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第534章十二萬分感謝你們

    三天前，逐漸從廢墟中被清理出來的城主府，出現了一次小範圍輕度地震，除損壞了一些王朝三人的工作成果外，並沒有造成實質影響。但它依舊打斷了秦宇的思考，略感詫異在下，走出集居住與修煉室一體的石屋，眉頭微皺露出幾分不解。

    懸浮於無盡海深處的聖冥城，若連海水波動都無法抵消，早就被摧毀了無數次，今日是怎麼了？不等他思索更多，就看到了屁滾尿流，倉皇逃來的王朝三人，黃山閉著眼被兩人拖在後面，臉色灰白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悲慘模樣。

    華延亭聲音惶急，「二哥，二哥你可別嚇我，你快醒醒！」

    秦宇眉頭微皺，因為經驗豐富的原因，他一眼就察覺到，黃山出了什麼問題。

    丹毒！

    而且是非常厲害的丹毒，黃山好歹有滄海初期的修為，看情形眨眼功夫就被放倒了，甚至沒來得及交代一兩句話。

    王朝「噗通」跪下，「統領，請您出手救救黃山，我們做牛做馬，粉身碎骨回報大恩！」他已經嘗試過了，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求秦宇也只是種本能，每當兇險來臨時，我們都會下意識，靠近能力更強大的存在。

    跪下後王朝就反應過來，心底生出一絲悔意，如果秦宇不能救活黃山，雙方必然因此留下芥蒂，以後還怎麼抱大腿？可讓他驚喜莫名的是，秦宇居然答應了。

    「把他放下來，幸好你們來的快，再耽擱一會兒，神仙也難救他。」華延亭放下黃山神色緊張，直直盯著秦宇，只見他蹲坐下去，伸出一隻手點在黃山眉心。

    沒丁點的力量波動，這麼一搭手就能救人？

    華延亭嚥了口吐沫，神色更加緊張，抬頭看了眼王朝，後者略一思索對他緩緩搖頭。秦宇既然已經出手，他們就只能等下去，絕沒有讓他中途罷手的可能，否則以後還混不混了？

    王朝心裡亂七八糟，想著萬一黃山死了，會造成什麼後果，不是他不盼著兄弟好，實在秦宇現在的表現，讓人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突然間，華延亭一聲驚呼，王朝心臟驀地收縮，回過神就看到，黃山灰白面龐多了幾分血色。

    他下意識長大嘴巴，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這也行？

    確切說，是非常行。

    絲絲縷縷黑色毒氣，出現在黃山臉上，匯聚到他眉心，沒入秦宇指尖不見。然後，他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短暫茫然後，突然大吼一聲，「老大、老三快跑……啊，統領您怎麼在這兒？」

    王朝往他頭上一巴掌，呵斥道：「你怎麼搞的？差點送了小命知不知道！還不趕快謝謝統領，不是大人出手，你現在已經死了！」

    黃山似想到什麼，打了個寒顫，爬起來想要行禮，可身體發虛差點一頭栽倒，被華延亭急忙扶住。

    秦宇擺手，「別講這些虛禮了，黃山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

    黃山恭敬道：「王朝大哥說，統領平日休息的園子，實在太荒廢了些，就讓屬下過去清理……」

    這小子，現在還不忘表功刷分，秦宇嘴角就有一絲無奈。

    策略是王朝制定的，可他這會兒卻是一臉尷尬，趕忙道：「廢什麼話，趕緊挑重要的說！」

    黃山有些委屈，心想大哥你吩咐的，有機會就刷分嘛，怎麼反過來怪我，卻不敢再繞彎子。

    「就剛才，園子突然震動起來，然後靠近院牆那塊兒，就出現一道裂口，屬下正好離得不遠，沒等我反應過來，一股黑色毒氣噴了出來，屬下已經屏住了呼吸，可還是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似乎覺得自己的經歷太丟臉，黃山略帶憨厚的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等我醒了就已經在這。」

