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穆離鳶 2017-1-17 07:51: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2 726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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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概要】:項庭生,17K小說網簽約作者。

【小說類型】:都市重生

【其他作品】:無。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關於青春重來的故事。僅此而已。

  ……

  重生在2003年,許庭生19歲,項凝14歲……

  這裡有默默守護

  親愛的,我會準備好一切,然後,等你長大。

  這裡有念念不忘

  你是我的舊時光,如同孩提時翻不過的圍牆。

  這裡有壯志淩雲

  若一日,我坐視天下如淩泰山而望,願你在身旁。

  ……

  親人猶在,摯友正少年……


本帖最後由 穆離鳶 於 2017-1-25 03:18 編輯

Adel sitzt Gemüt,nicht im Geblüt(德語)
【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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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1
第一卷 再見已經年

第1章 再見已經年

  「再見」這個詞的可怕之處在於,它是重逢,也是告別。

  許庭生再見項凝是在他31歲的時候,那天他坐在自己開在巷口的小店裡。這個小店開了有一年多,算是許庭生「苟活」的依靠,連續的創業失敗已經抹平了他身上所有銳氣。

  已經對命運投降的許庭生對生意不再上心,大多數時候,他都只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

  「老闆,這個多少錢?」

  也許因為麻木了太久,許庭生甚至已經忘記了這個聲音,不管他曾經多愛這個聲音的主人。

  但是他還記得這個發箍,這個款式已經有點過時了,但是他的店裡還有,因為曾經的那個人,她總是喜歡戴著發箍,露出據說十分金貴的生有「伏羲骨」的額頭,而這個,是她最愛的款式。

  許庭生大多數時候不喜歡和客人目光接觸,仿佛害怕別人看穿自己的窘迫,但是他總會抬頭去看看買這款發箍的女孩,不是因為期待她出現,只是……好吧,他是在期待,僅止於此的期待,期待著,再看她一眼就好。

  許庭生在抬起頭的那一刻,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還有同樣熟悉的笑容,她的變化,很小,很小,或許根本就沒有絲毫改變。

  古人把很多情緒都形容的很好,比如「心頭一酸」。酸楚泛起在胸口,眼淚在頃刻間不能自製的流下來。

  「怎麼會回來這邊?」許庭生說。這是她讀大學的城市,也是他們相遇相戀的城市。

  「我在這邊參加一個培訓。」項凝說。

  「你現在哪裡教書?我當時查到你考上了,筆試第三,面試第三,還有體檢也通過了,可是我查不到你在哪個學校。」許庭生說。

  「文彥小學。」

  項凝一邊說,一邊付了錢,這個過程讓許庭生很無措,他試著多找一點錢,項凝客氣了一下,遞回來一些,許庭生因此而變得更加窘迫和無措。

  項凝走向門口。

  「你結婚了嗎?」許庭生不由自主的問道。

  項凝轉過頭,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能,能站一會嗎?」許庭生站起來,手抬起來又放下,找不到該放的地方。

  「不了。我就是……想再看看你,還有,告訴你我原來一直以為你會來找我。」項凝撇過頭,許庭生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表情,她已經撐起傘走入夜色和雨幕中。

  許庭生的大腦空白了大概1分鐘,然後,他掏出手機給黃亞明和付誠各打了一個電話。許庭生在電話裡說:「她出現了,就在剛剛,1分鐘前,在我店裡。」

  他們就都聽懂了,作為十多年來最好的朋友,他們知道許庭生這些年的情況,包括感情。

  「快去追啊。」他們先後說。

  「追嗎?」許庭生說。

  「當然追啊,她會回來看你就說明她也捨不得啊。」

  「好。」

  同樣的對話進行了兩遍。

  許庭生站起來,匆忙間撞倒了收銀台後面的凳子。

  「乓……」

  店內還在閒逛的幾個客人扭頭看向他。

  「老闆,你店不看啦?」顧客開玩笑道。

  這句話提醒了許庭生,他現在的生活,現在的處境,腦海裡有個聲音在說:「追到了又怎樣?……跟她說什麼?拿什麼留她?……留住她,然後拖累她?」

  「追到了又怎樣?」

  「追到了又怎樣?」

  「追到了又怎樣?」

  許庭生坐下了,仿佛整個人終於被抽去了最後一絲力氣。

  ……

  許庭生出身在一個小縣城郊區的農村家庭,19歲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他失去了父親,從此這個家庭一直在困境中掙扎。

  許庭生後來考上了一所師範學校,畢業以後成為了漸南市一所高中的歷史老師。

  他在這個崗位上幹了4年。

  在此期間,妹妹大學畢業,順利考上市國稅局,媽媽身體健康,心情愉快,許庭生償還了家裡前些年欠下的債務,然而依然拿不出一套房子的首付。

  2011年的時候,許庭生27歲,大學好友邀他一起創業,經營一家小型建材公司。為了徹底改變命運,許庭生選擇了奮力一搏,辭職下海。

  在許庭生辭職後的第三天,他和他一生的宿命——在漸南大學就讀大三(馬上大四)的項凝狹路相逢。

  一年後,公司遇到困境,三個合夥人之一攜款潛逃,許庭生創業失敗,背負百萬債務。

  不久後,項凝畢業,順利通過考試,成為一名小學語文教師,卻再也找不到許庭生。

  許庭生就這樣從項凝的生活中突然消失。

  這一階段的許庭生,其實依然懷抱著希望,依然夢想著會有成功的一天,回去找項凝,他每天都在想念,都在期待。

  直到之後,他又連續兩次創業失敗。

  ……

  2015年,許庭生再一次見到項凝是在他31歲的時候。此時的他剛過而立,但是儼然暮年,死氣沉沉,潦倒不堪。

  ……

  那天晚上,許庭生早早的關了店門,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

  這城市有太多地方曾經留下他們一起的身影,甜蜜,歡笑,幸福,悲傷。許庭生仿佛可以看到曾經的那對人,熟悉卻又陌生,他們手牽著手,遠遠的站在那裡,對自己微笑揮手。

  有一個路口,項凝曾經坐在這裡哭過。

  當時許庭生說了分手,項凝坐在這裡哭,她是哭著走的,許庭生沒有追上去。當天晚上,項凝給許庭生打電話,說是哭著回去的路上丟了錢包,要許庭生陪她去找,找到了再分手。

  許庭生當然知道那是假的,但是當一個曾被許多男生追逐的,驕傲慣了的女孩子願意為了你這樣撒謊、耍賴,還有什麼不能滿足?還有什麼樣的心腸不能軟化?

  那天,他們一直找了很久,很久,都裝著很認真,很仔細的找,直到彼此對視,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另一個路口,許庭生曾經坐在那裡哭過。

  「大叔」許庭生不愛玩什麼自拍,項凝最初幾次要合影自拍他都拒絕了,她也就沒再堅持。有一次項凝上廁所,許庭生負責看包,無聊的翻看項凝的手機。

  他發現項凝的手機裡有一個文件夾取名叫「Sweet(甜蜜)」,裡面全是她和許庭生的合影,只是照片裡的許庭生大多是睡著了的,或者看著別的地方,做著別的事。只有項凝看著鏡頭,把臉靠過來,笑靨如花……她偷偷拍下了這些照片,偷偷的……跟自己的男朋友合影。

  那天許庭生哭的很厲害,項凝從廁所回來看見還嚇了一跳,然後,眼淚鼻涕糊一臉的許庭生硬拉著項凝自拍合影,醜得一塌糊塗。

  ……

  許庭生走向那對人,一輛奧迪朝他沖過來,燈光很刺眼,他忘了閃避。

  急刹的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副駕駛位置的漂亮女人在驚惶的尖叫。

  許庭生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身體在空中,感覺到失重感。

  疼痛的感覺也有,但是持續的時間很短。

  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1
第2章 人生再初見

  19歲的許庭生坐在去往岩州市的長途汽車上。

  2011年,從漸南市去往岩州市,車程是3個小時,而現在,2003年,許庭生剛剛跟司機打聽了一下,需要5個小時。

  許庭生之前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接受了重生的現實。這一年,是2003年,現在3月初。在經過了最初的惶恐之後,也許因為前世留下了太多遺憾,他甚至有點興奮和激動。

  擺在面前的有3件事:

  一是父親的意外去世,它將發生在一個多月後的4月15日。

  二是項凝,她此時應該只有14歲,上初一。就許庭生目前的所見所聞而言,蝴蝶翅膀扇動的這一下並沒有改變什麼,但是他仍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確認,項凝的存在,或者,他只是想看她一眼。

  三是高考,還有差不多3個月時間。

  許庭生曾經去過項凝的高中母校,岩州市第二高級中學,陪著當時大四的她緬懷青春,但是糟糕的是,他並不知道項凝初中就讀的學校。

  2003年的長途汽車不算舒適,路面狀況也不好,許庭生的身邊坐著一位戴著銀邊眼鏡的中年婦女,因為汽車的顛簸而不斷的嘔吐。

  許庭生給她遞塑料袋,紙巾,幫她打開礦泉水。

  「謝謝,不好意思。」

  中年女士仰著頭喘息,微微側轉,有點尷尬的向許庭生道謝。

  「沒關係,我媽媽和妹妹也不會坐車。」

  許庭生溫和的笑了笑,31歲的心理年齡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要沉穩一些。

  「去岩州玩?你還是學生吧?」女士捂著嘴道。

  「是,高三,去辦點事……家人在那邊。」莫名的心虛感,讓許庭生掩飾了一下。

  「哦,高三很辛苦哦。我是老師,不過教初中。」

  「岩州市的初中?還是漸南市?」許庭生恍惚了一下,問道。

  「對,岩州,前幾天在這邊參加一個培訓……要不要吃話梅?」女老師說。

  「好的,謝謝……我從小愛吃酸。」

  「我也是。」

  許庭生拿了一顆話梅放在嘴裡,兩人似乎因此而更親近了一些。許庭生猶豫了一會兒,如果他問:老師你知不知道一個初一學生,她叫項凝。幾乎肯定會引起對方的警惕。

  許庭生想了想,故作輕鬆道:「我表妹就在岩州讀初一,沒准就是您的學生,哈哈。」

  「真是的話就太巧了……你表妹在哪個學校?」女老師也笑了,也許因為聊天分散了注意力,她此時倒是不再嘔吐了。

  「不是太清楚,走動的少。她叫項凝。」許庭生略有些局促的說。

  女老師半張著嘴望著他。

  許庭生疑惑的抬了抬眼皮。

  「不會吧,我班上就有個女孩叫做項凝,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女老師說。

  許庭生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感覺介於興奮和緊張之間。

  「老師在哪個學校教?……我回去問下家人,沒准到時還得請老師幫忙多照顧一下。」

  「新岩中學。真那麼巧的話,義不容辭。我姓劉,劉雪麗,你記一下我電話吧……」

  「希望是。」許庭生記下了劉老師的電話。

  ……

  許庭生住在一間廉價的小賓館裡,離新岩中學5分鐘路程。

  他沒敢通過劉老師去找項凝。

  假設劉老師對項凝說,你表哥找你,然後那個只有14歲的小丫頭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男的……許庭生怕嚇著她。

