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2672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5
第八百二十九章 站在高處看全局的人

    侯三爺拿出手機給何向東打了個電話,說他不和何向東一起回去了,他跟馬老師一起走了。

    何向東說了幾句之後,便讓司機開車走了。

    侯三爺和馬老師兩個人在央視大樓裡面走著,他們都是央視的常客,對這裡面太熟悉了,他們知道怎麼走。

    馬老師也給他兒子打了個電話,他讓馬公子在央視門口等他。

    掛斷電話之後,馬老師和侯三爺慢慢踱步。

    馬老師已經八十多了,雖說身體還行,但是體力也大不如前了,再加上身體胖,他走的很慢,但還算比較穩。

    侯三爺比他年輕許多,就在馬老師身邊慢慢跟著。

    央視演播大樓前就是一個內部小廣場,中間是噴水的景觀池,四周種植著綠色植物,夏季,碧綠一片,很有活力。

    侯三爺眉頭鎖的很緊,心思重重。

    馬老師看他一眼,但什麼話都沒說,兩人慢慢踱步來到了中間噴水的景觀池旁邊,馬老師停下了腳步。

    侯三爺也停了下來,然後看他。

    馬老師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他看著噴水的那個雕塑,問侯三爺:「怎麼,疑惑很多?」

    侯三爺搖頭:「沒有,只是感慨很多。」

    馬老師微微一笑:「那你覺得高秉生這個人怎麼樣?」

    馬老師問了和陳軍一樣的問題。

    侯三爺皺眉思考,然後說道:「說實話,我真的看不透他,我跟他認識很久,但是相交卻不深,他這個人很邪性。唉,不管怎麼說,至少他是為了我們這個行業好的,只是他的手段……」

    馬老師幽幽而道:「這是個能人啊,僅僅是因為何向東憤怒之下說出一句惹禍的話,他就能把這句話利用成這個樣子,把整個主流相聲界和向文社全都給算計進去了,還定下了十年豪賭,後生可畏啊……」

    侯三爺眉頭還是鎖的很緊,顯得有些憂心。

    馬老師則是微微合上了眼,思緒飄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之後,他道:「高秉生跟我們都不一樣,我們就像是辛勤的老農民,看到好苗子了,就得趕緊保護起來,給他遮風擋雨,給他澆水施肥,希望他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盡快長大,盡快能帶來收成。」

    「可他不一樣,他就像一個敗家的農民,春天來了,他用手甩著種子,到處亂扔,能活的就活,不能活的就算了。撒完了種子,他也就是單看著,也不去施肥,也不去澆水,成與不成就全看這些種子的命硬不硬。」

    「他比我們都活的灑脫啊,我們單單為那一兩顆好種子就操碎了心,生怕他長不大。不說別的了,但何向東一個人,你這些年就給他操了多少心了,又是帶他入團,又是帶他上春晚,又是帶他做節目,又是給他跑關係,唉……」

    侯三爺也苦笑一聲。

    馬老師道:「其實我們反而都太侷限了,一個個就只盯著眼前那幾個苗子。我想入了高秉生眼裡的種子至少得有幾十個吧,他就遠遠看著,看著種子的成長,看著我們這些人在忙碌,他倒是落得自在。」

    馬老師也是一聲苦笑,又是一聲長嘆:「他才是那個站在高處看全局的人啊,只是可惜……唉……」

    侯三爺默了默,又問道:「師哥,你覺得他這樣做真的好嗎?」

    馬老師目光凝了凝,扭頭看了侯三爺一眼,又回過頭看噴水的雕塑,他道:「好啊,當然好啊,有他這十年的賭約,向文社會拼了命發展的,不然他們將會有天大的麻煩。而我們這些體制內的演員,如果不想日後被人釘在恥辱柱上,我們也會拼了命去發展相聲,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侯三爺道:「可是何向東和向文社……」

    馬老師擺了擺手,打斷了侯三爺的話:「何向東和向文社也不會有事的,有了這個賭約,不管是為了高秉生的面子,還是我們整個主流相聲界的面子,在賭約結束之前,我們這些人不管怎麼恨何向東,都不會去找他麻煩的,甚至很多時候還要給他便利,因為我們需要贏得堂堂正正。這一點,從剛才他那個徒弟能奪冠就看的出來了。」

    侯三爺明顯有些激動起來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來了,他道:「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什麼主流相聲不主流相聲,我們都是說相聲的,我們都是同行,我們都是一個祖師爺。他這樣是把何向東和向文社推到了整個主流相聲界的對立面,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他們和我們將會變成的仇敵,有賭約又怎麼樣,十年賭約,你真的以為賭約真的能維持十年嗎?要不了幾年,這顆隱形炸彈就會爆炸,到時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天大麻煩。」

    馬老師又是一聲長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耀文啊,你聽過鯰魚效應嗎?何向東和向文社就是那條兇猛的鯰魚,高秉生就是想驅使這條兇猛來盤活我們這群沉寂著的待死的沙丁魚啊。」

    侯三爺怒道:「可主流相聲界不是溫和軟弱的沙丁魚,他們也是有牙齒的,他們很有可能會把這條鯰魚給撕成粉碎的,這個後果他高秉生想過沒有。」

    馬老師神情悵然,有無奈也有期盼:「如果鯰魚真的被撕成粉碎,那相聲也就活了。」

    聞言,侯三爺徹底愣住了,一股子寒意從他的後脊樑而起,然後猛地往上竄,驚起了一片寒毛。

    馬老師道:「不管是這條兇猛的鯰魚吃掉這群沙丁魚,還是沙丁魚把這條鯰魚撕成粉碎,活下來都是相聲。能殺死對方的,才是拯救相聲的真正力量,他們走的路才是拯救相聲真正正確的道路。」

    侯三爺渾身發寒:「他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他……他也太……」

    馬老師自嘲一笑,接過侯三爺的話,說道:「殘忍?冷酷?呵,是挺殘忍,也挺冷酷的。耀文啊,他跟你不一樣,你心善,也很重感情,你就算知道這個方法,你就算知道這是拯救相聲的好辦法,可你還是不會去做,你的心沒那麼狠。」

    侯三爺偏過頭,神情痛苦,他問道:「所以這就是你當年那麼看好的人?這就是你當年看中的接班人?」

    馬老師又是一聲嘆息,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嘆了多少次了,他道:「是啊,高秉生有能力,有手段,心也夠狠,難得的是他心中有相聲,他是真的很適合來當我們這個家啊。」

    「呵……」馬老師一聲無奈的笑:「我一直認為這是個理智到近乎冷血的人,可惜這個理智到近乎冷血的人竟然也熱血了一次,而那次熱血也害他徹底丟掉了成為當家人的機會。唉……可惜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5
第八百三十章 影響

    相聲大賽結束了,何向東和高秉生的十年大賭也被媒體給報導出去了,社會各界一片嘩然。

    無數報紙媒體都在報導,也有無數業內業外人士在用各種方式來分析這次對賭。各種角度,各種層面,各種內幕。一時間,消息滿天飛。

    這就是娛樂圈,一點屁事就消息滿天的娛樂時代。

    相聲界內部也懵逼了。

    主流相聲界義憤填膺,無數老前輩怒罵何向東無恥之極,同時他們也是咬著牙,鞭策後輩學生卯著勁兒往上衝,絕對不能輸給向文社。

    賭約已經定下了,何向東說的話也太狠了,如果他們以後不想被人釘在恥辱柱上罵街,他們就一定要咬著牙贏過向文社,贏過何向東。

    沉寂已久的主流相聲界這回真的是熱血上頭了,為了面子而戰,他們算是被何向東,說的更準確一點應該是高秉生,給架到火架子上了,這回是真的下不來了。

    就連那些離開相聲界,已經改行了的人士都覺得臉頰有些發紅,如果真的有一天主流相聲界被釘在恥辱柱上,那他們怎麼辦,他們曾經也是其中之一啊。

    因為這個賭約的關係,主流相聲界竟然變得團結起來了,好多文工團的相聲大腕們都在一起聚會商討,謀求主流相聲界的發展。

    民間相聲界也是如此,雖說做賭的對象是何向東的向文社,可向文社代表的就是民間相聲啊。

    何向東和高秉生對賭的是相聲的未來,主流相聲界和民間相聲誰才是相聲的未來,倘若向文社一敗塗地了,那民間相聲也一敗塗地了,那他們也完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啊。