    王朝覺得老二實在不會表現，我讓你說重點，也不必這麼簡略吧，可沒等他打眼色，秦宇直接道：「帶我到裂口那去。」

    黃山瞪大眼。

    秦宇淡淡道：「找到地方，你們留在旁邊就是。」

    很快，一行進入大宅後院，秦宇休息、靜思的園子，其實不用黃山說，他就找到了地方。

    倒塌成一截一截的院牆，原本生長著極其茂盛的植被，某種帶著尖刺的毛竹，佔據好大一片地方。可如今這些平日裡張牙舞爪，在風中搖曳嚇人的毛竹，全部都枯死了，黃葉落了一地。

    秦宇抬手，阻攔了咬牙要表忠心的王朝，邁步向毛竹所在行去，很快就看到了黃山說的那條裂縫。

    伸手摸了摸已經枯死的毛竹，果然感覺到，絲絲縷縷丹毒不斷滲入體內，跟黃山體內的一樣。

    秦宇眼神微亮，盯著這道裂縫，露出感興趣的模樣。

    丹毒這東西不會憑空而生，它存在的地方必然就有廢丹，而且看這丹毒的猛烈程度，這裡的廢丹絕不簡單。

    對別人來說，發現了這種地方，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搬家，有多遠躲多遠。可在秦宇眼中，丹毒就是補品，廢丹什麼的，說不定就是他的修煉催化劑。

    下意識舔了舔嘴角，不知為何，秦宇心頭有種預感，今日發現的這些廢丹，或許會給他極大的驚喜。

    借太虛渡海鈴的力量，仔細感應週邊，沒察覺到有人暗中監視，秦宇在王朝三人目瞪口呆中，縱身躍入裂縫。

    「統領！」王朝心都要跳出來，您這是乾什麼，咱們未來都壓在你身上了，萬一出點什麼事……

    華延亭反倒冷靜下來，「大哥別急，統領既然敢進去，一定是有幾分把握，何況剛才輕而易舉，就幫二哥解了毒。」

    王朝深吸口氣，點點頭暗道一聲希望如此。

    秦宇跳入裂縫，腳尖幾次輕點，身影斜向下飛快墜落，黑暗中他眼眸明亮，視物如在白晝。

    空氣中還有未曾散去的丹毒，而且濃度更高，這讓秦宇更加興奮，因為廢丹的數量絕對不少。

    可突然間，他身影就停了下來，手掌沒入嵌在泥土裡一塊大石中，眉頭皺緊看向身下。裂縫還在繼續延伸，與上面的路程沒有丁點變化，可在秦宇視線中，卻出現了一張無形大網。

    規則力量？倒也不完全對，因為很顯然其中，還隱藏著陣法之力，這是藉助大陣驅動規則，所形成的禁錮力量。

    秦宇眉頭皺緊，許久後嘆口氣，臉上露出無奈。他對禁陣一道，很多年前就感興趣，可惜一直沒能機會潛心研究，雖說如今也有了幾分理解，可想要破開眼前這座大陣，顯然沒什麼機會。

    更何況，在無盡海深處聖冥城之中，這座大陣會出現的毫無道理？只怕他剛剛出手，馬上就會被察覺。

    考慮再三，沒想到任何辦法，秦宇只能壓下不甘，轉身飛出裂縫，倒是讓擔心不已的王朝三人，狠狠的鬆了口氣。

    「統領，您沒事吧？」

    秦宇眉頭緊皺，擺擺手抬頭向外看去，視線落在聖冥城邊緣，略微思索他腳下一踏，悄無聲息飛了出去，很快來到一片，距離宅院不遠的低窪地帶。

    因為留了魂魄印記的原因，秦宇可以感應到他剛才的位置，朝著地底下沉很深，因為角度原因，直線距離卻並不是太遠。果然，在這個地方，秦宇又看到了那張規則大網，將這片區域籠罩著。

