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小書生 作者:榮小榮(已完成)

   
mobs 2017-1-14 21:04:2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1 4034295
mobs 發表於 2017-6-27 09:54
第兩百二十章 可憐的夫子


    什麼皇室貴胄,公主世子,蹭飯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涵養和禮節可言。

    因為有客人在,作為內眷的如儀和小環她們在另一處房間吃飯,李軒看著爐上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的火鍋,心下大為好奇,這種吃法,他倒是從來沒有試過,也不和李易客氣,撈起一塊羊肉就往嘴裡塞。

    被燙的像狗一樣呼氣,也舍不得吐出來,臉色通紅,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李明珠本來也像他一樣,一塊豆腐已經夾上了筷子,見到李軒的樣子,先晾了片刻之後,才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李易有些心疼,初冬的天氣,新鮮的蔬菜已經極難尋找,即便是有,價格也比較昂貴,而且因為窖藏的緣故,口感和營養都不能和新鮮蔬菜相比。

    因此每週一次的火鍋,都是以菌類為主,配上豆腐,蘿蔔,肉類,以及極少的白菜青菜,不巧這一次恰好被李軒他們趕上了。

    第一次好不容易吞嚥下去之後,肚子裡面火辣辣的,李軒第二次就學乖了,先將撈上來的東西放在碗裡,等著晾涼,然後才滿意的看著李易說道:「倒是第一次嘗試這種吃法,等明天讓王府的廚子過來學學,整天吃那些東西也吃膩了。」

    這種直接在鍋裡撈東西的方法,非常適合如今這種偏寒的天氣,山珍海味吃上這麼多年也會膩,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在如意坊蹭過不少次飯的李軒,覺得李易做的飯比王府的飯菜還要合他的口味,真不知道皇伯伯賞賜王府的那幾個御廚到底有沒有真材實料,如果讓李易去王府當個廚子,每天吃飯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李易不知道對面那貨心裡已經在考慮挖牆腳,他忙著把自己喜歡吃的菜先撈出來一點,稍微慢上幾步,一會兒可就沒得吃了。

    吃到一半,李明珠瞥見床邊櫃子上的一個酒罈,眼中微微一亮,站起身來,李易還沒有來得及提醒,她就已經打開壇塞,仰頭猛灌了一口。

    李易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那是他用來傷口消毒的酒精,濃度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啊……

    李明珠放下酒罈,俏臉上瞬間湧出了一抹紅暈。

    「我累了,先睡會兒……」

    說完,便躺倒在李易的床上,再也沒有聲音傳來了。

    「明珠的酒量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差了?」李軒疑惑的喃喃了一句,隨後擺了擺手,說道:「不管她了,趁現在閒著,再說說那個,那個二元二次方程組……」

    李易覺得自己剛才講的那些,他已經差不多忘光了。

    連二元一次都沒有搞清楚,這輩子怕是也沒本事解二元二次……

    一個時辰之後,李軒終於滿意的離開了。

    雖然有些地方他還沒有想通,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今天出來這一趟,收穫不小,身體和心靈上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李明珠也走了,是被上次見過的那老嫗抱著走的。

    那老嫗從床上把她抱起來的時候,還用懷疑的眼神看了李易幾眼,像是他對公主殿下做了什麼不軌的事情一樣,讓李易的心中頗為鬱悶。

    對誰做也不能對她做啊,萬一不小心砸手裡了,哭都來不及。

    兩個人吃完了抹乾淨嘴就走,留下一片殘局,還得……小環來收拾。

    小王爺一諾千金,動作也很快,沒一個時辰的功夫,便有侍衛將二百兩銀子送了過來。

    讓小環將銀子直接送去如儀那裡,家裡小金庫的鑰匙是如儀保管的,李易一般都是管賺不管花,哪裡需要用錢的時候,只需和她知會一聲,不管李易要多少,她也從來都不會問銀子的去處。

    吃完飯,馬上躺下不合適,去院子裡走走,消消食,順便指導一下如意,以李軒的智商,短時間內不可能琢磨清阿拉伯數字二元一次方程之類的,最近這兩天應該不會來煩他。

    而此時,寧王府,剛剛回到府中的李軒,看著眼前的一位老者,目露關切之色,問道:「吳夫子的身體好些了嗎?」

    李軒對面,髮鬚皆白的老者撫了撫鬍鬚,說道:「多謝世子關心,老夫身體無恙。」

    隨後,老者又嘆了一口氣,無比唏噓的說道:「未曾想到,大小二石,竟能在同一時間落地,老夫居然錯了一輩子……」

    「夫子不必介懷,人非聖賢,天地間的至理亦不能盡數知曉。」李軒安慰說道:「況且天地之大,我們未曾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

    「呵呵,世子言之有理,便是聖賢不能避免過錯,我等俗人更是如此。」想不到世子殿下居然有如此言論,老者心中大為欣慰,看來這些日子在自己的惇惇教誨之下,世子也長進了不少,讓他以後對王爺也有個交代。

    笑著問道:「比如什麼?」

    李軒微微一笑:「比如,夫子以為我要舉個例子。」

    「……」

    看著這位吳夫子一臉呆滯的表情,李軒心中無比暢快。

    從李易那裡學來的招數,還真是實用啊!

    老人家受不了李軒的急轉彎,短暫的呆愕之後,吳夫子老臉上略顯尷尬,說道:「既然世子回來了,便早些開始今日的課業吧。」

    老夫子顯然已經從早上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盡職盡責的將今日落下的課業完成。

    李軒對於老頭所講的有關曆法,天文,之類的東西並不感興趣,不僅僅是因為枯燥乏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吳夫子所說的,和他從李易那裡得知的,相差甚遠。

    他看著老者,說道:「學生還有一事不明,還望夫子解惑。」

    「世子但說無妨。」吳夫子心中更加欣慰,有問題是好事,說明他所講授的東西,世子殿下聽了進去。

    「夫子曾言,天似蓋笠,地法覆磐,也就是天圓地方的意思?」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天似穹廬,地似棋盤,寓意我等要圓方互補,亦是道家陰陽學說核心所在。」

    老者一輩子對於道家的思想有著很深刻的研究,而天圓地方,就是陰陽學說的體現,自然不會對這些有所懷疑。

    「不知夫子可曾見過海上船帆?」李易忽然問道。

    老者不知道世子殿下為何有如此一問,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老夫年輕之時,曾經遊歷四海,自然是見過的。」

    「那不知夫子可還記得,船帆從海上駛來,最先看到的是何部分?」李軒再次笑著問道。

    「當然是桅杆。」老者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

    此刻心中卻更加的好奇,世子殿下到底想要問些什麼?

    李軒笑了笑,說道:「若大地如棋盤一樣平整,不應該是看到整艘船嗎,為何會最先看到桅杆?」

    「除非……,我們腳下踩著的大地,是圓的……」李軒伸出手掌,做出了一個弧形的樣子。

    「這……」

    老者聞言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要辯駁,然而張口時才意識到,他根本說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

    「荒謬,簡直是荒謬……」老者臉色一沉,這是祖輩傳下來的東西,他自然不會認為這幾十年來的認知是錯的,若是世子此等言論傳揚出去,怕是會讓人貽笑大方,丟了皇家臉面。

    李軒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滿了,他是在和對方講道理,這老頭不正面回答,一直在說自己胡言亂語,胡攪蠻纏------這可就是他的不對了。

    「若是這一點夫子心中還有疑慮,我可以再舉幾個例子……」

    那吳夫子的心中其實已經開始動搖了,聽到李軒接下來的言論,首次對自己這些年所學產生了懷疑,身體顫了一顫,臉色變得越發蒼白,再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之別,厲聲說道:「住口!」

    若是再任由他說下去,自己這些年來的信仰,怕是都要崩塌了……
mobs 發表於 2017-6-27 09:54
第兩百二十一章 意氣風發世子殿下


    「夫子,夫子,學生還有不明白的地方……」看著吳夫子一臉蒼白,驚慌失措的離去,李軒急忙追了過去,「夫子,別走啊,今天的課業還沒完成呢!」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音,老者心裡咯噔一下,一向不太利索的老胳膊老腿頓時爆發出了無窮的潛力,只是轉瞬之間,李軒就看不到那位吳夫子的身影了。

    「呵呵,李易果然沒有說錯,人是有無窮潛力的。」世子殿下站在原地,想到剛才吳夫子風一般的身影,喃喃說道。

    「明天,該輪到陳夫子了吧?」

    ……

    ……

    今日,王府中的下人見到了讓他們心中極度驚訝的一幕。

    已過花甲之年的吳夫子,居然在王府中快步奔走,直奔王爺的書房而去,幾個年輕力壯的下人追都追不上。

    片刻之後,吳夫子才在寧王書房門口被一位老僕攔住。

    「夫子為何如此匆忙?」那老僕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我要見王爺。」吳夫子氣喘吁吁的說道。

    跑了這麼久,現在還真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老僕見這位吳夫子臉色焦急,匆忙無比,怕是有什麼要事,說道:「夫子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向王爺通報一聲。」

    吳夫子聞言點點頭,他正好可以藉著這個空閒喘口氣。

    沒過多久,那老僕就從書房中走出來,說道:「夫子,王爺有請。」

    雖然吳夫子比寧王年長了許多,但尊卑有序,他正了正衣冠,這才不急不緩的走了進去。

    書房右側的書桌旁,寧王放下手中的書籍,站起來,笑著問道:「吳夫子找本王有何要事,莫非是軒兒頑劣,衝撞了夫子?」

    「並非如此,王爺誤會了。」吳夫子連連擺手,說道:「世子殿下天資聰穎,老夫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教給他的了,這次來,是特地向王爺請辭的。」

    「請辭?」寧王眉頭一皺,問道:「夫子何出此言,若是軒兒頑劣,得罪了夫子,還請夫子不要見怪,本王自會訓斥於他,只是請辭之事,還是莫要再提了。」

    這位吳夫子,雖然已經辭官歸隱,但學識卻不遜於朝中那些大儒,寧王請他出山教導李軒,本就是對他能力的極大肯定。

    他學識淵博,資歷極老,又怎麼會沒有什麼能教的?