  門衛那裡倒是試了一下,但是學校是半封閉管理的,沒有足夠的理由和證明,他根本進不去。許庭生哪裡敢提項凝的名字,更不用說證明、登記了。

  許庭生嘗試爬上學校背後的山坡,一坐就是一天,那裡能看到學校的操場,上體育課的學生會出現在那裡。

  但是沒有發現項凝。

  傍晚放學的時候,有一部分通校的學生會回家,許庭生看了兩天,還是沒有項凝,她也許住校。至於項凝其實出現了而自己沒有辨認出來的可能,他認為不存在,雖然她此時只有14歲。

  許庭生開始懷疑這所學校是不是真的只是有個同齡同名的女孩。

  週五傍晚,所有學生都會放學回家。

  許庭生在學校門口的小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倚在櫃檯邊,看著經過的每一個學生。

  有「放學別走」的劇情出現,一個小男孩被另外幾個稍大點的男孩追打。

  有「早戀」的現象,小男生和小女生偷偷摸摸的走在一起,沒敢牽手,甚至心虛得沒敢說話,但是那種曖昧的氛圍是看得出來的。

  「項凝初一早戀過嗎?」許庭生有點兒酸楚的想到。「高中時候她談過一次,據說男朋友長得像王力宏,而且是個富二代……這忍不了啊,要不要阻止?」

  週末放假,大部分學生離校的步伐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校門口的人流很快由熙熙攘攘變成了零零落落。

  項凝還是沒有出現。

  許庭生有些焦急的看了看表。學校和家裡都留了紙條,爸媽和老師雖然難免焦急,倒也不至於出什麼事。但是出來已經4天了,許庭生從老媽那裡偷的200塊錢已經差不多要花光了,如果要再等一周的話,他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可能還要多找好幾個學校,那樣的話還不止一周。

  但是他必須看到項凝,否則他什麼都做不了。

  門衛正在關閉校門,此時的校門還不是那種可以電控伸縮的自動門,而是兩扇高大的鐵門。大門緩緩關閉,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漸漸變小的門縫中間,兩個小女孩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朝著門口沖來。

  「伯伯,等一下呀。」

  兩個小女孩手牽手沖了出來,一臉興奮,仿佛剛剛上演了一場勝利大逃亡。

  長髮的那個,不是。

  另一個,齊耳的短髮,頭頂中間紮起來一簇沖天辮。眉眼、嘴巴、鼻尖、笑容,雖然記憶中的清秀換成了青澀,但一切還都是那麼的熟悉。

  許庭生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淚就掉了下來。

  但是又很想笑,這打扮,很野啊……跟後來不是一個路線。

  還有,皮膚在沒生過痘痘之前,果然比後來好很多。

  還有,這麼晚才出來,不會是被老師留堂了吧?

  「怎麼辦?」許庭生咧嘴吹一口涼氣,慌亂的擦拭眼淚,他設想過這個情景,但是沒有設計好自己該有的反應。

  「上去告訴她,你是項凝,我是許庭生,8年後項凝會愛上許庭生,我們會在一起?……這是最想說的,但也是第一個應該被排除的選項。」

  「裝作仰慕她的男生,上去搭訕?……可是我也太大了,她也太小了,她會去告老師的吧?27歲的男的跟22歲的女孩搭訕也許並不突兀,但是19歲和14歲,這鴻溝和落差大到嚇人。」

  「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就這樣看她一眼,默默離開。」許庭生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衝動。

  「你在,就好……其他都不重要,都可以慢慢來。」許庭生握緊了拳頭,掌心全是汗水。

  兩個小女孩拐了一個彎,邁著跳躍的步伐,朝著小店走來。

  走到許庭生身邊。

  「老闆,我要一瓶橙汁。」

  變聲期的小女孩,聲音跟後來的落差還是很大的,粗啞的嗓音,許庭生聽起來卻悅耳無比,如同天籟。

  項凝頭頂的那一簇小辮兒搖擺著,專注的在書包裡掏錢,衣袖擼到手肘位置,露出來一截粉嫩、纖細的小臂。

  許庭生屏住了呼吸,但是剛剛哭過,哽咽是忍不住的,於是他整個人一聳一聳的。

  項凝付錢的時候,疑惑的抬頭看了看這個奇怪的站在小店裡哭的男的。

  她的眼睛,就像曾經無數次對視時看到的那樣,清澈透亮,可以從中看到美好的一切,許庭生的臉有種要抽筋的感覺,他很想笑一笑,最好笑得迷人一點,卻沒辦法做到。

  項凝也就看了那麼一眼,她皺著眉頭咬著牙,正在努力擰橙汁的瓶蓋。

  「呼……打不開。」項凝撅著嘴說。

  「我幫你。」許庭生在脫口而出的刹那忍住了,儘管他以前曾經無數次幫她打開瓶蓋。

  「我來。」長髮的女生接過瓶子,哢一聲擰開,不費吹灰之力。

  項凝仰起頭來,咕咚咕咚的喝水,微微顫動的咽喉,纖細頎長的脖子,還有精緻可愛的耳朵,晶瑩的耳垂……曾經許庭生對項凝說,每次看你喝水,都好像快要渴死的人。

  大概花了十秒,項凝一口氣喝掉了半瓶橙汁,許庭生只看了一眼,他不敢多看。

  兩個小女孩手牽手離開了。

  許庭生不敢跟上去,遠遠的看著那個背影,漸遠,漸遠,直至消失。

  「親愛的,我會準備好一切,然後,等你長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2
第3章 青春又相逢

  許庭生把他和項凝的第一次見面提前了8年,什麼都沒有發生,但這才是最正常合理的狀態,也是最好的狀態。

  「你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是個陌生人。」

  「你一定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莫名的哭,他為你穿越了生死。曾經,你最後看了他一眼,他已然死了。而今你再看一眼,他又活過來。活過來再看你一眼,一眼一生。」

  她看了他一眼。前世。今生。

  因為這一眼,許庭生的才真的「重生」了。

  許庭生一夜沒有睡。

  「也許不過早干涉她的生活才是對的,她會按照原來的步調成長為我愛的那個項凝。」

  「可是她高中會談戀愛啊……好像是從高二開始的。怎麼辦?」

  在這方面,所有男人都是小心眼的,前世許庭生無法改變也就算了,那麼這一次呢?眼看著她跟‘王力宏’談兩年戀愛?這不能忍啊!

  這一世,許庭生的命運幾乎必然改變。

  「那麼我和項凝之間呢?她是否還會如期愛上我?畢竟哪怕她還是那個她,我卻不再是那個我?」

  「她的成長,我又應該參與多少?」

  前世裡,因為兩人的年齡差,項凝曾經開玩笑說:

  當我還紮著羊角辮跳橡皮筋的時候,你就開始早戀了吧?

  當我被別人欺負蹲在角落哭的時候,你都沒來保護我。

  當我跟爸媽賭氣離家出走卻發現無處可去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在哪裡?

  當我生病的時候,肚子疼的時候,你肯定在和別的女的逛街看電影。

  當我猶豫著要不要談戀愛的時候,你怎麼不跳出來阻止我,告訴我你才是我男朋友?

  當我擔心著中考、高考的時候,你怎麼沒跳出來幫我補習?……許庭生,許老師?……就知道關心別的小女孩,哼。

  ……

  大多數相愛的情侶,都有彼此不曾參與的過去,曾經她最悲傷的時候,也許你恰好春風得意,她最無助的時候,你卻不在身邊。而今她的悲傷,是你的憂愁,她的喜悅,是你的幸福,悲喜與共。

  「那麼這一次呢?我有機會參與這一切,卻不知道該不該去做。」

  ……

  見過項凝的第二天,許庭生走了一遍岩州市內項凝曾帶他走過的每個地方,有些吃過飯的餐廳還沒有開出來,牽著手走過的公園還沒建成,落葉滿街的梧桐樹才剛種下不久,曾經牽手的人,還紮著沖天辮被老師留堂。

  許庭生去了前世熱戀時項凝帶他去過的老字號麵館,坐在相同的位置,點了同一種面。如果事情按照原本的軌跡正常發展,8年後項凝會帶他來到這間海鮮風味的麵館,滔滔不絕的向他介紹這裡的海鮮面品種有多豐富,味道有多好。

  那麼,到時要不要說:「哦,我吃過。」

  第三天,許庭生踏上了返程的汽車。

  5個小時過後,許庭生回到了漸南市,匆匆吃過午飯,再轉一趟車,又花了3個小時,他才終於回到老家麗北縣。

  因為到站時已經有些遲了,許庭生在公用電話亭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報平安,然後直接去了學校,踩著晚自習的鈴聲走進教室。

  他之前離開時是週末,從門縫下遞了張紙條進教師辦公室就算是請假了。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回到曾經的教室。

  許庭生有些晃神,教室裡那些青澀的臉,有些畢業後他再沒見過,有些一看就是十幾年。

  青春又相逢,依稀是年少。

  這些同學,不管關係良好還是曾經鬧過矛盾,在前世許庭生突生家庭變故,父親意外離世之後,都曾經給過他許多溫暖和感動。

  而今再見,許庭生滿懷感激。

  黃亞明和付誠帶頭鼓掌起哄:

