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第279章：暗潮洶湧

　　人畢竟不是神，沒有人可以真正做到先知先覺算無遺策。     

　　羅蘭做不到，被譽為「預言大師」的柯西金也難免有所疏漏。

　　這位老人來到基特蘭德城已經三天了，這座北地都市的生活節奏比較舒緩，在這三天裡他並沒有發覺什麼值得關注的消息，在他看來這座城市裡唯一異常活躍的傢伙只有羅蘭而已，嗯……未免過於活躍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在城市的工業區，在蒙著煤灰的低矮宿舍區，在陰暗憋悶的礦坑內，在火星四濺的煉鐵廠裡，在大師不屑留意的角落裡，還有一件大事正在醞釀，主導這起事件的男人也跟羅蘭一樣是個思想活躍的傢伙，只不過兩個人發揮才能的領域不盡相同。

　　夜色中，一個身穿夾克衫、頭戴鴨舌帽的男人匆匆穿過小巷，走向工人住宅區。

　　這片宿舍都是木石混合結構的三層樓房，四四方方活像積木拼湊而成，刷上毫無美感的石灰漿。

　　每層樓房劃分為六間公寓，臥室附帶一個小客廳，單身漢居住還湊合，有了家室就顯得太過逼仄，連廚房都沒有，只能在陽台上、樓道中做飯，烏煙瘴氣可想而知，方便也只能下樓去院子裡擠公廁，環境衛生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戴鴨舌帽的男人在夜色中埋頭趕路，時而警惕地環顧四周，聆聽風吹草動，就這樣走走停停，他轉身走進一棟樓房，快步鑽進樓梯間，而後熟練地打出施法手勢。

　　法術默發，任意門！

　　銀光一閃，鴨舌帽男子的身影憑空消失。

　　不遠處，兩個衣著普通的青年快步跟了上來，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進了樓道，另一人留在宿舍樓門外，從口袋裡翻出一支手工捲菸，擦亮火柴點燃，抽著煙在樓下放風。     

　　一支菸快要抽完，他的同伴才回來，沮喪的向他攤開雙手，搖搖頭。

　　「那傢伙又溜走了？」

　　「嗯，維格拉夫隊長真沒說錯，我們盯不住那隻狡猾的狐狸。」

　　「算了，今晚就到這兒吧，那傢伙遲早得回家，我們在他家對面租間屋子，就近監視。」

　　兩位年輕的便衣治安官失望而歸。

　　同一時間，那位做工人裝扮的法師出現在300碼外，一棟充溢濃烈氣味的廠房中。

　　這裡是一座加工菸草的作坊。基特蘭德地區緯度高，日照強烈，出產的菸草質量極好，可惜這種耐寒煙葉產量太低，只有本地人才有機會享用。

　　一個青年正在操作鍘刀，將曬乾扎捆的煙葉切成細絲，旁邊有幾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埋頭分揀煙絲，上等貨包上錫箔裝箱貼條，下等的散碎煙絲賣相不佳，為了擴大銷路只能做成捲菸。

　　大廳中央是一張寬大的長條桌，一群女人穿著藍色工裝，圍在桌前熟練的將煙絲捲進草紙，搓成細長的菸捲，還不時的低聲聊天，時而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松木桌面常年受到煙絲浸潤微微泛黃，被女人們靈巧的手指摩挲的光滑發亮。

　　看到有人走過來，女人們都笑著打招呼。

　　「沙巴林，您來了！」

　　「工會的人到齊了？」沙巴林問她們。

　　「都在樓上打桌球呢。」

　　「瓦文薩好像還沒來。」

　　沙巴林點了下頭，指著自己的臉頰問一個年輕女工：「怎麼不戴口罩？」

　　「太憋氣啦！」

　　「不方便說話！」

　　女人們七嘴八舌的抱怨。

　　沙巴林皺了下眉，嚴肅地說：「工作的時候都要戴上，這對你們的健康有好處。」

　　女人們從工裝口袋裡摸出雪白的口罩，有些不捨的戴上。

　　沙巴林轉身上樓。女人們目送他的身影遠去，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摘下口罩，吃吃嬉笑。靈巧的手指又在桌上忙碌起來，搓出一支支勻稱的菸捲。

　　捲菸廠二樓是一座採光很好的大廳，擺了四張撞球桌，名義上是工人俱樂部，其實私下裡是基特蘭德城的工會駐地。

　　沙巴林進來的時候幾個小夥子在打球，其他人靠在窗邊抽菸聊天。看到他進來，眾人都圍過來問好。

　　沙巴林跟工會幹部一一握手，有些不悅地問：「瓦文薩又沒來？」

　　「大概是多喝了幾杯，要不派個人去找他？」

　　「不管他了，我們這就開會。」沙巴林側身坐在撞球桌上，臉色凝重，「明天是五月一日，早上八點整，所有參與大競技場擴建工程的工人在工地集合。」

　　「要復工嗎？」有人問。

　　沙巴林搖搖頭，沉聲道：「不，我們去遊行。」

　　「遊行？」

　　「從大鬥技場出發，環城一週，最後抵達寇德大聖堂門外廣場，抗議市政廳拖欠工資，大家都組織好手下的人，示威的標語明天早上我派人發下去。」

　　「為什麼要選擇明天？五月一日有什麼特別含義嗎？」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嗓門很大，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意味。

　　沙巴林皺起眉頭，轉身望向門口——一個男人走進來，臉龐通紅，帶著酒氣。

　　「瓦文薩，你又遲到了。」

　　「幾分鐘而已……」

　　「如果你作為工會幹部都不遵守紀律，還怎麼領導工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沙巴林老弟。」瓦文薩故意把重音放在「老弟」上，流露出擺資歷的心態。

　　沙巴林不知道他為何針對自己，是單純的發酒瘋，還是在嫉妒自己在工會中的領導地位？

　　他沒有多想，逕自回答瓦文薩：「五月一日並不是什麼具有特殊意義的日子，然而明天過後，這一天將因我們團結一致的行動而被所有人銘記，甚至將成為歷史上光輝的一頁！」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立刻引來一片熱烈的掌聲。

　　瓦文薩冷哼一聲，「先別把話說的太滿，明天會有多少人參加這次遊行？」

　　「所有建築工人都會參加。」

　　「那也才五六千人，之前你不是說要發動礦山和鐵廠的工人一起罷工，搞一個萬人大遊行嗎？」瓦文薩質問道。

　　沙巴林臉色一黯，搖頭道：「情況有變化，昨天各大礦業公司、煉鐵廠都收到揚波商會的警告，禁止他們的僱員在比武大會結束前參加任何性質的罷工或者遊行，否則就會撤回投資，斷絕貿易往來。」

　　「我聽說燈塔銀行也給幾家大礦場發來警告，哪家搞事就停止提供貸款，那些礦主都慌了神，他們手下的工人多少還能領到薪水，唯恐失去工作，多數人沒有動力聲援建築工人，明天恐怕來不了多少人。」沙巴林嘆了口氣，對此深感遺憾。

　　「現在只有欠薪最嚴重的建築工人怨言最大，願意追隨我們的行動，能把這些人組織起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一位工會幹部說。

　　沙巴林點了下頭，「我再強調一次，我們的遊行是和平抗議，絕不能攜帶武器，更不要主動挑起衝突！」

　　「如果領主派出城衛軍鎮壓我們，怎麼辦？」瓦文薩大聲問。

　　沙巴林本想說這種可能性不大，然而他知道這個答案並不能讓對方滿意，只會引來更多責難，咬了咬牙，索性厲聲回答：「如果城衛軍先動手，我們也只有被逼反抗了！」

第280章：密會

　　「情況就是這樣，大家回去組織好自己的支部，明早八點整大鬥技場集合，」沙巴林最後又強調了一遍，「記住！不要攜帶武器，不要主動挑起衝突，否則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會把我們跟流氓暴徒畫上等號，不再同情我們！好了，現在散會。     」

　　沙巴林與工會幹部相繼離開捲菸廠。瓦文薩在陽台上抽了兩支菸，故意等人群散去才獨自下樓，環顧四周，昏暗的夜色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快步走向隔壁宿舍樓，在樓梯間裡拿出提前放好的斗篷套在身上，拉低兜帽遮住面孔，匆匆朝莫克什神廟所在的方向走去。

　　……

　　夜幕中的莫克什神廟陰森寂寥。傳說這位脾氣古怪的牛頭女神每到夜間就會特別暴躁，哪怕是她最虔誠的信徒也不敢在夜間靠近這座神廟。

　　今夜有些不同尋常，夜色中走來兩個行色匆匆的男人，直到莫克什神廟大門前才停下腳步。

　　為首那人警惕地觀察周圍動靜，確定無人盯梢才放心的走向神廟。

　　「奧列格先生，請稍等。」身後那人突然開口。

　　奧列格駐足回頭，注視著那位氣質陰柔的吟遊詩人，帶著一絲不悅問他：「斯捷潘，你要反悔嗎？」

　　「哀傷詠歎者」啞然失笑，搖頭道：「您多慮了，既然大小姐接受您的請求，派我來幫你處理這件事，就沒有反悔的道理，我不想進入這座神廟，純屬個人因素。」

　　「可以說說理由嗎？」奧列格臉色緩和。

　　「您看，我是奈落的信徒，倘若走進另一位具有……呵呵，或者說曾經具有死亡神職的神祇的祭壇，未免有褻瀆之嫌，所以我不陪您進去了，免得大家都尷尬，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自會辦妥。     」

　　看到青年詩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奧列格面部肌肉不由微微抽搐。是啊，莫克什的死亡神職早就被奈落……下派的一個不知名的聖者奪走了，這能不尷尬嗎？

