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724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0
第403章 太傳統了

     黃導把嗓子潤好了,覺得自己精力又回來了,他站了起來,他要為這段相聲再努力一把,他道:「諸位,諸位,關於《吃晚飯》這個相聲節目,咱們也討論好幾天了。」

    「我個人是特別贊成這個節目過審的,原因很簡單,這是相聲,諸位,這是一段相聲啊。但這個就已經很好了,這段相聲裡面體現出來的全都是相聲的技巧,他不是什麼編劇弄出來的產物,單這一點就有很高的欣賞價值了。」

    這話一出,旁邊立馬就有人反駁了:「春晚的舞台畢竟是面向全國十幾億人的,我們這是晚會節目,不是優秀相聲展覽會。咱們春晚,尤其是語言類的節目一定要通俗易懂,更要能引起觀眾的共鳴,這才是關鍵。」

    黃導馬上跟那人說道:「《吃晚飯》這個作品就是它就是兼顧了通俗性和技術性啊,而且立意也很好,是諷刺現實中那些好吃懶做的人啊,我相信這段相聲在春晚播出之後也肯定會引起社會的反思的。」

    另一人也反對道:「黃導,話不是您這樣說的,您說的都是建立在這段相聲會被全國觀眾廣泛認可的前提下,但是現在誰知道這段相聲會被觀眾甚至是全國觀眾喜歡呢?」

    黃導道:「您可以看看錄像,那天現場觀眾的反響就能很好地說明了這段相聲的觀眾接受度。而且我作為一個文藝工作者,執導過很多晚會,我很清楚一段節目是否會被觀眾接受,您得相信我的判斷。」

    「您呀,就是太主觀了。」

    「這怎麼能是太主觀呢,我是基於……」

    見又快要吵起來了,審查組的副組長張建民說話:「好了好了,都好好說話,別又吵起來。」

    張建民已經快五十歲了,是上面的領導,也是春晚審查組的副組長,春晚是關係到全國的大事,除了央視有人在負責,上面的領導還要出面鎮場,尤其是到了後面幾次審查,審查組的領導全都是上面來的領導,審查結果都是他們把關的。

    張建民摸著自己的大肚子,緩緩說話,領導說話都是很有范兒的,從話語裡面就透露出自信和威嚴:「春晚也辦了好些年了,這是面向全國十幾億人的大舞台,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非常小心,出了一丁點意外那就是把缺陷暴露給十幾億人看,那麼再小的失誤都會變出大錯。」

    「而我們選上春晚的節目第一要務當然是要積極向上,要有教育意義,要有宣傳價值,這才是根本。另外節目一定要好,要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其實咱們也爭論了好久了,但是實話實說,這次的幾個相聲節目在立意上面都沒有什麼問題,都挺好的,所以我們現在要選的就是就是在節目上要好的,要能被全國觀眾喜歡的。」

    這番話一出來,大會議室裡面所有人都贊同地點了點頭,領導就是領導,三兩句話就把事情分析清楚總結到位了,還把下面著重要討論的東西點出來。

    黃導繼續說道:「我們張組長說的話正好也是我為什麼非常推薦《吃晚飯》這個作品的原因,這個作品的質量絕對是要優於其他幾個作品的,你們看它的這個結構就很好,敘事清楚,在敘事裡面夾雜小包袱。」

    「而且演員的表演也非常不錯,逗哏的演員把好吃懶做的形象都刻畫出來了,而且捧哏量的也很有火候,我們的現場觀眾的反響也很好。當然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麼這三段節目也沒有什麼大區別。」

    「但是讓《吃晚飯》這個節目有加分的是其之後的戲曲演唱方面,那個年輕人連續換了五個曲種,而且唱的都很有味道,這就是給這段相聲加了好多分了。還有就是最後和老闆搏鬥那一段,也很有說評書的意思啊,在評書裡面還加上了相聲的小包袱和小技巧。就這二者,我就覺得這段相聲可以遠遠超出其他的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力推這段相聲上春晚的原因。」

    旁邊有審查組的人馬上又要反對,那人剛剛站起來還沒等他說話,張建民就壓壓手讓他坐下。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張建民的臉上了,張建民沉沉嘆了一口氣,黃導的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

    張建民作為領導本來是不太好開口表達觀點的,讓大傢伙自己去討論出來的東西更加民主也更加客觀,但是就這個節目,黃導太堅持了,以至於好幾天了都沒有個結果,再這麼弄下去後面的節目還要不要審了?

    所以到了現在了,他決定自己不得不給這個節目定一個調了,儘管現場還有一個組長比他官大,但是組長是更不好說話的,只能是自己先站出來了。

    張建民的態度還算好,當官的城府一般都比較深,他微笑著說道:「黃導,我個人認為您剛剛說的這些優點恰好是這段相聲最大的短板。」

    「啊?怎麼會。」黃導很吃驚。

    張建民又輕嘆了一聲,說道:「戲曲和評書這都是屬於傳統藝術,現在都講究推陳出新,你看看那兩個小夥子,啊,還穿著一身大褂來說相聲,穿就穿吧,這本來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但是他們的表演形式太傳統了,觀眾是否能接受還不好說。」

    黃導爭辯道:「可是人家的演出的確不錯啊,而且您看唱戲,現在國家也在提倡戲曲曲藝的復興和發展啊。」

    張建民卻道:「可是我們春晚已經有戲曲節目了啊,我們也響應了國家的號召了啊。但是現在的傳統藝術的現狀你也是知道的,還有誰聽戲啊?還有誰聽評書啊?我們國家有那麼多位戲曲名家評書大師,隨便拿出一個來不比這個年輕人厲害啊?可就是這樣的大師這樣的名家,他們的演出都沒人去看,你憑什麼說這個年輕人的唱的戲說的評書就一定會被觀眾喜歡?」

    黃導一時語塞,他竟然沒話反駁,是啊,那麼多名家的作品都沒人聽,這個小夥子才多大,他唱的會有人喜歡嗎?稍稍一愣神,黃導還是頂著壓力道:「可是現場的觀眾反響都很好啊?」

    張建民道:「但我們的春晚是面向十幾億觀眾的,你敢保證十幾億觀眾都能接受他這麼傳統的演出?如果都能接受的話,傳統藝術何嘗沒落如斯啊?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還有就是我前面說的,咱們的春晚是面向十幾億觀眾的,再小的問題都會累積成大問題的。像他這麼傳統的節目,就算一千里面有一個不喜歡好了,但是累積起來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我們做節目應該是要在保守不出錯的基礎上進行創新和改動,他這個太傳統了,我看挺懸。」

    黃導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了。

    張建民看看黃導的樣子,微微搖頭,又說道:「我上次就說他交上來的本子有問題,上次就打算打回去讓他重新改的,那次也是你極力促成過初審的,現在就算是讓他改也沒有時間了。」

    黃導感覺自己的臉有點開始發麻了,難道是自己的堅持才讓這兩個年輕人沒法上春晚的?可是不會啊,他們的相聲明明很好啊。

    審查組的組長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黃導,他也沒有多話,就道:「現在開始無記名投票,從這三組裡面選出一組進入終審。」

    黃導這才回過神來,投票?這還他媽投個屁票啊,領導的意思都出來了,這結果還能有什麼變化。

    黃導呆呆地從眼前每一個人的面孔上滑過,從這些人的堅定的神色中,他發現了這些人好像真的不喜歡這段相聲。

    可是,不應該啊,這是一個好相聲啊,是真正的好相聲,自己敢用自己這幾十年的藝術生命做擔保。

    難道僅僅是因為它太傳統了,所以你們就否定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0
第404章 各方反應

     五審結果出,相聲界一片震驚。

    馮爺驚愕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瞪大著眼睛驚問:「什麼?」

    馬老師也淡定不了,那天他是全場看完的,可是這最後的結果怎麼和他預測地差那麼多啊?馬老師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隨後拿起電話,打過去央視那邊找一個老朋友問問情況。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楚城在家裡來回地走,眉毛擰成一個大疙瘩,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最後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不可能啊,沒理由啊,怎麼會?

