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重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作者:項庭生(已完結)

 
穆離鳶 2017-1-17 07:51:0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2 726884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5
第20章 我們交流一下

  「10班的同學,你們抄得爽嗎?」

  雖然7班班主任張秀雲的話明顯是有所指的,但是她說話的對象是「10班的同學」,於是10班的學生們憤怒了,有人從鼻子裡悶哼出氣,有人拍桌子,有人起哄,只是出於一貫對老師的尊重,還沒有誰直接反駁。

  「張老師,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周站在門口,壓著火氣問道。

  「什麼意思?你問你們班的某些學生唄。」張秀雲扭頭毫不客氣地回道。

  正如許庭生前世的印象一樣,張秀雲老師是個很強勢的女人,跟許多老師的關係都不太好,而她好像也不在意這個。

  但是事實與記憶還是出現了偏差,張秀雲老師最初出現在10班門口的時候,許庭生還以為她是跟前世那樣來請自己去跟7班同學交流文綜學習方法的,結果自作多情了,張秀雲老師徑直走上講臺來了那麼一句。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就落在許庭生身上。

  緊跟著老周走出辦公室的張副主任拉住了「佛也發火」的老周,好歹兩個老師沒有直接在學生面前吵起來,但是這邊動靜終究是大了些,不一會,文科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都跟了出來。

  10班的講臺上站著7班的班主任,10班班主任反而站在門口,空氣中火藥味彌漫。

  「這什麼情況?」老師們互相詢問著,議論著。

  一片嘈雜中,許庭生站了起來。

  「張老師。」許庭生朗聲喊道。

  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來,場面隨之安靜下來。

  許庭生微笑著,平和道:「張老師,您前面的話……我想最可疑的就是我了吧?我剛剛想了想,要各位老師專門命一套題再考我一遍也挺麻煩的,不如這樣,就請各位老師做個見證,我去7班跟7班的同學交流一下學習方法吧?」

  許庭生說的是「交流一下」,但聽在所有人耳朵裡,尤其老師們的耳朵裡,他這是要去7班「上課」了,不惜舌戰群儒,以證清白。

  許庭生不敢等別人插話,他要「交流」的科目是早就定好的,歷史,不是歷史還能是什麼?

  「我這次文綜考得最好,就跟7班的同學交流下歷史學科吧,正好張主任也在,還有各位老師可以幫忙見證。」

  許庭生說這些話的過程一直面帶微笑,語氣平和,但任誰聽來,他都是在挑釁,明目張膽的挑釁。

  所以,不論是張秀雲還是張主任,他們都無法拒絕。

  ……

  這場「交流」最後是在多媒體大教室進行的,因為許庭生提出來是去7班,但是10班的「娘家人」不放心要跟著,還有一堆圍觀的老師,7班的教室根本坐不下。

  多媒體大教室一般是老師開大型公開課或者有校外專家來講課才動用的,張主任一開始覺得這樣似乎有點太給許庭生面子了,但是轉念一想,讓他在更多人面前被戳穿也不錯,那樣副校長事後有意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已經阻擋不了這件事了,不服氣的7班學生也好,很生氣的10班學生也好,他們需要一個了斷。

  結果,兩個班的人浩浩蕩蕩的一進多媒體大教室,其他一些班級的學生也跟來了,其中還有不少是高一高二的。這可是課外活動時間,消息一傳開,誰不想看個熱鬧啊?

  等到多媒體教室終於因為再也擠不下人而關起門的時候,許庭生看到了站在最後的吳月薇,還看到了那位主管政教的樓副校長,張主任正在滿臉殷勤的給他讓座。

  老周坐在牆角位置,遞給正要走上講臺的許庭生一個鼓勵的眼神,眼下的場面實在太大了,就是一般年輕老師也不免緊張,何況許庭生只是個學生,老周其實很擔心。

  許庭生還給老週一個安心的笑容,抬腳邁上講臺。

  從第一步邁上講臺開始,許庭生就呆住了,傻傻的愣在當場,那種感覺很奇妙,前世今生幻影交錯,無數場景在許庭生面前變換。

  前世,他曾無數次站在講臺,這小小的一塊地方對如今的他來說,熟悉又陌生,傷感又激動。

  4年,許庭生前世當了4年老師,沒有混上領導,沒有賺到多少錢,但那是他最踏實安穩,最快樂和滿足的一段時光。

  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現)。

  有那麼一刻,許庭生甚至恍惚覺得自己之前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辭職是在夢裡,項凝在夢裡,失敗在夢裡,痛苦在夢裡,重生在夢裡……清晨夢醒,他回到現實,上班,上課。

  台下響起哄笑聲,把許庭生拉回現實。

  「不會是嚇傻了吧?」有人嘀咕,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許庭生抱歉的笑了笑,這場面還真嚇不住他,除了4年的教學經驗,許庭生前世還曾經是有史以來代表漸南市參加全省課堂教學評比最年輕的老師,上千人的大講堂,面對來自全省各地的老師和專家,他都不曾緊張過。

  許庭生前世拿下全省一等獎的那堂課是《新中國的外交》,這堂課他前前後後在不同的地方講過幾十遍,想忘都難。

  這也是他今天準備講的內容,既然已經玩大了,那就乾脆玩得更狠一些,能用一堂課解決的問題,對許庭生來說從來都不是問題。

  「許庭生同學,請問參加波茨坦會議的國家領導人都有哪些?發表《波茨坦公告》的國家又是哪幾個?」

  許庭生剛想開口,台下一個7班的學生髮問道,這是個女孩子,許庭生並不認識。其實她或許沒有惡意,只是不服氣,不服氣許庭生一個學生居然大言不慚要給他們「上課」,儘管許庭生的原話是「交流」。

  所以,她提出的這個問題其實很刁鑽。

  許庭生笑了笑,回答道:「參加波茨坦會議的國家是蘇、美、英三國,其中蘇聯的領導人是斯大林,美國方面需要各位同學注意一下,此時代表美國參與了前幾次重要會議的是羅斯福總統已經病逝,代表美國與會的是新任美國總統杜魯門,真的考到的話大家注意陷阱哦,就像這位美女同學給我挖的一樣。」

  台下一陣哄笑,同時有人掏出來筆記本開始做筆記。

  等到笑聲平息,許庭生才繼續道:「英國方面要更複雜些,最初代表英國參加會議的還是大家熟悉的丘吉爾,最早引領剪刀手拍照的那個可愛胖子,但是會議進行過程中英國舉行了新一屆大選,丘吉爾敗選,所以,大家注意一下,英國還有一位新任的艾德禮也參加過波茨坦會議。」

  這是一個書本並未提及的知識點,幾乎不可能出現在考試中,但正是因此,它的震撼效果要更大一些,因為如果許庭生說的只是書本上的要點,高三7班同樣掌握相關要點的人並不少,但是他現在展現的是課外知識,用知識面壓人,效果更佳。

  講到「剪刀手」的時候,許庭生還木訥的比了一下這個手勢,講臺下一陣歡笑,但當他說出艾德禮的時候,台下就安靜了。這個時代電腦還沒那麼普及,學生們的知識面其實相對是比較窄的,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一點。

  許庭生看了看正在低聲議論的幾位麗北中學歷史老師,他們中應該也有不少人沒有注意過這一點。

  「最後,這位同學提出的問題中我認為最可能命題的一個點,大家不求理解,但求記憶,記住參加波茨坦會議的國家是蘇、美、英,但是《波茨坦公告》是以中、美、英三國的名義發表的,原因嘛,我說了不求理解……嘿。」

  這下倒是再沒有什麼哄笑聲了,講臺底下即便有笑聲也是埋頭低笑,相對而言,筆尖在紙面劃過的聲音要更大一些,很多人都在做筆記。

  許庭生停頓了一會兒,等到那些埋在桌面的頭一個個重新抬起來,才繼續道:「這個問題的回答就是這樣了,不知道美女同學還滿意嗎?」

  7班提問的女生在許庭生和滿場的目光下紅著臉點頭低聲說:「嗯,謝謝。」

  許庭生把目光轉向全場:「其他同學還有什麼問題嗎?」

  ……

  接下來,許庭生又連續回答了七八個問題,其中大部分是真的在詢問,當然也有故意刁難的,比如問幾個冷僻的時間點什麼的,許庭生一一作答。

  提問還在繼續,7班部分同學的提問開始越來越刁鑽,似乎非要許庭生出醜不可。

  「請問許同學,致遠艦在黃海海戰中被擊沉,當時有多少官兵殉國?」

  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許庭生循聲望去,提問的是文科一直以來拿過最多次年段第一的女生,許庭生記得她的名字,葉瑩靜,之所以記得,不是因為她成績好,而是因為漂亮。

  女學霸常見,漂亮的女學霸不常見。

  葉瑩靜提的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了,先前7班同學的提問哪怕再刁鑽也不至於離譜,但是她這一問,似乎擺明瞭就是搗亂來的。

  10班的部分同學有些憤怒,紛紛低聲譴責,但是許庭生卻遞給了葉瑩靜一個感謝的眼神,如果說那些刁鑽但是認認真真、有理有據的問題是在刁難的話,那麼這樣一個無理取鬧的問題其實是在幫忙解圍,因為沒有人會去計較許庭生答對還是答錯,人們會在意的只是葉瑩靜的無理取鬧。

  而這個問題過後,想必也沒有人敢再提什麼刁鑽的問題,因為那很可能被歸結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理取鬧,容易引起公憤。

  「小丫頭還挺有正義感的。」

  許庭生在心底贊許了一聲,笑著道:「感謝葉瑩靜同學替我解圍,不過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黃海海戰隨致遠艦殉國的官兵是246人。」

  許庭生反過來替葉瑩靜解了圍,同時給出了答案,他的回答乾脆,果決,透著強烈的自信。

  沒有人想到質疑,所有人,從學生到老師全都懵了: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那得是怎樣的閱讀量和記憶力?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5
第21章 學生還是老師?

  在許庭生說出246這個數字後,全場安靜。

  葉瑩靜最先回過神來,站起來道:「許同學,你……其實我瞎問的,我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答案。」

  許庭生咧嘴一笑,輕鬆道:「其實我也是瞎說的,我知道你不知道。」

  「轟!」

  有人釋然,有人無語,有人想發笑,有人哭笑不得,但是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原來是瞎說的,還好,還好,我還以為真有人已經妖孽到這個地步了呢,那就真是不讓人活了。」

  剛剛被許庭生乾脆而自信堅決的回答震撼得五體投地的同學們,還有自信心受到強烈衝擊的老師們,此刻終於把自己柔軟了的膝蓋重新硬挺起來……差點給跪了。

  滿地破碎的自尊心也在粘合中。

  「246這個數字可能是錯的……它是我根據北洋水師當時的編制以及致遠艦的噸位,火力配置等推斷的……所以我想,我應該不會錯的太離譜,246這個數字和真實數字之間的誤差,在3個人以內。」

  許庭生補了一槍,這一槍……滿場剛剛粘合的自尊心「哢嚓嚓」重又碎作一地:

  「怎麼又不是瞎說的了?推斷,根據編制、軍艦噸位、火力配置推斷,這他媽的比湊巧看過記得還妖孽啊……誤差在3個人以內?……沒法活了。」

  ……

  沒有人接著提問,許庭生又詢問了兩遍,確實沒有人再提問。

  誰問誰傻逼。

  「既然同學們沒有問題了,那咱們接著上……交流。我想跟大家交流的是一種自主梳理的學習方法,我給這種方法取了個名字,叫自主學習。」

  這個時候,幾年後將非常流行的「自主學習」這一概念還沒被正式提出和推廣,很多學生聽到這個詞都有些茫然,老師們則有些隱約聽說過類似的說法,誠懇的說,這個說法讓很多老師很不爽:自主學習,什麼意思?當我們老師是多餘的嗎?