    於是,民間相聲界也咬著牙開動了。

    當然了,作為當事人的何向東和高秉生則是成為了相聲界的眾矢之的,這些天,他們不知道挨了多少罵了。

    甚至有許多老前輩說他們是相聲界的毒瘤,是相聲界的罪人,說是這樣會毀了相聲界的,這種混賬東西就該趕緊趕出相聲界。

    總而言之,最近的相聲界真的很熱鬧啊,跟前兩年一樣熱鬧。

    但是跟前兩年不一樣的是這回挨炮轟的可就不只是何向東一個人了,高秉生也給他承擔了不少壓力。

    他們倆算是難兄難弟了。

    外界罵街歸罵街,但是該有的改變一點都沒少,賭約都已經被媒體傳出去了,社會各界都知道了。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沒辦法了。

    對向文社來說,有利有弊,好處就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們的發展不會受到主流相聲界的強力干擾,像前兩年的那種情況,何向東真的不想再經歷了,儘管他無所畏懼。

    弊端也很明顯,主流相聲界畢竟是龐然大物,為什麼稱他們是主流相聲界呢,因為他們佔據的是主流啊。

    別看現在向文社很紅,知名度很高,但是在人家面前真的還只是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

    體制內的相聲都發展多少年了,他們真的是根深蒂固,相聲界出名一點的相聲前輩全都是主流相聲界的人士。

    另外他們還有職稱,在官面上也是有職位的,而且他們掌握的資源也很恐怖啊。別看他們都是做慰問演出的,可這個群體太大了,資源很可怕。

    包括媒體資源,從數量上來說,主流相聲界能掌握的媒體資源是絕對碾壓向文社的。只是因為他們僧多粥少,所以不夠用,向文社是一個小廟,他們擁有的這些資源就太夠了。

    這是差別。

    主流相聲界就是一頭沉睡著的獅子,如果沒有強烈的刺激,它可能就會這樣一直睡過去,直到徹底把自己給睡死了。

    但是一旦有了強烈的刺激,這頭沉睡的獅子甦醒了,等這頭獅子站起來了,開始咬人了,那將會非常可怕。

    向員,所有人加在一起,人數過剛剛過百。可主流相聲界有多少人,工團?有些甚至縣裡面都有文工團,有些國有大廠都有文工隊。

    這數量真的是太龐大了。

    他們擁有的資源也太多了,鐵路、公路、交通、部隊、大廠、政府,反正國家機關多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資源。

    這只巨大的機器一旦開動起來,那真是要上天了。

    而且你還別愁沒有把舵的人,相聲界只要是有名有姓的前輩大腕,全都是主流相聲界的人,雖說有退休的,但他們曾經是啊,就像範文泉,別看他現在是在向文社,但他曾經也是體制內的演員啊。

    這個賭約一下來,就算很多體制內很看好的向文社的老前輩,他們都不好太幫著何向東了,就連侯三爺都是如此,畢竟人言可畏啊。

    高秉生的格局太大了,也玩的太大了。

    這真是個奇人啊。

    相聲大賽比試結束之後,何向東馬上就帶著他的團隊去南京準備商演了,何向東是個聰明人,他太明白這裡面的門道了。

    賭約對他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沖則生,退則死。他的壓力也很大啊。

    他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了,他家大業大的,向文社上下上百口人都指著他呢。

    他若是敗了,敗的不僅僅是向文社,敗的也不僅僅是民間相聲,敗的還有他的理想,敗的還有他堅持多年的信念,敗的還是他師父方文岐幾十年的堅持。

    他輸不起,他必須贏。

    高秉生挖了一個大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大坑,可所有人都不得不往裡面跳。

    ……

    一路飛機,飛向南京。

    商演的準備工作早就已經辦好了,演員過去只要準備演出就好了,南京站的門票也都已經賣完了,一切就緒,只待演出了。

    到了南京之後,向文社一行人在演出方的安排下住進了酒店,當天晚上何向東出門置辦了點禮物,再配上從北京帶的特產,這樣就差不多了。

    他明天要去拜訪兩個人。

    南京城裡有他的兩個熟人,一個相聲前輩張永爺,還有一個是當年在西安茶館裡面比試過單口相聲名家傅盛。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6
第八百三十一章 拜訪

    以前在江湖行當裡面是有拜相的說法的,從前賣藝的藝人都是走南闖北的,是跑江湖的。

    當然也有很多藝人就是紮根在某一地兒演出,他就不走了,在這裡成家立業,開科收徒,傳承香火。

    跑江湖的藝人到了一個地方演出的時候,按照江湖規矩,他是需要去拜會當地同行的,這叫拜相。

    大概的意思就是「諸位同行行個方便,小弟要來貴寶地演出了」。

    在當地的同行也不一定非得是本地人,只要是來的比跑江湖的那位兄弟早就行,就可以接受拜相,這叫行客拜坐客。

    這是跑江湖的藝人的規矩。

    當地的藝人也同樣有規矩,一般正常情況下,他們是不會拒絕人家來演出的,不止不會拒絕,他們還得告訴跑江湖的藝人當地的風土人情,人們的生活習慣,好讓跑江湖的藝人能多賺點錢。

    如果實在不方便,或者不想讓跑江湖的藝人過來賣藝,當地藝人還得湊出盤纏錢來,把人家給送走。

    這就是規矩。

    當然也有那種不講規矩的,跑江湖的藝人直接大大咧咧就來了,找一地兒就賣藝了。

    當地藝人脾氣好一點的,不跟他一般見識的也就算了;真有那脾氣不好的,就會直接上去搗亂了。

    這都是老年間的江湖的規矩了,到現在就差不多沒有了,畢竟現在已經沒有純粹的江湖了。

    當然了,這種規矩也不是說就絕對沒有了,在現代社會其實也發生了一些變種。

    比如何向東要做商演,主辦方是北京的環天傳媒,但是他們每到一地演出,都會找當地的商演方進行協作,畢竟當地商演方更熟悉當地情況,包場地,包酒店,跑審批都會方便很多。

    這也就類似於江湖規矩的行客拜坐客了。

    老年間的江湖規矩還有很多,比如演出義務戲。藝人們都是有門有戶的,都有傳承,這種師承關係就跟普通人家裡的親戚關係是一樣的。

    比如有藝人跑到一地兒去演出,錢包被人偷了,兜裡一分錢都沒有,在外面露宿一宿,結果還被淋雨感冒了,生了大病。

    在這種陌生地方舉目無親的,他能找誰幫忙去啊?這時候同門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他可以找到當地的同行了,報上自己的師承門戶,如果正好有同一師門的人存在,這就好辦了,這就是見著親人了啊。

    師門的人就會幫助你,管你吃,管你住,給你治病,還會義務演出幾場,把掙來的錢給你,好讓你能有盤纏離開,這叫義務戲。

    所以別老認為傳統師承關係就是老封建,就是落後文化,這裡面學問大著呢,這裡面的人情味濃著呢。

    何向東走南闖北也多年了,早年間跟著師父就跑遍全國了。在那些年裡,他們不只是演出,更多的是和其他藝人的交流,還有就是蒐集和整理傳統相聲。

    何向東相聲技藝最快增長的時候,就是在這些年裡面。在這些年裡,何向東和方文岐也的確拜訪了無數老藝人了,有開心的經歷,也有不開心的,不過反正都過去了。

    現在何向東出來跑商演,如果知道當地有關係還不錯的藝人,他是一定會去拜訪的。

    如果沒有就算了,他也不想再去搞拜相那一套了,現在江湖規矩都沒有了,他再去拜相,人家給他二百塊錢,讓他走人,那他走是不走啊?