  「牛逼,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真好漢,說走就走。」

  這兩個人是他高中時代最好的朋友,他們的友誼一直維持著,直到最後。

  其他同學開始跟著哄笑,那些笑容,純真無比。

  許庭生這才想起來,當時自己全憑著一股去看項凝的衝動匆忙離開,根本沒想好請假的藉口,匆忙之間在請假條理由欄上寫的是後世流傳很廣的那句話: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他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裡,這句話已經廣為流傳,成為整個學校津津樂道的話題。

  班主任周學銀出現在教室門口,招了招手:「許庭生,你來一下辦公室。」

  哪怕是前世,許庭生被叫進辦公室的次數也不多,他是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學生,最容易混日子混著混著就被忽略了的那一類。

  此時被老周叫進辦公室,沒有緊張害怕,許庭生更多的是興奮。

  老周是那種很平和的人,許庭生前世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黃亞明的婚禮上,那時的他已經臨近退休,頭髮蒼白,步伐緩慢。

  而現在出現在許庭生面前的是中年英俊,身材挺拔的老周。

  周學銀生了一副魯智深的身板,卻偏偏是溫潤極了的性格,許庭生對他最深的記憶是高三階段的晚自習,老周每晚都穿著千層底的布鞋,拎著一把電熱水壺,悄無聲息的給每位同學的茶杯裡添水。很多時候同學們都是突然抬頭,才發現自己的水杯不知何時已經滿了。

  在那個教室裡還沒有飲水機的年代,老周的水就是春風雨露。

  許庭生有心想看一下老周發火的樣子,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前世從未看見過老周發火。

  可惜他未能如願。

  「首先,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這句話很有意境,身為你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我很欣慰。」老周說。

  「其次,我先去給同學們倒個水,你先想想,怎麼給我個交代。畢竟學校那邊我替你頂著雷,說是我同意了你才走的,你家裡我也沒有打電話……你看著辦吧,全憑義氣……嘿。」

  老周過了約一刻鐘才回來,拎著個空水壺,笑意盈盈的看著許庭生。

  「下次月考,我給您考個全段前……20吧。」

  許庭生微笑著淡淡的說,聲音不大,但是整個辦公室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他說這句話的口氣有點奇怪,給人一種不確定感,初聽的時候,感覺像是一個不經意的玩笑,但是稍稍體味一下,又會覺得他似乎真的就是這麼想的,之所以淡,是因為篤定,無需強調。

  突兀的是20這個數字,這可能是在座的老師們聽過的最大的大話了,此時許庭生的成績,在高三10這個普通班大概是20,30名之間,至於整個年段,4個文科班,其中一個重點班,許庭生在年段的排名絕對在140開外。

  前世裡,老周周學銀總是愛對他後來的學生說一個傳奇。傳奇中的那個學生,在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多月裡從年段140多名考到全段第37名,他就是許庭生。

  而今傳奇歸來,優勢似乎要更大的一些。

  許庭生小升初是全縣第二名,後來,叛逆加上瘋狂癡迷足球才讓成績落了下來,他擁有很好很好的記憶力,前世,在父親去世以後終於懂事發奮的許庭生,在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把文綜三科都提高到很高的水平,在之後的模擬考和高考中,文綜成績都在全市名列前茅。至於語文,本來就是他的強項,他從高一開始就有在漸海青年報之類的報刊上發表文章,而且一直有閱讀的習慣。

  前世他的數學處於中等水平,唯一制約他的是英語。

  現在的許庭生,語文依然不是問題,只需把背誦類的考題溫習一下即可。

  至於文綜三科,首先他當了四年高中歷史老師,其次他在大學裡靠家教賺取生活費,採用的是一種文綜三科「包乾」的家教模式,哪怕是在從教以後,他也還有幫班上學生補習政治和地理的習慣,也就是說,這三科他都有很好的功底和天分。

  曾經制約他的英語,因為在大二時交了一個英語系的女朋友,他被迫三天兩頭陪著她去英語角,陪著練習口語,幫忙默單詞……在大二當年他就拿下了英語四級,大三,拿下六級,後來做進口建材,口語更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而今只須鞏固下語法和基礎詞匯,他的英語水平應該可以淩駕于幾乎所有同學之上。

  這幾科,許庭生都有足夠的信心在一個月內撿起來,現在唯一制約他的,是數學,這玩意許庭生現在估計也就是初中生水平,要補也不可能了。

  正是因為數學學科上的弱勢,他才說了全段前20這個目標。麗北中學的教學水平並不算高,每年能考上重點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所以哪怕數學拖後腿,許庭生還是有信心殺進年段前二十。

  如果是高考,許庭生會把話說的更大一些。雖然時隔多年,但高考畢竟是人生最大的幾件事之一,許庭生至今還記得不少高考題。

  老周揚了揚眉,微笑道:「50就好,50,我給你泡茶。」

  許庭生沖老周會心一笑,他知道,當著其他各班班主任的面,老周是在替他解圍。

  從辦公室回來,許庭生連續三節自習課都在瘋了一般的翻看各科教科書,同時拿了一本空白筆記本做著記錄,語文作文,兩句文言文填空,英語作文,還有那篇關於馬拉多納的閱讀理解,一個政治大題,一個三科綜合題,一個地理大題,幾個選擇題,還有許庭生後來身為高中歷史老師研究過無數遍的整張歷史卷……整張。

  這些已經足夠他在高考中立於不敗之地。

  至於數學,許庭生什麼都不記得。

  前世高考的時候,坐在他前面的是同班一個號稱數學公主的女生,因為這個女生暗戀著當時傳說般崛起的許庭生,所以,許庭生自己壓根一個題都沒做,全部「借鑒」了。可惜當年那個女生高考發揮失常,自己只考了84分,許庭生則抄了個73分,最後上了個普通二本。

  今生重來,因為其他學科上的優勢,許庭生覺得73分已經完全足夠了,他不打算在數學上再花費任何精力。

  黃亞明和付誠看著狀若癲狂的許庭生,以為他剛在辦公室裡受了什麼大委屈,也沒敢多打擾,課間休息時,兩人一起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幹嘛?好好學習去啊,離高考沒多久了。讀書,考試,一件事幹了十幾年了,不幹出點樣來,你們有臉嗎?」許庭生說,這是他前世當了老師以後責駡學生常說的一句話。

  兩人看著三人中一向最為懶散無謂的許庭生,瞠目結舌:這小子出去一趟魔怔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2
第4章 舊事和狂言

  許庭生家在郊區農村,跟麗北中學絕大部分的農村孩子一樣,他是住校生。

  懷念了許多年的寢室臥談低聲進行著,許庭生雙手枕在腦後,在一片黑暗中凝望著天花板,聽著,聽說了一些自己的事。

  比如黃亞明說:「那個學妹現在整天和一群混混混在一起。」

  許庭生想了想:「誰?」

  黃亞明跳起來:「我去,太薄情了,就咱們高二開學第一天,在路上攔住你那個高一新生啊!叫什麼來著?……忘了,反正問你還記不記得她。」

  聲音大了,宿管員老姚在外面敲門,大聲喊「再吵老子放火燒死你們」。

  然後有滑打火機滾輪的聲音,「哧……」「哧……」,滿宿舍人毛骨悚然。

  老姚長得像火雲邪神,不過這個時候《功夫》還沒上映,大夥還沒發現這件事。他喜歡端著一個大牙缸出來巡查就寢情況,牙缸裡是滿滿一缸高度白酒,邊喝邊巡查,酒淺下去,嗓門就高起來。

  老姚喝醉了會巡查一整夜,什麼話都說的出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校領導想過辭退他,他把上吊的繩子掛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然後就留下了。

  許庭生想起來了,自己和黃亞明高三畢業那個晚上往他的值班室裡丟過一串鞭炮。

  門外沒了動靜,黃亞明又活泛起來,從對面鋪丟給許庭生一根煙,說:「利群,今天在小店買了兩根……那個你想起來了吧?管不管?」

  許庭生想起來那時候學校小店確實賣散煙,據說老闆是校長的親戚,這邊老師抓抽煙抓得如火如荼,他那邊賣得明目張膽。許庭生前世最後幾年煙癮已經大到一天一包,重生回來以後,身體似乎擺脫了對尼古丁的渴望,好些天了,愣沒想過抽一根。

  許庭生要了打火機,點燃了重生後的第一根煙。

  黃亞明丟打火機過來的時候說你自己的呢?許庭生說我找不到。他是真的找不到。你能找到自己十幾年前藏的打火機嗎?

  這時候有一個傳言是抽煙影響那方面功能,這個傳言在男生中間造成了不小的恐慌,許庭生私下和黃亞明探討過這事,黃亞明滿不在乎的說:「沒事,正好我太強。」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許庭生前世親見了他結婚生子,一發命中,奉子成婚。你如果看過一個人30歲為人夫為人父的樣子,再看他十九歲吊兒郎當的樣子,會覺得很神奇。

  黃亞明又說:「你到底想起來沒有?」

  許庭生終於開始往那個女孩身上想,想起來了。他在初中時候差一點兒就早戀了一次,女孩是那種很淳樸清純的農村孩子,能把土鼈極了的校服穿出很漂亮的效果,足以證明她的相貌有多出眾。她比許庭生低一屆,兩人約好了高中再正式開始戀愛,那時候他們覺得初中的自己還太小,高中就長大了。

  許庭生早一年上了高中,最初他們還互相通信,後來許庭生進入了一個「迷戀男孩子氣的女生」的階段,就不再給她回信了。

  女孩寫了幾封見沒回音也沒有再寫。

  後來她也來了麗北中學,開學第一天,她在路上攔住了許庭生,含著眼淚,咬著嘴唇說:「許庭生,你還記得我嗎?」

  當時許庭生迷戀的短髮女孩姚婧就在身邊,所以他說:「不好意思,不記得。」

  她現在整天跟一群混混混在一起嗎?許庭生想了想,對黃亞明說:「不必擔心,她初中考年段第一能甩第二60分,以後能上漸海大學。」

  前世,許庭生後來又見過她一次,很多年後很意外的一次相遇,在一個遠房表弟的婚禮上,她當時剛從漸海大學研究生畢業,而且是那場婚禮的新娘。

  漸海大學全國排名前五。結婚的兩個人,郎有財有貌,女有才有貌。一切都很好,確實不必擔心。

  對了,許庭生還想起來她的名字,她叫吳月薇。

  黃亞明說:「操,你真冷血……看來你對姚婧是真的死心塌地了,我看她那邊也差不多了,你決定高考以後再開始還是現在?」

  於是許庭生又想起了姚婧,那是一個男孩子氣的女生,很多男生都有過一個奇怪的階段,會被這類女生吸引。

  前世,許庭生曾在高考後和姚婧在一起一個月,然後發現兩個人真的不合適,和平分手。

  現在的許庭生,其實31歲的許庭生,其實已經不喜歡這類型了,他說:「她明明就跟咱們同性好不好,整個一男人,沒胸沒屁股,我不要。」

  黃亞明像被魚刺哽住了,頓了半晌,說:「真撤啊?你這樣把人家搞個不上不下的不好吧?……算了,突然發現你出去一趟回來變得好奇怪。睡覺。」

  許庭生猛地背後一涼,暗暗跟自己說:「以後說話做事得小心點,蝴蝶效應,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但是很可怕。人心更可怕。」

