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神人2
戴妮雅道：「嗯！我大概可以確定是他了，但我很好奇他為什麼留下來。」
「什麼意思？」
「他當初是來執行毀滅的，為什麼會放過這個世界呢？」
「毀滅？」莉雅驚訝道
「沒錯，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嗯…我就是因為他才陷入長眠，直到你把我吵醒為止，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感受到他的氣息，覺得很訝異，但是他的手下挺兇的，所以我就沒過去看了。」
「所以你對這位戰神很感興趣？」莉雅猜測道
戴妮雅慎重地道：「不，那傢伙很難溝通，而且我也不想去見他，除非我比他強，但我現在還沒恢復，連身體都沒有，更加不適合去見他。我只是對當年發生的事很感興趣，最好能找到一些當年的夥伴，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機會？」
「是啊，聽大祭司說，東角那邊有可能出現凱亞的神人。」
「您跟大祭司談過了？」
「沒有，他不敢見我，但他對我祈禱，我當然可以知道啦。」
「喔～那凱亞是誰？神人又是什麼？」莉雅什麼都不知道，只好多問了。
「凱亞是我的老同事，也是這裡的大地之神，聽說他弄了一個王朝來發展他的信仰，結果被人推翻了，一群他的信徒現在都成了叛亂份子，他們不是才剛剛發生戰爭嗎？」
「喔…這樣啊～那神人又是什麼？」
「神人就是被神明的意志附體的人類，用這種標準來看，現在你也是我的神人，不過一般的附體沒辦法保留自己的意識，你因為有這個裝置，算是一個特例。」
「我了解了…」原來神人就是神明附體啊，那可比凡人強悍多了，至少在能量操縱上遠超過人類，要勝過這樣的非人類，如果其他神不降臨，大概就要靠魔網了。莉雅想到魔網，順便就問道：「戴妮雅姐姐，你能接觸魔網嗎？」
戴妮雅笑道：「當然能，這個魔網是我們幾個幫著建立的，現在有了一點修改，但差異不大，我還是能夠使用，我沈睡了這麼久，除了我的神國還在自動回應祈禱之外，需要的能量都是從魔網汲取的，不然我哪有辦法支撐得了。」
莉雅一聽大為興奮，她問道：「那我可以連接魔網嗎？」
「有我的幫助當然可以，但靠你自己…現在看起來不可能。」
莉雅故作為難地道：「那怎麼辦呢？我知道你要我去找那個神人，但那裏兵荒馬亂的，去了我的小命可難保喔。」
戴妮雅輕笑道：「這麼小就知道討價還價，不過你的問題我真的幫不上忙，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法則正常運作的痕跡，你身上的所有法則都似是而非，這種不正常狀態，是不可能接觸到世界本質的。」
「法則嗎？」莉雅頓時想起，陳漫幫亞克辛恢復靈魂後，亞克辛對法則失去了感應，現在自己的狀況，是不是類似的樣子呢？可是自己的靈魂似乎很完整，並沒有受損的狀況，也沒有任何不適，為什麼就是不能接觸法則呢？莉雅知道，在世界上做任何事，都需要依循法則，從最基本的感知操作到能量循環，每一件都跟法則有關，現在自己被法則排斥，當然什麼都感覺不到。
「所以問題的根源是法則嘍…」莉雅自言自語道
洛可疑惑地問道：「什麼法則？」
莉雅跳了起來，尷尬地搖手笑道：「沒事，我胡思亂想呢～」
接下來的幾天，洛可都帶著莉雅來往神殿和雙劍酒吧之間，他們不是在神殿中研習神術和經文，就是到酒吧中幫忙釀酒，師徒倆寸步不離的，莉雅有時間就試圖感受法則，但還是毫無收穫，事實上她對於法則也沒什麼認知，唯一學到的只有空間規則，不過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就算是她學會的空間規則也沒辦法使用。
前線的戰事似乎也陷入了一種僵局，雙方的傷亡大減，月神神殿的治療師們也清閒了起來，但莉雅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只要戰神殿準備好，他們絕對不容許異端反對者的存在，這點可以從眠龍城頻繁的軍事調度看得出來。
在莉雅的幫助下，雙劍酒吧以每天十餘罈的產量交貨，到了第七天，終於把一百罈的訂貨交出，但安得來不及數錢，戰神殿又訂了另外一百罈，興奮的安得親自跑了一趟水晶村，他有點擔心苦棗的數量不夠，等到冬天正式來臨，雪一下下來，野外的苦棗可就不好採摘了，他得趁早儲備足夠的苦棗，不然如果真的用上糧食，那成本就要提高了。