    明明知道，一大批非比尋常，極可能對他大有用處的廢丹在這裡，卻不能進去獲取他們。這對秦宇而言，就好像是看著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寶藏，內心的折磨不足為外人道也。

    王朝三人猶豫半晌還是跟了出來，就見秦宇正對著這片空地發呆，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

    「統領大人，您發現了什麼嗎？」王朝壯著膽子開口，是因為他發現，秦宇似乎已經，在心裡接納了他們。

    幫黃山解毒，就是最好的證明。

    果然，秦宇頓了下，緩緩點頭，「黃山剛才中的是丹毒，我追了進去，可惜有大陣隔絕無法進入，可丹毒來源應該就是這兒。」

    黃山一張臉頓時慘白。

    丹毒！

    這玩意但凡有點經驗的都知道，絕不是好招惹的，一個不小心這輩子玩完了。而且死狀，往往非常的淒慘，比如腐爛化水什麼的，想想就通體冰寒。

    王朝臉都綠了，看看這片低窪區域，再扭頭看看不遠處的廢墟大宅，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他很想問一句，統領大人您究竟得，多麼的讓人厭惡啊，不僅安排在這種鬼地方住著，而且還靠近這凶險絕地，那跟屁股坐在油桶上沒啥區別，說不定哪天「嘭」的一聲就完蛋了。

    「你們說，這裡面埋的，會是什麼廢丹呢？」秦宇輕聲低語，更像是在問自己。

    他是真的非常好奇！

    正想著怎麼勸說秦宇，搬離這裡的王朝，聞言心頭一顫，統領似乎不怎麼害怕，甚至滿滿的都是好奇……無語了三秒，他決定必須震住秦宇，否則看這模樣，秦宇非但不會搬走，只怕會更加熱切的留在這裡。

    怎麼辦？怎麼辦？

    念頭快速轉動，突然間王朝眼神一亮，他想到了某個無意間，從聖宮一位年長者口中聽到的隱秘，心裡面轉了轉，越發覺得就是這裡，於是本就惶恐不安的心，馬上被滿滿的恐懼所填滿。

    這地方，絕對一天都不能呆了！

    王朝深吸口氣，臉色無比嚴肅，「統領大人，屬下有生死大事稟報！」

    秦宇看了他一眼，語氣清淡，「說。」

    這一眼，讓王朝頭皮發緊，油然生出一種，整個人都被看透的滋味，卻只能強壓心頭慌亂，道：「多年前，屬下剛進入真魔衛不久，曾在一個宴會上，自某位前輩人物口中，得知一個極隱秘的消息。 」

    「統領有魔體大日境資質，是我魔道不世出天驕，想來應該知道修煉魔體過程中，存在一種強力的輔助丹藥。」

    秦宇目光微閃，「魔體淬煉丹？」

    王朝點頭，「正是此丹。但世間任何丹藥，不論多麼高明的大師出手，都存在失敗的風險，魔體淬煉丹因為煉製材料的原因，一旦廢棄之後所產生的丹毒尤其恐怖。為了處置丹毒，傳聞魔道耗費極大，在無盡海中建造了一座大陣，利用浩蕩無盡海之力，令其悄然湮滅。」

    他深吸口氣，吐出關鍵一句，「 屬下懷疑，統領今日找到的，就是銷毀魔體淬煉丹廢丹之地！」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王朝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多說出半個字來，因為在他擲地有聲的語調還未落下時，秦宇平靜眼眸陡然變得明亮。

    「你確定？」

    王朝吞吞口水，「屬下不能完全確定，但想來可能性很大……」怎麼感覺，事情一下子，變得超出掌控了？

    秦宇深吸口氣，念頭瘋狂轉動，一雙眼眸越來越亮，似璀璨星辰，「空穴不來風，既然王朝能聽到傳聞，極可能就是真的，魔道如此忌憚煉廢的魔體淬煉丹，即便要藉無盡海之力將它毀去，也絕對會命人保持觀察，不可能不問不顧，那麼修建在聖冥城非常合理。」

