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1233章 甦醒的巨獸

    既然已經安全出來，就不要再想太多，自個嚇唬自個了。更何況，眼下有個問題非常關鍵，傳送沒能抵達預定地點，他們是否能夠擺脫，來自聖道者的追殺？

    似察覺到，秦宇眼神中的詢問，桃女淡淡道：「我不能確定。」說完，她突然搖晃了一下，閉上眼就向後倒。

    秦宇唬了一跳，急忙伸手抱住，再喊已沒了動靜，好在檢查中她氣息還算穩定。剛才還說沒事，也表現出一副，沒什麼問題的模樣，結果轉眼就昏了過去，也是沒誰了。

    暗感無語一秒，秦宇皺緊眉頭，看著昏迷過去的桃女，越發肯定她絕對有問題，必須想辦法查清楚才成。

    涉及寧凌、幽姬，他態度很堅決，但當然不是現在，桃女剛才說不能確定，也就是說還有可能，會被聖道者繼續追殺。

    且不論她的判斷是否精準，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可能，在親身經歷過那位，黑影背後聖道者的強悍實力後，秦宇都不可能再去冒險。

    先藏好了再說！

    抱起桃女，秦宇舉目四望，完全陌生的地方，觀望意義有限，草草選了一處方向，身影一動呼嘯遠去。

    秦宇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在假設聖道者會繼續追殺，那麼現在每一息安全的時間，都無比的寶貴。不能有任何浪費，他必須儘可能多的，為兩人的安全創造條件。

    頭頂之上驕陽如火，大地卻並不乾燥，再加上空氣中的悶沉濕熱，及茂盛無比的植被，秦宇不難推斷出，這裡大概的氣候。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儘管烈陽當空，可明顯已有雲層凝聚，想來不久便將有一場豪雨。

    看了眼懷裡昏迷的桃女，讓她淋雨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看來必須盡快找到落腳點。

    思索這些的時候，忙活著消化「煉一」牌魂魄大餐的老烏龜，突然主動開口，「停！」

    突兀至極，沒一丁點的前奏，可秦宇還是在聽到後瞬間，硬生生停下了身影。口中悶哼，胸膛一陣翻湧，秦宇吐出口氣，沉聲道：「怎麼了？」

    「主子別說話，往後退，一點一點的退，千萬別鬧出動靜。老烏龜」聲音有點抖。

    秦宇一言不發，下意識抱緊桃女，緩緩向後移動。這當然很耽擱時間，可越是對「老烏龜」瞭解，就越是明白，現在千萬不能亂來。

    一切都很安靜，前面這座植被茂密，完全看不出異狀的山包，並沒有半點異常。

    一直退到百丈外，「老烏龜」長出口氣，「跑，快跑！」

    秦宇下意識一動，身影橫掠數十丈，就要轉身退走，但下一刻卻又停下了腳步。

    「老烏龜」大急，「主子，我的主子哎，您怎麼停了？趕緊的別再耽擱了，咱們跑吧！」

    秦宇不敢深吸氣，他緊緊盯著鼓起的山包，「前面是什麼？居然讓你如此害怕。」

    「不知道。」這話可能會挨削，「老烏龜」急忙解釋，「怕驚醒它，我沒敢多感應，但這東西跟無盡海中的靈體，是差不多的東西，都是天地本身孕育而出。我剛吃了靈體，如果被它發現了肯定沒好！」

    說完像是意識到什麼，他咳嗽一聲，「我這完全是不希望，給主子您招惹麻煩，畢竟咱們正在跑路呢。」

    秦宇目光微閃，「它很強？」

    「強，無盡海中那位，跟眼前相比，頂多算是個稍微強壯點的孩童，差距老大了。主子說真的，我對它很有興趣，可這傢伙不是咱們現在，就能招惹的起的啊！老烏龜」苦口婆心就一個目的，讓秦宇趕緊走，最好有多遠就走多遠。

    秦宇眼底露出一絲掙扎，可很快他就有了決斷，「閉嘴，藏好自己的氣息，要是被感應到了，我碎了你！」

    來了，又來了，還是這句口頭禪。

    我都跟你說清楚了，咱們趕緊走就沒事，幹嘛非得折騰一下？安穩活著它不好嗎？！

    吐槽歸吐槽，「老烏龜」如今也算摸清了，秦宇大概的性子，決定的事拉不回來。他只能拼了命的，把自個蜷縮成一團，就像一隻真正的烏龜，手腳縮進殼子裡。

    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遇上這麼一個，不折騰不舒服的主人，它也很無奈很絕望的啊！

    看了一眼桃女，秦宇略微猶豫，身影一動轉身就走。

    「老烏龜」大喜，心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剛做的決定，居然扭頭張口就給吃了下去。

    可這份喜悅，只維持了極短暫時間，秦宇停下神念橫掃周邊，沒有察覺到不妥，將桃女放下。略微猶豫，暗道一聲冒犯了，秦宇伸手抓起她一縷頭髮，並指直接斬斷。接著毫不猶豫轉身

    ，沿著原路急速回頭，直奔那處山包而去。

    「主子……」

    「閉嘴！」

    秦宇身影不停，一直飛到距離山包不遠，這才落下了下去。

    一陣小心挪動，回到最初停下的地方，站穩等待幾息，沒問題。

    伸出手五指展開，一陣疾風吹來，青絲瞬間脫手，落入被包裹著飛走。

    轟隆隆

    頭頂遠遠有悶響傳來，天色比最初時，已經昏暗許多。

    要下雨了！

    秦宇轉身就走，又是一段小心移動，脫離危險區域後，轉身衝天而起。

    找到桃女，將她抱在懷中，沒有半點猶豫，秦宇朝著相反方向疾馳而去。

    儘管不知道，剛才做的一番準備，是否真的有作用，但明知這裡有大恐怖，躲得遠點終歸沒錯。

    半個時辰後，隨著一道橫穿黑暗蒼穹的閃電，暴雨傾盆而下，然後才是遠遠傳來的滾滾驚雷咆哮。

    嘩

    雨幕被悍然撕裂，抱住桃女的秦宇，闖入山洞中。

    黑暗中，頓時亮起幽幽綠眸，幾頭原住生物面對不速之客，口中發出威脅低吼。

    但可惜的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隨著一陣皮肉悶響與嗚咽，幾條黑影被丟進雨幕，翻身爬起來夾著尾巴就逃，轉眼消失無蹤。

    不下殺手，是擔心血腥味道會被發現，雖然可能性不大，但如今局面下謹慎些總歸沒有錯。

    心念一動，一團光明在頭頂綻放，將石洞照亮。

    秦宇懷中的桃女，依舊在昏迷中，為了確保足夠安全的距離，多趕了一段路程，也就導致她如今，被雨水打濕全身。

    粉色的長裙，不知是什麼材質，在桃女昏迷之後，似乎也柔弱了許多。被雨水浸透後，竟隱隱呈現半透明色，緊貼在身上令眼前一幕，頓時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但秦宇眼神中，沒有露出半點異樣，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她眉間，幾息後收回吐出口氣。

    還好，雖然仍在昏迷，可氣息依舊平穩，與之前相比並未惡化。

    心思一動，騰騰熱氣湧出，瞬間將兩人身上雨水蒸發乾淨。

    下一刻，日月力場釋放，將兩人籠罩在內。

    做完這些，秦宇抬頭看了一眼，懸浮在半空的光團，「啪」的一聲輕響它破碎消散。

    山洞重新陷入黑暗，外面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空氣中充斥著，濕熱混合後的腐爛味道。

    伴隨著大雨如注，兩個外來者闖入後，遺留下的細微痕跡，除了那些故意留下的發絲，都被清理乾淨。

    ……

    雨幕驟然缺了一塊，像是被無形大口吞噬，年輕人邁步而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眉頭忍不住皺起。

    似乎，他並不是很喜歡下雨的天氣，但很快年輕人的心情，就變得愉悅了起來。

    因為這一次，他終於沒再白費力氣，儘管已經很微弱，但他依舊捕捉到了熟悉的空間波動。

    就在這裡！

    沒有再次破界離開，這是個聰明的選擇，因為在一位掌握了空間法則的聖道面前，重新破界後的指向，將會無比清晰，遠不如就地隱匿，或許還能多活一會。

    當然，也僅僅是一會而已。

    本體降臨，就意味著牽扯進了因果，即便順利擊殺桃女，也有可能事後被鎖定。

    但本體降臨後，所帶來最直觀的變化，就是他可以爆發出，自身最強大的實力。

    一位全力出手的聖道，與遮遮掩掩相比，當然更加恐怖，兩個小東西又能躲到哪裡去？

    意念微動，瞬間橫掃十方，但略微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毫無所獲。已經察覺到什麼，做了一些彌補嗎？倒是夠聰明。

    可就算鎖定不了氣機，對一位聖道而言，追殺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我來找你們咯。」年輕人低笑一聲，一步邁出瞬間消失不見。

    雖然桃女、秦宇兩個，還留在進入之地的可能已不大，但這一遭還是要走的，說不定就能找到一些痕跡。

    一步消失，接著現身，卻已經橫跨無盡空間，眼前正是桃女、秦宇出現的地方。

    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中，年輕人半蹲在地，伸手摸了下地面，放到鼻子旁嗅了一口。

    彈彈手指，泥垢盡皆脫離，周身漫天風雨，亦不能沾染半點。

    聖道萬物不侵，這只是小兒科。

    「這個方向。」

    聲音落下，年輕人又是一步邁出，或許是為了精準鎖定兩人行蹤，又或者是出於謹慎，他這一次跨越的距離，明顯要短很多。

    可即便如此，連續數次之後，也已經來到了，秦宇留下髮絲的地方。

    年輕人身影出現，深吸一口氣，嘴角露出微笑，「桃花的香味，你們就在這嗎？」

    抬頭，他眼神貫穿雨幕，落到了遠方的山包上。

    鬱鬱蔥蔥的植被，在狂風暴雨下搖擺著，葉子被雨水拍打，發出「噼裡啪啦」聲響。

    一步，兩步、三步。

    沒再繼續撕裂空間，年輕人行走於雨幕中，眼神在山包上流轉，露出玩味之意。

    對味道的敏感，是他天賦的本領，曾在修行大道中，給予了很多出乎意料的幫助。沒想到今天，居然還用到了，追殺兩個小輩身上，說出去也是丟人。

    但好在，除非被園主鎖定，這件事情注定將成為，他此生不可對人言的秘密之一。

    若運氣不好，真的被鎖定了，性命都要不保，哪還有心情在意什麼丟臉不丟臉呢。

    想多了想多了。

    果然即便是我，在真正殺死桃女之前，也會感到緊張。

    畢竟這件事，極可能涉及到，斬斷一位真聖的大道！

    而且是，園主這般早就已經，站到聖道最巔峰，距離主宰一步之遙的絕世強者。

    其牽扯因果之大，一旦爆發必然會在整個昊陽世界，引發強烈轟動。

    深吸口氣，接著緩緩吐出，年輕人嘴角露出微笑。

    接下酬勞時，笨就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如今再緊張，又有什麼用？

    當動手吧！

    他抬手……

    可就在這時，像是感應到什麼，年輕人皺了皺眉，保持著抬手的動作，五指紋絲不動，無論如何都不能，完成接下來的緊握。

    大雨傾盆，年輕人站在山包前，抬手向前動作一動不動。

    可他不動，眼前的山包卻動了，隨著一聲咆哮，剎那間山崩地裂，鬱鬱蔥蔥無數植被，瞬間被恐怖力量撕成粉碎。

    一隻巨大無比的爪子，自破碎大地中探出，擊退了漫天飛雨，直奔年輕人抓落。

    又被騙了！

    看著抓來的恐怖巨爪，這是年輕人腦海中，竄出的第一個念頭。

    說實話，這種被戲耍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尤其身為一名驕傲且強大無比的聖道。

    被兩個他眼中，比螻蟻強大不了不多的小輩，屢次三番的玩弄在鼓掌之間！

    怒火充斥胸膛，不可避免對心神造成影響，這令年輕人做了一個，讓他後悔無比的決定。

    沒有閃避，年輕人抬手一拳打出，轟向抓來巨爪。

    單純體積對比，年輕人便是這巨爪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可力量強大與否，從來不是體積去決定。

    轟

    驚天巨響，恐怖力量衝擊瞬間爆發，方圓千里雨幕被攔腰而斬，形成一片空白。

    無數震飛的雨水，破空聲中輻射橫掃，每一滴中都蘊含著，聖道交鋒的力量餘波！

    儼然就是一塊塊，細碎無比的天外隕石，攜帶著萬鈞之力，重重轟入大地之中，撕裂開無數恐怖深洞。

    大地為之顫抖哀鳴！

    年輕人紋絲不動，破碎大地抓來的巨爪，卻被擊退出去，重重撞回到泥土之下。

    「敢對本座放肆，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冰冷低喝，天地間溫度瘋狂降低，墜落的雨滴在半空中，就凍結成了冰塊。

    噼啪

    噼啪

    冰粒子砸在地面，一片安靜無息。

    年輕人冷笑，「今日你運氣好，本座無意與你多做糾纏。」

    說完轉身就走。

    他已經看到了，大地崩碎時飛出的髮絲，明白了被算計始末，當然不會再做停留。

    胸膛間，殺意與怒火交織，熊熊燃燒不止！

    「你……好大的膽子……」低沉聲音，自大地深處傳來，似與這方天地產生共鳴，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如疊疊大浪。