　　奧列格沒說話，逕自走進神廟，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悲憤。

　　他對莫克什的信仰是絕對虔誠的，甚至比他的父親更虔誠。正因如此，他的精神承受著遠比那些偽信者更深的痛苦。

　　從本心來講，他對「奈落」的怨恨甚於「辛德拉」，畢竟後者只是妄圖奪取他偶像的神權，前者早就得手了。

　　可他能夠對斯捷潘那個娘娘腔當面表露不滿嗎？

　　他不能，因為他的女神已然衰落，對方的主子卻是如日中天，強大神力。

　　瓦雷斯所在的多元宇宙，除了莫須有的神上神，僅有柯瑞隆‧拉瑞斯安、培羅等寥寥幾位強大神力有資格跟奈落爭鋒。

　　當然，神格的高低並非完全與其世俗影響力成正比。奈落與培羅的神格相當，但是奈落教團的勢力遠遠不及統御全大陸的聖光教會。

　　然而那又如何？人家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遠東這地界，奈落教團也是堂堂的巨頭之一，哪裡是莫克什信徒惹得起的，明知道斯捷潘故意嘲諷自己，他也只能忍著，打落牙齒和血吞。

　　懷著沉重的心情，奧列格摘下面具，露出半邊因遭受「強力降咒」而扭曲變形、無比醜陋的面龐，跪在莫克什神像跟前合十祈禱。

　　「至高的命運紡織者，吾主莫克什，請撥開命運迷霧，為您卑微的僕人指明前進的方向，使我不至迷失在這污穢不堪荊棘叢生的塵世之中……」

　　祈禱的聲音不大，卻是字字發自赤誠，奧列格臉上浮現嬰兒般純真的神態。

　　每次祈禱，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女神變得更衰弱一點，他卻束手無策，最後竟是禁不住哽咽起來，被詛咒的半邊臉龐，畸形的眼窩裡汩汩湧出混合鮮血的淚水。

　　祈禱過後，奧列格擦乾血淚，得到些許解脫，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奧列格眼中閃出警惕之色，迅速戴上面具，轉身望向門口。

　　一個披著黑斗篷的男人闖了進來，身上散發出菸草與酒精混合的濃烈氣味，令奧列格心生不快。

　　「嘿，奧列格先生，我沒遲到吧？」瓦文薩解下兜帽，衝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小跑著過來握手。

　　奧列格跟他沾了下手，隨即拒絕對方遞過來的捲菸。他不禁菸酒女色，但是參拜神廟的當天絕不碰這些引人墮落的東西。

　　「瓦文薩，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我都打聽好了，沙巴林計畫明天早上八點發動建築工人遊行示威，參加者超過5000人。」瓦文薩自己點上煙，狠狠抽了一口，對沙巴林的號召力很是嫉妒。

　　「很好，明天是個好機會，沙巴林那小子想搞什麼和平示威，我偏不讓他如願，」奧列格冷笑一聲，「瓦文薩，你能找到多少人手乘機活動，要絕對可靠的那種。」

　　「嗯，上百人不成問題。」

　　「上百人？」奧列格禁不住提高嗓門，「沙巴林能發動五千人，你這個工會元老只能號召上百人？」

　　瓦文薩丟下菸頭，尷尬的搓搓手：「奧列格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幹的事風險很大，搞不好是要坐牢的啊！您要是先付錢，我倒是可以多找些人手。」

　　奧列格沒吭聲，事實上他手頭也很緊張。就在昨天，燈塔銀行突然要求提前收回他名下的礦業公司的貸款，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也使他預感到大事不妙。

　　燈塔銀行改變態度，多半意味著那群精明的法師認為莫克什的信徒已經沒有利用價值，轉而投資行情看好的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這一決策倘若公諸於眾，必將引發「羊群效應」，那些中小型商會都會跟著燈塔銀行的指揮棒跑，瘋狂撤離原先投注在他和父親身上的籌碼，恐慌一旦爆發，他們再想獲得金源就難上加難了。

　　奧列格舔了下乾澀的嘴唇，不由望向神廟門外。

　　揚波商會對他們父子的態度向來很冷漠，如今燈塔銀行也站到對立面，偌大的北地還有哪家財團敢支持他們？

　　塔瑪拉那個女人太貪婪，咬人一口入骨三分，提出的條件非常苛刻。然而現在沒有多少選擇餘地，恐怕只能接受她的條件了。

　　「龍之眼」的態度比較曖昧，似乎內部矛盾愈發激烈，暫時抽不出精力投資基特蘭德城的反對派，不過最近那邊倒是有消息傳來——「紅龍將軍」安德莉雅有可能在比武大會期間「返鄉考察」，跟他們父子洽談下一步的合作計畫。

　　這對奧列格的陣營是好消息，對他本人卻不見得。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想起那個女人就不寒而慄。

　　戰禍堡壘怎麼樣？格蘭德這個傢伙喜怒無常瘋瘋癲癲，不好打交道。而且他崛起的太快，根基不穩，也沒有多少真金白銀可供支援基特蘭德城的反對派，倒是派了兩個人來……

　　奧列格腦海中飄過霜巨人拳手和女馴獸師的身影，暗自盤算：「如果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成功奪得比武大會冠軍獎盃，再跟格蘭德深談下一步合作也不遲，否則對方的支持不過是雞肋而已。」         

第281章：篡改記憶

　　「奧列格先生，您在想什麼？」瓦文薩覺察到奧列格怔怔出神，好奇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錢的事你放心，絕對少不了你一個銅板，」奧列格拋開雜念，對瓦文薩說，「人手不足也有辦法解決，最近貝奧武甫派人封了城裡所有賭場，說要收歸偽神寇德的教會管理，還號稱要組建福利博彩基金，簡直是在發瘋！」

　　瓦文薩聳聳肩：「可惜城裡的老百姓和外地遊客大多歡迎這一舉措，要說那些黑賭場也的確很坑人啊，做局詐賭騙錢也就算了，還綁架勒索外地遊客，贏了錢也很難帶出門，是該好好管一管了。」

　　奧列格冷哼一聲，「這事兒最高興的要屬城衛軍，那幫貝奧武甫的狗腿子，現在最愛干的事就是抓賭，抓了人要罰款，桌上的賭資他們還能抽走三成發獎金，一個個都像紅了眼的獵狗，從早到晚在街頭巷尾亂竄，恨不得鑽進家家戶戶查看是否有人在賭錢。」

　　瓦文薩深有感觸：「這幾天街頭的便衣密探特別多，我來的時候都被攔下來盤查了兩回。」

　　「貝奧武甫這樣搞就是赤裸裸的暴政！據我所知很多人對他不滿，明天的遊行會有更多人參加，特別是那些被搶走賭場生意的傢伙。」奧列格咧嘴獰笑。

　　瓦文薩吃了一驚，「那些來賭場的可不是善類啊，多數是地痞流氓出身，個頂個的心黑手辣！」

　　奧列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不是很好嗎？瓦文薩老兄，這種人正是我們需要的。」

　　瓦文薩點了下頭，眼神有些複雜。說真的，儘管他與沙巴林有矛盾，但他對工會事業也是有理想、有感情的，不希望跟那些地痞流氓搞在一起，壞了口碑，然而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他也沒有奢談理想與原則的餘地了。     

　　「關鍵是權力！先做出一些讓步，等我掌握了工會權力再堅持原則也不遲。」瓦文薩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

　　「我懂了，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回去安排？」

　　「去吧。」奧列格揮了揮手。

　　目送瓦文薩出了廟門，他低頭嘆了口氣，暗道跟這種缺乏信仰的投機分子打交道真噁心。

　　無意間看到地上的菸灰，心中那種嫌惡的感覺愈發強烈，蹲下身去撿起煙蒂，又一點一點的收集菸灰，清理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感覺菸灰丟在哪兒都不合適，就這麼攥在手心裡，邁步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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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文薩穿好鬥篷，壓低兜帽，在神廟門口東張西望，確信沒有人盯梢才快步走了出去。

　　夜色正深，他埋頭趕路，忽然耳畔傳來歌聲。

　　瓦文薩吃了一驚，心想：「這麼晚了，還有人在街邊唱歌？」

　　他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最終按捺不住好奇走向歌聲傳來的方向。

　　就在莫克什神廟門外不遠處，一個戴寬簷帽的青年正坐在樹下彈奏魯特琴，半閉著眼睛，自得其樂的詠唱一首憂傷的詩歌。

　　「這傢伙……應該不會是密探吧？」瓦文薩警惕地觀察對方，發現他帽子上插著一支花俏的羽毛，陰柔俊美的長相和蒼白的皮膚非常符合女人們對「小白臉兒」這個詞的想像，看起來是一位吟遊詩人。

　　這裡沒有別的聽眾，瓦文薩想不通他在這裡唱一首憂傷的詩歌有什麼目的，直到他側耳傾聽，發覺歌詞中反覆提及「美麗的姑娘你為何離我而去」，不由嗤笑出聲。

　　「原來是個失戀的倒霉蛋，難怪神經兮兮地半夜跑出來唱歌……喂！小白臉兒，你現在唱破喉嚨也沒用啦！姑娘不會喜歡你這種軟蛋，我要是你，就去酒館痛痛快快喝上兩杯，什麼狗屁煩惱全都忘了！」

　　隨手丟下一枚銀幣，瓦文薩轉身離開。

　　詩人沒有理睬他的嘲弄與施捨，繼續唱著自己的歌。

　　「美麗的姑娘，你為何離我而去……」

　　「你的血肉被蛆蟲啃光，骸骨還是那麼美麗……」

　　琴聲戛然而止，年輕的詩人拾起地上那枚小銀幣，拂去灰塵小心翼翼收入口袋，向著瓦文薩模糊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斯捷潘，你總不至於缺這點兒小錢？難道一個銀幣也值得你彎一回腰？」奧列格從他身後走過來。

　　年輕的奈落詩人微微一笑，「作為一個吟遊詩人，有人肯停下腳步聽我歌唱就是難得的緣分，如果對方還樂意為我的表演打賞，哪怕只是一個銅板，我也會心存感激。」

　　奧列格皺了下眉，無法理解他這古怪的心態，索性直奔主題：「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如果瓦文薩被逮捕，他真的不會供出我？」