  疑問和不滿讓不少老師的表情都有點難看。

  許庭生繼續道:「什麼是自主學習呢?首先明確一點,它不是自學,自主學習最重要的原則就是要在老師的引導下進行,否則咱們會掉溝裡,馬裡亞納海溝。」

  學生們笑了,老師們的表情也重新陽光燦爛起來。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在自己複習的時候,要學會在老師講授內容的引導下去舉一反三,自主梳理,簡而言之,我們要學會站在老師的角度去看待和處理知識點。」

  「為什麼老師對知識點的掌握比我們好?……基礎是一方面,方式方法則是另一個關鍵所在,老師們在備課時要梳理知識點,還要尋找恰當的邏輯順序和合理的表達方式來進行講授,這個過程在我看來其實是最完美的學習方式,不論從記憶的角度還是理解的角度,都是最完美,也最高效的學習方法。」

  「所以,我們需要模仿的對象就是我們的老師。」

  現場除去瞠目結舌的學生,已經開始有老師不自覺的拿起筆做記錄,因為一部分老師已經發現,許庭生的觀點其實可以形成一篇論文,一篇很可能產生巨大影響的教學論文。

  許庭生繼續說道:「舉個例子,在之前的一個月裡,我最好的兩位朋友幫我輔導數學,結果怎麼樣大家已經看到了,他們把我輔導下去了,把自己輔導起來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是混蛋。」

  一片哄笑中,黃亞明和付誠把兩個筆帽丟上了講臺:「狗屁,死不要臉,還裝可憐騙我們請吃飯。」

  許庭生把兩個筆帽收進口袋,繼續道:「跟大家開個玩笑,我想很多同學其實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們的進步,恰恰是因為他們在盡心輔導我的過程中,不自覺的站在了老師的角度,對知識點進行梳理和歸納,尋找規律和技巧,以便更好的為我講解,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自身的收穫很大,這麼大。」

  許庭生做了個環抱的手勢,黃亞明和付誠對視一眼,他們明白,許庭生說的是對的。

  「既然今天選擇交流的是歷史學科,那我就用一個實例,一個完整的自主梳理過程,來給大家演示下我所說的這種方法。我選擇的內容是,新中國的外交。」

  許庭生轉身在黑板上寫下標題,板書飄逸流暢,動作行雲流水。

  台下的老師們此刻都有些恍惚,看著講臺上的許庭生,感覺像是看著自己的同行,還是一個駕輕就熟,教學能力不凡的同行,從開始到現在,整個節奏的把控,課堂氣氛的調節,還有語言的組織以及他站在講臺上的氣場,許庭生做得近乎完美無缺。

  要知道,他是以一個被懷疑作弊的學生的身份開始這場交流的,但是現在,局面已經盡在他的掌控之中,要做到這一點……很難,比從一個老師的身份出發要難上無數倍。

  但是許庭生做到了。

  「你們班這個孩子如果不當老師真可惜了,但是當老師會更可惜,我覺得他能成為一個很好的演說家。」

  「這樣的孩子,進步多大都不奇怪,誰再懷疑就真是腦子有問題了。」

  坐在老周身邊的兩位老師對老周耳語,老周心情愉悅,自豪的大笑。

  在場學生們的感覺要更複雜些,有些人此時已經徹底恍惚了。

  「老師……」有人舉手道。

  許庭生愣了愣,百感交集:「我不是老師……你有什麼問題嗎?」

  「啊……暈了」,舉手的同學撓了撓頭,「那個老師……許同學,你能等一下再開始講嗎?我想回教室拿一下筆記本。」

  「我也要去。」

  「我也要。」

  「我們也是啊,等等吧。」

  ……

  沒有什麼比這些聲音更有說服力了。在場很多人最初都是抱著看熱鬧,看笑話的想法,或者純粹為了支持許庭生抑或刁難許庭生而來的,兩手空空,現在他們都後悔了。

  還好許庭生還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沒有自作主張,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在場的老師群,樓副校長拍板:「休息5分鐘,同學們抓緊點。」

  多媒體教室的門打開,外面黑壓壓一群人。

  急忙忙準備回去的同學猶豫了,這回去一趟再回來,位置不被搶了啊?

  「那誰,我幫你帶筆記本,你留這幫我占位子。」

  「好。」

  終於有人想出來兩全的辦法。

  ……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2章 我們都是好孩子

  5分鐘後,在又擁擠了許多的多媒體教室裡,沒有上課起立,沒有老師好同學們好,許庭生手拿粉筆,開始了自己的「講課」。

  40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時間的控制是進行課堂教學比賽必須要掌握的技巧,許庭生早已經再熟練不過。

  在這40分鐘裡,一堂省課堂教學評比一等獎的歷史課,《新中國的外交》被完整流暢的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許庭生把手裡寫剩下的半根粉筆扔進粉筆盒,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

  「謝謝各位同學和老師,今天的課……交流,就到這裡為止了。我最後還想說的一點是,關於這場交流,同學們事前事後可能都會聽到一些傳言,但是我可以完全發自真心的跟大家說一句,沒有哪個老師是壞人,我的進步確實值得懷疑。」

  許庭生尷尬的笑了笑。

  「其實我也不是突然進步這麼大的,這一個月的努力,正確的方法,還有運氣,這些都很重要,但是還有一個原因是我以前都沒把考試當回事,好幾次在考場裡睡著。什麼意思呢?就是我想說,我其實原來也沒那麼差的,你們覺得我的進步很神奇,其實很多同學如果捨得考砸一回,你的進步也會大到嚇人。」

  講臺下響起會心的笑聲,許庭生的這番解釋多是因為心虛,想為自己突然的爆發圓一個合理的謊,現場看來,效果還不錯。

  「最後一句,幾位老師和領導能允許我這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站上這個講臺,能讓我通過這場交流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本身就說明,他們的氣度其實不像大家想的那麼小,相反,他們的氣度很大,而且是真心為了學生著想。」

  「謝謝,我的話說完了。」

  講臺下的安靜有持續了一會。

  「啪、啪、啪。」

  有人站起來鼓掌,這第一個人起立鼓掌的人令所有人意外,因為她是張秀雲張老師。

  「許庭生同學,我很抱歉。」張秀雲說。

  許庭生回應的聲音被接下來的掌聲淹沒,全場包括樓副校長在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鼓掌。

  前世許庭生去比賽,去外地上展示課,也聽過許多掌聲,此刻掌聲再次響起,不管出於禮貌也好,從眾也好,也許其中有些人並不甘願,但是許庭生已經無法去仔細思考了,此刻的他思緒萬千,感慨萬千。

  另一個思緒萬千的人是新晉的年段第一陳玉倫,今天課外活動發生的這些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痛苦的折磨。

  最初,他因為終於可以揭穿許庭生作弊的事實而興奮不已,從7班教室到多媒體教室,他是沖的最積極的,在向許庭生提問刁難的過程中,他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是很多刁鑽的問題都是來自他。

  然而事情發展的方向最終還是違背了陳玉倫的願望,許庭生非但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還再一次大出風頭。

  陳玉倫對許庭生的恨來自於先前樓頂的那一頓胖揍,更來自于許庭生搶了他的風頭。

  明明他陳玉倫才是年段第一啊,第一次考到年段第一,陳玉倫其實還是很得意的,但是實際的情況卻是幾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沒有人關注他這個新晉的年段第一,所有的風頭都被許庭生搶走了。

  陳玉倫是第一,許庭生才第十一,而且他自認為長得也不比許庭生差。

  陳玉倫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憑什麼?」

  其實這個邏輯很簡單,一個成績本就不錯的人第一次考了年段第一,這件事本身值得欣喜但也平常,但是許庭生不同,這段時間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簡直就是一部「傳奇」。

  從半夜在宿舍樓頂彈吉他唱歌,朝女生宿舍丟酒瓶子耍流氓,到留下一句情懷深到死的「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瀟灑的曠課五天。

  再到不知天高地厚放話進年段前20引起熱議。

  再到衝冠一怒為紅顏火拼鮑明一夥臭名昭著的混混,一個人幹倒3個。

  再到司令臺上被當做反面典型,作檢討。

  再到扛著幾大箱所有人都在搶購的板藍根、白醋進學校到處送。

  再到一模數學62分惹來無數嘲笑,卻有兩個美女先後為他出頭,再次引起熱議。

  再到超級大逆襲考出全段第11名,文綜成績全市第一,班主任親自泡茶,打了所有嘲笑者的臉。

  再到被質疑作弊,卻以一堂精彩無比的交流課大殺四方,折服張老師主動道歉,再一次瘋狂打臉……

  這就是一場「傳奇」。

  陳玉倫不甘卻也無奈,心底的自傲讓他可以不去記一個字的筆記,可以假裝對整堂課毫無興趣,但是當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的時候,他也只能隨大流站起來,敷衍的拍了幾下手。

  「難道掌聲不是應該給年段第一的嗎?」

  「難道成績又好又帥還不值得女孩子們喜歡嗎?為什麼不但沒有因為我爭搶的美女,連喜歡了我6年的宋妮都不再理我了?」

  「……」

  沒有人注意到陳玉倫的不爽。

  「再講講其他科目。」

  「對,再講講。」

  有人這麼一喊,回應的就多了,但是許庭生不行,再講其他科目他就要露餡了,見好就收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許庭生抱歉的笑了笑,為難道:「吃飯時間都過了,已經耽誤大家很多寶貴的時間了,真的不能再講了。」

  「我靠,耍大牌啊?」

  黃亞明不懷好意的起哄,許庭生怒瞪他一眼,再次解釋道:「同學們有時間可以課後跟我交流,今天真不敢再耽誤大家了。」

  「課後交流那是女同學的福利,我們估計是排不上了。」黃亞明陰腔怪調的繼續起哄。

  「就是,咱們10班那麼多人來給你撐腰,你這樣交代不過去啊,要不你請全班吃飯?」付誠跟著說道。

  「坑了你們一頓飯而已,有那麼大仇嗎?」許庭生頭痛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不願意講,而是再講其他科目的話只會畫蛇添足砸了自己的招牌。

  但是局面已經開始有點控制不住了,高三10班的牲口們開始集體起哄:「吃飯,吃飯。」

  請全班人吃飯?