    張寶庫老爺子在家裡也是面沉似水,一雙雜亂的白眉凝在一起久久不散。

    湖南那一對相聲演員正在排隊買回去的火車票呢,因為馬上就是春運高峰期了,這一段時間火車站裡排隊買票的人太多了,他們今天是起了個大早來的,結果都還排了一上午了。

    眼瞧著都要中午了,這兩人肚子都餓的不行了,正準備一人買飯另一人繼續戰鬥,也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

    接起後在耳邊聽了一下,那人就直接懵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把電話放下來,弄得旁邊那人緊張不已,一個勁兒地催他。

    好半晌,拿著電話的那位才目光呆滯猶然不敢置信地把電話裡面聽到的內容說了出來,結果兩個人一起懵了。

    霍明德和郭俊強兩人病了,五審演出之後,兩人一口氣沒接上來,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連醫院都沒送,放到旁邊的會議室裡面透透風,捏一下人中就醒了,然後也沒什麼事了。

    但這兩人還是病了,感冒了,躺在賓館裡面好幾天沒好轉過來,就是一直是低燒頭疼,吃了藥也不見好。

    今天他們倆也收到了春晚的五審結果通知了,收到通知的那一刻,他們倆也懵了,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這兩人是住在一間標間裡面的,兩人反應了好半天,腦子才重新開始轉動。他們躺在床上,扭過頭和對方對視,看著看著,這兩人突然開始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歇斯底里的瘋狂。

    但是笑了沒多久,這兩人眼淚卻不知不覺地下來了,就跟開了閘的自來水似得,怎麼都停不住。兩人一邊狂笑,一邊大哭,最後都哭得不成樣子了。他們也笑不出來了,把頭埋在枕頭裡面放聲大哭,哭聲淒慘至極。

    何向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在向文社準備說相聲,他對著電話裡面說道:「好的,知道了,謝謝您吶。」

    張文海也把衣服換好了,問道:「怎麼啦?發生什麼了?」

    何向東把手機放在桌子的抽屜裡面,他是不會帶著手機上台的,他回答道:「哦,沒什麼,剛剛春晚那邊打來的,說是五審沒過,走,上台吧。」

    「啊?」張文海一愣。

    何向東卻先出了門了,身形如往常一樣不偏不倚灑脫自如,腳步甚至比以前更加穩健了,好像五審被斃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文海在後面暗暗罵了一聲:「怪人。」然後也快速跟出去了。

    ……

    相聲界其他人知道這個消息可謂也是相當震驚的,首先震驚於進入終審的這兩人,這兩個也是說相聲的,但是他們竟然是相聲界的「海青」,就是說他們沒有師承。

    過了五審就相當於是進入春晚的真正舞台了,可是這兩人卻連個說相聲的師父都沒有,這就讓好多名家都有點心動了。

    自己徒弟要是上了春晚了,走紅了,變成腕兒了,這對自己這一枝兒的傳承來說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就這樣,這兩人算是被好多人盯上了。

    還有一件讓他們有些驚訝的事情是那對年輕得過分的小夥子終於被淘汰了,這讓好多人都大鬆了一口氣,這兩個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要是一路能直接殺進春晚,那也太逆天了。

    索性,甚好倒在五審了,不過這也足以讓人驚嘆了,畢竟是憑著自己的實力從全國各地那麼多說相聲的裡面殺進去的狠角色啊,更何況還這麼年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份央視內部的相聲錄像被曲協要了出來了,這份錄像是不能外傳的,但是可以在小範圍作為教材討論使用。

    這份錄像也被相聲界好多人士看到了,那些沒去現場觀看的人也終於看到了現場當天的情況了。

    嚴家,看完錄像之後,嚴亮沉默了,他抽著煙,看著窗外思緒飄得很遠。

    嚴小華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跟我說的也差不多嘛,能進五審我看他們還是運氣居多,尤其是那個叫何向東的,我就說是運氣吧,你看他在五審果然原形畢露了。」

    嚴亮把煙夾在手上,目光悠遠,緩緩說道:「以後的相聲界恐怕就是這兩人的天下了。」

    嚴小華吃驚地豁然轉頭。

    ……

    相聲界但凡是有點名氣的相聲演員都看到了這份錄像了,看完之後,好多人久久無語。

    連先前一直黑何向東的那幫人也沒話說了,這段相聲沒有征服春晚的審查組,但是卻征服了相聲界。

    這段相聲的確可以說是一段教科書式的傳統相聲,但是它卻被春晚拒絕了,難道傳統相聲真的一點市場都沒有了嗎?

    好多相聲演員不禁捫心自問。

    ……

    夜晚,侯家。

    何向東為了趕到侯家赴宴,他把自己晚上的演出都給推掉了,自己去水果店裡面買了點東西就過去了。

    他和薛果在侯家客廳裡面坐著喝茶吃點心,侯三爺紮著圍巾給他們弄炸醬麵去了,他做炸醬麵可是一絕,只是平常不怎麼下廚罷了。

    何向東和薛果對面而坐,何向東神色坦然,薛果臉上還帶著很明顯的失落之色。

    何向東拿了一個橘子過來,掰開分給薛果一半,問道:「今天都幹嘛了?」

    薛果把橘子接過來,放在桌子上也沒有吃的心思,就答道:「沒幹嘛,在家呆著呢。」

    何向東笑了笑,問道:「幹嘛,很難過啊?」

    「廢話。」薛果翻著白眼來了這麼一句。

    何向東打趣道:「那等我們吃完飯,我帶你去澡堂,給你兩個如花似玉的搓澡大爺來安慰安慰你。」

    「我才不要搓蛋,滾。」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0
第405章 總有一天他們會求著我們上春晚的

     何向東還在勸:「沒事,這次我請,一定給你找兩個手法好的,我敢保證人家大爺的服務是周到的,你的蛋蛋也是一定會被搓到的。」

    薛果都快氣懵了,也沒心情鬱悶了,張嘴就噴道:「你滾蛋,搓你大爺。」

    何向東道:「嘿,我說你這人怎麼不識好人心呢。」

    薛果罵道:「滾蛋。」

    侯三爺也在這時候端著兩碗麵過來了:「哎,你們說什麼呢,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啊。」

    何向東解釋道:「這不春晚節目被斃了嘛,薛果有點不開心,然後說是要去澡堂子裡面搓個澡開心一下。」

    侯三爺把面放在桌子上:「來,嘗嘗,炸醬麵,我去拿醬。我說你們年輕人的愛好怎麼跟老頭子似得,還去搓澡開心?這玩意兒有什麼開心的啊?」

    何向東答道:「嗨,這不是搓澡大爺連蛋蛋一塊搓嘛,薛果說是想放鬆一下。」

    聽了這話,侯三爺差點沒一跟頭栽在地上。

    薛果的臉也通紅了,他現在是悔啊,當初太不該在這王八蛋面前開這種玩笑啊,現在這孫子逮著理了。

    侯三爺驚愕地看看薛果,又往他下半身瞥了好幾眼,最後才語重心長地說道:「果兒啊,那什麼,那種地方少去。唉,你也是該找個女朋友了,趕明兒乾爹給你介紹一個。」

    「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樣的。」薛果急了。

    侯三爺壓了壓手,說道:「沒事沒事我能理解,能理解,雖然你愛好特殊了一點,但是我也能理解,沒事的孩子,不是什麼大毛病啊。」

    薛果都快哭了。

    何向東憋笑憋得臉通紅的,他都快受不了了。

    「你大爺的,我跟你拼了。」薛果一個熊撲就壓在了何向東身上,雙手就要掐何向東的脖子。

    何向東還在不知死活地大喊:「我又不是搓澡大爺,你壓在我身上也沒用啊。侯師叔救我,薛果又犯病了,救命啊,救命。」

    「閉嘴,你大爺的。」

    侯三爺無語地看著兩人,他原本還挺擔心這倆孩子受不了這次打擊呢,他還想了好多安慰的話,結果這兩個小混蛋別提有多心寬了,得,是自己瞎操心了。

    侯三爺去廚房端醬了,別人熬醬都是把肉切成小丁兒來熬,所以熬完之後只見肉味,卻嘗不到肉了。他則是把肉切成跟紅燒肉差不多大小的大塊,然後再慢慢熬,所以最後嚼起來嘴裡慢慢的都是肉,特別滿足特別過癮。