這天莉雅到了雙劍酒吧時，只有達尼安領著孩子們在做鍛鍊，這是他們每天必須進行的課程，就算出來工作也不能偷懶，莉雅繞過他們，看見諾蘭正在櫃檯算帳，諾蘭見到她就笑道：「莉雅，扣掉糧食的費用和孩子們的工資，我們賺到了一百五十三金，真不可思議啊～」她笑得很燦爛，「零頭我就當做獎金發給孩子們嘍，你不會在意吧？」
「一點也不在意，安得可以分到多少？」
「他分到一百零二金，真夠多的，他一定樂翻了，而且下一批訂單已經來了，我們購買的器具都還可以使用，這次肯定能賺更多。」諾蘭高興地道
「分錢！」莉雅伸出手：「給我十個金幣，我還沒摸過金幣呢！」
諾蘭數出一些金幣給她，莉雅端詳了這些金幣，那只是一片黃金打造的圓形貨幣，上面壓印著模糊的形象，品質並不太好，莉雅聳聳肩笑道：「好了，我終於有錢了，其他的就幫我捐給孤兒院吧。」
「捐給孤兒院？這很多錢耶！」諾蘭訝異道
「那不是正好？我又不需要更多錢，孩子們需要，不是嗎？」莉雅笑笑
「可是…你已經幫他們解決了冬天的糧食問題，還幫一些孩子們找到了工作…」
莉雅阻止她道：「要不是為了孩子們，我也不會來弄這些酒，這些事本來都是為了他們做的，賺到的當然也都給孤兒院嘍，我自己夠花就好，需要再想辦法賺吧。」
諾蘭的雙眼閃動著光芒，過了一會兒，她才點頭道：「你是對的，我的錢也捐出去吧。」
「等等！」莉雅伸手阻止了她，搖頭笑道：「你要學我可得學全，我可是拿了十枚金幣喔，你最少也得拿走十枚。」
「為什麼？我在神殿裡又花不了多少錢，這裡賺到的錢不能全捐嗎？」諾蘭疑惑地道
莉雅正色道：「千萬不行，你現在做的可真的是一件好事，但這種好事可不能只有你一個人做，你也希望大家都能這樣做，不是嗎？如果你一個金幣都不拿，你認為會有其他人願意學你嗎？事實上，我覺得你應該拿二十枚金幣，十枚是幫修肯存下來的。」
「我…我…」諾蘭臉紅了起來，她吶吶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低下頭好好把莉雅的話想了想後，她分出了二十枚金幣，裝進自己的口袋，並且把其他金幣放回大錢袋，珍而重之的綁在祭司袍的腰帶上。
「很好！行善之前，我們必須先考慮自己的生存，因為我們必須好好活下來，才有機會繼續行善。」洛可拍手笑道
莉雅贊同地點點頭。
這時，外面的街上傳來急驟的馬蹄聲，這次，傳訊的士兵不再一臉驚惶地不出一聲，他們邊策馬邊興奮地叫道：「大勝！大勝！三千匪徒全軍覆沒，我軍大獲全勝！大獲全勝！萬歲！」
莉雅他們趕快跑出酒吧，只見兩個騎士高呼著一前一後的飛馳而過，往眠龍城的方向而去。
洛可捋鬚歎道：「果然動手了，唉～戰神殿一旦認真起來，那邊就很難擋住啊。」
他們議論了一會兒，一個祭司跑了過來，叫道：「洛可大人，神殿來了一批傷患，狀況都很緊急…」
「我知道了！」洛可點點頭，對莉雅道：「第一批傷患到了，戰神殿有了你的酒精，還把這些人送到我們這邊，表示這些傷患很棘手，我們快回去吧！」
莉雅點點頭，她正要答應，突然，一股勁風從她的頭上壓下來，洛可一聲怒吼，他一頓手杖，瞬間激發出一個神術護罩，「保護莉雅！」他吼道
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從四周的屋子跳了出來，和周圍的神殿武士、祭司們戰成一團，戰神殿的武士們也加入戰局，瞬間，這條長街變成了戰場，兵刃交擊聲、法術誦唱聲響成一片。
那偷襲莉雅的黑衣蒙面人一拳打在洛可的護罩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洛可的護罩雖然擋住這一擊，但那拳的威力非凡，洛可整個人都被打飛了出去，那人毫無阻礙地落在莉雅的背後，他用一把短劍架在莉雅的脖子上，叫道：「通通住手，否則我殺了這個小丫頭。」
洛可被那一拳震開，但他沒受什麼傷害，聞言趕緊叫道：「住手！通通住手！」
那人在莉雅耳畔笑道：「你跟著我走，我不會傷害你的。」
莉雅腦子一轉，就知道對方為什麼來抓她，便問道：「你們抓了安得？」
那人笑道：「聰明！」
莉雅又低聲問道：「你是凱亞的神人？」
「我？」那人有些訝異，但他搖頭道：「不，我不是大神的神人！」
聽他這樣回答，莉雅就知道這人果然是叛軍的一員，而且他知道神人的存在，戴妮雅正想找凱亞的神人呢！剛好趁這個機會滿足她的願望。她便說道：「如果你能帶我去見凱亞的神人，我就跟你走。」
