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民國之文豪崛起 作者:王梓鈞 (全書完)

 
V123210 2017-2-5 19:32: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5 543213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1 00:13
910【被架空的馮玉祥】

    我們常說,民國時期不缺人才,同樣也不缺有能力的官僚。

    比如說即將升格為部級單位的農林司,不管是陳濟棠主政,還是馮玉祥主政,都不影響中國農業的發展。因為真正管事的,是此時的農林司司長、未來的農林部副部長錢天鶴。

    錢天鶴在農業增產方面主抓三點:

    第一,推廣良種,包括小麥、大米、棉花、絲蠶、耕牛等方面的良種。就拿棉花來說,良種棉目前已經推廣到36個縣,畝產從1937年的18.2斤,迅速增長到1939年的63.4斤,單畝產量提高了250%。在錢天鶴的主持下,良種小麥目前已推廣4萬畝,稻穀也試種出「再生稻」和「二熟稻」。

    第二,推廣科學肥料。這裡的科學肥料不僅是化肥,還包括各種綠肥,比如元平菌堆肥、苕子綠肥、蒸制骨粉等等。這些綠肥不需要依靠工業基礎,但卻對農作物的增產很有效果。

    第三,推廣防治病蟲害。以前農民很少用農藥,錢天鶴弄出了許多農藥廠,雖然農藥產量很低,但卻在一點點增多。

    除了這些,錢天鶴還鼓勵開荒和發展林業資源,甚至規定私有荒地逾期不種的,直接由政府強製出賣或徵收。

    還有農業貸款和農村合作社,這些措施在戰前就有推廣,但地方官員人浮於事,推行不力。錢天鶴上台主管農業之後,立即大刀闊斧的硬來,攜中央命令迅速打開局面。

    而在水利設施建設方便,從1938年到1944年,僅四川一省,在錢天鶴的主持下,就開渠(大型)31處、築壩334座、鑿塘2826口,以及其他小型灌溉工程無數。

    抗戰能夠勝利,錢天鶴居功至偉,因為他能讓米袋子鼓起來。

    此人清華畢業後留學美國,是康奈爾大學的農學碩士,回國即擔任金陵大學農業院教授。北伐期間,錢天鶴在南京政府做官,一路追隨常凱申至今,絕對屬於那種深受器重的老蔣嫡系官僚。

    所以,陳濟棠和馮玉祥都是擺設,農林部以後絕對是錢天鶴說了算。即便到了台灣,老蔣搞土改、發展台灣農業,錢天鶴依舊在其中出了大力,並全程參與台灣農業政策的制定。

    馮玉祥被任命為科學養雞推廣小組組長之後,錢天鶴立即給他配了個副手,整個小組超過三分之二的成員都是錢天鶴的人。咱們的換章將軍突然發現,他還沒準備做事呢,就已經在農林司被架空了。

    馮玉祥很鬱悶,但又無可奈何。他好不容易要了個官來當,居然又是虛的,只能重新撿起老本行做宣傳。

    一天之內,馮玉祥就畫了12副漫畫,內容都是雞和雞蛋。

    例如這幅叫《神蛋圖》的漫畫,四個農民喜滋滋的抬起一枚雞蛋,那雞蛋的體積比人還大。並題詩曰:「科學養雞真是妙,蚯蚓成了雞飼料。雞崽吃了長得快,生出雞蛋好大個。人人都來學養雞,百姓不再餓肚皮。雞肉雞蛋營養足,吃飽上陣殺鬼子!」

    「明誠,下一期畫報,你把我的這些漫畫都刊上。」馮玉祥笑呵呵地說。

    周赫煊看完這些漫畫,忍俊不禁道:「馮將軍畫得真好,但數量未免太多了,我只能刊登兩幅。」

    「兩幅就兩幅,隨便吧,」馮玉祥很快說到重點,「對了,《中國隊長》你有存稿嗎?第三期的內容快給我看看。」

    周赫煊從抽屜裡拿出一疊畫稿,笑道:「請雅鑑。」

    馮玉祥掃了一眼說:「這畫風有點不對啊,比前兩期更雋秀細緻。」

    周赫煊解釋道:「畫漫畫太耽誤時間,以後都是我編故事,再讓婉容把故事畫成漫畫。我還為她配了助手,裡面的槍炮坦克之類,都由助手給畫出來。」

    馮玉祥點頭道:「這法子不錯,就跟辦工廠一樣,叫那什麼來著?」

    「流水線生產。」周赫煊說。

    「對,就是流水線。」馮玉祥說完就開始看漫畫。

    《中國隊長》第三集,那個失去理智的同胞一開始就死了。他不知道躲閃,反而接住炸彈往回扔,在把房門炸開的同時,自己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就這樣他還不死,而是衝出去大肆殺戮,最後被日軍使用火焰噴射器活活燒死。

    主角鄭嘯飛更加聰明機智,在日軍扔進炸彈的一瞬間,他就撿起幾具日軍屍體當肉盾。接著衝出房間一路狂殺,救出許多被當做實驗品的同胞。同時漫畫還揭露了日軍暴行,這裡的中國俘虜被殘忍虐待,有些甚至是被抓來的無辜平民。

    在整個實驗所的日軍快被鄭嘯飛殺空時,大反派相原博士再次登場。

    相原博士給自己也注射了一支藥劑,這藥劑含有營口墜龍的基因。他進化失控變成了一個半人半龍的怪物,把鄭嘯飛打得很慘。關鍵時候鄭嘯飛也爆氣變身了,全身長滿了東北虎的毛髮,在日軍實驗所裡上演一出龍虎鬥。

    鄭嘯飛利用智慧獲得慘勝,帶傷逃出實驗所。而被他打死的相原博士,手指突然微微顫動,緊接著艱難地爬了起來,《中國隊長》第三集就此結束。

    「第四集呢?」馮玉祥迫不及待地問。

    周赫煊攤攤手:「第四集還沒畫出來,要不要我給你透露劇情?」

    馮玉祥連忙道:「那還是不用了,我等著看連載吧。」

    周赫煊突然問:「科學養雞推廣小組籌備得如何了?」

    「別提了,我插不上手。」馮玉祥無奈苦笑。

    錢天鶴就是那麼霸氣,根本不給馮玉祥面子,馮玉祥去找老蔣說理都沒用。

    周赫煊也不好再問,繼續跟馮玉祥聊漫畫。

    就在此時,馬玨和婉容結伴而歸,她們兩個現在都當老師了。婉容是中央大學藝術系繪畫科講師,馬玨則是重慶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這職稱評得很高啊,不愧是倫敦大學的博士。

    「先生!」

    馬玨快步走進來,笑眯眯地望著周赫煊,直接把旁邊的馮玉祥都無視了。

    周赫煊有點頭疼,馬玨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留在重慶就是為了咱老周,甚至借住在周公館不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3 00:30
民國之文豪崛起 911【水到渠成】

    傍晚。

    天未黑盡,周公館就開始吃飯了,這在重慶屬於基本常識。夜晚是不準點燈的,甚至汽車都不准開夜燈,被巡警抓到輕則罰款、重則監禁。

    一切都為了防備隨時而來的轟炸,就算周赫煊晚上熬夜寫文章,那都得拉上三層窗簾,把書房的光線遮得死死的。

    阮玲玉和周璇也搬進周公館來了,包括阮玲玉的母親和妹妹。她們所居住的寓所,前段時間被炸成了廢墟,張樂怡心有不忍,主動把阮玲玉一家人接過來。

    「媽媽,我要20塊錢!」周揚捧著飯碗,突然對廖雅泉說道。

    廖雅泉還沒開口,周碩明亦對婉容說:「媽媽,我也要錢。」

    周赫煊問:「你們拿錢來做什麼?」

    「老師說,要捐款重修關岳廟!」周碩明和周揚同時回答。

    周赫煊掏出兩張10元面額的法幣,對兒子們說:「這錢是該捐,但不能捐太多,否則其他同學會很難堪,也容易造成攀比心理。你們每人捐10塊錢,剩下的錢由爸爸出面捐贈,聽懂了嗎?」

    「嗯。」兩個兒子似懂非懂的點頭。

    關岳廟不僅僅是一座廟,它跟「精神堡壘」一樣,在抗戰期間有著巨大的意義。數百萬出川抗戰的將士,只要是走夔門這條線路的,必然要在關岳廟誓師出征,這已經成了川軍的精神烙印。

    現在關岳廟被炸成了廢墟,對出川將士來說打擊很大,必須盡快組織修復工作。

    剛從成都義演回來的孟小冬說:「這段時間重慶倒是清淨了,但成都那邊卻被炸得很慘,幾乎每天都要被日寇轟炸。」

    張樂怡擔憂說:「那你還是別去成都了,怪危險的。」

    孟小冬笑道:「沒事,炸的都是機場和工廠,成都的市區很少被炸。」

    周赫煊說:「小鬼子這是在報復,狗急跳牆了。」

    自從「轟炸之王」奧田喜久司被擊落以後,武漢那邊的日本空軍雖然沒了指揮官,但卻飛行員卻個個跟死了親爹一樣憤怒。他們在中隊長、小隊長的率領下,根本沒有上級命令,就自作主張對成都機場進行報復性轟炸。