    「來,行了,別打了,趕緊弄點醬拌麵吃吧,不然待會兒都涼了。」侯三爺催促著兩人。

    薛果這才從何向東身上下來,一臉氣呼呼地端起麵碗吃麵,還狠狠地自己碗裡弄了好幾勺醬,看來怒氣不小啊。

    何向東還在笑,彷彿能見著薛果生悶氣是一件多麼爽的事情似得,他笑完了才把麵碗端起來,大口地吃著,邊吃邊對侯三爺道:「師叔,您做的炸醬麵是絕了啊,我來北京也二年多了,吃的炸醬麵也有不少了,您這手藝絕對是頂尖的。」

    侯三爺自己倒是沒吃麵,就是揮揮手說道:「行了,你就別捧我了,好吃就行,好吃就多吃點,不夠還有啊。」

    何向東忙不迭點頭,頭都快塞進麵碗裡面了。

    侯三爺看看兩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勸慰一下:「雖然這次你們沒有過五審,但是你們能走到這一步就很不容易了,作為第一次衝擊春晚的年輕人來說,第一次就能跑到五審,這個成績就已經很罕見了。」

    「沒過也很正常,你們的節目我看了,沒什麼毛病,都挺好的。但是春晚呢,說實話這裡面的變故很多,而且它所考慮的東西也很多,春晚並不是一個擂台,也不是說能力強的就一定可以一路打通關的。」

    「所以啊,這次錯不在你們,時也命也,下次再來就是了。你們這回反正是露了臉了,好多相聲界的大輩兒都向我打聽你們呢,你們算是入了他們的眼了。這次雖然不能上春晚,但是過完年後,我也會給你們安排其他電視節目的,都不用擔心什麼,我想這次別人也說不了什麼閒話了,你們的實力畢竟在這兒呢。」

    何向東一直是吃著面然後默默聽著侯三爺的話,他現在的心態很好,春晚了不起只是一場晚會罷了,藝人要靠的還是自己的紮實的實力和認真作藝的態度,如果天天幻想一場晚會一夜而紅,那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薛果把麵碗放下來,面色沉重,他問道:「淘汰我們也沒什麼,但是我就是想知道我們為什麼被淘汰。」

    侯三爺看看何向東,發現何向東還是一副的淡然的模樣,他微微點頭,然後對薛果解釋道:「這事兒我也去打聽過了,審查組那邊說你們的相聲太傳統了,說是怕觀眾接受不了,所以就給打掉了。」

    薛果臉繃的緊緊的:「傳統相聲真的沒人聽了嗎?」

    何向東也終於把麵碗放下了,他道:「果兒,別聽那幫外行瞎說,觀眾喜不喜歡聽傳統相聲你是知道的,我們哪次說相聲觀眾的反響不好了?」

    薛果遲疑道:「可是現在傳統曲藝傳統相聲沒人聽也是事實啊。」

    何向東冷冷道:「沒人聽只能是說那幫藝人沒用罷了,藝人的問題怪藝術幹嘛?」

    「誒。」侯三爺皺眉提醒了何向東一下,讓他注意一點自己的話。

    薛果默默低著頭,不說話了,說實話這次春晚被斃對他的打擊還是有點大的,畢竟都走到了第五審了,離真正的舞台就差那麼一點點了,結果卻死在這裡,他怎麼能接受啊。

    「唉……」何向東道:」果兒,你也不用難過,他們不喜歡我們的相聲只能說是他們不懂罷了,只要我們踏踏實實說相聲,總有一天他們會求著我們上春晚的。」

    薛果搖搖頭,自嘲笑笑:「別逗了,怎麼可能?」

    侯三爺也半點不信何向東的話,春晚對藝人來說是最好的一個宣傳平台,所以甭管你是多大的腕兒,哪怕是大到天上去了,春晚頂多也只是對你發出邀請而已,求著藝人上春晚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他也只當是何向東這孩子一時的氣話罷了,但何向東的目光卻是堅定無比。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0
第406章 高俊生的邀請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春晚看來這次是上不了了,但是也並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他們倆至少在相聲界揚了一次名,好多老前輩都知道了相聲界的年輕一輩裡面還有這兩個人物。

    兩人也是靠著自己實力在全國高手裡面脫穎而出,一路殺進了第五審的,也是證明了自己是有技壓群雄的實力的。

    過了年侯三爺再給自己安排什麼機會和節目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了,自己和薛果雖然還是很年輕,但是實力畢竟是擺在這裡呢。

    侯三爺也跟自己說了,連馬老師那邊都關注了自己,還有一大堆相聲名家都在打聽自己的一些事兒。侯三爺讓自己和薛果好好表現,機會多的是,別老顧著春晚這一件事。

    何向東覺得自己的心態還是挺穩的,先前他可能還是對春晚有點患得患失,但是在王彌葦給他開導過後,他的心態就擺正了,人也更穩重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不是說著玩的。

    向文社的演出也差不多接近尾聲了,到年底了也沒什麼人來聽相聲,這一天他們剛演完今天的最後一場,下一次開演就要到春節後了。

    就在那一天,何向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高俊生打來的,這個高俊生就是上次何向東剛剛巡演回來的那天,這人就是來向文社交流的那位。

    上次一起來的還有夜場裡面的一個二人轉演員,還有一個小品演員,另外一個就是這位高俊生,他自己經營著一家話劇小劇場,同時也是話劇演員。

    上次的一番交流讓何向東對這個人的印象非常好,這一次高俊生又打電話過來了,也沒別的事,就是他那邊今年也演到頭了,要歇業了,他準備在歇業的這天邀請何向東過去看演出。

    何向東也答應了,反正剛剛歇業也沒什麼事,他也買好了要去上海的車票了,這兩年了老頭兒的倔脾氣算是好多了,他還試探了一下老頭兒的口風,說是想去上海看看他老人家。

    老頭兒沉默了一會兒,就說了一句糟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

    就這句話差點沒讓何向東興奮地跳起來,他太瞭解老頭兒的性子了,知道老頭兒這麼說就代表他同意了。

    何向東掛了電話就去連夜排隊買車票了,他好幾年沒見著方文岐了,真是有點怪想得慌了。

    車票買在三天後,買了兩張,不是給田佳妮買的,田佳妮團裡還沒放假呢,何向東文工團也沒放假,只不過這個混小子從來不管這些事的,愛放不放,反正我是走定了。

    團裡也拿他沒轍,最後只能是把他的年終獎金還有工資全給扣了,換做一般人早就急眼了,可是我們的向文社班主何向東同志卻是很淡定,倒不是他掙了多少錢了。

    而是張闊如又給了他五萬塊零花錢,這錢是給他去上海花的,到了上海了肯定是要自己多花錢的,就算是住在張玉樹家裡,也不好天天指著人家買東西。

    張闊如為何向東考慮的很周到,他反正也不用什麼錢,他兒子張清豐有的是錢,每年都給他幾十萬,他就自己吃的那一口飯,又不怎麼花錢,所以給何向東拿的就很多了。

    何向東也沒跟張闊如客氣,他知道自己要是客氣,張老頭兒一准翻臉。他的另外一張車票是給王彌葦買的,這老頭兒非要跟著他去上海,說是想見見他師父。

    何向東汗都要下來了,他是真怕這位爺到時候在他師父面前說他想收自己為徒,自己師父要是知道了王彌葦的來歷非得壓著自己腦袋拜師不可。

    何向東有此隱憂,也試探了王彌葦好幾次口風。王彌葦什麼人啊,那是真正的老江湖,地溝油裡面炸出來的老油條啊,他能不知道何向東話裡話外是什麼意思嗎?

