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穆離鳶 2017-1-17 07:51: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2 726906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2
第660章 我只是不敢喜歡你了

  許庭生回學校了,聽項凝的話,然後每天看著手機,像懵懂初戀的男孩那樣,等待它突然響起,幻想它突然響起……

  偶爾會想試著撥一下項凝的電話,但是那個按鍵好像有千斤重。

  有時候刪改無數遍,終於編輯好了一條短信,卻按不下發送鍵。

  項凝一直是無賴的,寬容、豁達的,直接的,正因為此,當她說自己這次怎麼也解不開,說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的,說她亂了,需要思考幾天……

  許庭生就已經很清楚,這次自己真的走在失去她的邊緣。

  因為項凝,從來不是那種會拿感情來作的女孩,只要有辦法過得去,她都會自己開解,因為她其實很懂珍惜,太懂珍惜。

  Apple的事情在星辰、天宜的聯手彈壓和引導下,正在慢慢平息。

  許庭生等到了週末,依然沒有接到項凝的電話。

  他一整天窩在寢室床上。

  專心致志準備公務員的李興民也看出來他狀態不對,不打擾,但是去餐廳的時候,會幫忙帶一份早餐或晚飯。

  終於,星期天的中午。

  手機響了。

  項凝說:「你回家吧。」

  許庭生像瘋了一樣興奮的跳下床,開車沖向他們的家。

  一直到他到了家門外,才停下來,有些忐忑,有些害怕……

  門從裡面打開了。

  項凝穿著校服站在他面前,她說:「你抱抱我吧,抱久一點。」

  許庭生將她擁進懷裡,項凝的雙手遲疑著,慢慢才摟住他……但是很快又鬆開了。

  「跟以前不一樣了,騙子大叔,抱你的時候,我開始要想很多,開始覺得有點害怕……感這裡沒那麼安全了。」項凝指了指許庭生的胸膛。

  她轉身先進門。

  許庭生跟在她身後,客廳的沙發上,整整齊齊擺著很多東西。

  「我也不是什麼都還你,也不是一定不回來,只是到底要多久,我不知道……所以我先只帶走要用的東西。裡面也有好多是你給我的呢,所以不是小女孩生氣還禮物,只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說了。」她把書包背起來。

  眼淚滑下來的瞬間,她低頭想從許庭生身邊穿過。

  許庭生拉住了她。

  前世他不敢,今生他不敢放手。

  「項凝,沒那麼嚴重啊,Apple的解釋,你也看到了。」

  「嗯,可是我就是害怕了呀……」

  「我不會再騙你了。」

  「是嗎?」一直努力溫和平靜的項凝突然一邊嚎哭,一邊大聲說,「那如果我告訴你,昨天遊清瀾來找過我,她不小心或者故意,說漏了一件事……你害不害怕?」

  遊清瀾,她找項凝,說了一件事……許庭生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崩了。

  「所以,這是補償嗎?」項凝抱起來裝婚紗的大盒子,「那天我好開心啊……你們看見我這個傻瓜在傻開心,一定更開心。」

  「嗚……我不認識你了,騙子大叔。剛剛你抱我的時候,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安心。」

  「我不要許庭生了,我要騙子大叔,求求你,還給我騙子大叔好不好?我要吃面,不要大房子,我要煎餃,不要漂亮婚紗,我要聽你唱歌,不要什麼股份……我要你給我上課……」

  許庭生突然才發現,這一刻,面對項凝的哭泣,重生一世,無所不能的溪山塔下許庭生,原來什麼都做不了。

  「你不肯訂婚的時候,我就應該猜到了。」

  「訂婚的事,真的不是因為別人,只是……」許庭生想解釋,但是關於周遠黛用她的生命威脅,怎麼解釋?

  「你不肯要我,一定是為我考慮,可是我一點都不感激。」項凝不理他的解釋,自說自話。

  「你其實反悔了,對不對?你不喜歡我,只是怕傷害我。」

  「沒有,我一直喜歡你,一直,一直。」

  「你喜歡的是另一個人,用我在代替的那個人……她可能也叫項凝,可能叫別的名字,可能,我們長得很像。從你一開始找到我……你對我所有的好,其實都與我無關……你只是在補償那個人。不是嗎?」

  「我不知道你們的故事,但我知道,你喜歡和心疼的人,其實是她。不是我。」

  許庭生說:「可是你就是她。」

  「我就是她,那她又是誰?你告訴我吧,或者讓我見見她。她是不是……出事了呀?我們長得一樣嗎?還是……」

  「可是,她明明就是……」許庭生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解釋。

  激烈爭論突然之間就停息下來,房間裡只剩下項凝低低的抽泣聲。

  她哭累了,坐在地上。

  許庭生給她倒了一杯水。

  她喝了一口,然後一直咳,一直咳……

  放下水杯,項凝站起來,說:「我要去學校了。」

  許庭生所有的聲音都被梗在喉嚨裡……

  「我本來想偷偷走的,可是捨不得,因為很想看看你。因為我喜歡你,哪怕只是替代品,我也喜歡上你了,許庭生,我好喜歡你,可是,我現在不敢再喜歡你了。」

  「其實,我十七歲了,讀高二。我怎麼會不知道許庭生到底有多特別呢?我還知道,許庭生喜歡我,才更是意外。可是我都不去想……我努力告訴自己,不去多想,然後很努力的把你當成只是平常。平常的,一個男孩,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你建了一座凝園的時候,我當它是你給我搭了一個積木房子。」

  「你給我星辰公司的股份的時候,幾個億的錢啊,大家都在說,好嚇人啊!可是我告訴自己,反正我們會結婚的,不用害怕。」

  「我不笨,也不是學會了世故。我只是很傻的想著,不管怎樣,我都要自己用最簡單的心,愛一個最平常的你。」

  「可是,你哪裡平常了。也許正因為這樣,你才有那麼多事情不得不騙我吧。我知道你疼我……但是剩下的很多,真的都不知道了。」

  許庭生木然的站在那裡。

  「我把鑰匙帶走了——我,我很沒骨氣的想跟你說,也許有一天,我突然就回來了。我這麼臭不要臉的話,你不要笑我。我其實在想,也許我長大了,還喜歡你,再喜歡你。我一定還是會很勇敢的。」

  她最後一邊哽咽,一邊說:「小項凝,喜歡,許庭生。」

  門關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3
第661章 留一段歲月靜好

  這一夜,許庭生坐在他們家的客廳裡,感覺卻像是前世,他四處飄泊的那三年間,曾經住過的,河內或者某座東南亞小城的破爛賓館。

  一樣是一個人,想著同一個人,一樣無眠,一樣無力。

  完全不同的身家和境遇,卻還是一樣的情緒。

  準確的說,這一次的感受其實還要更糟糕一些,因為至少前世的那段時間,他知道,項凝還在等待,他依然擁有那份感情。

  而這一次,他或許會失去的,正是項凝的感情。這似乎比前世更可悲。

  一直到淩晨,許庭生才給遊清瀾打了電話,他沒敢直接打給李婉兒的原因,一是擔心她的身體,二是相信,這絕非她的本意。

  電話裡,許庭生問遊清瀾:「為什麼?」他知道遊清瀾絕不可能是不小心說漏嘴,這一點,連項凝都能看出來。

  遊清瀾沒有狡辯,她只是說:「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這樣做都只是為了保護婉兒。」

  許庭生大概聽懂了,猜到了,他說:「那她不知情吧?她現在怎麼樣,接下來怎麼辦?」

  「她說她存起來的幸福已經足夠用到她康復。所以,等她康復,我再想辦法。許庭生,對不起。」遊清瀾說完掛了電話。

  這件事不必繼續猜測,因為幾乎就在與遊清瀾的對話結束的當時,許庭生就接到了另一個電話。

  「一次性解決了你身邊三個女人,設計師、歌星、小女孩……我是不是做的很完美?」周遠黛在電話裡笑著說,「對了,還有一個我的女學生,咱們麗北的女狀元,她估計難一點,因為太聰明,又太傻。」

  正如猜測的一般,這一切原來都有她在背後推動,難怪,一切都那麼巧。也許是因為覺得Apple的事情,還不足以把項凝推離許庭生,所以周遠黛加碼,讓遊清瀾出現,告訴項凝另一件事。

  而這些,她篤定許庭生無法向項凝解釋。

  「為什麼要這樣?」許庭生無力的問道。

  「因為只有我們才是同類人啊」,周遠黛語氣陰柔說,「對了,你覺得,如果一個人擁有對未來世界的先知,而且準確無比,他應該選擇做什麼……會最成功?」

  「我不知道。」許庭生幾乎從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一直以來,他其實都沒有那麼不容易滿足。

  「是宗教。一個自己的宗教,一個把你當作神的宗教。在國內不行,就到國外來。財富、勢力、權力和絕對的掌控……愚昧的擁躉,堅定的信徒,從黑到白,從最底層,到最高層……這是唯一一個辦法,你可以通過先知的能量,同時收穫一切。」