    所以就算了。

    當年在天津的商演的時候,他還搞過拜相,天津畢竟是曲藝之鄉,相聲窩子,不搞拜相說不過去。可惜啊,也還是有太多人不給面子,不過也有所得,現在向文社裡的蔡生意和蘇生德兩兄弟不就是那個時候弄來的麼。

    在南京站,何向東真正有交情的也就是兩位藝人,一個是相聲前輩張永爺,還有就是他的好朋友,傅盛。

    何向東和張永爺的交情得追溯到97年了,那是在天津錄製傳統相聲段子集錦的時候了,那時候的何向東還是一文不值,向文社也還是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

    但是張永爺很賞識何向東,還給他提了很多寶貴意見,還傳了他一段失傳的單口相聲《張雙喜捉妖》。

    兩人的交情是從這兒起的。

    後來在牡丹獎比賽上,何向東還跟張永爺的徒弟們比了一場,人家真不愧是名家子弟啊,就連何向東這種高手都得是臨場改了段子才險勝了人家。

    至於何向東和傅盛是在西安茶館裡認識的,那是王彌葦老爺子選傳人,讓何向東跟傅盛比一場。

    傅盛說的是《九頭案》,何向東說的是《張雙喜捉妖》。

    何向東卯足了力氣才堪堪和他打成平手,也是在這次比試後,何向東認識了王彌葦,也接受了淨街王的傳承。

    後來也是在牡丹獎的評選上,何向東和傅盛再度對上了,這時候的何向東的功夫已經不是傅盛能比的了,何向東可謂是大勝一場。

    說起來慢慢的都是回憶啊。

    第二日清早,何向東先拿著東西去拜訪張永爺,陪同一起的還有薛果,還有他的幾個徒弟。

    張永爺早就退休在家了,現在沒事就是溜溜鳥,打打太極,寫寫毛筆字,跟普通退休老人沒什麼大區別。

    再有那閒工夫也會去指導指導後生晚輩,江南旗的相聲藝術可不是蓋的,北侯南張,這是和老侯爺相提並論的藝人啊。

    電話是早就通過的,張永爺也知道何向東來拜訪他,也就在家等他。好多年沒瞧見這小子了,張永爺再見他的時候,也是唏噓感慨。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毛頭小子竟然能有現在的成就啊,或許說,他早有預料,但他也沒想到何向東會有如此成就。

    再見何向東的時候,張永爺也很高興,跟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何向東跟高秉生對賭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張永爺也半晌都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說了一句話:「相聲藝人的根是在觀眾身上,手藝人得憑能耐吃飯。」

    何向東鄭重點頭,表示受教。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6
第八百三十二章 飯局

    在張永爺家拜訪了一上午,也聊了不少東西,相聲藝術之類的就已經沒什麼好聊的了,何向東的相聲藝術已經大成了,也形成了自己的藝術風格,現在又是開宗立派的,已經是妥妥的一代名家的范兒了。

    他跟張永爺聊的更多的是兩人的相聲理念,還有就是對相聲未來的看法。現在的相聲界還是處在一個很迷茫的階段,前路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這種迷茫就跟當初的計畫經濟和市場經濟是一樣的,也跟當初的國企改革是一樣的,都說市場經濟好,可是誰敢邁出那一步啊?誰敢說不要體制,完全走市場啊?

    相聲是起源於民間的,也是興盛於民間的,但是相聲歸於體制內太久了,雖說現在何向東在民間闖出了偌大的名氣,但是還是沒有幾個人敢直接就去闖民間的。

    畢竟好幾十年過去了,民間相聲的未來誰也說不好,但是體制內的相聲,他們是能看得見未來的。體制內勝在穩定,不管未來如何,總歸是有相聲一條活路的,也總歸是會給說相聲的一碗飯吃的,哪怕是苟延殘喘。

    真的到了民間,萬一遇上點什麼事,要是完了,可就是真的完了,相聲也就真的完了。

    所以相聲界很多前輩都踟躕不前,包括侯三爺,侯三爺非常看好何向東和向文社,他也幫了他們許多,但同時他也在努力搞他自己的文工團,看到有優秀的苗子他也是帶到文工團裡去培養,也沒讓人家立馬就去向文社,他心裡也同樣沒底。

    包括相聲界現任當家人高本河,他在支持民間相聲發展的時候,同樣也在大力支持體制內相聲的發展,還在支持相聲多樣化發展。

    不要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這才是大多數相聲前輩的想法。

    至於高秉生,這是個狠人啊。現在的向文社已經有猛獸的雛形了,倘若向文社能蛇吞象,徹底吞下主流相聲界,那麼民間相聲的路子就不會錯了,相聲的未來也肯定不會錯了。

    同樣的道理,主流相聲界若是能吞下向文社這頭猛獸,那就證明主流相聲界已經重新煥發出活力了,相聲也就重活了。

    所以不管誰勝誰負,贏的都是相聲。

    何向東跟張永爺聊了很多,何向東是堅定的民間相聲主義者,張永爺則是跟大多數相聲前輩一樣,認為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面,不管是民間還是體制,只要是好好說相聲的,他就會支持。

    張永爺還跟何向東說,等他南京站商演開演的時候,他也一定會去到場捧場,何向東自然也是高興之極。

    他們還在一起吃了午飯,張永爺今天興頭很高,還跟何向東的徒弟們聊了很多相聲的東西,這都是寶貴的財富啊,何向東趕緊催促幾個臭小子認真記下。

    拜訪一直到了下午,何向東一行人才離去。

    晚上是跟傅盛一起吃飯,老朋友見面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也沒有多麼多禮數,何向東也沒帶別人,就他自己拎著點東西就去了。

    吃飯的地方在秦淮河邊上的一家酒樓,這算是河景餐廳了,到了之後,何向東直接上了二樓的包間。

    房間裡面除了傅盛之外還坐著一男一女還有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

    見到何向東過來,他們全都站了起來,傅盛更是哈哈大笑:「向東,這兒,你提前打個電話嘛,我好下去接你。」

    何向東也很隨意,翻個白眼道:「得了吧,你事後諸葛亮啊,我上來了,你才跟我說這一套?」

    「哈哈哈……」傅盛大笑。

    何向東把手中的東西往前一送,對傅盛說道:「來,這都是給你帶的。」

    傅盛趕緊接過來,嘴裡還問了一句:「喲,這都什麼呀?」

    何向東道:「南京特產,鹽水鴨。」

    「哈?」傅盛一臉懵逼。

    房間內另外三個人全都笑出聲來,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更是樂不可支,哈哈大笑。

    何向東也笑道:「好了,不逗你了,這是北京特產,來自北京全聚德的南京鹽水鴨。」

    「哈?」傅盛又是一臉懵逼。

    房間內更是笑聲一片。

    何向東也大笑,揮了揮手道:「行了,拿著吧,都是北京特產,沒有南京鹽水鴨什麼事兒。」

    傅盛摸了摸鼻子,也笑了:「好嘛,您這是跑到我這兒抖包袱來了。」

    何向東笑道:「那你也沒給我量活兒啊。」

    傅盛也道:「我覺得我剛才表現不錯啊,你沒看他們這些觀眾都被我逗笑了嘛。」

    何向東一揮手:「去你的吧。」

    傅盛笑道:「這就是底了是吧。」

    何向東搖頭一笑,對傅盛道:「哎,你還沒給我介紹呢。」

    傅盛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包廂內的一張小桌子上,然後給何向東介紹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公司的副總,叫吳學義。」