    這已經不是自謙,而是諷刺了。

    莫非,軒兒真的把這位吳夫子得罪狠了?

    吳夫子苦笑一聲,說道:「王爺真的是誤會了,世子天資聰穎,實乃當世罕見,能得王爺賞識,教導世子,是老夫之福,只是老夫年紀老邁,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請辭之事,還望王爺同意。」

    吳夫子這一番話說的半真半假,請辭是真,力不從心是假。

    他離開的真正的原因,只是想要保住晚節而已,若是再聽到世子說些驚人言論,怕是等到不久駕鶴西去之時,他也不會閉著眼睛。

    世子殿下的話,對他的衝擊很大,如果只是胡說八道還好,他有信心將世子規勸到正道上,但可怕的是,仔細想想之後,他居然隱隱覺得世子的話說的有道理------這就真的十分尷尬了。

    他用一輩子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卻因為世子殿下的幾句話而搖搖欲墜,他是不敢再教世子了,不然的話,以後怕是真的會死不瞑目。

    寧王一雙虎目盯著吳夫子,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不滿或是諷刺的意思。

    難道說,他剛才說出來的話,全都是發自內心的?

    吳夫子意志堅定,去意已絕,無論他怎麼挽留都無濟於事,寧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此刻心中滿是疑惑,待吳夫子離開之後,對門外說了一聲:「去將軒兒找來!」

    「老奴這就去。」門外的老僕應了一聲,匆匆的離開。

    沒過多久,李軒敲了敲書房的門,走進來,問道:「父親找我有什麼事?」

    寧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把吳夫子怎麼了,他剛才過來向我請辭,已經離開王府了。」

    「啊,吳夫子請辭了?」李軒一臉的震驚加欣喜,「這可真是太……」

    抬頭看到父親正看著自己,話音一轉,「這可真是太……遺憾了,吳夫子學識淵博,軒兒佩服不已,卻沒想到他如此在意對錯,竟因此羞愧請辭,早知道,我就不當面指出他的錯誤了。」

    寧王眉毛一挑,朝夕相處近二十年,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李軒有幾斤幾兩,指出吳夫子的錯誤,令他羞愧請辭,再過幾十年他也未必有這個本事。

    也不想再追問這個問題,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吳夫子離開了,陳趙兩位夫子的教導,你要虛心求教,切不可再如此胡鬧。」

    「孩兒明白!」

    李軒滿口答應,退出書房,看著那老僕問道:「吳夫子真的離開了?」

    老僕點了點頭,剛才吳夫子和王爺在房間裡面說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在門口全都聽到了。

    「去賬房取一百兩銀子,給吳夫子送去吧。」李軒隨口吩咐了一句,踱著步子向前面走去。

    雖然說他是好心幫吳夫子更清楚的認識這個世界,但卻沒有考慮到老人家一把年紀,不是那麼容易接受,應該換一種更溫和的方法。

    不然,吳夫子也不會請辭離開王府,他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就這麼離開,真是太遺憾了……

    看著李軒悠閒離開的背影,那老僕嘆了一口氣,雖說王府並不缺銀子,但也經不住世子殿下每次都這麼揮霍啊……

    ……

    ……

    「前兩日那道題,殿下可曾解出?」面色方正,頭髮花白的老者雙手背後,看著李軒問道。

    「已經解出來了。」李軒點點頭說道。

    「不知殿下用何法解出?」老者又問。

    他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這道題花些時間,總能試的出來,但至今並無其他解法,他並未對世子殿下抱任何希望。

    「一曰抬腿法,一曰二元二,二元一……一元二次方程法!」李軒笑著說道。

    老者臉上的表情一愣,「抬什麼腿,方什麼程……」

    李軒從一旁取過紙筆,開始書寫起來,「抬腿法,是這樣的……」

    一個時辰之後,紙張上已經被他寫的密密麻麻,轉頭看著老者問道:「陳夫子,不知這兩種解法可對?」

    陳夫子機械的點點頭,直到現在,他對於剛才李軒介紹的那些「阿拉伯數字」「計數方法」「方程」「未知數」這些東西還暈暈乎乎的,又哪裡分得清什麼對錯。

    不過,雖然他從未見過這些東西,但答案是正確的,想必過程也不會出錯。

    只是,這些奇怪的符號和方法,世子殿下都是從哪裡得知的?

    他研究了一輩子的算學之道,也從未聽說過這等其妙的方法。

    「學生還有幾道問題,希望夫子解惑。」

    不知為何,陳夫子看到此時一臉笑意的看著他的世子殿下,心中忽然湧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今白錢買雞百隻,問雞翁,雞母,雞雛各幾何?」

    「牆厚五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

    ……

    李軒雲淡風輕的開口,將昨天從李易那裡淘來的難題一股腦丟了出來。

    陳夫子呆若木雞,額頭冷汗刷刷直下。

    「咳,老夫今日身體不適,課業暫且延後,殿下可自行安排。」片刻之後,陳夫子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丟下這樣一句話,起身匆匆離去。

    多日積壓的煩悶一掃而空,李軒臉上容光煥發,龍行虎步,意氣風發,一路上遇到他的王府丫鬟紛紛躲開。

    世子殿下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笑的那麼,那麼不可描述啊……
mobs 發表於 2017-7-10 09:58
第兩百二十二章 背後有高人指點


    「什麼,陳夫子也要請辭?」

    書房之中,寧王眉頭微皺,看著眼前頭髮花白的老者,將剛才說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世子殿下背後另有高人指點,在算學一道上,老夫已經不能再教給他什麼了。」老者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說道。

    早晨與世子殿下一番交流,他假借身體不適,口稱課業延後,其實回去之後,一夜未眠,將世子說的那些內容做了細緻的整理。

    那阿拉伯數字以及加減符號,書寫方便,簡單易行,將之用於計數或者運算,比之如今通用的方法不知道便捷多少,若是能夠推行,想必算學一道也會取得不小的發展。

    至於那方程,設計的層面更加玄奧,陳夫子鑽研算學一道數十年,自然能看出來其中的不凡,他從世子那裡瞭解到的,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而世子最後向他「請教」的題目,他苦思冥想了一夜,竟是連一道都沒有解開,或是試出了答案,卻沒有具有說服力的方法。

    他當然不會以為世子殿下忽然開竅,恰好展現出在算學一道上的驚人天分,連他這個精研此道數十年的老夫子都要為之汗顏。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世子殿下背後有高人指點,至於這位高人到底有多高,至少也是讓他需要仰望的程度。

    再想到前兩日吳夫子匆匆請辭,連招呼都沒有和他們打一聲,這位陳夫子好奇了兩天之後,大抵也清楚吳夫子請辭的原因了。

    怕是吳夫子也和自己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世子背後有如此的高人,他自然還是早早請辭的好。

    「高人?」

    寧王聞言,臉上反倒出現了些許的愕然。

    這些日子,世子一直都在王府之中,接受三位夫子的教導,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什麼高人?