    一週之內,成都機場就被轟炸了五次,重慶這邊居然一次都沒有。

    廖雅泉怕兒子出意外,建議道:「主城這邊太過危險,孩子們讀書經常要跑警報,防空洞裡的人又多又擠,恐怕有時候來不及躲避。我聽說陶行知在合川辦了一所育才學校,名氣很大,比如把孩子們送到育才學校去唸書。」

    「合川太遠,不方便。」周赫煊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原因很簡單,周赫煊早打定主意,要在抗戰勝利後跑路。而合川育才學校裡的那些師生,有一半以上都加入了共黨,如果送孩子們去那裡讀書,以後恐怕就扯不清了。

    馬玨突然說:「不如把孩子們送去十四中,我和婉容姐姐每天去教書的時候,可以順便把他們送到學校。」

    周赫煊想了想說:「這主意不錯,春節過後就轉校。」

    國立第十四中學在沙坪壩青木關,距離中央大學不遠,再過一年半載就會成中央大學的附屬學校。而原中央大學的附屬實驗學校,遷校時被遷到了貴州,由於距離校本部太遠,後來乾脆就和重慶的國立十四中互換了校名。

    互換校名一事,激起中央大學附屬實驗學校師生們的極大憤慨。他們一向以中央大學為榮,許多優秀畢業生可以直升校本部,換校以後直接就歇菜了,許多老師直接辭職以示抗議。

    然而抗議並沒有什麼卵用,該換校還得換。

    周赫煊的孩子們現在去讀國立十四中的話,不僅安全可以保障,而且等換校以後,十四中的師資力量迅速提升,甚至有機會接受中央大學教授們的親自授課。

    轉校的事情由周赫煊拍板決定,廖雅泉沒再說什麼,就是有些看馬玨不順眼,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多事兒。

    「嗚嗚嗚……」

    就在此時,防空警報聲突然響起。

    周赫煊鬱悶道:「嘿,小鬼子們又來了,看來是沒在成都接受教訓!」

    全家人迅速躲進地下室裡,很快警報就解除了,那些日機應該只是過境而已,目標有可能是宜賓或自貢,也有可能將會飛往成都。

    特別是自貢,在整個抗戰期間,應該是除了重慶以外,被日機轟炸次數最多的四川城市。

    自貢在1939年9月才正式設市,但在設市之前,就已經遭到日機不斷轟炸。因為這座城市太重要了,它出產一種必須的戰略物資鹽!

    隨著臨海的幾大鹽場被日軍佔領,自貢的鹽業就迅速發展起來,需要負責供應周邊數省的用鹽需求。到抗戰勝利時,中國食鹽年產量為66萬噸,而僅自貢的產量就有23萬噸,佔到全國總量的35%。

    就在前不久,自貢設市剛剛一個月,日寇就送去了慶祝大禮轟炸。日本軍部甚至專門為自貢制定了轟炸計畫,代號「鹽遮斷」,以為靠轟炸就能讓自貢民心崩潰,但反而激起了自貢人的同仇敵愾之心。

    在整個抗戰期間,自貢是全國各市縣捐款最多的城市。這個只有22萬人口的小地方,為抗日捐獻了1.2億元,自貢首富王德謙還打破了戰時個人單次捐款紀錄。

    所以當以後有人提起自貢時,大家別第一反應就是郭小四或黃旭東,應該想到自貢人在抗戰中做出的貢獻。再不濟,也該聯想到李宗吾和他的《厚黑學》,又或者是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劉光第。

    說了這麼多廢話,主要因為作者君就是自貢人,李宗吾的《厚黑學》初稿還是在作者高中母校的校長室裡完成的。

    從地下室出來,大家繼續吃飯,結果飯菜都已經涼了,這就是居住在重慶的煩惱之一。

    現在還算好,等再過兩年,日本開始對重慶進行所謂的「疲勞轟炸」。就是一天派飛機來好幾次,不管扔不扔炸彈,反正要把老百姓嚇進防空洞才行,導致人們根本無法正常生活和工作,甚至連基本睡眠時間都無法保證。

    「疲勞轟炸」期間,有一次常凱申跟史迪威進行會談,談著談著就響警報,前後跑了四次防空洞才把事情談完。

    周赫煊也沒心情再吃飯了,回到書房把三層窗簾拉好,開始編校《黑土》。

    《黑土》已經連載了好幾年,篇幅數百萬字,馬上就要完結出版了。這是繼《神女》和《狗官》之後,由周赫煊純原創的作品,他對此還是比較上心的。許多細節現在感覺不滿意,等集結出版的時候,都要進行增修刪改。

    從清末寫到抗戰,《黑土》講述了東北半個多世紀的社會變遷,被後世研究者公認為「一部描繪東北近代社會的史詩」。特別是地方風俗人情,當初周赫煊採訪了許多東北流亡人士,連人物對話都使用的是地方方言。

    研究者甚至可以通過裡的對話,來推斷出那些配角的大致籍貫,以至於後來的一些語言學家也在研究周赫煊的這本書。

    不得不說,這是周赫煊寫得最痛苦最費心的作品,否則也不會寫這麼些年了。

    大概到了十一點半,周赫煊來到婉容的房間睡哪裡是排了號的。

    怕吵醒婉容睡覺,周赫煊沒有開燈,摸黑鑽進被窩裡,立刻有個火熱的身子貼上來。

    周赫煊立即感覺不對,因為身上的香味跟婉容不一樣,他說:「你是……」

    「別說話。」黑暗中傳來崔慧的聲音。

    崔慧已經是43歲的老姑娘了,她發誓終身不嫁,這些年也一直不提感情問題。周赫煊甚至幫她介紹過相親對象,但都被崔慧拒絕,結果稀里糊塗就拖到現在。

    可能出於姐妹感情,也可能出於拉幫結派,反正婉容總是慫恿崔慧也做姨太太。如今阮玲玉住進周家,還來了個高學歷、高顏值的馬玨,婉容和崔慧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姐妹倆合謀搞出自薦枕席這一出。

    崔慧的動作很生疏笨拙,但熱情如火,周赫煊也就順水推舟沒再拒絕。畢竟這老姑娘雖然年紀大了,但保養得很好,而且這些年相處得不錯,是有感情基礎的。

    就像老房子著火一樣,崔慧很快變得狂野起來,忍痛拉著周赫煊來了第二發。

    翌日早晨,張樂怡很快發現異常,但也沒說什麼。相比起阮玲玉和馬玨,其實崔慧更能讓她接受,畢竟大家一起住了已經十年。

    清晨,老婆兒女們該工作的工作,該上學的上學,周赫煊繼續在書房裡修訂了《黑土》。

    突然崔慧來到書房,走路時還有些彆扭,她有些羞赧地說:「煊……先生,有幾個飛行員來訪,說是剛從昆明調來的,還帶來了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禮物。」

    (ps:以前挖的坑,含著淚也要填上,總拖下去不是辦法。馬玨和崔慧寫完,老周就不會再收妹子了……好吧,貌似還有個周璇。)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3 00:30
民國之文豪崛起 912【青年】

    「周先生!」

    十四個青年飛行員齊齊敬禮,他們年齡在20歲左右,身上帶著一股子蓬勃的朝氣。

    周赫煊走過去握手,笑道:「大家好,都自我介紹一下吧,以後有空常來這裡玩。」

    「周先生,我叫陳桂民。」

    「我叫李念祖。」

    「我叫彭興邦。」

    「我叫林耀。」

    「我叫黃棟權。」

    「我叫……」

    青年們見到周赫煊非常激動,他們剛從昆明航校畢業,還處於理想高於一切的年紀,對周赫煊這個愛國大文豪特別崇拜。

    林耀拿出一個包裹,遞給周赫煊說:「周先生,這是梁大哥和林姐姐送你的禮物。」

    周赫煊打開包裹一看,卻是一副米芾的字畫,他連忙說:「這個禮物很貴重,替我感謝梁先生和林先生。」

    林耀笑道:「這幅字畫是他們去年考察川康古建築,在當地無意中發現的,價錢很便宜。」

    周赫煊收起字畫,問道:「你們以後都駐紮在重慶嗎?」

    李念祖說:「我們這批是提前畢業的,空軍飛行員消耗太嚴重,重慶這邊空戰最為激烈,所以將近一半都分配來重慶。」

    「唉,我儘量多捐點飛機給你們吧。」周赫煊感慨道。

    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婦,即是這些飛行員的哥哥姐姐,也是他們的爸爸媽媽。

    當初二人從長沙內遷去昆明,半路上林徽因發燒到40度,身邊還有小孩和老人。他們沿街尋找旅館,但到處是難民,連一個床位都沒有,又逢夜間大雨,那情況真是淒慘無比。

    就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雨夜中突然傳來優美的小提琴聲。

    梁思成循著樂聲找到一家客棧,跑去有人拉琴的房間敲門,裡面竟是一群身穿空軍學員制服的年輕人。這些青年收留了梁思成、林徽因一家,甚至可以說是林徽因的救命恩人,否則高燒40度的林徽因在雨夜中沒地方住,那很可能是要病危的。

    更巧的是,他們都是前往昆明,梁思成、林徽因去西南聯大,而空軍學員們則是去昆明航校。

    只要梁思成和林徽因在昆明,這些航校學生必然每週末到梁家玩耍,時常參加林徽因組織的文學沙龍。這時的沙龍已經很少談論文學了,而是談抗戰時局、談抗日英雄,因為有空軍學員在,他們最多的時候是在談論空軍英雄。

    這些航校學生遠離家鄉,有什麼委屈和困難都跟林徽因說,林徽因還經常帶他們去郊遊、游泳、唱歌、彈琴,幾乎就跟家人一樣,甚至林徽因把親弟弟都送進了航校。

    前不久,這些航校學生畢業時,由於沒有親屬在昆明,他們干脆邀請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做名譽加長,出席畢業典禮並致辭。離開昆明時,他們留下的親人聯繫方式也是梁家的地址。

    悲劇由此剛剛開始,在接下來的數年時間裡,梁思成和林徽因不斷接到陣亡通知書和遺物,其中包括林徽因的親弟弟。第一個犧牲的是陳桂民,最後一個犧牲的是林耀,每次陣亡通知書寄來,林徽因都要大哭一場。

    梁思成就更悲痛,因為每次都是他作為家長去收屍,很多飛行員死後遺體殘缺不全,比單純接到陣亡通知書更難以釋懷。

    林徽因的這些飛行員弟弟們,在抗戰期間全犧牲了,無一倖存者。也即是說,站在周赫煊面前的這些青年,都是未來的抗日烈士!