    年輕人臉色微變，一步邁出空間隨之震盪，就要撕裂空間離開，卻在下一刻停下。

    震盪的空間，似被無形大手抹過，瞬間歸於平整……這只是表面所見，真實情況是，此刻整片空間，都被無形枷鎖覆蓋。

    或者，更確切的說，空間法則在這一刻，被封禁無法動用！

    轟

    轟

    大地不斷破碎，大片大片山林，瞬間土崩瓦解，恐怖至極的氣息，鋪天蓋地從中爆發。

    與聖道者硬撼一擊，終於令這頭生生嚇退「老烏龜」的巨獸，自沉睡中徹底甦醒！

祭煉山河 第1234章 幹掉聖道者

    漆黑山洞中，秦宇驀地睜開雙眼，恰好一道驚雷炸響，雷光照亮他明亮的眼眸。

    放下桃女起身走到洞口，外面狂風驟雨如初，破了口似的雨幕，將視線完全遮掩。

    但這絲毫不影響，秦宇感受到天地間，震盪開的恐怖波動，儘管隔了很遠很遠，依舊令人心悸。

    冒險做的陷阱被觸發了，秦宇第一個念頭是，「老烏龜」說的沒錯，山包下的東西，果然強的離譜。

    親身與黑影交手的經歷，足夠得出這個判斷。

    謀劃成功，令一位聖道墜入陷阱，這當然是一件，非常值得吹噓的事情。可事實上，秦宇如今沒有丁點歡喜情緒，遠遠看向恐怖波動爆發中心，眉頭下意識的皺緊。

    陷阱被觸發，意味著聖道者到來，他與桃女將再度面臨，對方殘酷無比的追殺。

    為什麼以「殘酷無比」形容？

    呵呵，換你被眼中兩個不值一提的小東西，幾次三番的戲耍，會不會心頭髮狠怒火熊熊？

    多簡單的道理，真要落這位聖道手裡，恐怕死亡就是對兩人而言，最好的解脫了！

    若是可以，秦宇寧願自己一番算計，最終都落到空處。但可惜，這世間的事情，從來都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事情已經發生，想更多已沒有意義，如今秦宇唯一期盼的，就是山包下的東西足夠強，不奢求幹掉追殺聖道者，將他重創嚇走，也完全能接受啊。

    暴雨持續了整整一夜，當天際開始放亮，終於依依不捨止住，天地間稍稍降低的溫度，再度開始攀升。

    隨著大量水汽蒸騰，一股濕熱難耐的煩躁感，不可避免自心底湧出。秦宇深吸口氣，接著緩緩吐出，遙遠之外的廝殺，隨著天色放亮也已經停止。

    結局如何他並不知曉，但激戰整整一夜，即便身為聖道者，也絕對不會太輕鬆。

    不論對方是否退走，都會為他跟桃女，爭取來不少的時間。

    希望園主能盡快趕來！

    ……

    年輕人臉色蒼白，身上長袍多處破損，口鼻喘息不止，模樣頗為狼狽。秦宇猜的並沒錯，他的確很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吃了很大的虧。

    被驚醒的巨獸，本身實力不算太強，至少與他相比，還存在著一段差距。可對方不知為何，竟能與這方天地共鳴，在此與它廝殺，等同身處對方的領域。

    束手束腳，激戰整整一夜，非但沒能將其斬殺，反而挨了幾下傷勢不輕。表面還算平靜，可年輕人胸膛間，肆虐殺意滾蕩不休，眼眸間冰寒可將一切凍結。

    成就聖道以來，他已經很久沒吃這種大虧了，雖說是跟巨獸廝殺所致，但歸根究底還是要落在，桃女跟秦宇兩個小輩身上。

    深吸口氣，年輕人抬頭看向，背離巨獸所在方向，眼眸中寒意湧動著，如疊疊浪潮，「你們逃不掉……一個都逃不掉……」

    秦宇希望園主能盡快趕來，年輕人當然也很清楚，他已經耽擱了太久，遠超出跟槐聖的約定。

    園主是真的，隨時都有可能降臨，他必須抓緊時間。

    所以，略一猶豫後，年輕人選擇強行壓制傷勢，但這難免會對他的大道，造成一些損傷。

    大道為聖道根基，若是在其他時候，年輕人絕不會做此選擇，如今也只能認了。

    抬手一點眉心，口中輕哼一聲，很快年輕人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速度紅潤起來，喘息漸漸停止，萎靡不振的氣息，隨之恢復大半。

    唰

    身影一動，年輕人瞬間消失。

    發現了巨獸存在，並在此設下陷阱，無論是避免被牽扯，還是本能中的規避意識，都會選擇儘可能的遠離此地。

    也就是說，這個方向是桃女、秦宇兩人，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空間一陣湧動，年輕人邁步走出，微微閉上眼睛，聖道意念鋪天蓋地橫掃。

    不過很快，他臉色就陰沉下去，重重冷哼一聲。

    聖道意念被無形之力阻撓，覆蓋範圍與掃瞄精準度，如今都大打折扣。

    是那頭巨獸！

    該死的，如今殺兩個小東西為首要，待日後有機會，定要尋兩個幫手將它誅滅！

    既然暫時奈何不了這頭巨獸，多想也只是浪費時間，年輕人深吸口氣，眼神緩緩掃過周邊。

    最開始，是根據理性的判斷，可來到這裡之後，一份明確的直覺自心底浮現他們就在這裡！

    眼前的這一片片山林、大地，都有可能是，桃女、秦宇兩人藏身之地。

    年輕人無法確定，他們究竟藏在哪裡，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沒辦法動手殺人。

    有些事情無法想像，只因自身境界不夠，既然桃女、秦宇很可能在這，那就一寸寸橫推過去。

    簡單粗暴！

    效率或許低了點，不可避免要浪費力氣，但好處是絕對有效。

    只要在這裡，遲早會被找到，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辦法。

    年輕人突然開口，「本座倒想看看，你們能躲到什麼時候！」

    聖道意志加持之下，宛若蒼穹上雷霆炸響，滾滾聲浪傳遍十方，在天地間不斷震盪。

    抬手，向前一按。

    轟

    驚天巨響，地面瞬間坍塌、崩碎，恐怖力量轟入大地，方圓十里一切化為齏粉。

    聖道一怒血流千里！

    這一擊下，拋開各種植被不提，活在其中的全部血肉生靈，便在絕望中被盡皆滅絕。

    年輕人面無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這一擊造成的後果，但更大可能是知曉一切，卻半點也不在意。

    聖道者，翱翔九天之上，其下皆是螻蟻！

    所指不僅是雙方，就生命層次與力量方面的差距，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漠然態度。

    因而，年輕人能夠毫無壓力，降下雷霆手段，不惜絕滅一方生靈，也要殺死桃女、秦宇兩人。

    一擊無功，年輕人抬手再按下，於是驚天巨響再次爆發，又是十里範圍被摧毀。

    轟

    轟

    巨響不絕於耳，天地為之震盪，生靈絕望哀鳴！

    ……

    山洞在顫動！

    秦宇面沉如水，眼底露出震動，他一向自認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修行至於今日，雙手也是盡染鮮血，可這種程度的瘋狂殺戮，還是超出了他的認知極限。

    如

    今大地傳來的，每一次震盪，都意味著將有，數不可數的生靈隨之陷入毀滅。

    這就是聖道者嗎？

    可很快，秦宇就不得不，強迫自己從這份震動中清醒過來。

    因為他很清楚，聖道者大肆殺戮，最終的目的是什麼。

    或者說的更殘酷些，這些被屠戮的生靈，終歸是被他跟桃女牽連了。

    當然，秦宇會有幾分愧疚，卻不會迂腐到，因此就痛不欲生。

    更何況，他現在沒想太多的心情，因為聖道者很強，毀滅速度非常快。更重要的是，判斷准了他最初下意識的規避心理，所以根本用不了太久，就會來到這裡。

    失算了，早知道就該換個方向，或者直接反其道而行。不過現在後悔，顯然已經沒用，重點是到時怎麼辦？

    拚命？！算了吧，秦宇實在找不到勝算，那就只能繼續逃，或者想辦法拖延時間。

    看了一眼，如今還在昏迷的桃女，秦宇第一個念頭是，或許他應該再搞一波事情。

    比如……悄悄繞到山包所在，對立的另一個方向，主動暴露一些東西，吸引聖道者過去，應該能再爭取到一些時間。

    不過，這念頭只是動了動，就被秦宇壓了下去。且不說幾次三番，被他們戲耍的聖道者，會不會繼續上當，就算他真的中計了，秦宇能逃得掉嗎？

    即便他也掌握了空間法則，但面對一位，同樣執掌空間的聖道者，秀一下的想法就是找死！

    恐怕，這邊秦宇剛剛弄出動靜，下一刻那位便會趕到，然後就涼涼。

    不止秦宇一個，還得帶上桃女，否則昏迷狀態下，無法隱藏自身氣息，她很快就會被鎖定。

    搞一波事情，是不能繼續搞了，也就是說剩下的，只能拼運氣。

    好消息是，日月力場是有效的，完美屏蔽了兩人氣息，逼得聖道者只能用這種辦法。

    而且當初，下意識想躲的更遠，秦宇冒雨多飛了一段，距離聖道者如今所在，還有些距離。

    雖然每一擊都能毀滅方圓十里，但如果運氣足夠好，「拍」到這裡也需要不少時間。

    說不定，那時園主已經趕到了！

    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可一個清醒且理智的人，自然不可能凡事，都往好的方面設想。

    而且，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園主都沒有趕來，事情恐怕另有變故。

    所以想活下去，最好的辦法，還是依靠自己。

    避不【.】開，逃不了，想要活……如此多的限制下，大概也就只剩下，唯一的辦法了。

    幹掉聖道者！

    簡單直接有力。

    只要聖道者死，秦宇跟桃女兩個，當然就能活下去。

    雖說之前順利殺死煉一時，多少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但好歹如今成了屠聖者。

    所以秦宇敢想，他不僅敢想，很快就開始默默的嘗試，去推演事情的成功概率。

    聖道者之間，也存在強弱差距，且幅度很驚人。

    煉一無論如何，都不能跟黑影身後的聖道者相比，當然秦宇現在也不知道，聖道者已親身降臨，否則他恐怕就未必，還敢冒出這大膽的念頭。

祭煉山河 第1235章 找到了

    所以「無知者無畏」這話，在嘲笑與貶義外，其實還能有另一番解釋若非無畏，秦宇定不敢動「二次屠聖」念頭，那接下來說不定，就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他跟桃女能不能活下去我們不知道，但就精彩、激烈、好看而言，肯定是「無畏版」更好。

    屠聖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作為已有了一次經驗的秦宇，在這方面還是有些發言權的。

    所以動了這念頭後，他沒有一時熱血上頭，就覺得自己能秒天秒地秒空氣了。

    要殺人，先看自己手裡的牌，光暗一體當然還是如今，秦宇能拿出來的最強手段。

    但事實已證明，這張牌對追殺聖道者而言，就是一拳頭的事。頂天了，兩拳就能幹碎。

    憑這張牌殺人，跟送人頭沒啥區別，肯定指望不上。

    除了這張牌，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秦宇皺眉思索，正覺得自己空有雄心，卻無實踐之力，而暗暗苦笑時，桃女醒了。

    沒有任何交流，只是神情淡漠無比的，看了秦宇一眼，便似已經猜到了他念頭。

    「想殺他？」

    秦宇點頭，然後苦笑，「沒辦法，園主及大師兄等人，現在都還沒趕來，應該是出了別的問題。」

    說著指了指洞外，「師姐聽，這動靜就是在找咱們，雖說一時半會的還算安全，可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別管怎樣，咱們總得做兩手準備，免得需要拚命的時候，拿不出拚命的手段。」

    桃女沒多問一句，反手拍眉心，看得秦宇心頭一跳，「啪」的輕響一道虛影，從她體內震出來。

    之前碎的那道，因傳送漩渦的問題，看得並不真切，如今是清清楚楚。這影子就是桃女，跟她一樣一樣，此刻虛影看了秦宇一眼，神色淡漠無比，連這眼神，都跟她完全相同！

    沒等秦宇回神，又是「啪」的輕響，桃女自體內震出了第二道虛影，還是跟她一樣。

    「極限。」吐出兩個字，桃女-乾脆利落閉上眼，又昏了過去。

    兩個桃女虛影，同時一步邁出，秦宇伸出手，一顆半透明圓珠落在他手中，其內有兩朵桃花，彼此為原點轉動。

    看著掌心圓珠，秦宇眉頭皺緊，之前碎了一道影子，桃女變化就大的驚人。如今一連碎了兩道……肯定要出問題！

    下意識攥緊圓珠，秦宇深吸口氣，臉上浮現陰沉，眼眸前所未有的冰冷。混到現在了，大小好歹算號人物，居然還得淪落到，需要自己的女人拚命，實在太失敗。

    好吧，這麼說是有點不恰當，可大概意思並沒錯，絲毫不能讓秦宇心情稍好一點。

    幹他！

    必須幹他！

    當初桃女碎了一道虛影，就擋住黑影一擊，幫助兩人順利脫身，如今兩道影子凝出這顆圓珠，威力當然更強。

    算上光暗領域的話，就相當於秦宇手上，有了兩張可以打的牌。

    許是因為殺意更加強烈，秦宇念頭變得更加活躍，聖道者與山包下的東西大戰一夜，肯定不會完好無損，再加上此刻聲勢浩蕩，一路摧枯拉朽的「拍拍拍」，自身必然損耗嚴重，遠不在巔峰狀態。

    對手的劣勢，就是自己的優勢，無疑能增添幾分勝算。可即便這樣，依舊不夠啊，如果這麼容易就能屠聖，那所謂聖道簡直太兒戲了。

    秦宇屈指敲擊腦門，「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問的當然是「老烏龜」，如今秦宇越發覺得，冒生命危險將他自深淵帶回昊陽，是件無比正確的事情。