    「難道是趙夫子?」

    正當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門外有下人來報,趙夫子求見。

    寧王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

    還沒有見到趙夫子,但他已經差不多明白趙夫子想要說什麼了。

    「老夫是特地來向王爺請辭的。」

    趙夫子沒有落座,和陳夫子對視一眼之後,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

    吳陳二位夫子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雙雙請辭,只剩下趙夫子一人,心中自然是惴惴不安,兩人走了之後,下一個必然會輪到自己,與其到時候迫於無奈,倒不如自己提早離開,至少也能夠保留幾分顏面。

    兩位夫子鐵了心要走,寧王挽留幾句無果,便熄了這種心思,差下人為二人備上一份厚禮之後,不再多言。

    請這些夫子教導世子,只是想讓他磨一磨性子,改掉之前懶散隨性的習慣,最好能變的沉穩勤勉……

    然而現在看來,是他高估這些夫子的能力了。

    「算學一道用之甚廣,天文地理,建築、稅收,交戰之時的糧草輜重,都離不開算學,世子殿下的新式計數之法,若能推行開來,對我景國是幸事一件……」

    陳夫子臨走之時,還面色嚴肅的對寧王說了一番話,對於世子殿下的新式計數法極為推崇,言辭誠懇,情真意切,若非身份和年齡的差別,怕是會轉頭世子門下學習更加高深的算學也說不定。

    雖然科舉並不考察算學,但國子監中,還是保留有算學一科,每隔幾年,都會招收一些在這方面有天賦的人才。

    陳夫子一輩子精研算學,自然知道算學一道的作用,涵蓋之廣,別人根本無法想像。

    只可惜極少有人能夠認識到這一點,算學一直都不受朝廷重視,欲要推廣自然更加困難。

    而眼下,無疑是發展算學一個難得的機會。

    兩人離開之後,一位風韻婦人從書房的屏風後面走出,疑惑的問道:「兩位夫子這是怎麼了,軒兒背後哪有什麼高人?」

    剛才在屏風後面,她也是聽的一頭霧水。

    昨日吳夫子的離去,已經讓她意外萬分了,說什麼沒有什麼東西能教給軒兒,剛才陳夫子的那番話,好像也是這樣的意思……

    「哼,高人沒有,奇人倒是有一個。」寧王冷哼一聲說道。

    「什麼奇人?」寧王妃臉上的疑惑更深,看著寧王一眼,嗔道:「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在妾身面前還賣什麼關子。」

    「夫人可還記得那李易?」寧王轉頭看著她問道。

    「當然記得。」王妃白了他一眼說道。

    對於治好了她的鬱結之症,發明如意露和香水,又在王府救了聖駕的那個年輕人,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難道是他?」隨後,她的臉上又浮現出驚詫之色,說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兩位夫子自愧不如的高人,就是那個李易?」

    「除了他還能是誰?」寧王再次冷哼一聲,語氣中稍稍有些不滿。

    「算了算了,既然軒兒不喜歡,便隨他去了。」王妃擺了擺手說道:「因為那樁婚事,軒兒積鬱許久,這些事情,便由他自己做主吧。」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更何況,與王氏結親,是皇兄……」寧王說到這裡,便不再說下去。

    「只能委屈軒兒了。」王妃嘆了一口氣說道。

    「沒有什麼委屈的。」寧王開口道:「論家世,論才貌,王氏明珠哪點配不上他,明年他便已是弱冠之齡,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王妃眼中浮現出一絲憐惜之色,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那李易與軒兒差不多年紀,卻有諸多本事,樁樁件件都是常人難以企及,難道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景國第一才子,詩畫雙絕,如意露,香水,烈酒,還有軒兒送她的那一塊香皂,也是出自他之手。

    當然,那神乎其神的醫術,乃至於她和陛下都承了他的恩情,論學識,軒兒只和他見了一面,就讓兩位知識淵博的夫子愧而請辭,這一切都和一位未及弱冠的年輕人有關,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生而知之的人,恐怕也只有上天才清楚。」寧王淡淡的說道:「不過,他的身份,倒是比我想像的要有趣得多。」

    王妃聞言,心中起了幾分好奇,「他的身份,王爺不是已經調查過了嗎,莫非,這其中還有其他的隱情?」

    寧王點了點頭,自從他和皇兄和牽扯上關係之後,一些需要更加小心,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對待,遣人進行了更加細緻的調查,這一次,則是意外的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不過,書房之中,兩人接下來的談話,外人卻是無緣聽到了。
mobs 發表於 2017-7-10 09:59
第兩百二十三章 二叔公的叮嚀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給李軒灌輸的東西太多,導致他到現在還沒有徹底消化,或者是他又被禁閉在王府,做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乖世子,接下來的幾天裡,李易再也沒有在如意坊中看到他。

    宛若卿帶著那些伶人在排練畫皮新劇,李易常去的勾欄也數天沒有開門,只有喜歡爬牆的少女小珠,偶爾會從院牆另一邊冒出腦袋,詢問他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問清楚之後,又飛快的跳下牆頭,許久不見蹤影。

    好在這些日子他也不是閒著無聊,沒事的時候,將以後會用到的故事劇本之類先寫了出來,到時候交給他們,之後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在沒有複印機打印機的年代,也只有手抄這一個途徑,而且也只能是他親手抄寫,連找人代筆的可能都沒有。

    毛筆寫字可比鉛筆圓珠筆累多了,類似於《西遊記》《白蛇傳》這樣的長篇大作,暫時還不在李易的考慮範圍之內,《聊齋》相對來說更加適合一點,故事不長,內容卻非常吸引人,其中的經典故事更是不少,撐起一座勾欄,綽綽有餘。

    他每天會寫幾篇故事,若是抄寫的累了,就在院子裡走走,做一些不太劇烈的動作,如儀偶爾會過來指點一下,當然,每天的真氣理療也從來沒有落下過,身體恢復的速度奇快,如今差不多是十一月中旬,若是保持這樣的速度,在年關之前,他的身體便可以痊癒。

    「明日是父親的忌日,我和如意要回寨子祭奠,相公身體還未恢復,便安心待在這裡,明天我會讓方大叔過來的。」吃飯的時候,柳如儀對李易說道。

    李易愣了一下,隨後說道:「雖然還沒有痊癒,但多走些路也不礙事,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

    老丈人的忌日,他這個做姑爺的,是該回去祭拜祭拜。

    況且整日都縮在這麼一處小小的地方,恐怕舊傷還沒好,又得憋出新病,好久沒回柳葉寨了,回去看看也好。

    「山路難行,還是我和如意去吧。」柳如儀看著他說道。

    「真沒事了,不信你看。」柳如儀對他的身體狀況還抱有懷疑,李易已經站起來,拍拍胸脯,扭扭腰,繞著屋子快速的走了一圈,示意那點山路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

    見李易堅持,柳如儀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姑爺,你不吃飯了嗎?」小環看著李易站起來之後就沒有再坐下,碗裡還剩下不少飯菜,疑惑的問道。

    「呃……,等一下,剛才好像扭到腰了……」李易一隻手放在腰上,一臉尷尬的說道。

    做人還是不能太過得意忘形,不然容易------扭到腰。

    這一次,如儀用獨門手法幫他按摩了好一會兒,那種一陣一陣的痛感才逐漸消失。

    美美的做了一個夢,第二日一早,關上店門,照例在車行租了馬車,在綠柳山下下車,沿著山路直向柳葉寨而去。

    ……

    ……

    祭奠老丈人的過程很簡單,沒有請道士開道場,也沒有請和尚唸經超度,姐妹二人將墳頭以及附近的雜草一一清理,燒了些紙錢,將一壇如意坊出產的烈酒盡數倒在了墳前的泥土中,李易也上前恭敬的叩首之後,便和小環先行回去,如儀姐妹則還要在哪裡守上一會兒。

    穿過寨子的時候,遇到柳氏族人,大都會過來熱切的詢問一番,他在如意坊中的時候,他們偶爾也會帶些東西去看看,放下東西,問上幾句,再小小的待上一會,起身告辭。

    之前的恩怨,如今倒是不會有人再提起,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一副鄰里和睦的美好場面。

    「姑爺,身體好些了嗎?」走到寨子某處的時候,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從院子裡面跑出來。

    「呵呵,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韓伯對李易算是有間接的救命之恩,見到他的時候,李易臉上的笑容比剛才要熱情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韓伯聞言,臉上的皺紋開了花。

    姑爺和小姐一向對他幫襯有加,家裡的米面肉菜從來都沒有斷過,前些日子,小姐來家裡,留下來不少銀錢,他本想拒絕,但小姐態度堅決,他也只能收下。

    知道了自己上次做的小玩意兒幫到了姑爺,一直受人恩情,能為姑爺小姐做些什麼,他心中欣慰的緊。

    「韓小子,我那椅子修好了嗎?」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李易回頭一看,住著枴杖,佝僂身軀的老人向著這邊緩緩走來。

    「二叔公。」小環急忙招呼了一聲。

    柳葉寨中,能這麼稱呼韓伯的人只有一位,除了老當益壯的二叔公,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二爺。」韓伯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已經修好了,今天就給您送過去。」

    二叔公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目光放在了李易身上,咂了咂嘴,搖頭說道:「讀書人啊,好是好,可就是體格太弱了,想你們祖爺爺當年,文武雙全……」

    片刻之後,老人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拍了拍李易的肩膀,說道:「以後呀,還是要多花點時間,練習練習武藝,別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你……,有什麼不懂的,向你家娘子請教……」

    如此告誡了一番,老人才擺了擺手,慢慢的溜躂遠了。

    看著老頭子幾步一頓,身體佝僂,怎麼看怎麼像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土裡,實在想像不到上次他是怎麼一隻手拎起實心搖椅的,回去的路上,李易好奇的問小丫鬟道:「二叔公年輕的時候會武功嗎?」

    「不知道啊……」小丫鬟有些呆萌的搖了搖頭,「小環和小姐小的時候,二叔公就是這樣子的……」

    小環說的小時候,差不多是十年以前的事情,李易心中不由的有些驚嘆,二叔公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啊。

    水桶腰婦人站在自家門口,看著李易和小環走進院子,臉上的表情極度複雜。

    吳應死了,他綁了如儀家姑爺,想要搶奪如意露配方,卻在最後死於和另外那些歹人的內鬥。

    她之前明明已經看出了吳應的不軌之心,但沒有及時提醒,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做了那種事情。

    吳應父母早亡,從小到大,她對這位親侄子的照應頗多,得知他死訊的時候,心中的感受,複雜難言。

    這種複雜,在見到李易的時候,更加清晰。

    雖然他罪有應得,但到底,也是她的親侄子啊!