那人的眼中射出欣喜的光芒，他笑道：「正好，大人也想見你，走吧！」，他撕開一張捲軸，那捲軸燒了起來，所有靠近他的叛軍的身上都亮起了光芒，他們一聲喊，所有叛軍都跳了起來，在半空中，他們的身形隱去，四周響起散亂雜遝的腳步聲，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逃去，那些叛軍居然隱身分開逃走了。
「可惡！是群體隱形術！」洛可一連丟出好幾個神術，幾個被神術命中的黑衣人身上亮起神術的光芒，馬上就被護衛們圍了起來，洛可沒發現莉雅的蹤跡，他大急地怒吼道：「快追，群體隱形術的時效有限，不能讓他們逃出城！」
莉雅只覺得自己就像被一陣風裹著似的，一下子飛出了老遠，她被帶著在民居的屋頂上跳躍，但他們並沒有向城牆邊跑，才一下子那人就帶著她落到地面，他靜靜地躲在屋子的陰影中，讓他的手下和追兵繼續向城牆奔去，過了不久，追兵都過去了，他才潛進了一條安靜的巷道，那人停在一扇門前，他敲敲那門，門後有人問道：「誰是唯一之主？」
「按照你的說法，當然是塔揚嘍！」那人油滑地回答道，在那瞬間，他的隱形術開始退去，身影也變得清晰可見，那扇門打開來，一個穿著黑袍的詭異祭司低聲道：「歡迎，我的兄弟。」
那人帶著莉雅走進那屋子，那祭司若無其事地張望了一下，確定四周沒有追兵，才關起門，也進了屋內。
莉雅進到屋內，發現這座大屋內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四面牆上都是壁畫，地面上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還嵌著七塊大水晶，房屋的正中央是一道向下的樓梯，一股奇怪的氣息不斷的從樓梯口竄出來，但都被那七塊水晶發出的光芒擋在樓梯口，只見那些灰黑色的氣息一道道翻騰著，似乎想要衝出來，但卻不能在光芒中前進分毫。
「人呢？」那刺客首領問道
祭司回答道：「他的傷勢不輕，已經送下去治療了。」
那刺客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好，今天下面還安全吧？」
祭司又答道：「今天還好，怨靈們還算安靜，月圓的時候會比較麻煩。」
「謝謝！我們下去了。」
那祭司叮囑道：「要小心，只能沿著結界走，你可別走出結界之外。」
「知道了。」
那刺客帶著莉雅走入結界，莉雅一入結界，就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感覺，好像進入水裡一樣，那刺客毫不停留，拉著她彎彎曲曲的快速移動，莉雅覺得自己好像一直走在光芒之中，光芒之外的景色有點黑暗，但並非空無一物，遠方似乎有些影子在晃動，而那些影子厭惡這些光芒，離這道彎曲的光帶遠遠的。
那人又奔跑了一陣，找到另一道向下的階梯，又爬了下去，再繼續跑在結界的光芒中，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到達一扇門前，他推了推門，那紋風不動的石質門戶現出了一張嚇人的大嘴，那嘴張開問道：「什麼是虛無之道？」
那人認真地道：「不知道！」
那嘴撇了撇，譏諷地道：「歡迎你，無知者！」，魔嘴隱去，石門消失，刺客首領穿門而入，一群黑袍人轉頭回來看他，其中一人罵道：「你搞什麼鬼，他快要死了，我們不需要死人，這裡的屍體已經夠多了！」
那刺客歎道：「抱歉，我的手下辦事不力，抓捕的時候下手太重，但還好我又抓了這個女孩，她知道一切。」
莉雅掙開他的手，撲到牆角的石床邊，她推開一個黑袍人，果然看到奄奄一息的安得，只見安得滿頭滿臉的鮮血，把他的白髮都染紅了，他的頭上有一片重物敲擊的傷痕，那敲擊是如此之重，把他的頭骨都打凹了一塊。
莉雅怒道：「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他只是一個老人！」
那些黑袍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無奈和抱怨，那刺客滿懷歉意地歎道：「對不起，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抓他的時候，那裏有兩個祭司，他們出乎意料的強，他又掙扎得很厲害，我們不得不把他打暈帶走，這個半身人的體質很差，只是輕輕一下，他…就變成這樣了…」
那刺客又對黑袍人抱怨道：「我把人交給你們的時候人還是清醒的，你們怎麼不快治好他呢？」