  許庭生當然不認為黃亞明和付誠會害他,就像他知道父母親和妹妹也絕不會害他,但是他相信這樣一句話:如果你真的愛你的親人、朋友,就不要把那些致命的東西交給他們。

  這就像你現在有一把槍,可以在必要時用來保護你的親人和朋友,但是你完全沒有必要把槍拿出來給他們看,更不應該把槍交給他們……這樣的結果,很可能是害人害己。

  許庭生擁有的,不止是把槍,它比原子彈還可怕。

  ……

  上完早讀,黃亞明跟著女朋友譚青靈走了,兩人這會兒剛在一起,很熱乎。

  許庭生當然知道他們最後沒有走到一起,譚青靈去北方讀大學之後很快就甩了黃亞明,倒是黃亞明舊情難忘,因此痛苦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許多年以後,黃亞明還會在喝醉的時候喊譚青靈的名字,說,譚青靈,你是我一生最愛啊……啊……啊……我好想你。

  但是許庭生不打算破壞或者勸導什麼。就算事情跟前世一樣發展,那又怎樣,不就是青春少年戀個愛,傷個心頹個廢嘛?多美好的事情。許多年以後當你心變麻木不再悸動了,你就會發現,其實痛也值得回味。

  付誠是通校生,吃了才來的。

  所以許庭生一個人去了餐廳。

  麗北中學新校區是邊建邊用。從教學樓到食堂的路還沒澆築,鋪著沙石,走在上面沙沙作響。

  許庭生一路走去,越來越多的目光開始投向他。

  「7班班主任早讀課說的就是他。」

  「說什麼?」

  「他在教師辦公室放話說下次月考進年段前20。然後7班班主任今天早讀就跑班裡說了,說有人不把咱們重點班當盤菜了,都拿出點樣子來,別被人看扁了。」

  「哇,牛逼……他誰啊?哪個班的?」

  「10班,許庭生啊,平時也就20多,30名,不過是班裡,年段140多,不知怎麼突然那麼大口氣。」

  「文科的人,我都不認識。」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原來是他啊。這人真好玩。」

  許庭生想不到自己重生之後的第一炮就這麼不經意的放了。其實他當時就是為老周感動了,積累了許多年之後,直到自己當了老師才懂的感動,前世許庭生在學校當班主任的時候總是喜歡對學生提起老周的千層底布鞋和電水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份上。

  老周說「全憑義氣」,於是許庭生想給老週一點安慰,想給老周爭口氣。

  至於七班班主任張秀雲張老師,許庭生知道她是個強勢的人,和很多老師的關係都處得不太好,但也不是壞人。前世許庭生的文綜突然冒起之後,她曾經站在教室門口等他,邀請他去7班和大家交流文綜學習方法。

  這是一個除了目的性太強之外沒什麼壞處的人,一心都撲在學生身上。她之所以會在早讀的時候把許庭生說過的話在7班公佈出來,多半也是為了激勵班上的學生更加努力。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把許庭生逼上梁山了。

  許庭生量了量,覺得這座梁山不算高,也不算險惡,自己既然被推出來了,倒是沒必要再縮回去。

  熟悉又陌生的餐廳裡,許庭生點了一份粉皮,仗著臉嫩撒嬌讓食堂阿姨給放了大半碗醬汁,然後找了個空座坐下來。

  熟悉的(應該是熟悉的,雖然有些許庭生已經不記得是誰)同學過來打招呼:

  「庭生,你真的說要考年段前20?」

  「是啊。」

  「我去,你也太笨了,有目標放心裡不就好了,說出來了,要是考不到……?」

  「會考到的。」

  「……」

  問話的人多了,許庭生就把黃亞明和付誠也拖了進來,說他們也放了話,至少前50。這就真的是坑了,他們倆現在的成績比許庭生還差些。

  姚婧端著兩碗瘦肉粥在許庭生對面坐下來,穿著紅黑細格子襯衫,緊身的牛仔褲卷起褲腳,露出潔白的腳腕,胳膊上衣袖隨意的挽起,短髮,不時甩一甩流海。

  許庭生看著這個自己前世喜歡了兩年多,戀愛了一個月的女孩。姚婧真的是很帥氣的一個女孩,而且面容清秀,如果她是拉拉的話絕對會是很吃香的一個T,但是現在還不流行這個。

  這一世,他們註定不會有那樣的交集了。許庭生看著姚婧的感覺有點怪怪的,尷尬的笑了笑。

  他忘了,之前的兩年,他已經把情意傳達得再明確不過了,姚婧也就在點頭說「我願意」的邊緣了,她哪裡知道他已經突然就「變了心」。

  「喝粥。」姚婧推過來一碗瘦肉粥,她雖然男孩子氣,但其實身材還是很纖細的,這一碗粥,她本來就是替許庭生買的。

  「飽了。」許庭生搖了搖頭。

  「那就丟這吧。」姚婧很乾脆的甩了甩手,又很哥們的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低聲說:「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說,你想逼自己拼命,對吧?」

  「啊?」許庭生說。

  「上次我說你懶散慣了改不了了,那個……沒有惡意的。不過你故意放話出去讓自己沒有退路,讓自己不得不拼命努力……我沒想到,但是覺得很好,很佩服。」

  說完這番話,許庭生沒有回應,姚婧也沒再繼續,她低著頭喝粥,很難得的紅著臉,露出那種很女孩子的嬌羞的神情。偶爾抬頭看一眼許庭生,又慌張的低下頭去。

  許庭生有種不好的預感。

  姚婧喝完了粥,站起來,猶豫了一會,嬌嗔的一跺腳:

  「那個……我答應你了,高考結束,我們……我們就在一起。世界那麼大,我陪你去看。」

  世界那麼大,我陪你去看……許庭生差點兒一頭栽倒在碗裡。前世,明明是高考結束後的畢業晚會,自己喝醉了撒潑耍賴的表白,姚婧才答應的啊!

  怎麼提前了?

  「不是應該畢業以後才答應嗎?」許庭生脫口而出道。

  「不是你說的麼,現在答應,你才能更專注學習,也更有動力啊。」

  姚婧咬著嘴唇委屈的瞪許庭生一眼,紅著臉走了。

  許庭生則被「那時的」自己噁心的有點受不了。

  還有,怎麼辦?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3
第5章 為女孩打架這種事

  許庭生在吃完早餐回教室的路上被黃亞明和付誠按住了,離第一節課還有一段時間,兩個人押著許庭生往操場看臺下面走。

  「你真的說我們倆也放話了?前50?」付誠說。

  「是啊,我20,你們50……是不是覺得落你們面子了?」許庭生嘿嘿笑道。

  很多人都有高中時代的好友,但是難免因為時間和距離而漸淡,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三人的友誼維持了十多年,一直相互扶持。這一次,許庭生已經打定主意要拖上他倆了。

  前世,黃亞明和付誠都高複了一年,最後結果也不算理想。許庭生不想讓這樣的情況再重演。

  「你一個人死就好了,還拖上我們。」兩個人跳起來,壓在許庭生身上。

  「兄弟嘛,梁山一起上。」許庭生笑完,換了嚴肅的神情,誠懇道:「咱們努力試試吧,今天起,我們一起拼一下看看,文綜我強,我幫你們,數學你們幫我,英語一起試試看。」

  「……認真的?」

  「認真的。我覺得不拼一把,以後會後悔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

  「好,那就拼拼看。」

  說完倆人依然拖著許庭生往看臺下走。

  「不是,都說好了還幹嘛去?回教室啊。」許庭生反抗著,三個人鬧鬧騰騰。

  「先抽根煙。」

  ……

  許庭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見到吳月薇,黃亞明昨晚說她現在經常和一群混混學生混在一起,許庭生也沒當回事,他知道吳月薇後來過的很好。

  兩個人在同一個校園裡,遲早是要遇見的,許庭生不在意這個,最多挨幾個幽怨的眼神罷了。

  但是許庭生沒想到會這麼快,更沒想到會是在這裡,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吳月薇。

  當一個女生決定和一群小混混玩在一起的時候,除非她本身足夠強悍,否則她就得有所覺悟,做好某種準備,至少,她得會逢場作戲。

  這是那些人帶著你玩的目的。

  但是吳月薇顯然不是這樣的女孩,她不強悍,也沒有那樣的覺悟,她原本只是個成績好的嚇人的淳樸清純的農村小女孩。

  吳月薇被七八個小混混模樣的男生圍著,他們的手不斷伸向她,嘴裡說著不乾不淨的話,有人作勢準備撲過去抱她……

  她在哭,驚恐的歇斯底里的哭,她說你們想幹嘛,我會告訴老師。然後她開始罵人,咬人,推擠人群想要往外沖。

  小混混模樣的男生們嘻嘻哈哈的笑著,一次次把她推回去。他們看《古惑仔》的時候會崇拜陳浩南和山雞,但是混著混著就會不由自主的學習那些反派的做派,那種陰險的笑聲,囂張的口氣,猥瑣的行為動作……

  吳月薇摔倒在地上,抱著頭歇斯底里的嚎哭。

  許庭生不知道這件事在前世有沒有發生過,那時他沒有看見,自然也就談不上怎麼反應。

  但是現在他看到了,這一幕就發生在他眼前,哪怕裡面那個女孩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他都無法做到置之不理。這個年代的小混混大多是因為在錄像廳看了幾部黑社會港片而成為混混,有樣學樣,自以為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甚至比那些真正在社會上打滾的人還要可怕得多,因為他們不可預知,不懂分寸,做事沒有輕重,強姦,動刀子……他們真的幹得出來。