    許久之後,二嬸娘吳氏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回了屋裡。

    與此同時,安溪縣衙,李明珠看著手中刑部傳來的一份公文,好看的黛眉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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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四章 綠林齊聚,風雨欲來


    「「剔骨刀」祝屠夫,「催命鬼」崔閻,「惡滿盈」鄭智……,這些人齊聚慶安府,到底想幹什麼?」李明珠眉頭微鎖,喃喃說道。

    她說的這幾個名字,無一不在江湖中有著赫赫凶名,他們蔑視官府,無視律法,視人命如草芥,但武功奇高,蹤跡難覓,想要將他們捉拿伏法,難於登天。

    況且,朝廷和江湖,一直以來,都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不說互不干涉,但只要這些人不扯旗造反,或是干一些窮凶極惡的事,朝廷也不會下力圍剿,對於江湖紛爭,各地官府其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然而,近些天,無數江湖綠林中人都在向著慶安府聚集而來,還未進城,便紛紛沒了蹤跡,若說他們沒有什麼圖謀,她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她自小習武,對於武林江湖之事也並不陌生,這些人實力極強,若是真要聚在一起,弄出什麼亂子,怕是要動用府城駐兵才能平息。

    「這幾日,讓手下的人盯緊自己的轄區,一有什麼異常情況,立刻向我匯報。」她將手中的公文放下,淡淡說道。

    「是,頭兒,我這就去提醒他們。」

    已經晉陞為三班衙役總隊長的劉一手臉色肅然,向她拱了拱手之後,立刻退了出去。

    堂內只剩下李明珠和一名記錄的書吏。

    那些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彙集在這裡,必須搞清楚他們的企圖。俠以武亂禁,事實上,朝廷對於他們這些人一直都不放心,尤其是對於此等大規模的事件,更是重視的緊。

    李明珠面露思忖之色,過了片刻,再次開口:「查一下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麼,盡快匯報給我。」

    「殿下放心,屬下馬上去辦。」

    年輕書吏聞言,站了起來,躬身施了一禮之後,很快就消失不見。

    ……

    ……

    距離府城十餘里外,官道旁的某處路邊茶館。

    「呸!老子行走江湖這麼久,從來沒有喝過這麼難喝的茶!」路邊的一處桌旁,一身油污,滿臉橫肉的光頭男子,一口將嘴裡的茶噴了出來。

    「小二,給老子滾過來!」

    聽到那漢子一道響雷般的聲音之後,肩上搭著白色汗巾的夥計急忙跑了過去,一臉堆笑的問道:「客官有什麼吩咐?」

    光頭漢子將茶壺砸在桌上,怒道:「給老子換一壺好茶來,要是還用剛才那種垃圾貨色糊弄老子,老子砸了你這破茶館!」

    「客官,這已經是我們這裡最……」那小二一臉無奈的解釋,卻見那漢子把臉一橫,凶光畢露,立刻將接下來的話吞進了肚子。

    這茶館開在野外,接待的除了過往的行人客商之外,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小二在這裡端茶倒水有些時日,知道他們的脾性,一言不合,砸了這小茶館,絕對不只是嚇嚇他而已。

    「客官稍等,我馬上給您換。」

    賠笑著說了一聲,心裡面暗暗叫苦,這次怕是要把掌櫃壓箱底的好茶拿出來了,不然,可能過不了這惡漢的一關。

    茶館之中還有不少行人歇腳,見狀有不少人皺起了眉頭,但出門在外,最好不要生事,而且那光頭漢子看起來極不好惹,便是心中有怒,也不敢言語。

    小二很快就換上了一壺好茶,這一次,那光頭漢子倒是沒有再為難他,嘴裡罵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喝完了茶水,起身向外面走去。

    那小二見此眼皮一跳,急忙追了上去,「客官,客官稍等……」

    「你還有何事?」那光頭漢子回過頭,瞪著他問道。

    「客官,您,您還沒付茶錢呢……」小二畏畏縮縮的說道。

    「哈哈!」那光頭漢子大笑幾聲,從背後抽出兩把剔骨尖刀,猛地紮在木桌上,刀尖貫穿而入,惡漢握著刀柄,說道:「你剛才說什麼,老子沒聽清,再說一遍?」

    「沒,沒什麼,客官慢走……」刀尖上泛著寒光,那小二渾身打了一個寒顫,立刻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提茶錢了。

    光頭漢子將剔骨刀抽出來,大笑幾聲之後,揚長而去。

    茶棚裡面,一青年目露不滿的望著身邊的同伴,問道:「剛才為什麼要攔著我?」

    他身旁的男子苦笑一聲,說道:「師弟,出門在外,可不比在門派之中,萬事都要小心……,看到剛才那兩把剔骨刀了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人是……」

    聽完那男子的話,青年臉色稍緩,但還是惡狠狠的望了那惡漢離去的方向一眼。

    「好好的武林,便是被這種人搞得烏煙瘴氣,可恨,實在是可恨……」

    「噓,師弟小聲一點,別被人聽到了,最近幾天,這裡可不太平……」

    那男子壓低了聲音,別人再也聽不到了。

    某處山路之上。

    臉頰消瘦,面色陰翳的男子拍了拍手,冷冷道:「就這點本事,還學別人打劫,做什麼山賊,去做鬼好了……」

    在他面前的地上,躺的是附近凶名赫赫的兩名悍匪,不過此時的兩人,脖子詭異的扭向了一邊,面露驚恐,早就停止了呼吸。

    只聽得砰砰兩聲,男子將二人的屍身踢向了一邊的絕壁,左右望了兩眼,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路上。

    另一處,某條溪邊,隱匿在樹叢中的身影,目露邪的看著正在溪邊洗衣的數名女子,眼中光芒閃動。

    片刻之後,那絲光芒又退了下去,只聽一道有些遺憾的聲音響起:「山野村姑,哪裡比得上城裡的千金小姐水嫩,算了,還是先辦了正事再說。」

    身材矮胖,長得肥頭大耳的侏儒,再次望了溪邊一眼之後,有些留戀的收回了視線,轉身向更深的林間走去。

    ……

    ……

    這幾天,對於安溪縣的普通民眾來說,是極為普通的冬日,陰沉的天氣持續了幾日,無數人心中期盼著今冬的第一場雪早早的到來,瑞雪兆豐年,來年才能有個好收成,經歷過一次旱情之後,他們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折騰了。

    然而,對於府衙縣衙的捕快民壯來說,卻並不輕鬆。

    府城之內,每個人都打起了精神,按照上面的吩咐,極力搜尋城內的可疑人等,謹慎到了極點。

    與之有相同心情的,還有那些慶安府附近的江湖之人,從偏僻茶館酒樓處偶爾聽得的某些消息和風聲,讓他們隱隱感到,最近這些日子,慶安府怕是不太平了。

    ……

    ……

    與世隔絕的柳葉寨,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如儀姐妹祭拜完父親之後,在寨中住了一日,第二天,便和李易一同回府城。

    「二叔公說的有道理,相公是該多多練習武藝。」聽李易告訴她昨日的事情,柳如儀笑著說道。

    李易撇了撇嘴,老頭子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平時也沒少練武,可就是不太有進展,到現在也沒有感受到真氣的存在,對此他也很無奈啊……

    「如意,你帶著姐夫和小環先回城裡,我有件東西忘記了,需要回寨子一趟。」走在下山的路上,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半,柳如儀忽然說道。

    柳如意回過頭,和她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某個拐角處,柳如儀轉過身,望向了剛才走過的某處矮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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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五章 得罪了半個江湖


    山道兩側都是起伏的矮坡,亂樹叢生,雜草瘋長,柳如儀目光望過去的時候,一隻山兔從半人高的草叢中奔出,沒入對面的荒草,轉瞬消失不見。

    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潛伏在深草叢中的一道身影,心中暗自感嘆:「這柳家姐妹,竟然都是此等的絕色美人,若是讓那些粗人就此打殺了,豈不可惜?」

    「就是兩人身邊的小丫鬟,也頗有幾分姿色,看眉眼也是處子之身,比那些庸脂俗粉強多了……」

    那身影心中暗自感嘆,他採花多年,也未曾遇到過這等姿色的女子,不免開始有些懷疑人生,為何那些庸脂俗粉,全都被他遇到了。

    耳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下定決心,這等美人,不能讓那些人糟蹋了,最起碼,也得讓他先……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剛剛冒出,心中陡然一驚,緩緩的抬起頭,再次看向山道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了。