    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再來讀林徽因的詩歌《哭三弟恆》,就更能理解她的悲痛了。她寫詩悼念的不僅是親弟弟,還有那麼多「弟弟們」,於是就有了這些詩句:你已給了你所有的,同你去的弟兄/也是一樣,獻出你們的生命……你們給的真多,都為了誰?你相信/今後中國多少人的幸福要在/你的前頭,比自己要緊……我既完全明白,為何我還為著你哭/只因你是個孩子卻沒有留什麼給自己……

    「你們已經到部隊去報導了嗎?」周赫煊問。

    陳桂民說:「已經去了,上司給了我們三天假,讓我們在重慶隨便玩。」

    彭興邦補充道:「其實留在部隊也沒用,飛機不夠,排隊好幾天都不能摸到飛機,我們要一直等著下批蘇聯飛機運到重慶。」

    「那我就帶你們玩三天,」周赫煊沖書房喊道,「小林,快出來!」

    林國達拿著一本《戰國策》,快速跑來會客廳問:「老師,叫我什麼事?」

    周赫煊說:「這幾天別看書了,跟大家一起玩開心。」

    「真的?」林國達大喜。

    梁思成和林徽因托飛行員們送來貴重字畫,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拜託周赫煊照顧他們的「弟弟」。周赫煊是明白人,不管於公於私,他都得照看一二才行。但他又時間不夠,陪青年人耍一天即可,剩下的時間讓林國達負責。

    就在大家離開的時候,瞎子阿炳正好也要外出。

    周赫煊喊道:「阿炳,今天你別去街邊唱曲兒了,跟我們一起到處耍耍。」

    「也好。」阿炳笑嘻嘻地說。

    眾人登上小江輪,一路飽覽沿岸風光,阿炳也非常知趣的拉起二胡。不是《二泉映月》,那太悲傷了,他拉的是原創曲目《聽松》,借物詠懷歌頌民族英雄岳飛,同時激勵國人的抗戰士氣。

    全曲氣魄豪邁,剛勁有力,黃棟權聽罷驚嘆:「這是什麼曲子?聽得我熱血沸騰!」

    阿炳回答說:「《聽松》,拉的是岳飛,我自己寫的曲子。」

    黃棟權就是那個雨夜拉小提琴,由此跟梁思成、林徽因結識的青年學員。他是個音樂愛好者,而且天賦很高,若非國難當頭,他可能以後會成為一個音樂家,而不是參軍報國,碧血灑長空。

    黃棟權見獵心喜道:「阿炳先生,你能教我這首曲子嗎?」

    阿炳問:「你會拉胡琴?」

    「會,我從小就學。」黃棟權說。

    阿炳把二胡交給對方:「你拉一段我聽聽。」

    黃棟權接過來就開搞,而且拉的是《光明行》。這是30年代最出名的二胡曲,寓意經過艱難的探索和努力,中國正在向著光明的未來前行。而且,這首曲子大膽借鑑了西方音樂的創作技巧,還借用了小提琴的指法和弓法,使音樂旋律既恢弘大氣,又有鮮明的民族音樂親切感。

    黃棟權本來就精通二胡和小提琴,此時拉起來格外順手。

    一曲聽罷,阿炳欣喜道:「你拉胡琴很有靈性,想不想做我的學生?入室弟子那種。」似乎生怕對方不願意,阿炳補充道,「我很有名的,蔣總裁都請我拉曲子,保證不讓你吃虧。」

    周赫煊有些驚訝,能讓阿炳主動開口收徒,這個年輕人看來很有音樂演奏天賦啊。

    黃棟權笑道:「阿炳先生,我已經加入空軍了,以後要開飛機打鬼子。不過若是有時間,我肯定願意跟你學拉琴,但正式拜師就不用了。」

    阿炳連連點頭:「打鬼子好,以後狠狠地打!我在街頭演出的時候,經常被日本飛機打擾,還要人牽著我走才能進防空洞。你要是能打下來一架日本飛機,我就把所有的本事就傳授給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3 00:30
913【文藝報國】

    從朝天門碼頭拾級而上,沿途還可見到許多小彈坑。

    這裡是日機歷次轟炸的重點目標,半年前的五四大轟炸,從朝天門一直炸到上清寺。

    有位老人是這樣回憶的:「敵機轟炸完走了,我們很快從朝天門碼頭上岸。我記得,下了船到路上,要爬很高的台階……我剛爬了一小半的時候就大哭起來。因為越往高處走,地上就有越來越多的人肢體的碎片……有血肉模糊的大腿橫在路上,有亂成一堆的腸子還在蠕動,有帶著凌亂長發的半邊臉猙獰地看著你,有只斷臂的手裡握著一個精緻小包,抓包的手指還在微微抖動!我當時根本喘不上氣,胸悶,窒息了,好像馬上就要被憋死了一樣,我忘了有沒有哭出聲,我當時可能連哭出聲的力氣都沒有。我記得,當時不少孩子都把眼睛矇住不看,有個孩子沒蒙,但嘴張得大大的,合不攏,就這樣走了一路……從朝天門到上清寺的那條路……一路上去,看到到處著火,冒黑煙,屍體遍地,還有一塊塊人的肢體碎片……」

    青年飛行員們看著那些彈坑,默然無語,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再繼續往上走,沿街房屋都有被燒焦的痕跡。許多房屋被燒了一大半,就用竹篾和泥土在原有的牆體上搭建,修復出來的模樣非常難看。一些房子下半邊是明清磚石建築結構,上半邊則成了竹製加茅草屋頂。

    更多的房屋被毀得只剩下牆基,屋主已經沒有財力修復,於是全家在廢墟當中搭起窩棚。有些窩棚甚至對外出租,為外地逃難來的百姓提供住宿,這樣的「旅館」很緊俏,因為價錢非常低廉。

    青年飛行員們瞠目結舌,他們以前在昆明也經常遭到轟炸,但還是無法想像重慶這邊的慘烈程度。

    走著走著,周赫煊突然看到前面冒起濃煙,他還以為是哪間房屋著火了,連忙說:「快過去看看!」

    那裡是一處被轟炸的廢墟,街邊已經圍滿了百姓,卻不是失火,而是中央電影攝製廠在拍外景。廢墟上的窩棚被暫時搬開,一些舊木料被點燃,做成剛剛遭受了轟炸的樣子。

    這部正在拍攝中的電影叫《長空萬里》,是中國第一部展現空軍健兒風采的長片。

    青年飛行員們對此很感興趣,連忙也加入了圍觀隊伍,林耀驚喜地喊道:「快看,那是白楊!」

    白楊是三年前才走紅的女明星,代表作有《十字街頭》,這幾年都在出演愛國影片和愛國話劇。

    見青年們似乎想去找白楊要簽名,周赫煊笑道:「這部電影還會去你們的空軍駐地拍攝,想要明星簽名,以後有的是機會。」

    「都有哪些明星啊?」彭興邦問。

    周赫煊說:「高佔非,魏鶴齡,白楊,王人美,金焰,還有李緯。」

    青年們頓時興奮起來,他們畢竟是年輕人,同樣追求時髦和娛樂,恨不得趕快回廣陽壩機場等著見明星。

    自抗戰爆發以來,知名的電影公司要麼解散,要麼留在上海、天津等地。許多不願生活在日寇鐵蹄下的電影工作者,來到後方積極進行愛國宣傳工作,他們平時演愛國話劇,有了機會就拍攝愛國電影。

    整個大後方形成了三大電影團體,分別是中國電影製片廠、中央電影製片廠和西北製片廠,拍出來的都是愛國影片,例如《保衛我們的土地》、《熱血忠魂》、《八百壯士》、《長空萬里》、《中華兒女》等等。

    這些電影工作者還經常冒死到前線,甚至是敵後抗日根據地,隨軍拍攝抗戰紀錄片。比如由閻錫山出資創辦的西北製片廠,今年就在晉東南拍攝《華北是我們的》,明年還會拍攝《風雪太行山》和《老百姓萬歲》。