    只不過他也不出口解釋,弄到後來何向東一開口王彌葦立刻就跳著腳罵人,火起來的時候還動腳踢人。

    何向東也很鬱悶啊,不把王彌葦的真實意圖搞清楚,他哪裡敢帶著這人去上海找自己師父啊。

    後來還是張闊如給他解的惑,王彌葦是不會再提拜師這件事了,人的臉樹的皮,人家再怎麼說也是一代宗師,有自己宗師的氣度和面子,第一次讓你拜師失敗了之後,人家怎麼可能會再說第二次啊,丟人不丟啊。

    人家想去上海也只是想單純見見方文岐這個人而已,沒有什麼別的心思,讓他別多想。何向東這才放心下來,然後才去火車站買了兩個軟臥的車票。

    他也趁著這幾天趕緊採購一些北京特產帶過去,反正兜裡有好些錢,也足夠花了,他是各種大包小包都往家裡搬,他天天往百年老店裡面跑,吃的用的都買了不少了,連布鞋都買了五六雙了。

    家裡倆老頭見著何向東這副樣子都快無語了,這小子是打算把北京城搬空還是怎麼著啊?這麼多東西能帶的走嗎?

    家裡的陳軍也讓何向東打發回河北老家了,給孩子放假了,讓他過完年再回來學藝。

    現在孩子走了,也沒人能幫襯他搬東西幹嘛的,家裡兩個老的他可不敢使喚,所以只能是自己多受累了。

    忙活了兩天多,第三天他歇了,因為晚上就要到人家高俊生的劇場裡面觀看演出了。

    何向東還是第一次去看話劇,什麼規矩他也不懂,但想來應該不能像在向文社裡面那麼隨意開心吧。

    他還給自己換上了一身得體的衣服,反正他長得也一般,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換上正經衣服只是讓外人挑不出理兒來罷了。

    劇場在西城那邊,在二環邊上,是個好地方。何向東過去的時候還買了一個花籃,到了那邊賣票的地方,他報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人家高俊生早就打好招呼了,立馬就有工作人員帶著他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何向東還看了一眼人家的門票,後排二十,前三排都是三十一張,比自己那邊貴多了啊,何向東暗自咋舌。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0
第407章 有事相商

     進去之後,何向東才發現這地方跟自己的園子是一樣的,都是電影院改的小劇場,舞台就那麼一點點大,就是以前電影院大螢幕的前台,他們這裡的前台還算是比較大的了,要是換做是向文社的地兒,還不夠他們這幫演話劇折騰的。

    何向東粗略地看了一下,這裡也沒多少人,大概就一百人吧。今晚還是人家今年的最後一場呢,來的人也不算多,看來還是自己的向文社生意好。

    但是人家這裡票價比自己那邊高多了,自己那邊才10塊錢一張啊,他這裡起步就二十了,前排更是要三十塊。

    這樣算起來人家的收入看來是比自己要高的多了,就是不知道他這邊房租還有演員的支出怎麼樣?支出應該也是挺大的吧。

    何向東畢竟是有產業的人,看事情的角度和眼光就不是以前那樣純粹的藝人眼光了,他還會更加關注一些經營方面的問題。

    劇場的演出也很快就開始了,觀眾們還是比較正經的,話劇演出雖然不像什麼芭蕾舞西方交響樂那麼正經嚴肅,但是也肯定沒有相聲那麼市井隨意了。

    何向東在向文社說相聲的時候,好傢伙,台上台下有時候聊起天來就沒完了,尤其是下午的時候,下午來的觀眾不多,有些時候人少的時候也就幾個人而已。

    觀眾也不想聽台上演員說什麼成本大套的東西,他們就在台下搭茬聊天,觀眾有這個喜好,何向東自然是儘量滿足了,反正也就幾個人而已。

    他有些時候就陪著這幾個人胡吹海侃一整個下午,反正他也能聊,台上台下很隨意,北京人反正都是侃爺,但何向東是干嘛的,他就是靠著嘴皮子吃飯的,這些人怎麼都侃不過何向東。

    這幾人都是退了休的老頭兒,別的要上班的人可沒時間天天下午往劇場裡面跑。這幾個老頭兒後來脾氣也上來了,他們後來都直接帶著吃的喝的東西過來了,各種乾糧背在身上,準備充足了才跟何向東來神侃。

    後來何向東一打聽知道這裡面一老頭以前參過軍,打過仗,敢情這老頭是把跟自己侃大山當成打仗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何向東是苦笑不得,不過有這幫老頭兒來捧場也是挺好玩的,向文社的氣氛一向很隨意,想幹嘛都成,相聲本來就是民間市井藝術,太嚴肅太正經了就不是相聲了。

    話劇這邊的氣氛也還算好,就跟看電影差不多,觀眾們也是把話劇當成是現場電影了。

    今兒晚上演的這一出是他們劇場自己編的節目,一個叫《想吃油條現給你炸》,還有一部是它的姊妹篇叫《想吃豆漿現給你磨》。

    看到節目單的時候何向東差點沒笑出來,先不說這節目的質量怎麼樣,就單這兩個名字就太逗了。

    什麼狗屁名字啊?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話劇。

    節目正式開始了,果然不出何向東所料,這裡演的節目真的不正經,全都是各種段子笑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小品呢。

    但是他們很明顯是用話劇的形式來演段子,這樣看起來就很有意思了。小品顧名思義就是用小短劇的形式來品味人生,它比較中性,有道具有台詞也有台上台下的互動。

    但是話劇就比較正經了,也是一門非常成熟的藝術,台上演員都很正經,有模有范兒,但是這個劇場不正經,演員們都在很正經地演著不正經的事兒。

    而且台上佈置得很好,要是給現場環境配上字幕的話,那這就是妥妥的一場電影了。而且人家是面對面演出的,比電影更加真實,也更有觀賞價值。

    何向東一直在看,也一直在笑,他很喜歡這種形式,也很喜歡這種一本正經搞笑的。何向東是什麼人物,他可是從九歲就開始登台賣藝的主兒啊,這麼多年見過的藝術形式多了去了,笑話段子更是不知幾何,他現在已經很難被正經的段子逗笑了。

    現在在這個小話劇劇場裡面他卻被逗得哈哈大笑,由此可見,這個話劇社的實力是有多強啊。

    現場觀眾的反響也很好,看到最後何向東也不得不由衷感嘆,難怪人家敢把門票賣的這麼高,果然是藝高人膽大,厲害啊。

    再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把向文社的門票提的這麼高,還會不會有人來看演出?

    何向東有些猶豫了,向文社提價是必然的,物價房租各方面都在漲,向文社的門票不可能一直維持在這個價錢,但是提價之後對向文社的影響會有多大?

    何向東心裡沒底。

    這邊演出結束了,觀眾們紛紛退場了,何向東沒走,他還沒見到高俊生呢,這時候走不合適。

    他在這裡還沒坐一會兒,高俊生立馬就出來了,他臉上還帶著濃濃的妝容,看樣子是連妝都沒卸就出來了。

    一瞧見何向東還站在這裡,高俊生趕忙小跑過來,邊跑邊喊道:「哎喲,對不住對不住,讓您久等了。」

    何向東倒是一點不在意,就道:「嗨,沒事,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我在這兒看演出挺好的。」

    高俊生和何向東握了一下手,很客氣道:「哎呀,怠慢了怠慢了,我自己也要上台演出,沒時間陪客,您多擔待。」

    何向東笑道:「見外了不是,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呆著就挺好的。咱們這一行講究戲大於天,上台給觀眾好好表演就是了,不用管我。」

    高俊生道:「是是,你說的在理。」

    何向東又問道:「哎,怎麼就來了我一個人啊?朱肖濤還有章雲集他們都沒來啊?」

    高俊生答道:「沒呢,他們今晚在夜場都有演出,都沒能來。來,您先跟我去後台歇上一會兒,我把妝卸了啊,然後咱哥倆出去好好喝上一杯。」

    何向東跟著高俊生往後台走,邊走邊道:「今晚是你們劇場演員們的聚會吧,嗨,我一外人去不太合適吧?」

    高俊生一隻手推著何向東走:「不是,今晚就咱哥倆,我有事兒想跟您交流交流。」

    「啊?」何向東一愣。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1
第408章 給我們指導指導

     劇場外面的一家小飯館,何向東和高俊生兩人在窗邊的小桌子上坐了下來,要了點簡單的酒菜就吃了起來。何向東是不喝酒的,只是弄了點飲料陪著吃點喝點。

    高俊生是個好酒的人,一個人喝起來也挺津津有味的,而且他喝酒基本不怎麼吃菜。何向東知道這是個真好酒的人。

    一個真正好酒的人是不會管菜好菜壞的,更不會說因為今天菜好多喝二兩。看菜吃酒的更多是為了不浪費這一桌子好菜,就像有好多窮人家很難得買一回肉,炒了滿滿一盤子,家裡大人趕緊吩咐孩子出去買點酒水飲料,別浪費這盤肉了。