    「我之前所見大陣，以陣法之力驅動無數規則，交織成禁錮大網，將內外徹底隔絕。威能如此強大的陣法，佈置起來消耗自然恐怖，若沒有必要的原因，絕不會出現在無盡海中。」

    「還有黃山所中丹毒，滄海修為都不能抵擋半點，或許只有讓魔道慎重無比的魔體淬煉丹廢丹，才能散逸出如此可怕的劇毒！」

    綜上種種，秦宇深吸口氣，果然先前的直覺是對的，這些廢丹對他而言，將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沒錯，秦宇的確已嘗試煉化過，一顆魔體淬煉丹，效果的確並不好，提升幅度微乎其微。

    可如果數量足夠多呢？一顆不行就十顆，十顆不行就一百顆、一千顆，數量的積累終將引起質的變化。

    魔道中，魔體淬煉丹珍貴無比，數量的確稀少，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神丹。

    可越是珍貴的丹藥，煉製越是困難，一顆合格成品丹背後，往往意味著三顆甚至更多的廢丹誕生。

    如果所有煉製失敗的魔體淬煉丹都在這裡，那麼如今殘存數量有多少？即便無盡海的力量，會不斷的磨滅它們，可不久前秦宇見識到的濃郁丹毒，已經證明它們絕對為數不少。

    這一刻，秦宇心中像是點了一團火，他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片地方，就是魔體淬煉丹廢丹埋藏之所！

    可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鬱悶，因為他發現即便知道如此重要的、激動人心的消息，他仍舊前進無路，只能眼睜睜看著，可以幫助他極大縮短成就魔體聖階的「寶藏」，卻一口都吃不到。

    秦宇眼神陰沉下去，臉色鐵青！

    這讓王朝失去了，繼續勸說的勇氣，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自以為聰明，卻非常愚蠢的事情。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並沒有錯，因為秦宇非但沒有搬家的意思，反而對這片恐怖絕地，爆發出了極大熱情。儘管他沒有說，王朝三人卻都清楚的感受到了，秦宇心底的迫切與無奈。

    他似乎……很想要進去……進去……

    意識到這點後，三人沉默了好長時間，齊齊抬頭無語望天，有種我們的決定是不是錯了的遲疑？

    拜託，那是埋葬魔體淬煉丹廢丹之地，丹毒之恐怖怕是劫仙境，都不敢輕易靠近。沒錯，您的確非常厲害，輕描淡寫不動聲色就解了丹毒，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裡面的丹毒數量，必然控不到不可想像，甚至已產生某種可怕變異，進去除了死還是死，沒別的選項。

    這輩子雖然不算太長，但因為真魔衛的身份，好歹也算見多識廣，卻第一次見到這種處心積慮找死的人……更特麼讓人無語凝噎的是，這個人還是他們準備抱緊的大腿，日後崛起的希望……而且是他們廢了好大勁才獲得了初步認可，剛剛心生歡喜的關頭……

    真是讓人悲傷的現實！

    好在統領遇上了難題，他似乎沒有辦法，悄無聲息的闖進去，而正面破壞的話必然會被阻止。

    這讓王朝三人心頭稍安，卻又不敢大意，所以三人商議後，決定守住各個出口，避免統領一時腦袋發熱玩掉小命。

    於是就出現了聖冥衛前來報信，遇上守在正門的王朝的事情。

    ……

    秦宇看著眼前兩個身體僵硬的聖冥衛，很想提醒一句你們的確不是做壞人的材料，之所以會生出這種古怪念頭，實在是因為心緒激盪萬分。他不知道是誰派遣兩人前來，但這一刻真的很想，親口說一句萬分感謝，他苦思三天未能找到任何機會，居然有人準備好了，雙手為他奉上。

    聖冥衛戰戰兢兢，「大人，有什麼不對嗎？」

    秦宇看他緊張萬分的模樣，生怕下一刻他轉身就跑，吸一口氣認真點頭，「沒有，完全沒有！」他大步前行，速度很快像是生怕趕不上一樣，而原本禁錮、隔絕的規則大網，則已經消失不見。