  周遠黛的陳述,像是邪惡的女王站在高臺上對她的信徒演講,她目空一切,因為她掌握一切。

  「當我回顧你的歷程,發現你開超市,辦教育網站,做房地產,做社交平臺,做遊戲……我覺得你愚不可及,但是很有趣……」

  「如果真的有天,上天竟然把機會給了你這樣一個人,實在浪費。」

  「但我應該謝謝它,若不然,我們或許勝負難料……如果你不是你那麼廢物的話。一個擁有先知的人,卻把情感和人擺在最高的地位,你可笑得就如同神在顧惜螻蟻。」

  「我們是神,他們,是螻蟻。你看過神為了螻蟻不顧性命嗎?你看過神用所有的精力去討好一隻螻蟻嗎?還為它的離去傷心……你太可笑,犯了太多錯了,所以,讓我來引導你吧。」

  許庭生沉默,這些話裡頭包含的很多信息,他都還需要思考、分辨,同時,他也不確定自己隨意的一答,會傳遞給周遠黛什麼信息。

  所以,他乾脆不說話。

  周遠黛竟然也就這樣掛掉了電話。

  從她剛剛說話的語氣、姿態,許庭生可以判斷,這個自稱為神的女人,她似乎正處於一種癲狂的精神狀態中,而且很可能一直如此。

  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那種絕對的掌控,確實很容易讓人徹底迷失。

  Apple外婆葬禮那天,許庭生在靈堂後面見到岑祁山,那天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岑祁山的助理,就站在他側後方不遠處,連他的呼吸都聽得見。

  但是岑祁山走後,許庭生看到棺蓋上,有他用水寫下的幾行字。

  那是他絕不敢在電話或郵件裡透露的信息。

  事實上,他從不久前開始,已經連電話和郵件的方式,都無法再和許庭生聯繫。

  ……

  回學校呆了幾天,週五,許庭生開車停在岩一中校門附近。

  項凝和幾個女同學一起出來的時候,他把車窗搖了下來。

  許庭生不能確定項凝是否看見了自己,但她確實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沒有停留,和同學一起走到了公交車站。

  下雨了,同學一個一個乘車離開,許庭生躲在車裡,一直看到項凝坐上回家的公交車,才開車離開。

  他的那個手機再也沒有響起……

  就這樣,一直到期末,一直到寒假。

  許庭生回到麗北,過了一個自重生以來最孤獨、迷惘的年。

  年初三,並不知情的許媽準備了一大堆禮物,興奮的催促許庭生去項家拜年,她說,訂婚的儀式雖然耽擱了,但是,那是咱們家這邊的問題造成的,所以,咱們家就得當作已經定下來了。

  「這是禮數,禮數不周到,你未來岳父岳母哪怕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要見怪的。咱們家可不能讓人挑理。咱們,可一定要順順當當的把項凝娶進來。」

  許媽用最質樸的方式思考問題,就像,她依然是那個為兒子婚事笑著操勞的農村母親。

  就這樣,許庭生不得不帶著滿滿一車的禮物,在年初三離開家,回岩州。

  他在距離三十多米,項家門外的路邊把車停下來,靠在車窗邊點了一根煙。

  假裝自己來過。

  ……

  許庭生大四下學期決定去高中實習的消息讓很多人意外。

  當然,知情的幾個都覺得,他是為了去追回項凝。

  項凝也是一樣想的。當班主任老師為岩一中高二文科次重點班的同學介紹,他們將迎來一位新的實習老師之後,項凝看見許庭生微笑著走進教室。

  依然很生氣,依然很難過,但是又有些異樣的情緒。

  「這個臭無賴……他這是要來學校裡把我追回去嗎?」

  「臉皮好厚啊……好像初中,給我送面的時候。」

  「怎麼辦?怎麼辦?」

  項凝不知道,如果他假裝只是老師,來關心自己,批評自己,或者更厲害點,把自己單獨叫到辦公室去,自己應該怎麼辦?

  「這招太無恥了。」

  「怎麼會有這種許庭生……」

  但是出乎項凝的擔心和預料,或許也出乎她那份不自知的小小期待,許庭生就像真的完全不認識她。

  儘管整個學校,從學生到老師,尤其是女老師,尤其是年輕女老師……都為這個新來的實習老師,這個岩州近三年多最傳奇的人物……瘋狂著。

  許庭生自己,卻只是每天平靜的聽課,幫忙批改作業,幫忙監督做操……偶爾,也上課……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個大學快畢業的實習老師。

  項凝一點都不想聽他上課,可是,他講得真的很好啊!很受同學歡迎。

  班裡的同學幾乎已經被他提問過一半了,項凝在猜,他敢不敢抽自己。

  「項凝同學,這個問題你來回答一下。」

  口氣這麼平常?!

  項凝同學很生氣。

  「不知道。」她也不起立,扭頭不看他說。

  「那我們換一位同學,誰知道?」

  一群人舉手。

  他點了一個。

  還是好平常啊,「哎喲,氣死我了。」

  「想這樣慢慢把我的氣磨掉嗎?想得美。」項凝想著。

  可是許庭生真的就只是想這樣繼續,在不可知的未來到來之前,留給她一段最平常的相處。在一個恰當的距離,以恰當的身份,留一段歲月靜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3
第662章 全世界都在氣項小姐

  2007年初的這幾個月,煤炭業實際利潤約每噸,五倍。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庭生連續高價出手了黃亞明負責掌控的三座主力煤礦,馬上,會是第四座。

  所有人都不理解。

  實力雄厚,風光無限的並州黃二十四,就這樣硬生生被許庭生搞到幾乎變成並州礦區的笑柄,變成一個快要沒有礦的「超級礦主」。

  「做兄弟嘛,就得是這樣做的。」面對關心和詢問,黃亞明只能哭笑不得的回答。

  與此同時,互誠、至誠、星辰,三家公司的財務狀況也都開始變得緊張無比。

  面對這樣近乎毫無道理的瘋狂對外投資,有些人靠對許庭生從未有過錯誤決策的迷信和崇拜在撐,有些人憑友情和感情在撐,有些人,因為虧欠在撐……

  「如果庭生沒瘋的話,就是他判斷整個國內經濟形勢要出問題。」

  第一個說出這一推測的人已經無法追究是誰,因為很快,它就變成了很多人共同的心裡揣測。

  「所以,他其實是在做……資產轉移?」

  「或者他根本就是在逃避一場危機?」

  如果說,連這些人都已經開始有這樣的認識,那麼周遠黛,她一定看得更清晰。許庭生從華爾街的銀行股和CDO、CDS的價格變動就能推斷,她的力度有多大。

  但是還不夠……

  「如果真的是資產轉移,逃避危機,我們怎麼辦?跟不跟?」朋友、熟人、黑馬會,陌生人……很多人都在討論。

  一面如同烈焰般瘋狂的許庭生,另一面,如無風的海面一般平靜。

  就像幾乎大多數師範類畢業生的實習經歷一樣,許庭生在岩一中的指導老師小心翼翼了一段時間,結果發現這個年輕富豪好像真的就是來實習的,而且很好說話,於是她偶爾也說:「小許老師,今天的晚自習,你方不方便替去我坐一下班?」

  「方便,好的。」許庭生每回都答應得很乾脆。

  他在晚自習的第一節課批改了作文,項凝的同學的作文水平……真的是很讓人憂鬱。

  第二節課,他閑著沒事,開始寫畢業論文。

  也許是因為周遠黛給的壓力已經持續了太久,反而讓許庭生習慣了,在明知最後的成敗正一步步逼近的情況下,他平靜得連自己都有些無法想像。

  若是在經歷由方家敗落引起的這一連串連鎖反應之前,許庭生要設計周遠黛,連一點機會都沒有。因為那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讓他的綜合實力,至少翻了三倍。

  所以現在,至少他有了奮力一搏的可能。

  ……

  項凝是另一種狀態,她也慢慢習慣了,除了,偶爾很生氣,偶爾,埋頭寫作業的時候,寫著寫著會突然抬頭看一眼,「他竟然真的沒有在偷看我……」

  「哎呀,到底什麼意思啊?」

  「他真的要實習當老師?還是故意來氣我的?」

  晚自習第三節課,做完了作業的同學開始放鬆下來,有些小動作。

  兩個女生拿了零食出來吃。

  許庭生下來了……

  「老師。」同學有些緊張。

  許庭生笑著,從那包話梅裡拿了一顆,放進嘴裡。

  「咳。」段長站在教室門口。

  「段,段長好……我在沒收零食」,他慌張了一陣,指著自己的嘴巴說,「徹底沒收。」

  段長無奈的瞪了他一眼。

  到他走後,整個教室哄堂大笑。

  氣氛已經打開了,有學生提議能不能和許老師聊聊天。

  許庭生想了想,把教室門關上,同意了。

  「許老師,你以後真的會當老師嗎?」有人問。

  「可能會。」許庭生回答。

  「那你可以留下來教我們嗎?」

  「就算我留在岩一中,應該也沒辦法教你們吧」,許庭生認認真真的回答,「我畢業工作第一年,你們高三,哪有新老師第一年就帶高三的。」

  底下一陣失落的歎息。

  聽到「畢業」和「高三」這兩個詞,項凝的心跳亂了幾拍,「是啊,如果還是原來,好快了呢。」

  「那老師你給我們講講你的創業故事吧?」

  「老師,你有多少錢啊?」

  「老師,我以後大學畢業能去你的公司上班嗎?」

  一連串的問題。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說:「首先,我的創業故事肯定沒有你們在網上看到的那麼精彩,我就不重複了。然後另外兩個問題的話……不如等你們上大學了,工作了以後,如果有需要的話,再來找我。我一定盡力幫忙。」

  「那老師你有女朋友嗎?」一名膽子比較大的女生突然問道。

  一時間好多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多嘰嘰喳喳的議論,好多期待的眼神。這可是文科班呀,高二,正是少女們最愛幻想的年紀。

  而許庭生,也許比幻想中的白馬王子還要更迷人一些。

  他還沒回答。

  項凝的胸口開始有些酸酸澀澀的,說不出的感覺,不是完全的難受,也不是另外的某種具體的情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很亂。