    那一絲驚意逐漸變為疑惑,奇怪,剛才明明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遇到危機,生死頃刻,讓他汗毛倒數,但下一刻,那種感覺就徹底消失了。

    「要趕在他們前面,看來今晚就得動手。」他口中喃喃一句,從草叢中站了起來,只能達到正常人腰部的荒草,卻沒到了他的脖子。

    此時才能看清這身影的長相,肥頭大耳,五短身材,赫然是一位醜陋的侏儒。

    「你是什麼人?」

    正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這侏儒身體一滯之後,臉色狂變,衣袖猛甩,一糰粉色的煙塵從袖中射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蔓延而去。

    與此同時,他兩手熟練的縮回袖中,再次探出的時候,手中多了兩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穿過煙塵刺向前方。

    下一刻,只見那煙塵倒捲而回,矮小侏儒的身體倒飛出去,在空中噴出鮮血,狠狠的摔落在山路之上。

    「大小姐,這是咋啦?」

    前方不遠處,剛剛從寨子裡溜躂出來,準備下山去府城轉轉的老方,走到半路,便看到一道身影從矮坡上飛出來,落在自己腳邊。

    抬頭看著向這邊走來的大小姐,一臉呆滯。

    ……

    ……

    慶安府城,北城區,諸多賤民居住的區域,向來匪盜橫行,乃是城內為數不多的藏污納垢之所。

    此時,一間陰暗的房屋之內,卻是聚集了不少人。

    眾人大都身形魁梧,兵器隨身,身上隱隱的流露出一絲煞氣,無比攝人,若是普通人無意闖入,怕是會嚇的立刻癱軟在地。

    「那矮子怎麼還沒來?」中間一位光頭漢子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眼,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其中的不少人聞言,臉上都浮現出了古怪的表情。

    除了這「剔骨刀」祝屠夫之外,在場的人裡面,可沒有幾人有膽子用「那矮子」這樣的稱呼來形容那人。

    不止如此,就連「矮」「侏儒」甚至是「短小」這樣的詞語,在那位面前也是忌諱,若是一不小心冒犯了他,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畢竟,那人除了好色之外,脾氣暴躁也是武林中出名的,曾經便有人因為嘲諷他的體型而被他殘忍虐殺,即便是他們,想起當時的慘狀,也有些不寒而慄。

    「算了,不用等他,那侏儒怕是已經死在女人肚皮上了。」在那光頭漢子的身側,一名臉頰消瘦,面色陰翳的中年男子嘲諷的開口,轉頭看向另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周兄,我那不成器的兄弟,真是被你說那姓柳的女子擒住的?」

    魁梧漢子點點頭,沉聲說道:「崔兄弟若是不信,大可出去打聽打聽,這兩年裡,綠林中有多少兄弟,都栽在了那女人手裡。

    說來可氣,那些兄弟與她無怨無仇,那女人偏偏不放過他們,寧願做官府的爪牙,我兄弟阿虎也是栽在她手上,怕是不日就要人頭落地了。」

    「我說周老弟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一個女人,居然讓你怕成這樣,還要這些兄弟過來幫忙……」那光頭男人鄙夷的看了魁梧漢子一眼,說道:「區區一個女人,老子讓她一隻手也能贏。」

    「哦,既然你祝屠夫這麼看不起女人,不妨和我切磋切磋,如何?」一道陰柔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眾人紛紛讓路,一個身材消瘦,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那祝屠夫本想答應,但見出聲的是這女子之後,立刻將要張嘴說出的話嚥了回去,訕訕一笑,說道:「三娘子乃是女中豪傑,當然不再此列,老祝我心裡佩服的緊,至於切磋,還是算了吧。」

    若是換做其他女子,他怕是早就拎著兩把剔骨刀上了,凶名赫赫的祝屠夫,可不像那矮子一樣懂得憐香惜玉,只不過眼前之人,雖是女兒身,可在場之人,怕是沒有一位將她當成女人對待。

    這女人當初被未婚夫拋棄,在那男人成親的夜裡,當著滿座親朋的面,砍下了那對新婚男女的腦袋,並發誓殺盡天下負心之人,這些年,死在她手上的男人,可不再少數。

    即便凶悍如祝屠夫,見了她心裡也有些發怵。

    見場中氣氛有些尷尬,那魁梧漢子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大家都是兄弟,切莫傷了和氣,想必大家能來這裡,與那女子多少都有些仇怨,到底如何行動,才是現在需要商量的。」

    「還商量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那女人就算是宗師高手,也得飲恨當場。」

    「韓前輩的獨子也被那女人擒了交予官府,前輩早就放出話來,誰能取了那女人的人頭,韓前輩便收他為弟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還有啊,楚州趙員外也有言在先,誰能擒住那女子,便有一千兩的賞銀相贈……」

    ……

    ……

    聽著眾人氣嘴八舌,即便是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位魁梧漢子,也沒有預料到,他只不過是放出消息,召集一些和那女子有仇的人共同行事,增加把握,卻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響應。

    那女子,幾乎將小半個江湖的得罪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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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六章 還不想死


    只是試想一下,若這些人的目標是自己,魁梧漢子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慄。

    這幾乎是必死的結局啊!

    那韓前輩,成名於二十年前,那時他的一身功夫就已經躋身一流,到現在,怕更是高深莫測,即便還沒有踏入宗師,也相差不遠。

    若是能成為他的弟子,受他指點,武學修為必將更進一步,不管與那女子有無仇怨,僅僅是這一條,便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趙員外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身家豐厚,家財萬貫,用一千兩銀子買那女子的沒有幾個會坐得住。

    他原本只是想召集些人為兄弟報仇而已,但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早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時至今日,除了他們這群人以外,盯著那女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這麼大的動靜,怕是根本瞞不過官府,而能接這種買賣,或是和那女子有仇怨的,底子多少都不乾淨,拖的時間久了,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儘早動手,免得夜長夢多……」頃刻之間,魁梧漢子的心中就已經做了決定。

    ……

    ……

    「說,你到底打的什麼壞主意,是誰派你來的?」山路之上,老方攥著那侏儒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惡狠狠的問道。

    經歷了上次姑爺被綁的事情之後,老方對於這類人痛恨到了極點。

    這傢伙埋伏在路邊,一定是想要對姑爺不利,要不是有大小姐,姑爺一個人可能就真著了這傢伙的道兒。

    「哼,既然落到了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那侏儒撇了老方一眼,冷哼一聲說道。

    他在江湖上凶名赫赫,這些年惡事做盡,自然也會想到若是落入官府手中會如何如何,都是有血性的漢子,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下輩子又是一條好漢……

    「你倒是有幾分血性。」老方聞言,不怒反笑,回頭看了柳如儀一眼,說道:「大小姐,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我看看這傢伙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冷笑著看了那侏儒一眼,拎著他的脖子,向草叢深處走去。

    前段時間,他在衙門裡可是學了不少手段,只可惜從來沒有機會一試,這一次,這矮子倒是有福氣了。

    當然,那種殘暴和血腥的場面,不能讓大小姐見到。

    很快的,那侏儒的聲音從草叢深處傳了過來。

    「呸!」

    「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老子要是叫一聲,喊你爺爺!」

    「……」

    「爺爺,饒了我吧,我說,我什麼都說!」

    ……

    ……

    片刻之後,老方拎著已經昏迷過去的侏儒從草叢中走出來,隨手將他扔在地上,臉色陰沉的可怕。

    「大小姐……」他將那侏儒扔下,看著柳如儀,張了張嘴,許久才有聲音傳來。

    「大事不好了……」

    ……

    ……

    走在府城的街道之上,李易明顯的發現街上巡邏的衙役比往常多了許多,似乎每一個轄區都增加了人手。

    這些衙役自然是認識他的,過來恭敬的叫一聲「縣尉大人」,神色間略有些疲憊。

    「這兩天府城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李易看著一名捕快疑惑問道。

    那捕快立刻回道:「回大人,屬下也不太清楚,只是上面下了命令,讓我們這幾天小心戒備。」

    問了幾句也沒有問出什麼,李易擺了擺手,示意那捕快可以繼續巡視了。

    他現在還屬於病假期,管不了那麼多,這些事情,相信公主殿下會安排妥當的。

    「讓開,快讓開!」

    三人快走到如意坊門口的時候,前方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一名漢子橫衝直撞的跑過來。

    李易仔細一看,那漢子正是上次因為傷人被抓進縣衙,後來他念其孝心可嘉,放走的那人,似乎是叫做吳二。

    吳二的背上還背著一人,身上的捕快公服血跡斑斑,李易愣了一下,那吳二已經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徑直的跑進了不遠處的回春堂。

    「如意,你帶小環先回去,我過去看看。」李易沒有看清身穿捕快服的到底是誰,但必定是他的下屬無疑,此刻皺了皺眉,和如意說了一聲之後,快步走了過去。

    柳如意和小環並沒有回如意坊,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跟了上去。

    李易走到回春堂的時候,除了吳二之外,兩名剛才就在這裡巡視的捕快也在裡面。

    「大牛,你怎麼了?」看著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幾條傷口還在不停冒血的大牛,兩人臉上的表情又驚又怒。

