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0264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49
大戲骨 1971 金元文化


    「少爺少爺少爺。」

    「藍禮少爺,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歡你。」

    「諾蘭大神,諾蘭大神!」

    「少爺,我愛你。」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一點禮物。」

    「安妮!你真的好美!」

    「少爺,你這次可以在魔都多待一會兒嗎?」

    「少爺少爺,嗚嗚嗚,少爺,我終於見到你了。」

    「安妮,歡迎來到華夏!」

    腳步才離開貴賓室的大門,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狂熱影迷身影就瞬間將藍禮、安妮和諾蘭一行人吞噬,其實才不過二十幾個人,卻熙熙攘攘地將視線周圍的每一個角落都圍堵得嚴嚴實實,如此待遇讓安妮和諾蘭都受到了驚嚇。

    他們預料到了接機大廳的狂熱,卻沒有預料到機場內部也依舊擁有著如此龐大的接機隊伍,熱情洋溢的臉孔在視線裡此起彼伏地湧動著,一張張激動而亢奮的表情讓機場大廳裡的冷空氣都變得躁動起來。

    「上帝!」安妮忍不住就用雙手摀住了臉頰,她可從來不曾看過如此陣仗東方追星文化和西方還是有著諸多差異的,她不由轉頭看向了藍禮,瞪圓了眼睛,「從來都是這樣嗎?」

    在一片混亂中,藍禮也沒有辦法回答,只能是聳了聳肩,以笑容表示了回答,然後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影迷們,微笑地頜首示意,耳邊就立刻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和哭喊聲,似乎只需要藍禮的一個眼神就可以引爆全場熱潮。

    那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從來不曾遭遇過如此歡迎的安妮和諾蘭雙雙摀住了耳朵,就如同爆竹聲聲在腳邊炸裂一般,近距離的音波狠狠地撞擊著耳膜,製造出了巨大迴響,甚至爆發出了一股令人恐懼的巨大能量,層層疊疊地漾開。

    「少爺,少爺,請務必收下這份禮物。」

    「少爺,我……我真的真的……嗚嗚嗚,我真的好喜歡你。」

    「少爺,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因為繁忙行程而生病了?」

    「少爺,你一定要注意身體,缺席宣傳沒有關係,但一定一定要注意身體。」

    「我一定會去看電影的,我會帶著所有朋友都去看的。」

    「這是贈送給你的禮物,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只是覺得特別特別適合你,我真的非常希望看到你能夠穿上。」

    「少爺,昨天在香/港首映式上,你是不是就不太舒服,聲音有些沙啞,我專門買了一些潤喉的東西,你一定要好好養身體!」

    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

    藍禮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團團包圍在一片喧鬧之中不要說安妮和諾蘭了,即使是藍禮自己也很少很少見到如此陣仗,一雙雙眼睛都殷切地注視著他,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沒有冒然靠近,更沒有突兀打擾,但眼神的溫度卻清晰地落在皮膚表面,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提著禮物,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佔據了視線的每個角落。

    這是亞洲特有的偶像文化。

    當然,在美國和歐洲,粉絲也同樣會贈送禮物給自己的偶像,但因為「偶像文化」和「娛樂產業」的形式本身就不同,送禮文化也有所不同,所以,粉絲更多是贈送自己的手工製品,比如之前「吉米今夜秀」所展示的洗碗巾,這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卻很少很少贈送奢侈品比起價錢來說,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亞洲,千紙鶴、手寫信、明信片、十字繡之類的禮物全部都遺留在了九十年代,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伴隨著娛樂至死和利益至上的文化在網絡時代全面鋪陳開來,贈送奢侈品乃至於價值連城的昂貴物品漸漸成為了一種主流文化,粉絲之間甚至會進行攀比,看看誰贈送給偶像的禮物更加大手筆。

    甚至於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衍生出了「水軍文化」,偶像的單曲發行了,那麼就依靠砸錢刷數據登上公告牌榜單,然後就證明自己的偶像「紅遍全世界」;偶像的電影上映了,包場刷票房取得優秀的成績,似乎這樣就可以證明自己的偶像「稱霸電影圈」。

    從真正喜歡的一份心意演變成為金元文化的一個商業運營,這也使得藝術徹底失去了原本的深刻意義,什麼夢想什麼藝術什麼素質什麼文化,全部都淪為了一連串演變成為商機的數據而已,一陣洪流過後,最後什麼都沒有剩下。

    雖然藍禮骨子裡的靈魂是出生於這片土地的,對於如此文化再瞭解不過了;但他所接受的藝術熏陶和教育卻是來自歐美,他始終不認為那些貴重禮物是自己應該擁有的最好的支持,永遠是一張電影票或者一張專輯,還有那一顆真正熱愛的赤子之心,就如同堂吉訶德一般,這是金錢所無法衡量的美好。

    更何況,這些粉絲影迷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以藍禮的家世背景來說,他們看待奢侈品的態度從來也就是不同的,世襲貴族們很少很少會購買奢侈品即使真的購買了也只是一次性用品,他們更加傾向於手工定製,所有的物件都希望「僅此一份」,最簡單的西裝也因為內襯繡上名字縮寫而變得獨一無二起來,換而言之,奢侈品對於世襲貴族來說沒有特殊意義,因為「奢侈品」這個名詞本身就是針對普羅大眾的。

    在藍禮的衣櫃和公寓裡,奢侈品牌的物件也是存在的,但從來都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現在,粉絲們把這些物件當做珍貴禮物贈送給藍禮,卻也因為定位失準而丟失了本來的意義,藍禮真的真的不需要這些禮物。

    因此,即使周圍源源不斷地遞來了禮物,甚至試圖塞到藍禮手中,但藍禮卻依舊恪守著自己的底線,雙手放在口袋裡,始終沒有接受。

    那一份「小」禮物就是愛馬仕。

    那一份「心意」的包裝就是香奈兒。

    那一份合適的物件就是卡地亞。

    藍禮非常非常感謝這些影迷們的支持與認可,至少,這是來自他們真心實意的支持;但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接受這些禮物,那些珍貴的心意,他都心領了。

    一方努力贈送禮物,因為太過迫切,幾乎都要哭了;但一方卻始終不願意接受,禮貌而堅定的立場根本沒有任何動搖。

    「少爺,少爺!這是從在采蒂涅一家二手書店淘到的一本書,我認為你會非常喜歡,希望你能夠接受。」

    嘰嘰喳喳的話語中,一個聲音讓藍禮的腳步稍稍停頓了下來,他投去了視線,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搭配薄荷藍長裙的女生,年齡看起來約莫三十歲上下,一頭栗色的頭髮鬆鬆垮垮地挽了起來,淺淺的笑容有著一股別樣的從容,和周圍的狂熱影迷們顯示出些許落差。

    因為藍禮的停步,整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藍禮第一次朝著禮物投去了視線,其他粉絲影迷們也都齊刷刷地朝著那個女生看了過去,隱隱地躁動中,視線忍不住就帶上了些許期待。

    那是一本有些破舊的書籍,封面之上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斑駁,甚至邊邊角角都已經翻出了毛邊,不要說作為禮物了,就連朋友之間互相借閱都顯得不太禮貌,似乎隨時都需要擔心著整本書就散落開來。

    周圍紛紛投來了挑剔而鄙夷的視線,赤果果的奚落幾乎沒有掩飾,就這樣直接而坦率地朝著那個女生發起了攻擊;可是那名女生卻絲毫沒有忐忑或者拘謹,只是落落大方地看向了藍禮,沒有刻意地挺直胸膛,卻有著一股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堅定。

    同樣都是粉絲,但人與人之間的獨特氣場卻區別了開來。

    有誰會用如此老舊的物件作為禮物呢?

    答案是:堂吉訶德,真正的堂吉訶德。

    「這是……』玩笑』?」藍禮的眼神不由微微一亮,不是開玩笑,而是書名就叫做「玩笑」,因為封面之上的書名是波蘭語,這是藍禮所不熟悉的一種語言,只能夠通過拉丁語系識別出一些痕跡來,然後他就看到了作者的名字:米蘭-昆德拉(milan-kundera),笑容就不由綻放了開來。

    米蘭-昆德拉,這位撰寫出了「生活在別處」、「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等經典作品的捷克作家,是目前少數依舊在世的絕對大師,甚至被譽為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作家之一。相較於其他書籍,最為昆德拉第一部長篇的「玩笑」其實名氣沒有那麼大,流傳度也沒有那麼廣,並不能算是廣為人知的作品。

    但周圍其他粉絲卻誤會了「玩笑」這句話的意思,不由發出了低低的嗤笑聲,眉眼之間的神色都帶著一絲奚落。

    看到如此場景,藍禮沒有大聲斥責,也沒有居高臨下,而是展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耐心地解釋到,「是我的錯,說話沒有說清楚。這本的書名叫做』玩笑』,來自米蘭-昆德拉,這是一本非常有趣的。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它應該是初版或者二版的珍藏書籍,現在在市場上已經很少很少看到了。」

    而後,藍禮就朝著那位女生投去了溫柔的視線,「如此珍貴的禮物,我不能夠接受。」

    在周圍一片驚訝和懷疑的懵懂視線裡,女生展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華夏有句古話叫做』寶劍贈英雄』,這樣的珍藏,只有在懂得珍惜的人手中,才能夠發揮出最大價值,在我手中,它只是一個特別旅行的紀念品而已;我相信,它在你的手中比在我手中,更加幸福。」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49
大戲骨 1972 禮物交換

    1967年出版的「玩笑」,為米蘭-昆德拉帶來了世界範圍內的巨大聲譽,但這本書出版之後不到一年時間,蘇聯佔領了當時還沒有分裂的捷克斯洛伐克,而這本書也因為內容的諷刺和尖銳,甚至可以說是具有針對性的嘲諷,被列為/禁/書,在整個東歐區域裡,圖書館和書店裡瞬間全部消失,就連昆德拉本人也被解除了電影學院的教職,同時禁止發佈任何作品。

    當年這本書在東歐世界裡幾乎銷聲匿跡,唯一殘存的區域就是波蘭和南斯拉夫,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在這本書已經重見光明,在全世界範圍內翻譯成為了各個版本,只是,最早印刷的版本卻已經幾乎消失。

    「玩笑」最初問世的時候,廣受歡迎,在短時間之內就連續印刷了三版,印數達到了幾十萬冊,但那些珍貴的初版、二版和三版卻全部都成為了歷史洪流裡的見證,化作灰燼,只是珍藏在少數真正的愛好者手中。

    剛剛眼前的女生提到,她是在采蒂涅的二手書店裡翻找到的,采蒂涅是黑山曾經古王國的首都也是現在的文化中心,2006年才再次公/投/獨/立的黑山,此前半個世紀就隸屬於南斯拉夫,這也使得書籍的出處找到了源頭。

    正如她所說,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就是一本破爛到根本沒有任何價值的書籍,而且還是小眾的波蘭語,即使試圖翻閱也非常困難;但對於真正的愛好者和收藏者來說,這卻是一本值得珍藏的歷史見證者。

    「『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藍禮用中文重複了一遍,視線再次朝著女生投了過去,終究還是沒有再拒絕:馬修應該會非常喜歡。既然決定收下,藍禮也就沒有繼續婆婆媽媽,輕快地說道,「我必須承認,我非常非常喜歡這份禮物。不如這樣,我們交換一個禮物,你可以提一個要求,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內。」

    說實話,藍禮反而是有些感興趣起來了,以「玩笑」作為禮物的她,到底會索要什麼禮物作為回饋呢?亦或者是乾脆拒絕?