    要做到這點，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不定還會有人，冒著身家性命的風險出手。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幫他鋪平進來的路……啥也別說了，世上還是好人多！

    十二萬分感謝你們……感謝你們全家……感謝你們祖宗十八代……所有男女老幼雞鴨貓狗都算上……

    看著秦宇步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兩個聖冥衛呆了許久，才恍惚回過神來，心想難道咱們剛才的破綻不夠明顯，還是這位新晉統領就是個瞎子？

    不過很快兩人就把這不合時宜的念頭拋諸腦後，對視一眼感受到彼此心底的驚喜忐忑，不管怎麼說，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彼此點頭，兩人轉身駕車快速離開，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抹去自己所有的痕跡，才能從接下來的風暴中脫身出來。

    新來的聖冥衛統領失蹤生死不明，這事再一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對小不了。但他們不擔心，聖冥衛早就是被遺忘的存在，局面還能更糟嗎？

祭煉山河 第535章不滅蘇醒

    天樞司副手章鳶霖臉色鐵青看著眼前混亂一幕，竭盡全部力氣才勉強壓住衝到嘴邊的咆哮，及心底最深處的惶恐、隱懼。晴若虹長老閉關不久，將天樞司一應權限下放給他，可誰想到剛剛手掌大權，還沒品嚐到上位者的滋味，就生出今日這場偌大的亂子。

    作為執掌、維護魔道上下所有禁制、陣法的機構，天樞司權利很大幾乎涵蓋了各個方面，相應的就要背負更多責任，必須保證所有禁陣有序運轉，出現紕漏後及時修復。一旦產生失誤，若沒有嚴重後果還好說，否則縱使三頭六臂也根本不夠砍的。

    章鳶霖沒有三頭六臂，所以過了最初的震怒之後，他的關注點已經從抓住這場混亂的製造者，變成了祈求不要出事。否則不論怎麼樣，他都免不了要迎來，最冷酷無情的審判，後果他不願也不敢去想。

    好在晴長老待下一向賞罰分明，多年培養下天樞司如今擁有一支經驗豐富，實力相當強悍的隊伍，短暫慌亂後馬上開始著手修復。一條條消息不斷彙總過來，局勢正飛快好轉，重新回到掌控中。

    章鳶霖心頭默默感激上蒼，就如今所知看來，應該沒惹出大的亂子，雖說一頓訓斥是跑不掉的，但這結果他已非常滿意。

    可就在章副手心懷感恩之時，又有一條消息送來，還沒打開玉簡，看到傳遞消息之人慘白的臉色，章鳶霖心頭猛地收縮，生出極其不妙的預感。顧不上風度，他一把抓過玉簡，神念探進去身體一個搖晃，眼前陣陣發黑。

    無盡海秘陣出事了……作為天樞司副手，實際主持一應事物的人，章鳶霖不久前獲得了，知曉魔道一些隱秘的資格。關於無盡海秘陣，晴長老閉關之前，額外囑咐了他幾句，嚴命仔細檢測，決不能出半點問題。

    章鳶霖當初知道這座陣法中，封印著魔體淬煉丹廢丹後整個人都木了，自然明白了這座大陣的重要程度……可現在它居然出事了，並非小範圍破損，而是整座大陣停止運轉了半個時辰！

    想到晴長老嚴肅提及的可怕丹毒，及有可能產生的恐怖後果，章鳶霖如墜冰窟，有種生命即將到盡頭的恐懼，「萬念俱灰」這個詞來形容他如今的狀態恰如其分。

    恍惚失神通體皆寒的時候，送玉簡來的修士嘴唇動了動，小聲道：「章副手，其實這件事情，未嘗不能壓下去……」

    章鳶霖眼珠轉了轉，陡然恢復幾分光彩，直勾勾的看過來。

    這人舔了舔嘴角，「其他地方的話，咱們的確無力掙扎，可秘陣建在無盡海裡面，只要封鎖傳遞信道，這件事就不會傳出來。沒人調查，事情過去之後，咱們大可找無數理由輕鬆應對。」他眼神掃過週邊，「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更何況只要您出手，絕不會有人多事的，大家都不想擔責任。」