    「老烏龜」苦笑，「主子，我承認自己的來

    頭，是非常牛逼炸天，但我就是道影子，頂天算是個，不怎麼普通的影子。可影子終歸就是影子，代表不了本體的，我能力是有點，做主子的耳目沒問題，可要屠聖……這玩意難度太大，他可是能跟山包那位大戰一晚都沒被錘死，這強悍我真沒辦法！」

    秦宇神色不變，「真不行？」

    「主子，屠聖太危險了，咱還有其他的路，真不至於這樣啊。老烏龜」吐沫橫飛，「這一夜，我冥思苦想，終於找到了一個，大概率能騙過聖道者，離開這裡的辦法。」

    「說清楚。」

    「咳……就是這個辦法嘛，只能主子一個人用，帶人是不成的。老烏龜」乾笑一聲，「主子我真盡力了，沒辦法繼續改良，所以您看？咳咳，我是這麼想的啊，咱跟桃女不熟，沒必要為了她拚死拚活啊。再說了，人家有個真聖巔峰老爹，說不定追殺聖道者，根本就不敢動手對不對？咱們保全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啊！」

    秦宇嘴角抽了一下，「老烏龜」這傢伙，是在幫他找台階嗎？換一個人，秦宇肯定毫不猶豫，自己就逃了。

    大家不熟，又沒啥太深的關係，當然犯不著拚命。

    但桃女不行！

    「如果不能帶桃女一起走，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現在我問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增加，殺死聖道者的幾率？」秦宇面無表情，「你該知道，我們兩個休戚與共，若我出了問題，你也逃不掉。」

    「所以這不是請求，只是在明確的告訴你，想要活下去的話，最好就拼盡全力……損耗什麼的先別管，只要能活下去，我保證都給你補上。」

    「老烏龜」沉默。

    可事實上，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這份沉默便已經，足夠表明很多事情。

    秦宇淡淡道：「跟聖道者激戰一夜的那位怎麼樣？既然都是天地孕育，總該對你有用。」

    「老烏龜」意念一陣波動，顯然這句話對他而言，有著極大的誘惑力。可畫餅誰都會，關鍵得有吃進嘴裡的本事，他悶悶開口，「主子您做不到啊。」

    這直白的話，儘管是事實，但總歸覺得，他怕是活膩歪了！

    秦宇記了一筆，淡淡道：「我是不能，但園主肯定可以，我們救下桃女，這就是大功。有大功，自然就有獎勵，我可以請園主出手。」

    說完，他語氣一變，冷冽如隆冬寒風，「之前就跟你說了，這不是請求，你若不怕死，大可以保存力量。」

    「老烏龜」秒慫，「主子咱說好了，一定要請園主出手啊，這次我真幫了你，損失可就大了，之前吃下去的都得吐出來不說，還得再搭進去一些。」

    「而且，昊陽世界的聖道，本就得到了世界意志的認可，我這種外來戶殺他們，哪怕只是沾染了部分因果，都是很麻煩的事情，說不定會被世界意志直接抹殺。」

    關於生死的話題，「老烏龜」說的所有話，最多只能信三分，他肯定往裡面灌了水。但就算只三分，大概還是有些危險的，否則他不至於，表現的這麼畏畏縮縮。

    秦宇沉聲道：「我說話算話，就算搞不定山包下那位，也會從別的方面補償你。放心，你用處大的很，就算現在你想死，我都舍不得。」

    這話明顯比之前的保證有用多了，想通這點的「老烏龜」，終於拿出了自己的手段。

    一顆圓珠。

    外觀模樣，居然跟桃女拍出的兩道虛影，所凝聚出的那顆，完全是一模一樣。

    「老烏龜」聲音有些虛弱，卻遮掩不住裡面的陰險，「主子先砸桃女那顆，再砸我這顆，說不定會有意外效果。」

    原因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不動神色，秦宇點點頭，翻手將圓珠收起來。

    三張牌了！

    雖說未必夠，但這大概就是，秦宇能拿出來的極限。其他手段雖然還有很多，但用來對付聖道者，根本就不夠看。

    空間法則……對普通聖道者，或許還能有點用。可追殺這位，早就已經掌握，肯定用的比秦宇順溜，之前就說了的，拿這個在他面前秀就是找死。

    然後，唯一剩下的，大概就是時間法則了。

    說實話，秦宇完全機緣巧合，才掌握了一丟丟這東西。

    真的就是一丟丟，說成皮毛都感覺，有些侮辱了「皮毛」這個詞語。

    更關鍵的是，自從掌握了至今，它整個的一丁點進步都沒。

    念頭閃了一下就被丟開，這東西大概率是沒用了，還是別浪費時間。

    看了一眼桃女，秦宇略微猶豫，將她抱起來放到角落。他已經有決定，等到被發現時，就召喚出大爐，將她收到裡面去。

    深吸口氣，秦宇抬頭看向洞外，「轟轟」驚天巨響，仍在接連不斷傳來。

    好消息是，他所在的方向，並沒有被額外照顧，按照聖道者現在「拍」的速度，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左右。

    接下來，只能等了！

    可就在這時，「老烏龜」突然開口，他聲音有些遲疑，緩緩道：「主子，您既然都要正面屠聖了，為什麼還不準備下，手裡最強底牌？難道是想等到，關鍵時刻再出手……可不對啊，這東西不先準備好，就算您要用，也沒辦法一下子斬出去啊。」

    秦宇面無表情，低頭認真思考了一會，手裡的最強底牌？

    這東西，我有嗎？

    一陣難言的沉默，「老烏龜」聲音拔高充滿了荒誕，「主子您不知道？！」

    秦宇嘴角抽了抽，「沒錯。」

    自己手裡的東西，自己卻不知道，還得被別人提醒，這事說出去簡直就是笑話。

    可如今時間太關鍵，哪怕明知道丟人，也得點頭認。

    沒給「老烏龜」繼續表示不可思議的機會，秦宇眯了眯眼，「現在，你可以說了，底牌是什麼？」

    ……

    年輕人面無表情，不斷重複按落的動作，每次都伴隨著地動天搖，萬物被碾碎成齏粉。踏空而立，這一刻他就像是，整個世界的主宰，執掌一切殺戮毀滅，肆意宣洩。

    可沒有人知道，淡漠、冷靜的表面下，這位「世界的主宰」，內心是何等煎熬。

    耽擱太久了！

    他的道正在震顫，那是一種清晰的，自魂魄深處迸發的不安，意味著凶險的逼近。

    園主要來了，很快！

    這是唯一的解釋，年輕人深信不疑，所以留給他的時間，真的已經很少很少了。

    可至今他都沒能夠，感受到半點力量波動，桃女、秦宇這兩個小輩，膽量倒是很大，沒有被嚇得逃竄，這無疑給他的追殺，製造了更多麻煩。

    在哪，究竟藏在哪？

    年輕人突然抬頭，這一刻他自冥冥中，生出一份強烈的直覺。沒有懷疑，更沒有時間去驗證，他一步邁出，身影驟然消失不見。

    眨眼時間，年輕人撕裂空間踏出，抬手向前按落。

    轟

    恐怖力量，如巍峨山嶽降臨，空間大片崩裂，絕望、毀滅氣機將籠罩十里方圓。

    下一刻，年輕人眼神驀地明亮。

    轟

    光明與黑暗，驟然自地面爆發，急劇膨脹擴散，凝聚出一方領域。

    找到了！

祭煉山河 第1236章 又被耍了

    第一眼，秦宇就發現，事情跟預判出現偏差，此刻出手並非黑影，而是一名神態冷酷年輕人。儘管看似年輕，可他眼眸中淡漠、森然，皆透出歷經歲月沉澱的滄桑。

    可氣息相同，這一按中的霸道、睥睨，秦宇曾親身經歷過，自然不可能判斷錯。那麼很輕易，就能得出來結論——黑影背後的聖道者，已親身降臨！

    操控黑影截殺，與本體降臨出手，當然是存在差異的，至少能夠爆發出的力量，就不在一個層面。多簡單的道理，傀儡用著再順手，都不如親自上手更加順暢。

    很快，秦宇的判斷就得到了驗證，光暗領域瘋狂扭曲，恐怖至極力量衝擊，源源不絕如大潮。原本還想著，光暗領域好歹能撐上兩拳，如今看怕是一拳都很懸。

    秦宇看到年輕人時，他的眼神正落在桃女身上，大爐呈半透明狀，並不能阻礙眼神。聖道的眼界，自然比秦宇更強，只通過眼神觀察，就確定桃女情況不太好，她很可能已持續昏迷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之前他所中的陷阱，大概率不是桃女佈置……那麼，就只能是秦宇了。

    在同一條水溝裡被連續絆倒三次，跟一條水溝兩次一條水溝一次，儘管就次數而言是相同，可意義卻並不一樣。什麼時候，聖道成了誰都能算計，又有能力算計成功的了？！他不要面子的嗎？

    餘光掃了一眼秦宇，心裡給他判了死刑，但今日關鍵是桃女，先讓他多活一會。

    咔嚓——

    咔嚓——

    光暗領域最終還是，沒能撐過聖道者一拳，淒然破碎聲中，崩潰成無數塊消散。

    年輕人眼底浮現冷嘲，光暗一體的確強悍，但也要看在誰手中，絕對的力量差距，不是一兩張底牌就能彌補。想英雄救美力挽狂瀾？憑這點手段，還是太嫩了。

    抬手向前一握，目標桃女，空間驟然扭曲，一隻半透明大手出現，向大爐落下。

    嗡——

    似感受到威脅，沉默大爐表面，突然浮現一道道暗紅紋理，空氣頓時變得灼熱。

    低沉轟鳴，大爐表面暗紅紋理，瘋狂釋放光芒，半透明爐體隨之動盪生出波紋。

    這一刻，秦宇自大爐中感受到，一份迫切的召喚，他眼底閃過精芒，翻手取出鐵疙瘩，它「咻」的一聲自行飛出，瞬間融入大爐中。

    似獲得了強大力量支撐，爐體傳出低沉轟鳴，震盪波紋隨之消失，表面浮現的暗紅紋理，變得更加耀眼，空氣中高溫再度暴漲，竟硬生生抵擋住了，來自聖道者的一握。

    秦宇心頭微鬆，這是預料中最好的結果，大爐可以抵禦聖道者，哪怕只有極短時間。否則，就如剛才一幕，聖道者根本不理秦宇，直接對桃女下手，就會很麻煩。

    畢竟他手中的牌只能用來殺人，根本沒有辦法，庇護桃女安全。如果強行硬撼聖道者，所產生餘波衝擊，很可能就會直接殺死桃女。

    年輕人盯緊大爐，眼底爆開一團精芒，露出震動與錯愕，最終化為灼熱。扭頭，眼神落到秦宇身上，嘴角勾了一下，道：「既然你想死，本座就成全你。」

    憑藉光暗合一，趁煉一突破聖道不穩，自身被天地反噬時，將他當場斬殺。這是秦宇最光輝的戰績，但在聖道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況，此刻光暗領域已破，秦宇就是砧板上一塊肉，他想怎麼切就能怎麼切。

    原本這一切都很對，可秦宇手裡的牌，遠比以他修為境界，正常的匹配值更多。

    所以即便是一塊，擺在砧板上的肉，也是在極寒冰窟裡，凍了不知多少年，堅逾鐵石。

    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是不太現實的，而且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會崩斷這把快刀。將聖道者比喻成刀，當然是這世上，最鋒利的那種。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年輕人發誓他絕對會全力出手，不再有半點輕忽大意。但可惜的是，他還沒掌握時間法則，就算真的掌握了，也沒可能做到這點。

    有的時候，一切看似荒誕不可思議的結局，其實在事情的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年輕人抬手一點。

    雖然只是一根手指，但這一指迸發出的力量，足夠碾死聖道之下絕大部分修士，更別說是秦宇這條，已被拔掉了唯一毒牙的小蛇，殺他輕而易舉。

    嚴格來說，這或許並不算大意，只是秦宇擁有的力量，並非正常尺度可以衡量。於是迎接這一指而來的，便是一顆半透明圓珠，其中有桃花兩朵，彼此為原點轉動。

    桃女連拍腦門兩次，自體內震出兩道「影子」，融合成了這東西。

    之前，她曾碎影幫助秦宇，抵擋聖道者擊殺，如今這顆圓珠，威力更強是必然。

    雖已料到這點，可當它爆開瞬間，秦宇發現自己還是，太過小覷了圓珠的威力。這已不是簡單的，一加一大於二，而是大了太多太多，多到讓人猝不及防。

    就比如，這一刻手忙腳亂，內心驚怒的年輕人，他沒想到自己眼中，已是砧板上任憑宰割一塊肉的秦宇，居然還能給出這驚喜。

    隨著圓珠破碎，兩朵桃花同時湮滅，於此同時釋放出的力量，將年輕人徹底淹沒！

    同歸於盡，與敵皆亡。

    慘烈而又暴戾！

    這力量的強度，對聖道者有些危險，卻並不如何嚴重，但其恐怖之處在於，具備的強大毀滅屬性，甚至於，能夠對聖道者的大道，造成一些損傷。

    這才是最可怕的！

    若在完好狀態，年輕人未必會怕，可他之前為爭取時間恢復狀態，以大道強壓體內傷勢，本就已損大道，如今再被「桃花」之力所傷，便等同於傷上加傷。

    當然，即便是傷上加傷，這點損害遠不至於，達到大道斷絕的地步，可年輕人甘冒風險與槐聖交易算計園主，自是心懷野望。

    其目標是貫穿苦海直抵彼岸，成就昊陽真聖……甚至於，繼續向前一步，窺視主宰之道！

    畢竟，對於已踏臨世界巔峰的聖道圈而言，主宰有缺之事，並不算太大的秘密。

    有這樣的野心，當然不能容忍大道受損，不僅僅因為修復需要耗費大量時間，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對未來修行造成影響。