  許庭生捨不得錢,更不想把場面搞得好像慶祝什麼似的,那樣他會死——尷尬死。

  但是今天必須得有個收尾,台下有人喊道:「要不你給大家唱個歌?在這唱總比半夜爬樓頂唱好吧?」

  提起許庭生的「光榮」事蹟,台下一片哄笑,紛紛贊同。

  無奈,許庭生深吸一口氣:「……那就唱歌。」

  掌聲過後,場面安靜了下來,等著許庭生開口。

  唱什麼?許庭生在腦海裡搜索一遍,想起來一句很符合今天這個局面的話:我們都是好孩子。

  你們不是說10班的人作弊嗎?那我來告訴你們,我們都是好孩子。

  「我給大家唱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我們都是好孩子。這也是我想替咱們好人老周領導下的10班跟大家說的話,我們都是好孩子,我們正在拼搏努力。」

  高三10班所有人齊聲叫好,這歌名太解氣了,你們不是一直說10班爛嗎?不是連我們進步了都只會覺得我們作弊嗎?

  其實,我們都是好孩子。

  一首女人的歌,被許庭生用他略微沙啞的嗓音唱出來,別有一番味道。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沒有伴奏,但是前幾句一出,現場的氣氛就變了,變得溫情曖昧。

  「這……是講校園愛情的吧?」有人在腦海中想道,「你薄荷味的笑,你在操場上奔跑……這講的不就是校園裡的事嗎?」

  歌德說: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青春年少,誰沒有幾分情愫在心頭?

  不少人都已經陷入了這種情緒之中,相應的,許庭生不算很出眾的歌聲在他們耳中也變得動聽起來。

  吳月薇和姚婧或許陷得更深一些,她們都紅著臉,卻又幸福的笑著,仿佛此刻臺上的許庭生只是在對自己一個人唱,在對自己訴說情懷。

  偏偏許庭生唱歌的同時還很不自然的分別看了兩人幾眼。

  這要不遐想才怪了。

  其實,許庭生自己也發現情況不對了,他最初是因為歌名而選了這首歌,結果幾句歌詞一出來,他自己就先懵了,這根本不是他想表達的啊。

  可是沒有辦法了,他只能硬著頭髮唱下去。還好,歌詞裡還有這麼幾句切合的: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我們都是好孩子

  異想天開的孩子

  相信愛,可以永遠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懷念著,傷害我們的……」

  異想天開的年紀,可不可以永遠不分開?遲早有一天會懷念,懷念包括曾經傷害我們的。畢業的氛圍因為許庭生的這首歌而提前到來,畢業,分開的不僅是戀人,還有難舍的老師和同學,哪怕曾經恨過爭吵過,哪怕曾經彼此傷害過……

  就在現場已經有人開始紅了眼眶的時候,許庭生沒唱第二節,匆匆結了個尾後撒腿狂奔,留下一個落荒而逃的狼狽背影。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3章 不如偷偷喝點酒

  從31回到19歲,19歲的身體裝進了一個31歲的靈魂,最大的不適應來自心理,很多十八歲十九歲做起來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許庭生去做就會自我感覺尷尬無比。

  所以,從外貌的角度來說,除了重新擁有充滿活力的年輕身體,許庭生還有一個改變,他的笑容變了。

  許庭生現在每次笑,大多都帶著尷尬,所以他的笑容總是給人一種帶著羞赧的感覺,在女生們看來,這就是一個霸道兇猛卻偏偏又容易害羞的男生,多有趣多可愛的一個綜合體啊。

  誰知道他其實是因為老了。

  陌生的女生走過來說:「許庭生,我跟室友打賭贏了,我賭你能進年段前20,現在她們每人欠我一頓飯,要不要……要不要一起吃?」

  許庭生撓了撓頭說:「下回吧,我今天跟朋友約好了。」

  女生點點頭:「那好的,要記得哦。還有,繼續加油。」

  女生揮舞著小拳頭,許庭生尷尬的微笑點頭。

  一個女混混模樣的女生走過來說:「許庭生學長,你收不收乾妹啊?」

  「看來真被當混混了。」許庭生有些無奈的說:「我有親妹妹。」

  「不一樣哦」。還沒什麼風情的小女孩拋過來一個媚眼,嬌嗔說:「幹妹妹不一樣的哦,學長你不會不懂吧?」

  「不懂,我要去吃飯了,拜拜。」許庭生再次落荒而逃。

  前世,許庭生也是有過一些那方面經驗的,如今他又回到了處男的身份,青春期的身體,食髓知味的感官,兩者一綜合,讓他特別容易衝動。

  這種小女混混他可以輕鬆抗拒,但是其他情況呢?

  「小丫頭還那麼小……這得是多少個艱難痛苦的夜晚啊!」許庭生還真怕自己扛不住,這是個很大的問題:「守身如玉,還是?……這是個會死人的問題。」

  許庭生終究還是沒逃過這頓晚飯,雖然不用請一個班的人,但是這回來的人比中午多了不少,許庭生摸了摸口袋裡上回分到的3000塊錢,乾脆要了一個帶十幾人大圓桌的包廂。

  人是黃亞明叫的,除了中午的5個人,黃亞明自己帶了譚青靈,又叫了宋妮和另外兩三個關係比較好的同學,至於吳月薇那裡,因為怕她覺得孤單,黃亞明順便把當時和她一起的另一個女孩也叫上了。

  吳月薇和她關係最好的同桌坐在一起,不時竊竊私語,吳月薇是帶閨蜜見心上人的感覺,羞澀又甜蜜,同桌則是一門心思要看看這個許庭生學長到底有多大魅力。

  許庭生在窗口點了菜,正要轉身回包廂,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許庭生。」

  「方老師好。」

  方老師方雲瑤站在許庭生身後,裝出咬牙切齒的表情說:「許庭生,你太過分了。」

  許庭生疑惑道:「方老師怎麼了?」

  「你講完那堂課,我以後還怎麼給你們上課啊?」

  方雲瑤歎了口氣,雖然嗔怒是裝出來的,但方雲瑤的話卻並非全是假的,至少,她的感觸是真的。許庭生這堂交流課的,給她的觸動很大,壓力一樣很大,儘管方雲瑤本身也是一位十分優秀的老師,但是許庭生的理念領先了十來年,加上學生的身份,加上這本身是一堂打磨了無數遍,拿下了全省一等獎的課,它所帶來的衝擊可想而知。

  許庭生先前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想想對方老師來說真有點兒麻煩,眼下想撤回也不可能了,許庭生慚愧的笑了笑道:「我覺得同學們肯定還是更喜歡上方老師的課的,包括我。」

  「對了,方老師一個人吃飯嗎?要不要一起?我請幾個同學吃飯,正好向方老師賠罪。」

  許庭生帶著方雲瑤進了包廂,把裡頭一群人搞得緊張不已,比如正在桌下偷摸去牽譚青靈的手的黃亞明,比如付誠。

  「方老師,你坐那吧。」

  許庭生指了一個付誠身邊的空座,又向付誠道:「傻愣著幹嘛?快給方老師拉一下凳子啊,有點紳士風度行不行?」

  付誠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把方老師擺好了位置,神情緊張的不知所措。

  「別緊張,把我當同學就好。」方雲瑤看付誠一臉慌張,還以為是自己老師的身份造成的,笑著安慰了一句。

  「不緊張,不緊張。」付誠埋著頭說。

  許庭生看著好笑,沒有繼續逗他,轉向大家道:「菜點了,你們喝什麼飲料?」

  方雲瑤看了看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略顯沉悶的場面,提議說:「不是說慶祝嗎?不如偷偷喝點酒吧?反正咱們在包廂裡,不會被看到。」

  「好。」付誠第一個說,這個時候不喝點酒,他這頓飯還真不知道怎麼吃了。

  有了第一個贊同的,剩下的人也都一個個同意了。許庭生見吳月薇也答應了,有點擔憂的看了看她道:「你不會喝吧,能行?」

  「第一次喝,我試試。」吳月薇笑著說。

  「果然。」許庭生突然想到了前世的那場婚禮,吳月薇跟在新郎和一眾幫忙頂酒的伴郎身邊,一桌桌的敬酒,因為是女孩子的關係,也沒有人太為難她,一路上她都喝著果汁。

  等到許庭生這桌,新郎向她介紹著桌上的客人,「這是我表哥。」新郎說。

  許庭生抬起頭,吳月薇愣了愣,兩人事隔多年後的再見,許庭生算是先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吳月薇沒有,她不知道許庭生會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婚禮上。

  吳月薇整理了一下思緒,低聲道:「學長好。」

  許庭生舉起酒杯:「祝你……們新婚快樂,白頭到老。」

  「謝謝」,吳月薇說,「我單獨敬學長一杯。」

  吳月薇舉起了手中的小杯子,旁邊的伴郎幫著倒果汁,吳月薇移了移杯子,指著另一個伴郎手裡的白酒說:「倒這個吧。」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滿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先前口口聲聲從沒喝過酒的新娘子,這區別待遇也太大了。

  吳月薇沒去理會這些目光,端起酒杯看了看許庭生:「謝謝學長來參加我的婚禮。」

  「該叫表哥了。」新郎在一旁說。

  「學長我幹了哦,感謝學長來參加我的婚禮。」吳月薇仰頭將杯中白酒一口咽下,辣得直皺眉頭。

  許庭生也只好舉杯一飲而盡。

  「原來新娘子這麼能喝啊,那不行,我這裡得補一杯。」有人開始起哄。

  「我這裡也要。」

  「還有我這裡。」

  起哄的人越來越多,新郎和一眾伴郎正為難著,吳月薇整個人突然就軟了下去,新郎連忙一把抱住她,她醉了……一杯倒。

  許庭生收起思緒,溫和的對吳月薇說:「那你就喝一點點。」

  許庭生的口氣,話語中的關心,每個人都聽出來了。

  吳月薇幸福的點了點頭。

  一桌人吃著菜,喝著酒,不一會兒氣氛就熱烈了起來。酒這東西就是這樣,可以讓原本沉默的人都變得活躍起來,如果你身邊有越喝越沉默的人,那麼他心裡藏著的事也許真的太重。

  許庭生喝了不少,桌上每個人幾乎都敬過他,連方老師都和他幹了一杯,還有姚婧,許庭生看著表情有點落寞的她,再看看吳月薇,有點無奈了,只好多灌自己幾杯。

  「姚婧,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的梁山學習小組啊?」許庭生對姚婧說,在他心裡,這是自己能給出的最大補償,為了心底那份感動。

  姚婧倔強的搖了搖頭:「不要。」

  許庭生知道她可能真的傷心了,因為自己先前對吳月薇的親近和關心,那種感覺真的太像是一個男的在寵溺和關心著自己的小女朋友了。

  對於許庭生來說,前世和姚婧的那一段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戀愛,不合適,和平分手,一個月時間,除了牽過一回手,連親親抱抱都沒有,這也就是說,許庭生從內心的角度對姚婧並沒有那種愧疚感。吳月薇則不同,原本只是少年時不懂事的一場辜負,因為最後那杯酒而變得沉重,許庭生想不到這件事她會記那麼久,以至於那麼多年後依然念念不忘,所以,他從內心覺得自己是虧欠著吳月薇的。

  方雲瑤也看出了現場氣氛的詭異,她這個年紀的老師,對於學生們年少青澀的感情並沒有其他一些老師和領導那麼反對。方雲瑤看看許庭生,再看看吳月薇、姚婧,幫許庭生倒了一杯酒說:「你個笨蛋,你那學習小組都叫什麼梁山學習小組了還敢邀請女孩子加入啊?你要咱們姚婧當母夜叉啊?快自罰一杯。」

  許庭生連忙幹了一杯,遞給方老師一個感激的眼神。

  桌上的氛圍終於重新活躍起來,今天一直比較沉默的付誠突然問了許庭生那首《我們都是好孩子》的由來。

  「對啊,這首歌新出的嗎?我們都沒聽過。」其他人也追問道。

  「這首歌還沒出來嗎?完蛋。」許庭生並不知道這首歌是什麼時候出來的,當時他也沒顧上考慮這個問題,現在看大家的反應,這首歌應該是還沒出來了。

  那麼,怎麼辦?