  「有過。」許庭生只回答了兩個字。

  「是不是Apple呀?」有八卦的女生喊道。

  項凝一下就難受了。

  「不是,是另外一個女孩子。我跟Apple的事情網上都已經澄清了呢。你們應該相信。」

  「那老師你剛剛說的是‘有過’,你和那個女孩已經分開了嗎?」

  「……嗯。」

  「為什麼?」

  「因為我犯了錯。」

  「你還喜歡她嗎?」

  「嗯。」

  許庭生應出這個「嗯」,項凝鼻子開始有些發酸。

  「那就去把她追回來呀。」有男生嚷道。

  「不敢,因為我犯的錯太嚴重,她說她怕了。」

  「那慢慢來唄,你們現在還是朋友嗎?」

  許庭生沉默了一會兒,「大概不是了,她已經徹底不理我了。」

  同桌拍了拍項凝,「項凝,你怎麼了?」

  「啊?……我,我困了,我想趴一會兒。」

  「好吧,反正好奇怪啊,全班就你最不愛搭理許老師,你好像很討厭他似的。可是他明明就很好啊,上課很好,還好看……他那麼有錢,也不會像那些有錢人一樣自以為是。」

  「我才沒有,就是……不熟。不說了,我眼睛好酸,我先趴一會兒。」

  兩個人小聲對話這會兒,班上有一個男生正在給許庭生提建議,「許老師,我在網上看過一個求婚視頻,那個男的在路上找了好多人,用各種方言幫他說,請那個女孩嫁給他。要不我們幫你錄一個道歉視頻吧,我們每個人都幫你說一遍,請她原諒你。」

  項凝埋著頭,好想掐死他……「每個人?那我錄不錄?難不成我也說,那個誰呀,請你原諒我們許老師吧,再給他一個機會啊……」

  「還是算了吧。」講臺上,許庭生說。

  項小姐一下就更生氣了,「什麼叫還是算了吧?這種口氣,根本就很無所謂的樣子。好想掐死他啊!」

  「許老師好像真的很喜歡他那個女朋友啊……哎呀,什麼人嘛,這麼笨,連許老師這樣的男朋友都捨得不要,犯了錯讓他改唄,足球比賽還是兩張黃牌才變紅牌罰出場呢。要是我的話……」花癡同桌在項凝耳邊嘀咕,「項凝,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啊?」

  「……」項小姐好想連同桌一起掐死啊!

  晚自習結束,同學們成群結隊離開教室,項凝怕自己眼睛發紅,索性再趴一會兒。

  前排隔著一桌的同學說:「項凝,你還不回寢室啊?」

  「我一會就回去了。」項凝埋著頭說。

  「那正好,你一會幫我把作業送到辦公室給許老師吧,我要約會。」

  同學把一疊作業本放在項凝桌上,一陣小跑離開了教室。項凝忘了,她……是語文課代表啊!

  看看身邊已經沒人了,項凝自己跟自己生了一會氣,恨恨的搬起作業本走到了辦公室,裡頭有兩個老師,一個是那個傢伙,一個是另一個班的班主任。

  「那就沒事了,哼。看你敢在別的老師面前說什麼……」項凝昂著頭走進去。

  那個班主任老師走出來,說:「小許啊,我去看下我班學生走光了沒,一會我來鎖門。」

  許庭生抬頭說:「好。」

  項凝覺得自己好慘啊!

  她抱著一堆作業本,站在那裡……

  「砰。」

  「作業。」

  作業本砸在桌上,項凝對許庭生說了那天之後的第一句話。

  「可不是我想給你送的,語文課代表約會去了,我來不及說我不送。」項凝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

  許庭生低頭說:「謝謝。」

  這是什麼態度?項小姐憋了一晚上的鬱悶,一下就爆發了。

  結果實在是沒忍住,也找不到別的辦法發洩情緒,她不吭聲,抬腿踢了那個壞蛋小腿一腳……就像那年,在培訓學校的跆拳道教室一樣。

  「反正他也不疼。」

  挨了一腳的許庭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項小姐咬了咬牙,第二次抬起腿……準備踢「死」他。

  「許老師。」幾名同班的女同學站在辦公室門口。

  項凝木木的把腿放下……

  「許老師,你說不錄視頻,這是我們幫你寫的道歉卡片,我們兩個寢室都寫了,寫了好多話啊!」女同學把兩張卡片放在許庭生桌上。

  這幫幼稚的花癡,電視劇和言情小說看多了嗎?

  項凝同學好鬱悶。

  「項凝,你怎麼在這呀?」其中一名女同學問。

  「哦,我幫忙送作業。」項凝說。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快點名了呢。」

  「哦,好。」

  「許老師,你記得要把卡片給她哦。」女同學在辦公室門口回頭叮囑。

  「謝謝你們。」許庭生說。

  項凝:「……」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3
第663章 向著畢業狂奔的腳步

  許庭生來到學校的第三周,項凝的感覺開始變得有些混亂。

  某些時候,她會恍惚以為,兩個人之間只是鬧了點小矛盾,賭氣冷戰……而不是一場其實很沉重的分手。

  那天離開的當時,項凝並沒有說出「分手」兩個字。

  但事實,應該是分開了吧。

  可是現在變得有點奇怪,變成好像是鬧了矛盾的小情侶,想和好卻又都倔強的死撐著。然後大叔一邊賭氣,一邊裝酷又耍無賴;項小姐一邊生氣和逞強,一邊正在慢慢淪陷。

  這種感覺其實不算糟糕……

  如果一切發生的早一些,許庭生在她年前幾次要求的時候,就來學校實習,項凝覺得這一定會是一段有趣又美好的時光。

  那種隱秘又每天見面的感情,讓人悶在心裡,夜半偷偷回想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相處,多讓人著迷啊!項小姐十七歲,初戀呢……那些戀人之間平實的小小的甜蜜,總是讓她期待的。

  然而總是在她恍惚的下一刻,清醒的意識會出現,心口的疼痛和苦澀,都那麼真切。她至今不願意相信的那些欺騙,大叔是真的做了呀。

  終於,又一次,許庭生替語文老師晚自習坐班結束。

  他稍晚一些離開辦公室,走在燈光已經變暗的走廊。

  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說:「喂。」

  許庭生回頭。

  「你真的影響到我了。」項凝儘量沒有語氣說。

  「哦,我知道了。你早點回宿舍。」許庭生轉身離開。

  第二天。

  第三天。

  他真的就沒有再出現。

  直到班主任介紹了新的實習老師,一個來自燕京師範大學的英語系的臨畢業生,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項凝才確定,在她說了那句話後,那個人真的就這麼離開了,連跟同學們告別都沒有。

  有學生捨不得許庭生,追問了幾遍。

  班主任說:「你們呀,真笨,那可是許庭生呀,怎麼可能真的當老師呢?」

  「那他為什麼要來實習?」

  「也許是最後彌補一下遺憾吧,讀了師範,快畢業了,至少當一下老師。」

  班主任說的是許庭生對於教師職業的最後留戀,而項凝同學聽走神了,他來,卻不理我,也不多做什麼……就是因為最後的留戀嗎?

  用一段簡單的相處來告別?

  沒有想像中的如釋重負,項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

  ……

  許庭生離開了岩一中,實習生涯持續不到四周。

  在這不到四周時間裡,每天能看見項凝,他很滿足……有時候其實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呆太久,但另一些時候,他會想慣著自己,會希望,這段時光可以更久一些。

  哪怕沒有項凝的那句話,他其實也在催促自己離開,只是也許,一個不小心,就又多拖了一天,又多看了她幾眼——在她沒留神的時候。

  經歷過前世的無奈分別,面對著這一次的前途未卜,許庭生縱容了自己一次。

  重生這將近四年時間,除了放肆自己去寵愛項凝之外,許庭生其實並不曾怎樣縱容過自己。多數時候,他壓抑很多東西,把很多人扛在肩上,護在身後……

  他創造一切條件,盡最大的努力,去讓那些他在乎的人完滿、美好。

  而當這一次,他要面對一個知道他底細,比他更強大的對手,許庭生沒有告訴身邊任何一個人,沒有找任何一個人並肩……那是他一個人的戰爭。

  至於周遠黛的情況,詳細、具體的部分依然不得而知,但是就目前掌握的部分信息,許庭生其實已經可以推斷:她是另一個重生者,一個重生在更早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先知有效期的重生者。

  而她為人的本性、行事原則,完全與許庭生背道而馳……她是一個自私、狠辣、極度膨脹,甚至已經接近變態的人。

  在她眼中,自己是神,所以,當她時限用完,失去先知,哪怕其實擁有足以震驚世人的巨額財富,她依然惶恐……因為這是她內心真正的支撐。

  然後,她發現了許庭生,從懷疑,觀察;到推斷,試探;再到確認,出手。

  她一定緊張又興奮,因為她終於找到了一個途徑,可以繼續自己作為「神」的人生——通過控制和脅迫許庭生來實現,來繼續她「無所不能」的先知。

  這種控制必須是絕對的,因為許庭生其實也是對她最大的威脅。

  同時,周遠黛也不得不擔心自己用力過猛,她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這盞「阿拉丁神燈」。

  正因為此,她沒有著急,而是先花了大量的時間去瞭解許庭生,甚至主動去跟他接觸。

  瞭解的結果讓她意識到:強行的控制甚至生命威脅,都不可能真正掌握這個男人,財富和權勢的誘惑更沒有用,這是一個在她眼中愚昧到無可救藥的先知者,在他這裡,財富、權勢,甚至生命,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他最在乎的那些人,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那些人,去威脅他,去脅迫他。

  因此,她會用項凝的安全做威脅,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真正去傷害她。因為周遠黛已然很清楚,一旦真的走到那一步,許庭生哪怕自毀,也不可能被控制。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像銀行劫匪不能在威脅警方就範之前打死所有人質一樣。

  ……

  原本應該很亂,很驚惶,很失落的許庭生,很平靜的出現在岩大校園裡,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寫論文。

  漸漸的,聚餐喝酒的次數開始變多,因為不知不覺……大學畢業的腳步,已經到了眼前。

  時光總是這樣,在大多數時候悄無聲息的流淌,然後突然之間,就把某個節點擺在我們面前。許庭生很快,要結束他的第二次大學生涯了。

  602這一年中發生的最牛的一件事,是李興民考上了公務員,而且,是直接考的市政府辦公室。筆試,面試,一路平趟,剩下的就是政審了……

  這個從一進大學就瘋狂期待一段戀情的男同學,最終還是沒有在大學裡收穫一段真正的感情,他努力過,傻過,最後得出來一句:老子要什麼狗屁愛情?