    可惜,由於西北製片廠裡有很多左派人士,《老百姓萬歲》還沒拍完,閻錫山就下令將這家電影公司給停辦了。

    繼續走了不遠,眾人來到一家茶館,周赫煊笑道:「走,我帶大家領略一下四川的茶館文化。」

    這家茶館似乎也被轟炸過,屋頂有個大窟窿,重新蓋上去的瓦片顏色明顯不一樣。不過幸運的是,那顆炸彈落到茶館裡沒有爆炸,所以這家茶館還能照常營業。

    茶館裡擺著很多竹製椅子,舞台上正有人在唱川戲,而演出內容竟是把抗戰電影《保衛我們的土地》改編成了川劇版。

    隨著無數文人和戲劇表演者內遷,川劇也在抗戰中煥發新生。這些外地人從學四川話開始,一步步成為川劇票友,並創作出大量的愛國川劇。本地傳統的川劇從業者,也在這種交流中開始融合吸收其他戲劇的菁華,甚至主動朝現代話劇的表演方式靠攏。

    茶倌端著長嘴茶壺快速迎上來,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是周神仙嗦,你老人家快坐!」

    周赫煊拖椅子坐下,笑著用重慶方言說:「你們這間茶倌生意還好嘛。」

    「那肯定瑟,」茶倌自豪地說,「張天王是我們茶倌的台柱子,今天他老人家沒來,不然茶倌裡頭就擠爆了,你來聽戲都找不到坐的地方。」

    「張天王」就是川劇天王張德成,藝名「小偏褡」,暱稱「張二娃」,自貢人,抗戰期間擔任中國戲劇協會理事和陪都分會理事長,演出了《柴市節》(歌頌文天祥)、《揚州恨》(歌頌史可法)等大量愛國劇目。這位先生跟共黨走得很近,還出面保釋過地下黨,家裡屢遭國黨特務搜查。

    「好!」

    「硬是要得!」

    茶館裡喝彩聲四起,卻是台上演員在表演變臉技巧。

    此時的川劇變臉,還沒成為獨立表演項目,大多數情況是配合劇情而演出。比如演到義憤填膺的時候,演員突然變臉,以表達人物情緒的轉換。

    陳桂民瞪大眼睛看著舞台上,驚訝道:「他的臉譜是怎麼變的?」

    周赫煊哈哈笑道:「獨門秘訣。」

    很快川劇演出結束,茶館夥計抬上去一個案台。

    一位身穿長衫的先生緩步而出,慢吞吞擺上醒木、手巾和摺扇,這是要表演四川評書。

    那說書先生的第一段話,就把周赫煊給逗笑了:「哥子伙些,《中國隊長》第三集今天出來嘮,你們是要先聽《中國隊長》,還是要先聽《射鵰英雄傳》?」

    「中國隊長!」茶客們齊聲回答。

    那說書先生道:「好嘛,那就先講《中國隊長》。我要打聲招呼哈,《中國隊長》是漫畫,第三集我也是才看的,有些地方講不抻透(連貫)莫怪我。啪(醒木聲),神州男兒志士多,投筆從戎思報國。七尺之軀全不顧,痛宰倭寇復中華!(定場詩)上回說到,那狗日的叫相原的日本博士,嘿急喊:快丟炸彈,把人都炸死。日本兵拿起手榴彈就朝牢房裡頭甩,轟轟轟的你媽到處響,裡頭的日本兵安逸嘮,被炸得日媽打娘鬼叫喚……」

    周赫煊實在不知作何評價,他的超級抗日英雄漫畫才連載三期啊,竟然就已經有人改編成評書,而且還是四川方言版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3 07:21
914【關岳廟】

    說起四川評書,很多人大概會首先聯想到李伯清。

    李伯清的「散打評書」屬於四川評書的一個變種,風格更類似於脫口秀。傳統的四川評書雖然也閒扯,但必須有一個完整的故事,而且很注重相應的職業基本功。

    就拿眼前這位說書先生來講吧,他無疑屬於四川評書中的「雷棚」(也作「擂棚」)。此派以講古論史和金戈鐵馬為主,《三俠五義》、《說岳全傳》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到了民國開始講一些流行的武俠。還得學口技和動作表演,能模仿各種聲響,演繹各種武打場面。

    跟「雷棚」相對應的則是「清棚」,以講才子佳人和傳奇故事為主,重在風雅,以情動人,時不時的就要念詩作對,甚至當場唱那麼幾首小曲兒。

    「啪!」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說!」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醒木,台下茶客頓時清醒過來,接著便是各種嚷嚷起鬨。

    「幺倌兒,不要吊胃口嘛。」

    「對頭,快說後面的。」

    「虎王變成了老虎,可不可以再變回人哇?」

    「……」

    說書先生抖了抖袖子,笑道:「催我有屁用,故事是周神仙畫的,你們要催就去周公館催。」

    茶倌突然指向周赫煊高聲說:「周神仙就在下頭喝茶!」

    茶客們紛紛回頭,順著茶倌的手臂看去,一個個都變得高興起來。

    「喲,周先生也來喝茶嗦。」

    「周神仙,聽說成都落下來的那架飛機,死了個日本大佐,是你在重慶作法招雷劈死的,是不是真的哦?」

    「周神仙,快點回去畫虎王!」

    「不是虎王,是虎頭少保。」

    「屁的虎頭少保,鄭嘯飛又不是腦殼變身,人家明明就是虎王!」

    「……」

    周赫煊哭笑不得,《中國隊長》的主角居然有了民間外號,看來這個「虎王」外號可以在後續中加進去。

    說書先生抱拳行禮,開玩笑道:「周先生,你莫不是聽說我在講你的書,跑來找我收費了嘛?」

    周赫煊樂道:「是撒,說一場5塊錢版權費,快點拿來!」

    「你搶人哦,」說書先生表情誇張道,「幺弟我說一天書都沒得賺5塊錢,你咋個不去當棒老二(土匪)?」

    周赫煊道:「你一臉皺紋,還在我面前充幺弟裝嫩,就說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臉,不要臉,」說書先生笑道,「要臉的都餓肚皮,不要臉的才能陞官發財。」

    周赫煊說:「放屁,陞官發財不僅要臉,還要臉皮厚才得行。你豁(糊弄)我沒讀過《厚黑學》?我還跟李宗吾在南京一起喝過酒!」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茶館裡的氣氛變得無比歡樂。

    說書先生自嘲道:「我就說嘛,我窮了大半輩子,搞嚯(原來)是臉皮太薄了。」

    有茶客起鬨道:「幺倌兒,你不是臉皮薄,你是不要臉!」

    另一個茶客接話道:「啥子不要臉哦,幺倌兒明明是沒得臉。」

    「啪!」

    說書先生見氣氛活躍得差不多,猛拍醒木:「既然說到沒臉,那我今天就講一講《聊齋》,裡頭有個叫《畫皮》的故事……」

    傳統評書還是很有意思的,明明是耳熟能詳的故事,從說書先生口中講出來,居然別有一番風味。

    聽到晌午,周赫煊離開茶館,帶著青年飛行員們去吃飯。

    下午繼續閒逛,一路上遊玩了重慶許多古蹟景點,其中自然少不得關岳廟。

    關岳廟的殿前空地,一直是川軍誓師抗日的地方,如今卻被炸出好幾個大坑。主殿和十幾處偏殿也被炸燬了,只剩下十多座偏殿搖搖欲倒,本地士紳正在籌款做修復工作。

    聽說是周赫煊來了,裡頭立即出來一個道士,作揖道:「無量壽福,周先生你好。」

    周赫煊回禮道:「道長好。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那道士說:「本人張永隆,關岳廟的觀主。」

    一直默默跟隨護衛的朱國楨突然說話了:「你就是三原派的張永隆啊,聽說你打遍四川無敵手?」

    張永隆笑道:「那都是江湖上以訛傳訛,我就會幾手三腳貓的把戲,真正的四川第一高手是李國操。」

    李國操在四川名氣很大,以前給熊克武當過鏢房主任,還曾在劉伯承主辦的瀘州政治學校當過首席教官。此人源出武當,兼習洪拳,當年確實威震川康。但如今李國操年逾花甲,顯然是打不過年輕人的,張永隆只是在謙虛而已。

    不謙虛不行啊,自從重慶成了陪都以後,南北高手雲集於此,誰敢太高調分分鐘要被踢館教做人。

    關岳廟兩年後就有一場非常轟動的比武,綽號「飛天蜈蚣」的外地人吳孟俠,帶著兩個徒弟來重慶開宗立派。他登報挑戰整個四川武術界,大致內容說:中國武術源遠流長,內功什麼的都是故弄玄虛,是江湖亂道的鬼把戲。他要正本溯源,澄清武術的本來面貌,所以在重慶設擂台30天,歡迎各路高手挑戰。

    被激怒的武術高手們紛紛前往挑戰,結果被吳孟俠連續擊敗,於是萬籟聲出手了,擂台戰就設在關岳廟。

    重慶警察局督察長和當地分局局長親自到場維持治安,由田得勝(重慶袍哥仁字總舵把子)、李國操和張永隆主持比賽,包括杜心五在內的上百武術家前來觀戰。

    不到20秒鐘時間,萬籟聲就將吳孟俠擊倒,吳孟俠的徒弟連忙來救,又被萬籟聲一拳一腿打下台階。

    太跳了難免會挨揍啊。

    孫永振的關注點卻不一樣,問道:「三原派是什麼派?」

    朱國楨道:「四川本地的武術門派。」

    兩個保鏢討論無數派別的時候,周赫煊問道:「張道長,修復關岳廟還有多少資金缺口?」

    張永隆搖頭說:「我不管錢財的事情。」

    周赫煊說:「那我捐1萬法幣吧,先把殿前的空地修好,總不能讓出川的將士沒了誓師之地。」

    「周先生,多謝了!」張永隆大喜。

    周赫煊對青年飛行員們說:「走,都進去給關帝君和岳王爺上柱香。」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4 23:55
民國之文豪崛起 915【風靡一時】