　　斯捷潘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輕聲問奧列格：「您聽說過『篡改記憶』嗎？」

　　「篡改記憶……」奧列格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組，卻不難從中品味出險惡的意味，「聽起來像是一種催眠術？」

　　「呵呵，比催眠術厲害多了，事實上這是一個4環奧術，唯有我們吟遊詩人能夠施展的特殊奧術，只需要一段悠揚的音樂，一段平淡無奇的對話，就能在不知不覺間侵入意志薄弱者的思想，隨心所欲篡改對方的記憶。」

　　斯捷潘嗓音輕柔，面帶微笑，說出來的話卻讓奧列格不寒而慄。

　　「這是……永久篡改？」

　　「當然是永久，那個瓦文薩對此毫無覺察，哪怕他被嚴刑拷打也不會露出任何破綻，更不會說出您與此事有關，因為……在他的記憶里根本沒有與您約見的片段。」斯捷潘幽幽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奧列格打了個冷戰，不自覺地後退兩步，遠離這位渾身散發陰冷氣息的奈落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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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奇怪啊……」瓦文薩走在路上，突然停下腳步，茫然的搔了搔頭，「我不是在喝酒嗎？怎麼會跑到這種偏僻的街區？這鬼地方可沒有像樣的酒館啊……難道是喝過了頭？」

　　喝醉之後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游，甚至酒醒之後才發現睡在垃圾堆裡，這種體驗他並不陌生，問題是現在他的頭很痛，有些似乎很重要的記憶變得模糊不清，醉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平生頭一回。

　　瓦文薩點上一支手捲菸，努力回憶今晚的經歷。

　　首先喚醒的記憶是與沙巴林的爭吵。

　　「什麼和平示威，全是軟弱的幻想！」想起沙巴林在工會幹部會議上定下的基調，瓦文薩不屑地啐了口痰，「鬥爭必須堅決徹底，妥協沒有意義！」

　　他又想到自己更為積極的倡議並沒有在會議上得到響應，心裡愈發憋氣，對沙巴林這個人產生了強烈的嫉恨。

　　「明明我也是工會的創始人之一，為什麼你沙巴林爬到我頭上成了獨斷專行的老大？」

　　「一個在家抄抄捲軸就能大把賺錢的法師，憑什麼代表我們工人階層？」

　　「明天的大遊行必將載入史冊，應該由我這樣真正出身於工人階層的人來領導，怎麼能讓沙巴林那種只會作秀的傢伙出風頭，竊取我的勝利果實！」

　　瓦文薩越想越激動，將煙蒂丟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腳，彷彿那就是沙巴林的臉。

第282章：上街

　　「維格拉夫，我們有好幾天沒見面了吧？」大茶炊旅店一樓酒吧，羅蘭端起麥酒跟坐在對面的龍脈青年碰了一下杯，「你看起來有點憔悴啊？」

　　維格拉夫眼睛裡帶著血絲，明顯是缺乏睡眠。     他喝了口酒，感嘆道：「是啊，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一直想來拜訪您，今天才抽出些時間。」

　　「是在為比武大會的安保問題忙碌？」

　　維格拉夫點了下頭，壓低嗓音說：「為了確保比武大會順利舉行，領主大人提出加強城裡的治安保障，考慮到城衛軍的主要任務是對外作戰，過多的參與治安管理恐怕引起民眾反感，原有的巡警隊主要由退役老兵組成，年齡偏大，精力不足，人員也是良莠不齊，難以承擔安保工作，所以建議組建一個新的警察部門，成員全部是從城衛軍中抽調的精兵強將，執行任務時為免驚動嫌犯，統一穿便裝。」

　　羅蘭聽著聽著，忽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所以這個秘密警察部門代號叫什麼？契卡？克格勃？還是史塔西？」

　　維格拉夫顯然聽不懂他在說啥，低聲回答：「沒有什麼花俏代號，就叫『內務部』。」

　　噗！羅蘭扭頭噴出一口啤酒，禁不住連聲咳嗽。

　　「羅蘭先生，有什麼不對嗎？」維格拉夫詫異地望著他。

　　「沒、沒有，內務部很好，很好，」羅蘭忍著笑意問他，「你被調到內務部工作，什麼職務？」

　　「第一副部長兼內衛部隊司令，部長由領主大人兼任，我只需要向他負責。」

　　「了不起！秘密警察頭子，有前途！」羅蘭衝他豎起大拇指。

　　維格拉夫羞澀地笑笑，「您別這麼說，與您的大智慧相比，我這點能耐只是小打小鬧，聽說您幫領主大人解決了五百萬債券，簡直不可思議，我連五萬是多少都沒有概念，五百萬……那是多大一筆錢啊？無法想像！」

　　羅蘭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我的兄弟，錢算什麼？相信我，往後你絕不會缺錢花，可不要被那些黃澄澄的小魔鬼迷了心竅，尤其你現在從事的行業，想要保留一些良知與底線是很不容易的事，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試圖拿它們換金子。     」

　　維格拉夫肅然起敬，用力點了下頭：「我對天發誓，永遠不會做出讓您失望的勾當，否則讓我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瞧你，真夠傻的，犯得著對我發這種誓麼，」羅蘭忍俊不禁，跟他碰了下杯，「對了，拖欠建築工人薪水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這事兒可不能再拖延了。」

　　「催了市政廳好幾次了，等那邊把賬目整理清楚，馬上通知工人領薪水，反正不會少給他們一個銅板，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兩天。」

　　羅蘭皺了下眉，搖頭道：「這事兒你還是要催一催，市政廳那些官僚未必靠譜。」

　　「嗯，我下午親自去拿賬目，今天不給我個交代他們都別想回家。」維格拉夫榮升內務部大統領，言行也自然而然的帶上了殺氣，「對了，還有那個沙巴林，最近很不安分，經常半夜三更跑出去串聯工人，我擔心他要搞事，派了兩個人盯著他。」

　　羅蘭笑了笑，「你派了兩個密探盯梢工會領袖？這聽起來很合理，不過考慮到我們可愛的沙巴林先生是一位高階法師，這麼做就顯得很沒意義，照我看，純屬浪費警力。」

　　維格拉夫撇了撇嘴，心想：「沙巴林那個四眼狐狸，到底哪點可愛了？」

　　「你猜對了，內務部的探子根本盯不住沙巴林‧普列漢諾夫，那傢伙正準備搞個大新聞。」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羅蘭心頭微驚，回頭一瞧，身後站著一個人，個頭不高，手裡攥著一支手杖，身穿棕色毛呢大衣搭配熨燙筆挺的長褲，一塵不染的白襯衫打著深藍色領結，皮鞋擦的錚光瓦亮，頭戴一頂小圓禮帽，帽簷下壓遮住面孔，只露出微笑的嘴唇和一撇俏皮的小鬍子。

　　「這貨……誰啊？扮相活像青年時代的卓別林。」羅蘭心裡直犯嘀咕。

　　那人見他一臉茫然，吃吃笑了起來，揚起手杖頂住帽簷向上一戳，露出白嫩俊俏的臉龐和一雙笑彎的明眸。

　　羅蘭仔細一端詳，立刻認出來，「塔瑪拉？你怎麼打扮成這副模樣。」

　　不只是穿了男裝，她還用易容魔法調整了身材和容貌，特別是和喉結，還有那撇小鬍子也是魔法的造物，面部輪廓稍微男性化了一些，細節倒是變化不大。

　　「呵呵，難得你還認得出我，」女扮男裝的奈落公主在他身旁坐下，「這幾天街頭巷尾的密探特別多，我不想被人看到跟你見面。」

　　維格拉夫忍不住吐槽：「塔瑪拉小姐，其實您現在這副裝扮就很像我們內務部的密探。」

　　塔瑪拉不以為意，笑盈盈地問羅蘭：「怎麼樣，是不是很帥氣？」

　　羅蘭翻了個白眼，「這條街上的帥氣總量有十份，我佔五份，維格拉夫佔四份，其餘男人分享兩份，沒你的份兒。」

　　塔瑪拉一皺眉：「五加四加二是多少？有你這麼算數的嗎！」

　　羅蘭笑了，「多出來的那一份，還不就是被你抵消了。」

　　塔瑪拉直接被他氣樂了，揮起手杖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你才把整條街的格調都拉低了呢！真是個討厭鬼！」

　　維格拉夫想笑又不敢出聲，強忍著站起來，「你們慢聊，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維格拉夫隊長先別忙著走，我要說的事情跟你也有點關係。」

　　「哦，塔瑪拉小姐指的是？」

　　塔瑪拉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淡然道：「再過一個小時，全城建築工人將會上街遊行，召集人正是你的老對手沙巴林‧普列漢諾夫。」

　　維格拉夫大吃一驚：「那個混蛋在哪兒？我必須馬上逮捕他！」

　　羅蘭拍拍他的肩膀，「冷靜，我的朋友，沙巴林決定在今天發動示威遊行絕不是一時興起，肯定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你逮捕他也無法阻止接下來的遊行，反而會激化矛盾。」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坐視他們胡鬧！」維格拉夫急了。

　　「呵呵，如果我是你，首先考慮的不是沙巴林這個人要怎樣，而是他領導下的工人有什麼訴求，」塔瑪拉雲淡風輕地說，「那可是五六千人的規模，還有十倍不止的看客，以及無數同情他們的市民，如果你試圖使用暴力鎮壓他們，必將激化矛盾引發動亂，後果只會變得更糟糕。」