  現在裡面那個人是吳月薇,是那個和許庭生約定高中開始戀愛的單純的小女孩;

  是那個鼓足勇氣在路上攔住他,問他還記不記得自己的可憐的小女孩;

  是那個後來再見,在自己的婚禮上當著無數人的面換了真白酒要跟許庭生幹一杯,結果一杯就倒的新娘子。

  許庭生不可能用「她後來過得很好」去逃避什麼,31歲的許庭生愛心氾濫,31歲的許庭生內疚不已,31歲的許庭生怒火沖天,31歲的許庭生決定為這個小女孩打一架。

  黃亞明和付誠堅定的眼神看著他。

  「是鮑明那夥人,他們可能有人帶刀,都小心點,弄掉兩個解了圍就跑,把人引出去,政教處的人就會來。」黃亞明低聲說。

  許庭生和付誠都輕輕點頭,這是正確的辦法,比傻不愣登逞勇鬥狠要明智得多。

  三人走近了一些。

  一個小頭目樣的小混混最先反應過來,轉身歪著頭看著他們,囂張道:「看什麼?想死啊?!」

  許庭生已經過了那個打架前先對吼一番「你想幹嘛」「你看什麼看」的階段。

  左腿墊步發力,右腿有力的蹬地,許庭生一聲不吭的用最快的速度衝刺上去,微微騰身,躍起不高,雙手攬住對方後頸,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同時膝蓋提起來,撞上去……

  箍頸膝撞。

  俗稱「墊炮」。

  許庭生此時差不多已經把一輩子的身高長完,1米78,身材看著略瘦,沒有爆炸性的肌肉,但是因為長期踢球,其實身體耐力和爆發力都還不錯,腰背和腿部尤其有力。

  衝刺的速度可以帶來巨大的衝擊力,膝蓋……很硬。

  「嘭。」

  混混小頭目捂著腹部應聲倒地。

  許庭生沒有跳起太高去撞擊對方下頜,一怕出人命,二怕騰空太高影響下一步動作,畢竟面前還有7個人。

  許庭生落地的同時,身體前沖之勢一刻不停,迎著身前最近的一個剛剛轉身的小混混,迎面直拳轟在對方臉上,小混混人往後倒,許庭生左腳向前一步,出拳的右手屈起,往下,肘擊,砸在對方胸口。

  第二個小混混倒地,但是他最後抱住了許庭生的腰,許庭生被拉著一起倒地。

  「糟糕。」許庭生連忙起身。

  但是另一個小混混已經趁機撲上來。

  「砰。砰。」

  黃亞明和付誠正好趕上來,一人一腳,把人踹飛,拉起地上的許庭生就跑。

  不過幾秒之間,被幹倒3個人,剩下的幾個小混混微微愣神,清醒過來後,有兩人撥出了刀,朝許庭生三人追來,倒在地上的三個人也掙扎著爬起來,緊隨其後。

  但是就在他們剛剛愣神的功夫,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已經跑出了操場看臺底下,來到教學樓和操場之間的位置。

  尖叫聲四起,站在三棟教學樓各樓層的人看得到,路過的人更看得到。

  跑向政教處的路線被堵住了,行政樓更靠近操場方向,三人等著政教處的人出現,沒敢到處跑,因為政教處那幾個肚子都挺大,跑遠了混混們追得上,他們追不上。

  三人繞著圈在教學樓和操場之間的空間裡跑。

  3對8,除了剛剛的偷襲他們占不到任何便宜,小混混裡有幾個體育生的身體素質比他們要好得多,三人只好「遊鬥」,當然,主要是跑。

  許庭生喊了一句:「這麼多人看著,不想坐牢就別動刀。」

  小混混們遲疑了一下,把刀收起來。

  急停,低腿,跑。

  許庭生一直在重複這一系列動作,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反擊方式。

  打架,除非佔據絕對優勢,否則出高腿就是找死,許庭生的策略就是突然急停,轉身低腿掃對方脛骨,然後不管對方倒還是不倒,轉身就跑。

  他的腿部力量很大,被掃中的人大多不好受。

  當然,許庭生自己也挨了不少下,偶爾黃亞明或付誠被堵住了,他還得繞過去解圍,這樣,他又多挨了好幾下,嘴角被一拳打破,不停的流血。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3
第6章 聽話,低頭走

  「你們幹什麼?都給我停手,站起來,靠牆。」

  政教處的大爺們,救星們終於趕到,一個主任,兩個副主任,四個幹事,挺著大肚皮全員出動。

  「我艸,我說怎麼這麼慢,政教處管學生還帶先叫人的啊。」

  許庭生在心裡罵了一句,停下來拍拍身上的泥灰,走向黃亞明和付誠,三個人老老實實的站在一起等候發落。許庭生看了看他們,兩人遞給許庭生一個安心的眼神,看來都沒受什麼重傷。

  吳月薇受了很大的驚嚇,她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只是受了室友的「建議」,想試試看自己如果「墮落」了,許庭生會不會管,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到底還在不在乎自己。

  清純少女的第一次怦然心動,她的整個初二到初三都在想這個人,都在期待那個約定,你讓她怎麼甘心?怎麼放手?

  她沒想到室友介紹的那些口口聲聲義氣的人會突然這麼對她,她不知所措,然後,就在她最害怕和絕望的時候,許庭生出現了,沒有踏著七彩祥雲,但是他來救她了,猙獰狂怒,一個,兩個,三個,他們打倒了三個,其他的小混混跟著追了出去,吳月薇沒事了。

  吳月薇愣了一段時間才真的回過神來,她後怕後悔,恨死了自己,但是又隱隱有一絲甜蜜和欣喜,因為他管她了,為了她像一頭憤怒的雄獅一樣沖過來,她的心亂得像麻,不知所措。

  等她走出來的時候,許庭生的嘴角已經在流血了,她剛想做點什麼,政教處的人又出現了。

  幾個混混捂著臉想跑,政教處的人在堵截他們。

  「鮑明,老子認識你,你跑?!」

  「張山鋒……」

  吳月薇站到了許庭生身後,低著頭,不知怎麼開口,她扯了扯許庭生的衣角。

  「你過來幹嘛,快走啊,從後面繞操場回去,又沒人看到你。」許庭生低聲罵道。

  「不是……因為我……」吳月薇迎著他的目光,遲疑道。

  「一,你一個小女孩,裡面的事要是傳出去,你知道你會被怎樣議論嗎?那樣的話,你的生活就完了。一定不能說,明白嗎?二,我們最多受處分,學校為了升學率和聲譽畢業前都會撤銷的,我們就快走了,不怕這個,你不用擔心。三,你以後乖一點,好好的,好好讀書,還有別讓我們三個白挨這頓打就好了。聽話,低頭快走。」許庭生按著高考文科答題規範,分點說明。

  「沒錯,你快走。」黃亞明和付誠也催促道。

  「從後面繞操場回去,眼淚擦掉,別讓人看出來。」許庭生補充道。

  吳月薇覺得自己不該走,她應該一起承擔,她應該把事實說出來,這樣許庭生他們就不會受處分,非但不會,他們還是見義勇為。

  她想說點什麼,或者幫許庭生拍一下身上的泥灰塵土,她還要感謝一下黃亞明和付誠,但是許庭生說「乖一點」「別讓我們白挨這頓打」「聽話」,她就反抗不了了,她得聽話,聽他的話。

  吳月薇的眼淚劈裡啪啦的從臉頰上滾下來,她咬著嘴唇,遞給黃亞明和付誠一個感激的眼神,又深深的看了許庭生一眼,哽咽著,默默的低頭走開。

  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對望一眼,如釋重負,唯一不和諧的是黃亞明的眼神太意味深長。

  幾個小混混也被拎了回來,和許庭生三人站成一堆,他們都是「名人」了,別說捂個臉,絲襪套頭也跑不了。

  「看什麼?都回教室去。」

  政教處的人在驅趕圍觀的學生,許庭生慢慢靠近那群小混混,對那個叫鮑明的混混頭低聲說道:

  「裡面的事如果說出去,就是強姦未遂,你們都要坐牢,十年起。」

  鮑明怔了怔,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色厲內荏道:「那我進去之前殺你們全家。」

  小朋友臺詞背得不錯。許庭生心底好笑,面上不動聲色,道:「裡面的事,我們不會說,你們也別說。」

  鮑明有點疑惑的看了看許庭生,想不通他為什麼這麼做,明明應該是自己這邊怕裡面的事情說出來吧?

  許庭生繼續道:「你們把刀藏好別被搜出來,不然性質不一樣。打架的事我一個人扛,就說是發生口角,我先動的手,不牽扯你們,你們應該都背著處分,快被開除了吧?還有,別牽扯我兩個朋友。」

  鮑明終於徹底懵了,遲疑道:「你什麼意思?怕啦?」

  許庭生笑了笑:「我有條件的,一,這件事到此為止,事後都別再折騰。二,以後不要再找吳月薇,話都不許搭一句。」

  「憑什麼?」

  「憑我朋友有錢,他的手機好幾千塊,可以拍照,裡面的照片隨時可以送你們去坐牢。」

  許庭生朝身後的付誠使了個眼色,付誠很配合的掏出那個年代絕對酷炫的諾基亞7650晃了晃,雖然裡面根本沒有鮑明等人先前欺負吳月薇的照片。

  付誠的老爸是工商局的副局長,因而他也是學校裡出名的幾個有錢人之一,鮑明不敢不信。

  鮑明和另外幾個小混混對視一眼,這場架他們除了最初挨那幾下,其實沒吃什麼虧,許庭生三人後面挨的也不少,而且後面他們追打許庭生等人的過程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們沒丟面子,甚至會威名更盛。

  另外,他們此時平靜下來之後,面對許庭生的威脅,十年大牢,其實也都脊背發涼。

  還有,吳月薇這個女孩雖然漂亮,可是她不是真的要混的那種妞,頂多也就跟他們一起走去食堂、操場,再走回來,平時都小心的保持著距離,除了用強一點便宜都占不到,遠沒有她那個隨時可以打開雙腿的室友來勁,丟了也不算可惜。