  在讓愛情去他媽的之後,李興民用大學最後一年的時光,專注而狂熱,近乎破釜沉舟的做了一件事,而且做成了,所有人,都為他興奮和激動。

  「第一杯,敬耀哥吧。耀哥,看到了沒,你說,我牛不牛逼?」在寢室自己偷煮火鍋聚餐慶祝的時候,李興民沖著譚耀的那個上鋪,大聲喊。

  喝多了以後,大家東倒西歪,都在唱。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憶。

  分給我煙抽的兄弟,

  分給我快樂的往昔。

  我說每當我回頭看夕陽紅,

  每當我又聽到晚鐘,

  從前的點點滴滴會湧起,

  在我來不及難過的心裡,

  ……」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3
第664章 畢業前打了一架

  關於譚耀的記憶和悲傷,在這段臨近畢業的時間裡,本就容易多愁善感的氣氛中,變得愈加濃重。每當剩下的5個人聊起愛情和姑娘的話題,每當有人,不經意的看向那個已經空了很久的上鋪。

  班級聚會拍照的時候,有同學提了好幾次建議,602,卻始終沒有留下一張以寢室為單位的集體照。

  用大四開學時候張寧朗的話說,以前叫你們拍,你們不拍,如今湊不齊了,就不拍了,拍個屁,拍你們王八蛋……

  那是張甯朗大學四年,唯一一次跟室友們急眼,跟許庭生急眼。

  這個多數時候默不作聲的小兄弟,實際比旁人所知的,更在意這段相聚,這份感情。

  鎮上的網吧,通宵的位置開始不夠。

  能湊齊人在網吧坐一排開黑這件事,很多人只有到許久以後,才明白它到底有多珍貴,多麼容易在未來的日子裡被一次次懷念。

  等有一天,你爆出遊戲生涯的第一個五殺,卻只是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沒人跟你擊掌,沒人跟你一起噴著髒話宣洩興奮,你就明白了。

  校園裡。

  路邊開始有喝醉的男生躺成一堆,有人互相攙扶著走路,說著大話,醉話,矯情不舍的話……

  學子廣場的樹叢裡和草坪上,一對對情侶擁抱、哭泣。

  老師開始給孩子們交待到單位以後為人處世的經驗。

  而有些人,試著去把四年沒說出口的那些話告訴某個人,儘管已經毫無意義。

  許庭生跟岩大校隊一起踢了一場告別賽,賽後聚餐,喝醉了,被隊裡的學弟抬回宿舍……他吐了一夜,張寧朗幫忙照顧了一夜。

  第二天許庭生醒來,張寧朗說:「你昨晚又哭又鬧,哭的很厲害。」

  ……

  又一次以602為中心的聚餐,來了不少熟人,班上同學也有……終於這一次,陸旭家的包妹子沒有出現。

  其實一切都早有預兆,只是原本可以溫和的畢業分手,終究還是被陸旭作成了歇斯底里。有一種人,他們總是容易在感情中把問題擴大化,陸旭就是這種人。

  包妹子能跟他這麼久,一次次爭吵、分手,複合,再爭吵……這個女孩其實已經很不容易。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在一次次爭吵之後,決定回家鄉工作。

  陸旭的工作還沒找好,但是也已經決定回老家。

  他總是會覺得,自己出身於一座偏遠的小縣城這件事,對照包妹子自小在大城市生活,家境不錯的情況,是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但其實,最大的問題,在他心裡。

  一個人過強的自尊心,其實往往和自卑相伴而生的,人一旦陷入這種狀態,敏感過頭,就容易造成在感情裡的不能自控。

  陸旭在聚餐開始沒多久,就把自己灌醉了。

  他撒著酒瘋,一定要給大家學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三年前,也是在一次聚餐喝酒的時候,喝了酒的包妹子說:「好多人都通過我認識了他們的男朋友、女朋友……可我自己呢,身邊卻連條狗都沒有。」

  那天一樣喝了不少的陸旭回答:「汪,汪汪,汪汪汪。我喜歡你,包佩君,我喜歡你很久了。」

  故事的開始就是這樣。

  而故事的結尾,陸旭喝醉了痛哭流涕,做了和當年一樣的事,在他把當年那個人弄丟了之後。

  陸旭其實也許很愛包妹子,這是真的,但是這個年紀的他,還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守護一份感情,這一樣是真的。

  這世界,有一種男人,不幸將極度的自尊和強烈的自卑集於一身,註定讓你愛得鮮血淋漓,與你兩敗俱傷。

  這人生,總不免會有一個女人,註定直到你親手弄丟她,才變成一生的念念不忘。

  ……

  把終於醉倒過去的陸旭放在一邊,剩下的人繼續。

  李興民很快也差不多醉了。

  他出去吐。

  隔沒一會兒,包廂裡的人聽見走廊聲音嘈雜。

  等到聽到裡頭有李興民的聲音,沖出去,現場已經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了。

  「怎麼了?」許庭生問。

  李興民坐在地上,拍著腦袋說:

  「沒事,就是碰到於雅漾了。」

  「賤人,跟幾個社會上的人在旁邊包廂喝呢,穿得跟交際花一樣,這個摟一下,那個摸一下……他媽的,好像這幾年就對我矜持了,在我這裝得跟處女似的……他媽的,她騙我的那兩萬塊錢還沒還呢。」

  「她看見我了,我他媽腦子進水,還很傻逼的跟她笑了笑。結果她身邊那幾個男的問她,這醜逼誰啊?她說,一個追過我的傻逼。」

  「我回了一句,然後一個男的上來推了我一把,幾個人扯著我的衣領子,把我拉到廁所,按在鏡子前面……說讓我好好照一照鏡子。出來後,被推了幾下,我喝醉了站不穩,就坐這了。」

  他說完笑了笑,有些淒涼的笑,說不清是自嘲還是什麼。

  「我去,你剛剛怎麼不喊啊?!」

  「操,那他媽得弄回來啊!」

  另外幾個同班的同學叫起來。

  「你沒還手吧?」張寧朗緊張的問。

  李興民緩緩地,笑著,搖了搖頭。

  「做得對,忍一忍吧,你現在剛考上公務員,要是出什麼打架鬥毆這種事,鬧大了,沒准政審那裡就會出問題了。不值得。」張寧朗一邊上前把李興民扶起來,一邊說。

  他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按一般情況而言……他是對的。

  但是其實又不對,因為他們有個室友,叫許庭生啊。

  「是不是我平時太不橫行霸道了?」一樣已經喝了不少的許庭生,聽完李興民的描述,在旁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嗯?」

  所有人都扭頭看他。

  許庭生靠在牆上說:「你們的室友,哥們,我……我是許庭生啊!怕什麼政審?你今天就是拿酒瓶子把他們全部開瓢了,警察來了,我也一樣可以讓你安安穩穩的去上班……這很難想到嗎?」

  許庭生沒想到,所有人都點頭,「很難。」

  他們不是不知道許庭生的能量,而是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連許庭生自己都從不把這些能量用於橫行霸道,習慣了就連他自己在學校跟人打架,都是赤膊上陣,公平群毆……

  「那我現在說了,你們信吧?」許庭生問。

  「廢話。」剩下的人回答。

  「把這口窩囊氣出了?」許庭生看著李興民問。

  李興民沒猶豫,點頭。

  「那就行了」,許庭生對他說,「以後你就是要在官場上去混的人了,我不能讓你帶著一肚子窩囊氣去……我要你痛痛快快的去混,去混一個人五人六,混一個人上之人。」

  「最好啊,混到於雅漾這種女人,高攀你不起……」

  李興民走到許庭生身邊,跟他一樣靠著牆,仰頭、閉目……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許哥,你放心。我想爬……我會好好往上爬。我被人看不起,看不上……已經夠久了。」

  許庭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這就上?」老歪在旁問。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問當事人李興民,「黃亞明就在附近吃飯,是讓他叫幾個人過來做。還是我們自己來?」

  「我想自己來」,李興民扭頭看著許庭生說,「可是,我們人沒他們多,他們又都是社會上的。我們這邊,陸旭醉了,小哥不會打架,耀哥……不在。我自己沒事,挨幾下還更痛快,我主要擔心你們……」