　　維格拉夫聽得頭冒冷汗，勉強鎮靜下來思索道：「沙巴林發動建築工人遊行，肯定是拿拖欠薪水作為藉口，想平息這場騷動，最佳方式莫過於拖欠的薪水。」

　　「很好，你終於學會開動腦筋了。」塔瑪拉笑著鼓掌。

　　「可是市政廳那邊還沒有統計出賬目……」

　　羅蘭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別再管那些無能的官僚，你馬上去找貝奧武甫和娜塔莎，請他們準備充足的現金，裝上馬車，直接拉到工人集會的地方——」

　　「寇德大聖堂門前廣場！」塔瑪拉見縫插針補充道。

　　羅蘭點了下頭，起身對塔瑪拉說：「我要去找沙巴林談談，你有沒有興趣陪我走一趟？」

　　「好啊，我喜歡看熱鬧。」塔瑪拉笑著伸過手來，打算挽住他的臂彎。

　　羅蘭一巴掌拍開她的手，滿臉嫌棄：「放尊重點！」

　　塔瑪拉先是錯愕，旋即悲憤：「什麼意思嘛！上次你還主動牽我手呢……」

　　羅蘭白了她一眼，「那能一樣嗎？上次你是大美人，現在是什麼德行？看起來不男不女的，活像個基佬，我跟你挽著手，豈不讓人懷疑有特殊癖好。」

　　塔瑪拉啼笑皆非，指尖一陣發癢，恨不得在他臉上狠狠撓兩把才解氣。  

第283章：打賭

　　羅蘭和塔瑪拉走出旅店，一路拌嘴相互打趣，前往工人遊行的起點——大鬥技場。     

　　遠遠看見廣場上人頭攢動，距離遊行發起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已經來了兩千多人。

　　「得想個辦法把沙巴林招呼過來，」羅蘭摸著下巴沉吟，扭頭問塔瑪拉：「你今天準備了幾個『變形術』。」

　　塔瑪拉忍著笑回答：「一個也沒準備！」等羅蘭露出失望的表情才話鋒一轉，得意的告訴他：「我只需要準備神術，奧術可以自發施法。」

　　羅蘭拍拍額頭，「是哦，我差點忘了，你是術士兼牧師進階的真死靈師，不需要準備奧術。」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等一下可能需要借助你的法術。」

　　羅蘭正要細說打算，維格拉夫從對面飛奔過來，氣喘吁吁地說：「已經通知領主大人了，我回來盯著沙巴林。」

　　「那你來的正好，去把他叫過來吧，我想跟他聊聊。」

　　維格拉夫二話不說，轉身走向人群聚集的鬥技場。

　　塔瑪拉望著他的背影蹙起眉頭，「你讓他去，不合適吧？我擔心這個衝動的傢伙會把事情搞砸。」

　　羅蘭搖頭一笑：「他幹這一行，往後少不了處理類似的群體事件，現在多積累些經驗沒壞處。」

　　維格拉夫擠進人群，立刻引起沙巴林警覺，冷冷凝視著他：「你來幹什麼？」

　　維格拉夫喉結蠕動，強壓下滿肚子怒火與咒罵，面無表情地說：「我想請你出去聊聊，找個安靜的地方，羅蘭先生也在。」

　　「我認識你！城衛軍的打手，你來這兒想幹什麼！」

　　「你想逮捕我們的領袖？先得問這裡所有工人兄弟答不答應！」

　　「別跟這條走狗廢話！剝光他的衣服，把他丟出去！」

　　「吊死他！走狗就該吊在路燈上示眾！」

　　面對群情激奮的工人，充斥耳畔的咒罵，維格拉夫彷彿受到巨浪衝擊，感到有些眩暈。     他努力保持鎮定，高高舉起雙手，大聲喊道：「大家請冷靜，我沒有惡意！」

　　「如果我想逮捕沙巴林就不會一個人來這兒！」

　　「我沒有武器，沒帶衛兵，一個人高舉雙手站在你們數千人中間，你們到底在怕什麼？」

　　「是害怕我的職業，我的制服，我的力量，還是對你們的事業缺乏自信？」

　　「難道一個小小的軍官就使你們亂了方寸，除了咒罵與暴力你們還有別的信仰嗎？」

　　人群並沒有因為他的質問冷靜下來，騷動愈演愈烈，直到沙巴林抬手向天打出一發「粉碎音波」，巨響恍若晴空霹靂，震得人們心驚肉跳，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沙巴林在這異樣的寂靜裡冷冷盯著維格拉夫，緩緩道：「說的很好啊維格拉夫隊長，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有意思的話，做出這樣的思考，我可以陪你走一趟，聊聊我們都感興趣的話題。」

　　「沙巴林，別去！這傢伙沒安好心！」

　　「是啊！這個騙子會把你關進監獄！」

　　沙巴林搖頭一笑，擺手示意工會同伴不必替他擔憂。

　　「我們不是官方機構，不是公司商會，更不是黑幫流氓，我們的與眾不同之處就在於不需要什麼皇帝或者救世主！我在或不在這裡，大家要做的事都一樣，這不是出於我的命令，而是為了表達你們每個人的訴求，爭取你們自身的利益！離開片刻又有何妨？我的心永遠跟大家在一起！」

　　廣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工人們壓抑悲憤的心情，目送他們的領袖昂然離去。

　　維格拉夫夾住沙巴林的胳膊，恨恨道：「你可真會蠱惑人心啊高尚的沙巴林先生！在我的襯托下，你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英雄！」

　　沙巴林哂笑一聲，「所以你應該拿繩子把我捆起來，送我去絞刑架。」

　　「得了吧，我可沒興趣跟你這種人耍嘴皮子，是羅蘭先生和……他的朋友想找你談談。」

　　「哦？羅蘭先生……」沙巴林收起笑容，臉色有些凝重，「聽說他幫領主夫婦改善財政困境，把全城賭場收回官營，還把魔法物品專賣權與神殿宗教事務分離，重新規劃了比武大會的票務方案，真是好大的手筆。」

　　「怎麼，你敢對他的舉措不滿意？」

　　「從我個人利益而言，神殿分割商業部門進行專營，難免會影響我那個小店舖的生意，不過從城市經營者的角度講，他真是個天才。」沙巴林油然感慨。

　　維格拉夫聳聳肩，「這是我們第一次取得共識。」

　　「哈，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兩人乘上內務部的黑蓬馬車，馭手聽從維格拉夫的安排，跟隨遊行的隊伍繞著城市兜圈子。車廂內，羅蘭和塔瑪拉並肩而坐，沙巴林和維格拉夫在他們對面落座。

　　沙巴林打量羅蘭身旁那個俊俏的青年紳士，不由面露疑惑，「羅蘭先生，您找我有何吩咐？」

　　羅蘭微微一笑，「沙巴林，我知道你很忙，客套話就不說了，你組織這次遊行示威的緣由我都清楚，我僅代表我個人支持你們的行動。」

　　沙巴林臉色有所緩和，「非常感謝您的同情，可惜基特蘭德城的貴人當中像您這樣通情達理的並不多。」

　　羅蘭嘆了口氣，接著說：「沙巴林，實話跟你說，我這些天為錢的事花了不少心思，如果你們肯多忍耐一天，拖欠的薪水都將發放到你們手中，本不必採取如此激烈的舉措。」

　　「然而那些錢畢竟還沒有發下來不是麼？」沙巴林聳聳肩，「如果我們不採取激烈抗議，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錢，這種事情總是軟弱妥協的一方吃虧。」

　　羅蘭點點頭，沙巴林的立場暗合博弈法則，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已經帶著錢去了大聖堂廣場，等你們結束遊行，就可以在那裡領到薪水，隨時歡迎你們回來復工，往後也不會再拖欠薪水，這一條我可以保證。」

　　「那很好啊羅蘭先生，您是一位了不起的人，能搞到錢的人都值得尊敬，更何況您花起錢來也很大方。」

　　沙巴林得知欠薪問題得以解決，心情放鬆下來，臉上也多了笑容。

　　羅蘭看了他一眼，面色肅然：「然而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今天這場遊行恐怕會釀成流血衝突。」

　　「這不可能！」沙巴林斷然否認，「堅持和平遊行的原則已經得到參加者一致認可，除非城衛軍出面鎮壓，否則我們不會首先動用暴力！」

　　「一致認可？」塔瑪拉不禁冷笑，「你未免高估了自己的領導力，事實上就在你的工會幹部當中，有人與奧列格私通，打算藉著遊行的機會製造流血衝突，破壞比武大會的籌備工作，這些陰謀你一無所知，完全被蒙在鼓裡，哪來的自信替那五六千人擔保？」

　　沙巴林變了臉色，「這不可能……」

　　「那麼你敢不敢跟我們打賭？」塔瑪拉翹起唇角，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沙巴林抹了把汗，咬緊牙關用力點了下頭。

　　「賭就賭！」         

第284章：騷亂

　　黑蓬馬車加速奔馳，追上走在遊行隊伍最前方的工會幹部。     

　　車門敞開，沙巴林跳了下來，緊跑幾步與眾人會和。

　　工會幹部看到他平安回來，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遊行的工人看到領袖露面，也都士氣振奮，挺起胸膛。

　　「沙巴林，到前頭來！」一個女工拉著他的手向前走，直到隊伍最前排，正中央。

　　沙巴林看到大家都手挽著手，遲疑了一下，也握住身旁工會幹部的手，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原本處於領銜位置的瓦文薩被擠到邊緣，偷眼瞪了沙巴林一眼，心裡萬分失落。本來以為沙巴林被內務部抓起來，無法參加遊行，自己有機會擔當領袖，大出風頭，現在看來是沒指望了，還是得鋌而走險才有出頭之日。

　　馬車裡，塔瑪拉打開車窗，望向窗外黑壓壓的人群，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隨意做出一個施法手勢，回頭問羅蘭：「如果我在這裡丟出一個火球術，你猜最多能炸死多少人？」