    站在藍禮面前的女生認認真真想了想,似乎正在搜腸刮肚,正當藍禮微微有些失望的時候,她開口了,「不如這樣,你也贈送給我一本書,然後附上你的簽名和感想,那麼,我們也就算是交換自己對書籍的想法了。」

    驚喜!

    即使是在亞洲乃至全球範圍內的金元文化大行其道的背景下,這片土地上依舊存在著一小群堂吉訶德們,堅持著他們內心對藝術的堅持和夢想的狂熱,也許他們被排除在主流之外,但他們依舊堅守著一小片屬於自己的樂土。

    認真想想,他自己也是如此,不是嗎?從楚嘉樹到藍禮,他始終不曾改變過。

    想到這裡,藍禮的心情就愉快了起來,連帶著疲倦而沉重的身體都變得輕盈了些許,「那就這樣說定了。」

    藍禮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繼續邁開了腳步,朝著安妮和諾蘭等人追了過去。

    那個女生停留在了原地,而其他粉絲們則紛紛追趕了上去——羅伊護著藍禮前行,而內森則留下來詢問女生的通信地址。

    約莫五週之後,那個女生幾乎以為藍禮都要忘記的時候,她的信箱裡出現了一個牛皮紙包的包裹,從地址開始就是瀟灑輕逸的手寫體,她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是藍禮的筆跡,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裹後,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禮物:

    一本保管整潔的書籍,不是全新的,卻也不會破舊,可以看得出來,主人花費了諸多心思地細心保管,而經常翻閱的痕跡還是在書籍的角角落落顯露出來,似乎現在依舊可以感受到主人細細翻閱而留下的溫度。

    這是一本來自加西亞-馬爾克斯的「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

    作為「百年孤獨」的作者,1982年就贏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認可的馬爾克斯,自然是大名鼎鼎,無需贅言。

    但只有真正的文學愛好者們才知道,其實馬爾克斯和昆德拉被分別譽為是南美和東歐文學的重要轉折點,當他們的作品進入亞洲的時候,許多文學研究者都把二者擺放在一起比較,選擇馬爾克斯來作為昆德拉的回禮,顯然是藍禮經過深思熟慮的想法。

    更有趣的是,馬爾克斯的諸多作品中,早年創作的這部「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是非常非常不引人注意的,甚至許多文學研究者都認為這部作品是馬爾克斯的一次青澀嘗試——與後來的寫作手法相去甚遠,就連篇幅都非常簡短,但事實上,這卻是馬爾克斯個人最喜歡的一部作品。

    翻開書籍扉頁,裡面夾了一頁信箋,上述簡單地撰寫到:

    「可愛的路德維克,

    我必須承認,我曾經始終拒絕閱讀』百年孤獨』,一直到我在巴黎的莎士比亞書店找到了這本西班牙語小說,我從中捕捉到了馬爾克斯的悲觀,那種悲天憫人的情緒卻帶著一種脆弱的美麗,這也促使我翻開』百年孤獨』的契機。

    就好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一樣,我始終更加喜愛昆德拉的』玩笑』。我始終不太確定,到底是人類鑄就了時代,還是時代造就了人們,也許,我們可以找到答案,也許,我們窮其一生都需要尋找自己。

    你的,

    上校。」

    路德維克是「玩笑」的男主角,而上校則是「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的主角。

    雖然全文都沒有出現任何「藍禮-霍爾」的名字,但她卻知道,這就是來自藍禮的信件,擁有個人屬性烙印的信件。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小故事始終沒有公佈在任何平台上,那個女生也從來不曾提起過自己的名字,她似乎就是一個傳說中的符號一般。

    當天在機場裡親眼見證了整個過程的其他粉絲們,偶爾在聊天的時候提起了這件事,卻也只能用「她」來指代,討論著討論著,始終也找不到當事人,以至於事情的真實性也就遭遇了質疑,最後也就成為了一個無法求證的傳說故事,口口相傳之中也只是當做一個「傳說」的趣聞一般,說說笑笑也就是全部了。

    只有女生的朋友們,還有小小的堂吉訶德圈子裡聽說過這個故事,並且親眼見證過那本書籍和那封手寫信。他們清楚地知道著,藍禮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演員,而堂吉訶德們又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粉絲,這就已經足夠了。

    這些都是後話了,視線重新回到機場來。

    藍禮收下了禮物,這頓時讓其他粉絲們全部都亢奮了起來——此前藍禮看起來油鹽不進,他們怎麼努力都無法打開窗口,但現在卻看到藍禮願意接受禮物,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他們的禮物也能夠傳遞出去呢?

    然後,洶湧浪潮就越發兇猛了起來,他們甚至強制性地把禮物塞到藍禮手中,希望藍禮能夠收下。

    內森離開的情況下,羅伊有些辛苦——他也沒有預料到,在機場內部就需要安保人員的隨行保護了,所以相關工作人員還沒有到位,最後還是安妮和諾蘭的同行工作人員幫忙,這才讓藍禮擺脫了困境。

    幸運的是,從貴賓室前往出口,距離比想像中近了一些。

    一來一往之間,藍禮一行人就已經靠近了機場抵達大廳附近,快速迎接上來的安保人員終於能夠緩解燃眉之急了,在他們的協助下,緊追不捨的粉絲們終於被分隔了開來——但依舊沒有完全離開,站在不遠處,殷切而熱忱地注視著藍禮等人的一舉一動。

    短短不到三百米的路程,卻讓藍禮的後背微微滲透出了些許汗水,身體還是微微不適,尤其是剛剛在粉絲的熱鬧擁擠之中,悶熱環境下更是讓身體的虛弱暴露出來,體力消耗嚴重。

    現在藍禮可以感覺到手臂的皮膚微微發燙,六月深夜的魔都冷空氣帶著黏糊糊的濕氣,整個身體都變得慵懶而柔軟起來,所有的景色與人物都在朦朧的夜色裡模糊成一團,身體觸覺遲鈍地無法捕捉到任何信息,腳步一輕一重一深一淺地踩著棉花,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錯覺,但胃部還是忍不住焦灼翻滾起來。

    低燒應該並不嚴重,主要還是疲倦與睏乏讓身體變得無比沉重,再加上剛剛熙熙攘攘的追隨身影更是讓肌肉越發緊繃起來,一點點感覺都被逐漸放大到極致,控制力就漸漸地從指尖滑落,即使努力試圖收攏手掌,卻只是捕捉到了一陣空虛感,整個人就再次隨風搖晃起來,那種雙腳無法著地的不安定始終揮之不去。

    調整呼吸。調整呼吸。

    藍禮不動聲色地控制住身體肌肉,牢牢地掌控住呈現在外的狀態,不動聲色地用調整呼吸的方式讓灼熱感和空虛感鎮定下來,雖然夜晚依舊漫長,而眼前還有一個接著一個的重要場面等待著他的處理,但他可以堅持下來。這不是什麼難事!這不應該是難事!

    再次調整呼吸。

    藍禮的情緒和狀態就在綿長的呼吸中重新站穩了腳跟,除了滾燙的皮膚之外,一切都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49
大戲骨 1973 文化差異

    調整呼吸,而不是深呼吸,隱藏在波瀾不驚的外表之下,藍禮正在慢慢地調整著自己的身體狀況,最後逐漸鎮定了下來。

    「內森,水杯裡還有水嗎?」藍禮輕輕吐出一口氣,壓制住了身體裡的躁動,沙啞的聲音成功掩飾住了狂跳不止的心臟,依舊維持著表面的淡定與從容,似乎只不過是因為凌晨時分稍顯疲倦而已。

    內森詢問了那個女生的通信地址之後,隨即就快速追了上來,重新回到了藍禮身邊,此時聽到了詢問,立刻點點頭,剛剛在貴賓室裡索要了一個保溫杯,臨時盛裝了一些溫開水雖然內森完全無法理解藍禮為什麼要喝溫開水,難道不是應該喝雞湯或者熱酒嗎?但此時,內森還是立刻將溫水杯遞了過去。

    藍禮喝了兩口水,乾澀的喉嚨就如同沙漠遇甘霖一般,總算是感覺了舒適些許,然後就可以看到內森那雙灼熱的視線充滿擔憂地注視著自己,這讓藍禮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再盯著我看,這張臉就要被看穿了。」

    一個玩笑,讓內森稍稍安心了一些,持續抬頭偷偷地瞥了藍禮兩眼,確定藍禮似乎好像可能大概真的沒事,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下來,接過保溫瓶,再次站在了藍禮的身後,沒有多說什麼。

    藍禮側過頭,然後就看到了依舊站在不遠處的那些粉絲們,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本「玩笑」,稍稍有些懊惱,剛才還是衝動了要麼就全部禮物都不接受,現在一旦開了先例,那麼其他粉絲們又會怎麼想呢?

    輕嘆一口氣,藍禮對著內森低聲說道,「你過去和他們說,不要贈送貴重禮物,我非常感謝他們的心意,但那些禮物都太過貴重了。」隨後,藍禮還打趣地說了一句,「你知道,我其實不介意他們製作洗碗巾的。」

    羅伊站在旁邊翻了一個白眼,「小心許願。」

    藍禮也忍俊不禁,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提前察覺到了內森的不安

    內森的心智不夠堅定,說不定就被粉絲強制性地塞到手中了呢?

    這個想法讓藍禮的嘴角輕輕上揚了起來,「你告訴他們,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還是更加希望和大家通過電影音樂來溝通,這比禮物更加具有份量。對了,如果他們強硬塞給你,你可絕對不能收下,否則,你可能就要丟掉這份工作了。」

    藍禮打趣的話語卻讓內森的臉頰變得煞白煞白起來,滿臉恐慌地看著藍禮,蠕動著嘴唇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藍禮也不解釋,再次輕笑了起來,拍了拍內森的肩膀,「過去吧,代替我表達一下感謝。」

    內森懵懵懂懂地點點頭,然後就轉身朝著粉絲方向走了過去,但腳步卻有些猶豫,就如同即將面對地獄三頭犬一般,那戰戰巍巍的背影讓藍禮的身體不由稍稍輕鬆了些許。

    轉過頭,藍禮就看到了安妮那雙充滿好奇和驚訝的眼神,因為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即使不想偷聽也沒有辦法避免,於是,安妮就落落大方地說道,「你已經習慣了?」

    藍禮勾了勾嘴角,「安妮,這才是我第二次抵達這裡。」安妮卻根本不相信,那充滿質疑的眼神讓藍禮攤開雙手,「我是認真的,上次是』地心引力』,這次是』星際穿越』,就這樣。」為了宣傳電影的確只有兩次,藍禮可沒有說謊。

    安妮抿了抿唇瓣,雖然依舊不相信,但視線落在了藍禮手中的那本「玩笑」之上,卻能夠隱隱察覺到些許不同畢竟,這樣的禮物也絕對不是普通粉絲能夠想到的,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再次朝著內森和所在粉絲的方向投去了視線,充滿了好奇

    沒有辦法,她在北美大陸從來都不曾看到如此現象,即使是耳聞都沒有,看著粉絲們拿著一堆一堆的奢侈品往自己喜歡的演員懷抱裡塞,這著實是一種奇觀,新奇和震驚的情緒讓瞌睡蟲都跑了不少。

    文化的不同總是能夠開拓眼界。

    「你說,我們現在是不是成為了羅伯特-帕丁森和克里斯汀-斯圖爾特?」安妮用肩膀輕輕撞了撞藍禮,打趣地說道,那俏皮的神態擁有著一股少女的古靈精怪,調侃之中帶有屬於安妮特有的幽默風格。