  許庭生只好含糊其辭道:「這個保密。」

  付誠半張著嘴,恍然大悟道:「不會是那個彈吉他的人原創的吧?」

  彈吉他的人,許庭生半夜在樓頂唱歌那晚那個彈吉他的人再一次被提及,這些天,許庭生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什麼彈吉他的人?這首歌是他原創的?……好厲害。」方雲瑤向付誠問道。

  方雲瑤提問,付誠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所知道的全部竹筒倒豆子的說了個乾乾淨淨。

  於是眾人又把目光轉向許庭生,眼神中滿是好奇。

  許庭生根本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別說他本身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就是知道,他也不能說。

  「這個也保密。」許庭生說。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4章 大叔的抵抗力

  「這個也保密。」許庭生說。

  「切。」眾人齊齊不滿道。

  許庭生厚著臉皮不去理會眾人的鄙視,慢慢把話題引向高考和學習方法,趁機把自己的一些理念說了出來。

  對於這些,當場最感興趣的人其實是方雲瑤,她是老師,更能敏銳的發現許庭生的話中包藏的理念,那幾乎是一場教學改革的前奏。

  「下次跟你聊天都得帶筆記本了。」方雲瑤說。

  許庭生愣了愣,思索一會兒,對方雲瑤說:「方老師有沒有興趣寫篇論文,把我的方法推廣一下?」

  在許庭生看來,這是他試圖改變方雲瑤命運的第一次嘗試,許庭生不知道這篇論文如果發表會不會帶來足夠大的影響,如果它像前世那樣引發一場教學改革,那麼作為最初的倡導者,方雲瑤的命運幾乎必然改變,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會嫁給那個家暴狂嗎?據徐庭生的觀察,方雲瑤此時應該還是單身狀態,也就是說,她應該還沒遇到那個人,至少還沒跟他在一起。

  退一步說,就算這篇論文沒產生太大的影響,至少對方雲瑤還是有點用處的,評職稱什麼的都能用到,蝴蝶每扇一次翅膀,都是一個變數,許庭生自身害怕變數,但是他希望方雲瑤身上能多一點變數。

  「論文?那可是你的理念,我不成剽竊了啊?」方雲瑤說。

  「方老師覺得我自己能把它推廣開嗎?大不了你到時也給我署個名,怎麼樣,考慮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整理一下思路,再梳理幾個範例給你,咱們不往大了去寫,就把它寫成歷史學科高三複習的一些建議,你看怎麼樣?」許庭生認真道。

  方雲瑤猶豫了一會兒,她可以不貪圖名利(當然她此時並不認為一篇論文能帶來多大的名利),但是她對教學的熱忱讓她很能抗拒這件事,許庭生的交流課她聽了,他的近乎完美的歷史答題卷她也認真研究過,作為一名正在努力鑽研教學,同時更容易接受新理念的年輕教師,她其實很願意去對許庭生的學習方法和理念進行一番分析,哪怕最後不寫成論文都好。

  「那我試試?」方雲瑤說。

  「好,那我把材料整理好了給你,具體怎麼加工闡述你來。」許庭生說,他並不打算提供太完善的東西,一方面不想暴露太多以免惹人懷疑,一個學生有自己的理念和方法還算正常,但是如果他能據此形成一篇有完整結構和思路線索的論文就不正常了。

  另一方面,許庭生也希望方雲瑤有更多參與感。

  這頓晚飯一直吃到晚自習快上課才結束。

  回到教室,幾個人臉上都有點酒意,還好都還沒醉。

  至於吳月薇,因為許庭生嚴格控制著她的飲酒量,從始至終只讓她喝了小半杯啤酒,所以她走時雖然滿臉通紅,倒也沒有直接醉倒。

  真正有點喝多了的是她帶來的閨蜜,小姑娘其實酒量還不錯的,但許庭生這邊還有幾個人,看見漂亮的小學妹都想法兒套近乎,一來二去就給人家灌多了。

  最後她是由吳月薇扶著回去的,許庭生有些不好意思,跟著送了一會兒,小姑娘帶著幾分醉意對他說:「學長,我以前其實挺討厭你的,因為我總覺得你欺負我家月薇了,好可恨好討厭……今天感覺你還不錯,對月薇其實也挺好的,我就決定不討厭你了,不過你以後一定要對月薇好知道嗎?她因為你被人笑了多久你知道嗎?她好委屈的……你不對她好,我,我就跟你拼了。」

  小姑娘最後揮了揮小拳頭,許庭生哭笑不得,求助的目光投向吳月薇,但見她也一臉委屈的望著自己。

  「行,我會把她當親妹妹的。」許庭生只好說。

  「不行」,喝醉了的小姑娘不依不饒的說,「只是當妹妹還不夠啦,還要,還要……」

  不知道她會說出什麼來,吳月薇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向許庭生說:「你別聽她瞎說。」

  「嗯。」許庭生如釋重負。

  「不過我不當妹妹。」吳月薇說。

  「……」

  ……

  晚自習向許庭生提問的人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許庭生一個個耐心的解答。

  當然他知道,這其中雖然大多數是認真提問的,但其實也有一小部分只是為了套個近乎,前世許庭生就已經遭遇過這種情況。

  這個階段有一個很可笑的傳言是這樣的,說是高考前拍准考證和檔案照片的時候站在一起的人容易排在一個考場,甚至排在相鄰的位置。

  有些人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果然,第二節下課的時候,許庭生前世「印象深刻」的那個女同學來了。

  這個女生長得很不錯,尤其是發育得很好,三圍什麼的在這個年紀女孩子中都屬￿很驚人的存在,偏偏還不胖。

  當然,與其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不同的一點是,她在這個年紀就已經很會運用自己的本錢了。

  前世,當她伏在許庭生的課桌旁提問,寬鬆的T恤領口毫不遮掩的露出深深的溝壑,當她毫不尷尬的挨著許庭生坐下來,豐滿的部位貼在大腿一側摩擦,許庭生幾乎不知所措,身體的反應讓他連課間站起來去個廁所都不敢。

  現在,她又來了,31歲的大叔其實依然有點慌亂。

  她叫Apple,蘋果,這個年代雖然很多人都在英語老師的強迫下給自己取過一兩個蹩腳的英文名,但是沒人在意這個,也沒人真的拿來用。Apple不同,她是從大城市轉學回來的,據說之前已經考了一年,很多理念,包括穿衣服的風格,她都跟其他麗北縣土生土長的小女孩有很大的區別,比如以後會爛大街的黑絲和到大腿的短裙,現在整個班就她敢穿,而且不管別人怎麼議論,抱以怎樣的目光,她都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高三開學她剛進班的時候做了個自我介紹,說「大家以後可以叫我Apple」,說「我現在沒有男朋友,單身」,整個班都暈了。

  在這以後,大家開始在她一次次的糾正下習慣叫她Apple,開始有男生前仆後繼的追她,開始有人在半夜的寢室裡突然喊出她的名字,然後偷偷默默的換內褲。

  總之,這是個充滿誘惑的尤物。

  但是,雖然很多人都以為她很開放,卻從沒有人真正得手過,她似乎根本不是那種自輕自賤的女孩,應該說,除了某些理念和習慣的不同,她也是一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而且和同學的關係,包括和女生們的關係,處得一點都不差。

  這讓很多人看不懂。

  前世,多年後她嫁了個大款老外,移民澳大利亞,有一次開同學會的時候,她在這個班裡的最好的閨蜜給大家解了惑,她說:「其實Apple就是很開放,她轉學來的時候就已經交過幾個男朋友了,就不是……了。」

  「那麼為什麼她過來以後反而變正經了呢?」

  「不是變正經了,是她覺得這邊沒有哪個男的值得她付出什麼,Apple是那種很理智的人,什麼都會算計值不值得,合不合算,這方面也是一樣,她跟我說過,如果哪個男的讓她覺得值得,哪怕不喜歡她也不介意的。」

  「不是值得她喜歡?」

  「這是一種可能,但是比較不重要,她要的東西是,比如你很有錢,值得她去套牢你,或者,你可以讓她考個好大學……那麼她不介意用那方面去換。」

  前世女同學說到這裡的時候瞟了一眼正和幾個男生拼酒的許庭生,繼續道:「當年因為高考,本來有人可以得手的哦,Apple都做好準備了,也主動出招了,可惜那個人是個木頭,沒把握住機會。」

  許庭生現在就像個木頭,他之前和Apple並不很熟,彼此間最多也就是普通同學之間的禮貌性的相處。但是此時Apple直接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又挪近了凳子。

  這次好像比前世還兇猛啊,前世還是先站著問了幾天問題才一步步接近的。

  對方還沒有明說,許庭生也只好假裝不知道,身體稍稍挪開一些,耐心的低著頭給她解答了幾道題,之所以低頭,是因為許庭生不敢去看她的眼神,這是一個已經學會眼神魅惑的妖孽啊,還有一點,許庭生更害怕一轉頭看到她俯下身體露出的領口。

  幾道題講完,許庭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還不錯,大叔的抗性果然比較高。

  就在他為自己的定力感到得意的時候,有東西「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救命啊!」許庭生連忙推說要上廁所,結束了這第一次的香豔接觸。

  ……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5章 那一磚的風情

  許庭生用晚自習三節課時間梳理了印象中關於「自主學習」的思路、方法,又做了幾個範例,包括提綱法,問題引導法等等,各有模板。

  然後拉上付誠給方老師送了過去。

  夜裡,寢室裡有人打著手電繼續看書,有人低聲交談。許庭生現在已經很少參與這種臥談了,每一天,他都會把這點時間留出來,用來想念,也用來憧憬。

  距離上次見到項凝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不知道包裹她收到沒,不知她最近開不開心,不知道……這是一種很空洞無聊的想像,但是許庭生樂此不疲。然而,想像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除了回憶,除了校門口那短短幾分鐘烙印在腦海裡的印象,他想要更多,哪怕不可以過分參與進項凝的生活和成長,至少,他希望可以在一旁默默守護,看著她就好。

  ……

  第二天早讀的時候,老周神色慌張的到教室裡通報了疑似非典患者從隔離病房逃脫的消息。

  這一次,不管從政府還是學校的角度,他們都沒有選擇隱瞞,因為恐慌已經是必然的了,流言四起造成的問題可能遠大於事實本身,此外,他們還需要考慮,如果那個疑似患者真的患了非典,那麼民眾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之接觸,造成疫情大規模傳播的話,誰都無法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整個學校都開始陷入恐慌,甚至有還沒來得及來學校的學生和老師打電話拒絕返校。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這就像是喪屍出籠滿街亂逛,誰不怕自己挨上一口也變成喪屍?