    青年飛行員們運氣很好,只等了半個月,周赫煊上次購買的飛機(第二批)就交貨了,同時運到的還有蘇聯援華的16架sb轟炸機。

    時間轉眼進入12月,日機在對成都進行多次報復性轟炸後,突然就消停下來。

    這不是敵人變得仁慈,而是成都那邊的空軍健兒奮力阻擊的結果。雖然成都機場被炸得很慘,但日軍也付出了近20架飛機的代價歷次空戰的結果是:成都的飛行員和戰機被消耗一空,武漢的日軍航空隊力量則銳減五分之一。

    分配到重慶的青年飛行員們,都還沒來得及摸飛機,就有近半數被緊急調往成都駐防。

    由於武漢的日本航空隊在舔傷口,整個12月份,四川各大城市只遭受了兩次空襲。而重慶在冬天時常大霧,可以發電報的日本間諜又被軍統給端了,因此從12月到農曆新年期間,重慶百姓享受到難得的安寧,竟然一次轟炸都沒遇到。

    廣西那邊,「桂南會戰」打得如火如荼,白崇禧任總指揮,陳誠在旁邊當監軍。

    有句話叫「殺死日軍除外敵,害死友軍除內敵」,抗戰期間,常凱申總是有意識的消耗雜牌部隊。這次卻遇到「魔高一丈」的白崇禧,他公然避開陳誠這個監軍,從頭到尾讓桂軍部隊打擦邊仗,並調杜聿明的第五軍和其他雜牌軍跟日寇火拚。

    「崑崙關大捷」讓杜聿明和第五軍一戰成名,擊斃日軍旅團長中村正雄,殺敵4000餘人,俘虜100餘人。但老蔣心頭在滴血啊,第五軍不但是中央軍嫡系,更是中國第一支機械化部隊,這仗打下來傷亡1萬5千餘人。

    常凱申感覺自己被白崇禧坑了,而且還有苦難言、有火難發白崇禧剛指揮了一次大捷,總不可能處罰吧。不但不能處罰,還必須表彰,老蔣是憋得想吐血。

    在1939年底,像「桂南會戰」這樣激烈的戰事很少。其他各戰線的日軍都停止了大規模行動,「相持戰局」變得越來越明顯終於能喘口氣的國黨,迅速掀起抗戰期間的第一次反共高潮。

    12月1日,閻錫山策動「晉西事變」,幾乎出動手裡的全部軍力,突然對山西新軍發起進攻。

    山西新軍雖是共黨組建的隊伍,但卻屬於晉綏軍番號序列,這在抗戰初期是獲得了閻錫山同意的。現在閻錫山不僅調轉槍口攻擊山西新軍,而且還跟日偽軍勾結,出現了晉綏軍(舊軍)與日偽軍夾擊晉綏軍(新軍)的荒唐怪事。

    12月4日,國黨再次製造「隴東事件」,主動對八路軍發起進攻。八路軍也不含糊,順手趕跑了國黨統治下的合水、慶陽縣政府。

    12月20日,國黨下令實施《共黨問題處理辦法》,從黨政軍三個方面明文限制共黨的發展。

    就在這個時候,吳佩孚死了,舉國哀悼,國共雙方都給予了高度評價。

    按照日本侵略者的企圖,是想讓吳佩孚和唐紹儀合組傀儡政府。

    唐紹儀比較倒霉,他的女婿(岑德廣)已經投敵,還親自帶著土肥原賢二遊說唐紹儀做漢奸。唐紹儀都還沒表露態度,甚至連土肥原賢二都沒見到,消息就被軍統特務探知,結果慘遭戴笠派人暗殺而死。

    國黨元老們對此非常不滿,因為唐紹儀還沒投敵啊,誰能斷言他到底是忠是奸?

    不得已之下,常凱申只能對外宣稱唐紹儀是被日寇暗殺的,原因是不肯當漢奸,國黨還專門給唐紹儀發了《褒獎令》和5000元喪葬費。

    吳佩孚的死就要離奇得多,他很可能真是被日寇害死的。此君多次拒絕日寇的拉攏,在牙病復發的時候,突然有個日本牙醫強行上門看病,當場就失手把吳佩孚給醫死了。

    最扯淡的是在吳佩孚死後,不僅國共兩黨一致讚揚,日寇也對其進行了表彰。日軍侵華最高司令官親自參加吳佩孚的公祭儀式,華北淪陷區各市縣連續三天降半旗致哀無非是借其名氣拉攏人(漢)心(奸)。

    ……

    周赫煊和馮玉祥合辦的畫報迅速風靡,不管是《中國隊長》,還是《三毛從軍記》,都受到讀者的廣泛追捧。

    就口碑來說,《三毛從軍記》評價更高,知識分子和平民百姓都喜歡。

    但《中國隊長》引起的轟動卻更大,這種超級英雄類型的漫畫,以前誰都沒見過啊。基因藥劑是什麼?除了少數學生物的,沒人知道。但完全不影響它大受喜愛,老百姓受夠日寇的侵略,能在漫畫作品中看到中國英雄暴打小日本,這也是一種精神寄託和情緒發洩。

    雖然有不少文人批評《中國隊長》沒內涵,反映出一種脫離現實的逃避心理,但人們就是喜歡看。甚至學校裡小孩子做遊戲,都是爭著扮演「虎王」鄭嘯飛,特別倒霉的學生只能扮演相原博士挨揍。

    《中國隊長》的第四集,大致內容是鄭嘯飛掏出試驗所,被北平郊外的一戶農民收留,美麗的村姑還對鄭嘯飛產生了愛意。

    就在讀者以為那村姑是女主角的時候,日本鬼子帶著偽軍進村了。他們是來鄉下徵糧的,村姑被一個鬼子看上,由於反抗被殘忍殺害,進城打聽敵情的鄭嘯飛回村正好目睹這一慘事。

    鄭嘯飛爆發了,他變身成一隻人形猛虎,把日本鬼子和偽軍頭目殺個乾淨,還逼著剩下的偽軍去投抗日部隊。

    以一敵千,還能完勝,把讀者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實中真有個「虎王」鄭嘯飛。

    第五集就更厲害了,鄭嘯飛直接殺進華北派遣軍司令部。由於華北派遣軍司令官寺內壽一恰好不在,他只能順手宰掉幾個日軍參謀,並跟聞訊而來的相原博士再度激戰。二人兩敗俱傷,鄭嘯飛一路帶傷狂殺突圍,造成圍追堵截的日軍和偽軍傷亡3000餘人。

    鄭嘯飛拚死逃到香山,來到一座破道觀。道觀中有個年輕道士正在給師父做道場送行,兩人因誤會而交手,這小道士居然會正統道法,只因末法時代修行困難才境界提升緩慢。

    他們不打不相識,相約一起下山殺鬼子,超級抗日英雄的二號人物「劍仙」李童林就此歸位。

    第六集,鄭嘯飛和李童林在行刺日軍高官的時候,無疑中撞見相原博士批量製造日軍超級戰士。兩人秘密潛入,成功破壞了對方的陰謀,並徹底銷毀基因藥劑資料和成品,但依舊有兩個鬼子的超級戰士被製造成功。

    在1940年元旦之前,《中國隊長》的連載內容就是這些,火爆到了一些晚晴的老秀才都天天等追更的地步。這些漫畫漸漸傳到各戰區,被前線將士們爭相傳閱,以至於有些部隊在討補給時,專門註明了要若干份連載《中國隊長》的畫報。

    已經當大學講師的婉容根本畫不過來,周赫煊只好又招了兩個年輕漫畫家,按他給出的劇情進行流水線創作。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4 23:56
民國之文豪崛起 916【《黑土》出版】


    江津。

    白朗放下鋼筆坐直身子,使勁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她夏天的時候跟丈夫羅烽一起參加作家戰地訪問團,華山、中條山、太行山……各處都走了一圈,如今正在編改戰地日記,以報告文學的形式準備發表。

    「莉莉,你看這是什麼?」羅烽抱著一摞厚厚的書籍進屋。

    白朗以前的筆名叫劉莉,熟悉她的人都以筆名相稱,雖然「白朗」也是她的筆名。

    白朗好奇地看過去,只見書脊赫然印著「黑土」兩個大字,她驚喜地站起來說:「周先生的《黑土》終於出版了?」

    羅烽笑道:「是啊,五部共十本,400多萬字。這套小說買下來,家裡幾個月都不能吃肉了。」

    「肉可以不吃,周先生的作品不能不買。」白朗說著就抽出一本翻開來看。

    說起民國時期的東北女作家,很多人自然而然聯想起蕭紅,其實白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跟蕭紅齊名的。她們在現實中也是閨蜜好友,從東北、上海、武漢,再到重慶,一直相互扶持,蕭紅那個「夭折」的孩子就是在白朗家生的。

    白朗和羅烽是表兄妹,由家裡的長輩撮合結婚。剛結婚不久,白朗就發現羅烽經常夜不歸宿,幾經盤問之下,才知道丈夫原來是地下黨,而且受楊靖宇的直接領導。於是白朗也成了地下組織成員,21歲就擔任共黨地下刊物《國際協報》的編輯。