    因為「暮光之城」而成為全美偶像的羅伯特-帕丁森和克里斯汀-斯圖爾特,這也許就是近年來美國娛樂圈裡最接近「偶像」的演員們了;至於歌手,單向樂隊和賈斯汀-比伯等等就數不勝數了,但安妮卻不確定,那些偶像們是否也能夠得到如此待遇,這已經是她腦海裡最接近的比喻了。

    藍禮眉尾一揚,抬起了下巴,斜眼看向安妮,「這就是你的最好標準?上帝,我受傷了,我以為至少可以是湯姆-克魯斯和妮可-基德曼,又或者是布拉特-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頓。」這兩對情侶當年都是紅遍全美的最佳情侶,影響力比「暮光情侶」要大得多了。

    安妮癟著嘴連連搖頭,「他們最終都以分手收場,我可不認為這是一個恰當的比喻。」

    藍禮也沒有反駁,「那麼最低限度也應該是本-阿弗萊克和馬特-達蒙。」

    「哈哈!」安妮噗嗤一下就歡快地大笑起來,笑聲響亮地震動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笑聲太誇張了,連忙收住了聲音,但眼底深處的笑意卻依舊在湧動著,「我是認真的,我是說,居然有人在機場內部跟著我們,然後還贈送禮物,這樣的待遇,我真的沒有聽說過,就連羅伯特-帕丁森和克里斯汀-斯圖爾特都好像沒有過,你說,他們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絕對是一大謎題,安妮完全沒有概念。

    藍禮也只是聽聞了一些而已,「你知道,在亞洲粉絲文化之中有一個行動叫做『跟機』,具體意思就是,他們會通過自己的渠道掌握偶像的護照號,又或者是從機場工作人員買通信息,提前查詢到偶像的航班……」

    「什麼?」藍禮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安妮就驚呼出聲,就連諾蘭都湊了過來,眼神裡流露著驚訝地傾聽著,「這難道不是洩露個人隱私嗎?這樣……這樣真的不用報警嗎?」

    藍禮輕輕頜首,「是的,他們的調查能力和滲透能力已經堪比私家偵探了,我覺得他們未來出社會也能夠成為人才。」這到底是讚揚還是嘲諷,卻也分辨不清楚,也許二者兼有之,「不管如何,他們調查出行程之後,接下來就會購買同一個航班的機票,運氣好的,甚至可以和自己的偶像毗鄰而坐,即使運氣沒有那麼好,他們也可以在機艙裡走動,又或者是像剛剛這樣,在機場內部提前圍堵到偶像,第一時間近距離接觸。」

    至於今天的情況,「星際穿越」的宣傳行程是完全公開的,華納兄弟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在社交網絡之上製造更多互動,所以,粉絲們根本不需要偵探能力就可以知道他們的動向了,密切跟隨就變得更加簡單了。

    「哇哦。」除了驚嘆之外,安妮和諾蘭也不知道做什麼反應了,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真的真的太震撼了。

    就在此時,那群粉絲們似乎察覺到了安妮和諾蘭好奇的視線,紛紛都開始尖叫歡呼起來,那熱鬧的聲響在機場大廳裡持續不斷地湧動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滾滾熱浪;同時,機場大廳之外的抵達大廳也可以開始湧動著嗡嗡聲響,此起彼伏地響應著,四周都圍繞著躁動聲,那種獨特的感受也是非常難得了。

    「那花費呢?」諾蘭收回視線,忍不住好奇地提問到,安妮卻是翻了一個白眼,顯然對於諾蘭的關注焦點非常不滿。

    但諾蘭所說的確實是事實,因為如此花費絕對不菲即使是宣傳劇組成員,他們的行程費用也都是電影公司報銷的,如果是自掏腰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藍禮攤手,「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有所耳聞,卻沒有辦法求證。我只是聽說,一部分粉絲,他們是真的富有,優越的家境完全可以支撐自己的追星行動;一部分粉絲,他們則是如同那些收藏愛好者一般,把所有的零花錢全部積攢下來,一年可能就如此做一次兩次,就好像漫畫收藏者或者是手辦收藏者一樣,不見得富有但足夠投入。」

    安妮和諾蘭恍然大悟,但還是震驚非常。

    「另外還有一部分粉絲,則是聰明人。他們通過自己的追星行動,進而演變成為一個產業鏈。」藍禮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再次被打斷了,這次是諾蘭,他單手背在身後,直接果斷地搖搖空閒的那隻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藍禮也不著急,只是微笑地看著諾蘭,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一方面,他們可以假裝自己與頂尖明星進出同樣場合,把自己包裝成為內部人士或者上層人士,這是可以吸引大量粉絲的,甚至吸引贊助商,照片牆和推特上就有很多如此賬號,在華夏也是如此。另一方面,他們可以通過近距離地拍攝第一手照片,甚至是獨家,然後印刷成為畫冊,在粉絲內部販賣,價值不菲。」

    這絕對可以說是打開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 。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49
大戲骨 1974 頂級歡迎

    看著藍禮輕描淡寫地講述著那些聞所未聞的故事,諾蘭和安妮的眼前就打開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但他們卻分辨不清楚,眼前這個世界到底是好是壞,那種錯雜的情緒讓兩個人不由交換了一個視線。

    「什麼?那肖像權呢?」諾蘭再次震驚了,卻沒有再反對。

    藍禮攤開雙手,「我沒有詢問過律師,所以,我也沒有那麼權威,但我的意思是,他們可以利用自己近距離接觸偶像的機會形成輿論領袖的強勢形象,進而製造出生產周邊的商業機會。你應該知道,在東南亞區域,印有藝人頭像的畫冊、襪子、t恤乃至於周邊都數不勝數,類似的情況,用肖像權來追究,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但具體情況,還是需要專業人士來解答。」

    諾蘭張了張嘴巴,卻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出話來。

    而安妮則是滿臉驚訝,「哇哦」,似乎除了感嘆之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詞彙了,「我真的是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看來,借助著藍禮的光芒,這次我們在亞洲的行程還將看到更多稀奇的景象了。」說著說著,安妮就忍不住開始搓手起來,激動難耐。

    藍禮微蹙起了眉頭,帶著一絲打趣的語調詢問到,「你確定嗎?」去年「地心引力」的經歷就不是那麼……美好;而且,藍禮對於粉絲眾多的場合總是懷抱著一絲複雜的心理,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平常心面對。

    不過,剛剛巧遇那位粉絲的意外遭遇,卻讓藍禮有了一些意外收穫,也許,這次的經歷可能能夠帶來更多驚喜。

    安妮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爽朗地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偶爾一次,偶爾。這次過後,下次再來這裡宣傳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更何況,即使我再次過來,估計規模也很難和你媲美,我覺得這是一次新奇體驗。」

    不等藍禮回答,顧采苓的腳步就已經走了過來,她聽到了安妮和藍禮最後的一句對話,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但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我們工作人員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現在就可以出去和影迷們見面了。」

    安妮和諾蘭交換了一個視線,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生疏,還是安妮遲疑地詢問到,「我們需要有先後順序嗎?還是說,有什麼特別的講究?」

    顧采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轉頭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把決定權交給了今天全場最核心的人物。

    藍禮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乾脆利落地給出了回答,「一起出去吧。我們只是短暫的問候,一起登場就可以了,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然後,藍禮就朝著安妮投去了視線,「你需要補妝嗎?因為你的助理一直在旁邊使眼色,我覺得,我可能需要詢問一下。」

    安妮看了自己的助理一眼,爽朗地大笑了起來,「不用不用,剛剛在盥洗室裡已經簡單打理了一下自己,如果凌晨三點還化著大濃妝登場,那就太搞笑了。」安妮主動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還請今晚的主人公在前面帶路。」

    「請不要把我當做你們的導盲犬。」藍禮一本正經地說道,然後就讓安妮和諾蘭雙雙笑了起來,就連旁邊的工作人員們都忍俊不禁。

    藍禮轉過身,將「玩笑」交給了羅伊,確保這本珍藏能夠妥善保管,否則隨便一些擠壓或者拉扯就可能要毀於一旦了;然後,藍禮就在前方帶路,一行三人朝著出口方向走了過去。

    隱隱地,躁動聲就開始在耳邊逐漸湧動起來,那種汩汩沸騰的翻滾聲響就好像開水即將沸騰之前地滾動一般,大顆大顆的水泡隱藏在水面之下湧動著,蠢蠢欲動地等待著完全煮開的時刻,醞釀著強大的能量,就連空氣都變得凝固停滯起來,洶湧的熱浪悄無聲息地從腳底蔓延,讓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暗潮洶湧即將爆發的痕跡,就好像……就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一般,不由自主地就開始吞嚥唾沫,連帶著心臟跳動都變得無比緩慢而沉重起來。

    砰。

    砰。

    但實際上,腳步卻沒有停頓,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走了過去,一個轉彎,眼前的視野就頓時變得開闊起來,卻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人海,人人人人,浩浩蕩蕩地從正前方五米之外朝著四周全面輻射開來,不等腳步站穩,一股海嘯般的氣浪就撲面而來,所有的聲響全部都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只剩下一個音節:

    「啊!」

    那轟轟烈烈地咆哮聲震耳欲聾地炸裂開來,如同驚雷,砰!啪!轟!那連環炮式的音浪一層一層地撲面而來,層層疊疊的氣浪讓凝固的空氣化作滾滾巨浪,劈頭蓋臉地就迎面砸了下來,恍惚之間,就連腳步都有些站不穩,只能夠感覺到那股驚天動地的巨大能量,狠狠地、狠狠地在胸膛上撞擊出氣浪!

    「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呼喊在整個機場裡久久迴蕩著,瞬間就製造出了失聰效果,耳邊只剩下一圈一圈的嗡嗡聲響泛起了陣陣漣漪,安妮和諾蘭都已經徹底驚呆了,即使自己真正地置身其中,也依舊不敢相信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那無邊無際的人山人海將躁動而炙熱的氣氛完全釋放出來,恢弘而磅礴的畫面立刻就映襯出了自己的渺小。

    根本不需要言語,也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眼前的盛況,只能夠感受到血液翻滾的那股炙熱與滾燙。

    在這一刻,真正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站在世界巔峰」。

    初次面對如此陣仗的安妮和諾蘭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諾蘭,就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擺放在哪兒,整個人都顯得無比彆扭而僵硬,只是保持著萬年不變的微笑,掃視全場,然後諾蘭就看到了藍禮的動作:

    其實藍禮只是站在原地,微笑地朝著眼前的人群揮手示意而已,沒有什麼誇張動作,但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從容與紳士,卻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就如同太陽曬過之後的棉被一般,讓人忍不住徜徉其中,然後,全場就炸鍋了。

    如此形容可能有些不太準確,但此情此景確實有些像馬戲團。

    當藍禮朝向左側,微笑揮手,左側的影迷們就如同火山般爆發起來,前仆後繼地擁擠著,試圖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當藍禮轉向中間,微笑頜首,中間的影迷們就淚流滿面地尖叫呼喊起來,那聲嘶力竭的喊聲擁有一股爆裂的強大能量。