    章鳶霖心跳加速，他舔了舔嘴角，眼神變得明亮，人在絕境中，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會拚勁全力抓住，更何況這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卻有很高的可行性。賭贏了，他依舊是大權在握，風光無限的天樞司二號人物！

    送信修士見狀沒再多言，恭謹行禮告退，轉過身眼眸之中，閃過幾分滿意。一旦章鳶霖出手，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根本解釋不清，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足夠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當然，這是從最壞的角度做出的安排，或許根本就用不上呢。魔體淬煉丹的丹毒啊，嘖嘖，號稱劫仙境也無法抵擋，即便有白日境的資質，進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條吧？

    ……

    叢雲城，木家。

    手指略微用力，將玉簡捏成粉碎，順著指尖滑落到地上，木向林嘴角露出愜意微笑。他向來信奉只要足夠用心，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如今結果證明，他的觀點是對的。

    魔侍，你以為將姚斌送入無盡海，木家便奈何不來他嗎？韜光養晦、潛龍在淵……可惜我不會給他，任何成長起來的機會。

    長長吐出口氣，這份鬱結自當日魔體資質檢測時，便壓在他心頭，如今終於吐了出來，整個人精神大振。

    某些久違的小情緒，頓時在胸膛之間燃起，然後直奔下腹而去。毀掉一個白日境的激動，自然需要一些渠道，才能完整的發洩出來。

    「來人，挑選新入府的十名婢女到我房中來，吩咐下去我要休息兩天，沒要事不得打攪。」

    門外恭謹應了一聲，腳步聲匆匆遠去。片刻後木向林奢華、巨大的房間中，傳出陣陣嬌呼聲，各種聲浪糾纏在一起，讓人血脈噴張。

    肆意享受著一具具青春、嬌柔而又美麗的身體時，木向林大概不會想到，他今日做的事情，將會為木家帶來何種結果。

    ……

    「轟隆隆」海水奔流似雷霆咆哮，恐怖聲浪傳入耳中，震得耳膜顫抖嗡鳴不止。更加驚人的是這些聲浪，即便屏蔽掉五感也能直達魂魄空間，讓人無法避免的承受它所帶來的酸爽。

    而這連綿不絕的恐怖聲浪源頭，便是此刻頭頂之上，以驚人速度瘋狂轉動的，巨大陰陽魚。

    秦宇眼中靈光閃過，頓時璀璨明亮，於是急速轉動的陰陽魚，速度似乎陡然降低許多，真容出現在他眼前。

    陰陽魚彼此首尾相連，黑色部分即是秦宇來此的目標，魔道無數年來積攢下來的，魔體淬煉丹廢丹。

    不過此刻他的關注，竟不可遏制的被分散出一部分，落在陰陽魚純白部分。因為這耀眼的白光，竟來自魔道小世界中，蒼穹上九顆大日！

    只不過，外界稀薄至極的大日力量，似乎因為陣法的作用，又或者漫長歲月的積累，濃度竟高的驚人。

    秦宇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些九日之力正在以一種緩慢速度，不斷中和、抵消著丹毒，將廢丹逐漸化為灰燼，像是極細微的粉塵，一點一點飄落下來。

    於是巨大的陰陽魚下方，這些灰色的無害粉塵，不知經過多少年堆積了一層又一層，變成一座讓人瞠目的小山。

    借無盡海之力抵消丹毒……這句話顯然是錯的，或許無盡海在其中，的確起到關鍵作用，可真正毀滅丹毒的是小世界九日之力。

    秦宇心頭突然生出一絲明悟，想來關於無盡海之力抵消丹毒的傳聞，是魔道故意傳遞出來的。原因很簡單，小世界九日之力本是，所有魔道修士共享的力量，卻被收集了其中一部分匯聚到無盡海深處，用以抵消丹毒。