    房間內的那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跟何向東握手,笑著說道:「何老師,你好。」

    「你好。」何向東也趕緊跟他握手。

    傅盛繼續介紹:「這位是我們老吳的愛人,錢秀珍。」

    「你好,何老師。」吳夫人跟何向東握手。

    何向東也跟她握手見禮。

    傅盛摸著房間內那個小孩子的腦袋瓜子,笑著說道:「至於這個小傢伙叫吳家寶,他們吳家的寶貝疙瘩。」

    吳家寶小朋友笑了,臉紅撲撲的,看著何向東的眼淚非常明亮。

    「何老師好。」吳家寶給何向東深鞠一躬。

    何向東樂了:「喲,行這麼大禮啊,我可沒紅包啊。」

    吳家寶咬著嘴唇,憨憨地笑了。

    傅盛再跟那一家三口說道:「何老師我就不用多介紹了,想來你們也都熟悉,這是我國著名的相聲表演藝術家。」

    何向東一揮手:「去你的吧。」

    傅盛大笑兩聲,說道:「哎,行了行了,都坐都坐,今兒咱們是私人聚會,不用太拘著。」

    眾人依言落座。

    何向東眉頭挑了挑,他心中疑惑,今天這飯局有點意思啊,傅盛自己家人沒帶,反而帶了他公司副總一家三口,這是什麼路子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6
第八百三十三章 掌掌眼

    酒菜上的很快,都是南京當地的一些特色菜,還有一些特色小吃,人家外地人來了,就得拿當地特色招呼,人家來不就為了吃一新鮮麼。

    何向東是從北京來的,你再還給上兩隻北京烤鴨?這不就瞎胡鬧麼,人家在北京就能吃啊,何必來南京呢。

    北京的烤鴨非常有名,南京也是一座吃鴨的城市,鴨子的各種做法都有,做的最多的就是鹽水鴨,烤鴨反而吃的少一點。

    鹽水鴨更能代表這座城市的風味,六朝古都,江南水鄉的溫潤,豐腴,還帶著一絲高冷豔麗。

    這就是南京。

    酒桌上也是推杯換盞,何向東是不喝酒的,傅盛也知道,他就自己跟他的副總喝,何向東就喝一點白水就好了。

    今天這個飯局有點怪異,何向東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就等著他們自己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

    傅盛是做文化公司的,跟環天傳媒的業務有一定的重合,他們也接一點商演或者見面會之類的演出,向文社這一次的南京商演,南京當地的協辦方就是他們公司,這也是何向東指定的。

    他們除了做這類演出,自己還有劇場,他們的劇場比較雜,是個茶館,這個茶館也是傅盛自己開的,裡面主營業務是賣茶,還有承接一些商務會談。

    老茶館裡面,也有說書的,也有說相聲的,也有其他的一些曲藝,沒有常駐的,串場的居多。

    傅盛也會在這個茶館裡面說書,每週兩次。

    傅盛是把產業做開了,他鋪的面很廣,他就算做劇場不掙錢,但是他其他生意是掙錢的,能支持他把劇場做下去。

    何向東的路子就窄一點了,他就是靠著向文社掙錢,靠向文社賣門票,做商演,從這裡面賺錢,他是沒有其他生意的。

    當然,做電視節目,他也是有錢拿的。

    何向東也有想把向文社產業鏈做大的想法,這也是為了提高收入和降低風險,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等今年的全國巡演結束,向文社在北京的第三家分社也可以建立起來了,同時他也可以著手準備一下拓展產業鏈了。

    酒桌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何向東也向傅盛請教了不少做生意的事情,傅盛也是不吝傳授,副總老吳也時不時插上幾句話,大家相談甚歡。

    吳家寶小朋友也很乖,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吃飯,不吵不鬧,也不多說話,就是時不時抬頭看看,他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何向東看。

    再過半晌,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

    傅盛讓服務員撤了酒席,換上瓜果點心和茶水,他問何向東:「向文社是有一個相聲研習社的是吧?」

    何向東點頭道:「是有一個的。」

    傅盛又問:「這裡面培訓出來的學員都是拜你為師的嗎?」

    何向東回道:「那倒也不是,我們的研習社跟富連成是一樣的,把他們教出來,拜我為師也可以,拜其他人也行,師父徒弟嘛,也得講究眼緣不是。」

    傅盛點點頭:「是這個理兒,這裡面都是學相聲的嗎,都是學相聲的基本功嗎?」

    何向東道:「相聲研習社可不就得教相聲嘛,說學逗唱,包括其他的戲曲,曲藝,都有涉獵,也有教樂器的,學生多嘛,得因材施教。相聲演員的肚就是雜貨鋪,要懂的多,會的多。」

    傅盛道:「那你沒有培養說書的弟子嗎,你們張氏一枝兒找了傳人了嗎,還有王老爺子那一枝兒?」

    這話一出,何向東還沒怎麼著,老吳那一家三口則是眼睛一亮,全都看著何向東,吳家寶小朋友更是緊緊盯著何向東,小臉都憋紅了。

    何向東好奇地看他們一眼,眉頭微皺,回道:「說書這玩意兒不能跟說相聲這樣教,我也在看,看我們研習社裡面有沒有好苗子,要有好苗子,我也可能會收他們做我評書的徒弟。」

    傅盛點點頭,笑道:「這樣啊,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好人選,想推薦給你。」

    何向東笑眯眯看了吳家三口一眼,小吳同學都緊張地快要跳起來了,何向東哪裡還會不明白啊,傅盛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何向東也不戳破,就說道:「是嘛,那敢情好啊,那你得讓我瞧瞧。」

    傅盛招招手:「來,小寶,快給你何老師瞧瞧。」

    吳家寶臉蛋紅撲撲的,蹦蹦跳跳來到了傅盛身邊,忐忑地看著何向東。

    老吳兩夫妻也在緊張看著何向東。

    何向東笑道:「就是這孩子?」

    傅盛摸著吳家寶的小腦袋,道:「對,老吳是我公司副總,這孩子從小就在我們茶館裡面長大,有時候放學了,都來這邊寫作業。我也經常在茶館說書,孩子也愛聽,一開始我也沒往心裡去,愛聽也就愛聽吧。」

    「也就聽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吧,有一回茶館來了新客人,人家不知道前文書的情節,就隨口問了一句,結果這小子就上去跟人嘚吧嘚說。嚯,好傢伙,成本大套的水滸啊,他居然聽一遍就給記住了,說的還真不錯,那時候我真給嚇一跳。」

    聞言,何向東也很詫異地看了這孩子一眼,小吳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說書藝人跟別的行當藝人不一樣,他們的學藝前期是以聽為主,通常都是學徒在茶館幫忙,聽師父說書,得有這樣一個藝術熏陶的氛圍才行,聽個幾遍之後,自己記住了,會說了,這是第一步。

    這也是打基礎的步驟,等打完基礎了,師父才會正式開始傳授這裡面的門道和技巧,等傳授完了,也差不多就可以出師了。

    是沒有小孩子干說書這行的,小孩子說個相聲是挺吃香的,觀眾一看很開心,孩子很可愛,他們願意捧。

    其他的行當,戲曲,其他曲藝,需要唱一類的,觀眾也願意看小孩子,他們覺得小孩子很可愛。

    唯獨說書不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坐在桌子前面,給人家講姦情人命,牛鬼蛇神,殺人放火,觀眾不會喜歡聽孩子說這個的。

    比如水滸裡面的西門慶和潘金蓮,你讓七八歲的孩子怎麼跟人家說?