    所以這是為菜不是為酒,真正好酒的人甚至可以不用下酒菜。有些比較極端的用釘子都可以下酒,就是那種大鐵釘子,嘬一下釘子的鐵味,嘴裡有點味兒了,然後再來一口酒。

    還有一種用的比較多的就是鵝卵石,從小溪裡面把大小合適鵝卵石找回來,洗乾淨泡在醬油瓶裡面,然後帶著醬油瓶去酒館,讓夥計打二兩酒,再給拿一個小碟子。

    從醬油瓶裡面撈出一個泡著的鵝卵石,放在小碟子裡面,喝一口酒,嘬一口鵝卵石,這才是真正好酒的人。

    那麼說,為什麼這些人不吃菜呢,嗨,還不是因為窮嘛,誰有錢不吃菜弄這些破玩意兒啊?

    當然了,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這些人是真好酒,連個下酒菜都沒有,就著鐵釘鵝卵石都能喝的這麼歡。

    高俊生也喝了不少酒了,臉上已經有點微微泛紅了,他放下酒杯,發出一聲過癮的嘆息,對何向東道:「哎呀,好久沒喝的這麼過癮了。」

    何向東也在慢慢吃菜,他在高俊生面前還是比較隨意的,兩人比較熟了,也不用端著,而且高俊生身上有一股子很親和的獨特魅力,跟他在一起很容易就會放鬆自己,感覺會很輕鬆自在。

    何向東嚼著菜問道:「喲,您這是多久沒開喝了啊?」

    高俊生想了想,道:「有好久了,喝酒容易誤事,所以平時我不怎麼喝,今年不是演出結束了嘛,接下去也沒什麼事了,所以我才敢喝上一點兒。」

    何向東不置可否地聳了一下肩,他反正也沒怎麼喝過酒,也沒誤過什麼事,不過看高俊生的話裡的意思他曾經好像誤過什麼大事。何向東也沒追問人家的過去,人家若是想說自己肯定會說的,自己要是刨根問底就顯得不識趣了。

    高俊生夾了兩筷子菜,問道:「何兄弟,你覺著我這話劇社怎麼樣?」

    何向東把筷子放了下來,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對話劇也不懂,看過的次數也不多,可能我的評價就不是那麼專業了。」

    高俊生連忙擺擺手道:「嗨,別提專業不專業的事兒,您就站在觀眾的立場上來對我們劇場做出一個評價來,您看這樣行嗎?」

    何向東點點頭道:「成吧,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高俊生道:「您客氣。」

    何向東說道:「您的話劇社我就看了一晚上,但是我感覺就是你們演的好像也不是特別正兒八經的話劇,你們的節目裡面都帶著很多包袱和段子,但是跟小品又有區別,我是說相聲的,對你們這一行的具體區分也不太瞭解,但是你們的節目和模式都很成熟,我很喜歡。」

    高俊生笑了,笑得很開心,彷彿能得到何向東的認可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他道:「我們做的其實是叫舞台劇,舞台喜劇。這跟小品是有區別的,小品從誕生到現在其實也沒幾年,這門藝術形式發展地很快,也出了很多人才,觀眾也非常喜歡。」

    「但終歸而言,小品的歷史還是太短了,這門藝術太年輕了,它發展太快了,現在小品算是比較成熟了,但是現在成熟的有頭有尾的小品卻被觀眾漸漸厭煩了。一門藝術的真正的成熟和發展是一定要經歷過很多次的瓶頸和桎梏的。」

    「那些活躍在電視上的小品演員可能還沒發現小品即將要由盛轉衰了,但是在民間表演的藝人卻很明顯地發現了這個趨勢。而我們的舞台劇是以話劇為底子的,然後吸收了小品裡面的一些表演技巧,最後才發展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何向東接了一句:「所以你們既吸收了兩種藝術形式優點,然後又規避了他們各自的缺陷。」

    「哈哈哈,不敢這樣說,我們只是討了個巧罷了。」高俊生說話倒是很客氣。

    何向東心裡對其是佩服的,他們的舞台劇他也看了,真的很好,很成熟,他很喜歡,他有一種感覺,高俊生這個劇場這種模式以後肯定大有作為。

    頓了頓,高俊生繼續道:「其實我今天找何老弟出來,也是有事相求的。」

    何向東道:「但說無妨。」

    高俊生道:「我們的舞台劇雖然現在看起來還可以,但是這門藝術形式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的,尤其是我們對一些包袱笑料的運用還有很多不足,所以我想請您給我們指導指導。」

    「我?」何向東一愣,旋即擺手道:「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我對你們這一行也不瞭解,可別讓外行來指導內行。」

    高俊生卻道:「您可不算是外行,我們的舞台劇也是用語言來把觀眾逗笑的,論及語言逗笑,再沒有一種藝術形式能比相聲更加成熟了?」

    聽了這話,何向東微微有些訝異:「你真是這麼認為的?」

    高俊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相聲也是一門很年輕的藝術,從清末到現在大概也只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吧,但是就是在這一百多年裡,無數的相聲前輩把中國語言裡面能把別人逗笑的法子都給提煉出來了,注意,是全部。

    所以說不管是在舞台上還是在現實生活中,只要有人被語言逗笑了,那麼這種逗人笑的法子在相聲裡面就一定能找的到,相聲這門藝術是非常成熟的。

    只可惜這些逗笑的法子後輩相聲演員繼承下來的不多,好多傳承都是支離破碎的,很多技巧也沒人會用了,這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傳統藝術是要發展,但是發展一定是要在繼承前輩的經驗基礎上發展的,拋開了一切,一個勁兒地埋頭苦幹,最後才發現你以為的披荊斬棘其實都是在走前人走過的老路,這不是操蛋嗎?

    現在就有不少相聲演員在做這種操蛋的事情,相聲界不少人在發表觀點說傳統的相聲已經不合時宜了,我們要拋棄一切舊的東西,寧願要不完整的新,也不要完整的舊。

    這是目前非常流行的一種觀點,很多藝界同行非常贊成,甚至於有不少相聲演員都是十分信奉的,連何向東的春晚節目被斃掉都跟這種觀點有關係。

    你說連那麼多專業相聲演員都要扔掉老路自己披荊斬棘了,現在突然來了一個外行人居然還這麼捧著相聲的傳承下來的成熟的語言技巧,何向東怎麼能不驚訝啊。

    何向東又問道:「可現在有好些人看不上相聲傳承下來的老技巧,你不怕這些老玩意把你的新東西都給弄陳舊了?」

    高俊生答道:「技巧沒有什麼老不老的,只有成不成熟,他們看不上只能說他們不懂罷了。」

    何向東笑了,笑得很開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1
第409章 行內頂尖

     其實現在相聲的地位還真是挺尷尬的,通俗來說相聲就是娛樂節目的一種,但是現在各大晚會電視節目都不把相聲當做是娛樂節目了。

    像春晚這種都是因為上面有要求,說不能把拋棄國家的傳統藝術,所以每年都還有相聲戲曲這些傳統藝術的一席之地。

    電視節目也是有上面政策要求的,雖然也都邀請一些相聲演員來表演做節目,但是給的時間都是垃圾時間,也沒有什麼正經節目。

    但是那幫子說相聲的卻都還是擠破腦袋往電視台沖,因為那邊最差的時段都比你下鄉慰問來的強啊,所以能擠上電視台的都還是比較有實力也有背景的演員。

    更多的普通演員都是在消夏晚會上演出,北京有消夏晚會,夏天晚上太熱了,政府就組織一批演員在廣場上演出,來往的群眾願意看的就停下來看看,不願意就拉倒。

    這裡面就有一大批普通相聲演員在演出消夏晚會,但是根本沒人看,現在老百姓生活都好了,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誰來廣場上看你這個啊。