    當藍禮面向右側,舉手揮舞,右側的影迷們就忘乎所以地咆哮著,那轟隆隆的聲響居然爆發出了一種天崩地裂的震撼。

    似乎只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藍禮就可以指引驚濤駭浪和狂風驟雨,就連汪洋大海都臣服在他的腳下,那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壯闊與恢弘,讓諾蘭瞠目結舌,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雖然在北美本土、在歐洲大陸,藍禮的人氣都是無與倫比的,但眼前那股驚駭的能量卻是不可比擬的。突然之間,諾蘭就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自己也知道這種感覺非常荒謬,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彷彿藍禮的一舉一動都可以顛覆這片土地一般,傾國傾城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

    「轟轟轟!」

    「吼吼吼!」

    全場雷動的聲浪似乎根本看不到盡頭,難以想像,如果他們真的要從這裡出去,那麼到底要怎麼才能正面突破呢?因為眼前根本看不到任何縫隙,浩浩蕩蕩的人海似乎已經延伸到了大廳之外的公路上。

    三千人?確定嗎?即使說是三萬人也沒有問題。

    在東八區當地時間凌晨三點十五分,諾蘭和安妮正在面對著無邊無際的影迷巨浪,強大的震撼面前就連笑容也不由稍稍變得僵硬起來,他們兩個都噢有些不知所措,最後只能是雙雙朝著藍禮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卻見藍禮依舊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他抬起了雙手,不斷做出了往下壓的動作,如同優秀馴獸師一般控制著現場的喧鬧。

    但影迷們看到藍禮的如此動作,反而是越發興奮了起來,尖叫和嘶吼甚至還更上一層樓,場面隱隱有些失控的跡象。

    安妮和諾蘭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不由再次朝著藍禮看了過去,而藍禮仍然不為所動,持續不斷地抬起雙手往下壓,一點一點地,現場的喧鬧和嘶吼就奇蹟般地緩緩沉澱平復了下去,刻意明顯感受到呼聲的曲線正在快速下滑,機場內部的秩序總算是重新找回了平和,四周劍拔弩張的安保人員們這才能稍稍放鬆。

    其實,表面上看起來鎮定從容的藍禮,心中也是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因為即使是他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

    如此盛況,比上次抵達魔都的時候還要更加瘋狂,場面的壯觀程度和人群的密集程度都提升了一個台階,簡直難以想像,這樣的恢弘場面也讓藍禮微微有些發慌,真的是稍稍一點點不注意,可能就要出現意外事故了,藍禮自己也是站在鋼絲繩索上跳舞。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49
大戲骨 1975 嚴重失控


    所有壓力和期待全部都壓在了藍禮的肩膀上,因為眼前場面通過個人力量的控制已經是不太可能了或者是集體力量也非常困難,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藍禮,期待著藍禮能夠用自己的聲望和魅力,把這片恢弘磅礴的現場控制下來。

    但藍禮自己也是心裡沒底這裡不是演唱會舞台,他沒有居高臨下位置的優勢,就連聲音都沒有辦法完全傳播出去,站在一個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想要震懾全場,難度是成倍上漲的;否則為什麼所有聚會場合,發言人都必須站在高台之上呢?仰視和平視所帶來的心理壓力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現在的藍禮,看起來就像是在鋼絲繩索之上狂舞一般,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那種恐懼和緊張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儘管如此,藍禮還是竭盡全力地用平靜鎮定的心情控制著場面,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緊張和慌亂可能只會製造出更多混亂,那麼場面就將一發不可收拾了。於是,藍禮表面上仍然是成竹在胸地控制場面,但心底的緊張慌亂一點都不少。

    還好,場面總算是控制住了。

    藍禮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待現場穩定下來之後,揚聲說道,「感謝大家專程前來機場歡迎我們的到來。」

    因為場面太過恢弘、場地太過空曠、人數太過龐大,即使藍禮使用丹田發力發聲,但傳播出去的範圍依舊有限這裡終究不是經過特殊設計的劇院,只是機場而已,沒有喇叭的幫助,想要讓三千人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安妮和諾蘭都有些慌:個體力量在三千人規模面前,真的真的太渺小了,緊張情緒不由自主也不可避免地就滋生了出來。

    但藍禮依舊是鎮定自若的狀態,那種沉穩的氣場讓現場也逐漸穩定了下來,連帶著安妮和諾蘭也安心了下來。

    藍禮採用的是全程英文講話,因為他不希望中文對話再次引發共鳴,那麼現場熱情很有可能就將進一步被點燃,屆時場面控制就越發困難了,「因為人數眾多,遠遠超出預期,為了安全問題著想,我們稍後會從其他渠道離開機場,期待著到時候可以在首映式以及見面會上再次見面,屆時,我和安妮、克里斯將會和大家共度一段美好的時光。至於今晚,就暫時到這裡,希望大家能夠安全地返回家中,注意個人安全。真的真的謝謝大家!」

    沒有過多客套,以簡潔明了的方式表達了核心意思,這就已經足夠了,畢竟,機場接機本來就隻手一個簡單的歡迎而已,而不是粉絲見面會。

    隨後,藍禮就轉頭看向了安妮和諾蘭,示意他們可以發表一兩句話。

    安妮遲疑了片刻,和諾蘭交換了一個視線後,率先說道,「真的是非常感謝如此熱烈的歡迎,我現在就已經開始喜歡這座城市了,雖然是沾了藍禮的光,」安妮還順手調侃了藍禮一下,「但這依舊讓我十分感動,謝謝大家。」

    安妮的笑容讓現場響起了一片低呼聲,憑藉著「穿普拉達的女王」、「公主日記」等電影,安妮在華夏的人氣也著實不低,認知度可能還要比馬特-達蒙、卡西-阿弗萊克等人更高主要還是體現在商業作品的影響力方面。

    簡短的兩句話之後,安妮就轉頭看向了諾蘭,轉交接力棒。

    諾蘭輕輕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侷促,試圖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應該如何開口,然後人群後方就傳來了一陣騷動。

    整個機場燈火通明,就連門外的主道路上也是如此,此時隱隱約約可以捕捉到湧動的人潮正在後方湧動著,看起來像是主道路之上,大批大批的人群正在陸陸續續趕到,如同支流匯入大海般讓抵達大廳的規模越發恢弘壯闊起來,浩浩蕩蕩的人海居然又更進一步地朝著視線盡頭無止境地延伸了下去,似乎與藏藍色的蒼穹連接在了一起。

    恍惚之間,天空和地面也就分辨不出來了,城市裡摩天大廈構建起來的天際線就這樣與自然世界裡的恢弘磅礴無縫銜接起來,那種壯闊已經超越了語言的表達能力,甚至無法判斷現場到底出現了多少人。

    安妮和諾蘭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雙雙朝著藍禮投去視線,然後從藍禮的口型中得到了提示:5停車場。

    看來,應該是貴賓通道出口以及停車場的粉絲們聽到消息,所有人都開始朝著抵達大廳蜂擁過來,然後現場就越發熱鬧擁擠了。

    諾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詢問藍禮,「怎麼辦?」

    藍禮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沒有處理過如此級別如此規模的現場,老實說,他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但不等藍禮和諾蘭繼續溝通,現場的躁動氣氛就隱隱再次湧動起來。

    陸陸續續加入抵達大廳人海的「遲到者」們,他們全部都被封堵在了大門之外,不要說看到劇組一行人了,就連抵達大廳的自動玻璃門都看不到,眼前就只剩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以至於他們眼中的場景都變成復古的暗黃色,一圈圈光暈持續不斷地在瞳孔深處暈開,然後就陷入了頭暈目眩的混亂中。

    試圖往前鑽營的人,從一個到五個再到十個,然後就演變成為二十個、五十個,每個人似乎都恨不得自己成為一張紙片人,從縫隙之中鑽進去,最後能夠搶佔到最前排的位置緊接著,原本就站在人群之中的人們,一個個也都開始騷動起來,如同傳染了跳蚤一般,隱隱的騷動就逐漸擴大成為全場騷動。

    但問題就在於,現場已經擁擠到密不透風了,真正地密不透風,就連一隻蒼蠅都塞不進去,紙張也依舊尋找不到縫隙,更不要說一個大活人了。

    於是,往前擠的動作根本沒有辦法加塞進去,結果就只能是推動著前面的人持續前進,空間一點一點地被進一步壓縮,就這樣一層一層地氤氳開來,如同漣漪般,那種往前、往外擴散的力量越來越兇猛。

    最後,人潮就這樣狠狠地撞上了最前方的欄杆。

    浦東國際機場的抵達大廳出口處佈置了一個回字形的欄杆,確保接機人員能夠保持距離,讓乘客們蜂擁離開的時候,不會出現擁擠狀況。此時,這個欄杆就成為了「星際穿越」劇組與全場影迷之間的唯一護欄。

    「啊!」

    驚呼聲傳了過來,安妮和諾蘭都齊齊抬頭看了上去,此時才注意到,二樓的廊橋之上也熙熙攘攘地站滿了人群,那種一層一層疊加起來的擁擠感從寬度和遠度衍生到了深度,三維立體效果就把那種壓迫感翻了數倍,排山倒海地傾軋下來,瞬間就出現了心臟停跳的驚恐。

    「危險,危險!」

    二樓之上的視角能夠從高度捕捉到全局,他們立刻就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忍不住就開始呼喊起來。

    因為是中文,藍禮第一個就捕捉到了那些支離破碎的話語,然後朝前一看,立刻就注意到了站在最前排的粉絲觀眾正在被不斷擠壓,他們的身體都已經靠在了欄杆上,如果持續擠壓下去,很有可能就會出現受傷狀況

    而以今天現場的擁擠程度來看,甚至可能直接導致性命之憂。

    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沒有任何遲疑,藍禮就拍了拍安妮和諾蘭的肩膀,快速說道,「離開!立刻!」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解釋了,藍禮第一個就率先轉身離開了,然後安妮和諾蘭也都緊隨其後地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啊!」

    「等等!」

    「藍禮!」

    各式各樣的呼喊聲就開始躥了起來,大部分粉絲們都還沒有能夠嗅到危機的來臨,包括站在最前排靠近欄杆的那些人,他們也依舊沒有感受到「生命的威脅」,只是注意到藍禮突然就打斷了問候的環節,帶著安妮和諾蘭轉身離開,他們都紛紛開始呼喊著,試圖把藍禮等人再次留下來,場面就再次洶湧熱鬧起來,那滾滾聲浪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整個浦東機場大廳都變得無比喧囂。

    「藍禮,怎麼了?」安妮有些驚慌地詢問到。

    藍禮卻來不及解釋了,用眼神快速示意了一下,隨即就對著工作人員呼喊,「大家全部散開到各個角落,不斷呼喊:疏散!疏散!快,現在場面就要失去控制了,快點!」當初林肯中心所發生的場景依舊曆歷在目,這讓藍禮的血液都變得冰涼起來。

    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第一,藍禮等人離開,讓觸發混亂的核心動機消失;第二,快速呼喊疏散口號,把人群疏散開來,避免發生意外事故。

    現場眾人可以感受到危機感,卻不明白具體情況,懵懵懂懂之下,下意識地就按照藍禮的話語執行。

    藍禮快速走向了顧采苓,「你們安排工作人員,對著二樓的影迷們說,讓他們幫忙齊聲吶喊:疏散!快!儘可能把音量釋放出來!快!」

    顧采苓立刻就掏出了身後的對講機,開始呼叫現場的工作人員。

    藍禮轉過身,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那群贈送禮物的粉絲們,立刻揚聲說道,「你們也一起幫忙呼喊:疏散,儘可能地把聲音傳遞出去。」

    他們不由面面相覷:藍禮是不是小題大做了?甚至是……膽小如鼠?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0 22:50
1976 小題大做