  「那我就叫一個黃亞明,咱們自己來……有勁點。」許庭生說。

  說完他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

  回包廂等了一會兒。

  就在旁邊飯店吃飯的黃亞明聽到有架打,還是和許庭生一起,自己上,很快就興奮不已的過來了。

  「你說讓我一個人來的。我騙他們說我出來撒個尿……不然過來一群。」黃亞明笑著對許庭生說。

  「這樣比較痛快,我室友的意思……堵得慌,需要宣洩一下」,許庭生笑了笑,說,「另外,我也很久沒跟你一起打過架了。」

  他拎了個空酒瓶,黃亞明也拎了一個,兩個人互相看看,都興奮的笑起來,黃亞明說:「可惜付誠那小子不在……要不就跟以前一樣了。」

  「他算了,抱孩子呢」,許庭生說,「那就,準備上了?」

  「這就夠了?……能行嗎?」有同學在旁邊擔心的問了一句,畢竟只是加了一個黃亞明。

  「放心,我們倆很猛的」,黃亞明也沒見怪,燦爛的笑著說,「待會這樣,我們倆先沖進去,你們晚一步。」

  「我和你們倆一起。」李興民拎起一個空酒瓶說。

  依然搖搖晃晃不太清醒的陸旭站起來說:「我也要去……我跟大學女朋友學過跆拳道,哈!」

  許庭生看看他倆,還有剩下老歪等幾個已經做好準備的男同學。

  「那就這樣,小哥和女孩子們留守……哥幾個,上了。」

  許庭生拉門準備沖出去,小哥張甯朗站起來,在身後說:「我也去。」

  「你又不會打架。沒戰力。」李興民此時整個人狀態難得的輕鬆,扭頭開玩笑說。

  「我那份本來就不算在內……可是,我今天是替耀哥那份」,張寧朗拎了個空酒瓶,難得的也開了個玩笑,笑著說,「我一會兒耀哥附體……」

  許庭生看他,他目光懇求的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上了!」

  許庭生、黃亞明、李興民三個當先沖出去。

  「老歪,表現不好就別回來了啊!」李琳琳在身後沖她男朋友喊,錯了,是未婚夫,他們兩家家長見面後,事實上已經訂婚了,只是儀式等著畢業後再辦。

  許庭生一腳踹開於雅漾所在包廂的門,裡頭只有包括她在內的兩個女的,剩下八個男的……

  那些人剛剛才見過李興民,還虐了他一頓,見狀很快反應過來,站起來四個靠門的,邊沖過來邊說:「你們他媽想幹嘛?」

  于雅漾看見了許庭生,想開口說話,制止,但是來不及……

  「來打架。」李興民說。

  許庭生在他說話的同時一掌把包廂燈拍滅。這種地方不至於關了燈就看不見人,但是一瞬間的黑暗,還是讓對方的反應遲鈍了一下……

  「砰。」

  「砰。」

  「砰。」

  三個酒瓶子直接爆頭砸倒三個。

  「砰。」

  許庭生剛準備對面前第四個下手。

  他倒了。

  小哥不知太緊張還是太興奮,沖太快,還沒到他們呢,他就殺進來了……

  而且這一下下手極其果斷。

  小小的個子,跳起來,一絲猶豫沒有的砸下去……然後握著半截啤酒瓶發愣。

  「譚耀附體啊!」黃亞明嘀咕了一聲,朝著桌邊剩下的人撲過去。

  後續的人沖進來……

  以多打少,氣勢更是絕對的上風,人還有點瘋……所以,所謂群毆,幾乎就是單方面的毆打。

  一陣風來,一陣風去。

  黑暗裡桌椅板凳哐啷啷一陣,尖叫聲幾聲,慘叫聲好幾聲……打完,收工。

  「記住我啊!記住我!」李興民最後在黑暗中喊了一句。

  許庭生知道,這句話,他是喊給於雅漾聽的。

  這個女人曾經把他當傻子耍,今天更當著別的男人的面諷刺、嘲笑……原本胸無大志、吊兒郎當的李興民,會下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她該記頭功。

  李興民要她記住自己,因為未來還欠她一句:「謝謝你,謝你當年瞧不起我。」

  ……

  一群人回到包廂。

  小哥的手都還在發抖,剩下的則都滿臉興奮。

  「黃亞明呢?」李興民看了一圈,發現黃亞明沒回來,有些擔心。

  「他在那邊跟他們聊個天。放心吧,沒事的。」許庭生輕描淡寫說。

  其實這是他之前在電話裡就和黃亞明說好的,他們倆自己不怕麻煩,卻擔心其他人,所以,許庭生原本的安排就是,先打,打完再讓黃亞明亮身份,解決一下善後問題。

  至於為什麼不提前說?因為如果說了他是黃亞明,或者只是讓對方看久一點認清楚,這架就打不起來了,至少沒法打得這麼爽。

  另一個包廂。

  剛剛戰鬥過,滿地狼藉,人躺了一地。

  黃亞明把燈打開,拉了條凳子坐下,慢條斯理點了根煙,「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亞明。老實說,我能親自跟你們打架,是你們的福氣。」

  躺了一地的人,沒一個敢頂嘴。

  因為他是黃亞明。明耀酒吧的老闆,吳昆的兄弟,並州的黃二十四……近兩年來,岩州灰黑色的那個世界裡,最響的名字。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4
第665章 一起的路,各自的路

  黃亞明沒過多久回了一趟包廂,敬了一杯酒,說:「不好意思,我那邊還有同學,剛剛也在聚餐,所以先回去。」

  他走的時候拍了一下許庭生的後背。

  許庭生遲一步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點好一根煙遞過來,許庭生接了,他才又點了一根自己叼在嘴裡。兩個人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抽著煙。

  黃亞明說:「畢業了。」

  許庭生說:「是啊!」

  「這四年真不可思議」,黃亞明突然感慨說,「放在四年前,讓我想一百遍,都想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放心,我的意思是,我還挺喜歡現在的自己。」

  「謝謝。」黃亞明又說。

  許庭生笑著踹了他一腳,「謝你妹。」

  「辛苦了。」這句話,是兩個人異口同聲。

  兩人都笑起來……

  「付誠找了家盛海的投資公司,畢業就上班。」黃亞明說。

  「我知道。」許庭生說。

  「宋妮談戀愛了沒啊?」黃亞明問。

  「歡購那邊有個中層在追她,不過她還在猶豫。」許庭生說。

  「哦,也該談戀愛了。」

  「是啊。你呢?」許庭生說,「你那張白紙,畫得怎麼樣了?」

  「跟預想的有點偏差,不過我想想也正常,畢竟是人啊,再怎麼白紙,也有天性的。都還好……只是寵壞了,刁蠻了一點。」黃亞明扯了一下衣領,肩膀上有個牙印。

  「那也挺有趣。」

  「嗯,至少現在感覺是。怎麼說?比較像談戀愛」,黃亞明笑了笑說,「你那個小丫頭呢?Apple那個事,我也看到了。她還好吧?你們倆,還好吧?」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說:「還好。」

  「哦。那就好。」黃亞明說,「那……我就先回那邊了?」

  「好。反正咱們自己隨時可以聚。」許庭生點頭。

  黃亞明走了幾步,扭頭,假裝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對了,感覺你最近變化挺大的……沒事吧?」

  許庭生笑著說:「沒事。」

  「真的?我總感覺你遇上事了。」

  「真沒事。」許庭生笑了笑。

  黃亞明頓住了一會兒,「那有事的話,別忘了,我在呢。」

  「不管多大的事。」他又補了一句。

  「知道。」

  許庭生揮了揮手,黃亞明轉身走了。

  在於許庭生而言,不管自己接下來會怎樣,至少他相信,哪怕他不在了,黃亞明也會盡其所能,去照顧他在乎的那些人。

  ……

  回到包廂,裡頭現在氣氛很好。

  張寧朗拿到了省級優秀畢業生,找工作的時候不用受戶籍限制,已經簽好了一家岩州當地的初中。

  他留在岩州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此刻坐在身邊的長辮子學妹寧夏,她還有一年才會畢業。

  學妹的辮子似乎又長了一點。

  張寧朗至今都還沒有過夜不歸宿……大家都挺為他著急的。所以,此刻桌上,大家都在拼命灌他和學妹酒。

  老歪偷偷靠在張寧朗耳邊說:「今晚你不許回宿舍睡。」

  張寧朗咳了一聲,低頭假裝剝蝦,沒回答。

  「你們倆呢?訂婚儀式定在什麼時候?」許庭生問老歪和李琳琳,「要不就別訂婚什麼的了,直接結婚多好,還省事。」

  老歪聽完這話,偷偷給許庭生使了個眼色,意思我跟你意見一致,可我旁邊這個不同意啊。

  女孩子總是喜歡把浪漫的過程想的很具體,所以,求婚、訂婚這一步,老歪是逃不過的。

  「時間還沒定」,李琳琳見老歪沒說話,自己回答,「主要我們想問許哥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你必須要到的。結婚的時候,還要給我們當證婚人。」

  許庭生點了點頭,說:「你們先挑黃道吉日,我這邊應該都沒問題。」

  「嗯,不過還有呢,我想等項凝放假的時候。她也是我希望一定要到場的人。」

  李琳琳補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看著許庭生。

  她不同於在場其他所有人,她跟項凝之間是有個人獨立的感情的,項凝叫她姐姐老師,兩個人平常聯繫也不少。

  所以,許庭生和項凝目前的情況,其實李琳琳知道。

  而許庭生去岩一中實習了一趟,竟然就這麼回來了,竟然沒把項凝追回來這一點,更讓李琳琳預料不到,同時也很有些擔心。

  如果算上被蒙在鼓裡的階段,其實她才是一路見證了許庭生到底有多麼寵愛項凝的那個人。

  而項凝對許庭生的依戀,她一樣瞭解。

  「怎麼會分開呢?就算分開,鬧一下就該和好了吧……怎麼可以真的分開呢?」李琳琳最近總是為這個糾結,也嘗試勸過項凝,希望她能回心轉意,希望能早些看到許庭生和項凝複合。