  這樣思考一遍,他們就都覺得許庭生的建議簡直再好不過了。

  見小弟們都贊同,鮑明點了點頭,對許庭生道:「你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

  「好,那我們同意。你最好別耍花樣,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

  「一言為定。」

  許庭生甚至跟鮑明握了握手,流滿了血的嘴角扯開,燦爛的笑了笑。他可以不怕這些小混混,但是吳月薇的名聲不能壞了,生活不能毀了,而且她還要在這裡讀書,如果總被騷擾她會完蛋的。最後,自己一個30多歲的人跟一群小混混鬧騰,那叫什麼事?而且自己三人也該好好學習了,沒空折騰,所以,這是許庭生最想要的結果。

  鮑明像觸電似的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看著陰笑,至少他認為是陰笑著的許庭生,按著自己還在劇痛的胸腹,在心底狂罵:「神經病,他媽的就是個神經病。」

  「你們幹什麼?」

  政教處的人趕走了圍觀學生,發現幾個「犯人」居然在交頭接耳,頓時怒火中燒。

  「排隊,一個跟一個,去政教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3
第7章 登臺初體驗

  鮑明一夥人不愧是慣犯,許庭生也搞不清楚他們怎麼做到的,總之政教處的人搜這個,兩把刀就在那個身上藏著,搜那個,刀又回到了剛被搜過的這個身上,政教處的人挨個搜了半天還是沒搜著。

  至於鬥毆過程,兩邊的人眾口一詞,都咬死了許庭生先前的說法,口徑完全一致。期間黃亞明和付誠想給許庭生分擔一些,被他惡狠狠的瞪了回去,徒增傷亡的事,沒有意義。

  隔離開審,再齊審,再離間,政教處的幾位老江湖用盡了辦法,結果所有人都還是口徑一致。於是事情就變成了一起簡單的由口角引發的打架鬥毆,先動手的人是許庭生,他先動手打倒了3個,才把對方一夥人和自己的兩個朋友牽扯進來。

  到上午第二節課中段,除許庭生外的所有人就都先被放回去了。處分是免不了的,鮑明一夥人要在之前的基礎上「升等」,基本都會掛上「留校察看」,再進一步就是「勸退」了,黃亞明和付誠分別出了一腳,按許庭生的班主任經驗判斷,處分上限應該是「警告」,下限「通報批評」。

  「你,許庭生?」幾個政教處的領導圍著最後留下的許庭生一個人。

  「嗯。」

  「留校察看。」

  「你妹,不是吧,麗北中學嚴打嗎?」許庭生在心底大罵,按他自己的估計,這樣的打架鬥毆頂天也就記個「大過」。

  他正想開口詢問,政教主任先說話了:

  「你可不止這點事,待會準備上臺吧。」

  許庭生皺著眉頭苦想,難道我之前還幹了什麼?想不起來了。

  ……

  週一第二節課後的課間操時間,照慣例先進行升旗儀式,然後由某個老師或優秀學生代表做激勵人心的「國旗下講話」,最後,是有話要說的領導發言,或做一周總結,或宣佈某些事情。

  有些時候,犯了嚴重錯誤的學生也會在這種場合登臺,作為反面典型批評教育,做檢討。

  許庭生前世沒有在這種場合上過麗北中學的司令台,不管是作為正面和反面代表都沒有。

  司令臺上,政教主任捏著話筒,清了清嗓子:

  「上一周,同學們的表現都不錯……除了個別人,非要做那顆老鼠屎……好的方面我就先不說了,給大家介紹一下,高三10班,許庭生。」

  許庭生低著頭走上司令台,乖乖站好。

  「許庭生同學都幹了什麼‘好事’?許同學,要不要你自己給同學們說說?」政教主任戲謔道。

  許庭生不接話。

  「不好意思說啊?那我替你說,第一件事,上上周,有人半夜在男生宿舍樓頂喝酒,喝醉了,在樓頂唱歌,還把酒瓶子從樓頂上扔下來,差一點……差一點就從對面女生寢室的窗戶上扔進去。這是什麼行為?這是耍流氓,是……騷擾。這件事誰幹的?就是你們面前這個人了。許同學,你有什麼要說的嗎?」政教主任講得抑揚頓挫,差點兒把騷擾前面那個字說出來,台下哄笑一片。

  許庭生整張臉都成了苦瓜,還是紅的苦瓜。

  「我還幹過這個?太丟人了,不會是被冤枉的吧?怎麼可能……前世的記憶裡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管冤不冤枉,眼下的情況他都無力申辯。

  「如果真是我幹的話,雖然不至於說耍流氓……騷擾,總之還真是挺過分的。」許庭生有些慚愧的想道。

  政教主任看了看許庭生痛悔難過的表情,沒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繼續道:

  「第二件事,學校的請假制度是很嚴明的,學生不能違背,老師……更不應該包庇。我們這位許庭生同學呢,週末往教師辦公室裡丟張紙條就算請假了,走了一個星期,你們知道他請假的理由是什麼嗎?……來,許庭生同學,你自己跟大家說說。」

  關於這個,下面的人很大一部分已經聽說過了,還不知道的也在向同學詢問。話筒遞到嘴邊,許庭生抿著嘴不吭聲,想想自己30幾歲的人了,這叫什麼事啊!

  「我讓你說,你就得說。」政教主任加強了口氣。

  許庭生只好低聲支吾了一遍:「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大聲點,說清楚。」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許庭生大聲又說了一遍,其實他想說的是,世界那麼大,我‘回來’看看。說完之後許庭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不和諧的是台下居然響起了叫好聲,其中絕大部分還是女生的聲音。差點忘了,這還是個有點兒文藝的年代。

  「話說的很好,世界那麼大,畢業了,考個好大學再去看。現在不努力學習,還想看世界?回家臉朝黃土背朝天看番薯去……許同學,記曠課五天。」政教主任對第二件事做了個總結。

  「最後一件,就在今天早上,打架,群毆……我相信很多同學都看到了,最先動手挑起事端的還是這位許同學。許同學很勇敢啊,一個人朝著八個人沖過去了,你要打幾個啊?你當這是學校還是拳擊場啊?」

  話筒又遞到了嘴邊,許庭生心裡不合時宜的冒起來一句話,甄子丹說:我要打十個。當然他沒有這麼說,他的臉皮實在是扛不住了,在臺上多站1秒鐘都是煎熬,許庭生怕主任再糾纏下去,自動的就開始了檢討:「我錯了,我自由散漫,把叛逆當個性,無知可笑,我對不起學校,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同學,也辜負了老師的期望……我一定痛改前非,努力學習,爭取下次月考拿出好成績,高考,拿出更好的成績,來回報學校和各位老師……尤其是周老師。」

  許庭生前世看過不少學生檢討,因而檢討還是會做的,最後刻意提了下周老師,是因為前面政教主任說「老師不能包庇學生」,顯然是有所指的,許庭生感覺有點對不起老周。

  時間過去了不少,許庭生的檢討做的也很誠懇,政教主任不好再多說什麼,直接宣佈結果,學校對許庭生數罪並罰,給予「留校察看」處分,順便也通報了對其他參與鬥毆學生的處分,最後,希望其他同學引以為戒。

  黃亞明和付誠各拿了一個警告處分。

  終於散了。

  許庭生低著頭,一路在無數目光和議論聲中愁眉苦臉的回了教室。路過教師辦公室的時候,老周拍了怕他的肩膀:「好好學習,處分的事情我會解決。」

  許庭生覺得自己應該去向前世被他親手扔上司令台的那幾個活寶道個歉。

  太丟人了,真的太丟人了,尤其是第一件事,簡直作到死了,許庭生趴在書桌上,不敢抬頭。對於這種事,31歲的心理年齡不會讓他更淡定,只會讓他更覺得丟人。

  其他人的反應和許庭生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第三節下課,甚至有幾個男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庭生,太拉風了。」

  「拉風」這個詞已經在許庭生的腦海裡泯滅了很久了,在他的眼光看來,「拉風」是作,不作就不會死的作,是傻麅子才幹的事,低調裝逼才是王道啊。

  但是這個年代不一樣,這個時候說你「拉風」,那還真沒什麼惡意。

  在旁人看來,許庭生簡直太「拉風」了,尤其是在女生們的眼裡。

  這個年代的女生分兩撥,一撥浪漫主義一些的,喜歡的是唱歌,踢球,打架的男生。

  唱歌就不用說了,哪個年代都是泡妞利器,許庭生唱的好不好女生們還不知道,至少他半夜在樓頂把酒高歌這事兒做的挺有範。

  「聽說他還會彈吉他,學校就是通過他落在樓頂的吉他抓到他的。」

  「嘻,我要聽他在樓頂彈吉他唱歌,唱給我一個人。」

  這些小道消息許庭生自己並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學校是憑一把吉他抓的自己,一定會大呼冤枉,因為他很確定,很肯定,自己根本就不會彈吉他,更別提什麼彈吉他唱歌了。

  踢球,2002年日韓世界盃,中國隊第一次打進世界盃決賽圈,帶起來了2002前後的一波足球熱。雖然世界盃上中國隊三戰皆墨一球未進,但是這個時候的校園裡,足球還比籃球受歡迎,許庭生一直是校足球隊的中場核心,穿10號球衣,看過他踢球的女生有很多,以她們對足球純屬湊熱鬧的那丁點兒認識來說,10號就是最厲害的。

  打架,這是香港古惑仔系列電影在內地各個小縣城的小錄像廳依然火熱的時候,日漸興起的網絡也幫助了傳播。於是在女孩們的幻想中,男人,就應該江湖飲馬,快意恩仇,就應該像陳浩南那樣又帥又狠,就應該像劉德華那樣砸開婚紗店的櫥窗給吳倩蓮穿上最美的婚紗,淌著鼻血帶她飆車。

  所以,在她們看來那種壞壞的男生是可愛的,男生當然可以打架,不過得屬￿「壞蛋裡的好人」這一方,你不能是烏鴉,不能是喪彪,你得是陳浩南,得是「正面的壞人」。許庭生是嗎?