    這當然不行！

    所以，年輕人寧願本體承受更多，也不願大道被創，造成最直觀的後果就是，他如今狀態淒慘萬分。

    是真的淒慘。

    周身遍佈傷口，被毀滅力量侵蝕，呈現出大片腐爛、潰瘍，表皮不存血肉外露。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堂堂一尊聖道者，竟會因追殺兩個小輩，落得如此下場。

    可如今，秦宇驚訝之後，臉色卻並不好看，哪怕他很清楚的直到，桃女給他圓珠越強，殺死聖道者的把握就越大。

    因為，圓珠越強就表明，桃女付出的代價越大。

    她本身絕對沒有，威脅一位強大聖道者的實力，如今拍了兩下腦門，就做到了眼前一幕……那看著很簡單的，拍腦門的兩下，當然不可能真的就這麼簡單。

    想到桃女的變化，秦宇心頭越發沉重，然後看聖道者的眼神，就變得更加冰寒。如果不是他追殺，桃女不至於要拚命，也就不必付出某些，他如今還不知道，但必定非常沉重的代價。

    被秦宇冰冷眼神籠罩著，年輕人心頭的惱火跟不爽，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兩個螻蟻般的小東西，將一尊堂堂聖道者，逼到如此淒慘地步，居然還敢有這種眼神？

    你有什麼資格？又憑什麼敢？

    殺了他，必須殺了他！

    立刻，馬上！

    年輕人眼眸冰寒，深處殺意如潮。

    而這時，秦宇心裡的念頭，大致跟他是一樣。

    只不過區別在於，年輕人想殺秦宇，還要稍稍忍耐一下，等待圓珠的力量退去。

    但秦宇不用等，而且他也不想再等，翻手掌心光芒微微閃動，又一顆圓珠出現。

    縱然這一刻，內心殺機如潮，年輕人還是下意識，瞬間瞪大了眼眸。能讓聖道者大吃苦頭，甚至對自身大道造成衝擊，這樣的手段當然堪稱恐怖。

    以非聖道身份，拿出一顆圓珠來，都算是驚人至極，更何況連續取出來兩顆呢？

    失算了！

    年輕人生出一絲後悔，他之前似乎更應該，先殺死秦宇。

    但如今再去考慮這些，顯然已經沒意義，原因之前說了的，他沒辦法逆轉時光。

    眼看著秦宇殺氣騰騰，揚手將第二顆圓珠甩來，狼狽不堪模樣淒慘的年輕人張口發出咆哮。

    咚——

    咚——

    胸膛間，心臟跳速驟然加快，像是開啟了某些關鍵點，磅礴氣血力量瞬間爆發。

    噼啪——

    噼啪——

    年輕人皮肉腐爛的身軀表面，大片腐爛血肉同時炸裂，化為殷紅濃鬱血氣，將他包裹在內。

    這算是他為日後，跨越苦海所做的一份手段，還未來得及養成，便在今日提前引爆。

    威力與預期之中，當然存在極大差距，但用來抵擋第二顆圓珠，還是沒問題的。

    血氣之中，年輕人眼眸越發冰寒森冷，這份手段得來不易，爆掉便再無可能重建。

    也就是說，他未來衝擊彼岸的幾率，已因為秦宇而被削減了一分。

    哪怕極少極少，但或許未來衝擊大道，差的就是這一點底蘊——最終功虧一簣彼岸無望，被苦海腐蝕殞落的半聖，亙古以來從不缺少。

    對這一切都很清楚的年輕人，自然怒火萬丈，若眼神能殺人，秦宇早成了灰燼。

    連續兩顆圓珠，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有多少張牌？等落到本座手裡，我便讓你知道，什麼是後悔來過這世界！

    可很快，年輕人就不這麼想了，他突然瞪大眼睛，臉上露出驚怒。

    因為，他又被耍了！

    兩顆表面一模一樣，甚至氣息都完全一樣的圓珠，事實上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與假冒偽劣無關，而是更加恐怖，釋放出的是一道，直抵魂魄之中，要將一切撕碎的力量。

祭煉山河 第1237章 劍斬

    判斷失誤，爆開氣血全都浪費，年輕人有無盡鬱悶跟惱火，但很快他就沒心情再去關注了。

    因為直抵魂魄，隨即炸開的那道力量，威力實在太過恐怖，恐怖到以他堂堂聖道魂魄，居然都有些支撐不住。

    換句話說，他居然感受到了，強烈無比的凶險氣息，似天空陰沉且昏暗，壓抑難以喘息。

    大概是……生死間的味道吧。

    年輕人感到一絲荒誕，他居然會被區區小輩，逼到如此地步。

    可荒誕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就是事實，他真有可能被撕碎魂魄，就此殞落。

    當然，要殺死一位聖道，絕不會如此簡單，年輕人被逼到這一步，是因「以身承受」，不願自身大道受損。

    可如今局面，這念頭當然要不得，大道受損很難接受，但總比被幹掉要好太多。

    轟——

    一聲巨響，自魂魄深處響起，年輕人以「大道為梁「，擋下了撕裂魂魄的力量，將傷害轉移。

    這一刻，他嘴角在抽搐。

    聖道者的大道，乃自身根基所在，與性命息息相關，半點變化都可清楚的感應。此刻傷上加傷，他大道已然受損，甚至比預想之中，還要更加嚴重！

    千年！

    這一傷，至少需要千年時光，才能逐漸修復，令大道完全復原。也就意味著，年輕人突破彼岸的時間點，最少向後推遲一千年！

    苦海之中煎熬，追逐彼岸所在，其過程不進則退。

    被困苦海增加千年，便意味著境界壁壘更厚，突破難度更大……絕不僅僅只是，耽擱千年時間這般簡單。

    徹底斷絕真聖之路或許是誇大，但至少將這難度，又提高了許多！

    說來緩慢，事實上瞬息時間，年輕人腦海中，便已得出判斷結論，看秦宇的眼神就像刀子。

    這一次，吃虧吃大了！

    即便最終順利拿到了，槐聖給予的交易之物，也未必還能有效果。也就是說，他冒險對桃女出手，所做的這一切，大概率都成了無用功。

    而這結果，皆是因為秦宇，如何能不讓他恨極？

    聖道者自身大道凝結，可被視為「一方天地」，儘管與實際意義上並不相同，但其可怕程度仍駭人至極。

    被年輕人眼神籠罩下，秦宇耳邊似乎可以，聽到「咔嚓」「咔嚓」凍結的聲音，喘息隨之變得艱難，似乎整個人即將要，被凍結封印在內。

    耳邊，有淒厲嘶吼侵襲，宛若來自九幽地獄，其痛苦、絕望、暴戾、瘋狂，皆可侵染心神，令人恐懼萬分或意念崩潰。可他眼眸依舊平靜，日月力場包裹自身，一切皆被摒棄在內，只剩餘冷酷淡漠。

    與年輕人對視，秦宇在等，等他徹底發瘋，然後主動送上門來。因為他最強的底牌，只有一擊之力，且不能脫離自身，只有距離足夠近，才能爆發全部威力。

    還因為，「老烏龜」給的這顆圓珠，作用並不僅僅，只有年輕人如今承受的那些。他很快就將知道，因為這一次誤判，將付出何等慘重代價？

    這代價，縱是一位聖道者也要發狂！

    年輕人驀地僵住，如今他表面腐爛血肉爆開，又被重創魂魄，大道一併震盪受損……可謂淒慘至極。

    可直至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依舊，小瞧了對面的秦宇。

    這小王八蛋……好狠毒、霸道的手段！

    「大道為梁」擋下魂魄中撕裂力量，導致自身大道受損，但這並不是最嚴重的，因為年輕人察覺到了，沾染在自身大道上的，那份冰冷至極的蠶食力量。

    它正在源源不斷的，掠奪年輕人的大道，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對此竟無能為力。

    大道本就受損，再被不斷掠奪，若不改變這點，最終只有道消下場。而對聖道而言，道消便是死亡，沒有大道支撐，茫茫無盡苦海可以輕而易舉，將他們腐蝕一空。

    這就真正的，涉及到了生死！

    年輕人看向秦宇，他能夠感受到，蠶食大道的冰冷力量，源頭就在秦宇身上。

    殺了他，一切都將回到軌道，否則便是他橫死於今日，無數年苦修與心中野望，皆成為泡沫幻影。

    哪怕事情已到了這一步，看著秦宇，年輕人依舊想不通，他憑什麼能做到這點？這小輩身上，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但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要死！

    轟——

    年輕人瞬間爆發，一位遭受到死亡威脅的聖道，所能夠爆發出的力量，非親身經歷永遠難以想像。

    一瞬間，桃女圓珠殘留的力量，老烏龜圓珠撕裂魂魄的力量，就被全部震散消失。

    當然，為做到這點，年輕人也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

    一步邁出，空間驟然扭曲，年輕人消失再出現，便已是秦宇近前。

    抬手向前一按！

    轟——

    驚天巨響中，雙耳瞬間嗡鳴，秦宇似看到了一條大河，浩浩蕩蕩奔流，貫穿了無盡天地，前後皆不見盡頭。

    而此刻，這大河衝天而起，化為一條巨龍，呼嘯而至張開大嘴，直奔他撕咬過來！

    紫月、青日同時震顫，日月力場隨之動盪，秦宇眼眸瞬間清明，眼底精芒連爆。

    他知道，之前看到的大河，大河變化成的巨龍，就是年輕人的大道……同樣也是，一位聖道者最強亦最凶險的底牌。

    以自身大道出手，可爆發出聖道最強實力，可萬一大道受損，後果也是極其嚴重。

    就是現在！

    秦宇抬手向前一斬，這一刻他身後，驟然浮現日月虛影。

    左側為大日，熊熊燃燒不休，熾烈高溫可將一切焚燒成灰燼。

    右側為銀月，皎潔光暈照耀，冰冷氣息似可洞徹天地間萬物。

    炙熱與冰冷，如今隨著秦宇抬手一斬，瞬間融合到一起。

    於是日月之影相融，一道模糊至極虛影，在日月中浮現，抬手凝劍影，跟隨秦宇向前一斬

    這一斬悄無聲息，天地間毫無變化，耳邊只能夠聽到，聖道者全力爆發時，所掀動的驚天動地氣勢，令世界為之哀鳴。

    可就在此時，年輕人瞳孔劇烈收縮，身軀驀地僵直，心底恐懼如大潮轟然爆發！

    這氣息……這氣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本能中絕望尖叫的魂魄，都在明確告訴他，自己的感應並沒錯。

    年輕人終於明白，為什麼區區秦宇，能屢屢讓他吃虧，拿出諸多本不該有的底牌。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都有瞭解釋，而他居然敢去動……即便聖道，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明白歸明白，死亡面前無人甘願直面，縱有一線機會，他也要拼盡全力去把握。

    更何況，如今還存在另一種可能，秦宇身份還未被完全認可，否則早就昊陽皆知，他也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那麼殺了他，一個結局是被抹殺，另一個……則有可能獲得青睞，甚至取而代之。

    類似的事情，在昊陽漫長無盡的時光長河中，並非沒有發生過。最差的結果，不過也是一死，他當然要放手一搏！

    轟——

    氣息再爆，秦宇周身空間，這一刻徹底凍結。

    一位聖道者不惜代價，以自損空間法則方式出手，所產生的效果，當然強的驚人。

    秦宇意念很清楚，但如今他整個人就像是，被冰封在水中的魚，再無法動彈半點。

    受他影響，日月中虛影，斬落速度隨之停止。

    這一劍，就在年輕人身前，距離他咫尺之遙，只需向前輕輕一刺，就能終結一切。

    可它停頓在半空，已失去了繼續的力量。

    年輕人身體劇烈顫抖，失去血肉覆蓋的身軀，猙獰而恐怖，死死盯著眼前的秦宇。

    他改變主意了，不再輕易殺死秦宇，那簡直太過浪費。他要一點一點的……吃了他！

    或許，這能夠幫助他，獲得秦宇身上某種，能夠被認可的特殊媒介。

    哪怕只有一點可能，年輕人也不願放過，對一位本身長存不朽的聖道而言，世間沒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但凡有任何一點，拒絕死亡到來的機會，都會被牢牢把握！

    秦宇感受到了，對面聖道者的恐怖與震駭，儘管依舊不太清楚，這張牌究竟是什麼，卻已能通過這些確定它的威力。

    可如今，這張牌他打了出去，卻還差了一點，無法產生應有的威力。

    對面年輕人的眼神，讓秦宇心底冰寒頭皮發麻，他很清楚如果殺不掉對方，等待他的必然是，淒慘至極的下場。

    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這時，「老烏龜」怒吼響起，「主子，幹他！」

    然後，一團火焰「轟」的一下，在秦宇體內「燃燒」。

    以焚燒自我為代價，「老烏龜」貢獻出的力量，瞬間注入秦宇體內。

    自參悟之日起，便再沒有半點長進的時間法則，突然變得活躍。

    秦宇來不及多想，「老烏龜」為什麼可以幫他，驀地低吼，「時間！」

    嗡——

    一絲震盪，以秦宇為中心出現，席捲範圍之內，整個世界隨之震盪出現了殘影。

    這源自於，時間流速的變化。

    震盪的世界，本身出現衝突、不穩，令空間法則的禁錮，被強行撕裂一道口子。

    「給我碎！」秦宇張口咆哮，他身軀表面，瞬間崩裂無數傷口，鮮血染紅長袍。

    咔嚓——

    咔嚓——

    空間崩碎！

    秦宇斬出手掌劃下。

    日月中虛影，隨之斬下了一劍。

    然後這整個天地，就突然陷入到了，絕對靜寂之中。

第1238章 定個小目標

    咔嚓——

    一聲輕響，似寂靜雪原中，被壓斷的松枝。

    積雪墜在地面……便引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雪崩。

    可這裡不是雪原，當然也就沒有松枝被壓斷，那一聲輕響，是一位聖道的大道，被非常非常鋒利的一劍，直接從中一斬而斷。

    大道崩，聖道殞，得天地交感，萬物與之同悲。

    其中得天地交感是事實，但萬物與之同悲……則是不得不悲。

    任誰活好好的呢，突然就大禍臨頭，眼瞅著便要賠上小命，不都得悲從心中來？

    秦宇也沒想到，拼盡全力斬落之後，還會有這麼一遭。畢竟之前，踏入苦海的煉一他也是斬了的，一切就很平靜啊，死也就死了，什麼都沒發生。

    大概率，是因為煉一的道，還沒來得及被天地認可，就已經碎了。

    當然這只是猜測，真實度不作保證，而且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秦宇覺得自己心也是夠大。