  可惜,項凝一直回避,不接這個話題。

  「對啊,今天週末呀!本來應該叫上小項凝的,都好久沒見她了。」上一次去成都旅行,跟項凝相處過的寧夏在旁說了一句。

  「快高三了,她現在學習挺辛苦的,沒什麼時間。」許庭生搪塞了一句,為了轉移注意力,改向老歪和李琳琳說:「你們倆,是畢業就正式回互誠上班吧?」

  兩人點頭。

  「說點個人意見」,許庭生說,「老歪的話,內部監督部門那邊的職位保留著,但是真正上班,還得去技術部門,而且你本身也喜歡這個。」

  「好。」老歪說。

  「琳琳的話」,許庭生看了看李琳琳,猶豫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先去岩州本部培訓學校那邊呆一年,你選個管理職位……那個,先鍛煉一下管理能力,回頭再做調整。」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其實不自然,其他人注意不到,一直有心觀察的李琳琳卻沒有漏掉。

  為什麼許庭生要讓她先去培訓學校當一年管理人員?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請她幫忙,在項凝高三這一年,最大限度的調動所有資源,幫助項凝考一個更好的大學。

  在如今許庭生自己已經和項凝分開的情況下,她無疑是具體負責這件事最好的人選。而且由她來做,項凝比較不容易產生抵觸。

  「一年嗎?應該是,一年多一點。」李琳琳故意看著許庭生,意味深長的說。

  被看穿了,許庭生苦笑了一下沒接話。

  散場,602的幾個,加上家屬人員一起,吹著涼風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許哥畢業晚會要上臺的吧?我聽有人提起過。」李琳琳突然問道。

  「對,校長提了兩次」,許庭生說,「畢竟讀了四年的母校,牛副校長又那麼彪悍,我沒敢拒絕,到時估計要上去一下。」

  「那乾脆唱首歌吧。」李琳琳說。

  「啊?」

  「許哥你是輪回啊,可是我們這些人,都沒聽過你的現場呢。而且你瞞了我們這麼久,這都要畢業了,是不是該補償下?」

  「對對對,我們要聽現場。」

  「就是……瞞了我們好久。」

  「唱歌,唱歌。」

  許庭生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一群人先開始起哄。

  「唱一首吧,許哥,當我們的畢業禮物。」

  李琳琳帶頭撒嬌,一群人都是這個態度。

  許庭生想了想,四年……「好,那我跟他們說一下。」

  許庭生答應了。

  李琳琳回到宿舍,給項凝發了條信息:

  項凝,我們大學畢業晚會在下個週末,你來嗎?

  她在邀請項凝,沒打算提前告訴許庭生……要等到,項凝來了,許庭生上臺前那一刻。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4
第666章 最後一首歌(一)

  李琳琳發了短信,沒有言明,但是其實意思很清楚,許庭生要畢業了,你來看他嗎?

  倘若以部分國家的傳統,畢業典禮其實是人生至為重要的時刻之一,多數時候,家人、愛人,都會到場的陪伴。

  過了好一會兒,她收到項凝的回復。

  「我不去了。」簡單的四個字,連多餘的理由或藉口都沒找。

  「忘了他去你初中學校,登臺表演,為你慶祝生日了嗎?大學最後一次聽了呢。」李琳琳有些不甘心,希望喚起項凝的感動。她做這些的前提不光是因為許庭生,更是因為她清楚,項凝也喜歡許庭生。

  「是忘了呢。」

  「也不想聽。」

  「姐姐老師你不知道,其實……那不是給我的。」

  項凝連著回了三條。

  李琳琳困惑了一下。

  「我睡覺了,姐姐老師晚安。」項凝又發了一條。

  李琳琳只好回復:「晚安。」

  隔天一直到項凝去了學校,都沒有再聯繫李琳琳。而李琳琳因為那句「那不是給我的」在想,自己也許漏掉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去勉強項凝,她捨不得。

  距離畢業最後一周。

  許庭生給組織晚會的學生老師商量了一下,打算挑一首適合畢業時候演唱的歌,比如高曉松的校園民謠,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張震嶽前一年剛發表的新歌《再見》……

  最後定下來,是樸樹的《那些花兒》。

  張寧朗終於有了他大學生涯的第一次夜不歸宿。

  隔天早上他回到寢室,一臉疲憊……大家都興奮又猥瑣的看著他。不過問倒是不好問的,這事怎麼問呢?問初次上陣,戰況如何?問敵方反抗激烈還是直接投降?

  大家沒問,但是張寧朗自己說了。「我現在終於發現學妹那條長辮子的壞處了。」他鬱悶說。

  「怎麼了?」李興民問。

  「什麼都沒幹呢,一晚上我都在聽同一句話,學長,你壓我頭髮了。這能怪我嗎?她的頭髮那麼長,還沒綁著,半張床都是……」張寧朗歎了口氣說,「我小心緊張的一晚上沒睡……想想結婚以後可怎麼辦?」

  另外四個很沒同情心的大笑起來。

  ……

  從週末接到李琳琳的短信,到回校上課,週一,週二……一直到了週五。

  項凝同學努力讓自己專注的準備期末考試,努力提醒自己,馬上就高三了,努力的,不去想那個人,不去想他跳著僵硬的舞說:「我來給你慶祝生日呀,生日快樂。」

  那天的兩首歌,項凝後來一直覺得是許庭生在說:「你是我的花朵,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男人總是有很多花朵呢,白玫瑰、紅玫瑰,指不定還有黃玫瑰什麼的呢。我呢?指不定連玫瑰都算不上吧,就是一朵矮矮的,開的很小的花。

  星星呢?意思註定很遙遠吧。

  過往在寢室愛鬧愛玩愛說話,並且因此扣了班級不少四項競賽分數的項凝同學,最近表現好了很多,因為她總是躺在床上,安靜不說話。

  週五的英語課。

  替換許庭生的實習老師上了她的最後一堂課。

  也許因為年齡相近,加上親近度的不同,學生們總是很容易和實習老師之間產生不舍的感情。而實習老師們,也往往更容易多愁善感。

  下課鈴快要響起前的幾分鐘,不算漂亮但是很可愛的實習老師眼睛裡噙著淚花,說了再見,說了I love you all。

  西方式的我愛你似乎更容易被表達一些。

  學生們熱情回應。

  「我愛你們。」實習老師吸著鼻子,然後微笑著用中文又說了一遍。

  這次……幾乎沒有回應,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國人似乎很少將這句話說出口,哪怕是在愛人之間……就更別提家人、朋友了。

  而且,在岩州的本地方言裡,其實是不存在我愛你這個說法的。硬要說當然也可以,只是發音不免會變得很奇怪。

  英語老師假裝委屈了一下,繼而說:「好像大家總是容易因為說我愛你而害羞,開不了口哦。其實在西方很多國家,我愛你,是家人、愛人之間經常有的表達,大家有機會的話,也要記得向爸爸媽媽說一次我愛你哦。」

  項凝因為這段話而想起來,自己看過一部電影,裡面說意大利人超過一半的短信都帶有愛字,當時她還激動的告訴了大叔。

  那我和他之間呢?好像多數時候也都只是說「喜歡」,不說愛。是不習慣表達呢?還是真的存在差別?

  項凝回想著,許庭生有沒有對自己說過我愛你,好像連英文的I love you都沒有過。

  講臺上,英語老師繼續著這個話題。「大家有知道其他國家的我愛你,是怎麼說的嗎?」離下課還有幾分鐘,她乾脆聊了起來。

  「撒浪嘿喲。」有男生接了一句。

  大家都笑起來,再韓劇大行其道的時代,大家很難不知道這一句。但是更多的,就沒有了。

  「那我多告訴你們幾個」,女老師說,「Eu amo-te,葡萄牙語,我愛你;Szeretlek,匈牙利語;Miluji te,捷克語;Ich liebe Dich,德語……S'agapo,希臘語……」

  項凝愣住了。

  這些,各個國家的「我愛你」,如果有人讓項凝說,她肯定說不出來。但是當女老師一個接著一個的說出口……項凝很確定,其中很多,她都聽過。

  模糊,記不清,但是肯定聽過。

  那是在她十五歲到十六歲的那一年裡,那時候她的家庭教師,叫做許庭生。

  許老師的英語很好,不過也偶爾犯錯。

  每次犯錯,他都會看一眼小項凝同學,緊張的說:「這個,我說錯了。」

  他第二次說錯的時候。

  項凝說:「大叔你說錯第二回了。」

  許庭生說:「我知道,我記得。」

  項凝說:「我也記得,我幫你數著。」

  許庭生說:「好,你數著。」

  當時的對話浮現在腦海裡……

  所以,他原來早就說過那麼多,我的不懂得的,我愛你。

  下課鈴響。

  放學,老師走了,週末不住校的同學也急著離開。

  項凝坐在她的座位上。

  第一次見面他又哭又笑的樣子真難看,第一次搭訕,他藉口問路,撒謊的樣子好逗,他給我送面時候,真是厚臉皮啊,還有他折的紙飛機和那天樹杈間的陽光……

  後來。

  他說,項凝乖,轉身,閉眼睛,捂耳朵……

  他說,我可以拿一切來換你……

  他說,遇見你是最美好的事……

  他說,我一定會娶你……

  還有太多太多。

  不想還好,一想,全部湧上心頭。

  他就要走了。

  他會去盛海吧?星辰在那兒呢,其他公司也不是他在管。

  也許明天就走了……

  「姐姐老師,我想去看一下那個晚會……但是請你別告訴他好嗎?」

  「我只是,想再看看他。」

  項凝發信息給李琳琳。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4
第667章 最後一首歌(二)

  四年多了,從校門口小店的陌生人,路邊撒謊搭訕的奇怪大叔,到終於認識,到家庭教師,到男朋友……只差一步,她就已經是他未婚妻……他的小小新娘。

  這四年。

  有項小姐數著的,曾經不懂的那麼多個「我愛你」。

  有項小姐數不清的,那麼多寵愛、關心和美好。是啊,就算真的去數,一邊回憶,一邊拿筆一件一件的記,怕也數不清呢……

  這所有,要說揮手就抹去,談何容易?