    白朗最著名的事蹟,還得到抗美援朝時期,她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捐了買飛機大炮。

    羅烽把《黑土》小心翼翼地放進書架,笑道:「今天我做飯,你安心讀小說吧。」

    「那可委屈你了。」白朗笑嘻嘻地說。

    《黑土》雖然一直有在《非攻》雜誌連載,但歷時好幾年,讀起來難免錯過幾期,誰也不能說自己已經看全了。

    白朗很快就沉浸在小說情節當中,時而微笑,時而皺眉,等丈夫喊她吃飯時,不覺已經淚染雙頰。她想起故鄉的白山黑土,想起遠在東北的親人,這部小說勾起她太多的回憶。

    飯桌上,白朗不禁感嘆:「周先生這部作品寫得真好!」

    羅烽點頭道:「是啊,一般人難以駕馭這樣篇幅的大部頭,他不禁寫出來了,而且還勾畫出屬於東北的一個時代。」

    「聽說,周先生是看了端木蕻良的《科爾沁旗草原》初稿以後,才誕生出寫《黑土》的念頭。」白朗笑道。

    羅烽道:「端木那時天天往周先生家裡跑,專門講述東北的風土人情。」

    白朗不禁想起了蕭紅,感慨道:「也不知端木和紅姐姐有沒有安全抵達香港,她是個可憐人,生活總是不順。」

    羅烽正準備安慰,突然外頭響起敲門聲。

    「誰啊?」羅烽問。

    「我。」

    「進來吧。」羅烽說。

    來者也是東北流亡作家,筆名駱賓基。他抗戰初期曾經參加游擊隊,去年初加入共黨,輾轉各地又來了重慶,上個月他描寫東北抗日義勇軍的小說《邊陲線上》由巴金推薦出版。

    白朗站起來招呼:「吃飯了沒?我去拿副碗筷來。」

    「吃過了,吃過了,」駱賓基連說,不好意思地搓手道,「那個……我聽說羅烽買了一套《黑土》,能不能借我看看?」

    羅烽笑罵:「你這狗鼻子還真靈,怎麼聞到味道的?」

    「呵呵呵呵呵。」駱賓基一臉的憨厚傻笑。

    白朗抿嘴說:「自己去書房看吧。」

    駱賓基進書房沒多久,又來了兩人,這頓飯是沒法吃得清淨了。這些東北流亡作家都住得很近,一有風吹草動全來了,趕巴巴地跑來蹭書看沒辦法,全套《黑土》太貴,流亡作家們又太窮。

    大家各自取下一本,也不管是從那部開頭,翻開就那麼讀起來。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他們一有空就來坐坐,整套《黑土》很快就被翻舊了,時不時地還要舉起來討論情節和小說技巧,光是關於《黑土》的評論文章就寫了七八篇。

    不僅是東北流亡作家群體在關注,整個中國文壇都在討論,甚至包括廣大的淪陷區也在悄悄傳閱這套小說從第二部就有濃厚的抗日思想,已經被日本派遣軍和偽政府列為禁書。

    巴金在《烽火》雜誌評價道:「《黑土》一書,可謂抗戰文學的傳世傑作。它以東北三個家族為線索,揭示出半個多世紀以來東北社會的巨大變遷。整部作品關於抗日的篇幅很少,但無處不體現著抗日的思想。書中的三大家族,從興盛到衰落,都有日本人的影子在。正是日寇對中國的侵略,讓無數家庭破滅,讓無數家族傾覆……《黑土》是對日本侵略者最有力的文學控訴。」

    梁實秋也寫文章讚歎,順便還為自己辯訴了幾句:「我一向反對抗日八股。什麼是抗日八股?就是但凡文學創作,必然生搬硬套的往抗日內容靠攏。就連喝口水,吃頓飯,也要高喊兩聲抗日……宣傳抗日當然是愛國行為,但我們不能為抗日而抗日。特別是搞文學創作,大量劣質的抗日文學出現,只能讓讀者生厭,反而會對宣傳抗日產生負面影響。周先生的《黑土》就該作為抗日文學的範本,除了書中有少數人物正面抗日以外,九成以上的角色都沒抗日,甚至還有很多是漢奸。這種情況是符合實情的,我們讀起來很合理,並由此對小說產生共鳴。不管是書中的漢奸還是愛國者,他們的結局都是悲慘的,共同展現出四個字國仇家恨!這才是抗日文學的真正寫法。」

    張恨水雖然以愛情消遣小說成名,但現在已經改寫抗戰小說。自從得知了南京大屠殺,他就申請自費到敵後戰場打游擊,可惜不知該如何操作,只能繼續寫小說。他如今已經開始創作《大江東去》,這是中國第一部反映南京大屠殺的小說。

    張恨水寫文章評價道:「才子佳人好寫,國仇家恨難書。自寫抗戰小說以來,我就感覺寫起來很艱難,滿腔悲憤化成文字,卻總顯得那麼蒼白。周明誠的《黑土》讓我深深震撼,洋洋灑灑400餘萬言,呈現出的是整個民族的苦難。不要什麼《神女》,也不要什麼《狗官》,只一部《黑土》,周明誠就足以堪稱大文豪,今後的抗戰文學恐怕再難超越。」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4 23:56
民國之文豪崛起 917【元旦】


    「咚咚咚咚咚……」

    在歡慶的鑼鼓聲中,重慶數萬群眾正在舉行元旦大遊行。

    各機關、學校、團體整隊出發,所有樂隊集體出動。老百姓雖然窮,但參加遊行的人,至少也準備了幾根蠟燭,或在身上紮起綵帶紅布。

    西洋樂手們吹著小號,拉著手風琴,旁邊伴有中國樂隊的嗩吶聲。

    後面有廣東同鄉會的舞獅表演,緊接著是湖南同鄉會的舞龍表演。各工商團體帶著花燈緊隨其後,還有孤兒院的學生和數百童子軍,邁著稚嫩又雄糾糾的步伐快速前進。

    在八年全面抗戰期間,每年重慶都要舉行聲勢浩大的元旦慶祝活動。

    這是非常必要的,長期挨炸的老百姓神經緊繃,迫切需要有一個情緒發洩口子。國府也會在此時回顧抗戰以來所取得的成績,預測抗戰勝利的前景,以此激發軍民的抗戰熱情,堅定民眾的抗戰決心。

    沿途的戶外廣播裡,常凱申正在做新年致辭,他把剛剛取得的崑崙關大捷作為宣傳重點:「……就在昨日,英勇無畏的國軍戰時,於桂南戰場再次獲得勝利!杜聿明將軍率第五軍第三次攻克崑崙關,殲滅日寇第21旅團5000餘人,日寇第21旅團班長以上軍士官死亡率在85%以上,當場擊斃日軍第21旅團長中村正雄……崑崙關大捷,只是中國抗戰歷次大捷中的一部分,今後我們還會取得更加輝煌的勝利……」

    「國軍萬勝!」

    「中華民族萬歲!」

    「干死小日本兒!」

    數萬群眾奮力高呼,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長期以來遭受的苦難在這一刻被拋之腦後。

    元旦大遊行耗時整個上午,下午則是各種慶祝活動,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項是募捐。比如童子軍就踢了一場足球賽,所有門票收入都捐給戰爭孤兒,比賽募捐款項也捐給各地濟慈院。

    各機關單位的慶祝要持續好幾天,學校會舉辦體育表演、詩歌朗誦、歌詠比賽等活動,重慶婦女會則組織抗戰軍屬新年聯歡會。

    各處商店在生意紅火的同時,也不忘支援抗戰,他們把新年賀卡等小商品降價售賣,所得利潤全部捐獻給國家。民間組織還會舉辦抗日慰勞活動,給軍人家屬發慰問品、慰勞金,幫軍屬給前線將士寫家書等等。

    周赫煊作為大名人,每年元旦都會收到好多活動邀請,今年光是學校的邀請函就收到十多封。他雖然人沒到場,但錢卻給足了,每個給他發出邀請的組織團體,周赫煊都派人送去1000元的捐款。這導致給他發元旦邀請函的單位逐年增多……

    咱們的馮玉祥將軍在節慶日特別活躍,不但走馬燈一樣出現在各個活動場所,而且還在北碚連擺三天的字畫攤子。

    貧窮者或學生索要字畫,馮玉祥一律收費五角。若是富裕者前來求字,他少說也要收數百上千元,賣字畫所得的經費大部分都捐給前線了。

    不管是不是沽名釣譽,至少人家真正在做,實打實為抗戰貢獻了力量。

    今年元旦,馮玉祥繼《茄子》之後,又創作了一副《蘿蔔》,題詩曰:「紅蘿蔔,蜜蜜甜,吃了氣力如猛虎。如猛虎,打東洋!」

    多麼質樸無華的詩句,完美地表達了馮將軍愛國之心……好吧,我編不下去了。

    馮玉祥喜歡賣字畫的行為,甚至催生出一批黃牛黨。他們雇窮人去五毛錢求字,轉手就能獲利十倍當然,這得拿到其他市縣去賣,重慶這邊已經賣不起高價了。

    後來還鬧出一樁滑稽趣談,1943年的某天,有人自稱是唐式遵的兄弟,專門跑去拜訪馮玉祥。兩人談得很投機,這傢伙非常熱情地說,願意幫馮玉祥到各地賣字鬻畫,為抗日募集更多捐款。馮玉祥大喜,當場把上百幅字畫交給這人,結果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