  只有許庭生毫無感覺,因為只有他能確定那個人其實並沒有患上非典。

  學校大門緊閉,氣氛壓抑,學生們的情緒開始變得過度敏感,哪怕吃個飯都能引發幾起衝突。

  鮑明一夥人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了高三10班門口,他們已經太壓抑了,所以,他們無法再忍受自己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覺。

  許庭生和付誠、黃亞明到門口見他們。

  「如果我現在說我們已經全刪了,你們會信嗎?手機可以給你們檢查。」付誠說。

  鮑明一夥人猶豫了一會,其中一個說:「誰知道你們其他地方備份了多少份?」

  「所以咯,所以這件事已經沒辦法解決了,因為不管我們怎麼說你們都不會相信的。」付誠說,「如果你們只是想打一架,那麼沒問題,但是想解決問題的話,我看不到任何辦法。」

  許庭生看著掙扎糾結的鮑明一夥人,上前幾步搭住鮑明的肩膀把他拉到一邊,用說悄悄話的動作和比悄悄話偏大了太多的聲音說:「至少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那些照片裡沒有任何一張拍到了你的臉。」

  鮑明興奮的抬起頭來:「你說真的?」

  許庭生點頭:「這個我沒必要騙你,因為我同時可以告你,你的兄弟們基本都被拍清楚了,也就是說,告訴你這個還是不能解決問題,我沒必要騙你……為你的兄弟們考慮一下吧。」

  鮑明一夥人開始變得神色各異。

  上課鈴響,許庭生和付誠、黃亞明一起回了教室。

  黃亞明問許庭生:「你剛剛為什麼突然那麼說?」

  許庭生狡猾道:「我這麼說吧,我剛剛做的事,可以歸納為‘論如何瓦解一個團夥’。鮑明一夥人以後基本就算是拆了。」

  黃亞明和付誠兩人嘀咕了一會,很快也弄明白了。

  因為事情本身其實很簡單,許庭生的話首先一點等於隱晦卻又自然的再次強調自己手裡有照片,而他對鮑明說照片裡全都沒拍清他的臉,鮑明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在當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這一次過後,他們一夥人之間再提起照片的話題,如果鮑明主張動手解決,其餘人會想,敢情你自己沒被拍到,不怕坐牢,就不管我們死活?……反之,如果鮑明一直不提這件事或者乾脆拒絕動手,其他人一樣會想,敢情你自己沒被拍到,不用擔心,這事就揭過去了?

  所以,這一夥人已經基本完蛋了。

  等他們離心,再被時間一消磨,也許真的就不會有人再記起這件事了,除非他們準備騷擾吳月薇,那座警鐘才會鳴響,尤其鮑明,也許他哪天靠吳月薇近一點,都會激起「他的兄弟們」激烈的情緒。

  ……

  下午吳月薇來了一趟10班,交給許庭生一個筆記本。

  許庭生趕著課間和黃亞明他們去把煙癮解決一下,沒有推辭,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就走了,等到上了樓頂,抽著煙打開筆記,他才有些慚愧起來。

  黃亞明看他神色不對,拿過筆記本翻了一會兒,丟還給許庭生,感慨道:「你小子這債欠大了,這可不是什麼課堂筆記本,每一個字都是重新整理出來的,那個小學妹估計昨天夜裡就沒睡過。」

  是的,吳月薇給許庭生的是一本全新的數學梳理筆記,她嘗試按許庭生說的「老師的方式」梳理每一塊知識點,公式,公式變形,例題,易錯點……

  她不光沒睡,或許連今天的課都沒聽過。

  許庭生閉眼想了想,吳月薇來送筆記本時確實滿眼的血絲。這是他心裡第一次真的因為這個小女孩而有些糾結,他原本覺得高考以後一走了之就可以一了百了了,現在,他有些無措。

  許庭生靠牆挪到陽臺邊,靠坐著,仰著頭吐出一口煙霧。大部分時候,在樓頂抽煙的男生們都不會到陽臺的邊緣去,那裡雖然設置了鐵柵欄,不至於出什麼意外,但是有一個不好,很容易被下面的人看到有人在樓頂上抽煙。

  今天或許因為許庭生的帶頭作用,或許因為臨近高考的心態,不管不顧也是一種自我釋放,一起抽煙的幾個男生都坐了過來,他們要大膽些,把腿伸到了柵欄外晃蕩著,抽著煙,聊著天,還有人對著下方經過的女孩子吹口哨。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庭生明白了一件事,身為那只蝴蝶,你不能亂扇翅膀。

  關於那個脫逃的疑似非典患者,前世的許庭生所知不多,他沒有見過他,但是至少他很確定,這個人從始至終沒有跟麗北中學扯上過關係,也沒有聽說過任何關於他曾經進入過麗北中學的傳言,也許他來過,也許沒來,只要悄無聲息,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當身邊的一個男生驚慌得吐掉了嘴裡的煙,指著學校門衛室後面的小樹叢說:「你們看那裡,那個人,醫院的衣服……」

  許庭生嚇了一跳,他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個男生已經跳起來大叫:「草,那個非典進來了,那個非典跑我們學校來了。」

  這樣叫起來的人不止他一個,聲音從樓頂傳出去,哪怕有人一開始沒聽清,聽第二遍,第三遍,他們總會聽清的。尖叫聲在整個校園四處響起,每個人都在奔逃,像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亂竄,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那個人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更糟糕的是,那個人也聽到了。

  他原本安安靜靜的躲在小樹叢裡,茫然、木訥,什麼都沒有做,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於是他從樹叢後面鑽出來,像所有人一樣開始跑。

  也許他只是害怕被抓回去,也許他其實什麼都沒有想,他只是跳了出來,然後開始奔跑。

  他其實已經很疲憊,很虛弱了,所以他跑得並不快,但是當他接近的時候,還是有幾個腿軟的女生愣在了當場。他看到有人擋在他面前,一臉的驚慌、恐懼,甚至有人開始哭,所以他停了下來,向幾個女生解釋:

  「我沒有得那個病。」

  「我不會死。」

  「我不要死。」

  「你們相信我啊,我真的沒得那個病,我真的不會死。」

  其餘學生都已經逃回了教學樓裡,膽小的躲在教室裡緊閉大門,膽大一些的男生搬了桌椅擋住一樓的樓梯口,然後回到2層的走廊上,看著下方的情況。

  幾棟樓之間的那塊空地上,幾個女生或癱坐或呆立或哭泣,在她們身前不遠處,身穿住院服的中年男人在歇斯底里的喋喋不休:「你們別怕啊,我沒得那種病,我不會死。」他甚至不敢說出非典兩個字。

  許庭生扒開人群往下看,他在那幾個女生中看到了一個人,吳月薇,她當時送完筆記本正從高三樓回去高二,滿腦子遐思的小丫頭低頭走著,然後被驚慌的人群驚醒,然後,和另外幾個女生一起,被堵在了空地中央。

  許庭生向樓下沖去,現在的場景,其他人都在擔心幾個女生染上非典,許庭生擔心的則是他傷害到吳月薇。許庭生很確定,這個疑似非典的中年男人此時正處在精神錯亂狀態中,否則沒有人會無知到從隔壁病房逃走,任何一個還能正常思考的人,哪怕再恐懼,再絕望,都會知道留在醫院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真是非典,逃出去毫無意義。

  他會逃出來,而且為此跳樓,打傷看護,就說明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現在等同一個可怕的精神病患者。

  樓副校長站在樓上對那個人喊話,說著「你只是疑似,而且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你不要一錯再錯,不要傷害學生」……之類的話。

  但是很顯然,這樣沒有用,說什麼都不會有用,如果對方能聽進去這些話,能進行理智的思考,他根本就不會從隔離病房逃出來。

  他開始拉扯女生們的手臂,要她們認可自己的話,要她們說他沒有患病,說他不會死。

  樓副校長罵了句娘,轉身要從樓上沖下去,身邊的幾個老師連忙拉住了他,甚至有老師說出了「別去送命」這樣的話。

  此時在幾乎所有人眼中,那就是一個非典患者,恐懼已經讓人忘記了「疑似」這兩個字,哪怕還有人記得,也沒有誰願意去賭這個概率。非典可以通過空氣傳播,誰敢靠近?誰不惜命?

  「那那幾個學生怎麼辦?」樓副校長大吼道。

  身邊的老師依舊不撒手,勸慰著:「等醫院的人來,等警察來。」

  其實現場真的有一個人完全不怕,因為他早已經知道結果。許庭生下了樓,在未完工的體育館材料堆裡撿了一塊磚頭……

  有眼尖的學生差點兒失聲驚叫,然後迅速捂住了嘴巴。

  然後幾乎所有人都重複了一遍這個動作,他們驚詫、意外,但是還都知道自己此時不能出聲,要不然,那個勇敢的身影就白白「犧牲」了。

  是的,在所有人眼中,許庭生就像黃繼光、邱少雲、董存瑞一樣,是準備好了「犧牲」才沖上去的。

  黃亞明和付誠不知所措,姚婧百感交集,其實,所有認識許庭生的人,樓副校長,老周,方雲瑤和其他任課老師,還有10班的同學,吳月薇的閨蜜,還有許多許多人,他們都一樣,不知所措、百感交集。

  有人為他感動,有人罵他蠢,有人意外。

  許庭生自己倒是風輕雲淡,他之所以會去拿那塊板磚,只是因為擔心那個疑似患者精神錯亂突然暴起傷人,否則他很願意上去跟他交流一番。

  眼下的情況,許庭生覺得還是直接把人撂倒比較妥當。

  許庭生一手拿著板磚,一手晃蕩著,他甚至沒有加急腳步,也沒有貓著腰慢慢往上摸,他就那麼平平常常的走著,散著步,從背後向著那個身穿住院服,正對著幾個女生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走去。

  他走到了男人身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啪。」

  很幹脆利落的一下,板磚砸在後腦上,磚頭碎裂,中年男人的身體倒下來,許庭生連忙一把扶住。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6章 十四個日夜

  中年男人倒在地上,沒怎麼拍過人的許庭生有點緊張,試了試他的呼吸,還好,沒死。

  「幹得好。」

  「牛逼。」

  一片叫好聲中也有忐忑不安的人,鮑明跟身邊幾個人說:「看吧,我早說了,這人是個神經病,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教學樓上的人在狂吼,然後是震耳欲聾的掌聲。

  幾個原本已經嚇傻了的女生在掌聲中驚醒過來,尖叫著要往教學樓跑,另一邊傳來校領導的聲音:「幾位同學,請你們呆在原地……請你們呆在原地。」

  許庭生拉了一把幾個想跑的女生,溫和的微笑道:

  「咱們幾個走不了了,不過我跟你們保證,這個人不是非典,咱們也不會得非典……你們相信我,我如果沒把握怎麼可能過來對吧?

  他其實已經度過危險期了,就是自己嚇自己。咱們坐這等一會兒,醫院的人來了給咱們檢查過後就好了。

  ……」

  許庭生安撫了好一會兒,幾個女生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她們開始相信許庭生了,最好的證明就是他過來了,就像他自己說的,沒有把握的話誰敢接近一個疑似非典患者?