那些黑袍人怒道：「都已經傷成這樣了，哪裡有辦法可以治？他太老了，一動用高級神術，只怕一下子就耗盡他的生命力，反而讓他死得更快！」
那刺客苦笑著抓抓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莉雅不管他，她拉起安得瘦小的手，感受的他的脈搏還在微微跳動，她雖然有戴妮雅幫忙，但神術並非是萬能的，要是還在原來的世界，用醫療儀或許能治好安得，甚至幫他全身重建都不是問題，但在這個世界卻只是奢望了。
莉雅釋放出淡淡的神力，微微的刺激了一下安得，安得果然醒了過來，他瞇著眼睛似乎要看清莉雅，過了好幾秒，才微笑道：「小莉雅，老安得雖然看不見你，但我聞到你的氣味了，你真是個好女孩，這香味令人心曠神怡啊。」
「安得！」莉雅抓緊安得的手，她想要說些什麼，但一張嘴，眼淚就掉了下來，她和安得認識也不過幾天，這個頑固而且唯利是圖的酒店老闆卻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一個快樂、充滿活力而又自強不息的老人，他雖然老是把錢掛在嘴上，但雇用起孤兒卻很大方，對孩子們也很好，他還是個忠誠而又勤奮的生意夥伴，值得託付責任，可是他現在卻要離去了。
「別哭啊，好孩子，老安得很難想像你這樣高貴的美人為我這老頭哭泣的樣子…哈哈～我真是幸福…」安得拍了拍莉雅的手，又道：「我怨恨了一輩子，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人生的樂趣，自己充滿了希望，又能夠幫助別人，這真是最快樂的事，跟你們兩個丫頭在一起的這幾天，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可惜…我太老了，我感受到神明的召喚，現在…我已經不再怨恨神明了，願慈愛的月神能接納我的靈魂，儘管我這輩子沒有捐過半毛錢。」
「安得…」莉雅淚如雨下，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多愁善感，就算養父母過世，她也沒有哭得這麼慘，那時她必須勇敢，因為還要肩負著照顧弟弟的責任，現在她似乎把從小到大的淚水都一次流盡了。
安得似乎撐不住了，他的生命力燃燒殆盡，靈魂開始離體，他集中最後的力氣喃喃地道：「小莉雅，我…得走了…我要拜託你照顧我的…小酒店，我…不希望再用它來賣酒了，你幫我…做點好事…像為孤兒們…賺錢的事，我會很…感謝你的，我…祝福你…用我的靈魂…願我這卑微的靈魂…永遠…」安得的靈魂脫體而出，那靈魂茫然地注視著莉雅，過了一會兒又用微弱的感知繼續道：「永遠支持你！我以靈魂起誓！契！」
莉雅驚訝地看著安得發下了靈魂誓言，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團小小的淡淡煙霧，她楞了幾秒，才伸出手哽咽地道：「我接受安得的委託，我…莉雅。嘉蘭諾德必定依循安得的囑托，為他達成願望！以我的感知為印，契！」她的手一握，安得的靈魂契約消散，化成一道光霧散入莉雅的感知中，莉雅只覺得自己的感知一陣扭曲波動，她的感知突然瀰漫開來，一股自由的感覺向她襲來，她好像重新從水晶湖冒出水面，又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那樣的解脫出來，她一直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到如此的重壓，現在她從重壓中解脫而出，那如釋重負的感覺竟然如此甘美，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歡呼，但一想到安得死了，她又悲切地哭了起來。
那個黑衣刺客滿臉歉意地看著哭泣的莉雅，他手足無措地道：「對不起…該死…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唉…別哭嘛…對不起啦，我真該死…你打我吧…」他一直喃喃地道歉，也不管莉雅聽到了沒有，看到莉雅這樣的美人哭成這樣，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也痛了起來，那種痛苦，真讓他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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