    對面的年輕人……的確很抱歉，身為一位聖道者，整個出場直至死亡間降臨，居然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名字。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完好如初胸膛，眼神卻能清楚的看到，那條血腥的傷口，將他所有生機斬斷。

    光明與黑暗，時間與空間……年輕人有些可以理解，區區秦宇為何能夠，被那般存在選中了，的確是一個潛力無窮，資質逆天的小輩啊。

    但可惜，園主應該沒來得及教你，殺一位成道日久，願主動依附昊陽的聖道，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嗎？

    這一次，的確是他瞎了眼，萬里追殺執意送人頭。

    可就算瞎了眼的聖道，也是一位聖道，若最終能拉秦宇一起死，與這般天驕共赴黃泉，倒也不算丟人。若他能活下去……呵呵，槐聖你大爺的，老子在地下等你！

    轉過最後念頭，年輕人嘴角微翹，下一刻整個人就像是，一座在時光中沉默千百年的雕像，呼吸間隨風化去變為齏粉。

    然後，萬物不得不悲的時候到了！

    恐怖至極的力量衝擊，自他消散之地爆發，如彗星撞擊大地，衝擊波動剎那橫掃。

    空間直接破碎，無數裂口四下蔓延，就像是有一隻無形大手，抓住了這片天地，然後全力一擰。

    各種酸爽！

    秦宇甚至來不及，把嘴邊的髒話說出來，就被捲了進去。

    他是真的想罵人！

    大家公平交手，雖然我算是做了弊，借了其他的力量，但就我倆那修為差距，這也不算啥吧？

    憑啥我拚死拚活，拼的全身崩裂冒血了，終於把人給幹掉，還得再拼一次命？熬不住就得死！

    這也太不公平了。

    可最終這些罵人的話，都留在了心裡，一是因為現在保命要緊，浪費力氣的事不能做。

    二來嘛，這世界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覺得不滿就拚命修煉，讓自己也變成這種，就算被幹掉了，也能再放個超級大炮仗的存在——到時就算別人想殺能殺，也得掂量一二。

    也算是一種資本！

    廢話又多了，但大概就是秦宇，現在的情緒波動。

    之所以生死煎熬中，還在亂七八糟念頭各種飛，跟之前已死翹翹年輕人，一通不講道理，冷酷無比的「拍拍拍」有關。

    那種聖人之下皆螻蟻，屠戮又如何的冷漠態度，的確衝擊了秦宇內心的某些底線與堅守。

    此刻，「二次屠聖」之後，又點著的這根超級大炮仗，讓萬物不得不悲，其實跟年輕人的「拍拍拍」本質沒有不同。

    都是一種骨子裡的漠視與冷酷！

    聖道。

    秦宇腦海中，這兩個字翻來覆去滾動，最終成為眼前一座碑。未來太遙遠，一切都由變數，那就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跨進苦海，成就聖道！

    事實上，這肯定不是小目標，若被人知曉，秦宇如今瀕死局中，還敢動這念頭，怕是就要忍不住破口大罵，好一個不知死活外加天高地厚的小子。

    昊陽修行者億億萬萬，別說成就聖道了，就是能遠遠遠遠的，看到那座苦海的又有幾人？更別說，你如今就是一個，連源神門檻都沒摸到的渣渣！

    秦宇並不知道，自己心裡定的小目標，足夠他被唾沫星子淹死。正如不惜開啟聖戰，全力拖住園主的槐聖，也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的計畫最終竟一敗塗地。

    久戰無果用來形容他與園主的廝殺，其實是理所當然，大家彼此都很清楚，誰都想殺誰，卻誰都殺不了誰。

    可追殺桃女的那位，動作未免太慢，若非槐聖交易同時，拿到了對方的一道命門，他幾乎要懷疑，那位中途變了掛，拿著交易物逃之夭夭。

    等來等去，等到最後居然是聖殞！

    以槐聖的城府意志，也忍不住皺起眉頭，眼底閃過震動。

    煉一的死，的確在他意料之外，可終歸只是依靠外力手段，快速成長起來的後輩。追殺桃女那位，存世漫長悠久，實力遠非初成聖道的煉一可比。

    可最終，他竟被殺了！

    東海外界虛，漆黑無比虛無一片，足夠兩位真聖巨頭交手，吸收掉恐怖力量衝擊。

    此刻廝殺短暫停頓，對面桃木中，響起園主平靜聲音，「沒想到，動手的居然是他。」

    槐聖沉聲道：「你早有準備？」

    園主道：「當然。」可就在這時，他聲音驀地停頓，感應中一道氣息突兀出現，卻距離聖殞之地，有著很遠距離。

    不是他！

    那聖殞是因誰所致？

    園主竭力控制自身，但雙方距離太近，槐聖依舊感受到了，他情緒中的某些變化。

    撐天古槐上，浮現出的面龐，露出古怪、感嘆交加之意，「居然不是你的手筆。」

    園主淡淡道：「那又如何？」

    槐聖沉默，園主說的沒錯，不論是誰完成屠聖，他的計畫都已失敗。這一場佈置，耗費無數心力、時間，各方面都趨於完美，最終還是竹籃打水皆是空。

    嗡——

    撐天槐木消失不見，身穿青袍槐聖現身，抬手向前一握。既然那位已死，且並未完成交易，他自然要收回，之前交付給他的報酬。

    然後，今日之事也就可以落下帷幕了。

    當然，落下帷幕的只是這場風波，事後桃園、東海與西山之間，必然會有無數暗流激盪。

    但槐聖無懼。

    為慮勝先慮敗……出手之前他便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

    西山或許要付出一些代價，甚至死一些人，但只要他還活著，西山就永遠是西山。

    可就在這時，槐聖臉色變了，甚至比之前，感應到聖殞時更加震動。

    因為這一刻，居然有人試圖，搶奪他為交易付出的報酬——一份來自彼岸真聖的道蘊！

    「黑影」半聖……好吧，還是給他一個名號，終歸死者為大，且是一尊古老半聖。

    他已活了很多年，且不出意外的，未來還將存在，極其漫長悠久的歲月。若非遲遲無法尋覓到，踏臨彼岸的可能，再加上槐聖給出了，讓他無法拒絕的報酬，一尊明知園主強橫無比的半聖，又豈會不惜冒險出手截殺桃女？

    這份報酬，就是槐聖的大道道蘊，儘管只是極少一點，依舊可以通過它，勉強窺視彼岸所在，為自身修行指引方向。

    過往不提更多，也不提槐聖早就，在這份道蘊上做了手腳，「黑影」半聖最終拿到的可能很小。

    總之，現在正在有人跟他搶奪，而且還佔了優勢！

    簡直見鬼。

    要知道，他可是彼岸真聖，而且這份道蘊，本就是屬於他的東西。

    除非主宰出手，槐聖想不通還有什麼人，能夠比他更佔優勢！

    但這一次，絕對不是主宰出手，槐聖非常確定這點。

    所以此刻，槐聖只有一個念頭，降臨到道蘊所在，找到要奪他道蘊之人……將其碎屍萬段！

    儘管鎖定不到，奪他道蘊者氣息，可直覺告訴槐聖，「黑影」半聖之所以聖殞，根源就在於他。

    轟——

    界虛瞬間破碎，槐聖轉身欲走，對面響起園主大笑，「你我多年未見，今日既交手，不妨再戰幾千回合，也好讓我看看，你這些年有了什麼長進。」

    聲音還未落下，桃枝已席捲而來，瞬間封印了界虛，將槐聖拖在原地。

    之前，槐聖用來糾纏園主，讓他無法脫身的手段，如今被原封不動奉還。

    因為之前順利拖住了園主，所以槐聖很清楚，若園主執意留他，他一時很難脫身。

    扭頭看向桃木，槐聖眼眸陰冷，「你當真希望，看到他人奪我道蘊？不要忘記，你我之間關係。」

    園主稍稍沉默，旋即輕笑一聲，「你說的沒錯，但這麼多年了，我自然早有應對，就算被人奪了道蘊又如何？本座倒想看看，誰敢去桃園找我。」

    這就是講崩了。

    槐聖一步邁出，撐天古槐本體轟然爆發，億萬粗壯枝幹，鋪天蓋地轟向了對面。

    園主大笑，桃木毫不示弱，同樣是枝葉齊發，與槐聖本體轟然對碰。

    於是這漆黑界虛之地，頓有驚雷滾滾，「轟隆隆」咆哮不止，輻射橫掃千萬里。

    ……

    秦宇感覺自己真快死了，昊陽世界的確給力，為悲憫一位聖道殞落，放的炮仗威力驚人。這時候，他底牌盡出，最強屠聖那一招，根本就施展不出來。

    最是需要幫助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如今最大的助力正自顧不暇——「老烏龜」嗚嗚低吼，像是咬住了什麼東西，正拚命的向自己拉扯，便是說話的力氣都沒。

    秦宇威脅了他一下，再不幫忙就真的要死了，可這一次死亡居然沒嚇退「老烏龜」，又或者是嘴裡的東西實在太過美味，美味到讓他暫時連死都不怕了。

    實在沒有辦法，秦宇只能嘆了口氣，意念微動大爐呼嘯而來，直接將他吸入其中。

    瞬間輕鬆了！

    可看著如今，大爐表面浮現赤紅紋理，正處於劇烈扭曲狀態，他就沒辦法真的輕鬆下去。尤其是，隨著秦宇的進入，這扭曲正在變得更加強烈！

    所謂萬物同悲，大概可以視為，是昊陽世界為聖道殞落，在拉周圍生靈跟隨殉葬。

    範圍內所有生靈，別管做沒做啥，無辜不無辜，只要活著喘氣的就都是攻擊目標。大爐護住桃女一人還好，但再護住秦宇，就等於承受了兩份力。

    說實話它已經強的，出乎了秦宇的預料，所以他並未真的想，依靠大爐活下去。

    就眼前所見，繼續留下去，一旦大爐撐不住了，桃女第一個就得死。

    秦宇不能讓她死，就只能選擇自己冒險。

    喘了幾口氣，拚命恢復一下狀態，一步踏落他出了大爐。

    嘶——

    酸爽！

祭煉山河 第1239章 魂散

    咬牙硬挺了一陣，差不多又到極限了，秦宇喊了一聲「老烏龜「，照例沒得到回應。

    果然，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不過秦宇是真的好奇，這傢伙究竟咬住了什麼，居然死都不怕了。

    心思一動，再度進入大爐，直接盤膝而坐，全力恢復傷勢。

    不敢在大爐中久留，所以如今每一息時間，都格外珍貴。

    稍稍積攢了幾分力量，秦宇睜眼深吸口氣，一步離開大爐。

    拼盡全力，幹掉了聖道者，可秦宇自身狀態，也糟糕到極點。

    如今身在昊陽「殉葬級」大炮仗衝擊中，早就是搖搖欲墜，若非有大爐的存在，給了短暫喘息時間，他怕是已經死了。

    可就算如今還活著，隨時間流逝，秦宇狀態正變得越來越差。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這點，眉頭微微皺起後，旋即歸於平靜。

    大爐是他的，或許之前不是，但今日「鐵疙瘩」重新融入之後，便等於認可了他。

    如果秦宇願意，只需一個念頭，就能跟桃女互換位置，獲得大爐庇護。

    甚至能說，只要桃女死，他就可以活。

    生死之間大恐怖，若未經歷過，便永遠不可知，那發自心底的絕望恐懼，以及對生命的，強烈的渴望之心！

    但凡有一線機會，都絕不願錯過……更何況，是秦宇如今局面下，只需一個念頭，大概率就能夠活下去。

    這種時候的抉擇，顯然更難，更加考驗人心！

    可從始至終，秦宇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他在沉默中，一次次進入大爐又離開，從未動過將昏迷中桃女，丟出大爐外，換取自己生機的念頭。

    哪怕至此時，秦宇狀態已糟糕無比，隨時都有可能，在「大炮仗中被撕成粉碎」。

    唰——

    又一次進入大爐，秦宇盤膝而坐，他全身上下，幾乎已看不到完好之處。

    鮮血浸透長袍，又順著衣角滴落，在地面摔成粉碎，染出大片殷紅。

    口鼻間粗重喘息，胸膛起伏時，帶起火辣辣的刺痛感，「呼哧」「呼哧」似破舊風箱。

    強忍不適，逼迫自己閉上眼，調動修為恢復傷勢，下一刻又猛地睜開眼，接連吐了幾口血。

    一味的追求快速恢復，積攢更多力量，以對抗外界的毀滅之力，對秦宇造成極大負荷。能在重傷狀態，支撐到這時候，已算他足夠堅韌且意志堅定。

    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秦宇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心想這次大概真的，是他的極限了。