  現場只有一個人壓根不相信許庭生的解釋,吳月薇覺得許庭生根本沒有把握,那麼多人都沒把握,都害怕,他憑什麼就有把握?……可是雖然沒有把握,雖然可能感染非典,他還是來了,因為自己來的。

  吳月薇什麼都顧不上了,顧不上害羞,顧不上許庭生先前的話,顧不上校領導,顧不上同學,在足足一千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她一頭紮進許庭生懷裡。

  許庭生可沒想到這麼多,在他看來吳月薇就是嚇著了,急需安撫和依靠才會這麼做。所以他沒把她推開,許庭生一隻手輕拍吳月薇的後背,另一隻手因為沒找到該放的地方,就那麼垂著,像是獨臂的勇士在擁抱他的女人。

  口哨聲在幾棟教學樓間響起來。

  許庭生溫言細語的安撫著吳月薇:「別怕,真的沒事的。你相信我。」

  吳月薇在他懷裡拱了拱,算是點頭,哽咽道:「我不怕。」

  ……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全副武裝的醫務人員和幾名武警官兵才趕到現場,大致瞭解過情況後,疑似非典的中年男人先被抬上了救護車,然後許庭生和幾個女生一起上了另一輛車。

  其實他撒了一個謊,幾個人在醫院做了些檢查之後,直接被送進了隔離病房,作為接觸過疑似非典患者的人,醫院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你回去。

  幾個女生的哭聲又響起來,這一回,「騙子」許庭生再怎麼安慰都沒有用了。

  許庭生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跟護士保持著距離,進了病房坐下,微笑著說道:「你好……別怕,我不過來,我想要壺水,還有這邊可以打電話嗎?還有,我們的書能不能讓人送進來?」

  包裹在厚厚的防護服裡的小護士甕聲甕氣的答了聲「稍等」,退了出去。

  再回來時她手上拎了一個熱水瓶,告訴許庭生:「電話你隨便打,書我幫你問過了,晚點應該會送進來。」

  許庭生說完「謝謝」拿起電話,給家裡爸媽打了一個,耐心的安慰了他們,然後又給付誠手機上打了一個,交代他幫忙收拾下要帶進來的書,等醫院的人過來好交給他們。

  爸媽在電話裡哭了許久,付誠在電話裡罵了許庭生幾句,然後黃亞明搶過電話也罵了他一頓,其實他們好像也哭了。

  電話裡傳來姚婧的聲音,她說:「你還好嗎?」

  許庭生說:「對不起,我當時沒想別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下面,我也會去。」這幾句話其實有點越解釋越亂的意思,因為事情已經無法解釋了,除非許庭生說出自己的先知先覺,否則對吳月薇,對姚婧,對所有人他都無法解釋。

  姚婧說:「沒事的,我知道,你別太緊張。」

  許庭生在電話裡笑,說:「我才不緊張,倒是你,千萬別影響學習,你現在的成績可不如我了。」

  姚婧說:「我會努力的。」

  之後還有好幾個人接過電話說了話,老周、宋妮,甚至樓副校長和校長。

  掛上電話,許庭生發現護士還站在門外,他說:「你去休息吧,我這裡沒事的。」

  防護服底下的人好像笑了笑,說:「這是規定啊,那個人跑了以後的新規定。」

  許庭生說:「放心我不跑。」

  護士說:「我看出來了,對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許庭生只好說:「我其實很擔心啊,但是要安慰別人嘛,你來這邊看護,你的家人也很擔心吧?」

  護士說:「嗯。」

  兩人隔著一扇門一直聊著天,直到許庭生房間的電話響起。

  「喂,是我,我跟護士問了電話號碼,她說這是內線電話,可以隨便打。」

  「嗯,害怕了吧?」

  「沒,不怕,我就在你隔壁房間。」

  「真的?」

  「嗯。」

  「怕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嗯,聊一會天好嗎?」

  「好啊,聊什麼?」

  「……你現在還不做眼保健操嗎?」

  許庭生最初見到吳月薇是她來班級檢查眼保健操,許庭生不小心睜了一次眼,看到了吳月薇。從那次開始,許庭生就沒再好好做過眼保健操了,每次都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吳月薇看。吳月薇說「這位同學,你再不好好做要扣分的」,許庭生說「可是我想看你啊。」吳月薇說「……流氓,扣分。」

  此刻,吳月薇在電話裡說:「你現在還不做眼保健操嗎?」

  許庭生說:「還要扣分嗎?」

  吳月薇說:「嗯……流氓。」

  許庭生說:「那時候真的是不懂事。」

  吳月薇說:「在這裡這些天可不可以不這樣說?」

  此時此刻,這樣的處境,吳月薇並不像許庭生那樣知道結果會安然無恙,於她而言這是生死考驗,是這個小女孩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所以,此時她提出了要求,許庭生就無法拒絕。

  所以許庭生說:「好。」

  接下來怎麼辦?談戀愛嗎?隔著一堵牆,吳月薇想著,可是戀愛怎麼談?她不知道。

  「等書送進來,我幫你補數學吧?你讓他們把我給你那個筆記本帶進來,我按筆記給你講。」

  吳月薇說,果然,學霸的戀愛原來是這麼談的。

  「又要補數學嗎?」許庭生沒法說我已經放棄數學了,算起來這是第三撥幫他補習數學的人了,真要把數學也拿下的話,那……是要考狀元嗎?

  許庭生說:「好的。」

  ……

  第二天,書送了進來。

  許庭生每天給家裡打一個電話,偶爾也給黃亞明、付誠打一個,他用自己的沉靜和樂觀讓大家漸漸安心,除此之外就是對著電話聽吳月薇講課了,學霸的可怕之處就是,她整理過一遍的筆記居然就像是印在了腦海裡,依次講來,類比延伸,從無錯漏。

  講完題兩人會聊一會兒天,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許庭生偶爾講一些乾淨的段子,聽吳月薇在話筒另一邊咯咯咯的笑,漸漸的,小丫頭似乎也忘了怕了。

  這份隔著一堵牆,系在一根電話線上的感情,也許遠比牽手擁抱的熱戀要深刻許多。許庭生明知這樣的結果,轉身時候會更難,卻不知道怎麼去斬去斷,或許應該這麼說:許庭生自己也沉迷於這種淡淡的溫馨和默契中。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孤單的人。

  另外一些時間,許庭生會隔著門和門外的小護士聊天,講幾個乾淨的小段子吸引她的興趣,然後忽然丟出來一個葷段子,聽她在門外咬牙切齒的罵人。

  但是許庭生漸漸覺察,罵歸罵,其實她還想聽,每一回明知是個葷段子,都會假裝後知後覺,等許庭生講完了,再一臉潮紅的駡街。

  再後來,每天來許庭生隔離病房外聽段子的小護士就變得多了起來。

  這很有趣,許庭生偶爾惡趣味泛起,會想如果自己給吳月薇那種單純的小丫頭講一個葷的……會怎樣?真是想想就有趣啊。

  終於有一天許庭生在電話裡說:「有個女的因為胸小嫁不出去,相了很多次親都沒成功,有一回相親是在冬天,女的穿著厚厚的棉衣,但是她很坦誠,對男的說,‘我胸小你介意嗎?’男的猶豫了一會說,‘有饅頭大嗎?’女的說,‘有’……後來他們結婚了,洞房之夜,男的掛著兩行熱淚沖出洞房,跪地仰天長呼,‘旺仔小饅頭也是饅頭啊?!’」

  電話那頭沉默著,吳月薇沒有笑,也沒有罵人。

  許庭生後悔了,連忙解釋、道歉、認錯……

  吳月薇終於說話了,她呢喃著,有點結巴的說:「其實……我不小的。」

  ……

  第7天,護士們歡天喜地的帶來了好消息:那個疑似病例已經確診不是非典了。

  整個走廊都回蕩著笑聲,護士們和小女孩們抱著跳著叫著笑著,仿若重生。

  吳月薇給許庭生說:「真的沒事哦。」

  許庭生說:「是呀,開心吧?」

  吳月薇有點失落說:「可是課還沒補完,可是……我喜歡現在這樣。」

  許庭生不說話。

  吳月薇說:「出去以後又變成許庭生學長了嗎?」

  許庭生不說話。

  小姑娘們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

  護士說:「還有7天啊。」

  「可是那個人不是沒事了嗎?」

  「是啊,可是規定是隔離14天。」

  「可是那個人沒事了呀。」

  「是啊,可是規定很嚴格的。」

  接下來的7天,小女生們開始互相竄門,小護士們偶爾集體來許庭生房間裡,嗑著瓜子聽段子,有人偷偷帶撲克牌進來,拉著許庭生一起打牌,然而雖然賭注很小,最後還是幾乎每個小護士都欠了許庭生好幾百。

  吳月薇沒有過來過,兩人依然隔著那堵牆,系在那根電話線上。

  終於到了「規定」允許離開的時候,小護士們躲在休息室裡不出來。

  許庭生在外面敲門說:「美女們,放心我不是來討債的,我要走了,你們不來個擁抱送別嗎?」

  那天許庭生擁抱了一個又一個漂亮可愛的小護士。

  吳月薇站在走廊盡頭說:「今天也抱我一下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7章 生活本就零零碎碎

  從離開隔離病房到高考前夜,日子平平常常,按部就班,許庭生偶爾會想,重生也沒什麼驚天動地啊,有點乏味。

  但是生活本就是零零碎碎的。

  非典正在逐漸平息,一切都在變好。

  許庭生二模考了年段第6,因為數學進步了,這要感謝吳月薇。許爸許媽因為許庭生的進步而每天笑容滿面,這是最重要的事。

  黃亞明和付誠也依然在進步,付誠終於也進了前50。

  許庭生和吳月薇的關係回到了以前的狀態,和姚婧也是,偶爾一起吃個飯,偶爾說幾句話。

  Apple依然經常來問問題,展現她的魅力,她會咬著嘴唇滿眼秋水的看著許庭生,會用帶著沉重喘息的聲音說話,以這個時代和她這個年紀來說,她簡直就是個妖孽,放到古代會成為禍水的那一種。

  黃亞明說「這根本扛不住啊」。

  許庭生的抵抗力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他把這當成一個有趣的遊戲,能給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一點旖旎和色彩,他覺得挺好。

  有時候他會說:「Apple,你去考個模特、空姐什麼的多好,分數要求低,工作也不錯。」

  Apple會說:「你是在誇我身材好麼?更好的你還沒看到呢……」

  許庭生就敗退了。

  高考前還有兩件事,一是體檢,還有一個是拍照。

  傳說中體檢是要站一排脫光光的,其實你可以剩一條內褲。

  拍照那天的情況要複雜一些。

  前世拍照那天,Apple是自己主動跳上了許庭生的自行車後座,去拍照的路上要經過一個顛簸的下坡,Apple摟著許庭生的腰,整個人貼在許庭生背上,伴隨著路上的顛簸,波濤洶湧。

  那時的許庭生驚惶無措。

  Apple貼在他耳邊說:「今晚去我家玩嗎?我爸媽都不在麗北。」

  那天許庭生在Apple說的她家所在的那個巷口轉了兩個小時,才咬牙扭頭回家,那時的他,退卻只是因為莫名的緊張和害怕。

  這一次呢?