    所以好多相聲演員的演出很尷尬的,現場可能就是那麼三五個人聽你說相聲,人家還是站著聽的,沒過一會兒人家就走了,演員還不能停,因為說不定又會路過兩個人。

    路過的反正聽得也是前言不搭後語的,可能還不到半分鐘就又走了,週而復始,演員反正都得傻站在台上說相聲。

    你說慘不慘,都跟撂地差不多慘了。

    在消夏晚會上的這些相聲演員的境遇甚至可以說比撂地還慘,眼瞧著觀眾跟路人似得來來往往,自己跟猴子似得在台上又蹦又跳,可是觀眾連看猴戲的心思都沒有,這對演員來說是一件多麼悲涼的事情啊。

    連不少成了名的大腕兒都紛紛改行演小品或者演電視劇去了,在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紀初的那幾年裡面,在很多小成本的喜劇類電視劇或者電影裡面就能發現許多相聲大腕兒的身影。

    唉,連大腕兒們都覺得相聲說不下去了,就更不要說小演員了,當時真的有太多人認為相聲已經死了,這一行已經幹不了了。

    反正那時候相聲的境遇真可謂是慘不忍睹。

    何向東想了想,問高俊生:「全國說相聲的那麼多,大腕兒也有不少,你幹嘛找上我這樣一個小年輕啊?「

    高俊生說道:「原因很簡單,我是找人來指導幫助我們的,當然是誰厲害找誰了,難不成我找一個自己都弄不靈清半桶水晃蕩的傢伙過來啊?」

    何向東很是意外,他沒想到高俊生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嚯,您這一句話差點沒嚇我一跳,這話可別瞎說啊,您這是給我找罵呢。」

    高俊生卻很認真地搖頭說道:「沒有,我是認真的,請那些什麼所謂的大腕兒幫我,那簡直是扯淡,他們懂得還不一定有我多呢。但是你不一樣,你是真懂相聲,我去你的劇場聽過好多次了。我挺喜歡聽相聲的,也聽過好多大腕兒說過,但是像你這麼厲害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何向東笑了:「您還去了我們園子好多次啊?您怎麼也沒找我呢,我都不知道這事兒的。」

    高俊生沒回何向東的話,他繼續往下說:「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高俊生再怎麼說也算是行內人,好壞我還是分的出來的,您說的相聲絕對是行內頂尖,而且現在相聲都變成了這副樣子了,你們的劇場每天卻還有那麼多觀眾拿著真金白銀來聽相聲,這就真的很難得了,當然也更加說明了您本事的厲害,所以我很真誠地邀請您來幫助指導我們一下。」

    何向東趕緊擺擺手,道:「言重了,別說什麼幫助指導的話,我們向文社有觀眾願意花錢來捧,靠的也不是我一個人,是我們大家的努力。另外呢,我就是相聲界一個非常普通的小演員罷了,您要是看得起我,那我們就互相學習一下。」

    「好。」高俊生非常開心地舉起了杯子。

    ……

    高俊生托何向東做的事情就是幫著他們改一點劇本,還有就是大家在一起交流,聽何向東給他們說一些相聲裡面的語言技巧。

    何向東答應得挺痛快的,相聲裡面有句話叫做寧捨一錠金不傳一句春,這些包袱技巧都是相聲演員的飯碗,輕易不會外傳的。

    但是何向東還是答應了,相聲裡面的語言技巧太多了,他懂的也多,分享一些,問題也不大,他又不是指著這一兩個包袱吃飯的。

    另外高俊生的舞台劇他覺得也挺有意思的,也想和他們多交流交流,雖然相聲和舞台劇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但是大家都是用語言來逗笑觀眾,從這個角度來說二者是一樣的。

    所以相互交流對彼此都是一種促進。

    交流的時間定在了年後,現在大家都放假了,演員們也都著急回家,沒幾個人有心思交流,而且何向東到上海的車票都買好了,第二天就要出發了,所以交流的日期只能是在年後了。

    第二天,何向東和王彌葦出發去上海,何向東在北京買的東西太多了,他裝了滿滿兩大包,試了一下發現自己完全扛不動。

    王彌葦在旁邊看熱鬧看的別提有多開心了,他身上倒是干淨,什麼東西都沒有,當然了,他也帶了幾件換洗衣服的,現在也都在何向東的包裡面。

    何向東也不敢指使這位大爺給他幫忙,就只能是自己含著眼睛把兩大包東西搬到門口,一直省吃儉用的他很難得地叫了一次出租車,用出租車帶著一大堆東西去了火車站。

    出租車司機一直在罵街,何向東卻是充耳不聞,下了火車站,何向東連錢都沒給,沒辦法,這位司機就是顧柏墨,自己再怎麼說也是他老闆,坐他的車還要給錢?

    何向東別提有多理直氣壯了,算了,這孩子窮日子過慣了,這摳門的本性看來是改不了了。

    火車出發,何向東和王彌葦趕奔上海。

    何向東已經好幾年沒見著師父了,他還好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1
第410章 終見師父

     難得大方一回的何向東這次去上海的車票買的是兩張軟臥,這價錢可比硬座貴了好幾倍啊。

    如果只是何向東一個人,他肯定就買一張硬座湊合過去算了,但是這回一起來的還有王彌葦,老爺子年紀那麼大了。從北京到上海路途遙遠,他可不敢讓老爺子坐硬座,到時候路途上要是出點什麼岔子,那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贖了。

    火車慢的要死,中途還停停靠靠的,何向東和王彌葦坐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上海。

    下了車之後,何向東先跟師父打了個電話,確定好了地址之後,他才花錢叫了出租車,這次是真的要給錢了,這麼多行李也只能靠著出租車送過去了。

    一路上,何向東表面上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但是心裡頭卻是心潮澎湃,心臟都不爭氣地狂跳起來。他都有兩年多沒見著師父了,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何向東坐在車上,眼睛一直看著窗外,但是他現在思緒動盪也沒了看風景的心思。

    上海其實是一座非常有味道的城市,這裡經濟發展得相當快,可以說這裡已經是國家的經濟中心了,但是它卻並不像是旁人想像的那種被現代化城市吞噬後的產物。

    沒去過上海的人可能會認為上海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動不動就是幾十層高的摩天大樓,牆外用的全都是鋥光瓦亮的玻璃幕牆,金碧輝煌,晃得讓人睜不開眼。

    但真正去過上海的人就不會這麼覺得了,上海是有很多高樓大廈,但是緊挨著大廈的就是很普通很矮小的小弄堂,一排排整齊整潔的小弄堂反而襯出這座城市的特色。

    到處都有的洋房建築似乎也在訴說那個特殊的年代上海的特殊經歷,街上都是幾個人都抱不過來大樹,大樹旁邊就是很有情調的小咖啡廳小酒吧。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默默闡釋上海這座城市的文化底蘊,環顧其他城市為了經濟快速發展把城市原有的風貌全部推翻,換上了千人一面的高樓大廈,讓現代化這個怪物一點點吞噬了城市的所有特色,讓千城一面,無甚區別。

    由此可見,上海在平衡繼承和發展的尺度拿捏上做的恰到好處,很值得其他城市認真學習。

    ……

    張玉樹是上海雜技團的領導,以前單位的福利都不錯,也給他分了房了,三室一廳,雖然房子比較老,但還是挺大的。

    他兒子現在是公務員,在區裡的文化局工作,他自己也有房子,平時他自己工作也挺忙的,也不和張玉樹一起住,只是在週末放假才會過來。

    張玉樹的愛人去世好些年了,現在家裡頭就他跟方文岐兩個老頭子住,張玉樹身體還不錯,自己能做飯什麼的,他也不喜歡讓別人伺候他,所以就沒雇保姆了。有些時候自己懶得煩動彈的時候才會請鐘點工過來幫著忙活一下。