    「疏散!全部疏散!」

    顧采苓用視線餘光注視著正在發號施令的藍禮,如此陌生,雖然藍禮依舊保持了挺拔而從容的身姿,但眉宇之間的堅毅和犀利卻毫無掩飾地釋放了出來,一貫內斂沉澱的氣場正在火力全開地釋放出來,強大的眼神無形之中就製造出了一股壓迫感,那種沉重的壓力從無形到有形地讓旁觀者都膽寒起來。

    這,還是藍禮嗎?如此膽小?如此緊張?如此神經?如此……一驚一乍?這樣的藍禮簡直把曾經的形象完全打破,旁觀視線都瞠目結舌地注視著藍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藍禮卻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些視線一般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全神貫注地在調度周圍的所有資源。

    此時的藍禮就如同火災現場的消防員一般,威嚴而肅穆地組織著現場狀況,一道接著一道命令快速頒發傳達下去,語氣之中透露著不容拒絕也不容妥協的堅定,周身的凌厲與強勢層層疊疊地碾壓過來。

    問題就在於,這只是一次接機現場,而不是火災現場,藍禮的反應是不是小題大做了?甚至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怯懦和緊張,這真的有必要嗎?因為肅然的氣氛而滋生出了一抹荒謬而神奇的喜感,卻也因為緊繃到極致的氛圍而笑不出來,不由自主就跟著忙碌起來,順從著藍禮的指令快速行動。

    顧采苓快速收回了視線,沒有猶豫,再次對著對講機說道,「疏散!讓外場的工作人員全部都開始疏散!現在!」

    嗡嗡嗡。

    嗡嗡嗡。

    接機大廳之中依舊沒有察覺到異動,忘乎所以的呼喊與嘶吼仍然在湧動著,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危機的靠近。

    面對全場超過三千五百名的人山人海,零星工作人員的力量只能說是微不足道,如同螞蟻撼動大像一般,根本無法撬動核心;更不要說現場工作人員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許多人都想當然地認為這是小題大做,執行力和行動力就更加無法跟上節奏。

    然後,意外就出現了。

    「啊!退後!退後!」站在最前排的影迷們終於感受到了層層疊疊擠壓過來的力量,腹部的壓力開始一點一點朝著五臟六腑滲透進去,似乎每一個內臟都正在緩緩地崩裂一般,那種逐漸瀰漫開來的撕裂感把疼痛緩緩地釋放出來,無比緩慢的過程卻無法停止下來,疼痛感就這樣逐漸增強,待自己真正感受到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輕溢了出來,卻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嚨裡,就好像有人用單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一般,用盡全身力氣,結果微弱的聲音把自己嚇了一跳,那種恐懼感就開始無法抑制地攀升起來。

    怎麼辦?

    怎麼辦!

    更加可怕的是,不是一個人,而是整整一排;甚至於,就連站在第二排、第三排的前列影迷們也都無法例外,那種壓迫感排山倒海地疊加起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似乎都時時刻刻處於爆炸的邊緣,那種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自然而然,求生本/能就開始發起反抗。

    最前列的影迷們開始用雙手支撐欄杆,絕境之中爆發出所有能量,持續不斷地試圖把雙手打直起來,把身後的所有力量全部都推回去;一排接著一排,這種往後推送的力量逐漸匯聚起來,從微弱到強大,終究聚集了足夠的能量,然後就撬動了槓桿,一點一點地開始往後推動,贏得了些許喘息空間。

    前排往後。

    後排往前。

    正中央的人們就成為了夾心餅乾,無法借力甚至無法觸地,也就無法發力,無奈之下就成為了一片落葉,前後左右地被力量移動著,那種置身火海的煎熬讓他們求助無門,甚至就連聲音都已經發不出來。

    現場就成為了一個修羅場。

    痛苦的悶哼聲和尖叫聲如同阿鼻地獄裡的無盡折磨一般,此起彼伏地湧動著,這卻沒有能夠緩解現場狀況,反而變得越來越混亂,然後,災難就這樣開始了,並且正在失去控制每個人都在試圖求生,以至於無法顧忌其他人,場面就這樣互相拉扯之中完全混亂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

    一片狼藉!

    不是小題大做,絕對不是小題大做!

    率先察覺到不對勁的還是站在二樓的工作人員和影迷們,居高臨下的視角讓他們可以從正上方捕捉全局,現場的混亂很快就彰顯出了脈絡,此時他們才明白了藍禮的警告到底意味著什麼,然後呼聲就漸漸響動了起來。

    「疏散!」

    「疏散!」

    「疏散!」

    從二樓蔓延到機場之外,所有負責在現場整理秩序的工作人員都意識到了混亂局面的誕生,呼喊聲終於此起彼伏地全面響動起來。

    ……

    至於藍禮一行人?

    整個劇組的所有人都已經在安保人員的護送下,離開了機場大廳,前往貴賓通道,朝著貴賓停車場進發,他們必須儘可能地減少刺激現場持續混亂的因素,讓工作人員能夠把局面盡快安定平復下來。

    上車之後,安妮和諾蘭都心有餘悸地發出了感嘆,他們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場面,只是在傳聞之中聽說過,諾蘭還以為這只是「傳說」而已,但真正見識過後才知道,傳聞沒有說謊,現場的場面甚至比傳聞還要更加嚴重。

    「不知道現在場面是否控制下來了?」安妮充滿擔憂地說道,「真的不希望看到有人受傷,希望大家能夠及時把隊伍疏散開來。」

    安妮和諾蘭都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等待著回答,這才發現,上車之後,藍禮就安靜地坐在座位裡,始終不曾開口說話。

    「藍禮,你是怎麼注意到意外可能的?」諾蘭開口詢問到。

    藍禮還是有些走神,微微停頓了半拍,這才抬起了視線,「現場太過擁擠了,外圍的人數還在持續增加,這太危險了。我覺得,還是把安全擺放在首位比較合適,沒有辦法,聯想力太豐富,以至於膽量太小。」藍禮以自我調侃的方式給予了回覆,卻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

    藍禮承認,他有些草木皆兵。

    當視野之中可以看到外圍人群正在層層疊疊堆積的時候,他就開始擔心擔心林肯中心的事故會重演。

    不是因為他擁有前見之明,而是因為他選擇小心謹慎,可以說他膽小,也可以說他恐懼,但他寧願自己謹慎一些,也寧願自己小題大做一些,甚至暴露自己的弱點和脆弱,以至於破壞形象,也不希望林肯中心的噩夢再次重演,於是,在危機冒出苗頭的同時,他就開始提前做出了反應。

    雖然藍禮以自嘲的方式做出了輕鬆的回應,但安妮和諾蘭卻笑不出來,他們都可以捕捉到藍禮眉宇之間的嚴肅與沉重,如此容易讀懂的藍禮真的非常非常罕見以前的藍禮總是能夠嚴嚴實實地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旁人根本無法探知;而此時的藍禮注意力卻始終留在了抵達大廳。

    安妮朝著諾蘭投去了視線,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安妮就斟酌著自己的話語,「還好你提前察覺到了危機,這使得我們能夠提前做出安排,我覺得,現場應該會沒事的,人群很快就會疏散開來的。」

    安慰不是諾蘭的擅長領域,他沒有多說什麼,卻也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藍禮敏銳地察覺到了車廂裡氣氛的微妙變化,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朝著安妮和諾蘭露出了一抹淺笑,再次打趣地說道,「現在需要擔心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影迷。我和你們坐在車廂裡,正在離開機場,狀態很好。」

    看著藍禮此時還有心情自我調侃,安妮和諾蘭都稍稍放鬆了些許,正當安妮準備回應藍禮兩句的時候,車子卻突然來了一個緊急剎車,兇猛的前衝慣性讓車廂之中的所有人都朝著前方強力前衝了出去。

    還好,安全帶都系好了。

    此時,安全帶拉扯的力量猛地爆發出來,鎖骨位置就開始劇烈疼痛起來,更重要的是,那股前衝力量讓整個身體都顛簸起來,整個人似乎都被倒過來抖了抖一般,強大的衝撞力讓腦袋都開始晃動起來。

    怎麼回事?

    因為緊急剎車的力量著實太過突然也太過強大,以至於有些頭暈目眩,滿腦子的問號甚至無法理清,只是懵懂茫然地好奇著到底發生了什麼,隱隱有種想要罵粗話的衝動。

    「神經病!你們瘋了嗎?如果不要命的話,直接去跳江,不要衝到我的車頭前面,你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還想要繼續活呢?一群瘋子!」

    中文。

    正當藍禮在一片混沌裡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爆裂式的中文罵街,那流利而順暢的粗口滔滔不絕地炸裂開來,恍惚之間,藍禮還以為自己又再次回到了上一世的醫院病房裡,但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他們現在正在魔都,他們的司機是本地人,此時正在罵街的就是那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司機大叔。

    深呼吸地調整了一下心跳節奏,藍禮重新對焦,然後就在正前方看到了一群攔路的狂熱粉絲。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09:17
大戲骨 1977 生死時速


    「砰砰砰!」

    「砰砰砰!」

    耳邊傳來響亮而兇猛的錘擊聲,如同爆裂雷聲般,近在咫尺地持續響動著,然後整個車廂就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被直接推翻一般,瞬間就產生了一種被殭屍包圍的世界末日既視感。

    怎麼回事?

    稍稍把時間往回撥三十秒,正當車輛緩緩離開了貴賓通道走上主幹道的時候,就在丁字交叉路口橫插出了一群狂熱粉絲,以血肉之軀阻攔在了車子前進的道路上,因為闖出來的時機和動作都太過突然,狠狠地把司機嚇了一跳

    還好,這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資深司機,剎車踩得兇猛而及時;還好,這是一輛性能優越且保養出色的車子,沒有出現剎車線老化的窘境,最終車子險之又險地在那群人面前不到兩米的位置停了下來,這才避免了一場車禍事故。

    司機先生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後怕的情緒,條件反射地對著那群人宣洩了怒火,粗口也就一連串地爆了出來。

    但是眼前那群人呢?

    他們根本沒有理會司機的呵斥,看到車子已經被攔下,一窩蜂地就如同鬣狗一般朝著車子衝了上來

    藍禮真的真的不想用「鬣狗」這樣的比喻來形容影迷粉絲,這是非常不禮貌的一件事,但此時腦海裡卻只有這一個想法,他們就彷彿看到了獵物的鬣狗一般,瘋狂而肆意地衝撞上來,然後咬住了獵物就拒絕鬆口,強烈的衝撞讓整個廂車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似乎只要再疊加一點力量就可能被直接推翻。

    老實說,如果有人說現在是世界末日,車廂之外全部都是殭屍,藍禮也願意相信。

    藍禮的腦袋隱隱一抽一抽得疼痛著,視線落在了心有餘悸、驚慌不已的安妮和諾蘭身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就開始滋生起來這是他的故鄉,即使安妮和諾蘭不知道,但此時卻以這樣一種面貌展現在客人面前,他的心情真的是五味雜陳,尋找不到一個準確的形容詞,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憤怒。

    如果可以的話,藍禮現在就想要打開窗戶,和周圍那些人正面交鋒一次:不管是熱情粉絲還是瘋狂狗仔,他都絕對不會退縮地正面碰撞一次他們知道剛剛的行為多麼危險嗎?即使他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應該拉著其他人一起陪葬!而且現場的洶湧人潮可不是一名兩名,視線範圍內就至少超過了三十名!這不是小事!