  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騎車出了校門,Apple說:「許庭生,我等好久了。」

  「……」

  果然還是這樣啊。

  Apple跳上了車,下坡路前,許庭生說:「小心點哦,下面這段下坡路會有點顛簸。」

  Apple緊了緊本就環在許庭生腰上的手,把頭靠上來。

  跟前世不一樣,這次她多說了一句話,她說:「許庭生,你看出來我在勾引你了嗎?」

  許庭生愣了愣,笑著道:「這種事不是心照不宣比較好嗎?……待會拍照你可以跟我站一起,但是我要告訴你,這樣其實沒有用的,你真的……真的不必這樣犧牲。」

  Apple說:「原來你看出來了啊,還知道我想什麼,那個真的沒用嗎?可是連老師都這麼說唉。」

  許庭生說:「真的沒用。」

  Apple說:「管它了,反正我都是要繼續勾引你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自行車正在顛簸的下坡路上蹦蹦噠噠的前行,Apple靠上來……說:「大不大?」

  許庭生苦著臉說:「Apple你別鬧了,還有什麼要求你說。」

  Apple說:「沒有了呀,就勾引你呀。」

  許庭生說:「我家很窮的啊。」

  Apple說:「你這種人以後不可能窮的,而且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還好,過了那段下坡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許庭生和在門口等他的黃亞明、付誠一起走進去,後面跟著Apple……

  排隊的時候,望向許庭生這邊的目光開始越來越多,對於和三人站在一起的Apple,有人氣憤的小聲譏諷,有人不屑,當然這些她都不會在意。

  黃亞明去了譚青靈那邊,有別的同學站過來,許庭生無所謂,來者不拒。

  拍完了照,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躲角落裡抽了根煙,聊了一會兒,等他們出來時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三人來到車棚,Apple還站在那裡,看見許庭生過來活潑的揮手,撒嬌說:「才來啊,等得我腿都酸了。」

  只包到大腿位置的大長腿筆直雪白,Apple抬起來晃幾下又放下,讓人頭暈目眩。

  前世,許庭生記得她拍完照是自己走的。

  這一次,Apple又跳上了許庭生自行車的後座,摟住腰說:「今天你得送我回家。」

  黃亞明和付誠很不仗義的沒有等許庭生。

  許庭生抹了抹汗,這是很大的考驗。

  來到Apple家所在的巷口,許庭生停下車,Apple說:「去我家玩嗎?……我爸媽都不在麗北,就我一個人。」

  說完她咬著嘴唇看著許庭生。

  許庭生掙扎著說:「我家在鄉下,趕著回去吃飯呢。」

  Apple笑得像只狐狸說:「看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嘛,怕?」

  說完她一把拉起許庭生拐進旁邊一棟樓的樓梯下,陰暗的角落,Apple喘著粗氣貼近許庭生耳邊,用近似呢喃的聲音說話:「沒有過啊?」

  許庭生想了想說:「算是吧。」

  Apple說:「看不上我?還是怕?……還是嫌棄我?我有過。」

  許庭生說:「……真的別鬧了,其實你高考坐在我旁邊的可能絕對低於百分之一,你現在做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真的坐我旁邊,我在安全的情況下會儘量給你看,你什麼都不用做。」

  Apple說:「嗯,可是我說過我現在是因為喜歡你才勾引你的呀……所以?」

  許庭生說:「我得回家了。」

  Apple說:「可是你好像不方便走哦。」

  她的手按過來,許庭生整個人繃緊起來,然後她緩緩蹲下去,整個蹲下的過程她做得很慢,她一直抬著頭,雙眼看著許庭生,嘴角含著笑。

  這何止妖孽啊,難怪以後會嫁給老外了。

  「我先回家了」。大叔許庭生落荒而逃。

  最後關頭,許庭生還是跑了,雖然這很難……很難。

  Apple在身後笑得幾乎喘不過氣,她說:「許庭生,你太好玩了。」

  ……

  方雲瑤的論文意外的很快就發表了,在許庭生的一再堅持下,第一作者署了方雲瑤的名字,他被署名第二作者。

  接下來的一天方雲瑤突然過來找許庭生,問過知道他沒有手機後,又要了付誠的手機號碼,當天下午有人打電話過來找許庭生。

  聯繫許庭生的是一家出版社的人,他們對理念什麼的沒興趣,倒是看上了那幾個「知識點梳理」範例。

  許庭生知道他們最初找的肯定是方雲瑤,方雲瑤完全可以不告訴許庭生這件事,但是她把機會給了許庭生,而且自己抽身事外。

  許庭生前世曾經先後在幾位名師的手下接觸過教育出版這方面的工作,瞭解其中的關節,所以他一開口,對方就很意外的發現,這個聽起來似乎還稚嫩的聲音其實是個內行。

  對方有了這種認識,收起了坑人的心思,事情就會好談的多。

  出版社的開價是5萬加以後5%的版稅,在2003年,這個價格其實不算低。

  但是許庭生的開價是35萬,不要版稅。

  對方嘟囔著含糊不清的罵了一句,直接掛斷了電話。

  許庭生放下電話,跟付誠說,晚上回去記得給手機充好電,明天別沒電了。

  只有真正接觸過教育出版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暴利,尤其是在2003年前後全國統一高考卷的情況下,一份火爆的教輔資料每年帶來的收益都是尋常不能想像的。

  它毫無疑問的秒殺每年暢銷書排行榜上第一名的圖書,每年,秒得渣都不剩。

  真的要版稅的話,從長久來看許庭生可能會賺得更多,但是他現在急著用錢,無心插柳得到了攫取第一桶金的機會,許庭生原本已經放棄的大型自選超市計劃又重燃希望。

  35萬的價格確實高了,高的有點離譜,但是許庭生知道自己的這套資料有多大價值,它領先整個行業整整十年,若不是急於用錢,若不是以後賺錢的路子還有很多,許庭生甚至都捨不得把它賣出去,等有了能力自己來運作的話,這份資料和在其基礎上建立的教輔資料品牌可不止是一隻會下蛋的金雞,那是一隻會下蛋的金鳳凰。

  另外,出版社既然會因為一篇無名之輩的論文而這麼著急的打電話過來,那麼他們肯定不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別懷疑這些真正的內行人的眼光,論眼光他們比很多專家靠譜。

  許庭生很確定,他們已有定論,志在必得。

  第二天許庭生再次接到了出版社的電話。

  出版社還價30萬,要求是許庭生和方雲瑤不署名,不公開,簽保密協議,然後30萬分兩次付清,一次是在許庭生交稿一半並通過審核後,第二筆要等到正式發行。

  許庭生接受了30萬的價格,這本就是他給對方的還價空間,除此之外他提了兩個要求:

  一是給方雲瑤署名,署在幾位「名師」最後都行;

  二是第二筆稿費在書稿全部交付後立即付清。

  除此之外,許庭生全盤接受,不署名,簽保密協議?許庭生求之不得。

  事情就此定論,許庭生開始每晚泡在網吧打幾個小時字,十幾萬字腦子裡都有的東西,長久以來練成的手速,其實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等到高考臨近,許庭生也把兩筆錢裝進了口袋。

  當然,一起裝上的還有重重的黑眼圈,除了幾個知情人,其他人都在感歎:「難怪人家進步那麼大,真拼命啊。」

  高考座位公佈,Apple果然沒有和許庭生在同一考場,付誠在許庭生並排位置,黃亞明在另外一個考場。除此之外,許庭生發現那位同班的數學公主依然坐他身前。

  許庭生的數學雖然進步了,但依然只是中上水平,跟黃亞明、付誠,以及其他一些高手都沒法相比。

  高考前夜,同學們回家的回家,回寢室的回寢室,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這一回光明正大的坐在教室裡抽煙,那個女孩突然走進來,說:「許庭生,數學……我不會擋的,你看得到的話可以看我的。」

  許庭生記起來她的高考失誤,他現在當然不可能再抄她的,但是……人情得還吧?

  猶豫了一會,許庭生說:「那你其他能看到的話,可以看一些我的。」

  女孩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來跟你交換的,我不看你的。」

  許庭生頓了頓沒有勉強,遲疑說:「我有個在讀研究生的朋友說今年數學會很難,你做好心理準備,認真然後心態放好。」

  女生走後,許庭生轉頭對黃亞明和付誠說:這就「高考了。」

  「是啊,可能以後就沒法混一起了。」

  「所以啊,明天早上誰先到誰在門口等一會兒,高中最後一戰,咱們一起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8章 再一次高考

  2003年是高考第一次從7月改到6月,前世高考時許媽已經帶著兩個孩子進城打工,辛苦謀生。每晚,許媽都會給熬夜苦讀的許庭生煮一碗夜宵,強忍悲痛堅強著,默默無聲,直到高考。

  這一次,許庭生住校,夜裡給爸媽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不用像其他父母一樣來校門口等候,也不必送飯。

  6月7日,許庭生起了個大早,黃亞明和付誠到校門口的時候,他早已經等在那裡了。

  當許庭生掏出3根棒冰的時候,黃亞明和付誠都有些無語了,大早上的吃這個,還是高考前,許庭生你病得不輕啊,他們說。

  「誰讓你們吃了,待會要測體溫的忘了嗎?」

  「那怎麼了?」

  「沒聽老周說嗎?體溫如果偏高的話,會被安排單獨考場……兩個老師盯著你一個人,你們覺得還能好好考嗎?」

  兩人恍然大悟。

  「棒冰塞口袋裡,待會測體溫自己先看一眼,如果偏高了,就偷偷擱棒冰上貼一下。」

  ……

  那麼多考生要測,醫務人員自然沒辦法一個個盯著,一次幾十根體溫表發下來,測完再逐個檢查,許庭生三人擠在一起。

  「我正常,你們怎麼樣?」許庭生問道。

  「我也正常。」黃亞明說。

  兩人把目光投向付誠,許庭生也不知道這一世付誠還會不會出現體溫偏高的情況,之所以準備棒冰,多是為了防一個萬一,有備無患。

  「好像偏高一點。」付誠說。

  黃亞明和許庭生連忙上前幾步,把付誠擋在中間,付誠把體溫表塞進放著棒冰的口袋。

  ……

  「怎麼樣?這一撥學生有沒有發燒的?」護士長問道。

  「沒有,不過有個偏低了點……這個怎麼算?」小護士回答。

  「低得厲害嗎?」

  「還好。」

  「那沒事。」

  三人如釋重負,一起走向考場,黃亞明和許庭生一路數落著付誠腦殘,剛剛要不是及時阻止,這小子沒准給自己弄出個零下來。付誠反駁說,體溫計的溫度壓根就不是冰下來的,冰了沒用,是他後來偷摸用手給甩下來的。許庭生愣了愣,果然,百無一用文科生啊。

  黃亞明的考場在2樓,許庭生和付誠在3樓,三人先到了黃亞明這裡。

  「我先進去啦。」黃亞明說。

  許庭生看出他其實還有話想說,靜靜等著。

  黃亞明遲疑了一會兒,道:「按說這是你們倆的事,我昨天想了幾次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好,反正我說我的,怎麼做你們自己決定……」