　　「無聊！」羅蘭懶得理她，趴在窗口專心望向遊行人群，眼中神色複雜。

　　塔瑪拉討了個沒趣，很不甘心，冷笑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一群烏合之眾罷了！瞧瞧這些可憐蟲，手挽著手在大街上走，多可笑啊？活像一群被寵壞的頑童，不給糖就哭鬧撒潑，你不覺得他們很幼稚？」

　　「幼稚？」羅蘭回頭看她一眼，輕輕搖頭，「你跟他們不是一個階層，你沒有經歷過他們的痛苦，就不會理解他們的憤怒，更不會理解這種精神，這種力量……」

　　塔瑪拉一時語塞，車廂裡陷入尷尬的寂靜。

　　「城衛軍來了！」維格拉夫突然開口。

　　街道上，兩列身穿皮甲的衛兵奔跑過來，清一色左手持盾，右手緊握包裹皮革的木棒，列隊於街道兩側維持治安，阻止圍觀者靠近遊行隊伍，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寫滿緊張，顯然都是頭一回經歷這種陣仗。

　　遊行隊伍緩緩向前移動，街道兩側擠滿圍觀的人群，遠處房屋樓閣也都敞開門窗，人們探頭出來好奇的觀望，議論紛紛。     

　　城衛軍士兵陸續開到，構成兩道人肉圍牆，把遊行隊伍與圍觀者隔開，伴隨遊行者朝寇德大聖堂移動，既是監視也是護送。

　　快到遊行終點——大聖堂廣場——時，街道拐角擠過來一群裝扮另類痞裡痞氣的傢伙，從懷裡摸出提前準備好的石塊，二話不說砸向遊行的人群。

　　有人被石塊擊中，當場頭破血流悲鳴著倒了下去。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前後擁擠在一起，活像一鍋沸粥。

　　瓦文薩靈機一動，扯著脖子高聲喊叫：「城衛軍打人了！城衛軍打人了！」

　　他那些存心搗亂的黨羽也都跟著起鬨，推推搡搡，衝向街邊維持治安的衛兵，揮拳便打。

　　騷亂發生地帶，幾乎所有衛兵的注意力第一時間都被那幾個扔石塊的傢伙吸引。那夥人扔出石塊拔腿就跑。衛兵連忙沖上去追捕他們，沒想到背後遊行的工人突然發生騷亂，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有人被推倒在地，扶著頭盔試圖站起來，又被後續衝上來的人群踩倒。身邊戰友見此情景急得失去理智，揮起大棒劈頭蓋臉抽打那些踐踏同伴的工人，試圖把同伴拉起來。

　　衝突一起，見了血，現場局勢立刻失控。遊行者與城衛軍廝打起來。看熱鬧的路人也被波及，不時有人被撞破鼻子，吃了不知哪裡來的拳腳，推推搡搡大吼大叫，彷彿陷入癲狂。

　　大街上的人群混亂不堪。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耳畔充斥著哭喊吵鬧，被人群裹挾擠來擠去，就像洪流中一粒微不足道、身不由己的沙塵。

　　街邊馬車中，羅蘭和塔瑪拉目睹窗外騷亂一言不發，面色陰沉各懷心事。

　　維格拉夫坐立不安，額頭暴起青筋，眼中滿是痛心。

　　眼看騷亂愈發失控，就要演變成一場波及全城的大暴動，廣場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恍若雄獅咆哮，聲震四野，動地驚天！

　　車廂中的羅蘭和塔瑪拉也不由得悚然而驚。兩人都有免疫恐懼的能力，仍然被這聲咆哮震撼，街頭那些尋常人更不必說，幾乎全被嚇得呆立當場瑟瑟發抖。

　　「好厲害的戰吼，凡人聽了，幾乎無法抵抗，瞬間陷入顫慄狀態……這就是貝奧武甫的獨門絕技『獅王戰吼』麼？」塔瑪拉喃喃自語。

　　羅蘭望向街頭，果然看見一位氣宇軒昂的魁梧男子正大步走向人群，身後緊跟著一位金發蓬鬆的女牧師，正是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

　　「在這個超凡力量普遍存在的世界，畢竟跟地球上不一樣。」羅蘭暗自感慨。

　　如果是在地球上發生這樣的流血衝突，最高行政長官出面也很難控制住局勢，貝奧武甫一聲怒吼就能令街頭衝突雙方膽顫心驚停止爭鬥，不只是因為他那領主的頭銜，更主要的是他本人傳奇級別的實力。

　　只要他願意，可以打飛這條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人。一群兔子要付出多少犧牲才能殺死雄獅？在場眾人不難算清這筆賬，「人多勢眾」對傳奇強者未必適用。

　　「這就是『偉力歸於體制』與『偉力歸於自身』的不同，」羅蘭心中感慨，「在這個世界上，集體的力量固然不容輕忽，個人實力的份量同樣很重，很重。」

　　如果說在地球上體制與個人的力量是10000：1，在瓦雷斯，體制與個人的力量對比恐怕只有100：1，甚至更低。

　　特別是在此刻，基特蘭德城寇德大聖堂廣場前，傳奇強者貝奧武甫的個人力量得到充分展現，以一己之力遏制騷亂蔓延。

　　他一步躍上街燈頂端，居高臨下俯瞰眾人，面色肅然，舉起右手向天發出咒誓：「從此刻起，誰再試圖傷害自己的同胞，必將遭受吾主寇德厭棄，死於惡報，靈魂將被約瑟園拒之門外！」

　　在場眾人無論工人、士兵抑或看客，多是寇德信徒，無懼死亡，卻非常害怕死的卑微，死的屈辱，死後被人唾棄，靈魂無法升入約瑟園，失去列席英靈殿享用盛宴的光榮。

　　貝奧武甫作為「力量之神」在人間的使徒、遠東所有寇德信徒無可爭議的領袖，親口詛咒煽動暴亂者死於惡報、被神祇唾棄，收回其死後的解脫與福報，這是非常嚴厲的警告，如果有人膽敢公然藐視，不需要貝奧武甫親自動手，在場數以萬計寇德信徒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貝奧武甫這番咒誓，並沒有什麼法術力量，卻比他的「獅王戰吼」更恐怖，直接衝擊人的心靈。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畢竟是神力顯化的世界啊……」羅蘭靠在車窗前油然感慨，今天這場好戲使他體會到太多東西，深感不虛此行。

　　娜塔莎看到丈夫鎮住場面，暗自鬆了口氣，提起一口大鐵箱扔在地上。

　　轟隆一聲，鐵箱碎裂！

　　受驚的人群不約而同向後退散，環繞鐵箱出現一大片空地。就在眾人的目光下，無數金燦燦的硬幣自鐵箱中湧出來，碰撞石板地面發出清脆的叮噹聲響，撩撥著每個人的心弦。

　　娜塔莎一言不發，又提起一口鐵箱扔在地上。

　　嘩啦！箱蓋敞開，暴露出滿滿的金幣。

　　咚！咚！咚！

　　盛滿金幣的鐵箱一口接著一口，丟在人們眼前，堆積成金燦燦的小山，晃得人們眼花心亂，不由屏住呼吸，喉嚨乾澀。

　　「多少錢？」貝奧武甫站在燈桿上，大聲向妻子發問。

　　「二十萬！」娜塔莎踩著寶箱雙手叉腰，洪亮的嗓門如同一頭雌獅，「只多不少！」

　　「多少人？」貝奧武甫接著問。

　　「六千，只少不多！」娜塔莎回答。

　　貝奧武甫轉頭望向遊行的人群，大聲詢問：「夠不夠？」

　　建築工人一陣騷動，接二連三高聲回答：「夠了！足夠了！」

　　市政廳拖欠他們兩個月工資，每天5個銀幣，合計下來每人30個金幣，6000人的工資全拿到手也不會超過20萬。

　　「很好！」貝奧武甫點點頭，猛一揮手，「不廢話，排隊領錢！」   

第285章：變臉

　　人群頓時齊聲歡呼，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工會幹部配合衛兵維持秩序，六千工人排成五列縱隊，順次上前領錢。

　　娜塔莎吩咐侍從擺開五張桌子，對照花名冊核實工人身份，支付拖欠的工資。

　　大群隨同趕來的市政廳官吏，按照娜塔莎的交代，乘機向在場的人們說明這筆錢來自比武大會第二期融資，只是五百萬債券收入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歡迎大家回去開工，工錢絕不拖欠。

　　工會代表也都出面表態：今晚連夜開工，盡快完成大鬥技場的擴建工程，絕不耽誤比武大會如期開幕。

　　工人原本只想拿到四週薪水，結果領主夫婦直接把拖欠的八週薪水一次補齊，不禁喜出望外，幹勁十足！

　　這時羅蘭和塔瑪拉也都下了車，過去跟貝奧武甫夫婦簡單打了聲招呼。

　　與此同時，混在人群中的內務部便衣密探早已將主動鬧事的傢伙盯住，最先丟石塊引發騷亂的那夥人全被逮捕歸案，關進看守所等候審理。

　　遊行的工人裡頭也有近百個不安分的傢伙，娜塔莎發錢的時候故意扣下他們，說是工時統計不準確，需要最後再核實一下。

　　「大家一樣出工，一樣的工時，為什麼針對我們？這不公平！」瓦文薩強忍著心虛喊了一嗓子，這會兒他不能再當縮頭烏龜了。

　　娜塔莎淡淡瞥了他一眼：「後面還有很多人等著領錢，你再胡鬧就是耽誤大家的時間，有沒有問過大家的意見？」

　　「這——」瓦文薩剛要開口反駁，就被身後七嘴八舌的斥責打斷。

　　別管什麼工會元老，發錢的時候想鬧事就等於跟大家過不去，瓦文薩悲哀的發現這次沒有一個人出來支持他，倒是不少平時稱兄道弟的傢伙，此刻望向他的目光裡流露出嫌棄之意。

　　瓦文薩的那些死黨，剛才騷亂時沒少出力，發覺情況不妙，有人工資也顧不得領了，打算悄悄溜走。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便衣密探攔住，冷笑著問他：「還沒領錢，怎麼就想走？」