    說書藝人是被人稱為先生的,先生就是老師的意思,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你給誰當老師?觀眾是不會信服你的。所以說書藝人至少得要成年了,才能開始說書。

    小吳同學在茶館裡面僅僅只是聽了一遍水滸,他就能給觀眾複述出來,傅盛還說這小子說的很不錯,那就證明他是真有這個天分啊。

    何向東看小吳同學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傅盛接著道:「我瞧見小寶的天賦不錯,所以後來也就常常給他說這一些說書行的東西。我跟一些藝人交流的時候,也把他帶在身邊,這一來二去,他倒是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老藝人的交流對小學徒來說非常寶貴的財富,小學徒能經常聽到這種東西,對他來說,真的是一生的財富。

    傅盛道:「我倒是也跟他說過你,後來你走紅了,廣播裡面也有你說的書,網上也有,碟片也有。這孩子聽了之後就著了迷了,現在基本上每天都得聽,不聽都睡不著覺。」

    「後來我一想,反正你現在也是開山收徒的,那不如就讓這孩子去你那兒試試,看看能不能有幸拜你為師,對孩子來說,也是好事,畢竟你水平高,門戶也好,也不會埋沒孩子的天分。這麼好的孩子,在我手上,我是真怕埋沒了他呀。」

    「我跟老吳兩口子也都說過了,他們也不反對,他們也很寵孩子,孩子既然有這個天分,又有這個愛好,那他們就一定會支持。正好你這次來南京做商演,我就把這孩子帶來給你瞧瞧了。」

    傅盛看何向東笑道:「怎麼樣,老何,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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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天才

    何向東是說今天這個飯局有點奇怪呢,原來傅盛是在給他推薦徒弟呢,難怪他把他副總一家三口都帶來了。

    何向東現在的相聲徒弟有不少,但是評書徒弟還真沒一個,主要是評書這行不好幹,比說相聲可難太多了。

    相聲十二門功課裡面最難的就是單口相聲,單口相聲裡面最難的就是說長篇單口。

    何向東也很想收評書徒弟,張氏評書這一枝兒,就剩他一個傳人了,他得開枝散葉啊。

    還有王彌葦那一枝兒,他們這一枝兒比較變態,非絕世天才不傳,而且一代只傳一個人。

    王老爺子年歲也高了,估摸著是沒時間再培養傳人了,這也得何向東幫他找傳人,並且幫他教傳人。

    這都是事兒啊。

    如果眼前這孩子真有說書的天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何向東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就招招手道:「來,孩子,快過來。」

    吳家寶小朋友依言過去,站在何向東面前。

    何向東和顏悅色問道:「你學說書多久了啊?」

    吳家寶臉紅紅的,他答道:「也沒正式學過,都是聽得多,傅老師有時候會跟我說一點。」

    何向東點點頭:「哦,那聽了多久了。」

    吳家寶道:「有三年多了。」

    何向東訝異道:「年頭不短了啊,你今年多大了啊?」

    吳家寶回道:「我九歲。」

    何向東道:「那七歲就開始聽書了?」

    吳家寶點點頭說道:「是的。」

    何向東又問:「那你現在都會說什麼書呀?」

    吳家寶道:「我會說三國,水滸,還會濟公傳,大八義和小八義,丑娘娘,九頭案,皮褲胡同凶宅奇案,還有……還有好些都是你沒說完的。傅老師說的書都是說完的,您說的書就沒有一個是說完的。」

    「哈哈……」何向東大笑起來,他刨的坑太多了,多的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生書熟戲,聽書得聽新鮮的,是沒有人願意聽第二遍老書的。說書先生要會的多,最好自己也要有很好的創作能力。

    何向東會的很多,他自己也創作了很多,吳家寶小朋友後面說的那幾個段子,很多都是何向東整理之後再創作的,但無一例外全都是他挖坑不填的。

    何向東在北京有一個書場,叫聽書軒,這是他跟評書門的人一起搞的,在書場裡面說的書,何向東都是有頭有尾的,在這裡他是不刨坑的,但是在向文社小劇場裡面是說的書,那就沒有是他不刨坑的。

    在書場裡面說的是評書,在向文社小劇場裡面說的是單口相聲。評書和長篇的單口相聲在藝術表現方面來看,並沒有什麼區別,可以說兩者是一樣的。

    但是二者也有不同,那就是評書藝人一般不會挖坑不填,因為評書藝人賣藝都是找一個書場說書,一說就是一整年,所以一套書他能全都說完的。

    但是單口相聲不一樣,相聲演員是以說對口相聲為主的,他們說單口通常都是摘一段兒說了,然後留一個扣子,他們好跟觀眾要錢,下回他們就不說單口了,還是說對口的。

    所以說評書門裡面的評書保存的還是比較完整的,因為藝人的傳授和賣藝都是完整的。

    單口相聲裡面的段子,殘缺不全的就太多了,因為人家不會靠著說書吃飯的呀。

    有的藝人自己創作了一段長篇單口,他隔著個七八年不說,他自己都給忘了,那還怎麼往下傳?

    這就是藝術的特性。

    何向東這些年挖坑埋了不少人了,連眼前這個小朋友都在裡面呆著了。

    何向東大笑了兩聲之後,對吳家寶說道:「來,來一段你最擅長的,說給我們聽聽。」

    吳家寶臉蛋紅撲撲的,扭頭看著傅盛。

    傅盛跟他說:「你何老師這是在考你呢,你可要好好表現一下啊。」

    吳爸也說道:「小寶,不用緊張,好好說就行了,爸爸媽媽相信你可以的。」

    吳媽也說:「兒子加油。」

    何向東摸摸吳家寶的腦袋,說道:「不用緊張,把我們都當成你說書的觀眾就好了,你現在就是說書先生了。」

    「嗯。」吳家寶用力點點頭,然後在餐桌上另外找個位置,可以看著所有人的位置。

    吳家寶坐好了,重重吐了幾口氣,小臉還是紅撲撲的,但是心裡卻沒有那麼緊張了。

    吳家寶微微一笑,清脆的稚嫩的聲音便從他的嘴裡出來了:「八月中秋白露,路上行人淒涼。小橋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萬想。心中不得寧靜,清早覽罷文章。十年寒苦在書房,方顯才高……啪……志廣。」

    吳家寶用手拍了桌子,就當是拍醒木了。

    何向東眉頭一挑,這孩子的定場詩說的不錯啊。定場詩雖然是詩,但是念定場詩跟背詩是不一樣的,定場詩起到的是一個頂場壓言的作用,所以念定場詩的節奏很講究。

    要讓觀眾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然後你還不能把人家給念煩了,要知道有些人是不喜歡聽這種長詩的,你不只不能把人給弄煩了,還得讓人喜歡,這是有難度的。

    吳家寶小朋友念的定場詩雖說離上場說書還有很大的距離,但是就這個歲數而言,他能把定場詩說成這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已經足夠讓何向東眼前眼前一亮了。

    唸完了定場詩,吳家寶的小臉蛋已經不紅了,他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了,他笑著道:「今天我也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了,我都沒怎麼學過,都直接上台來說書了。」

    何向東這回是真的訝異,這孩子在開書之前竟然在扯閒篇,這是在定場量活嗎,天吶……

    說書不是說藝人坐在台上,甩完醒木張嘴就開書的。

    張嘴就開書的這種人是學徒。

    真正的說書先生他是一定會跟現場觀眾閒聊一下的,這是需要定場量活的,他得知道現場觀眾來的是些什麼人,他們愛聽什麼,情緒高不高,這都得量一下,好方便等會兒說。

    另外扯閒篇也能拉近跟觀眾的距離,能讓觀眾喜歡你接受你,好方便接下去的書說書,這跟相聲裡面的墊話兒的功能是差不多的。

    還有就是藝人要在聊天中不知不覺入了說書的正題,這是門技術,也是門手藝。

    當然很多觀眾在廣播裡面或者在碟片裡面,聽到的評書都是張嘴就說書的,那些名家大腕都是如此。

    這是一種特殊情況,因為這些錄音是藝人在錄音室錄的,錄音室裡面沒有觀眾啊,他只能張嘴就開書了,他倒是想聊,他跟誰聊去啊?