  當然是,因為鮑明一夥人的反派形象已經太深入人心了,那作為他們的對立面許庭生肯定得是正面的啊。就連一向乖的不行的譚青靈都跟黃亞明說:打得好。

  許庭生被人摁在地上揍的情節被自動忽略了,政教主任怎麼說來著?他一個人沖向八個人。

  「小道消息,他一個人第一時間撂倒了3個。」

  「小道消息,當時有個女生曾經站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衣角,雖然沒看清是誰,但是肯定挺漂亮的,這架應該是為那個女生打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好浪漫,可是明明應該我是女主角。」

  還有另外一撥女生,她們自己勤懇好學,也喜歡會讀書的男生,實在不行你文藝一點,再不行你會寫點東西也好。

  「那個許庭生高一就在漸海青年報上發表文章了。」

  「我覺得還是‘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比較有情懷。」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麼,不知道他缺不缺旅伴哦?」

  「思春了。」

  「哈……」

  「聽說他在老師辦公室放話下次月考要進年段前20,真期待他能做到啊,那就太完美了。」

  「可能就是當時哄老師說的吧,他們說他基礎不怎麼樣的,很多人等著看笑話呢。」

  「他現在這麼出風頭,難免有人會這樣的,其實做不到也沒什麼呀,有進步就好嘛。」

  「我就賭他做得到,到時候氣死那些人。」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3
第8章 記憶是片海

  吃午飯的時候,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走在教學樓回寢室的路上,沿途開始有膽大的女生躲在同學身後喊:

  「許庭生,下次去樓頂喝酒唱歌記得叫上我。」

  「許庭生,世界那麼大,我陪你去看吧。」

  「許庭生,加油。」

  「……」

  拉風的男人許庭生現在很痛苦,今天的這些事情本身讓他很痛苦,「拉風」很痛苦,更痛苦的是他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迎面走來。

  吳月薇已經整整一個上午沒能好好聽課,期間老師幾次抽她起來回答問題,她都要同桌提醒才反應過來,起來之後也呆滯的說不出什麼。

  像這樣的情況,好學生的待遇就是老師會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坐下吧,注意休息。」

  吳月薇坐下了,但是思緒一點也收不回來。

  她想著他嘴角的血,想著他在司令臺上做檢討,想著他說「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他本來不用那樣的,為了保護我他才寧願受冤枉,受委屈,也不肯說出實情。」

  這段時間跟吳月薇走得很近的那位室友突然開始疏遠她,甚至看上去害怕跟她接近,吳月薇知道,這肯定和鮑明那夥人有關,進而跟許庭生有關。

  吳月薇想不明白許庭生到底做了什麼,但她知道他一定做了什麼,保護了她,還讓她擺脫了鮑明那夥人。

  若不是許庭生叮囑她不能在這件事情中暴露自己,吳月薇肯定早就沒法繼續坐在教室裡了,她想去看看許庭生,想跟他說話。

  吃午飯的時候,身邊的女生在議論他,吳月薇聽著,同桌突然轉身對她說:「那個人,他就是你高一在路上攔住的那個學長吧?」

  吳月薇愣了愣,一把抱住了同桌,歡喜跳躍。

  同桌一臉的莫名其妙。

  吳月薇燦爛的笑著,說:「謝謝你,我去找他啦。」

  吳月薇想通了,她本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反正很多人都知道她以前曾經攔住他,知道她喜歡著一位學長。

  同桌搖了搖頭:「別去呀,會被人笑你死皮賴臉倒追的,你高一還沒被笑夠啊。」

  吳月薇揚了揚小拳頭:「我就是要去倒追他呀……死皮賴臉。」

  同桌拉了一把沒拉住,有些無奈的坐下了。她跟吳月薇從高一開始就是同桌,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她覺得自己還是不夠瞭解吳月薇,這個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她單純、安靜,甚至平時看著有點兒膽小,卻矛盾的有著很勇敢,很瘋狂,或者說很傻的一面。比如她會在開學第一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攔住一個學長,比如她會接受那個明顯不懷好意的室友的建議去做那樣的「試驗」,比如現在。

  吳月薇到醫務室買了一盒藥,然後站在路邊等著許庭生。

  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走過來。

  吳月薇迎上去,小聲的對黃亞明和付誠說:「謝謝你們。」

  黃亞明和付誠就很沒義氣的丟下許庭生先走了。

  「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那樣了,以後聽你的話,好好學習。」吳月薇低著頭說。

  許庭生笑了笑:「那就好,你的成績,以後至少得考個漸海大學才行。」

  於是吳月薇的高考目標就從清北變成了漸海大學,她說:「你還疼不疼,我買了藥。」她把手抬出來,想去觸摸許庭生結了血痂的嘴角。

  許庭生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把藥接過來,說:「謝謝,你快去吃飯吧。」

  吳月薇說:「我已經吃過了。」

  「那麼快?剛下課啊。」

  「音樂課,老師上個星期就沒來了,今天又沒來,同桌就拉著我先偷跑了……不止我們的,好多同學都先跑了。」

  「哦,不用排隊真好,那我先去吃飯了。」

  「我還是喜歡你,一直喜歡。」吳月薇突然說。

  「……可是我不喜歡你了,初中那會兒不懂事。」許庭生儘量輕鬆的說。

  吳月薇想了想,說:「你騙人。」

  許庭生苦笑了一下:「沒有,真的不喜歡……你學習好,又漂亮,好好努力,以後肯定很多人喜歡你的。」

  吳月薇又想了想,抬起頭看著許庭生的眼睛,說:「不會影響學習的,我保證。」

  許庭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斯巴達了。

  這時候姚婧走過來,把一盒藥拍在許庭生懷裡,說:「付誠都跟我說了,幹得好。」

  然後她和吳月薇擦肩而過。

  姚婧這個上午也有點兒心緒不寧,尤其是在聽說許庭生打架是為了一個女生這個小道消息之後,一向灑脫的姚婧也有點兒心亂如麻的感覺。

  好在付誠幫她解了心結。

  付誠不住校,許庭生昨晚對黃亞明說的話他沒聽到,也就是說,他還不知道許庭生對姚婧已經「變心」了。於是他很熱心的幫許庭生解釋了一番,雖然出於保護吳月薇的目的,他沒法把事情說的太明確,但是聰明伶俐的姚婧還是聽懂了。

  「見義勇為,然後為了保護女孩的名聲寧願被冤枉也不說出實情嗎?」許庭生在姚婧心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她覺得他想得很周到,做得很好。

  聽見別人都在議論許庭生,姚婧覺得自己作為他「將來時」的女朋友,似乎應該做點什麼,於是下課後她先去醫務室買了一盒藥,剛剛看見許庭生,就把藥給了他。

  以她的個性來說,這已經算是很明確的表達和很溫柔的關懷了。

  她看到了吳月薇,看到許庭生在和吳月薇說話,但是沒有聽到對話的內容,所以她不會多想什麼,她就是這樣的個性。

  站在許庭生的角度,相比吳月薇,姚婧是更大的麻煩,比如許庭生可以直接對吳月薇說我不喜歡你,對姚婧卻不行,畢竟先前糾纏不休的人是自己,對方又剛剛表了態,你這個時候說那種話,會不會影響她高考呢?畢竟時間就兩個多月了。

  「對了,高考。」

  許庭生突然寬下心來,可以交給時間來解決的問題還是交給時間好了,高考之後,自己走人,就什麼都解決了。

  「時間,還有很多時間。」許庭生想到了項凝,同時浮現出她的兩個形象,一個是那個紮著沖天辮的小野妞形象,另一個,是他們相戀時清秀甜美、溫柔寬容的項凝。「要這樣慢慢等你長大,還真是很折磨人啊!」

  許庭生拿著兩盒藥在餐廳找到了黃亞明和付誠,兩人已經打好了飯,正滿面猥瑣笑容的看著許庭生。

  許庭生假裝沒看見,埋頭吃飯。

  鮑明一夥人走進來,在附近的一張餐桌坐下,看著許庭生三人,議論著,不時朝這邊遞過來不太友善的眼神。

  「看來遲早還得弄一次。」黃亞明說。

  付誠搖了搖頭:「應該是在打我手機的主意。」

  黃亞明想了想:「要不要說一下照片已經轉存了,叫他們死心?」

  許庭生抬起頭來,低聲說:「什麼都別說,有些事情我們去說,不如讓他們自己去想,他們會想到的,現在……他們看過來,我們就看回去,淡定點,笑就好了。」

  鮑明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兇狠的眼神瞪過去,對面三個神經病就對視過來,一個勁的對自己笑,自己不看了,對面就開開心心的吃飯、聊天……這什麼情況?什麼意思?

  他原本確實是想過去逼對方刪掉照片,或者乾脆硬搶付誠的手機,但是現在對面幾個人有恃無恐的樣子,鮑明想了想,覺得他們肯定已經把照片轉存備份了。

  那麼,還有沒有必要搞下去?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覺很不好,逼對方狗急跳牆似乎又很不明智。

  許庭生微笑著對鮑明揮手點頭,用唇語說:哥們夠仗義吧?

  鮑明覺得自己要被弄瘋了:「神經病,他媽的神經病啊!」

  ……

  午飯後三人晃去操場抽了根煙,坐在灑滿陽光的操場邊,斑駁的樹影裡。

  許庭生其實很想問付誠和黃亞明一件事:他們對寢室樓頂唱歌這件事瞭解多少,有沒有參與?

  從道理上說,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過,那它在許庭生前世略嫌平淡的學生生涯中絕對不算一件小事,自己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但是現在,他搜索自己的記憶,全無半分印象,一點都沒有。

  許庭生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冤枉的,學校抓錯了人,但是他沒法問,如果這件事真的是自己幹的,就發生在不久之前,那麼他的詢問就會顯得很詭異,黃亞明和付誠難免會起疑。

  一個處分而已,許庭生並不在意這個小小的冤枉,他真正在意的是,如果這件事真的是自己幹的,而自己卻毫無印象……是否意味著自己關於前世的記憶已經出現了偏差?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它會讓未來重新變得不可預知。

  就在許庭生要放棄的時候,付誠點了煙,說:「那天晚上彈吉他的是誰?」

  彈吉他的人?還有吉他?真的是我幹的?