　　那人面如土色，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人轉了轉眼珠，突然大喊：「衛兵打人了！」

　　這一套剛才管用，現在卻無人理睬，大家忙著領錢，誰肯聽他在那扯淡？

　　那人幹嚎兩嗓子，發覺人們都在冷眼旁觀，縮頭就要溜走，背後伸來一隻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魂都飛了，渾身抖如篩糠。

　　「領、領主大人……」

　　貝奧武甫拍拍他的肩膀，不動聲色地問：「你在哪裡做工？」

　　「大……大鬥技場工地……」

　　「真的嗎？」貝奧武甫回頭望向眾位工會幹部，「都過來看看，有人認得他嗎？」

　　幾個工會幹部盯著那人打量，有人搖頭，有人卻在冷笑。

　　「領主大人，這傢伙撒謊，他根本不是大鬥技場的工人，是開賭場的混混！」

　　「不光他是，那邊幾個傢伙也是！」

　　「這種人渣怎麼混進咱們的隊伍，真丟人！」

　　「我想起來了，最開始扔石塊那些傢伙，好像也是賭場的混混！」

　　「可不是麼，原來今天的衝突全是這幫傢伙搞得鬼！」

　　真相漸漸揭露出來，人群再次騷動，憤慨的要求嚴懲這些惡棍。

　　貝奧武甫抬手示意人們安靜，高聲宣稱：「請大家放心，這些違法之徒都會交給法庭審理，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惡棍！」

　　四周又是一陣歡呼雷動！

　　貝奧武甫示意衛兵帶走那些混混，回頭對羅蘭說，「這裡交給娜塔莎，我們回去審問那些傢伙，揪出幕後黑手。」

　　羅蘭不由失笑。哪有什麼「幕後」黑手，明明都是擺在檯面上的，只是需要一個揮刀的理由罷了。

　　然而審問並不像他預想中那麼順利。

　　幾個挑頭鬧事的混混最先招了，承認因為賭場被取締，心裡憋了口氣，聽說建築工人遊行，就想混進來搗亂洩恨。

　　接下來審問鬧事的工人，情況就有點不對勁了。

　　「說實話，工錢照發；不說實話，法庭再見。」

　　面對貝奧武甫平淡的威嚇，這些人陷入沉默，互相交換眼色，誰也不敢挑頭出來說話。

　　瓦文薩一咬牙，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是沙巴林授意我們這樣幹的！讓我們在遊行途中製造衝突，把事態鬧大，顯示我們工會的力量！」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其他工會幹部，包括沙巴林都在場。

　　有人立刻出來反駁他撒謊，「你別胡說！沙巴林一再強調避免暴力衝突！」

　　「瓦文薩，你喝多了嗎？怎麼像瘋狗似的亂咬？沙巴林從來沒有那樣交代我們！」

　　瓦文薩不敢回應他們的指責，一口咬定是沙巴林單獨對他下的指令。

　　「你確定是我的命令？」一直緘默的沙巴林終於開口了。

　　「沒錯！」瓦文薩甚至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羅蘭不由笑了，繼續問他：「沙巴林什麼時候交代你的？」

　　「就在……在遊行途中。」

　　「是他跟我談話之前嗎？」羅蘭接著問。

　　瓦文薩迅速盤算了一下，自認為發覺他問題中埋設的陷阱，斷然道：「不，是他回來之後對我說的！」

　　「最後問你一次，真的是這樣嗎？」羅蘭臉上笑意更濃。

　　瓦文薩擦著冷汗偷看他一眼，心裡莫名的慌亂，卻還是咬牙點頭。

　　羅蘭冷笑一聲，回頭對「沙巴林」說：「可以解除偽裝了。」

　　那人在臉上一抹，「易容術」效果解除，露出一張帶有龍脈特徵的英俊臉龐，哪裡是什麼沙巴林，分明是維格拉夫。

　　沙巴林與羅蘭談話過後，並沒有離開馬車，而是用「變身術」變成了維格拉夫的樣子，維格拉夫則在塔瑪拉的幫助下易容成他的樣子，與之交換身份，回到遊行的人群當中。

　　維格拉夫身為龍圖騰武士、貝奧武甫的近衛隊長，如今又是內務部秘密警察負責人，其忠誠毋庸置疑，不可能慫恿工人製造暴力衝突，那麼顯而易見，有人在撒謊。

　　瓦文薩面如死灰，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徹底完蛋了。

　　該看的戲都看完了，羅蘭向貝奧武甫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審訊室。

　　「羅蘭先生！」維格拉夫小跑著跟了出來，低聲問他：「您為什麼要當眾拆穿我的身份，證明瓦文薩誣陷沙巴林？如果弄假成真，把沙巴林丟進牢房，城裡的工會失去領袖就會變成一盤散沙，這不是更好嗎？」

　　「換做是我，的確會這麼做。」塔瑪拉跟了出來，含笑揣測，「羅蘭沒有這麼做，大概是想賣沙巴林一個人情，通過他控制工會為己所用吧？」

　　羅蘭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我的心腸沒你想像中那麼黑，搞掉一個沙巴林容易，工會卻不會垮掉，特別是在今天遊行過後，他們公開展現了自己的力量，這股力量如果脫離沙巴林的領導，就會被瓦文薩乃至更危險的傢伙利用，淪為實現其個人野心的工具，你們真覺得那樣會比現在更好？」

　　維格拉夫沉思須臾，點頭道：「我懂了！沙巴林雖然很狡猾，畢竟還是有點理想，有點原則的人，跟他打交道可以講道理，他的承諾值得信任，換成瓦文薩那種人，就不好說了。」

　　「你明白就好。」

　　羅蘭推開房門，走進隔壁房間。

　　真正的沙巴林已經卸去偽裝，正在抽菸。看到羅蘭進來，抬頭苦笑一聲，「這次是我輸了。」

　　「長點教訓不是壞事，往後可別那麼天真。」羅蘭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沙巴林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一隻捲軸遞了過來。

　　「願賭服輸，這支捲軸是一個新大陸來的霜巨人賣給我的，算是一點綵頭，你拿去吧。」

　　羅蘭接過來，開啟「命運之瞳」加以鑑定。

　　系統提示：發現法術「霜之新星」！

　　塑能系寒冷

　　等級：術士法師3

　　法術成分：言語，姿勢，材料

　　施法時間：一個標準動作

　　距離：中距（100尺+10尺／每等級）

　　區域：20尺半徑擴散

　　持續時間：立即

　　豁免：反射減半

　　法術抗力：可

　　一團凝聚寒冷能量的蒼白光球自你指尖射出，爆發剎那對區域內所有生物造成每施法者等級1d6（最高10d6）的寒冷傷害，且一輪內移動速度減半，通過反射檢定則只受一半傷害。

　　材料成分：一小團冰雪。

　　……

　　唰！一隻纖手伸過來，從羅蘭手中奪走捲軸。

　　「嘖嘖！沒想到沙巴林還有這種早已失傳的法術，『霜之新星』，很不錯哦，相當於寒系的火球術！」塔瑪拉讚歎不已。

　　羅蘭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吐槽：「你是術士，法術全靠頓悟，拿到這張捲軸也沒書可抄，還是留給我的法師吧。」

　　「你是說那位燈塔山的小女巫？呵呵，你還挺關心她呢。」塔瑪拉似笑非笑，眼眸中泛起一絲寒意，「你回去告訴她，往後小心點，最好別讓我看見她。」說完，她丟下法術捲軸，開啟「任意門」破空離去。

　　羅蘭望著她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由撓頭，後悔自己那句無心之言給妮基塔招來一個難纏的對頭。   

第286章：閃耀金幣

　　高原上空雲層稀薄，午後天空藍的近乎透明，五月日光伴隨強烈的紫外線撒向大地，皮膚裸露在這樣熱情的陽光下，不出半天就被曬得變了顏色。     

　　羅蘭穿著寇拉斯式軍裝，袖管高高挽起，雙手叉腰站在大鬥技場中央，扭頭看看自己被曬成巧克力色的胳膊，心想真有一杯巧克力醬該多好，拌上冰激凌消暑止渴。

　　鬥技場中，一群圖騰武士正在切磋武技，為即將開幕的比武大會做著最後的衝刺準備。

　　熊圖騰武士是個大胖子，就差把「俺是相撲手」寫在憨厚的臉上了。

　　鷹圖騰武士是一位女性遊蕩者，身材頗為火辣，打鬥中時常就地翻滾，裸露出修長結實的大腿，麥色肌膚光滑緊致，羅蘭禁不住想為她吹聲口哨。

　　猿圖騰武士是個精悍的武僧，看起來乾瘦乾瘦的，肌肉非常結實，如同千錘百煉的精鐵貼附著骨骼，渾身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這體脂含量羅蘭只能說一個「服」字！打鬥時上躥下跳令人眼花繚亂，還時不時發出尖嘯，很有功夫高手的風範。

　　蟒圖騰武士也是年輕姑娘，職業最複雜，本身是個會狂暴的蠻妹子，還兼職盜賊和武僧，貼身皮衣薄而柔韌，幾乎不能算是一件護甲，犧牲防禦力的同時也最大限度解放了靈巧優勢，可以充分發揮武僧的第六感閃避對手攻擊……更重要的是凸顯出性感的曲線，看起來非常養眼。

　　蟒妹子皮膚曬得烏黑，塗了滿滿的防曬油也沒啥用處，反倒顯得油滑細膩別有一種非洲「黑珍珠」的既視感。     為方便貼身搏鬥，蟒妹子還剃了光頭，胳膊上纏著一條銀燦燦的刺鏈，乃是鎖喉的利器。