  許庭生和付誠看著難得這麼鄭重其事的黃亞明。

  黃亞明說道:「我的意思,既然老天都那麼好安排你們倆坐一起了,安全的情況下,庭生‘照顧’一下付誠,付誠也別不好意思,能看看一點……就這麼個事,你們看?」

  黃亞明有些忐忑的等著兩人的反應,畢竟在他看來這事誰都沒挑明,只怕是都不知怎麼開口才好,所以,他覺得這件事還是由他這個干係最小的人來說比較好。

  許庭生和付誠對視一眼,一齊笑了笑:「這不是廢話嗎?」

  黃亞明愣了愣,明白了,感情兩人早說好了,怕自己這個「運氣不好」脫離了組織的可憐蟲失落才沒對他說。

  「得,敢情還是我想複雜了」,黃亞明說,「那我先進去了,加油。」

  許庭生拉了他一把,道:「我也有件事要說……昨晚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把選擇題答案順序填錯了,所以,我想跟你們倆說一下,填完之後千萬小心一個一個對照一下,哪怕多耽擱點時間。」

  許庭生沒敢說夢裡填錯的人是黃亞明,否則一切未免太巧合,他說是自己,說的是你們倆小心,但是眼睛一直看著黃亞明。

  「尤其是你,粗心慣了。」許庭生對黃亞明說。

  黃亞明認真點了點頭:「反正語文選擇題不多,我一個個對幾遍。」

  做完這兩件事,許庭生渾身輕鬆,高考,他非但已經考過一遍,還有過兩次監考經歷,在他看來,監考的壓力比考試的壓力要大多了,任何錯漏,都是老師的責任。

  兩位監考老師走進考場,一位本校非高三老師,一位外校老師。

  宣讀考場紀律,檢查准考證,分發答題卷、試卷,再核對答題卷的填圖情況,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

  ……

  上午考完語文出來,大部分學生的心情都還不錯,語文這個科目的特點就是這樣,大部分人都容易感覺還行,但是真的要考出高分卻很難。

  高考前各班的老師都已經反復強調過,高考過程中決不允許像平時的考試那樣在考完一科後找幾個同學對答案,因為這樣很可能造成心理上的問題,哪一科多錯了幾個,心理一崩潰,後面的科目就都無法正常發揮了。

  所以,考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都儘量說些高考之外的話題,或乾脆沉默的一個人呆著。

  許庭生還知道的一件事是,下午數學考完後整個校園會哭成一片,甚至有些學生在考場裡就是一邊抹淚一邊解題的,這一次的高考數學事後被評價為十年最難。

  這件事許庭生有點不知道怎麼提好,尤其黃亞明和付誠都對數學抱著強烈的信心和希望,許庭生很怕他們解題受挫,影響發揮。

  許庭生犯愁這一會,兩人等來了黃亞明。

  黃亞明上前一把抱住許庭生,嚎叫著:「恩人啊,救命之恩。」

  許庭生一聽這話就知道發生什麼了。

  黃亞明還是跟前世一樣,把語文選擇題答案給填錯順序了,好在做完卷子後還剩下幾分鐘,他突然想起來許庭生說的話,把選擇題逐個對照了一遍……

  「萬幸啊,差點陰溝翻船。」黃亞明說。

  許庭生也只好配合著假作興奮,三人鬧了一會兒,許庭生把話題轉向數學,對黃亞明和付誠道:「語文反正就這樣了,我倒是希望下午數學難一點。」

  「為什麼?」

  「難到一定程度的話,本身考分就不會太高,相對來說我的數學也能被拉開少一點,還有就是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很多數學好的人估計比我這種數學差的更難接受,像你們這樣的,如果第一題就解不出來,你說你們還能冷靜下來嗎?……恐怕要崩潰的吧,連本來能拿的分數都拿不到了。這樣崩潰掉一批數學好的,我不是等於又賺了?」

  許庭生已經說的太多了,要不是他跟黃亞明、付誠的感情實在太深,他絕不會冒險說這些話,眼下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怎麼領會就看他們自己了。

  黃亞明和付誠一人押住許庭生一邊胳膊走向餐廳,唾棄道:「你丫心真黑。」

  許庭生嘿嘿笑著,心說:「哥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吃完午飯,許庭生回寢室睡了一覺,下午的數學對他來說其實反而是最沒有壓力的,這就是像是乞丐和地主一起逃饑荒,乞丐總是更容易接受,也更能適應一些。

  數學考完,麗北中學內的場景和前世一般無二。

  走廊上,花園裡,遍地都是坐地哭泣的考生和忙著安撫的老師、家長。

  「烏鴉嘴啊!」黃亞明和付誠對著許庭生拳打腳踢。

  「嘿,你們倆沒崩潰吧?」許庭生說。

  「反正能拿的分數拿了,其他的就隨它去吧。」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1-17 07:56
第29章 紀念冊和散夥飯

  第二天上午文綜,下午英語,再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高考,11年的努力,小學、初中、高中,就此劃上句號。

  不論考得好的還是差的,隨著最後一個結束鈴的響起,一切都被拋開了,畢業了,承受分別,也享受分別,至少這一刻,沒有誰有空再去為不久後將要公佈的高考成績擔憂發愁。

  高三10班的教室裡,所有學生和老師都聚集在教室裡,沒有人談論高考,每個人看到同學或老師都是同一句話:「幫我寫下畢業紀念冊唄。」

  許庭生也跟著湊熱鬧,讓別人給自己寫,也幫別人寫。

  前世,付誠在許庭生的紀念冊上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留你不住,你的俏皮話我會記住。

  許多年後許庭生再翻到這句話,都還有流淚的衝動。當時的付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考砸了,而且是砸得不能再嚴重了,他知道,這一分別,就不可能再混在一起了,他想告訴許庭生,他會留戀和想念,這段嘻嘻哈哈沒心沒肺混在一起的日子。

  「這一次呢,心態不一樣了,他會寫什麼?」

  許庭生這麼想的時候,黃亞明和付誠正一起在許庭生的畢業紀念冊上塗塗畫畫。

  許庭生接過紀念冊,發現上面有一大段寫過又被塗掉了的話,隱約還能辨認「感謝」、「幸虧」、「要不是你」……等一些詞。

  這是他們的感謝。

  還好他們劃掉了,要不許庭生也許會很失落。

  許庭生看向最後那一句沒被劃掉的話:感謝就不說了,就是捨不得,按說應該希望你考得好,可偏偏就是會鬱悶,會想如果你丫別那麼猛多好,反正以後肯定不可能在一個學校了……留你不住,你的俏皮話我們會記住。

  署名:黃亞明、付誠。

  許庭生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

  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走了,把東西搬回家,再換上最漂亮的衣服,準備參加晚上的畢業聚餐,又叫散夥飯。

  許庭生和黃亞明、付誠坐在教室裡抽煙,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老周。

  煙還是老周發的呢。

  老周說:「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謝謝你們的努力。」

  三人一起站起來,給老周鞠了一個躬:「謝謝你,老大。」

  老周豪邁的大笑,掩飾眼角的眼淚:「以後記得回來看我。」

  「好。」

  老周走後一會兒,黃亞明和付誠也先後走了,兩人都得先回家一趟,許庭生家離得遠,趕不及回去再回來,就想一個人瞎逛一會兒。

  他從教室裡走出來。

  吳月薇站在那裡。

  「你要走了。」吳月薇說。

  「是啊。」許庭生說。

  「你初三畢業的時候我就送過你一次,結果把你給送沒了。」吳月薇說,「你個騙子。」

  許庭生尷尬的笑了笑,這一次,他也許會走得更徹底。

  「你的畢業紀念冊呢?」吳月薇伸手道。

  許庭生把本子遞過去,吳月薇翻了個空頁,掏出筆寫了一會兒,把本子還給許庭生,轉身走了。

  許庭生打開本子翻到那一頁:

  這次還是一年,一年後我還會再問一次,許庭生學長,你還記得我嗎?

  ……

  對於一部分女同學來說,高中畢業的這餐散夥飯可能是她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喝酒的人總是容易喝高了。

  喝高了的人總是容易哭。

  這餐散夥飯沒吃太久就有人三三兩兩的開始抱頭痛哭。

  許庭生這次沒喝多,前世喝醉了撒潑耍賴要姚婧答應他的事他還記得,這次如果再喝多,那一幕或許不會重演,但是他不確定自己會說出什麼來。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太大。

  但是姚婧喝多了,被幾個起哄的同學,還有和她關係要好的女生拱到許庭生旁邊的位置坐下,因為在她們看來,許庭生和姚婧兩個應該是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姚婧不知道項凝,但是她知道吳月薇。

  她看著許庭生不說話,許庭生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樣沉默了許久,許庭生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又給姚婧倒了一杯,說:「你還能喝嗎?」

  姚婧點點頭端起酒杯。

  「交杯酒,交杯酒……」起哄的人總是嫌事情不夠大。

  唯一知道許庭生心裡的想法的黃亞明站出來,把包廂裡的人都趕了出去,「給人家兩個人一點空間好不好?」他對大家說。

  「你自己看怎麼辦吧。」黃亞明對許庭生說,他最後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然後也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包廂裡,兩人喝完了酒。

  其實姚婧已經懂了。

  她說:「早知道不讓你追兩年那麼久了。」

  許庭生笑了笑:「其實我那麼努力過也挺好的,以後你老了還可以跟孩子說,老媽當年被追得那個凶哦。」

  姚婧笑了一下,又沉默了一會,問道:「比較喜歡學妹嗎?……也是,我跟個男孩子似的。」

  許庭生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學妹……是我心裡住了一個人,你們都不認識的一個人,我上次逃課出去那5天才‘第一次’見到的一個人。」

  姚婧說:「這樣哦,一見鍾情……那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

  姚婧出門的表情嚇壞了在門外等著起哄的同學,儘管她還是很努力的笑了笑。

  付誠走進來,說:「黃亞明都跟我說了,他現在顧不上你了,正和譚青靈抱頭痛哭呢,譚青靈好像考得不太好,她說準備高複。」

  「譚青靈準備高複嗎?」許庭生很詫異,前世高複的人是黃亞明,譚青靈去了大學之後很快和黃亞明分手,這一次要反轉了嗎?

  那麼,事情會變成怎樣?變成黃亞明移情別戀?……畢竟大學裡總是有太多別的誘惑,分隔兩地的情況下能夠堅守的高中情侶少之又少。

  感情是最容易脫離預知和控制的東西,許庭生無能為力,也不想干預。

  他轉向付誠說:「你呢?你不去表白?」

  付誠仰頭大笑:「我跟誰表白啊?」

  許庭生還沒醉,但其實已經有點喝多了,人在半醉半醒的狀態下說話總是容易大膽一些,所以這一次他說:「方老師啊,方、雲、瑤,你不會等到大學畢業吧?到那時候方老師早嫁人了。」

  然後場面就僵在那裡了。

  付誠沒有否認,他說:「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吃飯方老師坐你旁邊,還有我們一起去給方老師送資料的時候看出來的。」

  付誠點了點頭:「可是好像沒用吧,表白也沒有用。」

  其實付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許庭生只是想幫他做一個了結,不希望他重複前世的糾纏不清,所以他說:「至少告訴她吧,說了總少些遺憾。」

  付誠埋著頭,猶豫著。

  「許庭生,他們說你在這裡,咱們倆喝一杯,論文的事還沒謝謝你呢,唉,付誠也在啊!」

  方雲瑤突然出現在門口,此時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在大廳K歌聊天了,她因為論文的事想跟許庭生說聲謝謝,問了同學才知道許庭生還在包廂裡。

  付誠悶掉一杯酒,抬起頭說:「方老師,我喜歡你。」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穆離鳶

LV:8 領主

追蹤
  • 694

    主題

  • 97280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