    但藍禮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一旦打開窗戶,那麼事情可能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情況只會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危險,並且一步步地朝著失控深淵滑落,處於瘋狂狀態之下的人群是沒有理智可言的,在講道理之前需要讓他們先冷靜下來才行,而現在?

    邦邦邦!

    砰砰砰!

    咚咚咚!

    那如同殭屍圍城一般的癲狂與蠻橫,根本就沒有任何冷靜的可能,打開窗戶只會讓這樣的情況更加嚴重,就好像剛剛在抵達大廳一般,盡快地離開現場,把刺激源調動開來,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所以,雖然藍禮現在衝動的怒火正在胸膛裡汩汩沸騰著,但他還是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對著司機沉聲說道,「冷靜下來,現在沒有必要停留下來糾纏,把車子啟動,控制住速度,慢慢地開始朝前進發。」

    司機有些慌亂,一邊是正在不斷拍打著車門和車廂的洶湧群眾,一邊則是正在持續展開對話的重要客人,他也很難很難把思緒快速安定下來,以至於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什麼?」然後又嘟囔了一堆抱怨的話語。

    如此場景反而是製造出了一種反差的喜感,藍禮的緊繃情緒也稍稍放鬆了些許。

    藍禮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還是習慣性地採用英文交談,雖然司機能夠明白基本日常用語,但在混亂局面下沒有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反而是越發混亂起來,這才嘟囔地抱怨起來,藍禮又切換成為中文模式,再次解釋了一遍。

    司機似乎受到了驚嚇,無比驚訝地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震動的瞳孔寫滿了慌張,甚至比剛剛有人突然衝出來還要更加緊張。

    藍禮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我們先離開現場再說。」

    司機懵懵懂懂地點點頭表示明白,重新啟動引擎,雙手再次握住方向盤,稍稍穩定心神,還是不太放心,朝著後視鏡投去了視線,察覺到了藍禮的視線,咧嘴露出一個笑容,連連頜首說了一句「抱歉(sorry)」,然後這才集中注意力準備擺脫現場的泥沼。

    安妮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藍禮,「這不是他的錯,他為什麼要道歉?」

    藍禮微微停頓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道,「他以為我們聽不懂中文,所以剛才罵了一些粗口,話語不太美妙;現在他以為我們都聽得懂中文,於是就不得不表示了歉意。」

    但問題是,只有藍禮一個人聽得懂。

    安妮頓時就察覺到了其中的喜感,嘴角就不由上揚了起來,「砰!」外面再次傳來了誇張的撞擊聲響,同時還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安妮藍禮」等等等等,這讓安妮嚇了一跳,但笑容還是綻放了開來,「上帝,如果不是現在情況太過危急,我可能就要捧腹大笑了。」

    藍禮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你現在再明白『復仇者聯盟』裡的幽默包袱是什麼感覺了吧?」危機關頭依舊開玩笑的那份勇氣。

    「哈。哈。非常好笑!」整個車身搖晃得太厲害,似乎有一側的車輪都已經隱隱離地了,安妮現在真的笑不出來。

    眼前的司機顯然是經驗豐富的老手,重新啟動車子之後,緩緩地、緩緩地把速度提升起來,其實速度並不快,也就是普通散步的程度,即使真的碰撞或者是發生什麼意外,也可以立刻處理,但這卻迫使圍繞在廂車周圍的人們必須開始移動起來縱向移動的力量就減緩了橫向撞擊的力量。

    「砰!」

    一個人幹脆就直接跳到了車子的引擎蓋上,擺出了用自己血肉之軀阻擋車子前進腳步的姿態,情況正在越來越荒唐。

    車廂裡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司機下意識地再次看向了後視鏡,詢問藍禮的意見;卻看到藍禮堅定不移地示意,「保持勻速狀態前行!」

    如果在這裡停下來,那麼場面就不知道會走向何方了因為藍禮需要考量的不僅僅是鮮棗包圍在周圍的三十多人而已,還有後面機場內部的三千多人,一旦騷亂爆發,那才是真正得一發不可收拾。

    更重要的是,藍禮看到了引擎蓋上那個人的相機了,長槍短炮的模樣洩漏了狗仔的身份藍禮只能祈禱自己的判斷不要出錯了,因為他聽說,許多狂熱粉絲的拍照裝備甚至比專業記者還要更加強大,現在只能從對方不要命的舉動來判斷,應該是狗仔。

    司機得到了指令之後,依舊保持著散步速度的狀態,緩緩前行。

    這裡就可以看出司機的技術了,如此緩慢的速度也沒有熄火,同時也沒有猛然加速,始終緩緩前進。

    果然,車子的持續前進讓引擎蓋之上的那個人有些慌張,雖然他現在還沒有滑落下去,但如果速度持續提升的話,屆時想要逃脫是不是就太遲了?

    那個人雙手死死地扒住了引擎蓋,根本不敢放鬆,然後下巴抵著引擎蓋,抬起頭開始破口大罵起來,「你們瘋了?你們這群不要臉的混蛋!你們現在難道正在嘗試謀殺嗎?停車!你們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嗎?草!我讓你們停車!」

    各式各樣的經典國罵就這樣滔滔不絕地爆發出來,令人瞠目結舌。

    「啊!」

    正在咒罵之間,司機就將車速提升起來了,然後聲音就直接被掐斷了,如同慘叫雞一般尖叫了起來。

    因為車子的持續移動,包圍在周圍的人們就如同抖落的螞蟻一般,陸陸續續散了開來,這使得司機可以稍稍提速,從散步狀態進化到慢跑狀態,風聲就明顯劇烈起來,而趴在引擎蓋上的那位紳士就更是被嚇得屁滾尿流了。

    一點。一點。車子擺脫了人群的包圍之後,速度正在緩緩持續提升,這終於讓引擎蓋上的勇士害怕了,顧不上罵粗話了,他現在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離開,但左右看了看,此時卻是騎虎難下的狀態,他有勇氣跳上來卻沒有勇氣跳下去,怎麼辦?

    就在此時,車子停住了。

    引擎蓋之上的那位勇士就直接翻滾了下去,如同死裡逃生一般快速翻滾出去,然後,司機就再次提速,一鼓作氣地衝破了包圍圈,總算是逃離了出去,所有包圍在車子周圍的人群都一窩蜂地逃離了出去。

    終於!

    從後視鏡裡還可以發現,那名勇士狼狽不堪地站了起來,指著車子開始破口大罵,那血脈噴張的模樣展現出了真正經典國罵的精髓,但聲音終究在夜晚的狂風之中逐漸消失,根本捕捉不到任何音節。

    好不容易才「逃出重圍」,但還沒有來得及喘息,後視鏡就再次明亮了起來,一束刺眼的燈光投射過來。

    還沒有結束! 。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09:17
大戲骨 1978 匪夷所思

    一步一步,好不容易車子才逃出重重包圍,甩開了堪比世界末日的殭屍狂潮,然後後視鏡裡就可以看到一道車前燈亮了起來。

    那刺眼明亮的車前燈折射在後視鏡裡,奶黃色的光暈就散落開來,整個車廂瞬間就變得燈火通明起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那麼可能是過路的車輛,還可能是工作人員的車輛,還可能是機場的車輛;但一道車燈亮起來之後,緊接著又是一道、再一道,一道道車燈就在左右兩側逐漸顯露了出來。

    真正的難關,現在才剛剛開始。

    從後視鏡裡就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車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並且還前前後後、層層疊疊地錯落開來,場面蔚為壯觀因為機場高速公路上,即使是凌晨時分也是無比明亮,路燈把夜色嚴嚴實實地阻擋在公路之外,但現在一束束燈光錯落有致地打開,那奶黃色的光束指引著上下飛舞的塵埃們鋪就出一條道路,最後全部匯聚在了藍禮一行人的座駕上,形成了一種奇觀,聞所未聞地難得奇觀。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吸引注意力,那麼他們成功了。

    不要說安妮和諾蘭了,就連藍禮都不由轉過身,朝著後方望了過去,然後就可以看到一輛輛車輛正在全力加速追趕上來,從一輛兩輛到八輛九輛,再到十五輛十六輛,並且視線盡頭還可以看到源源不斷持續增加的車輛,那密集的車輛簡直堪比紐約的早高峰,把寬敞而明亮的道路圍堵得水洩不通。

    「戈登探長打開蝙蝠燈了。」耳邊傳來了藍禮那平靜的吐槽聲。

    不要說,如此場景居然還真的有點點相像。

    諾蘭忍不住就哧哧地笑了起來,苦中作樂的本領也就佩服藍禮了,如此聯想力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禮一行人才剛剛擺脫了人群圍堵,緊接著就陷入了車陣困境之中。

    此時此刻,魔都當地時間凌晨三點半,機場高速公路之上,密密麻麻的車輛把寬敞的道路完全佔據得滿滿噹噹,甚至還有車輛完成了超車,佔據了藍禮座駕前方的空間,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把這輛座駕完全包圍起來。

    而內森、羅伊、顧采苓等工作人員搭乘的車輛已經看不到影子了,徹徹底底被阻斷在了車陣的後方,即使想要超車都做不到,很難形容,這到底是「變形金剛」,還是「生死時速」,亦或者是……

    「呼,如果克里斯現在坐在監視器後面,我們立刻就可以拍攝一部』黑暗騎士』了。」即使是在困境之中,藍禮依舊沒有丟掉他的幽默本能。

    安妮瞪大了眼睛,「如果你現在換上迷彩服,我覺得就是』速度與激/情』了。」

    停頓,一秒,兩秒。

    「哈哈!」諾蘭和安妮雙雙哄笑起來,包括藍禮也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可惜,保羅這次沒有跟著一起過來,否則現在就可以拍攝』速度與激/情8:魔都篇』了。」這一句自嘲讓笑聲越發歡樂而肆意起來。

    坐在駕駛座裡的司機現在渾身肌肉緊繃,持續不斷地抬起頭朝著後視鏡望過去,滿頭都是無法解答的問號: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不是集體失心瘋了?還是說,他們也感染殭屍病毒了?

    ……

    凌晨時分,盧偉正在驅車前往浦東機場,稍後三點四十五分還有一個接機的工作,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他必須及時趕到現場才行,否則這一單可能就要被罰錢了,這讓盧偉的情緒忍不住微微有些焦躁。

    緊張之餘,卻又不敢全力踩油門,唯恐超速被攝像頭抓到,那麼今天這一單的收入可能還不夠繳納違規費用呢。這種焦急而矛盾的心情讓他難免煩躁起來,視線胡亂地朝著前方的視野範圍掃射著,試圖用這樣的辦法來分散注意力。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了隱隱的引擎轟鳴聲,注意力就轉移了過去,在周圍尋找著聲音來源,盧偉的第一個想法是「飛/車/黨?」

    但視線範圍內沒有看到車輛,認真聽了聽空氣裡若隱若現的聲音,可以確定不是;但那種類似於上班高峰期的引擎聲響又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犯困出現了耳鳴症狀,還是幻聽了?

    滿腦子的疑問得不到解答,煩躁的情緒就越發散漫起來,正當盧偉準備打開電台釋放一些聲音來調整自己的狀態,然後視野盡頭就可以看到對面的行車道出現了三輛並駕齊驅的廂車,就好像正在拍電影一般,整齊劃一地行駛著,那齊頭並進的模樣著實要過整齊,以至於有種喜感絕對不是正常現象。

    難道是結婚的禮車車隊?