  正如項凝自己離開當時所說,她只是痛了怕了,迷惘無措了,於是不敢喜歡了。可是不敢,終究不是真的就不喜歡了呀。

  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又怎麼可能有辦法,在未來去喜歡另一個人。

  這一刻,過往種種湧上心頭,腦海中的他的臉龐,總是笑著的,溫和的,每一次,當他的眼睛注視她的時候,裡頭永遠是滿滿的疼愛。

  若他只是犯了錯,畢竟後果沒出現,項凝也許一個心軟和不舍,就原諒了。

  可是,她現在心裡最大的那個結,其實已經不是那些,而是……那個人不是我!

  那個人不是我!不是這個項凝,是另一個,我是替代,他在補償。如果這一點成立,那麼,所有的美好都會失去意義,因為那只證明,許庭生到底有多愛曾經那個人。

  正是因為這樣,項凝會既想再去看看他,在他就要離開的時候;又不願被他知道,自己其實還在不舍眷戀。

  ……

  收到項凝短信的李琳琳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更定不下來,是不是應該馬上告訴許庭生。

  她在猶豫著……

  更早一些的602宿舍,陸旭剛剛打包好了最後的行李。

  因為家鄉學校招聘考試的時間安排就在後天,而路程遙遠,他沒辦法看晚上的畢業晚會了。一個小時後,西去的列車,602剩下的五個人裡,他將第一個離開。

  許庭生、張甯朗、李興民、老歪,四個都在給他幫忙。

  「這個別忘了。」張寧朗找到一個馬克杯,遞給陸旭。

  陸旭低著頭沒接。因為那個馬克杯上面印著的,是一張包妹子身穿跆拳道服,翻身側踢的照片。照片裡的包妹子動作利落,身形矯健,眼神堅定,長髮在空中飛揚……

  「帶著吧,要不幾年後會後悔的」,李興民在旁邊說,「總歸,是擁有過最好的年華,那麼好的她啊!」

  陸旭點了點頭,低頭把杯子接過去,仔仔細細的包好,塞進行李箱。

  再抬頭時,他已然滿臉是淚。

  「走吧。該去車站了。」李興民說。

  陸旭點頭,把背包甩上肩頭。

  許庭生開車送陸旭,另外三個也都在車上,幫忙抱著行李。

  一路上沒有太多話,幾個人都一樣,幾次想問,包妹子會不會來……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一直到了候車室,大家才坐下來,彼此叮囑了幾句,「會想你們」,「常聯繫」,「有時間,有辦法,找機會多聚聚」,「這場大學,沒白讀」……

  車站廣播列車開始檢票,陸旭背包站在排隊的人群裡。

  602另外四個替他拿著其他行李,跟在隊伍旁邊,緩緩向前移動。

  「有機會來我老家玩,我們那不算富裕,但是山清水秀。姑娘瘦,皮膚白。」陸旭說。

  「好。一定找時間去。」另外幾個說。

  「那我等你們」,陸旭說,「我們那山羊肉和牛肉都特別有名,你們來了,我……」

  他突然頓住了,眼睛直直的看著遠處,候車室的入口。

  一身淡綠色長裙的包妹子就站在那裡。遠遠的看著,安靜的掉眼淚。她終於還是來送陸旭了……穿著身為女漢子的她幾乎從來不穿的連衣裙。

  那是過往陸旭買了,曾經要求過許多次,而她始終沒勇氣穿著出門的一身長裙。

  今天,在最後離別的車站,她穿給他看。

  看見陸旭在看自己,包妹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試著走過來……

  此刻就站在陸旭身邊的幾個人,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一刻,伴隨著包妹子的身影越來越近,陸旭整個人,從腿到手到嘴唇,都在顫抖。

  然而下一刻,他喊:「站那,別繼續往前走了。」

  包妹子聽話的站住,沒說話,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裙子真好看,包佩君真漂亮。」陸旭流著眼淚微笑著說。

  「好了,你現在轉身……轉身啊!」陸旭哽咽著喊。

  包妹子艱難的轉過身。

  「往前走。」

  「走啊!」

  包妹子走了幾步,停住,想回頭……

  「別停,不許停,不許回頭。」

  「走,繼續走。」

  「別給我機會再折磨你,折騰你,別讓我再耽誤你。」

  陸旭不敢讓包妹子走近,不敢讓她再留,不敢再看她滿是淚水的臉龐……

  因為如果時間延續,列車不走……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控制不住,去開口,求她再相信一次,繼續這份感情。

  那如果繼續下去,結果又會怎樣?

  陸旭很清楚,他還是他,而且從今以後,兩個人之間還多了距離和更多不安定的因素,所以,到最後,那不過是對包妹子又一場漫長的折磨。

  「走啊!你也別再耽誤我了……以後的路,各自顧好自己。不要再聯繫。」陸旭最後還是說了狠話。

  然後怔怔的,看著包妹子一步一步往遠處走去。

  「包佩君,以後記得要找個脾氣好的,不折騰的。」

  「要嫁個好人,幸福快樂,白頭偕老……但是別讓我知道。」

  「你知道的,我心眼小。」

  說完最後的幾句話。

  包妹子身影消失的同時,陸旭檢票,從許庭生四人收上接過行李,說再見,埋頭離開。

  許庭生幾個透過檢票口,看見站台上他的背影,背著滿身行李,艱難的,不停的抹著眼淚。

  「嗚……」

  火車進站。

  陸旭扭頭,揮了揮手,轉身上車。

  「嗚……」

  火車離站。

  許庭生四個離開候車室,看到蹲在門外牆根埋頭痛哭的包妹子。

  等她哭夠了。

  許庭生才說:「一起回去吧。」

  幾天前的班級畢業聚餐,飯後在KTV,陸旭唱了一首歌。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

  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擔心讓你一個人走

  我想是因為我不夠溫柔

  不能分擔你的憂愁

  如果這樣說不出口

  就把遺憾放在心中

  ……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傷

  假裝生命中沒有你。」

  他唱得好難聽。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5
第668章 最後一首歌(三)

  包妹子回校的一路都在哽咽。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相愛的人總是在某些時候喜歡相信,那終將到來的一散,是以生死為期——其實世上哪來那許多生離死別的愛情啊。

  多數的愛情,都死於性格和相處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作死的。

  包妹子一邊抽泣一邊在念著陸旭的好,能在矛盾分手之後還念著對方的好的女孩不多,她們通常人又「笨」又好。

  誠然,陸旭肯定有著屬￿他的特別的好,否則包妹子也沒道理在一次次矛盾分手的演繹中,跟他糾纏四年。就如同他的缺陷總是容易歇斯底里一樣,他的好,一樣是濃烈,不顧一切,讓人難忘的。

  可惜他還是把自己給作死了。

  把終於平復了一些的包妹子送到D區,她的宿舍樓下。

  她準備明天就走……回家鄉。

  再三的祝福,道別。

  終於,那些熟悉的身影將會一個個散去,各奔東西。

  許庭生四人回C區的路上。

  老歪收到李琳琳發來的短信:「老歪,你待會占座的時候占三個哦。」

  「三個?不跟庭生他們坐一起嗎?」老外回復。

  「今天就不一起坐了,他要上臺的嘛,要坐前面一些的。就咱們自己兩個,然後另外再多占一個位置。」

  「哦,是誰要來啊?」

  「沒誰,就同學。反正你先占座,我晚點來,少廢話。對了,你現在先去買點吃的和喝的。」李琳琳回復,然後出門,準備去等候項凝。

  「哦,好。」越來越妻管嚴的老歪,跟許庭生說了一聲今晚不一起坐,然後糊裡糊塗的就下車先走了。

  他沒意識到,也沒跟許庭生說,李琳琳剛剛讓他占三個座,卻沒說是誰要來。

  如果他說了,許庭生一定會意識到,多出來的那個座位,是誰要來。

  ……

  許庭生和李興民、張寧朗一起吃過晚飯才出發,路上張寧朗跟學妹一塊走了,剩下兩個孤家寡人一路跟同學打著招呼。

  平時熟絡或其實話不多的,到此時都有了一些惜別的感覺。

  有幾個容易害羞的樸實女同學一起和許庭生合了一張影,熱情活潑點的,則乾脆抱一把,說幾句調皮的話。

  兩個人在報告廳外遇到了班長張妍。

  張妍看見許庭生,主動打了個招呼說:「你畢業以後會去盛海吧?我和男朋友也決定一起去盛海了,不管怎樣先努力兩年看看。到時候等你有空,找你一起吃飯哦。」

  同學們都是知道星辰科技在盛海的,而且清楚,現在那裡才是許庭生事業的重心。

  許庭生隨口答了句:「好。」

  但是其實他走神了,因為張妍的這一問,許庭生突然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我以後去哪?

