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生是一出不需要彩排的戲劇
九月三十一日，星期四。
這一天是國慶七天長假前的最後一天，也是十三中六十年校慶暨國慶文娛匯演的日子。
經過了十幾日的彩排排選，總計在全校範圍內選出了二十五個節目，於下午兩點時在學校的禮堂裡進行最終表演。
十三中的禮堂寬敞而廣大，要想容納全校的學生，也是捉襟見肘，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抽取一部分學生前去就座，剩下的同學們只能呆在教室裡，通過電視看直播了。幸之又幸，六班就是抽中的一個。
按照班級排列走進自己的座位，顧陽很榮幸的發現，自己處於整個觀眾席比較中間的位置，左邊的座位暫時空著，不知道是哪位同學會佔據，再向左就是走道。而右邊，毫無意外的，坐的自然就是韓沉亮這個夯貨了。
出於「這種文娛匯演其實不怎麼好看的」的樸實心態，韓沉亮很是乾脆的買了幾袋零食過來，以「人生太過寶貴，不能浪費這段時間」的名義藏在衣服裡，得以帶進了會場。
這不，人還沒坐全，他已經拆開了一袋薯片，塞進嘴裡嘎吱嘎吱的啃了起來。
瞧著韓沉亮狼吞虎嚥的表情，顧陽沒好氣的問道：「你是午餐沒吃怎麼著？座位上的人還沒坐穩呢，你吃這麼急？」
「嗨……」
嘴裡塞滿了東西的韓沉亮說話含糊不清，使勁咽著嘴裡的鮮味兒薯片，「這不無聊嘛，反正遲早都是要吃的，現在吃了也沒什麼大事。」
經過了學校領導的挑選選拔，很不幸的是，高一六班的節目被人刪選掉了，班級上的那些女同學十分沮喪，只能以觀眾的角度來欣賞這場文藝匯演了，也正是應了韓沉亮的烏鴉嘴，得知了這一消息時，他曾很得意的向顧陽炫耀自己的先見之明，結果不巧被班上女生聽到了，差點沒被口水噴死。
顧陽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小心噎死了。」
「放心，這不有水嗎？來，你吃不吃，我這兒多得是，給你幾包。」
正想搖手拒絕，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女人的聲音。
「似乎，你們吃的很開心？」
呃，依照已經上了一個月課的熟悉程度來看，這是他們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林藝華的聲音。
顧陽轉過頭去，正看見林藝華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倚在旁邊，胸前的溝壑分明並且曲線優美，緊身裙下則是修長白膩的小腿，黑框的大眼鏡下，則是兩顆深邃的黑珍珠。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只有大概二十公分的距離，憑著良好的視線，他甚至能看到幾絲垂落到林藝華臉上的青絲。
「林老師，你今天穿的很漂亮。」
第一時間，他沒有反駁林藝華的言語，而是讚美了老師一句。
林藝華一怔，覺得現在這個姿勢有些不自然，便坐回了旁邊的座位，掩藏自己的心慌意亂道：「謝謝你的讚美，不過，你們怎麼能在這時候吃東西？這裡……」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顧陽已經從韓沉亮的懷裡取了一根棒棒糖，遞給了她：「試試吧，味道不錯。」
女老師有些發懵了。
吃東西被老師抓了個正著，不僅沒有悔改的意思，反而賄賂給老師一根棒棒糖，這個世界上哪有這樣奇葩的學生？
不過，這個學生的確不能當成是正常學生看待。
她腦細胞停止運作了三秒，醒來的初時刻想要拒絕，顧陽又說了一句話：「如果，你覺得我們之間可以做朋友的話，就接受吧。」
林藝華徹底被打敗了。
她抬起眉毛，瞟了一眼臉上蕩漾著平淡笑意的少年，回想起對方從容淡定的為人處事，驀然覺得，這個學生事實上不能當成是學生來看待，可以和她站在同一個平面上，不知怎麼的，就接過了棒棒糖。
「很好。」
笑著道出這一句，顧陽同樣拿起一個青蘋果味的棒棒糖，剝開包裝紙，含在嘴裡品嘗著滋味。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韓沉亮五體投地。
「天啊，這哥們我服啦，不僅僅能和葉雨萱談笑風生，就連老師也擋不住啊，幾句話就搞定了，尼瑪，哥什麼時候才有這魅力啊。」
想著想著，他伸手碰了碰死黨的肩膀，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中，伸出好不容易騰出空閒的右手，豎起一根大拇指，表示敬佩。
而得到的回應同樣也是一個手勢，一根靈活自如的中指獨自挺立，其它四指收斂。
在擁擠和吵嚷聲中，會場裡的同學終於落定，窗戶全數由窗簾遮蔽，燈光昏暗，臉上塗得像是猴屁股一般的主持人站在了舞臺上，文娛匯演總算是正是開始了。
學校門外，一輛黑色轎車停下。
「哢」的一聲，車門打開，下來了兩人。
這兩人一名是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體格健壯，雙目炯炯有神，而另一人則是一名像瓷娃娃一般的女生，臉上毫無瑕疵，只是臉部表情顯得僵硬，稍許不自然。
眼睛掃過整個十三中的建築，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和旁邊的少女發生了如此一番對話。
「你確定要上這裡？」
「嗯。」
「是高一六班？」
「是。」
「爸最近很忙，但是，這個城市不可能待長，你只能在這裡讀一個學期，之後還是要走的，你確定還要跟那個男生繼續糾纏下去？要知道你們的世界完全不同，我承認那個男生的確很有潛力，也很意思，十六歲就能寫出這麼好的作品，收入也不錯，但是，你們的生活河流涇渭分明，流向兩個不同的方向，他要想得到你媽和你爺爺的承認的話，真的很難。」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直接回答中年男人的問題，蠕動著紅唇說道：「他還欠我一首歌。」
「那好吧。」
男人抬起頭來，望了一眼天空，語氣帶有幾分喟歎，帶著自己的女兒走進了十三中。
人生往往就是一出不需要彩排的戲劇，分離於不舍中，又將在不經意間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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