    所以吳家寶一張嘴就開始閒聊,何向東著實是吃了一驚,他要看這小子是單純模仿,還是真的會定場量活。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這小子就真的是個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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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口盟

    吳家寶完那句話之後,他的狀態也更加放鬆了,神情中也見不到緊張了,他還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年紀小,過完年也才九歲,也沒有個正式的師父,在學校裡面倒是經常給大家講故事,但是我的水平也就只夠糊弄糊弄我們班裡的同學老師了,在你們面前,我還是要害怕的。」

    何向東露出笑意,眉頭挑了挑。

    吳家寶接著道:「我估摸著我可能是給不出很好的演出了,所以這回就不找你們要錢了,你們就當是免費聽吧。待會兒我要是說的不好,你們就鼓個掌,就當是對我的鼓勵了。當然了,你們要是覺得我說的好,那就大點聲鼓掌。」

    吳家寶一樂:「嗨,反正不管怎麼樣,您就鼓掌就對了,我反正就當褒獎來聽。」

    「哈哈……」何向東笑出了聲,給予了掌聲。

    房間其他幾位也趕緊鼓掌。

    吳家寶當時就好開心了,他道:「多捧多捧。」

    等掌聲都停了,吳家寶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說道:「我們今天要說一個新故事,這個故事發生是在什麼時候的呢,是在清朝,清朝康熙年間……」

    他說的是傳統單口相聲八大棍兒裡面的《張廣泰回家》,這段兒取自評書裡面的《永慶昇平》。

    何向東聽得出來,這孩子模仿他說的。書目的故事是一樣的,但是裡面的一些細節尺寸和對話,每個藝人都會有自己的處理方式。

    吳家寶說的就是何向東的處理方式,何向東眯起眼睛聽得津津有味,傅盛也比較淡定,就是笑眯眯地看著吳家寶。

    吳爸、吳媽則是緊張不已,他們看看孩子,又看看何向東,看到何向東臉上帶著的笑容,他們才稍稍放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他們這個心情就跟吳家寶進行重點小學面試是一樣的。

    聽著吳家寶說著書,也聽著他用不嫻熟的技巧抖出來的包袱,何向東心中感慨萬千。

    誠然,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吳家寶說的書有太多毛病了,這種水平離上台還差的很遠。

    可是他才只有九歲啊,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能把書說成這樣,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就算把他放到向文社的相聲研習社裡面,論說書,他也能在學員裡面排上號了。

    這孩子很有天分啊,各種說書的技巧,他雖然用的很不熟,但是他都是有自己的理解,並且也是有在認真使用的。

    對一個沒有正式學過九歲孩子來說,他能做到這些真的是太難得了,這孩子就是天才啊。

    何向東眼中光芒閃爍,看著吳家寶的眼神充滿了欣賞之色,這孩子了不得。

    「好了。」何向東伸伸手打斷了吳家寶的說書。

    吳家寶愕然停下,呆愣愣看著何向東,心中惴惴不安。

    吳爸吳媽也緊張起來了,何老師這是不滿意?

    傅盛則是笑了,吳家寶的天分他太清楚了,他要不是害怕耽誤這孩子,他自己都想收歸門牆了。

    何向東這貨見到如此美玉,他怎麼可能不動心啊?

    「何老師……」吳爸叫了一聲。

    何向東笑著道:「孩子很有天分,是一塊說書的絕好材料。」

    此言一出,吳家三口都放鬆下來了。

    吳爸吳媽倒是也沒想著孩子以後非得靠說書吃飯不可,只是他們願意支持孩子的興趣和愛好。

    反正孩子喜歡,又有這個天分,想學說書,那就學唄,多個本事傍身也不是壞事啊。再說何向東要能收他,那就更好了,這孩子就有一個很厲害的師父了,他的起點就比別人高了。

    所以怎麼算都沒壞處,何必不去做呢,再說孩子未來是去說書,還是去幹別的,那未來再說唄,他今年才九歲,能看出什麼來啊?

    吳家寶聽了何向東的評價之後,他看著何向東的眼神都冒小星星了,他驚喜道:「那我能拜您為師了嗎?」

    何向東笑著摸摸頭:「拜師先不急,我們這行有規矩,拜師得先擺知,要讓大夥兒都知道這件事情,這是有個儀式的。」

    吳家寶忙道:「那我們趕緊辦這個儀式啊。」

    何向東笑道:「擺知先不急,你才九歲,著什麼急啊,你呀,現在還應該是以學習為主,我可不提倡你不學習就天天想著怎麼說書,藝人拼到最後拼的都是習千萬不能落下,知道了嗎?」

    「知道了。」吳家寶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傅盛也對吳爸吳媽使了個眼色,吳爸吳媽露出了笑容,他們不介意孩子去追逐自己的興趣,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誤學業。

    他們原本還擔心這個問題,只是傅盛跟他們說讓他們別擔心,說是何向東會讓小寶好好學習的。

    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吳爸吳媽放心太多了。

    何向東見吳家寶有些不高興,他道:「行了,別臭著個臉了,你看你嘴巴撅的都能掛著油瓶了。」

    吳家寶被逗笑了,孩子的臉就像六月的天,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剛剛還是烏雲密佈,現在烏雲就散了許多了。

    何向東道:「說書說的是書,你首先得認字兒吧,你要是連字都不認識你再怎麼說?還有說書藝人是被人尊稱為先生的,先生就是老師,你是要給別人當老師的,你要是文化還沒有別人高,你還怎麼好意思給別人當老師啊?」

    吳家寶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個理兒,他點點頭道:「我記住了。」

    何向東也露出了笑容,說道:「雖然現在還不能擺知,但是我們行業是有口盟的。」

    「口盟是什麼呀?」吳家寶問道。

    何向東道:「就是你可以在口頭上叫我師父,我也認你這個徒弟,你以後出去也可以跟別人說我是你師父,就是這樣。」

    「真的啊。」吳家寶興奮地跳了起來,他的臉色這回真的是變成豔陽天了。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吳家寶興沖沖叫了一聲,學著古裝電視劇裡那樣雙手抱拳,跪地給何向東磕頭。

    何向東受了他一拜之後,便趕緊把他扶起來了。何向東摟吳家寶在懷,暢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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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意外訪客

    南京商演的劇場是傅盛的團隊幫忙安排的,他們是南京商演的協作方,商演審批也是他們去跑的。

    劇場是在鼓樓區,天盛大劇院,三千多人的大劇場,門票早就銷售一空了,現在的何向東是真火啊。

    北京和南京隔著一千多公里呢,他照樣能把門票全都賣光了,這是真能耐。

    商演那天,南京城的相聲同行們也來了不少捧場的,這主要是張永爺發話了,張永爺可是江南相聲的一片旗幟啊,江湖人稱江南旗。

    他發話了,誰敢不給幾分面子啊。

    所以這場演出來了不少捧場的同行,同行來聽相聲按照行內規矩來說是不能收他們門票的,但是這畢竟是商演,講究一點人也都會送個花籃表示慶賀。

    所以今天南京商演門口堆滿了慶賀的花籃。

    吳家三口也來看演出了,他們坐的還是第一排,門票他們兩個月前就買了,就等著看這一天呢。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後台也在忙碌著,吳家寶小朋友也被傅盛給帶到後台去了。

    何向東也跟向文社的演員們介紹了一下這個小傢伙,大家都知道了這個小傢伙居然是何向東的評書弟子,眾人紛紛訝異。

    別看這個小傢伙才九歲大,但他可是何向東評書門的開山大徒弟啊。

    何向東的一眾弟子們也都琢磨開來了,他們這些徒弟日後肯定是有人要跟著何向東學說書的。評書和相聲是兩個門戶,若是日後入了評書門,不是還得認這個小屁孩當師兄?