    再出去，很可能就沒力氣，能再回來了……說實話，就跟秦宇之前從未想到，此來東海賀壽，居然能夠連屠兩位聖道一樣，他同樣也沒想到，自己竟這麼快就要死了。

    雖說生死由命，但死誰都不想死，可如今這局面，秦宇沒別的選擇。

    保全桃女，就需要他承受這一切！

    可問題是，直至現在桃女都還不清楚，秦宇為什麼拚命救她？想想不久後，等桃女自昏迷中醒來，會不會感到費解，新來的小師弟是傻了嗎？

    秦宇就忍不住苦笑！

    他自知時間不多，想了幾息後，取出來一塊玉牒，準備向其中烙印信息。

    若他最終死去，或許玉牒中的東西，可以打動桃女，給寧凌、幽姬爭取一線生機。

    可就在這時……

    咔嚓！

    咔嚓！

    破碎聲自大爐表面出現，秦宇苦笑一聲，卻沒有半點猶豫，丟下玉簡起身就走。

    他也沒想到，時間會如此巧合，巧合到居然不給他，留下隻言片語的機會。

    轟——

    狂暴力量，自四面八方而來，瘋狂侵襲體內，要將全部生機湮滅。看著面前半透明的大爐，及爐中仍在昏迷的桃女，秦宇心頭暗暗感嘆，這大概就是命。

    又或者，是昊陽世界為了懲罰，他連續斬殺兩位聖道，所做出的不死不休的裁決。

    「老烏龜」還沒松嘴，秦宇真是無語了，到底什麼東西，可以連命都不顧？現在可好，他真的要玩完，大家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好過。

    最後給了「老烏龜」一次鄭重提醒，咱們馬上就要完蛋，秦宇閉上眼準備迎接，「老烏龜」的力挽狂瀾，又或者是死亡到來。

    可最終結果，跟想像中都不一樣，「老烏龜」既沒有出手，秦宇也不必就此死去。

    因為剛才還想著，是不死不休裁決的「大炮仗」，在猛烈肆虐了許久後，終於開始消散。

    秦宇敏銳察覺到這點，胸膛間心臟大力跳動，看不到希望當然只能等死，可既然看到了希望，再就這麼死掉的話，那簡直虧大了！

    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死死堅持，永不言棄……當然這些光鮮的詞語，可以簡單概括為一句話：秦宇玩命死撐，終於活了下來。

    煙消雲散！

    天藍藍，陽光燦爛。

    耳邊安靜無比，若非舉目四望，皆是一抹而過的平整大地，便似剛才一切只是錯覺。

    如今，秦宇已沒心情再去悲憫，有多少生靈在這場浩劫中死去。

    他只覺得能活下來真好，而且在心底裡，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絕對不要，再落得如此狼狽絕望地步。

    果然，人都是善變且自私的。

    但秦宇並不否認。

    渾身痠痛，眼前陣陣發黑，他很想就這樣，直接睡過去。但只是躺了一會，等喘息稍稍平緩，秦宇就強迫自己起身，腳下踉蹌向大爐走去。

    一位強大半聖追殺，就算真正目標是桃女，也足夠謹慎給臉面了，還有後手的可能不大。

    可拼盡了全力，再加上運氣，最終才活了下去，就算只有一丁點的風險，秦宇也不想承受。

    而且別忘了，這裡還有某個，跟「黑影」半聖大戰一夜不敗的恐怖生物，萬一它難耐好奇，跑過來瞅一眼，那樂子就大了。

    所以，離開這處地方再說。

    幾息後，大爐衝天而起，先是晃蕩了幾下，才確定好方向急速遠去。可秦宇實在虛弱，虛弱到即便耗損不大，依舊不能操控太久。

    大爐飛了一陣，像是折斷翅膀，重重墜落大地，耳邊「嗡」的一聲，秦宇眼前黑了下去。

    意識陷入黑暗瞬間，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來自「老烏龜」大笑，得意裡透出極度恐懼後的哭腔。

    這傢伙，最終得手了嗎？

    咚——

    咚——

    茫茫黑暗中，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像是有大鼓擂動，聲音一個勁的往腦子裡鑽。

    秦宇眼皮動了動，又動了動，終於一點一點睜開了眼，然後他發現耳邊沒有大鼓，聲音來自於他胸膛間，正拚命跳動的心臟。

    透出一絲慌亂不安！

    秦宇猛地起身，頭腦驟然一陣眩暈，又牽扯動了身上傷勢，悶哼一聲臉色煞白。

    深吸口氣穩住身體，快步走向桃女，她如今身體表面，浮現出無數道細小鎖鏈，彼此交織到一起，密密麻麻形成一道封印。

    從這鎖鏈封印中，秦宇感受到了，一份熟悉的強大威壓。

    園主的力量！

    道蘊……兩個自心底蹦出，秦宇眉頭皺緊，露出凝重之意。

    雖然如今，許是因為這些鎖鏈的原因，他完全不能感受到，屬於桃女的氣息。

    可急速跳動的心臟，自心底生出的不安，都在明確的告訴他——桃女出問題了！

    果然，連續碎了三道影子，不可能毫無代價。

    之前她沉睡不醒，秦宇就有了預料，只不過如今看，這代價比他想像中還要重。

    龍女曾說，桃女身上有著，屬於園主的道蘊，被認為她與園主大道有關。

    可眼前一幕，顯然不是這樣，桃女身上的確有道蘊，但更像是園主在壓制什麼。

    而如今，似乎就要壓制不住了，因為桃女的臉色，正變得越來越蒼白，逐漸透出青氣。

    不，不止是臉色，她整個人所有裸露在外的血肉，都在變成青白——就像是一具躺在棺木中，栩栩如生的屍體。

    一念及此，秦宇心頭一悸，不安、惶恐驟然濃重，深吸口氣然後緩緩吐出。現在情況不明，他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眼下關鍵是，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怎麼了？」

    聲音平靜沒有特指，可「老烏龜」很清楚，這話是在問自己。暗道一聲命好苦，剛剛跟人拼了命，而且還經受了一番恐怖死亡恐嚇，還沒恢復過來呢，就又要被指使。

    我太難了！

    可想歸想，秦宇現在的心緒，「老烏龜」感應的很清楚，再加上之前死亡臨身，秦宇幾次三番求助，他都沒給出回應。

    雖說不回應，是因為他當時狀態，的確已經沒辦法再出手，可秦宇他未必這麼想啊。

    還是別惹他為好。

    「咳，主子別急，讓我感應一下。」

    「查清楚。」秦宇聲音平靜，「老烏龜」卻打了個寒顫，急忙點頭不已。

    幾息後，他聲音透出艱澀開口，「主子，情況不太好，不知道什麼原因，桃女的魂魄正在消散。」

    秦宇皺了一下眉頭，「找不到原因？」

    「老烏龜」急忙道：「桃女小姐身上的封印很霸道，我沒辦法。」

    秦宇道：「能不能救她？」

    「老烏龜」苦笑，「不能。其實主子您很清楚，我是個怕死的，而且是最怕的那種，就算再美味的東西，在我心目中也完全不能，跟死亡相提並論。」

    「剛才您喊我幫忙，我聽得很清楚，但驅動時間法則非常難，我拼了命才勉強做到，後來實在沒有力氣再幫您。」

    這就是在為之前的事做解釋了。

    秦宇揮手打斷，「說重點！」

    「老烏龜」咳嗽一聲，「重點就是，主子我真沒辦法，是真的，我絕不敢騙您吶。」

    秦宇面沉如水，看著昏迷中桃女，若非為了救她，剛才根本不必冒險。

    若最終，桃女魂魄消散，豈非一切都白費？這結果不能接受。

    她不能死！

    絕不能死！

    深吸口氣，秦宇伸手落向桃女。

祭煉山河 第1240章 共生


    「主子！」

    秦宇落手不停。

    瘋了，真是瘋了。

    雖然已感慨過無數次，可老烏龜還是忍不住，要繼續再感慨一遍。

    為個女人，就為個女人，好吧頂天算是兩個，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參悟光明與黑暗，身兼空間和時間，同時又被那般無上存在選中，這三者疊加再一起是什麼？

    是未來，不可限量的未來！

    光明而璀璨，只要半途不死，注定照耀九天，甚至有資格衝擊無上之境。

    這是何等際遇！

    可如今，只是兩個女人而已，居然就要捨棄這一切？明知凶險，甚至會喪命，依舊義無反顧。

    愚蠢，簡直愚蠢至極！

    「老烏龜」為自己，選擇了這麼一個主人，自心底裡感到悲哀。他的主人，為什麼就不能更像他一些，安穩活著不好嗎？果然情情愛愛這些事情，害人不淺啊！

    可再感慨，再憤懣，再悲哀……都不能改變，秦宇是主人，而他只是依附者的事實。

    而身為依附者，他只能不斷妥協再妥協，只要秦宇能活著！

    廢話，秦宇如果死了，昊陽世界的意志，會允許他繼續存在？

    做什麼夢呢？現如今「老烏龜」非常清楚，一旦秦宇橫死，下一刻他就會被抹殺。

    身為深淵意志的影子，他的確「背景深厚」「來歷驚人」，可正因為如此才越發清楚，昊陽與深淵的關係。

    確切的說，正因為他是深淵意志的影子，昊陽世界意志抹殺他，才會更加簡單。

    「有辦法！有辦法！」「老烏龜」長嘆口氣，其中悲憤與無奈交織，「主子，提前告訴您，我這辦法能續命，但也能奪命，續的是桃女，奪的是您。」

    「一旦開始，你們二位性命相關，她死您也得死……我說的都是真的，一點不敢騙您，所以咱們能不能認真考慮下，什麼叫權衡得失，什麼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秦宇收手，「其實我也不想逼你，我也想好好活著，可她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說吧，什麼辦法？」

    對這麼個主人，「老烏龜」徹底絕望，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將「共命」之法告訴他，然後沉默下去。

    之前說的一大堆話，是在解釋之前的事情不錯，同時也是隱晦的在提醒著秦宇，他如今狀態很虛弱，虛弱到一旦出現問題，依舊不能幫他。

    沒錯，在不久之前，被死亡威脅籠罩下，害怕到差點發瘋的「老烏龜」，超水平爆發硬生生虎口奪食，在爭奪中笑到最後。

    東西的確很美味，而且非比尋常，足夠彌補之前他全部損失還有剩餘。但這東西很堅硬，不僅吃起來費勁需要時間，消化用的時間更久。

    所以短時間內，他將一直虛弱著。

    以秦宇的聰明，肯定品味出這點，但他裝作不知道一意孤行，「老烏龜」又能如何？

    事實上，秦宇非常清楚，對一位「怕死界」的絕巔而言，明知凶險瀕死還要繼續向前，是何等煎熬的事情。

    可有些事，你不得不做。

    「共命」之法的作用，一個名字解釋就夠了，雙方將密切聯繫在一起，成為一個共同體。

    一生則生。

    一亡同亡！

    也就是說，若最終還是不能阻止桃女魂魄消散，秦宇就要跟她一起，就此殞落。

    「算上這次，我已經救你不止一條命了，如果運氣好大家都活下去，希望你能知恩圖報，把寧凌、幽姬還給我。」

    秦宇喃喃低語。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次不惜一切，甚至連「共命」手段都用上了，大家關係沒到那個份上，肯定會被懷疑。

    繼續隱瞞是不可能了，所以這件事之後，秦宇就決定坦白，向園主、桃女說明一切。

    說實話，這比秦宇想像中的，要快太多太多。

    可現實一步步來到如今，他只能向著這條路，硬著頭皮走下去。低頭看了一眼桃女，秦宇在她身邊盤膝而坐，配合著她的呼吸節奏。

    呼——吸——呼——吸——

    漸漸的，雙方呼吸頻率完全相同，一條淺淺細細的線，若隱若現出現在，秦宇和桃女間。

    然後，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數量越來越多，逐漸將兩人包裹，在他們身體周邊，結出了一隻繭。

    大繭在發光，一閃一閃，明滅光暗間的轉化速度，恰好與兩人呼吸節奏相同。

    秦宇感受到了，來自大繭的恐怖抽取，與修為法力無關，而是直接作用到生命層次。

    他本已做好承受強烈痛苦煎熬的準備，可這恐怖抽取感，只持續了一瞬間，就直接消失不見。

    秦宇暗暗皺眉，第一個念頭是，「共生」之法失敗了。可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桃女的存在，熟悉中混雜著陌生，一種無比特殊的感覺。

    就好像是，在自己之外，又多了一個自己。

    這跟「老烏龜」所說，一體兩生的描述完全一樣，也就是說「共生」已成功。可為什麼，過程跟「老烏龜」說的，完全是天差地別。

    根本就不痛苦啊？

    就在秦宇遲疑著，對此倍感不解時，一絲倦意自心底湧出，然後快速變得濃郁，幾乎沒有給他，任何抵抗的機會，便直接將秦宇，拉入到香甜的睡夢之中。

    ……

    簡述一下，發生在界虛中的聖戰，整體過程大概如下：

    槐聖先拖住園主。

    園主又拖住槐聖。

    然後槐聖再拖住園主。

    雙方主、被動位置變化，第一次是因為聖殞出現，槐聖察覺有人搶奪他一絲道蘊。

    第二次，則是因為園主感應到了，自身封印的劇烈反饋，桃女魂魄正在快速消散。

    總之多番改變，讓雙方激戰連連，各自付出了代價。

    在園主拚命前，槐聖大笑離場，他拖延時間足夠久，從園主的反應看，桃女大概率已魂飛魄散。

    他死了一個兒子，於自身並無太大損害，但園主失去桃女……哼哼，那可就不一樣了。

    不說因此直接大道斷絕，至少也會被重創，那麼他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在在西山中安靜等待，等到園主陷入虛弱的信號傳來。