    元旦過後沒幾天,周公館突然來了個曾經的熟客。

    「周先生,好久不見。」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英俊中年笑道。

    周赫煊頗為驚喜地說:「褚兄,還真是你啊,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來者正是當年褚玉璞的侄子褚南湘,他說:「離開天津以後,我就去了南方。本來想加入共黨,但卻不得門而入,也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共黨。後來我又自費去了美國留學,六年前回國在浙江做公務人員。抗戰爆發後轉移到漢口,去年又被調往貴州,今年元旦才調來的重慶。」

    周赫煊問道:「褚兄在政府擔任何職?」

    褚南湘說:「我之前在經濟部農林科下屬的農業調整委員會當小嘍囉,被派往貴州執行農業結構調整工作。這不農林科要升級為農林部嗎?我工作幹得還不賴,被調來農林部大本營跑腿兒。」

    周赫煊笑道:「想不到褚兄還懂農業。」

    「我哪懂農業啊,一直都做行政工作,具體事務都由專業人士去做,」褚南湘謙虛了幾句,突然說,「周兄,你那個科學養雞的資料,能不能給我一份最詳細的?」

    周赫煊奇怪道:「褚兄不是在農林部任職嗎?你很容易拿到資料啊。」

    褚南湘呵呵笑道:「農業調整委員會和科學養雞推廣小組是平行單位,養雞場剛剛籌建好,還沒對外公開任何資料,那些養雞專家也整天待在養雞場裡無法接觸。」

    周赫煊靈光一閃,突然問:「褚兄是準備把科學養雞技術送去延安?」

    褚南湘連忙否認:「周兄說笑了,我跟共黨可扯不上關係。我是替一個朋友打聽的,他手裡有點閒錢想做生意。」

    周赫煊心中已經肯定,也沒再糾纏於此,說道:「其實你不來找我,春節以後也可以派人去養雞場學習技術。這樣吧,我給農學院的師生們說一聲,過兩天就給你一套完整的資料。」

    「多謝!」褚南湘抱拳說。

    像褚南湘這樣潛伏在國民政府中的共黨有很多,其中最耀眼的當屬冀朝鼎先生。

    之前跟周赫煊一起赴美談桐油借款的陳光甫,很快就要在美國招募一位得力助手。這個助手就是冀朝鼎,由美國財政部官員埃德爾介紹給陳光甫,此人跟羅斯福的助手居里,以及美國財政部長摩根索的助手白勞德都有交情,並且還曾擔任美國財政部的對華政策顧問。

    冀朝鼎的經濟學博士畢業論文,幾年前就被常凱申唯一的美籍私人政治顧問拉脫摩爾大加讚賞:「這是一篇具有獨創見解,善於獨立思考,很有說服力的論述。」

    陳光甫在面試冀朝鼎過後,立即對這個年輕人青睞有加,直接任命其為環球公司總務處長。環球公司名義上是跨國貿易公司,其實是中美借款的代理機構,冀朝鼎的職務則是環球公司的大管家。

    1941年陳光甫受命回國,把冀朝鼎當做私人秘書帶回來,並帶他去面見孔祥熙。這一敘舊才知道,原來冀朝鼎的父親曾是孔祥熙的老師,孔祥熙立即把這個同鄉小兄弟接到家中居住,並一路高昇在財政部擔任要職,成為國民政府最重要、最有權威的經濟學家。

    冀朝鼎全程參與了40年代國民政府的經濟政策,直到新中國成立,大家才發現他是個老黨員1927年就秘密加入共黨了。

    包括孔祥熙、陳光甫在內的國黨官員們集體懵逼,這人可是美國經濟博士,美國財政部力薦的人才,怎麼突然變成共黨了呢?

    於是國黨大佬們開始甩鍋,陳立夫甚至在回憶錄裡,指責冀朝鼎專門給孔祥熙、宋子文出壞主意,戰後中國經濟崩潰,全是冀朝鼎按照共黨指示搞出來的。

    事實上,冀朝鼎哪有那麼大能耐?他只是向共黨提供國民政府的金融和財政狀況的真實核心數據而已,包括發行金圓券、銀圓券的一系列政策,都是在執行孔宋等人的命令。

    周赫煊把科學養雞資料交給褚南湘,沒幾天就有共黨重要人士上門拜訪南方局負責人之一董老。

    這是迄今為止,周赫煊接觸到的共黨最高職務者,兩人相談甚歡,還互贈墨寶以作留念。

    就在此時,香港《大公報》分社傳來驚天消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4 23:56
918【漢奸與英雄】

    香港《大公報》傳回來的消息,正是歷史上有名的「高陶事件」。

    當初跟隨汪兆銘一起叛國的漢奸不少,其中就有陶希聖和高宗武。

    陶希聖我們前文提到過,還串聯一幫「主和派」文人,跟周佛海等人一起撰文抹黑周赫煊。

    而高宗武就更不得了,他是汪兆銘投敵事件當中,除了陳璧君之外出力最多的混蛋。汪兆銘本來都沒跟日本人接觸,就是這個高宗武從中牽線搭橋,而且是高宗武主動找上門聯絡日本人的。

    汪兆銘在投敵之初,通電揭露常凱申表面抗戰、暗中媾和,其實說的就是高宗武做出的一堆爛事。

    全面抗戰爆發以後,常凱申派高宗武去香港搞情報工作。

    高宗武本事真大,擅自聯絡到近衛文磨的私人駐華代表松本重治,以及日本參謀本部特高課課長影佐禎昭。他將影佐禎昭的親筆信交給常凱申,又把常凱申的「和談條件」帶去回覆日本人。

    但常凱申是否答應和談一直存疑,就連跟高宗武接觸的日本人西義顯都不相信,認為那些和談條件不像是常凱申親口所說,更像高宗武模仿老蔣語氣而自己做出的回應。

    這一次「和談」雖然失敗,但很快迎來新的轉機:日本內閣改組,不主張擴大事態的宇垣一成出任外相。

    常凱申把高宗武從香港招回來,讓他負責傳話:「中央軍尚有百萬軍火,即不再輸入尚足兩年之用,即使日本攻下武漢,國府內部亦絕不會起變化。」這說明老蔣也想進行和談,但他的意圖是逼迫日本主動求和,以爭取對中國更有利的和談結果。

    但高宗武作為外交官,再次自作主張。他在向日本傳話之時,不斷強調中國有一個以汪兆銘為中心的「和平派」,並首先提出一個中日和談思路,即:擁戴汪兆銘,使之成為中日和談的媒介。

    可以說,汪兆銘能夠實質性的投敵做漢奸,高宗武乃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為什麼說香港《大公報》傳未來驚天消息呢?

    陶希聖和高宗武居然良心發現,他們從上海潛逃到香港,向《大公報》揭露了汪兆銘的所有賣國行徑,甚至把汪兆銘簽署的賣國條約副本都偷出來了。

    陶希聖、高宗武二人不斷擁汪促和,出發點無非有兩個:

    第一,「救國救民」。這裡的救國救民必須打引號,他們深知和談就得出賣國家利益,但更認為中國戰必敗,只有和談才能苟安。

    第二,政治野心。既然中國靠和談才能苟安,那乾脆由他們出面進行和談。這樣即可以保住國家,又能撈取政治資本,更能以民族功臣的形象節節高昇。

    但是,汪兆銘剛剛簽署的《日支新關係調整要綱》等八份賣國文件,實在是把陶希聖和高宗武給嚇到了。他們一直以為中日能夠劃江而治,哪曾想,這些文件居然把中國的領土、資源、軍隊、主權、文化各方面都賣個乾淨。

    這些文件一旦生效,中國可以直接宣告滅亡,而他們也將成為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陶希聖和高宗武被驚出一身冷汗,勸阻汪兆銘千萬不要簽字,趕緊退出和談,或離開上海回重慶,或遠走歐美隱居,總之絕對不能繼續談下去。

    但汪兆銘已經鐵了心要當漢奸,不僅不聽勸,反而派人監視陶希聖和高宗武,甚至密謀除掉他們甩鍋給軍統。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陶希聖的妻子萬冰如,她接到丈夫的訴苦信件,毅然帶著五個孩子從香港去上海,讓丈夫有了離開汪兆銘巢穴去和家人同住的藉口。在汪兆銘逼迫陶希聖簽字的時候,萬冰如又對丈夫說:「我把全家性命帶來上海替你,你走!如果走不出去,我夫婦一同死在這裡。如果你簽字,我就打死你!」

    因為萬冰如帶著五個子女到來,讓汪兆銘暫時放下戒心,陶希聖和高宗武趁機在青幫的幫助下秘密離開上海。

    面對汪兆銘的怒火,萬冰如又大膽的去見汪兆銘,以勸丈夫回上海為理由,要求帶著兩個孩子去香港,並留下三個孩子在上海讀書當人質。

    汪兆銘自然是同意了,他不信陶希聖夫婦會不顧孩子的死活。

    結果,在萬冰如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不久,剩下三個孩子也在青幫的幫助下逃離上海。

    陶希聖和高宗武抵達香港以後,沒有直接去見國府的人,而是帶著汪兆銘的八份賣國文件副本找到《大公報》。香港《大公報》立即把副本內容,全文發電報傳回重慶總部,周赫煊比常凱申都更早知道這件事。