    我勒個去,這是大師兄啊。

    何向東一眾徒弟立刻諂媚地對吳家寶說道:「大師兄,喝水不?」

    「大師兄,有水果吃不?」

    「大師兄,你尿布要不要換一下?」

    吳家寶都懵了:「……」

    憋了半天,這孩子臉都憋紅了,他才弱弱道:「我早就用尿不濕了。」

    「噗……」一眾人笑噴。

    何向東搖搖頭,也沒理會他們,就隨他們瞎胡鬧吧,都是一群愛鬧的孩子。

    今晚上的商演是7點半開始,到了大約摸到了五點半,向文社的演員們都稍微吃了一點東西,正在後台準備著的時候,老二過來了。

    老二走到何向東身邊,對何向東道:「師父,有訪客。」

    何向東正對著鏡子化淡妝呢,聞言,他稍稍一愣:「現在還有訪客啊?誰啊?」

    老二道:「南京的殘疾人協會。」

    「啊?」何向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疑惑道:「殘疾人協會?他們來拜訪我們?」

    老二點點頭,說道:「對,師父要見嗎?」

    何向東皺眉思考了一下,也沒有想出什麼頭緒來,就道:「行,你把他們帶到小辦公室吧,我過去迎迎。」

    「好。」老二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何向東也站起來了,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凝眉瞪眼,身上也起了戲曲程式,他念白道:「吾來也。」

    後台眾人見狀也是一笑,他們看得出來何向東今天的心情很不錯。

    向文社的後台一般是不太會讓外人進來的,尤其是在快要上場,大家都在準備的時候,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讓外人進來的,以免打擾到演員的情緒。

    何向東出了後台,拐個彎就到小辦公室了,進了門就看見來人了,老二在給他們上茶,來的是一個非常儒雅和善的中年男人,站在中年男人身邊的是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墨鏡男人手上還拿著什麼東西。

    何向東進門便道:「不好意思,剛剛在後台準備演出,遲到了一會兒,久等了。」

    那中年男人趕緊站起來,那個戴墨鏡的男人也想站起來,中年人趕緊扶他起來。

    何向東看的真切,那個中年男人是正面面對他的,而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則是用耳朵對著他,何向東猜測莫非這人看不見?

    中年男人非常和善,笑著對何向東道:「何老師,您太客氣了,是我們冒昧來訪,叨擾了。」

    何向東進了門,伸了伸手,說道:「不用客氣,來,請坐請坐。」

    兩人又坐下。

    中年男人從包中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何向東,何向東雙手接過。

    中年男人道:「鄙人是南京殘疾人協會的理事長,我叫方傑。」

    何向東收起名片,對中年男人道:「方理事長,幸會。」

    方理事長笑著點點頭,又介紹身邊這位,他道:「這是我們程理事,他眼睛不是太方便,但是人很熱心,一直幫著我們殘疾人協會做活動,還出資開了一家殘疾人餐廳,專門聘用殘疾人工作。」

    「哦。」何向東肅然起敬,對程理事很客氣道:「程理事,失敬失敬。」

    程理事為人爽朗,他笑著道:「何老師,您太客氣了,我這做的都不算什麼。」

    天已經聊到這兒了,可是何向東還是摸不著他們的來意,難道是想請自己去給他們演出?

    程理事道:「何老師啊,知道你要來南京做商演,我們都很開心啊,我們特地過來送您一個小禮物,別嫌棄啊。」

    何向東驚訝道:「還有禮物呢。」

    「是啊。」程理事應了一聲,又站了起來,他手上是拿著一個東西的,是包裝好的,他摸摸索索地打開。

    方理事長趕緊站起來幫他,等打開之後,何向東看到這是一面錦旗。

    再等攤開之後,何向東著實吃了一驚。

    錦旗上面的字確實太讓他驚訝了,「贈何向東:人間笑匠-為身處黑暗的人們帶來光明。」

    「這……」何向東忙站起來,神色遲疑。

    程理事拿著錦旗雙手前伸,鄭重道:「何老師,請您收下。」

    一旁默默看著的老二也驚呆了。

    何向東遲疑道:「不是我不收,而是這幾個字未免有點太重了吧。」

    程理事再次鄭重道:「何老師,請您一定手下。」

    方理事長也在一旁勸道:「何老師,您收下吧,這真是他們的一片心意,您不收下,我們老程回去都沒法交代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何向東再不收下就說不過去了,他咬咬牙接下錦旗,道:「真是受之有愧啊。」

    程理事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長嘆一聲道:「何老師,您是不知道您對我們這些看不見的人意味著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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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這就是社會價值

    聞言,何向東還是有些不明所以。 首發哦親

    程理事臉上露出笑容,又長嘆了一聲,他道:「何老師啊,你是不明白我們這些盲人的心裡啊,我們這些看不見的人,是真的苦啊。」

    何向東點點頭,他雖說是健全人,但是他懂殘疾人的苦處,眼睛看不見了,怎麼可能會不苦啊。

    老二面色也凝重了幾分,眉頭皺著。

    方理事長許是見得多了,情緒沒有何向東和老二這樣變化大,但他的神色也很明顯地添上了幾分無奈。

    程理事道:「現在國家政策也好,都願意給我們這些殘疾人幫助,還給發殘疾人補助金,也幫我們就業,找工作,方方面面都給了很多幫助。」

    「說實話,我們這些人,除非是那些真的連動都動不了的,其他人都能靠著自己賺錢謀生,真是那些動都動不了的,國家、慈善機構也都會給很多幫助,吃飯生活是夠了的。」

    「所以從經濟上說,我們殘疾人都還是能正常過日子的,雖說大富大貴的很少,但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何向東又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是。」

    他在等程理事的下文。

    程理事臉上也露出了不少欣慰之色:「現在社會上的人也挺好的,也沒人看不起我們殘疾人,見著我們了,他們都願意給予不少幫助,還是好人多啊。」

    「錢財方面,我們雖然不多,但是也沒有那麼缺少。尊重和尊嚴方面,我們也不缺。像我家裡的情況還是比較好的,家裡產業也多,也不缺錢,我也開了殘疾人餐廳,也開了盲人按摩的店,我不缺錢,可是我卻快樂啊。」

    「我們這些看不見的人真的比正常人少太多歡樂了,他們平時能看個電影,能看個電視,我們又看不見,他們哈哈大笑了,我們都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我們的世界是黑色的呀。」

    「包括春晚,大家都在說這個小品好好玩,那個小品好好笑,我們又看不見,單靠聽能聽出什麼來啊。對我們盲人來說,聽廣播才是我們最重要的娛樂方式。」

    「廣播裡面什麼都有,有說故事,有聊天的,有說書的,也有說相聲的,我們都挺愛聽相聲的,可是聽著聽著就都不聽了,因為聽太多遍了,都能背了,其他的新相聲又不好笑。

    「本來我都不聽了,直到去年年初的時候,我偶然間聽到廣播裡面在放您的相聲。我的天,那一段聽下來,我的笑聲就沒停下來過,我好久沒笑的這麼開心了,真的太棒了。後來我去了我們盲人協會,也把您的相聲推薦給大家聽,大家都非常喜歡。」

    「後來我也托我的家人去找您的相聲錄音,還有評書錄音,我經常拿到我們協會去給大家一起聽,我們都是您的粉絲啊。真的,何老師,您給我們這些看不見的人帶來太多歡樂了。」

    何向東這才明白過來,他動容不已,他也沒想到,故事原來是這樣的。他知道相聲能給人帶來歡樂,但是他也沒想到相聲對這些盲人的意義,居然如此重大。

    他們看不見已經夠可憐了,若是他們的生活中再沒有笑聲,那該有多可憐啊。

    任何人都有娛樂的需要,任何人都有大笑的需要,而何向東的相聲就是能讓他們從心底裡面笑出來,何向東用相聲驅散了他們心底的黑暗,他們眼前雖然是漆黑的,但是心裡是歡笑的。

    老二都感動的要流淚了,眼中淚水一直在打著轉。

    何向東動容不已,他站起身來,動情說道:「程先生,誠惶誠恐啊,我也沒想到……唉,感謝吧,能給你們帶來笑聲,是我何向東的榮幸。」

    一旁的方理事長說道:「何老師,您太客氣了。想必您也知道,殘疾人因為身體有殘缺,所以很多人的心理都是有問題的。我們協會就有不少人得了抑鬱症,裡面有好些人都是聽了您的相聲才好轉起來了。」

    何向東訝異道:「真的啊,這是好事啊。」

    方理事長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現在我們心理輔導的醫生都是把您的相聲當做藥方來用的。」

    何向東真誠道:「這真是我的榮幸,真的。」

    程理事擺擺手道:「何老師,您真的不用這麼客氣,要說謝謝的是我們,今天我們盲人協會好多人都特地來看您的演出了,當然,殘協也來了一些人,剛剛老方說的那幾位靠聽您相聲治療抑鬱症的也來了。他們都在劇場呢,我是他們的代表,特意來後台拜訪您。您說我們都免費聽了您這麼多東西了,是該把票錢補上了。」

    何向東忙搖手:「別別別,這樣說太客氣了。這樣,等演出結束了,你們要是都不著急走,我們大家就坐一塊好好聊聊,你看行不行?」

    程理事忙點頭:「好啊,好啊,我們正想跟您多聊聊呢。」

    何向東露出了笑意,笑得很感動。

    ……

    商演開始,程理事和方理事長都坐到劇場裡面了。

    何向東和一眾演員們都在後台準備著,大家都從老二嘴裡聽到這個故事了,眾人也都很感動。

    外界好多人都說他們向文社說的相聲過於追求娛樂性,沒有社會價值。

    可是,笑聲和娛樂難道就不是社會價值嗎?