    然後，趁他病要他命，結束雙方之間，無數年來的糾纏與爭奪。

    儘管過程很曲折，但對這一刻的槐聖而言，依舊欣慰而欣喜。

    無論如何，他終歸達成了心願！

    園主眉頭皺緊，眼眸陰沉欲滴，一步邁出瞬間不見。跨越苦海，直抵彼岸真聖，空間法則早已達至巔峰。

    若說一念動，便可降臨昊陽任何一處，大概是有些誇張，但就趕路速度而言，的確世間無雙！

    桃女身上，有園主道蘊，無論遠隔千山萬水，都可直接鎖定。

    連續幾次跳躍，便已貫穿無數世界。

    轟——

    蒼穹上，空間驀地扭曲，旋即由內向外破碎，出現恐怖黑洞。

    園主邁步而出，整個人全身上下，釋放著讓人絕望的氣息。

    遙遠之外，某個深藏大地之下，正蠢蠢欲動的大傢伙，此刻像是挨了當頭一棒，整個僵在原處。

    它已經在這裡，存活了無數年，除了剛剛誕生的弱小時期，一直都是整個世界的主宰。這裡的所有生靈，都匍匐在它腳下，信奉它、敬畏它。

    可鬼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先是闖進來兩個小東西，接著引來一個很厲害的傢伙。

    的確很厲害！

    在它的主場，跟它激戰一整夜，雖說吃了些虧，但實際上它也很不好受。

    否則，做下如此冒犯之事，還想活著離開？呵呵，簡直天真！

    沒等它想著，怎麼找機會，幹掉這個厲害的對頭，一陣驚天動地波動後，他居然死了。

    大傢伙確定自己，絕對沒有感應錯，就算這裡不是它的主場，但那可是聖殞啊。

    除非瞎了才看不到！

    而做到這一切，將這個厲害對頭幹掉的，居然是之前它絲毫，都沒放在眼裡的倆小東西中的一個。

    這世界是怎麼了？堂堂聖道者，居然隨隨便便的，就這麼被幹掉？

    如果不是間接的，親身經歷了這件事情，大傢伙絕對不敢相信。

    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事實！

    大傢伙害怕了。

    廢話，不怕行嗎？

    儘管具體的過程，它沒能完全感應清楚，但至少有兩個瞬間，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每一個，都足夠將它，推入到死亡深淵！

    所以，直至廝殺結束許久，大傢伙都不敢輕舉妄動。

    它等啊等，一直沒等到有人破界離開，被恐懼籠罩的念頭，才一點點活泛起來。

    難道說，是兩敗俱傷之局？

    畢竟那可是屠聖啊，殺死一位強大聖道，又引發了昊陽意志抹滅，豈能夠半點無損？

    莫非，是我的機緣到了？

    就在大傢伙內心越來越激動，謹慎小心快要壓不住的時候……天破了！

    然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大傢伙發誓它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恐怖的生物。

    太可怕了！

    因為出身緣故，大傢伙的感應能力，一向敏銳至極，所以才能夠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園主的威懾。

    儘管已經說了一遍，但它覺得不夠，必須再說三遍才可以。

    可怕！

    好可怕！

    人家好怕怕！

祭煉山河 第1241章 她已經死了

    藏在地底恐懼萬分的大傢伙，在園主感應中，便像是黑夜裡一座燈塔，簡直醒目極了。

    心懷殺意，眼神落下瞬間，大傢伙心頭一個抽搐，唯一念頭就是這人要殺我！

    慘叫一聲扭頭就跑，空間「嘭」一聲炸開，它直接破界而去。

    廢話，面對這種狠人，又已動了殺心，還不趕緊逃命，難道留下來等死嗎？

    跟「黑影」半聖激戰一夜，還佔了一些上風，為這方世界主宰的大傢伙，就這樣被一道眼神，從自己生活了無數年的世界，被生生嚇跑了。

    園主有一瞬的無語，他搭眼就可確定，大傢伙與桃女出現意外，並沒有任何牽連。

    卻沒想到，這是一眼就嚇壞了它。

    但這時候，園主根本沒心情，去理會倉促逃竄的大傢伙，一步邁出驟然消失不見。

    下一刻，隨著空間崩碎，園主邁步走出，看到了半埋在泥土中的大爐，也看到了其中的大繭。

    呼

    一口氣吐出，天地間狂風驟起，無數棵粗壯大樹被連根拔出，拋入半空絞成粉碎。

    是不是很誇張？但這正是，彼岸真聖所具備的，強悍無比的實力！正因為如此，之前東海時，龍聖才會阻止，園主與槐聖在海域大戰。

    兩位真聖級巨頭，一旦動了真火，彼此廝殺餘波，便足夠毀天滅地。

    也才有了之前，一波三折的界虛聖戰。

    大繭一閃一滅，完全隔絕內外氣機，可如此短暫的距離，足夠園主感應到桃女。

    狀態雖不太好，但已經穩定下去。

    而幫助桃女，自魂散絕境中活下來的，就是大繭中另一人，桃園行九小師弟秦宇。正是那個，他一力決斷，收入桃園的最後一名弟子。

    園主目光微微閃動，眼眸變得無比深邃，看來今日之後，他應該盡快跟這個弟子，好好的談一談了。

    嗡

    空間震盪起來。

    園主扭頭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眼神更淡漠。

    下一刻，一隻拳頭轟出，然後抓住破碎的空間裂紋，拖動身體用力從中擠了出來。

    「師尊！」冒出的腦袋，此刻大汗淋漓，先是一喜接著慌張，「您聽我解釋，它是有原因的！」

    園主抓住他脖子，像是一根蔥，直接拔了出來，面無表情道：「園子裡的酒窖很髒了，回去就清理出來。」

    被抓住的年輕人，聞言面露愁苦，卻不敢辯駁半句，老老實實稱是。

    對今天的事，師尊是動了真怒，涉及到桃女師妹，哪怕他真有原因也罪責難逃。

    酒窖不好清理，但嚴格算來，其實師尊已算是輕饒，還是趕緊認了……畢竟以老師的性子，再敢多廢話，下場只會更淒慘。

    哼了一聲，園主伸手向前一握，大爐震動了一下，旋即乖乖從了。

    看人下碟這種事，它也懂。

    園主轉身就走，一步碎了空間，身影消失不見。

    ……

    東海壽宴風波，隨著各方賀壽修行者歸返，開始在聖道圈中傳播。餘下，只有各方豪強，與聖道者關係密切者，才能隱約得知一些。

    各種版本的傳言不多說，總之一句話，桃園行九的秦宇，親手屠了跨入苦海成聖的西山煉一，此事發生於眾目睽睽下，絕無半分虛假。因此引發槐聖親身降臨，園主隨之到來，開啟了已多年未現的聖戰。

    對這件事，層次不同關注點不同，聖人們大部分的焦點，集中在聖戰之上。兩位彼岸真聖開戰，絕不可能就此結束，雖然此戰結果無人知曉，但通過後續事情發展，卻不難推測一二。

    昊陽如海，那麼彼岸真聖絕對算是，這片海中最恐怖的捕獵者。兩頭頂級捕獵者之間的碰撞，必然會引發，整片大海隨之動盪，產生一些列的變化。

    若是有心，這就是機會……但具體怎麼做，後續反應還沒到來，暫時需繼續等待。

    聖人之下，聖道圈子的「修某代」們，則不約而同將全部關注，都集中到秦宇身上。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個新來的小子簡直拉風的一塌糊塗，強悍的讓人渾身顫抖！

    現今的聖道圈，聖人大都存世漫長，煉一之前唯一新晉聖道，也已超過了一千年。千年無新聖，就在大家所有人都卯足了勁，想要拔得頭籌，成為「修某代」第一人時，剛突破成為第一人，跨入苦海成就聖道的煉一，風光了不到一刻，就被當場斬殺。

    這件事情對他們造成的心理衝擊，簡直就是一場摧枯拉朽的颶風，秦宇這個名字也就徹底的，烙印到了他們心底，成為某個金光閃閃，自帶光環的標籤。

    東海壽宴見過秦宇的修行者們，面對他人詢問，大都三緘其口，問急了頂多說一句這人不好說。事實上，只是不想丟臉，畢竟當初東海時

    ，在他們這些人眼裡，秦宇就是個卑鄙無恥小白臉，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才騙了桃女的歡心跟園主的認可。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無疑表明秦宇雖然長得很像一個小白臉，可就實力而言，卻足夠碾壓他們所有人。

    傳來傳去，在未曾得見一面的「修某代」們心中，秦宇更加神秘莫測，於是標籤越發閃亮，甚至引得不少聖道圈子裡，美貌與才華兼備的，一些出色女修的青睞，讓眾多追求者們惱火萬分，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安穩自己，秦宇已經有了桃女，除非他想被園主，硬生生將腦袋揪下來，否則絕對不敢動別的心思。

    當然，秦宇被「修某代」們推崇，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最終活了下來。

    殺了槐聖愛子，引得槐聖憤怒降臨東海，最終還能全身而退……就算沒前面的事，就這一點也足夠牛逼了啊。

    所以，牛逼的人一向都牛逼，啥也別說了，默默豎起拇指吧！

    ……

    聲名鵲起，真正一日之間，名傳昊陽的秦宇，在經過漫漫長黑甜一覺後，終於睜開了雙眼。

    眼前光線柔和，沒有半點刺激不適，他腦海空白了一下，下意識眯起眼睛，然後才一點一點回神。

    猛地起身，眼神掃過周邊，仔細看了幾眼，繃緊身體才緩緩放鬆。

    沒問題，這裡的確是，他在桃園的住處，不僅因為房間內部相同，更因為秦宇已經，與院中的那棵桃木恢復了感應。

    活著回來了！

    感受著發自桃木的，單純的喜悅與興奮，秦宇心頭微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能安穩的活著，誰願意去拚命呢？哪怕這些事，會帶來很大回報。

    比如今日之後，再在世間行走，想來除了桃園弟子這個名頭，說出他自己的名字，大概也能震懾很大一批人了。

    咳咳，果然虛榮是每個人心底，都不可避免的情緒。剛醒過來，正事還沒做呢，就先想到了這些。

    深吸口氣，按下亂七八糟，念頭隨之快速轉動，既然他安穩回到桃園，桃女一定也被救了。

    嗯……可兩人間的感應，如今卻很模糊，若隱若現似乎被某種東西隔絕。

    想來是園主的手段吧。

    至於為什麼，要忙著先隔絕，兩人之間的聯繫，當然是為了接下來對他的詢問。

    如果秦宇的確值得信任，想來等待他的，將是來自園主的獎勵。一位彼岸真聖，堂堂桃花源聖地執掌者，賞罰分明是必須的。

    秦宇救了桃女，就追殺陣仗來看，絕對是大功。更何況，他「二次屠聖」的事情，園主怕是也已經知道了。

    這倒不是秦宇自誇，就他表現出的能力，被重視理所應當。當然，話題回到最初，這需要秦宇自己，經得住詢問跟考驗。

    否則……呵呵，就從園主先一步隔絕了，他跟桃女的聯繫，也能想到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好在對這件事，秦宇已有準備，閉目想了一會，睜開眼神色平靜。

    起身稍事梳洗，將自身整理好，既然他已經醒了，園主當然就會知道。

    不出意外，應該很快就會召他了。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小師弟，是我。」

    秦宇推門而出，朗聲道：「三師兄請進。」

    院門打開，白鳳邁步進來，眼神落到秦宇身上，略略閃過幾分複雜，嘴巴動了動卻只是說，「師尊叫你過去，跟我來吧。」

    秦宇拱手，「有勞三師兄。」

    一前一後，兩人都在沉默。

    秦宇是有心事，白鳳也有心事。

    他很想問，園主說的女婿之事，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偏偏，白鳳又很清楚，何為聖道金口？真以為，堂堂彼岸真聖存在，會隨便亂說？

    但為什麼？白鳳想不通。

    秦宇則根本，沒注意到此刻，心神不屬的三師兄，只是在想接下來，如何應對園主的詢問。

    雖然決定了，要將事情和盤托出，但說話是門技術活，哪怕只能多讓園主多一絲好感，都完全值得。

    還是白鳳打破了沉默，「小師弟，我們到了。」

    秦宇露出一絲抱歉的笑容，抬頭看向眼前小院，深吸口氣邁步前行。

    他很清楚，從現在開始，絕對不能露出，半點遲疑與不安。

    聖道無情，哪怕他說的都是事實，園主也未必會信，一旦被認為不可靠，下場必然很淒慘。

    所以，事實上考驗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吱呀」聲中，院門自行打開，秦宇看了一眼，舉步進入其中。

    站定，躬身行禮，「弟子拜見師尊。」

    園主背對院門，雙手負後，「你當知道，本座為何喚你前來。」

    秦宇恭敬開口，「

    是。」

    園主道：「那就說吧。」

    秦宇沒有馬上開口，略微停頓一下，道：「弟子出身卑微，因緣際會方正式踏入修行，曾在早年時，遇到兩位女子，皆與我情投意合，早年便已結為道侶。」

    語速不快不慢，將涉及寧凌、幽姬之事道來，簡略不可避免，卻未刻意隱瞞什麼。

    「當年，桃女師姐追殺薛楨，我便發現她與寧凌一模一樣，除了氣息不同之外，便似一個模子刻出。通過薛楨，弟子接觸到了萬魂道，弄清楚寧凌與桃女師姐的關係，之後設法進入萬魂道中，試圖找到破解之法，但最終都是徒勞。」