    「先別說這些。」那吳二飛快的回了一句,「治傷要緊!」

    「不行,他身上傷口太多,止不住血。」陳大夫一臉的焦急,已經將數種不同的止血藥倒在了傷口上,但這漢子還是血流不止,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鮮血大量流失,神仙也救不過來。

    李易剛剛走進回春堂,剛好聽到陳大夫這句話,正要快步走過來,身後一道人影比他更快,瞬息之間就出現了大牛身邊,伸手在他的身上點了兩下。

    「你……」那陳大夫見忽然出現的女子在病人身上亂點,心中一驚,剛要開口怒斥,下一刻卻陡然睜大了眼睛,將訓斥之語吞進了肚子。

    此時,地上躺著的這位漢子身上,剛才還在不停冒血的傷口,血流居然立刻停止,雖然還在一絲絲的向外滲著,但比起剛才不知好了多少。

    「我最多只能封住他的位一刻鐘,在這段時間之內,你最好能想到辦法。」柳如意站起來,淡淡的對陳大夫說了一句。

    「我也只能為他敷上止血藥,將傷口包紮起來,至於能不能活命,就看他的造化了。」陳大夫老實的說道。

    李易聞言,立刻對身旁的小丫鬟吩咐道,「小環,去鋪子裡,把我的小藥箱拿過來。」

    小丫鬟知道事情緊急,應了一聲,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我,我要死了嗎?」已經清醒過來的大牛聲音顫抖,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絕望之色。

    聽到陳大夫的話,在他身旁的一名捕快目露悲哀之色,俯下身,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大牛哥,你放心,你要是走了,我給伯母養老送終……」

    「好兄弟!」大牛臉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小侄子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撫養他長大成人!」那捕快繼續說道。

    大牛今日巡視的轄區,本應是他去的,若不是他想要離家近一些,和大牛調換,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他了……

    「至於嫂子,我也會幫你好好照顧,大牛哥,你就安心去吧……」那捕快心中悲哀,握著大牛的手更加用力。

    大牛蒼白的臉色陡然一變,轉頭抓著陳大夫的胳膊,顫聲說道:「大夫,救救我,我,我還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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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七章 縫合傷口


    陳大夫的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如果是其他的傷病還好,但這種血流不止的外傷往往最難處理,他也只能盡自己所能。

    即便是在戰場之上,對於此類輕傷,往往也只是簡單包紮一下,若是傷情過重,大抵也只能補上一刀助人解脫了。

    大牛看著陳大夫臉上的表情,忽然從心底湧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為什麼從這位老大夫的身上,隱隱的能夠感受到,和那個拿著剔骨刀的光頭漢子相似的氣息……

    彷彿下一刻,他也會在自己身上刺上幾刀的樣子。

    ……

    ……

    「姑爺,藥箱帶來了。」

    小環氣喘吁吁的抱著一個木箱跑進來,交到了李易手裡。

    箱子裡面裝的東西小丫鬟知道,除了一些常用的藥物之外,有酒,還有針線,但是卻沒有見姑爺用過。

    「慢著!」

    眼看著陳大夫要將不知名的藥粉往大牛的傷口上倒,李易快步走了過去。

    「縣尉大人……」陳大夫回頭看著他,一臉的疑惑之色,這漢子的傷,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李易打開木箱,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說道:「傷口我來處理。」

    陳大夫目露懷疑之色,雖然這位李縣尉認識太醫令劉大人,但這種外傷,就算是劉大人親至,也不會有十足的把握,這位年輕大人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

    「大人……」大牛愣了一下之後,有些遲疑的開口。

    這位老大夫看起來有些不太靠譜,但要論醫術,怎麼都比縣尉大人強吧?

    「相信我嗎?」李易抬眼看著大牛問道。

    大牛和他目光對視了一眼,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在公堂之上揮斥方遒的縣尉大人,心中稍稍安定,一咬牙,說道:「我信大人!」

    見傷者也這麼說,陳大夫也不再開口了。

    就算他自己處理,也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既然縣尉大人願意擔下這個風險,他何樂而不為。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李易將一小瓶消毒酒精拿出來,大牛身上的傷口需要縫合,為了避免傷口感染,在縫合之前,還要先消毒。

    似乎是強打精神,大牛憨笑一聲,說道:「俺大牛沒什麼別的本事,這點疼還是能忍住的……」

    「嗷……」

    李易用煮沸過的乾淨布料沾了酒精,幫他清理傷口周圍,剛剛碰到創口,大牛就嗷的一嗓子叫了出來。

    後世常用碘伏消毒,因為酒精對於人體的刺激太大,一般人忍受不了,那種感覺,可能比直接在傷口上撒鹽還要刺激。

    李易看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要不是大牛的強力蒙汗藥,現在的他可能沒有機會站在這裡,這一次,也算是有機會報答他了。

    「嘶!」

    「啊!」

    「嗷……」

    ……

    ……

    在李易為他傷口消毒的時候,大牛一點也不像是重傷之人,精神滿滿,鬼叫不停,片刻之後,李易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轉頭看著柳如意,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暫時安靜下來?」

    他也是要名節的人,這貨躺在地上不停的嚎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這貨怎麼樣了呢。

    「有。」柳如儀回答的很乾脆,一記手刀砍在了大牛的腦後,世界終於安靜了。

    陳大夫和扶著大牛的兩名捕快見此,嘴角同時抽了抽……

    不愧是柳二小姐,這一招很管用,不止用酒精消毒的時候大牛不叫了,就連他開始用羊腸線縫合傷口的時候,他也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有反應的是除了李易以外的所有人。

    小環以前不知道姑爺放在箱子裡的針線是做什麼用的,現在知道了。

    看到姑爺像是縫衣服一樣把那人的傷口縫起來,小臉早就嚇的煞白,捂著眼睛不敢再看。

    至於那位心理素質不太過關的醫館學徒,在李易縫闔第一針的時候,就跑到後院,扶著牆大吐特吐了,剛才的那一幕對他的衝擊太大,怕是連著幾天晚上都不可能有什麼好夢。

    背著大牛過來的那漢子吳二,見此胃裡也是一陣翻滾,看著面不改色繼續縫合的縣尉大人,眼神立刻發生了變化。

    陳大夫行醫數十年,兩名捕快因為職業原因,大場面見過一些,自然不會表現的那麼不堪,不過臉色還是不太正常。

    「縣尉大人,這……」

    從未見過此等方法的陳大夫吞嚥了一口唾沫,也不敢制止,聲音顫抖的開口。

    剛說了幾個字,就見李易擺了擺手,說道:「安靜點,別說話,出什麼事情我擔著。」

    他此刻全神貫注,精神極度集中,腦海中圖書館的bug加持之下,才能保證手下不出現錯誤,任何外界干擾都會對他產生不小的影響。

    柳如意站在他的身邊,望著翻捲的傷口在他手中縫合在一起,秀拳緊握,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視線卻一直沒有移開。

    傷口縫合好之後,李易又從箱子裡拿出他消過毒的紗布,為大牛包紮好,這才站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想必這陳大夫就知道怎麼辦了。

    一刻鐘的時間早就過去,縫合好的傷口再也沒有血液湧出,陳大夫的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太醫令劉大人對這位年輕縣尉的態度是那麼的客氣……

    這一種從未見過的傷口縫合之法,如果天下所有的醫者都能學會,不知會挽救多少性命,尤其是在戰場之上,又會有多少兵士因此受益……

    陳大夫不敢去想。

    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的肅然,鄭重的對李易施了一禮,說道:「老夫斗膽,請求縣尉大人將此法傳揚天下,我景國百姓,世世代代都會記得大人的恩情!」

    這個時代的大夫,不管醫術水平如何,個個倒是有高尚的情操,時時刻刻都想著黎民百姓,那位劉太醫如此,眼下的陳大夫也是如此。

    李易擺了擺手,這件事先不著急,總得先問清楚大牛到底為何會傷成這樣。

    這可是在慶安府城裡面,居然有人敢對捕快行兇,放在後世就是襲警的重罪,明顯的不把自己這位縣尉放在眼裡。

    抬起手時,才發現手上血紅一片,沒有無菌手套,剛才只是簡單的消了毒,縫合傷口的時候,自然會沾上不少鮮血。

    剛才精神集中的時候沒有察覺到什麼,此刻回過神來,看到雙手血糊糊的,一陣血腥味道撲面而來,李易頓時感覺胃裡一陣翻騰,腦袋也變得暈乎乎起來……

    「你怎麼了?」

    柳如意最先發現他的異狀,剛剛開口,便見他身體晃了幾下,直挺挺的向著後方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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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八章 指責,人心【本章二合一】


