衝著信馬由韁去了，最後出來一堆扭曲的東西。要知道，梵高也不是一上來就衝著星空去的。」

　　美院學生們紛紛點頭，外人看來沙千鈞可能有些過譽，但專業學生十分清楚，這幅畫首先在光影和透視上就是無懈可擊的，正常來說，即便是當代名家，要完成這種程度的作品，至少也需要三個整天，三個小時最多隻能做出類似於草稿的色彩輪廓。

　　沙千鈞繼續品鑑道：「臉部我暫時不多說了，短時間內說不過來，我就說一下最精巧的地方——風格的融合。」

　　他說著指向了畫中李燴的身體：「仔細看，表面上還是古典寫實的那一套東西，但又總覺得稍微虛無縹緲了一些，朦朧了一些，可是程度又剛剛好能與其他部分融為一體，美感出奇的和諧。再看外圍的壓抑風景和腳下的綠地，這種朦朧風格體現得更加濃烈，遠處的灰暗色調已經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了，但給人的壓抑感卻絲毫不減少，可以理解成是鋼筋水泥，也可以理解成某種壓力……」

　　「咳……」李燴在旁邊不好意思地插嘴道，「您想多了，那些灰色的東西，是我們在冬季每天都會看到的東西。」

　　以「霧霾」為基礎的朦朧風，為達芬奇創作帶來了新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