    「待弟子回歸家中，寧凌、幽姬被人抓走，經追查都在被抓不久，便自行消散。弟子實在無路可走，只能想辦法進入桃園，試圖能求得師尊與師姐高抬貴手，給她們兩人一線生機。」

    園主背對秦宇，神色一片淡漠，對他所言毫無表示，院中陷入沉默。

    秦宇咬咬牙，「弟子所說句句屬實，雖有欺瞞之處，但絕無對師姐對桃園不利之心，還請師尊明察。」

    園主終於開口，「你既然知道，萬魂道是什麼，就應該明白，你所提要求本就是，在傷害桃女。」

    這是事實。

    秦宇深吸口氣，「弟子願意彌補，只要師尊與師姐答應，秦宇願不惜代價。」

    園主淡淡道：「哪怕是要你的命？」

    秦宇毫不猶豫點頭，「是！」

    園主的院子裡，也有一棵桃木，看著並不起眼，枝椏歪歪曲曲葉子有些蔫蔫的。

    站在桃木下，園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麼愚蠢的選擇，沒想到居然還會有人做。如果不是之前，秦宇已經用行動證明了自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園主轉身，看了一眼秦宇，「所以，為了救這兩個女子，你才拼了命的要救桃女？」

    秦宇拱手，「是。」

    這也是事實。

    面對一位真聖，最好不要動任何，自作聰明的小心思。

    能回答的，就照實說。

    低頭看著地面，秦宇能夠感受到，園主的眼神如今，正停留在他身上。無形壓力，灌注到空氣中，像是粘稠汞水，將秦宇整個淹沒，漸漸感到難以喘息。

    就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憋死的時候，耳邊終於聽到園主的聲音，「起來吧。」

    三個字，所有窒息感瞬間消失，秦宇大口大口喘息。

    等他喘了一會，氣息稍稍平復，園主已逕自走到桌旁落座，倒茶喝了一口，「二次屠聖的感覺如何？」

    秦宇苦笑，「不敢欺騙師尊，一點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弟子一次都不想遇上。」

    態度依舊恭敬，語氣卻稍稍輕鬆幾分，因為從這個問題開始，他大概算是過關了。

    當然，只是初步認可，後面還得小心。

    園主點頭，「你倒是實在，可屠聖就是屠聖，能殺死『黑影』，你已證明自身的強大與潛力。」

    手指輕輕敲擊桌面，園主沉吟不語。

    秦宇心頭微沉，能夠感覺到接下來，他說的話會很重要。

    時間一息息過去，秦宇漸生不安，就在他嘴角動了動，準備再爭取一下時，被園主揮手打斷。

    「本座知道你想說什麼。」看了秦宇一眼，他繼續開口，「你想救自己的女人，本座給你機會，但能否做到，終歸看你自己。」

    秦宇大喜，「多謝師尊，弟子願答應一切條件！」

    園主擺手，「不，你沒明白本座的意思，能救她們的只有你自己，而並非本座或桃女。」

    秦宇道：「請師尊明示！」

    園主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直至將杯中茶喝完，「啪」的一聲輕響放下茶杯。

    「世間皆傳聞，桃女身上有本座道蘊，是我大道修行中一部分，因而讓她備受關注、各方追逐。但你不同，你已見過本座，留在桃女身上的道蘊，當明白並非如此。」

    秦宇點頭。

    園主繼續道：「這次東海壽宴，本座提前已有所察覺，讓你跟桃女一起前往，算是一次考驗。本做了萬全佈置，不會讓桃女受損，卻不料這世間蠢貨太多，恰好其中一個，就是你的二師兄，所以才給了你二次屠聖的機會。」

    有些迷。

    園主究竟想說什麼？

    心中不解，秦宇表面卻只能，保持恭敬聆聽狀態。

    園主再道：「碎魂三次，令自身出現問題，即便有本座道蘊所凝封印，依舊開始魂散，所以才讓你逼不得已，將桃女生死與你相連，暫時將她保全。」

    看向秦宇，園主道：「懂了嗎？」

    秦宇略微猶豫，「桃女師姐出了問題？」

    園主道：「她已經死了。」

    空氣驟然安靜！

祭煉山河 第1242章 目標——主宰！

    秦宇皺緊眉頭，盯緊了眼前的面孔，如果不是很清楚，園主碾死他大概只需要一根手指，早就抓住他的領口咆哮，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桃女好端端的就在眼前，哪怕這次受傷很重，但「共生」之法成功，她已經沒事了。

    深吸口氣，接著再一點一點吐出，秦宇沉聲道：「師尊，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語態很恭敬，可他的眼神裡面，卻透露出一種堅決，大概可以解讀成這件事，必須說清楚！

    面對堂堂真聖巨頭，敢用這樣的眼神，表露出這種不敬的態度，妥妥是在找死。

    大概已經許久沒人，當面如此放肆了，園主下意識皺眉，卻又在下一刻舒展開，淡淡道：「桃女降生時便先天不足，魂魄不凝注定命不久矣，即便本座全力維持，也無法護她周全。所以，本座才會讓桃女，去修行萬魂道。」

    嘴角勾了一下，露出一絲輕蔑不屑，「這條路，根本就走不通，本座早便知道，只是不得已為之，借萬魂道的軀殼，用以延續桃女的生命。」

    抬眼看了下秦宇，「你很聰明，應該已明白過來，桃女本身魂魄，早就已潰散，所以本座說她已經死了。如今之所以，還能如正常人一般，是因本座道蘊鎮壓，再者就是分裂出去萬魂，以融合分魂之法，補充本身魂散，強行延續魂魄存在。」

    秦宇呼吸驟然深沉。

    園主道：「沒錯，你之前所說，突然消失的兩個女人，就是因為本體魂散，而被吸納了力量，回歸到本體之中。當然，嚴格來說她們並未消失，只是意識沉眠，成為桃女魂魄的一部分，若未來桃女能活，自然也就能想辦法，將她們再度喚醒。這是本座給予你的承諾，但剛才說過的，能否做到這點，終歸還是要看你自身。」

    秦宇沉默。

    雖然並沒有，完全弄清楚整件事情，但關鍵脈絡已很清晰。寧凌、幽姬的確是，桃女分裂出的分魂，如今為保她存活，已被「融合」回歸本體。

    想救回她們，就要先救桃女。

    換句話說，桃女活她們活，桃女若死……她們也將跟隨一起消散！

    而就此事，園主已給了清楚的提醒，秦宇沉聲道：「請師尊明示，但有一絲可能，弟子必定竭盡全力！」

    園主道：「以本座修為，都不可保桃女萬全，要挽回她性命，唯有主宰出手，逆轉時光長河，修補她先天缺陷。」

    聽到這裡，秦宇心頭驀地一動，又有幾分不解，「以老師身份，難道不能請主宰出手？」

    園主道：「逆轉時光長河非尋常事，縱然昊陽主宰，也不可輕為……因，世間皆爭！」

    「你可知，在西山煉一之前，昊陽已有千年時間，沒有新晉聖道出現。雖說聖道艱辛，可當今之昊陽，天賦驚豔者眾多，甚至遠超許多已成就聖道者，原因便是一個『爭』字！」

    園主微微沉吟，突然拂袖一揮，他身後桃木隨之輕搖，無形氣息降臨隔絕內外。

    以真聖身份，又是在自家道場這種，都需要如此謹慎小心，接下來所言必是絕

    密。

    果然是這樣。

    園主語速不快，神情肅穆沉凝，「昊陽世界雖大，可天地容納有限，或者更確切說，是昊陽世界本身，能夠供養的聖道就這麼多。如今位子快要滿了，後來者想成聖道，才會越來越難。

    「除非能跳出昊陽之外，否則容器就這麼大，想成聖道就只能等，等世間大亂紛爭四起，到時聖道大量殞落，就有了新的位置，也就開啟了新一次的輪迴、更替。」

    看了秦宇一眼，園主道：「是不是覺得難以置信？聖道號稱不死不滅，實力冠絕萬物，居然也會大量殞落，但事實如此。剛才說的輪迴、更替，本座已經歷過三次。」

    儘管如今，因突然得知桃女真相，內心沉重萬分，可聽到這裡秦宇依舊面露震動。

    身為「二次屠聖者」，秦宇當然很清楚，一位聖道者的強大與恐怖。他的確很難想像，究竟怎樣的浩劫，才會導致大量聖道殞落。

    似看破他心中所想，園主道：「沒有太大變故，你又足夠小心，不提前死掉的話，大概率是可以看到，第四次聖道輪迴的，所以不需要好奇。」

    他起身背負雙手，在蔫蔫桃木下走了幾步，伸手捏住一片葉子，「告訴你這些，是讓你提前有個準備，世道快要亂了，想活下去或者說救自己的女人，就要盡快變強。」

    「另一個原因，就是要告訴你，聖道需爭……主宰同樣不能例外。當然，那一層次太高，本座都未能完全明悟，就不與你多說。逆轉時光長河，對主宰而言都損耗極重，他們不可能答應，這會令主宰們，在他們那一層次的爭奪中落入下風。」

    秦宇覺得，自己像是悟了什麼，可又有些模糊，下意識抬手捏了捏眉心，手指驀地僵住。

    園主轉身，神色平淡從容，「你果然聰明，怕是已經猜到了……能救桃女的只有主宰，我們請不動主宰出手，那就只能想辦法，讓自己成為主宰。而恰好，昊陽主宰之位，如今有缺。」

    儘管已有猜想，可自園主口中，得到確定答案後，秦宇腦海之中，還是「嗡」的一聲。

    主宰，那可是主宰！

    聖道之強他親身經歷，園主又活生生站在眼前，可謂踏臨昊陽之巔，一念動萬物凋零。

    可就像是，秦宇很清楚園主若要殺他，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足夠。

    那麼主宰殺聖道呢？即便彼岸真聖，就算沒有這麼簡單，恐怕也不會太為難吧。

    光暗一體，時空加身。

    秦宇很清楚，他資質放眼昊陽，都屬於頂尖一撮，也曾想過有朝一日，可如園主般踏臨彼岸。

    可主宰……

    他真的沒想過！

    而今日，園主以一種平靜語氣，將問題掰開了，直接丟在他面前。

    想救自己的女人，就先救桃女。

    而要救桃女，就突破到主宰吧。

    秦宇突然就覺得，自己當初立的小目標，真的就成了小目標，跟園主的預期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費勁嚥了口吐沫，看著園主秦宇道：「師尊已成就聖道巔峰，距離主宰一

    步之遙……」

    園主搖頭，「本座走錯了路，能達到今日境界，已屬於極限，再m無寸進可能。」許是覺得，一下子給了秦宇太大壓力，有可能把他嚇傻，略微停頓後，園主又道：「嚴格說，你是本座選中的第四個人，你大師兄、二師兄、七師姐，同樣都有希望一窺主宰。但關於桃女的事情，他們並不知道，你明白本座的意思？」

    秦宇躬身，「師尊放心，關於桃女師姐之事，我絕不與人言半句。」

    園主不置可否，又走了幾步，「白鳳若非出身問題，希望也不小，但如今頂多算半個。所以，桃園有四個半人，走在衝擊主宰的路上，你不必有太大壓力，只需努力修煉便可。」

    一下多出三個半同伴，心理上的確好接受了一些，可轉念一想大師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壓力能一樣嗎？居然差一點，就被蒙過去了！

    園主輕咳一聲，「事情就是這樣，你若接受，本座會盡力幫你。」

    至於不接受……園主沒說，但秦宇心裡清楚，如此機密緊要之事，都已經告訴你了，臨頭不答應？呵呵，你不答應一個試試，看園主兩根手指，能否揪掉你的腦袋？

    而且，秦宇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深吸口氣，他躬身行禮，「弟子願意一試，若未來真有那一日，必定救回桃女師姐，若有違背當被昊陽厭棄，永無機會成就主宰」

    這個誓言發的夠狠毒，且恰到好處，園主眼底稍稍溫和，翻手取出一顆黑色丹藥，味道辛辣刺鼻，「吃下去。」

    秦宇沒半點猶豫，雙手取來張口吞下，這份乾脆利落，讓園主臉上露出一絲讚賞。

    「很好，現在你是自己人了。」說著抬手，拍了拍秦宇肩膀，「坐下說話，站著太累了。」

    秦宇：……

    吃下藥丸，就成了自己人，連說話語氣都變了，園主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現實啊？

    內心默默吐槽，他輕咳一聲，在園主對面坐了半個圓凳。

    園主揮了揮手，桃木隨之枝椏輕搖，無形封禁隨之解散，又親自倒了杯茶放下。

    「秦宇，還有一件事，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桃園的女婿了。」

    恭敬端起茶杯，剛喝了半口的秦宇，差點就噴了，狼狽擦了一下嘴角瞪大眼睛看著園主。

    園主老神在在喝茶，「你沒聽錯，要是還不放心，本座可以再說一遍。」

    其實類似的話，當初在東海時，園主就已經說過，可那時根本就當不得真啊，誰都知道是為了，應對槐聖的託詞。

    可為什麼現在，就成了這樣呢？

    秦宇放下茶杯，內心措辭一番，沒等開口就被堵了回去，「本座需要一個理由。」

    園主放下茶杯，「你資質很好，值得本座培養，但這種培養，終歸存在著限度，若超過就會被關注。不要懷疑，一位聖道巔峰在昊陽世界，吸引關注、審視的能力，想要順理成章，就得給你一個合適的身份。桃女的道侶，顯然最合適不過，而且現在昊陽各方，大都已經默認了這點，更加不會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