    傷口縫合之後,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的大牛被暫時安置在了醫館裡面。

    柳如意那一記手刀力道不輕,小半個時辰過去了,他還沒有醒過來。

    無論如何,大牛總算是度過了危險期,還沒等李易開口問詢,和大牛交好的捕快眼睛幾欲噴火,看著吳二問道:「到底是誰傷了大牛,那兇徒現在在哪裡?」

    大牛是因他而傷,他對於此事自然不能不管不問。

    陳大夫端來了一盆清水,李易讓小環從鋪子裡取來了一塊香皂,清洗手上的血污。

    吳二開口的時候,他抬起頭聽著。

    「是「剔骨刀」祝屠夫。」吳二開口說道。

    「什麼屠夫?」兩名捕快顯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兩人並非江湖中人,沒聽說祝屠夫的名字實屬正常,吳二對此並不意外,解釋道:「祝屠夫是綠林中有名的惡人,在道上有著不小的凶名。」

    不敢說整個武林,但在慶安府地界,提起「剔骨刀」祝屠夫,江湖之中,怕是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什麼剔骨刀殺豬刀的,這外號也太難聽了。」李心中這樣想著的時候,發現吳二說到「祝屠夫」,柳如意嘴角微微撇了一個弧度。

    「你和那祝屠夫,誰更厲害一點?」他擦乾淨手,站起來看著柳如意問道。

    柳如意用淡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並未開口,似乎是不屑回答的樣子。

    李易頓時心中瞭然,和小姨子相比,那祝屠夫,還遠遠的不夠看。

    剛才開口的捕快咬牙說道:「管他什麼屠夫的,大牛和他無冤無仇,居然出手如此狠辣,他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回縣衙多叫上幾個兄弟,定要將他擒拿歸案!」

    「萬萬使不得!」

    吳二聞言,連連擺手,說道:「那祝屠夫乃是綠林中有數的高手,此次來慶安府城,是為了取柳葉寨那女子的性命,身邊聚集了一大批綠林高手,你們千萬不可衝動。」

    吳二自己也算是半個江湖中人,深知那些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有多麼恐怖的力量,別說區區幾個捕快,就是縣衙所有的民壯衙役加起來,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而受傷的那位捕快之所以還有性命,恐怕是因為祝屠夫心中有所顧忌,不敢在府城殺人,略微有所收手,饒是如此,若非那些人離去之時他恰好看到,那位叫做大牛的捕快,已經因為失血過多丟了性命。

    忙著制止兩名捕快的吳二,並沒有看到,就在他剛才那一番話說出之後,醫館之中,那絕色女子和縣尉大人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

    「你說什麼!」柳如意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了吳二的面前,美目死死的盯著他,問道:「什麼柳葉寨的女子?」

    吳二一時間有些愣神,有些摸不清楚狀況。

    莫不是,這位姑娘也和那女子有仇?

    此時,根本容不得他多想,李易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沉著臉說道:「關於這件事情,你都知道些什麼,全都說出來。」

    「好……」

    對自己恩情甚重的縣尉大人,吳二心裡還是十分感激的,愣神之後,整理了一下思緒,事無鉅細,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縣尉大人上任不久,可能還不知道,這兩年,有不少官府通緝的綠林人士在慶安府被抓……」吳二家中兄弟二人,兄長有幾分武藝傍身,行走江湖,替人押貨走鏢,自然也知道幾分江湖之事,此次回來之後,和他閒談之時,提及到了一些事情。

    「抓了那麼多綠林中人,那女子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韓前輩是武林名宿,只有一個獨子,因為犯下命案,同樣在官府通緝之列,逃到慶安府之後,被那女子抓起來交給了官府,此次韓前輩放出話來,若是有人能取了那女子的首級,便會收他為徒;還有楚州趙員外,雖然不知道與那女子有何仇怨,但也懸賞了一千兩銀子……」

    聽著吳二的講述,柳如意的臉色逐漸的沉了下來。

    這兩年姐姐做了什麼事情,她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抓了這些朝廷通緝的欽犯,換取一些銀錢和糧食,家中恐怕早就斷糧了,也不可能撐到她將李易綁來……

    這兩年,姐姐每每都會出去數日之久,回來之後,身上偶爾也會帶些傷痕,將從官府領到的米面糧食之類,家裡留下一些之後,大部分都分下去,若非如此,那兩年的災荒,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撐不過來。

    而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也終於發生了。

    「他們有多少人?」李易看著吳二,沉聲問道。

    吳二想了想,說道:「以「剔骨刀」祝屠夫,「催命鬼」崔閻為首,聚集在一起的綠林好漢人數最多,大概有三十餘人,而韓前輩和趙員外雖然也引動了不少人,但大都是單獨行動,雖然人數更多,但聽說那女子本身武功極為不俗,威脅要遠小於前者。」

    吳二到底只是聽說而已,兄長給他透露出來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韓前輩,趙員外,這就是所謂的武林豪傑嗎……」李易低聲說了一句,回頭看過去的時候,柳如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

    吳二冷哼一聲,說道:「祝屠夫和崔閻等人,武功雖高,但卻當不得豪傑兩個字,在真正的武林豪俠眼中,只不過是一群厲害的匪徒而已,韓前輩雖然愛子心切,但善惡不分,此後怕是會被無數人哂笑,至於趙員外,聽說他一直都和這些人來往密切,能有如今的家業,不知道用了多少見不得人的手段……」

    吳二臉色憤恨,言語間滿是對於這些人的不齒之意,不過,這些事情,李易已經不關心了。

    「魏強,麻煩你將這位姑娘帶到縣衙安置好,她的安全就拜託你了。」李易轉過身,拍了拍那捕快的肩膀說道。

    「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這位姑娘的!」叫做魏強的捕快立刻躬身說道。

    「姑爺,我……」小環臉色蒼白的開口,李易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乖,聽姑爺的話,待在縣衙別亂跑,姑爺辦好了這件事情以後就去接你。」

    「拜託了……」李易再次看了那捕快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姑爺……」小環臉色焦急的想要追出去,那捕快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

    魏捕快摸了摸鼻子,苦笑著開口:「這位姑娘,還是聽縣尉大人的話,和我回縣衙吧。」

    ……

    ……

    「老四,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這麼去了,留下我們娘倆可怎麼活!」柳葉寨中,一位粗布衣衫的婦女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她身前,一個中年男子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胸口的衣衫處殘留有一絲絲血跡。

    七八歲左右的熊孩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對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在那婦人在他大腿上猛掐了一下之後,立刻嘴巴一癟,嚎啕大哭起來。

    四周圍觀的眾人見此,面面相覷,聽到動靜的他們才剛來不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四嬸娘,四叔只是受了輕傷,死不了的。」柳如儀低頭看著她說道。

    「你還說,要不是你,老四能被人打成這樣嗎?」

    柳如儀不開口還好,剛一開口,那婦人立刻怒視著她,說道:「你可是把那些江湖人得罪狠了啊,他們現在要來殺你,連老四都糟了無妄之災……,那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到時候連我們都要給你陪葬,這日子沒法過了……」

    那婦人話音落地不久,周圍立刻起了一陣嘩然。

    「老四媳婦你說什麼?」

    「什麼江湖人?」

    「打打殺殺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倒是說話啊!」

    ……

    ……

    老四媳婦話說的十分滲人,什麼「殺人」啊,「陪葬」啊,讓不知道內情的眾人心中發顫,紛紛催促道。

    「你們問她啊!」

    那婦人伸出手指指著柳如儀,說道:「好好的非要去招惹那些殺才,這下好了,拉著我們整個寨子都要給她陪葬,要不是老四手腳傷還有幾分功夫,恐怕就要拋下我們娘兒倆先去……,反正這寨子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們誰愛待誰待,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到時候糟了無妄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婦人攙扶著中年男人從地上起來,向著自家的屋子走過去。

    臨走時還踢了旁邊的熊孩子一腳,怒罵道:「還愣著幹什麼,回家收拾東西逃命了!」

    老四媳婦的話越說越可怕,眾人心中又驚又疑,看了柳如儀一眼之後,急忙追著老四一家過去。

    「老四家的,別急啊,把話說清楚。」

    「就是啊,你可別嚇我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啊!」

    ……

    ……

    「大小姐……」老方回頭看著柳如儀,欲言又止。

    柳如儀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望瞭望不遠處唾沫橫飛的四嬸娘,視線移開,說道:「方大叔,今天就讓讓嬸子和柱子下山吧,在府城找個地方歇腳,過兩天我會幫你們在府城安置下來,不要再回寨子了。」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老方眉頭一皺,說道:「不就是幾個雜碎嗎,來一個老方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怕他個鳥!」

    「姐!」

    老方話音剛落,一道白影從遠處飛速閃掠而來,柳如意俏臉佈滿寒霜,身上隱隱的散發出一陣殺意。

    ……

    ……

    「如儀,你,你說你怎麼就招惹上這些人了呢……」

    片刻之後,從老四媳婦那裡得知整件事情的柳氏族人,全都聚集在小院之中,一個中年男子張嘴嘆了一口氣,聲音裡面滿滿都是怨氣。

    「這可怎麼辦啊,我們怎麼鬥得過那些綠林豪傑,如儀,你可是把我們害慘了啊!」另一名中年婦女臉色蒼白,看著柳如儀說道。

    如儀抓了不少綠林豪強交給官府,但是也將那些人得罪死了,柳葉寨以後也會被攪得不能安寧,他們平靜了幾十年的生活,自然不可能再持續下去。

    當然,抱怨歸抱怨,卻沒有人敢說幾句重話。

    畢竟兩位姐妹的脾性他們心中清楚,若是真的認真起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

    「我們可鬥不過那些人,寨子裡怕是住不下去了。」一男子嘆了一口氣,眾人紛紛附和。

    這也是他們剛才商量過的結果。

    雖然一輩子生在這裡,長在這裡,但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那些人的目標只是如儀,他們離開了寨子,總不至於連他們也不放過。

    況且,之前他們沒有覺得什麼,但自從經營冰糖葫蘆盈利以來,日子過的滋潤了,也慢慢覺得居住在寨子裡面,實在是有諸多不便,不少人心裡早就存了遷出去的心思。

    這一次事件,只是一個引子而已,以他們現在的身家,隨便在哪裡也能衣食無憂,重新找一個地方,做冰糖葫蘆的生意,不用再交那勞什子加盟費,不比現在的生活過的滋潤多了?