    翌日,「汪日密約」就被香港和重慶的《大公報》披露出來,迅速在全國引發一場輿論地震。

    之前汪兆銘一直打著救國和談的招牌,很是欺騙了一些人。包括孫科、龍雲在內的許多軍閥都是默許的,他們對此還抱有僥倖心理,說不定汪兆銘的和談能夠成功呢。

    現在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因為那八份「汪日密約」太過嚇人。不僅出賣了從黑龍江到海南島的全部國土,甚至連思想文化都要出賣,以後就沒中華民族了,只有被日寇奴役的亡國奴。

    這讓無數徘徊不定、心存僥倖的人,徹底認清了日寇的狼子野心,也認清了汪兆銘賣國求榮的醜陋面目。

    「汪日密約」的內容都有什麼,看看香港《大公報》的新聞主標題和副標題就知道了:「高宗武陶希聖攜港發表汪兆銘賣國條件全文集日閥多年夢想之大成,極中外歷史賣國之罪惡,從現在賣到將來,從物資賣到思想!」

    在經歷「高陶事件」之後,全國民眾的抗戰熱情空前高漲,連力圖保存實力的地方軍閥也丟掉了幻想。

    就此來看,還真不好評價陶希聖和高宗武的功過是非特別是牽線搭橋導致汪兆銘投敵的高宗武。

    「高陶事件」在抗戰後方鬧得很大,而在同一時候,日佔區則是桃色緋聞滿天飛,鄭萍如成為萬民唾罵的無恥女漢奸。

    事實上,鄭萍如是軍統的秘密特務,因行刺漢奸丁默邨被捕。她在遭受嚴刑拷打後,堅稱刺殺丁默邨只是由愛生恨,慘遭漢姦殺害,犧牲之前最後一個願望是撲粉補妝,漂漂亮亮的從容赴死。

    一個秘密戰線的女英雄,就此成為上海花邊新聞主角。

    張愛玲以此為原型寫出《色戒》,把愛國女英雄塑造成貪戀男女之情的無知女人,實在是對抗日烈士的莫大侮辱。

    不但是鄭萍如愛國,她的父親鄭英伯數次拒絕日寇拉攏,在女兒犧牲不久就憂憤而逝。她的哥哥鄭海澄、未婚夫王漢勳都是中國空軍飛行員,在1944年的空戰中先後犧牲,可謂滿門忠烈,這樣的女子怎容污衊?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5 23:53
919【蜀道菜花黃】


    二月份,常凱申親自去廣西了,因為那邊的仗打得實在太難看。

    所謂的什麼「崑崙關大捷」,那都是宣傳起來哄老百姓高興的,屬於整個桂南會戰中唯一的亮點。

    真實情況是,國軍以優勢兵力反攻南寧,由於崑崙關在南寧以北,因而雙方首先交戰於此。數萬中央精銳向崑崙關發起進攻,而關上的日寇只有800人,猛攻40多天付出慘重代價才終於拿下崑崙關。

    更扯淡的來了,此時日寇援軍已至,迂迴到國軍第37集團軍左翼。奉命駐守崑崙關的第2軍軍長李延年,害怕被日軍切斷後路,居然不做抵抗就放棄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崑崙關。

    擅自撤退就擅自撤退吧,居然連撤退都撤不好,第2軍第9師一頭撞進日寇的口袋陣。第9師直接被打得潰不成軍,師長鄭作民親自端著機槍突圍,官兵們打完仗才發現師長陣亡了,連忙派騎兵回去把鄭作民的屍體找回來。

    兩個多月的仗,白打了!

    常凱申還沒到廣西的時候,白崇禧和陳誠就被擼下來,換張發奎接任前線總指揮。等老蔣親至,立即將白崇禧和陳誠降薪留職處分(兩人都被降為二級上將),38軍集團軍包括總司令在內共有八個將官被撤職查辦,37集團軍總司令被移交軍事法庭,第2軍第9師直接被撤銷番號(改名「無名師」)。

    這仗打得老蔣都感覺丟人啊,中國方面不管是兵力還是火力,甚至是空軍(超過半數的中國戰機被調往桂南戰場),都有著絕對的優勢。結果打了兩個多月,中央軍精銳損失慘重,就一個「崑崙關大捷」還是3換1拿下的人頭。

    好吧,只能說中國軍隊在戰略上獲勝了,破滅了日軍對中國徹底封鎖的意圖,具體戰績根本就沒法細看。

    最扯淡的是,常凱申的行程被日寇摸得一清二楚,接連三天被日機轟炸了四次,老蔣的侍衛都被炸傷了12人。不用說,肯定是廣西這邊有漢奸告密,而且職務還非常高。特別是21日那天的轟炸,老蔣當時在荒郊野外、群山之中啊,日機居然能準確找到他的住處。

    相比起打得一塌糊塗的桂南戰場,反而是慌亂丟掉廣州的余漢謀知恥而後勇。日軍出動7萬兵力進犯粵北,以配合他們在桂南的攻勢,而余漢謀手裡只有12萬人,且武器裝備十分落後。

    在這種情況下,余漢謀依託粵北大山艱苦抵抗。當得知一部日軍離開廣東支援桂南後,余漢謀立即發起全線反攻,取得了廣東戰場的第一次大勝。

    ……

    農曆春節剛過,周赫煊就被馮玉祥拉著去成都,同行的還有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老舍。

    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成立的時候,周赫煊不在國內,但去年也被邀請加入了,而且還給了他一個名譽理事的職務除了周赫煊,周公、孫科和陳立夫也是名譽理事。

    這個組織在全國有數十個分會,主要工作為:領導抗日宣傳、救濟貧苦文人、營救進步人士等等。

    抗日前線真刀真槍打得激烈,文藝戰線同樣也不輕鬆。比如日軍經常組織漢奸,以曲藝、相聲、評書、歌曲等形式,向底層百姓宣傳中日親善思想,這些表演時常還夾著葷段子,頗受群眾的喜愛。

    文化軟刀子有時比真刀子更可怕,絕對不能等閒視之。老舍就拉來一幫相聲藝人,他親自動筆寫相聲,跟文化漢奸們打相聲宣傳戰。甚至老舍還親自上場,拉著梁實秋一起說相聲,流傳出梁實秋有獨門絕招的笑談。

    其實梁實秋根本不會說相聲,被趕鴨子上架參加表演。他們接連演了兩晚好幾場,第二天晚上結束時,老舍不小心把梁實秋的眼鏡打落了,梁實秋順手就接住眼鏡。兩人的無意之舉正好配合了表演,觀眾還以為他們是故意的,摔接眼鏡是壓箱底的獨門絕活,全場觀眾頓時大喊:「再來一回,再來一回!」

    從此,文學家梁實秋就成了一名相聲演員,經常接到各團體單位的演出邀請。

    汽車經過青木關時,正逢有人在賣烤紅薯。

    馮玉祥頓時喜道:「嘿,有烤地瓜,我小時候在北平經常吃。」

    老舍笑道:「巧了,我小時候在北平也常吃地瓜。」

    「那還等什麼,下去買幾個,」馮玉祥迅速打開車門,三兩步走到攤位前,回頭對周赫煊說,「明誠老弟,我給你挑個大個兒的!」

    周赫煊樂道:「我自己挑吧。」

    三人就這麼像乞丐一樣,蹲在攤位前集體啃烤紅薯。

    啃著啃著,馮玉祥說:「不如我們寫一首批判汪兆銘賣國的詩,看誰寫得最好!」

    自從「汪日密約」曝光後,全國輿論一片罵聲,2月初延安還召開了討汪大會,共黨號召全國人民進行討汪運動。

    老舍贊同道:「周先生起個題目開始作吧。」

    周赫煊指著手裡的烤紅薯說:「就以烤地瓜為題如何?」

    老舍張口就來:「嗚呼汪兆銘,不如地瓜香!」

    「哈哈哈哈哈!」

    周赫煊和馮玉祥爆笑不已,老舍經常跟馮玉祥一起玩耍,這是在學馮玉祥寫「丘八詩」呢。

    馮玉祥催促道:「明誠老弟,你來接下句。」

    周赫煊接著老舍的前兩句詩往下寫:「何止味不香,漢奸臭熏天!」

    「我來接,」馮玉祥連忙說,「蒼蠅臭味投,巴掌全打死!」

    「好句,好句!」周赫煊和老舍由衷讚歎。

    吃完烤紅薯,三人繼續前進。半路上,老舍看到慢山開遍油菜花,於是說:「要不咱們就以菜花為題吧。」

    馮大詩人欣然同意,等車開到隆昌時,他竟已經寫出100多行:「時當二九天,蜀道菜花黃。燦爛真悅目,風來陣陣香。此花有傲骨,膽敢戰風霜。前方正抗敵,汪賊竟投降……嗚呼!汪兆銘,心肝盡喪亡!嗚呼,汪兆銘,不如菜花黃!」

    周赫煊和老舍讀罷,豎起拇指讚歎:「好詩!」

    對馮玉祥來說,一百多行的長詩能寫成這樣,已經非常難得了。

    經過周赫煊和老舍的反覆琢磨,並幫馮玉祥修改了幾處字眼,這首長詩被取名為《蜀道菜花黃》,準備回重慶以後就發表在報刊雜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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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