    腦海裡的思緒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擴散開來,大腦就直接當機了,然後盧偉就看到了自己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轟轟轟。

    浩浩蕩蕩的龐大車陣熙熙攘攘地擁擠進入雙眼之中,就好像千百支螞蟻一股腦地鑽進瞳孔之中一般,瞬間就把視線的角角落落全部塞滿,參差不齊的駕駛車陣打消了「婚禮」的猜測,但密密麻麻的車輛卻滋生出了更多的困惑和震撼,甚至可以聽到「嗡」的耳鳴聲,就好像晨鐘一般只是區別在於,這一次鐘錘撞擊在了盧偉的腦袋上。

    十輛。

    二十輛。

    五十輛。

    很快,盧偉就已經喪失了數數的能力,只覺得視線裡滿滿噹噹全部都是車輛,整個車陣就這樣連綿不絕地從自己的身邊呼嘯而過,迎面擦肩的速度疊加讓深深淺淺的車輛演變成為一條條模糊的流線,呼呼呼地從眼角躥了過去,最後就演變成為了潺潺流動的白水線,讓厚重的夜幕都變得明亮起來。

    然後,整個車陣就消失了。

    因為太過震驚也太過意外,盧偉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似乎剛剛就停留在了某一個時間的窠臼裡,當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車陣就如同一場夢境般,消失了,空氣裡再也捕捉不到那些痕跡。

    盧偉快速回過頭,試圖在視野盡頭裡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無功而返,「難道真的是因為太困而產生了幻覺」,想法才剛剛冒出一個苗頭,然後盧偉就看到了浦東國際機場出現在了視線裡,那一片混亂的景象就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了原貌。

    擁擠的人潮看起來就好像國慶長假的旅遊景點一般,密密麻麻、浩浩蕩蕩,甚至就連腳步留下來的空間都沒有,更不要說盧偉的車輛了;而且,更嚴重的是,視線裡可以看到機場的地勤人員正在不斷維護著秩序,那嚴肅而緊張的氣氛似乎剛剛發生了意外

    難道是車禍?

    但認真想想卻又覺得不像,至少,剛剛那如同幻覺一般的車隊就不像。還是說,真的正在拍攝電影?可是,如果真的在拍攝電影而封鎖了機場,那麼為什麼還有飛機按時降落?他絲毫都沒有接到任何通知?

    不明白,完完全全不明白,越是猜想就越是糊塗,盧偉忍不住就再次回頭看了看車後,試圖捕捉那已經消失的景象,就好像海市蜃樓一般。等等,那不會真的是海市蜃樓吧?

    誰能告訴他,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

    「藍禮,他們到底在幹什麼?我不太理解,是不是我們冒犯了他們,還是做錯了什麼?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停下車來,好好解釋解釋,我覺得……」安妮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現在正在發生什麼。

    聽著安妮那不著邊際的猜測,藍禮啞然失笑起來,「不,他們只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愛,希望能夠近距離地接觸到演員們。」

    「為了……簽名?還是拍照?」安妮根本無法理解,「可是,簽名和拍照的話,首映式和見面會都有相關環節,不是嗎?」除了狗仔隊之外,安妮著實無法想像,粉絲們也能夠如此熱情。

    藍禮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這應該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歸根結底,他沒有經歷過狂熱粉絲的追星階段,所有事情都只是道聽途說而已,自然也就缺少了感同身受的體會和心境。

    老實說,藍禮也不知道跟車的原因是什麼?僅僅只是為了更加親近一些?又或者是為了更早地看到偶像?

    被安妮如此提問一下,藍禮居然也就卡殼了。

    「是不是就好像骨肉皮(groupie)一樣?」沒有想到,居然是諾蘭給出了回答,他給出了自己的猜測,「追星就是追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可能是因為喜愛,可能是因為炫耀,也可能是因為瘋狂,最重要的是他們喜歡,能夠讓他們快樂,這就是全部了,不是嗎?」

    藍禮沉吟了片刻,認真想了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覺得有些道理,最後也沒有能夠想出一個答案來,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安妮看到如此模樣的藍禮,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上帝,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有問題能夠把藍禮難住,克里斯,你剛剛看到藍禮的表情了嗎?有點困惑又有點糾結,哈哈,這絕對是以前都沒有看到過的模樣,怎麼辦?我覺得這樣的藍禮好可愛。」

    可愛?

    你確定嗎?

    如此形容詞是不是使用錯誤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09:18
大戲骨 1979 驚魂時刻


    「骨肉皮」這一詞彙的起源時間已經無法考據,但巔峰時期卻毋庸置疑是六十年代,帶有濃郁而鮮明的時代特徵。

    這一詞彙是用來形容一個特定群體,她們的追求就是與公眾人士發生關係包括演員、歌手和作家等等等等,其中大多數情況都是身體關係,只有少數情況是柏拉圖式的精神關係,曾經盛極一時,甚至可以稱為是一種社會現象,而在六十年代,骨肉皮就特指那些試圖與搖滾樂隊發生「性」關係的女歌迷。

    彼時,宣傳手段和娛樂產業還沒有現在如此完善,搖滾樂隊的主要宣傳方式就是巡迴演出,一年時間的三分之二乃至更多,全部都是奔波在旅途之中,一座城市可能就停留一天,然後搭乘著巡演大巴前往下一座城市,幾乎所有時間都在路上,漫長而枯燥的旅途讓搖滾樂手們必須尋找樂趣打發時間。

    攜帶女友或者妻子加入旅程不是一個選擇,一來是因為旅程太過顛簸,長時間旅行著實需要消耗非常多精力和體力;二來是因為擔心她們與樂隊其他成員摩擦出火花,那麼綠帽子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在如此背景下,骨肉皮就出現了。

    那是一個嬉皮士和「****全面蓬勃發展的年代,無數年輕女性們紛紛走出家門,崇拜著搖滾樂隊的精神解放與自由,並且渴望與他們近距離接觸,乃至於發生關係,一方面是追求思想和身體的自由;另一方面則是如同收集勛章一般成為自己的炫耀資本,於是,她們與樂隊成員一拍即合,紛紛以「樂隊助理」的身份加入巡演,讓枯燥的旅途變得妙趣橫生。

    在六十年代,「骨肉皮」是一個褒義詞。

    因為當時樂隊成員們非常尊重且呵護女性,滾石樂隊就是圈內赫赫有名的代表紳士,他們把骨肉皮們當做繆斯和靈感源泉,由此撰寫了不少傳世經典樂章,其中,米克-賈格爾(mik-jagger)的女友就非常著名,瑪麗安妮-菲斯福爾(marianne-faithfull),她不僅是米克的女友,還幾乎是整個樂隊的女友,她就是骨肉皮的典型代表,當時年僅十八歲的瑪麗安妮就在樂隊的幫助下,走向歌壇,後來還成為了一名藝人,推出不少作品。

    遺憾的是,七十年代重金屬出現之後,更加繁榮也更加普及的骨肉皮卻也失去了味道,在音樂成就上足以載入史冊的齊柏林飛船讓骨肉皮文化走向了地獄,樂隊成員幾乎都有「性」變/態傾向,變換著手法來折磨那些女孩,然後骨肉皮就漸漸成為了他們的玩物,待遇甚至比寵物都不如,最後整個文化就徹底墮落了下去。

    現在,骨肉皮已經完完全全演變成為了一個負面詞彙,幾乎與「妓/女」、「動作電影女明星」等等是同樣的意思。

    剛剛諾蘭用「骨肉皮」來形容眼前的場景,一時之間,藍禮也不知道應該說正確還是錯誤,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份追星的狂熱之心,和六十年代的骨肉皮確實是非常相似的追逐著自己的偶像踏遍巡演的每一座城市,把生活和現實全部都暫時拋在腦後,只是單純地沉浸在「靠近偶像」的喜悅心情之中。

    如此角度來說,諾蘭的比喻也算是到位,簡單明了地回答了安妮的問題,但細想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沒有辦法,藍禮還是太過年輕,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不曾經歷過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搖滾狂潮,現在對於骨肉皮這一詞彙的理解還是比較傾向於當代形式。雖然黃金時代的電影留下了無數印象,類似於「逍遙騎士」這樣與搖滾精神息息相關的電影也看了不少;但搖滾確實沒有深入追本溯源過,這讓藍禮忍不住想著:他是不是應該瞭解瞭解呢?

    想著想著,思維就發散了開來,然後車廂的劇烈搖晃就打斷了藍禮的思緒,包括安妮和諾蘭的交談也被打斷,視線慌亂地左右搜尋一番,緊接著就看到兩側的車輛正在試圖靠近,因為距離太近而導致司機的方向盤有些顫抖。

    有一些基本交通規則是即使沒有駕照的人們也應該瞭解的常識,比如紅燈停綠燈行,再比如眼前正在上演的如此狀況車輛與車輛之間需要保持一定距離,否則容易發生碰撞事故,稍稍緊張或者慌亂一些,那麼事故就可能一發不可收拾了。

    但此時,旁邊的車輛就正在逐漸靠近,而且還是左右兩側的車輛同時迫近,眼看著通行空間越來越狹窄,就連經驗豐富的司機也難免有些緊張起來:現在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一隻手臂的寬度,視覺效果也正在劇烈地擁擠起來,連帶著車廂裡的乘客們藍禮、安妮和諾蘭的心情也跟著一起感受到了不安。

    「我不確定骨肉皮們是否也會如此瘋狂,所以,我不確定這樣的形容是否正確。」緊張狀況下,藍禮仍然在試圖開玩笑。

    這一次,安妮卻已經笑不出來了,雙手交叉地緊握著,渾身肌肉緊繃,幾乎不敢相信正在發生的一切;諾蘭的緊張也可以感受得到,他也跟著藍禮調侃了一句,「我現在也不確定這是不是』黑暗騎士』的拍攝現場了。」話語內容非常搞笑,但完全緊繃的表情卻流露出了一絲慌張和驚恐,根本沒有搞笑的意思。

    「嚓。」

    右側的那輛廂車沒有能夠控制住方向盤,位置稍稍偏移了些許,然後兩輛車就嚓到了,為了避開對方的碰撞,藍禮的司機就稍稍把方向盤朝著左側偏移了些許,緊接著車頭就直接撞到了左側的那輛車。

    「嚯。」

    整個車廂之中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稍稍一點點意外,只需要再一點點,事故就將一發不可收拾地爆發了,而且此時道路之上的車輛遠遠超出了想像藍禮根本看不到盡頭,也無法清楚估算出數量,但可以肯定,連環事故的規模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空氣就這樣凝固了起來。

    但車窗之外依舊傳來了被狂暴風聲撕破的呼喊聲,「少爺!啊啊啊!藍禮!安妮!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那些扭曲而變形的聲音,無法具體分辨到底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恐懼,但撕裂開來的聲響卻製造出了一種荒謬感

    如果真的是追星,需要如此瘋狂嗎?現在可是在賭命,不僅僅是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僅僅是賭上自己偶像的性命,而且還是賭上此時整個車陣裡上百人的性命,他們到底在幹什麼?這甚至比林肯中心當初的事故還要瘋狂,難道他們全部都喪失了理智嗎?

    嚓。

    砰。

    連續多個聲響交錯在一起,隱隱約約就迸發出了一種碰碰車現場的感覺,那種鋼絲繩索之上搖搖欲墜的刺激感剎那間撲面而來,就連藍禮的心臟都緊繃了起來。

    「注意安全!」藍禮的司機揚聲喊了一句,因為所有注意力都必須集中在開車上,他甚至沒有時間看後視鏡,只能是不回頭地用生疏的英文表達了一個意思,隨後油門就狠狠地一腳踩了下去,瞬間擺脫了現在的困境。

    安妮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情緒最為緊張,「怎麼……怎麼回事?他現在準備幹什麼?」

    藍禮不擅長開車,只是會開車而已,他也不明白司機正在做什麼。

    諾蘭簡單地給出了答案,「幫助我們脫離困境。」

    眼前就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矩陣,至少在藍禮的視線裡,他完完全全看不到擺脫困境的可能,一絲一毫都沒有;那麼,司機到底準備怎麼做?