　　狼圖騰武士是一位有些半精靈血統的遊俠，看起來並不出眾，卻是這支團隊裡唯一的施法者，然而區區二環自然神術能頂啥用？

　　羅蘭暗自搖頭。

　　「羅蘭先生，這些傢伙都是從我們內衛部隊挑出來的頂尖好手，都是職業等級超過十級的精英，代表各大圖騰階層組隊參加比武大會，相比之下，只有我這個龍圖騰的代表等級最低，大概會被第一個淘汰。」維格拉夫自嘲地笑道。他沒有參加選拔訓練，站在羅蘭身旁，幫他撐起陽傘。

　　羅蘭輕笑一聲，「維格拉夫，跟我就用不著謙虛了，那些姑娘小夥都很棒，但是你比他們更強，實力並不完全等於級別，天賦的份量也很重。」

　　維格拉夫也沒客氣，繼續問他：「如果我們六人組隊參賽，您覺得能拿到什麼名詞？」

　　羅蘭沉吟一聲，緩緩道：「這要看你們碰見什麼樣的團隊，如果對方以肉搏為主，你們的勝面很大，如果是以施法者為核心的團隊，比如塔瑪拉和沙巴林，那就麻煩了。」

　　維格拉夫聽到沙巴林這個名字就頭疼，嘆息道：「說的是啊，我們太缺少施法者了，這樣組隊是不合理的。」

　　「為什麼沒有看到獅圖騰武士的代表？」羅蘭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獅圖騰武士不需要選拔，」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娜塔莎走過來，拍拍高聳的胸脯，傲然道：「因為那個選手就是我！」

　　「大姐，你要親自參賽？這有點……不合身份吧？」羅蘭懷疑的看著她。以娜塔莎領主夫人的身份，贏了還好說，如果在比武大會上表現不佳，對她和貝奧武甫的威信都是沉重打擊。

　　「沒辦法，硬著頭皮也要上啊！」娜塔莎聳聳肩，滿臉無奈，「我們獅圖騰一脈要求太高，繼承者本就不多，成氣候的更少，再加上團隊需要一個專業施法者，那就只能是獅圖騰牧師囉……除了我，城裡找不出更合適的，總不能讓我老公親自出馬，那成何體統！」

　　「這麼說的確有理，可是比武大會的參賽團隊限定不超過六人，算上你總共有七位圖騰武士，還得篩掉一位？」羅蘭問她。

　　娜塔莎嚴肅的點了下頭，「所以你看，那些年輕人都很賣力，唯恐自己被淘汰，然而從基特蘭德城創建之日起參賽人數的規定就沒變過，最後總有一個失意者。」

　　「原來如此……」羅蘭轉頭沖維格拉夫微微一笑，「難怪你小子特地把我請到這兒來，原來打得是這種算盤。」

　　娜塔莎一愣：「怎麼，維格拉夫求你找我說好話，確保他不被淘汰？沒必要啊，以他的實力肯定可以留下來。」

　　維格拉夫臉一紅，忸怩地搓搓手：「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娜塔莎狐疑地瞅著他：「那你小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呃，我覺得七大圖騰武士親如兄弟，無論誰被淘汰都很殘酷，反正龍圖騰一脈人數最少，也沒什麼雄心壯志，不如我主動退出，其他人全留下來。」維格拉夫低著頭，弱弱地說。

　　娜塔莎沉下臉色：「臭小子，這種軟弱的話可不像是你說出來的，我就當沒聽過！」

　　維格拉夫滿面惶恐，向羅蘭投去求救的眼神。

　　「咳咳，娜塔莎夫人，您就別難為維格拉夫了，像他這樣的大好青年，跟著您的團隊混沒有前途。」羅蘭笑著說。

　　娜塔莎氣得瞪了他一眼：「跟我混沒前途，難道跟你小子混就有前途了？」

　　羅蘭坦然頷首：「您還真說對了，我的團隊正好缺一個人，維格拉夫加入之後，多了不敢說，四強妥妥的，決賽把握很大，奪冠也不意外啊。」

　　「你就吹吧！」娜塔莎簡直氣樂了，「說說看，你都有什麼樣的隊友，敢說這種大話？」

　　「我本人的實力就不說了，維格拉夫也不必多說，我們的團隊裡還有堅強的矮人戰士，機敏的忍者，遠射肉搏都很精通的遊俠，以及智慧超群的燈塔女巫，這職業搭配比您的團隊更合理，如果在比武場上遭遇，我堅信勝面更大。」羅蘭從容不迫的說。

　　娜塔莎琢磨了一下，皺眉道：「你說得有點道理，但是你們還太年輕，等級太低，缺乏經驗，恐怕很難取得好成績，想擊敗我的『錘刺之星』，那就更是說笑了。」

　　羅蘭聳聳肩：「信不信隨您，反正我已經決定報名參賽了，孰強孰弱賽場上自會見分曉。」

　　娜塔莎被他激起脾氣，傲然道：「好啊，我就把維格拉夫讓給你，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對了，你的團隊起好名字了嗎？」

　　羅蘭點頭一笑：「想好了，就叫……閃耀金幣。」     

第287章：達利婭的「馴獸手鐲」

　　「『閃耀金幣』？」娜塔莎歪著腦袋琢磨，「這會不會太俗了一點？一聽就是奔著獎金來的。     」

　　「我們本來就是俗人，不為獎金還能為了啥？」羅蘭聳肩攤手，「對了，別忘了當初的承諾，如果我們奪得比武大會冠軍，那個獅子圖騰……你懂的。」

　　娜塔莎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哪怕你不參加比賽，我也會請求吾主賜予你獅圖騰之力！」

　　羅蘭眼睛一亮：「那就趁早把這事辦了吧！」

　　娜塔莎昂起頭，一臉傲嬌：「現在不行！」

　　「為什麼？」

　　「現在給你獅子圖騰就等於幫你提升實力，你的團隊在比武大會中有可能給我造成更大威脅，這種資敵的傻事我才不干，你耐心等著吧！」

　　羅蘭張了張嘴，說不出的鬱悶。

　　我的大姐，您別突然智商上線啊！真讓人猝不及防……

　　娜塔莎抬頭看了一眼熱辣辣的陽光，眼中飄過些許陰霾。

　　「今年的比武大會空前盛大，參賽團隊也比往年多的多，其中不乏來自五湖四海的成名好手，說真的，我對奪冠信心不大，能夠闖進四強就算完成任務了。」

　　羅蘭凝眉沉吟，心情也有些沉重。

　　「羅蘭先生，您覺得有哪些對手值得重視？」維格拉夫問。

　　羅蘭抬頭思索，緩緩道：「娜塔莎大姐的『錘刺之星』不必說，四強還是有把握的，此外，維克托莉亞的團隊『優雅暴力』不可小看，除了她和卡佳，還有兩位等級頗高的精靈遊俠，都是神射手，如果再招募兩個好手，也是很有競爭力的。     」

　　「還有沙巴林，10級法師本身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威脅，至於他的團隊能走多遠，要看招募到什麼樣的隊友，投入多少資金購買裝備，總之也值得關注。」

　　「塔瑪拉和她身邊那些奈落信徒，在我看來是威脅最大的，真死靈師，亡魂之主，蒼白之主，哀傷詠歎者，全是施法者不說還擁有精良的裝備，默契的合作經驗，如果塔瑪拉還能招募到兩個強力的近戰職業者，坦率地說，她們將是冠軍獎盃的頭號熱門。」

　　「那麼奧列格呢？聽說他招募了兩個來自新大陸的冒險家，實力高深莫測。」維格拉夫有些擔心地說。

　　「奧列格……」羅蘭腦海中不由浮現那個狂熱的莫克什信徒，還有他身邊那兩位異鄉來客，「奧列格擁有11個野蠻人等級，並且進階了『狂戰士』，『狂暴』和『狂怒』一起發動，他的力量將會提升到非常恐怖的層次，任何理智健全的人都不會試圖跟他硬碰硬，他招募的兩個人，霜巨人拳手克拉克實力很強，馴獸女郎達利婭……」

　　「她怎麼了？」看到羅蘭欲言又止，娜塔莎好奇地追問。

　　「她這個人，我有點看不透……」羅蘭猶豫了一下，有所保留的暗示道：「首先，我確信她隱藏了真實身份，其次，我很在意所謂的『馴獸師』稱號，我就沒聽說過有這種超凡職業，擅長馴獸的人當然也有，比如德魯伊和巡林客都精通馴化動物，可她既不是德魯伊也不是巡林客，我很好奇——她到底馴化了什麼猛獸？」

　　……

　　「達利婭，我們的團隊還差三個人，你有什麼打算嗎？」

　　謝爾蓋府邸後院，「冰霜狂怒者」克拉克正蹲在廊簷下啃西瓜。

　　露西亞高原降水稀少，日照強烈，春夏兩季晝夜溫差很大，出產的西瓜個大皮薄，鮮紅的沙瓤甜如蜜糖，是基特蘭德城最受歡迎的水果之王。

　　克拉克抓起一隻足有十磅重的大西瓜，一掌砍成兩半，遞給達利婭一半，自己埋頭猛啃，咔嚓咔嚓咔嚓，三口幹掉半個大西瓜，連皮帶籽吞下肚。

　　達利婭的吃相就很文雅，用一隻銅湯勺舀起瓜瓤，送到比瓜瓤更紅豔的唇邊慢慢咀嚼。

　　吃了兩口西瓜，她回答：「我們不差人，正好六個。」

　　「瞎扯！除了你我和奧列格，還有誰？」霜巨人滿臉詫異。

　　達利婭輕輕一笑：「比武大會規定，動物夥伴也算參賽選手。」

　　「啊？你有三個動物夥伴？」

　　「怎麼，小看我？呵呵，別忘了人家可是堂堂的馴獸師呢！」

　　「瞎扯啥呢！這個馴獸師的身份只是你的偽裝而已，你真正的職業不是『凡人獵手』嗎？」

　　達利婭連忙摀住他的大嘴：「噓——別提這個，被人聽見就麻煩了！」

　　克拉克識趣的迴避這個話題，摸著光禿禿的腦袋問她：「可你剛才說動物夥伴……」

　　達利婭露出詭秘的微笑：「馴獸是我的愛好，並不是我的職業能力。」

　　「好吧，你可以養點貓狗啥的，最多馴化獅子老虎，就像馬戲團馴服它們鑽火圈，可是這有啥用啊？你畢竟不是德魯伊，不是巡林客，你馴化的動物永遠不可能跟上你自身實力成長，這種所謂的動物夥伴只是寵物而已，帶上擂台跟人比武不是搞笑麼！」克拉克連連搖頭。