    今天接到電話之後,兩人就在門口等著了。方文岐今年已經上八十歲了,他早年受的苦頭太多了,身體一直不好。

    何向東之前一直也是浪跡江湖賣藝,日子過的太苦了,所以方文岐的身體也沒能好好養過。這兩年在上海,他可算是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了。

    不愁吃穿,也不用發愁第二天住哪兒。南方的氣候也養人,這兩年過來方文岐雖然還是很蒼老,但是氣色卻是好了許多,臉上也見著紅光了,不再是之前那樣的死灰色了。

    張玉樹比方文岐年輕一些,他的身子骨很硬朗,身體得要靠養,像方文岐這樣漂泊了大半輩子的人,還能活到八十真的算是老天爺賞臉了。

    張玉樹現在頭髮也花白了,但是氣很足,說話也很有力量:「方老哥,咱倆回屋等吧,你知道東子什麼時候能來啊?」

    方文岐手上拄著一根老人拐,他眺望著路上來車的方向,嘴裡說道:「哎呀,我這不是著急嘛。」

    張玉樹無奈一笑:「以前小東子就說要來看你,你還非死活不讓人家來,這會兒你怎麼還著急起來了?」

    方文岐抿抿嘴,鼻頭發出一聲哼,道:「我不跟你說話。」

    「嘿,你這老頭。」張玉樹都給氣笑了。

    現在是寒冬臘月,上海雖然沒有北京那麼冷,但是這氣溫還是有點低的夠嗆,尤其是對老年人來說,這寒風吹在臉上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方文岐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車子來,他的臉都給吹紅了,實在是等不了了,就先回到家裡坐一會兒暖和暖和。

    張玉樹還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方文岐也沒有心思喝,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看著窗戶外面的。

    何向東就只有他這一親人,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啊,何向東這孩子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

    張玉樹看著方文岐緊張的樣子,心裡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他都多少年沒見著方老哥有這樣的姿態了。

    半晌後,一輛出租車緩緩開到了他們家門前,方文岐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大聲叫道:「一定是東子來了,一定是的。」

    方文岐趕緊向前跑了兩步,但是卻又突然停了腳,神色有點慌亂和茫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往前走。

    張玉樹在窗戶邊眺望了一下,發現下了車的年輕胖子跟自己印象裡面那個小孩子模樣還是有點像的,想來應該就是何向東了。

    他趕緊走到方文岐身邊催促道:「方老哥,是小東子來了,您還傻站著幹嘛呀?你前面不還是很激動的嘛。」

    方文岐抬頭看著張玉樹,他眼神惴惴:「玉樹啊,東子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也沒離開我這麼久,他現在去了大城市了,也有自己的事業了,我就是一個沒用的糟老頭子,他……他不會嫌我吧。」

    張玉樹又是無語又是心酸,他知道自己的方老哥外表看起來很倔強,但其實他內心是很脆弱很自卑的,他知道方老哥這麼多年不肯見自己徒弟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用幫不上徒弟什麼,還會拖徒弟後腿,他覺得很慚愧,沒臉見徒弟。

    「唉……」張玉樹拍拍方文岐的肩膀,沉聲說道:「東子是你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他不會這樣的。」

    聽了這話,方文岐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了何向東從小到大的經歷,一幕一幕就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掠過。

    是啊,東子是個好孩子,不管多久沒見,他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張玉樹見到方文岐的狀態已經恢復了,他推著方文岐到了門邊,然後把門打了開來。

    何向東正在把自己帶的兩個大包從出租車上搬下來,突然看見門開了,他轉頭看來,只見在夢中無數次浮現的熟悉背影就在門口看著自己。

    「師父。」何向東一聲動情的悲呼,手上的背包也不知不覺滑落在地上了,他朝著方文岐飛奔過去,如同乳燕歸巢一般。

    到了方文岐身邊,何向東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激動了,他都來不及細看方文岐的容貌,因為淚水已經模糊的他的雙眼,他現在就感覺鼻頭好酸好酸,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他一個人在北京漂泊兩年多了,這兩年他過的很苦很苦,他有很多話想跟師父說,但卻怎麼都開不了口,最後他只是又喚了一聲師父,然後便跪倒在了方文岐的身邊了。

    方文岐摟著何向東的身軀,老淚縱橫。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1
第411章 好像在哪兒見過

     看到這一幕,張玉樹也感覺鼻頭好酸,眼睛也泛起了淚光。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知道方文岐的心裡有多苦。

    方文岐從出生的那天起就在吃苦了,從小就跟著藝人在街頭賣藝,飢一頓飽一頓的,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他這一輩子連老婆都沒娶,也沒有後輩子孫,收了一個孤兒當徒弟,是當兒子那麼養的,但是好景不長,他最親近像兒子一樣的徒弟卻出賣了他。

    那件事把方文岐傷的很深很深,他在世上就只有那唯一的一個親人,可是這個親人卻是背叛他最重的那個人。

    方文岐後來浪跡江湖,再不肯跟說相聲同行接觸也跟這件事有關係。他這一輩子太苦了,今年他已經八十了,可是卻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也幸好他在晚年的時候還收了何向東這樣一個徒弟,也算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一點牽掛,如果不是有何向東,張玉樹覺得方文岐的身體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記得很清楚,方文岐到了上海之後,他帶著方文岐去醫院看病,醫生檢查了他的身體都說他還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蹟。

    那時候的方文岐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如果不是他真的放心不下何向東,說不定早就撒手人寰了。

    張玉樹後來還帶著方文岐找了上海非常出名的一個老中醫調養了一年多,他的身體才漸漸好轉,有了點人樣子。

    那時候張玉樹真想把何向東叫到上海來,萬一方文岐有點什麼不測,師徒倆也不至於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也還是方文岐一直拉著他的手,讓他千萬不能把何向東叫回來,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

    「唉,這倆師徒啊。」張玉樹深深一嘆,他只希望老天爺能對這兩人好一點,不要讓他們再遭罪了。

    王彌葦站在出租車邊上看著那兩人,他長長一嘆,目光裡都是豔羨的神情,他有好幾個學生,但是這輩子他還沒有收過徒弟,他也沒有兒子。都說師徒如父子,他是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一個徒弟,也能有這樣的一個兒子啊。

    只是可惜啊。

    可惜啊。

    唉……

    出租車司機也下來了,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愣住了,他不明白這兩人怎麼突然就這麼大陣仗了。心中雖然有疑問,但是他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把肚子裡面的話說出來,現場的氣氛讓他覺得自己開口就是一種煞風景的大錯。

    良久之後,情緒激動的兩人終於分開了,何向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跪在地上看著師父,師父還是那麼蒼老,但是氣色卻是好了許多,看來在上海的這兩年過的還是不錯的。

    方文岐也趕緊用袖子擦擦眼淚,手扶著何向東起來:「來,好孩子,快起來。」

    何向東趕緊站起來,心裡依然很激動,他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師父,您還好嗎?」

    方文岐忙不迭說道:「好,好,都好,都好。」

    「師父,我想你了。」

    這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又讓師徒兩人再次淚奔,眼淚就像壞了的水龍頭似得,怎麼樣都止不住。

    「師父。」何向東又喚了一聲,然後一把把方文岐緊緊抱住,如同在幼年時期還依賴在師父懷裡的孩子一般。

    方文岐一臉的感慨,深深一嘆,嘆息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張玉樹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對兩人說道:「行了,別在門口站著了,進屋坐吧,外面冷。」

    何向東鬆開了師父,轉頭看著張玉樹,目光在一剎那有點恍惚,然後眼前這人便迅速和自己印象中的那個身影重合起來了,他試探性地問道:「張叔?」

    張玉樹笑了笑,點點頭說道:「你不是都叫我張大媽的嗎?」

    何向東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小時候的自己還真是調皮啊,他道:「張叔,您還記著呢。」

    張玉樹故意板起了臉,道:「廢話,我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沒見哪個人喊我大媽了。」