    車廂裡,沒有人再繼續說話,全部沉默而緊張地注視著司機,耳邊依舊夾雜著狂暴的呼聲和熱情的喊聲,那種忘乎所以的癲狂在此情此景之中迸發出了一種荒唐的黑色幽默,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捧腹大笑,因為真的真的太過荒謬了,但偏偏緊張到了極致,注意力沒有辦法分散開來,以至於笑不出來。

    只見,司機的瞬間加速把兩側的車輛都甩了開來,朝著正前方正在「領路」的車輛快速迫近,但是眼前車輛沒有讓開的打算,如此下去,只需要再兩秒三秒,可能就要發生追尾事故了,然後司機就摁響了喇叭。

    「叭!叭叭!叭……」

    從一下到兩下最後演變成為長按不放手,那刺耳的喇叭聲就如同輪船出海時的鳴笛一般,悠遠悠遠地迴響起來,以這樣的方式發起了警告,而且是毫不退讓的警告同時,司機的油門似乎沒有鬆懈的打算,居然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全速前進,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準備直接衝撞上去,那一觸即發的危機感讓整個車廂裡都陷入了凝固狀態。

    驚魂時刻!

    誰能夠想到,抵達魔都的第一個晚上,甚至還沒有抵達酒店,前來宣傳電影的劇組就遇上了驚魂時刻?

    眼看著追尾撞擊就即將發生,正前方那輛廂車似乎終於害怕了,瞬間踩下油門,以更加彪悍的速度衝了出去,然後轉換了軌道,正中央的道路就被成功打開,前方頓時一馬平川起來,而司機也沒有錯過如此機會,油門直接踩到底,全力加速!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09:18
大戲骨 1980 窮追不捨


    「轟轟轟!」

    當油門踩到底的時候,速度達到極致,瞬間產生了一種正在參加一級方程式賽車的錯覺,即使隔著車窗也能夠感受到嗖嗖的狂風正在持續倒流,似乎就連身體都開始進入了一種隱隱如同失重狀態的階段,整個心臟都漂浮了起來,那種緊張那種刺激那種彪悍,讓身體分泌出了大量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就這樣炸裂了開來。

    「嗖!」

    車子就這樣衝破了包圍圈,然後把所有車輛全部都拋在了身後,「撥開雲霧見明月」的疏朗和暢快從內心深處滋生了出來,甚至冒出了一種逃出生天的錯覺,歡呼聲和鼓掌聲就自動上線但只限於安妮一個。

    儘管剛剛只是剎那間的碰撞而已,但情況卻非常危急,從機場抵達大廳的人山人海開始,到鐵桶包圍圈,短短不到二十分鐘之內,情緒始終保持著緊繃,確確實實地讓人感覺在高空鋼絲繩索之上走了好幾個來回。

    安妮的反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甚至應該說是唯一正常的諾蘭不擅長表達自己;而藍禮則能夠完全控制自己,兩個人的反應都不是正常人。

    「哇哦!噢吼!」安妮高高地舉起了雙手,忍不住就高聲歡呼了起來,慶祝著死裡逃生的瞬間,但看著沒有反應的諾蘭和藍禮,安妮也有些無力,「嘿,你們兩個,不準備給點反應嗎?至少我們需要感謝一下司機,不是嗎?你們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這不太對勁吧?」

    就在此時,混亂再起。

    「叭!」

    「叭叭叭!叭叭叭!」

    「叭叭!」

    喇叭聲就如同慶典煙花一般,四處響起,轟轟烈烈的聲響正在演奏著一曲根本不成脈絡的交響樂篇章,就好像整個樂團裡的十五名成員,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己演奏著自己的,場面一片混亂。

    刺耳的響聲在空曠而安靜的高速公路上久久迴蕩著,莫名就讓人響起吹著嗩吶敲著腰鼓上門迎親的古老婚嫁傳統,只是,這支嗩吶樂隊應該從來沒有配合過,存心就想要搞砸這個婚禮,讓人哭笑不得。

    可是,為什麼呢?

    顯然,剛剛司機摁響了喇叭,用這樣的方式發起了警告和威脅,迫使正前方堵住去路的那輛車不得不讓開位置,這才贏得了逃離包圍圈的機會,避免了一場大型連環事故的發生;但如此喇叭聲響落在後面車陣的耳朵裡,卻演變成為了一種……一種應援手段,一種呼應手段,於是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摁響了喇叭,加入了這場「狂歡」之中。

    娛樂至死娛樂至死娛樂至死。

    雖然這句話已經變得越來越普遍,幾乎人人都已經知道了;但此時此刻,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卻前所未有地清晰明確起來諷刺、戲謔、荒唐、惡搞、無奈、悲涼,就如同看到了悲傷的小丑正在街頭努力表演卻沒有人願意為他駐足一般,五味雜陳著實難以形容。

    安妮的話語就這樣停留在了嘴邊,甚至就連表情都沒有能夠發生變化,就這樣停頓在了一個瞬間裡,太過荒謬而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呵。呵呵。」

    一陣沉悶的笑聲隱隱溢了出來,藍禮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今晚的一切都著實太過荒謬,一次荒謬過一次,忍了又忍,當高速公路喇叭奏鳴曲開始表演的時候,那種荒唐就達到了極致,繼而形成了黑色喜劇的效果,藍禮就這樣直接笑出了聲。

    即使是兩世為人,如此魔幻的景象也首屈一指。

    安妮和諾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原本以為對方會擔心,結果卻發現彼此的眼神裡都帶著一抹笑意,嘴角就這樣一點一點上揚了起來,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就這樣暢快地拍掌大笑起來,完全肆意大笑。

    所有的緊張和恐懼,所有的困惑和荒唐,所有的意外和磕絆,此時此刻全部都化作了笑聲釋放出來,緊繃到幾乎僵硬的肩膀線條總算是能夠放鬆下來了,然後控制的閥門就被打開,笑聲也就停不下來了。

    就連司機都被感染了,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但笑容和放鬆也只是暫時的,緊接著後視鏡裡就再次出現了車隊的身影,那些車輛依舊沒有能夠完全甩開,窮追不捨地再次跟了上來。

    「怎麼辦?」安妮的情緒稍稍有些慌亂,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嚐,隨後就意識到危機依舊沒有能夠解除,「他們難道會一路跟下去嗎?」

    藍禮可以察覺到安妮投來的視線,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也沒有辦法否認,猶豫再三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是的,他們會一路跟隨到酒店,摸清楚我們的下榻位置,可以的話,甚至可能會入住同一個酒店,希望能夠在大堂或者走廊或者酒吧裡,製造偶遇。」

    「呼,現在我很確定,這就是骨肉皮。」諾蘭直接給出了結論。

    藍禮沒有反駁。

    但藍禮認為最好笑也最無奈的部分就在於:從上次「地心引力」的宣傳就可以看得出來,其實他不介意公佈自己的下榻位置。

    因為在信息時代裡,根本就沒有辦法保密,無處不在的社交網絡總是有辦法能夠尋找到準確位置;更何況,他們此行就是為了宣傳,所有行程都與媒體、與影迷、與大眾息息相關,本來也就沒有隱瞞行蹤的必要。但即使如此,狂熱粉絲們依舊選擇了跟車,而且跟車規模比七個月前壯大了數倍有餘。

    但現在,藍禮不想要在這一個細節上過多糾纏如果道理真的有用的話,剛剛就不會發生車輛碰觸事故了。

    藍禮調整了坐姿,拍了拍駕駛座,用中文說道,「我們把速度提起來吧,在保證行駛安全的前提下,盡快趕到酒店,不要再陷入包圍圈裡了。我知道超速可能面臨罰款和違規,後續的罰款讓你的公司過來找我吧。」

    本來,藍禮還想要說「罰分」的,但一方面,上一世他不曾在魔都開過車,他也不知道超速到底要不要罰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表現得自己太過熟悉華夏文化,對於從來不曾在這裡生活過的他來說,罰分這樣的細節就有些太過頭了。

    但藍禮相信,司機自己會做考量。

    果然,司機看向了後視鏡的眼睛猛地一亮,「真的嗎?」

    藍禮露出了一個笑容,「真的。」

    「好嘞!」司機爽快地說了一聲,扭了扭脖子,關節就爆發出了咔咔咔的聲響,似乎目前為止都只是熱身而已,然後,車速就猛地飈了起來,因為巨大的慣性都讓藍禮的後背撞向了椅背,然後就這樣緊緊地貼著。

    安妮和諾蘭見狀都驚呆了,安妮開口詢問到,「你和他說了什麼?為什麼他現在好像準備參加』速度與激/情』的飆車賽一樣?」

    「他是前任賽車手嗎?」諾蘭也沒有忍住,「為什麼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妙?藍禮,你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啊……我覺得,我好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藍禮自己也是滿頭霧水,「我只是希望能夠盡快抵達酒店,不要再陷入包圍圈了,因為情況真的太危險了。但為什麼感覺怪怪的,總覺得我好像坐上了呂克-貝松的出租車?」

    「這形容不太美妙吧?」諾蘭瞪大了眼睛,那一貫沒有太多表情的臉頰上,難得一見地流露出了驚嚇的神情。

    1998年,法國導演呂克-貝松擔任編劇以及製片人的喜劇電影「的士速遞」橫空出世,講述了一名出租車司機是一個賽車高手,他非常熱衷於賽車,於是改裝了自己的出租車,在限速三十英里的區域能夠飆車到一百二十英里,並且從來不會出現任何意外事故,如此高超的技巧也讓他協助警方破解了多起案件。

    電影上映之後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備受歡迎,後來陸陸續續推出了四部續集,可以算是法國商業電影的代表作。

    現在,藍禮用這部電影來打比喻,暗示已經不能更清晰了:電影裡最經典的一個場景就是,每位坐上這輛出租車的乘客們都因為飆車速度太快而想要嘔吐,卻又因為速度達到了極致而嘔吐不出來,只有到停車的時候,才能夠吐個痛快。

    這……似乎不是好事。

    「嗡嗡嗡。」

    手機開始響動起來,安妮在緊張之中接起了電話,來電赫然是她的助理,她只能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藍禮的手機好像沒有響起,我不知道……但剛剛遇到了一點點摩擦的意外,放心,我們都沒事,現在我們正在前往酒店的路上,嗯,現在不是通話的最好時間……我們沒事,不用擔心。」匆匆忙忙說完,快速掛斷了電話,安妮緊緊地抓住了頭頂上的把手。

    然後,藍禮和兩位同行者就攜手真正體驗了一把「速度與激/情」的快感,在凌晨時分的魔都街道里,快速穿行把城市的景象全部都化作浮光掠影,涼爽的夜風和模糊的光影製造出了一種穿梭在時光隧道的錯覺,而腎上腺素的迸發則讓這段旅程變得刺激愉快起來。

    不過,為了避免意外事故,速度沒有完全達到極致,主要目的還是讓後面的尾巴無法形成包圍圈。

    於是,遠遠地吊在身後的尾巴也就始終揮之不去,或遠或近地綴在後面,就這樣一路跟隨著藍禮一行人抵達了下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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