    讓人笑出來,驅散心底的陰霾,難道這不是社會價值嗎?

    就像殘協送來的錦旗上面寫的-給身處黑暗的人們帶來光明,這……就是社會價值。

    向文社的商演開場前是需要給祖師爺和方文岐上香的,何向東帶著眾人祭拜了祖師爺,又帶著一眾徒弟們祭拜方文岐。

    何向東手執三支清香,對著方文岐的牌位拜了三拜,他的徒弟們先把香插到方文岐牌位前,何向東是最後插的。

    何向東邁了幾步上前,看著方文岐的牌位,還有一旁放著的方文岐微笑著的照片,何向東眸光動了動,眼眶有些紅,他輕嘆了一聲,把香插好,如同幼時趴在師父肩頭那樣輕聲說道:「師父……您是對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7 23:37
第八百三十八章 貴客

    7點半,演出正式開始。

    陳軍和老三出去開場,台下早就已經坐滿了人了,同行們也來了不少,在前排靠著邊角的位置還坐了許多殘協的人。

    這都是來支持何向東相聲的人。

    陳軍和老三出去之後,全場瞬間便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陳軍也是何向東力捧的小角兒,現在已經有很高的知名度了,在他這個輩分的相聲演員裡面,就沒有比他更紅的了。

    向文社現在大紅大紫,他們這些待在向文社旗幟底下的演員也全都水漲船高了,這就是大閘蟹和蒲草繩的道理,人一定要明白自己的定位和自己的價值,可不能因為自己綁在了大閘蟹上了,就以為自己也是大閘蟹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

    陳軍和老三的相聲說完,兩人下場了,第二場是和何向東和薛果的。

    薛果走前面,何向東跟在後面,兩人一出來,全場觀眾就爆發了無比熱烈的掌聲。

    全場都沸騰了。

    何向東當時便笑容滿臉,觀眾們也紛紛拿著鮮花禮物過來了,殘協的幾位盲人也在家人攙扶下,拿著東西走過來送給何向東。

    何向東不敢怠慢,忙說了一句:「慢點走,慢點走,不急不急。」

    說罷之後,何向東用手在舞台上一撐,他直接跳了下來。

    全場驚呼。

    來的同行們也都傻了眼了,這是要幹嘛?

    全場所有的觀眾都很納悶,何向東這是瞧見誰了,這麼激動?幹嘛,市長來了?

    盲人也很快在家人的攙扶下過來了,何向東趕緊迎上前去。

    何向東趕緊接下來他們送的東西,連聲感謝。

    他們也拉著何向東的手一直在絮絮叨叨說著。

    觀眾們就更加納悶了,一個個都站起來看情況了,現場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張永爺今天也來看演出,見到這場景,他的眉頭也皺起來了,他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的徒弟馬金山和田福堂也來了,這兩人在當年牡丹獎評選的時候跟何向東有一場精彩絕倫的對決。

    這兩人在前期比賽上一直藏拙,表現平平,麻痺了很多人,最後在決賽上,他們在他們的相聲裡面,一連表演了十幾個曲藝曲種,不僅有自己演唱,而是全都是自己動樂器的。

    著實驚呆了全場所有人。

    就連何向東也都傻眼了,何向東最後是臨時改了本子,決定演出相聲十二門功課,用了好幾個已經失傳了的絕活,這才險險勝過他們,可見這兩人的本事得多厲害啊。

    再後來,因為相聲十二門功課的事情,何向東還被封殺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最後也沒有拿到相聲的牡丹獎。

    多年過去了,何向東已經紅遍天下了,現在還來了南京做商演,馬金山和田福堂卻是一直沒有闖出太大的名氣,這兩人的實力是真的很強,可是藝人這行有實力並不代表就一定能成名啊。

    他們也是挺可惜的。

    見著現場這亂糟糟的樣子,馬金山眉毛挑了挑,問道:「怎麼回事,那人是誰啊?」

    田福堂仔細瞧了瞧,他道:「太遠太暗了,瞧不真切,可能是個很重要的大人物吧。」

    馬金山點點頭,神色也有些失落,他笑了笑,有些自嘲道:「是啊,他現在往來的都是大人物了,是跟我們不一樣了。」

    田福堂也看馬金山一眼,無奈一笑,神色也有些黯然。

    畢竟在當年,何向東離他們還是有些距離的,他們在南京一帶已經很有名氣了,雖說何向東險勝了他們,但他們心中也未必是完全服氣的。

    現在多年過去,時移世易,他們已經難望何向東項背了,這怎麼能讓他們不失落呢。

    張永爺也看了自己徒弟一眼,但沒有說話。

    台前,何向東跟他們說了兩句,便趕緊把他們勸回去了,說是等演出結束之後,再跟他們聊天,現在還是要忙演出呢。

    他們也很善解人意,立馬就讓家人攙著他們回座位去了。

    何向東看了一眼他們送的東西,有送花的,有送小禮物的,也有送吃的,都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這些東西才是對他藝術的最高評價。

    何向東揮手招來個徒弟,鄭重交代他把東西放好了,然後他才又往台上趕去。

    何向東身形比較胖,好在這個劇場的舞台不高,而且還有墊腳的地方,不然他還真上不去。他踩了一腳能墊腳的缺口,然後笨拙地爬了上去。

    何向東重新回到台前,說道:「感謝,感謝諸位的支持,還有這麼多來送禮物的,其實真的不用送東西,因為這樣不好。」

    薛果疑惑道:「是嗎?」

    何向東道:「你想啊,你是送禮物了,可是你讓那些沒送禮物的觀眾怎麼辦,他們心裡過不過得去啊。」

    「嗨……」薛果一拍手。

    全場大笑。

    「所以啊。」何向東笑道:「要是真有那過意不去的,你們就去門口隨便買點東西就成,門口有超市。你要懶得煩去的,把錢給我也成,我反正人隨和,我不挑。」

    「去去去……」薛果趕緊把何向東給推開了。

    「噫……」全場發出噓聲。

    何向東揮揮手:「好,謝謝,謝謝、」

    薛果嫌棄道:「誰謝你啊,要臉不要啊。」

    何向東笑著搖搖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他道:「剛才大家可能都看見了,我剛剛從舞台上跳了下去。沒錯,就是因為地上有錢,我去撿錢了。」

    「啊?」薛果都傻了。

    觀眾也笑了。

    何向東自己也笑:「好,不鬧不鬧,剛剛呢,我是下去迎接幾位很重要的客人。」

    「哦。」全場觀眾都明白了,果然還是有貴客來啊,到底是誰啊,市長嗎?

    馬金山和田福堂對視一眼,聳了聳肩膀。

    張永爺臉上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傅盛也在笑。

    可是何向東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們都愣住了:「他們就是我們南京殘疾人聯合會盲人協會的盲人朋友們,他們就是我們的貴客。」

    全場一愣。

    盲人協會?

    盲人來商演現場聽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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