    但就這麼直接離開,眾人心裡也不會甘心,一名婦人推了推躺在院子裡搖椅上的老人,「二叔公,您倒是說句話啊!」

    「啊?」正在打盹的老人被她搖醒來,眼睛半睜著,說道:「你說什麼?」

    「二叔公,您是長輩,也說說您對這事的意見吧。」婦人再次開口。

    「啊?」老人臉上浮現出迷茫,說道:「叫我吃飯啊,不吃了不吃了,剛剛在老三家已經吃過了。」

    說完,在搖椅上翻了個身,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打盹。

    「這……」那婦人正要開口,已經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柳如儀看著他們,說道:「這件事情,的確是如儀給大家添麻煩了,若是有哪位叔伯想要離開,只要知會一聲,可以從我這裡拿十兩銀子的安家費。」

    柳氏族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們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這多不好意思啊……」剛才還斥責她的四嬸娘臉上露出了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謝謝如儀了。」

    「算我一個。」

    「唉,我們也是迫於無奈,希望如儀不要怪我們……」

    ……

    ……

    眾人紛紛發聲,想要離開的每一戶都領到了十兩銀子,喜滋滋的回去收拾細軟,打算趁早跑路。

    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筆巨資,府城之外,安在哪裡都夠了。

    柳如意表情冰冷,冷眼看著這一切,柳如儀則是面帶微笑的看著他們,今日之後,和這些名義上的叔伯,便真的再無半點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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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求援受阻


    李易一路催促那車行夥計加快速度,只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就趕到了綠柳山下。

    沒有任何耽擱,一路相安無事趕到山寨,還沒走進寨子,迎面便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李易很容易的就認出了那是柳七叔一家,當初想要插足冰糖葫蘆生意的時候,他是最早開口的那一批人。

    此刻,這一家人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袱,就連兩個熊孩子也不例外。

    在寨子門口看到李易,柳七叔和他的婆姨楞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的古怪起來,也沒有和他打招呼,徑直從李易身旁走過。

    兩個熊孩子的腳步頓了頓,抬起頭看著他,聲音低低的叫了一聲「先生」,轉身追上了自己的父母。

    李易站在原地,向寨子裡面望去的時候,又有幾道背著行李細軟的模糊身影,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這些人裡面,有柳氏族人,也有普通的莊戶,看他的眼神大抵都能用古怪來形容,更多的人從他身邊擦身走過,沒有言語,偶爾會有一些人上前來,拱手對他稱一聲謝謝。

    對於那些連土地都沒有的莊戶人家來說,十兩銀子,若是節省一點,除了安家之外,足夠他們一家人花上兩年了。

    雖然如儀只是名義上的寨主,他們也從來沒有在心裡承認過她,但從這點來看,的確待他們不薄,這些人的心裡說不上怨恨,只是要離開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多少有些不捨。

    不知道是不是李易的錯覺,從寨子中走過的時候,感覺整個寨子比以往要空曠許多,直到走到自家門前,才聽到粗獷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大小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走,說什麼都不走。活了大半輩子,能怕他們幾個小小的蟊賊……」

    這是老方的聲音。

    另一道聲音也接著傳出來:「嘿嘿,大小姐,我們都知道這兩年您給我們的糧食是從哪裡來的,如果現在走了,我們還是人嗎?」

    這一道聲音傳來之後,院中立刻有幾道聲音附和。

    「屁的綠林好漢,真拿我們當軟柿子捏了?」

    「這次聽老方的,我們都不走!」

    ……

    ……

    李易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轉頭望向了這邊。

    柳如儀怔了一怔,下一刻就快步的走過來,問道:「相公,你怎麼回來了?」

    李易看著她,說道:「所有人都和我回府城,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城裡撒野。」

    府城裡面有千餘守軍,只要那些人大規模的出現,官府不會不管,若是那些人膽敢在府城動手,插上翅膀都逃不出去,但在這裡的話,他們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相公都知道了?」柳如儀看著他問道。

    李易與她目光對視,這麼大的事情,難道她還打算瞞著自己?

    柳如儀笑了笑,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相公放心,其實妾身武功很高的……那些人,不足為懼。」

    綠林中人的行事手段,柳如儀比誰都清楚,若是不能給他們一次難忘的教訓,以後怕是會麻煩不斷,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她自己固然不怕,但難保他們不會從別的方面下手。

    她轉過身,連同老方在內,指了幾個人,說道:「方大叔,你們先和姑爺回城,這裡有我就夠了。」

    「不行……」

    如儀雖然武功厲害,但雙拳難敵四手,沒聽吳二說那些人有幾十個呢,李易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留在這裡。

    不過,他剛要開口反對,頸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暈眩和黑暗在下一刻湧上來。

    「相公,抱歉了……」

    他看著柳如儀收回手,將他扶住,表情歉意的看著他,嘴巴張了張,就再也沒有了意識。

    「方大叔,姑爺交給你了……」

    看看大小姐,再看看暈過去的姑爺,老方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

    ……

    李易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全世界都在晃,睜開眼睛,下方的土地在飛速後退,這個姿勢很熟悉,感覺很熟悉,身下的這匹馬更熟悉。

    「停!」

    李易大喊了一聲,前面的老方一拉韁繩,這匹馬漸漸停了下來。

    老方善意的提醒說道:「姑爺,你別再想著回去了,大小姐會再次把你打暈的,第二次怕是就沒那麼容易醒過來了。」

    老方說的很有道理,她雖然性子溫婉,但決定的事情卻不容易更改,最起碼李易是更改不了的。

    和她的這筆賬,等到這件事情過去了之後再算,怎麼度過眼前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李易在馬上坐正,催促說道:「去府城!」

    進了府城,李易並沒有回如意坊,和老方徑直向著寧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如今能夠借助的,也只有李軒的力量了。

    縣衙的捕快衙役,在那些人面前是不夠看的,寧王府的護衛各個身手不凡,數量也不少,若是能借來一些,對那些人也是不小的牽制。

    「公子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馬上去通報世子。」

    寧王府的下人記性很好,上一次王妃壽宴的時候,王管家對這位公子可客氣的很,現在當然也不敢怠慢,很是客氣的讓李易在此等候,飛快的跑進去了。

    「姑爺,那個小白臉真的是小王爺啊?」老方早就得知了李軒的身份,就是他直到現在還不能把那個不靠譜的小白臉和寧王世子聯繫起來。

    「沒錯。」李易點了點頭。

    從李易這裡再次得到了確定,老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王府的勢力有多強大他不清楚,但那幾個和他相熟的護衛,一身功夫可不是蓋的,若是多幾個這樣的人,對付那些烏合之眾也就更有把握了。

    「抱歉,小王爺不在。」

    那下人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很是歉意的對李易說道。

    「不在?」李易皺了皺眉頭,說道:「勞煩幫我通報一下,我要見王爺。」

    李易和寧王沒打過交道,若不是遇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怕是一輩子也不會主動去見他,但此刻,也根本顧不了這麼多了。

    那下人依舊是一臉笑意,說道:「公子,真是抱歉,王爺也不在府裡。」

    李易臉上的表情怔了怔,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轉頭看了老方一眼,說道:「我們走。」

    「去哪裡?」

    老方大惑不解,該見的人還沒有見到,姑爺怎麼就要走了呢?

    「藥鋪。」

    「去藥鋪幹什麼?」老方更加疑惑。

    「買點砒霜,萬一打不過人家,免得受辱,還是吃點藥自盡算了。」

    「……」

    遠遠的看到李易和老方的身影消失,那下人四下看了看,又回了王府,穿過幾處長廊,在某處建築前敲了敲門,聽到回應後,推門走了進去。

    「王爺,人已經打發走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一道聲音從屋子中央的桌前傳來,那下人恭敬的行了一禮,緩緩的退了出去。

    「陛下和公主似乎都對此子頗為看重,世子也與他關係匪淺,王爺為何……」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話還沒說完,就被寧王揮手打斷了。

    想到李軒最近的改變,寧王皺了皺眉,說道:「歪才倒是有一些,但終究還是上不了檯面,軒兒若整日和他廝混在一起,怕是弊大於利……」

    寧王開口之後,書房角落裡,再也沒有聲音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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