　　達利婭輕撫手腕上那隻三色香草編織的手鐲，不知她啟動了什麼口令，這只原本平平無奇的裝飾品突然嗡嗡震顫，散發出強烈的魔法靈光。

　　克拉克吃了一驚，「這是……傳奇？」

　　達利婭微微頷首，眉宇間帶著一股傲然之色：「這只『傳奇馴獸手鐲』是千年之前某位大德魯伊的造物，可以收集三隻野獸或者魔法獸幼崽，存入手鐲自帶的半位面，那裡有充足的空氣、養分和食物，存入其中的寵物會自動與我建立心靈聯繫，可以共享魔法效果……更美妙之處在於寵物們在那個特殊的空間裡能夠自動進化，最開始被捕獲的時候它們都是虛弱的幼崽，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成長，如今已經變得遠比同類更強壯！」

　　克拉克摸著下巴嘶嘶吸氣，對她這番話深表懷疑：「這怎麼可能？真正的德魯伊也只能收留一隻動物夥伴，一個鐲子能給你帶三隻？好吧，就算真有這麼神奇，動物進化也需要時間的，你現在還來得及嗎？」

　　「笨蛋！現在去抓動物幼崽當然來不及，我看起來很傻麼？」達利婭白了他一眼，「三隻動物夥伴我早就準備好了，在鐲子裡馴養多年，其中兩隻已經進化到了完美階段，還有一隻雖然未臻完美，卻是三兄妹中最強的。」

　　「真的假的？放出來給我瞅瞅行不？」

　　「行啊，不過你最好離遠點兒，免得變成石像。」

　　「石像？這是什麼意思……」克拉克滿臉費解，只得聽從達利婭警告退出30尺外，滿懷期待地瞪大眼睛。      

第288章：石化三兄妹

　　達利婭走到前院中央，抬手輕撫「傳奇馴獸之鐲」，朱唇蠕動，吐出一串晦澀的煉獄語，身上隱隱散發硫磺氣息。     

　　「瑪莎，麗娜和凱撒！出來吧，我的寶貝兒們！」

　　唰！唰！唰！

　　織就手鐲的三色香草相繼發光，達利婭面前浮現一道構造複雜的法陣，三頭龐大的魔法獸相繼被她召喚出來！

　　首先出現的是一隻羽毛鮮豔的蛇雞獸，體型比同類足足大了一倍，站在那裡個頭比達利婭還高，昂起脖子咯咯鳴叫，尾部連著一條蟒蛇，絲絲吐信，毒牙猙獰，被咬上一口，血肉之軀瞬間石化。

　　緊接著出現的是一頭大型石化蜥蜴，背部披著棕色鱗片，柔韌的腹部呈黃色，鼻子上長出一根彎彎上翹的短角，末端很是鋒利。

　　這怪獸從頭到尾足有十五尺長，體重超過2000磅，趴在那裡彷彿一座小山，別說尋常石化蜥蜴與她一比相形見黜，就算被人當成巨龍也不奇怪。

　　「我的天！」克拉克趕緊又退了兩步，不敢與那頭終極進化石化蜥蜴對視——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眸極度危險，射出的目光具有超自然力量，能夠使人變成石雕。

　　最後出現的怪獸最為龐大，看上去像一頭巨牛，肩高超過12尺，體長達到15尺，體重恐怕超過萬磅！這大傢伙有一對鋒利的犄角，渾身佈滿藍中透紫的鱗片，站在那裡如同一尊鐵甲堡壘，寬大的鼻孔不斷噴出灰色毒煙，一雙充血的牛眼毫不掩飾暴躁的脾氣，四下環顧，似乎想找個獵物發起衝鋒。

　　「哞——」進化型石化牛怒視克拉克，發出一聲挑釁地長鳴，後蹄頻繁摩擦地面，做出衝刺準備。     

　　「凱撒，別淘氣，那個大塊頭是我的朋友。」達利婭拍拍石化牛結實的脊背，安撫它冷靜下來。

　　石化牛垂下頭顱，在她手上蹭了蹭，顯得異常溫順。

　　克拉克咂咂嘴，驚喜地問她：「這三隻魔法獸都是你的寵物？好像都有石化類超自然能力啊！」

　　達利婭點了下頭，單手叉腰滿臉自豪：「瑪莎、麗娜和凱撒都是我一手帶大的，花了很多心血，馴養五十年才進化到今天的狀態，我叫它們『石化三兄妹』，現在你還覺得我們缺少人手？」

　　克拉克嘖嘖讚歎：「沒想到你還留了這麼一手，不過話說回來，你馴養它們三兄妹真的有五十年嗎？那你的年齡豈不是至少比我大一倍……」

　　「閉嘴！」達利婭俏臉冰冷，眼中透出殺氣，「年齡是女人的禁忌，再敢胡說我就殺了你！」

　　石化牛感受到女主人的惱怒情緒，立刻瞪起眼睛哞哞咆哮，對克拉克充滿敵意。

　　「霜巨人拳手端詳石化牛，目光灼熱：「這傢伙塊頭比我還大一圈，看起來挺有勁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達利婭，讓它過來跟我摔一跤怎麼樣啊？」

　　「呵呵，你就不怕被它一口噴成石雕？」達利婭挑釁地笑著。

　　石化牛最厲害的武器就是噴出的毒氣，能夠將60尺內的生物變成石像。

　　克拉克的體質很強，一般的毒素奈何不了他，但是石化類噴吐屬於超自然力量，毒素抗性對其無效，克拉克也沒有把握抗住石化噴吐。

　　摸了摸光頭，他訕笑著說：「只是玩玩而已，你讓那頭牛別噴毒氣，單純跟我比力氣行麼？」

　　「就算不使用石化噴吐，凱撒那雙犄角也是無堅不摧的利器，你當心點兒。」借助傳奇馴獸手鐲，達利婭可以跟石化牛直接進行心靈交流，叮囑過後便放它衝向克拉克。

　　「哈哈！小牛，嘗嘗我的厲害！」克拉克昂首挺胸迎上石化牛衝鋒，雙掌分別抓住一根犄角，奮力頂了過去。

　　巨人與巨牛在場地中央角力，雙方互不相讓。先是石化牛憑藉衝勁頂得克拉克連連後退，雙腳在地面犁出兩條深溝。待到衝勁衰竭，霜巨人站穩腳跟，適應了這牲口的力道，裂開大嘴露出興奮的笑容，鐵柱般粗壯結實的胳膊肌肉賁張，驟然發力一頂，竟然逆推回去，迫使巨牛踉蹌後退，哞哞驚呼。

　　「哈哈哈！太帶勁兒了！」克拉克奪回上風很是興奮。

　　石化牛並不甘心被他壓制，猛地揚起頭顱，利用犄角為槓桿將霜巨人挑了起來。

　　克拉克力氣勝過石化牛，無奈兩條腿的畢竟不如四條腿的下盤穩當，哇呀一聲驚呼騰空飛起，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可惡的小牛！嘖嘖，屁股好痛……」克拉克揉著屁股爬了起來，抬頭一看，石化牛已然紅的眼睛猛衝過來。

　　這凶漢非凡沒有驚慌失措，反而興奮地嗷嗷怪叫，再次迎上去抓住牛角，雙臂發力猛的一扭，將那重達萬磅的巨獸掀翻在地，結結實實跌了一跤。

　　「歐耶！」克拉克揚起雙臂展示肌肉，嘴裡模擬拳擊擂台上的鐘聲給自己配音，「鐺！鐺！鐺！比賽結束，今夜的冠軍是——「冰霜狂怒」克拉克！女士們先生們！鼓掌歡呼吧！開始狂歡吧！」

　　達利婭掩口嗤笑：「這就是你老家流行的調調？看上去好蠢……」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高大的男人低著頭走進來。

　　達利婭連忙給克拉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胡鬧了，快步迎上去，唇角淺笑隱含魅惑：「奧列格先生，您回來了？」

　　奧列格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做聲，陰鬱的目光令達利婭暗自皺眉。自從遊行事件被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完美化解，大鬥技場重新開工，奧列格就陷入這種陰沉壓抑的精神狀態無法自拔，臉上沒再露出一絲笑容。

　　奧列格又望向克拉克和那三頭石化怪獸，眼中燃起些許光彩，問達利婭：「這三頭猛獸就是你馴化的寵物？」

　　達利婭臉上又露出那種裝飾性的笑容，點頭道：「這就是我馴化的『石化三兄妹』，它們就像我的孩子，一定可以幫您贏得比武大會冠軍！」

　　「希望如此。」奧列格對她打下的包票並不熱衷，轉頭問克拉克：「你在幹嘛？跟那頭牛摔跤？」

　　「是啊，摔跤是一種很刺激的遊戲，能使人心情愉悅。」克拉克笑呵呵地說，「奧列格先生，您看起來不大開心？何不跟這頭笨牛摔上一跤，找點兒樂子？這傢伙力氣不小，是個很棒的對手。」

　　奧列格愣了一秒，隨即點頭道了聲「好」！

　　他摘下背後那柄魔法巨劍，「哐啷」一聲丟在地上，接著脫下犀牛皮甲和背心，的上身肌肉虯結刀疤縱橫，彷彿一頭自洪荒中走來的遠古猛獸，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