  與周遠黛的交鋒並不是真的上陣拿槍對射,他總歸也還是要找一個地方呆著的。

  如果這個問題出現得早一些,許庭生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他會留在岩州,陪伴項凝。等她讀完高三,再去她讀大學的城市。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他留下,萬一情不自禁,就是對項凝的打擾,甚至會給她帶去威脅。而情要自禁,太難。

  此外,一方面岩州的兩家公司都早已經不是他在具體經營,另一方面,付誠已經定下來會在盛海工作,方老師和念念遲早會去;黃亞明更是必然離開岩州……還有其他人。

  很多人都會離開。

  在這種情況下,在沒有了項凝的日子裡,許庭生呆在岩州的歸宿感……沒了。

  反過來,那種孤家寡人的淒涼感,無所事事的盲目感……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滋長。

  但是,真的離開的話……做得到嗎?有辦法在別的地方安心的生活嗎?

  臨畢業的這一陣,幾乎所有人都羡慕許庭生,因為他根本無須像其他人那樣,思考去向,工作,生活和社會的壓力。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才是真正不知下一站該去何處的那一個。

  在他依然沒辦法把這件事情理清楚的時候,陸芷欣迎面走來,她一身女大學生該有的打扮,恍惚當年,還是大一外語學院院花的她。

  兩個人互相笑了笑。

  「你們學院也是今晚辦畢業晚會嗎?」許庭生主動問。

  陸芷欣搖了搖頭,「早兩天就辦過了。」

  「被校長拉上臺了吧?」

  「嗯,沒辦法。」陸芷欣說。

  「我一會也是。」許庭生無奈的笑著說。

  「最近忙什麼?」為怕冷場,許庭生又找了一個話題。

  「前陣子在各大院校弄招聘的事,這幾天閑一點」,陸芷欣說,「所以,因為聽說你一會兒可能會唱歌,就跑來了……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許庭生說。

  「幾點開始?」陸芷欣問。

  「七點,到我可能更晚一點。」許庭生回答。

  陸芷欣抬手看了看表,「那還有時間,能一起走走嗎?」

  她抬頭看著許庭生,「畢業了。四年,好快。」

  難得一次,許庭生在陸芷欣的眼睛裡看到的不是堅定、冷漠,亦或者戰鬥的熱情,而是一些或許應該稱之為惆悵的東西。

  「去哪?」

  「就逛逛校園,然後,你跟著我走吧。」

  陸芷欣走前,許庭生走在她側後方,在傍晚微微暗下來的天空下,走過了他們最初認識的階梯教室,走過圖書館,走過C區許庭生的寢室樓下,也是當年,陸芷欣捧著圍巾等候的地方。

  兩個人走在熟悉的地方,卻默契的沒有去提那些往事。

  一直到……他們走到那片操場。

  陸芷欣走到看臺上坐下來,抬頭看看站在身旁的許庭生,又轉回去看面前的足球場……

  「大一那次,我就是坐在這個位置……」

  「那天,你進了兩個球,滿場的歡呼。你是岩大的英雄。」

  「那天……」

  她把一隻手掌攤開,「你看,掌心裡還留著一點疤。要從你手裡拿到一朵玫瑰,真難啊。更何況,後來還徹底失去了,也可能我根本就從來沒真正得到過吧……」

  「可是我還是很慶倖,用盡心機算計你一場……哪怕最後把自己也算進去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9:25
第669章 最後一首歌(四)

  「你還記得那時候我的樣子嗎?」陸芷欣用手指感受著盛夏夜漸起的涼風,扭頭微笑看著許庭生說,「今天,我特意穿成以前的樣子。」

  「其實我後悔過,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做一個普通大學女生,很漂亮很驕傲的那種,然後和你談一場普通的大學戀愛。哪怕,很快就分手。」

  「可是沒辦法不是嗎?」

  「我這輩子,活成你的一句話就夠了——生平僅見陸芷欣。」

  「為了這句話,我會很努力。還有……謝謝你,許庭生。謝謝讓我遇見你。」

  陸芷欣起身抱了抱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

  其實,這才是她第一次這樣抱他。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跟著你去了戰場,以為你想要整個天下,想著和你並肩……可惜到最後才發現,你真正想要的,原來只是平房和池塘。小院,水井,還有一個永遠上不了戰場的姑娘。」

  「你走了。」

  「而我,就留在了戰場。我回不去,也不願意回去……因為夢到最後我才看清楚,原來那個真正想要整個天下的人,一直是我啊!」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

  許庭生的手機震動,是牛副校長打來的,顯然是為了催促他去報告廳。

  「你先接吧,然後先回去。我想一個人再坐一會兒。」看許庭生有些猶豫,陸芷欣鬆手,淡淡的笑著說。

  許庭生先走,繞過看臺,繞過操場……

  走到門外的時候,他不經意的扭頭看了一眼,陸芷欣模糊的身影安靜的坐在那片看臺上,天色已經暗了,涼風在夜色裡輕輕的吹過……

  那個身影孤單而平靜,那是她在收拾這四年間,不多的一點,可以溫暖自己的畫面。

  其實,陸芷欣遠比這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孤單,只是從未被發現。

  許庭生大概可以瞭解,這其實是陸芷欣在向他告別。

  因為互誠,他們以後還會有聯繫,甚至可能很多,但是從情感的層面,她放手了,在這個本就屬￿離別的時間。

  匆匆忙忙,風一樣刮過的大學四年,終於走到了最後的句點。

  它把很多東西都帶走了,不管好的,壞的,無謂的,珍惜的……

  ……

  牛副校長見到許庭生的第一時間就扯住了他身上的T恤。

  「你這是什麼情況?你準備今天就這樣穿?」老頭怒氣衝衝說。

  許庭生小心的點了一下頭。

  「回去換。」

  「不用吧?」

  「什麼叫不用?你以為以後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老頭扯了扯自己身上襯衫西褲,「你以為每個學院的畢業晚會,我們這些校長都穿得整整齊齊集體出動嗎?」

  許庭生明白老頭的意思,畢業晚會畢竟不是畢業典禮,他們的重視多是為自己而來。

  「那我回去找找。寢室好像沒有正裝。」他說。

  老頭抬手看了一下表,說:「快去,弄正式點。」

  許庭生回寢室換衣服的時候,晚會其實就已經開場了,報告廳裡有人哭,有人笑。

  守著兩個空位子的老歪好不容易才等來了李琳琳,還有跟在她身後的……

  「哇,項凝,呃……小嫂子……你,你來了?怎麼沒跟許哥一起?」老歪並不知道許庭生和項凝現在的情況,見項凝出現,有些激動的問道。

  被問及許庭生,項凝有些緊張的拉了拉李琳琳背後的衣服。

  「對哦,許哥要上臺的。小嫂子放心,你就跟著我們好了。快坐,你看這有吃的,喝的……」李琳琳還沒說話,老歪自己若有所思的補了一句,然後熱情的招呼起來。

  李琳琳拉著項凝坐下,瞪老歪一眼說:「知道還那麼多廢話?好好看表演,別吵我們。」

  「對了,還有,你手機給我用一下。」李琳琳看項凝還在緊張,又連忙補了一句,要老歪的手機,杜絕他通知許庭生的可能。

  「啊?為什麼?」老歪邊問,邊把手機掏出來。

  「嘖。」

  不耐煩的「嘖」一聲就夠了,根本不必回答或解釋,李琳琳一把把老歪的手機拿過來,沖項凝晃了晃,示意她安心。

  然而事實上,李琳琳自己也很矛盾,到底要不要告訴許庭生……項凝來了。

  她一次次衝動想說,想提醒許庭生,但是項凝一次次的請求,特別是那種時刻她眼神裡的不安和傷心,讓李琳琳不得不掙扎,放棄。

  李琳琳和項凝相處過一年,幾乎每個週末。她印象中的項凝,是單純、開朗的,是一個藏不住事,連眼睛都會笑的女孩。

  此刻看她似乎一直努力在隱忍的狀態,眼睛裡的茫然和憔悴,李琳琳很心疼。

  ……

  舞臺上,校長趙康文的講話正逐漸接近尾聲,在充分表達了對畢業學生的不舍與期待,叮嚀和祝福之後,他一臉坦蕩說:

  「老實說,岩大這麼多個學院,這只是我參加的第二場畢業晚會。」

  「今晚為什麼來?說起來有點功利,但我確實不得不來,來說一聲謝謝。」

  「順便,也聯絡一下感情,希望某些家大業大的同學,未來能為岩大多做貢獻。用牛校長的話來說,就是,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回來捐個樓什麼的。」

  台下的學生會心的笑起來。

  趙康文淺淺的尷尬了一下,正色,然後繼續道:

  「這四年,岩大的錄取分數線像坐著火箭一樣上升,這四年,岩大的知名度逐漸堪比老牌名校,這四年,我本人以及岩大,拿了一個又一個獎項,這四年……岩大一直很驕傲。」

  「所有這些,都是因為四年前,有個傢伙差兩分上清北,第二志願填了岩大。對此,我時至今日依然慶倖。」

  「在他的名字出現在錄取名單上的當時,我們這些校領導很開心,因為來了一個校史最高分,放在來年的招生手冊上,會很好看。我們還給他發了入學獎。不過我們確實都沒想到,後來的一切,會如此的不平凡。」

  「謝謝,謝謝你給岩大帶來的榮耀,謝謝你在這裡創造了一個傳奇。」

  「謝謝你的那篇考古論文。謝謝你大一踢進漸海科技的那兩個球。謝謝你一直沒掛科。謝謝你沒像比爾蓋茨他們那樣中途退學。謝謝你沒有開著法拉利、蘭博基尼在校園裡轉悠。」

  「更重要的,要謝謝你在岩大設立的兩個助學基金,互誠之心和凝聚岩大。還有面向全社會的凝聚星辰。」

  「還有,謝謝你專門為岩大圖書館設立的建設基金,我保證,在未來的幾年,一定讓你看到一個國內一流的大學圖書館。」

  「謝謝,你畢業了,許庭生。」

  「岩大以你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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