    何向東撓著頭,尷尬地笑著。

    方文岐在一旁幫腔:「張兒,你就知道欺負小孩子,還有沒有點大人的樣子了?」

    張玉樹:「哎喲呵,你還真是幫親不幫理啊,徒弟來了你就是非不分了是吧。」

    方文岐翻個白眼給他:「我管你啊。」

    張玉樹笑了笑,也沒計較那麼多,看了一眼外面站著的王彌葦,他轉頭問何向東:「那人是誰啊?給我們介紹介紹吧。」

    何向東這才想起這茬來,他來之前跟兩人說過他會帶著一個相聲前輩一起過來,但是他也沒有把王彌葦的身份說清楚。

    他趕緊小跑到王彌葦的身邊,把王彌葦迎到了兩人身邊,然後做了一番介紹:「這是王彌葦王先生,是我在北京認識的相聲前輩。王老爺子,這位是我的師父方文岐。」

    王彌葦把目光投向方文岐,他對方文岐好奇很久了,他很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一位名師能教出何向東這樣的弟子,今日一見,不說別的,單方文岐這身上的地氣就是十足的。

    「方先生。」王彌葦抱拳。

    方文岐急忙抱拳回禮:「王先生,您客氣。」

    何向東再一伸手,介紹道:「這位是張玉樹,張先生,他是評書門人。」

    王彌葦再一拱手:「張先生。」

    張玉樹同樣抱拳道:「王先生,幸會幸會。」

    幾人都很客氣,相視一笑。

    出租車司機先前的感動勁兒也過去了,他眼瞧著這幾人居然在門口聊起天了,也沒人管他了,他實在忍不住了,便喊道:「喂,你們的東西還要不要了,車錢還沒給呢,別淨顧著聊天耽誤我生意啊。」

    何向東趕緊小跑過去把車錢付了,然後把自己的兩個大包弄下來,吃力地扛過來。

    張玉樹驚訝道:「他這是逃難來的還是怎麼著啊?哪裡來的這麼多東西啊?」

    王彌葦微微一笑道:「他為了來上海看你們差點沒把北京城搬空了。」

    張玉樹點點頭道:「這孩子還真是有心了。」

    方文岐卻沒看何向東,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王彌葦身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王彌葦這人有點眼熟。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51
第412章 嚇一跳

     「這是天福樓的醬肘子,我買了二十個,你們要是吃不掉就放在冰箱裡面凍著吧,吃的時候再蒸一下就好了。這是六必居的鹹菜,還有糖蒜什麼的,我也買了十幾斤了。對,這是內聯升的布鞋……」

    何向東從大背包裡面把東西一樣一樣獻寶似得掏出來,全都是響噹噹百年老店的產品,這份孝心真是感人啊,當然價錢更加感人。

    方文岐和張玉樹都看傻了,這孩子買的東西都是一摞一摞往外搬的,不說別的,他鹹菜都買了十幾斤了,連布鞋都買了七八雙,這是干嘛?從北京批發商品到上海做生意啊?

    王彌葦也是苦笑不迭,何向東兩個大背包裡面裝的全都是這些東西,而且每樣都買的很多,真的是跟搞批發生意似得。

    兩個背包加起來兩百多斤了,也難怪他背不動。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少花錢,這個鐵公雞這回總算是大方了一回了,他買這兩背包東西就花了一萬多了。

    在那個年代一萬多可不是個小數字啊,好多人掙一年都沒能賺到這些錢呢,而何向東卻眼睛都不眨就花了這麼多,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了張闊如是真有錢啊。

    唉……

    「哎,好了好了,孩子,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啊?」方文岐趕緊叫停了何向東的獻寶。

    何向東把手上的布鞋放好,說道:「嗨,我來一趟上海也不能空手來嘛。張叔,這幾雙41碼的是給您的。」

    張玉樹驚訝道:「還有我的啊?」

    「當然有了,還有這件羽絨服也是給您的,您看看合不合身,哦,對了,這些老北京的點心您也能吃吧,你應該沒有糖尿病什麼的吧,這些點心都是現做的,特別香。」說著,何向東又開始找他帶來的點心了。

    其實他帶的這些東西只有三分之一是給方文岐的,剩下的是給張玉樹還有張玉樹家裡人的,畢竟師父在人家這裡吃住兩年多了,他要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就有點不像話了。

    你說要是直接送錢吧,人家肯定也不樂意。張玉樹的退休工資也挺高的,也不差那麼點錢,給人家反倒是有點見外了,所以何向東就只能是多送禮物了。

    ?他在上海的這段時間也要多花錢,至少不能讓自己顯得小氣了。張闊如很明顯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出手也非常大方,直接給了何向東五萬塊讓他花去。

    張玉樹欣慰地點點頭,他倒是不在意何向東帶了多少禮物,只要有這份心就很好了:「好了好了,別獻寶了,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搬到旁邊去吧,你們吃飯了嗎,肚子餓不餓啊?」

    何向東答道:「在火車上吃了飯了。」

    張玉樹看了看時間,說道:「那成,那就先吃點水果,咱再等一會兒,等書白回來咱晚上一塊兒吃飯。」

    張書白就是張玉樹的兒子,今天因為何向東過來上海了,他兒子也說晚上一起過來吃飯,一起的還有他媳婦兒子。

    何向東點點頭,說道:「好啊,那要不咱出去吃吧,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上海,也得給我一個做東的機會。」

    張玉樹笑笑:「行了,不用那麼麻煩,在家做就是了,別出去花那個冤枉錢了。」

    何向東也很客氣道:「要的要的,您說接下去這段時間我們都要在您家麻煩您那麼長時間,您再不讓我多表現表現,我可住不安心啊。」

    張玉樹指著何向東哈哈大笑:「嗨,你這孩子。」

    方文岐也在一旁幫腔說道:「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答應就是了。」

    張玉樹這才道:「好吧好吧,那我得趕緊去把我的那件珍藏的大衣找出來,去咱小東子的飯局,可不能穿的隨意咯。」

    何向東亦是大笑。

    方文岐看看兩人,笑了笑,又把目光看向了王彌葦,問道:「王先生,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啊,我總覺得您很眼熟。」

    這話一出,旁人還沒怎麼著,何向東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冷汗都要出來了。

    王彌葦看著方文岐的臉,灰白的眉毛微微皺了皺,他仔細在腦中思索了一下,稍頃之後,微微搖頭,好像也沒什麼印象,就道:「呵呵,年紀大了,不記得了。」

    方文岐又問道:「敢問王先生師承那位老前輩啊?」

    王彌葦呵呵一笑:「家師在藝界名聲不顯,說了恐怕方先生也不一定會知道。」

    「哦。」方文岐應了一聲,眉頭微皺。

    何向東趕緊把話題岔開,再問下去那還得了,他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他只知道王彌葦不會在師父面前提起拜師的事情,但是他也沒想到自己師父居然對王彌葦這麼感興趣,好像曾經還見過,這萬一要是被自己師父知道了王彌葦的來歷和底細怎麼辦?

    自己師父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了,別的相聲藝人可能不知道王彌葦這一支的單口相聲傳承,但保不齊自己師父知道啊。

    他太清楚自己師父的性格了,這要是被自己師父知道了王彌葦的來歷,還有自己要學習他們這一枝兒的單口相聲傳承,以師父的性子非得壓著自己腦袋拜王彌葦為師不可啊。

    可是自己完全不想再拜別的相聲藝人為師啊,何向東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王彌葦帶來上海啊。

    但是現在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人家給趕走,造孽啊,真是造孽啊,現在也只能是能瞞一天算一天了。

    王彌葦可是從地溝油裡面炸出來的老油條啊,他打眼一看何向東的臉色就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了,他的臉色當時就是一沉,隨即又是一鬆,再然後目光中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何向東岔開話題道:「師父,咱們上海有一家酒店叫青雲大酒樓您知道吧,要不咱晚上就去那兒吃吧。」

    張玉樹嚇一跳:「你瘋了啊,那可是新建的五星級大酒店啊。」

    「沒事。」何向東故作輕鬆地一笑。

    方文岐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狐疑地盯著何向東,看的何向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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