  許庭生愣了愣,故作輕鬆道:「我自己啊。」

  「狗屁」,付誠說,「你那吉他才買來幾天,能撥響就不錯了,高三玩吉他的幾個跟我說,那天晚上的吉他水平很高,至少比他們和我都高。肯定不是你。」

  許庭生的記憶中自己確實不會彈吉他,但是他知道付誠會,而且水平很不錯,大學時代還參加過比賽。所以他說不是自己,那就肯定不是。

  許庭生嘿嘿笑了笑:「所以嘛,其實我是被冤枉的。」

  黃亞明接過話:「跟我們還裝,那天晚上我看著你抱著吉他鑽出去的,問你去幹嘛還死活不說。唱歌我也聽見了,就是你的聲音,後來,你好像是兩點多才鑽回來的吧,吉他沒帶回來。」

  「所以彈吉他的到底是誰?給哥們引薦一下?」付誠說。

  許庭生把煙掐了,竭力平靜道:「嘿,就不告訴你們,走了,回教室,進入苦讀模式。」

  「女的?……靠,什麼女的還要藏著?」付誠在後面追過來,追問道。

  許庭生不說話。

  「真的是我,還有一個彈吉他的人,他,還是她,她(他)是誰?……為什麼我的記憶裡一點相關的印象都沒有?!」

  許庭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身體微微顫抖,像是被漩渦捲入了深海,呼吸困難,四周漆黑一片。未知,可能意味著危險,許庭生沒有了把控一切的強大感,取而代之的是驚惶無措。

  從這個下午開始,許庭生花了兩天時間,仔仔細細的將所見所聞的一切與自己的記憶做著對比,同學老師的相貌、個性,代表性的事件,周遭的小物件,流行的歌曲……一切都沒有偏差,但凡記憶裡確定的,都跟他看到的一樣。

  「只有那件事例外?那麼,反正已經過去了……應該不算什麼問題。」

  許庭生安慰自己,人的記憶本來就不是百分百的可靠,很多時候,它都會被主觀的意志影響,偏離本來的模樣。

  如果把一個人的記憶比作海洋,那麼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浮現在海面上的,沉在海底的那些,可能永遠被埋藏,也可能因為某個契機而上浮。

  就像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場景,會突然讓你想起某件淡忘了許久的事情。

  而有些事,你也許永遠都不會想起了,雖然它曾經發生而且其實一直都在。

  比如課堂上你背不出的課文,同桌給你一個提示,於是你想起來了。它其實一直沒有被忘記,只是藏在了深處,或者某個角落,蒙上了灰塵。所以子才會曰:學而時習之。

  許庭生告訴自己:前世的記憶就是這樣,信息量那麼大而且龐雜錯落,總有些東西被藏在了海底……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把握的部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3
第9章 非典來了

  旁人關於許庭生善意或者惡意的議論還在持續,但是作為主角,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三人的「逼上梁山學習小組」已經進入了瘋狂模式。

  兩耳不聞窗外事。

  老周看在眼裡,很欣慰,為了三人撤銷處分的事一天到晚往校長辦公室跑。

  同學看在眼裡,緊迫感就出來了:這幾個吊兒郎當的都拼了,咱們不能給幹掉啊。

  整個高三10班的學習氛圍都被帶動了起來,至於7班或其他班級的情況如何,許庭生沒有去注意。

  許庭生自己的學習其實蠻簡單的,歷史稍微過一下老教材與後來新課程教材的不同點就放下了,地理記背知識在文綜三科裡是最少的,也無需太多時間,文綜三科裡需要花費最多時間的是政治,許庭生背了個昏天黑地,好在他記憶裡一直很好。

  英語,每天刷一份模擬題找找手感,很快就能把口語基礎轉換到實戰上。

  語文,背誦內容考綱上是有範圍的,每天早讀背一背也就差不多了,順便構思下作文。

  數學,許庭生本來是打算徹底放棄的,但是之前為了照顧黃亞明和付誠的情緒,他說了讓兩人幫他補習數學,這下倒不好置之不理了。當然他也沒打算系統的學,那根本不可能,他的策略是挑其中一塊啃掉,比如老師說幾何高考必有大題,那麼就幾何了,許庭生自己按著書本把平面幾何和立體幾何最基礎的東西理了理,然後讓黃亞明和付誠一人負責平面,一人負責立體……死磕。

  許庭生其實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黃亞明和付誠身上。

  兩人本身數學就都還好,為了輔導許庭生不免研究的更深入些,當一個學生從老師的角度去梳理知識,尋找規律和技巧,他自己其實也在進步。

  文綜三科的知識,許庭生把自己記得的高考考點混在其他重要知識點中,五中藏一,十中藏一,「一視同仁」的給黃、付二人講解,並強迫他們背下來。

  英語兩人基礎都很差,許庭生拉著一起刷了幾次題,發現似乎不太行得通,於是不再勉強,只規定兩人每天認一些單詞,是「認」,能看出大概的中文意思即可,不必會拼寫。

  此外,就是聊天的時候,許庭生會故意涉及一些話題,比如聊聊貝克漢姆、巴蒂,「順便」提到馬拉多納,說他在1982差點拿了世界盃冠軍,1986年才真的拿到……這是高考那篇關於馬拉多納的閱讀理解裡的一道題。

  於是外界關於許庭生三人的議論中又多了一個內容:

  「他們真的很拼」和「他們臨時抱起佛腳來了」。

  黃亞明和付誠被折騰的不行,他們自己的感覺是:

  「庭生,你……怎麼感覺這麼像老師?」

  許庭生在心底默默說:「老子本來就是,非但是,還是漸南市二高的超級王牌。」

  ……

  週五。

  非典來了。

  其實,除了許庭生重生之後沒想起這茬,一直沒把注意力放在這邊,其餘人此前就都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字眼:非典。

  但是小縣城的人永遠是這樣的,比如新聞做了「瘋牛病」的報道,這裡的人會想,美國牛肉賣不到咱們這裡,於是就不再在意了。「非典」也是一樣,最初聽說時,它在廣東,在香港,一個人,三個人,小縣城的人除了報以同情,絲毫不覺得這件事會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然而,這回它真的來了。

  漸海省發現11例,數字還在逐日增長。

  漸南市發現3例,數字還在逐日增長。

  麗北縣暫時還沒有發現,但是……伴隨著無數在外打工、經商的麗北人逃難似的回歸,恐慌終於爆發了,原本只是在新聞裡看到的事,終於來到了自己身邊。

  學校開始要求每班每人每天測量體溫,登記上報。

  消息公佈的當時,班上有一位女生正在發燒。

  她呆坐了一會後開始哭,哭著說:「完了,我可能要死了。」

  同班的男朋友一把抱住她,吻了上去:「我陪你。」

  就像董存瑞捨身炸碉堡燃起了戰友們的熱血,這件事給了很多人勇氣。

  黃亞明覥著臉問譚青靈有沒有發燒,姚婧不自覺的看了許庭生一眼,表情變得很不自然。

  許庭生坐在座位上。

  「2003,3月,4月,我居然忘了非典。」

  記憶中高考前的那一段時間,每天上學先測體溫,填表上報,外地回來的要隔離,發燒的要隔離。甚至高考那幾天,如果誰的體溫偏高,就會被安排單獨一個考場,兩個監考老師盯你一個人。

  許庭生知道麗北縣最後並沒有出現非典病例,但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付誠的高考。

  付誠本來的考場安排是坐在許庭生右手邊並排的,但是因為高考當天體溫偏高了一點,被安排到了獨立考場。一個人的考場,沒得「借鑒」也就算了,還被兩個人四隻眼睛死死盯著,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真的染上了非典,付誠的情緒幾乎完全崩潰,高考發揮嚴重失常,最後連本科線都沒有達到,高複了一年。

  順帶著,許庭生想到了黃亞明的高考意外,語文選擇題,他除了第一個填對了,其他都填錯了順序,結果差本科線幾分,也高複了一年。

  其實前世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多月,兩人跟現在一樣陪著許庭生拼命努力,成績也都有不小的提升,要不是出了這樣的意外,兩人的結果都應該會更好一些,之後的命運也可能隨之改變。

  這一世,努力的時間提前了,還有他們自己眼下並不知道的「絕密信息」的幫助,他們的成績肯定是要「大躍進」的。

  那麼,這一次意外還會發生嗎?

  不論如何,先想好應對的辦法總沒有錯。

  許庭生想了想,有了主意,在提前預知的情況下,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許庭生把注意力轉回了非典本身。

  「非典,板藍根,白醋。」三個詞連在一起,許庭生猛的一個激靈。

  03年非典期間的那一波瘋狂搶購許庭生是經歷過的,「神藥」板藍根就此開始了它的「傳奇」,全國各地的藥店,板藍根都在短時間內變成了供不應求的珍稀藥品,價格更是上升了5至10倍不等,黑市之中,一盒板藍根能換一包軟中華。

  比板藍根更暴利的是白醋,1塊左右一瓶的白醋,在非典期間賣到了50甚至100一瓶。

  雖然這種搶購行為後來一直被批判和嘲笑,但是,每次再有大規模疫情上演,類似的搶購潮依然會出現。民眾或是真的相信「板藍根神話」,或是只為求一個心理安慰,總之他們都無法做到冷眼旁觀。

  事實上,面對可怕的疫情,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對人也是十分重要的。

  許庭生思索了一會,略微有些遺憾,這本來是攫取重生後第一桶金的大好機會,但是,太晚了。

  許庭生前世看過一些事後的分析報道,大致瞭解這一波搶購潮的背景。差不多春節期間,廣東等地的搶購潮就已經出現,此時已是3月下旬,時近4月,不論板藍根還是白醋,上游的渠道都已經被「有心人」牢牢掌控,他們正在壓縮供貨量,靜待疫情發酵。

  別說許庭生沒有本錢,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獲得充足的貨源。

  遺憾歸遺憾,中午放學的時候,許庭生還是把黃亞明和付誠忽悠了出來,三人爬了圍牆,又湊了3000塊錢,當然,這些錢主要是「官二代」付誠出的。

  三人在麗北縣城內的藥店和糧油副食店掃蕩了一波,以略高於市場價的價格購買了幾箱板藍根和白醋,在付誠家老房子的柴房裡藏好。

  3000塊錢沒有花完,因為有不少店主都已經得到了消息,自己還在囤貨,自然不可能賣給許庭生三人。

  幾摞大箱子堆滿了大半個柴房,這些儲備,許庭生主要是為自己和黃亞明、付誠三人的家人、親戚、朋友準備的,以免他們挨這一頓宰。

  當然,到時若有富餘,他也不介意賺點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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