    這件事換個角度去想，就是犧牲眾多魔道修士的利益，幫助修煉魔體之人走的更快。畢竟，廢丹的產生及丹毒，歸根究底是因為，要得到合格的魔體淬煉丹。

    不患寡而患不均，魔道這種超然大勢力，內部均衡手段自然很重要，不會給自身留下隱患。

    搖搖頭按下心思，秦宇抬頭看向陰陽魚，開始考慮要怎麼樣，才能順利拿到黑色部分的廢丹。

    在他眼中，急速轉動的陰陽魚，本身就有著極其強大的力量，而且雙方之間處於某種均衡。

    秦宇不確定，這種均衡被打破後，將會產生怎樣的結果，這讓他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比如修煉混元一氣訣時，被紫月老妖婆算計，功虧一簣導致陰陽二氣自爆，那次若非不滅出手，他已死無葬身之地。

    頭頂這只陰陽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蘊含的能量都比當初的陰陽二氣更加恐怖，即便秦宇已非昔日阿蒙，也沒有太大把握可以抵擋。

    更關鍵的是，不滅當初幫他金蟬脫殼逃出四季城陷入沉睡，至今都沒甦醒的意思……秦宇皺起眉頭，暗道莫非應了好事多磨這句話？想拿到廢丹，怎就這麼艱難！

    進都進來了，絕不可能空手出去，實在想不出辦法，就只能硬來了。秦宇臉上陰晴不定，想著帝位魔體的強悍，即便真的出了意外，自己也不會悲慘的被炸死吧？

    暗暗咬牙，就在秦宇決定冒險時，腳下影子中傳出嘆息，「親愛的小主人，幸虧我及時醒來，否則就只能等到日後，為您收拾殘破補全的屍體了。「

    蠕動中黑影升起，正是他剛剛想到的不滅！

    秦宇大喜，「不滅，你醒了？」

    感覺到話中喜意、輕鬆，不滅心頭微暖，拱手道：「原本不該醒來的這麼早，可誰讓主人您，找到了這麼誘人的東西呢，只聞味道我就要流口水，便是想睡都睡不著了。」他抬頭「看」向陰陽魚，一個勁的嘖嘖稱嘆。

    魂魄空間中，美美連連點頭，滿臉欣慰之色，果然秦宇牌食物探測器，還是這麼的犀利好用。

    紫月輕輕震鳴，表示這裡面有它一份。

    秦宇臉色古怪，看了眼不滅，道：「我大概猜到你想要什麼東西，提前跟你說好，魂魄空間裡的兩個惡客，已各自有了預定。」

    不滅笑著點頭， 「當然可以，我自己是吃不完的。」他腳下一踏化為虛影，直接鑽入陰陽魚中，秦宇沒能看到他的動作，「噼裡啪啦」廢丹就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大團純白光暈，像是天上舒捲的白雲，從陰陽魚中溢出。

    美美歡呼一聲，抬手向前一抓，直接撕走四分之一。

    紫月緊隨在後，淡淡紫色光暈閃過，白雲便只剩下一半。

    不滅身影出現，笑呵呵的取了一半，往身上一拍直接融入進去，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

    於是還剩餘最後四分之一。

    秦宇正不解時，丹田海中沒有半點動靜的青日，突然傳出一縷波動，「咻」的一下最後的白雲，憑空消失不見。

    「小主人，咱們能力有限，一次只能取這麼多，等我吸收完了再來幫您。」不滅深深看來一眼，對秦宇身上的秘密，他知道的很多，但不滅非常清楚，秦宇最大的秘密，他還不曾觸及。

    甚至於，他本能之中不敢去探查，因為那極可能，帶來非常可怕的後果。對自己的直覺，不滅非常相信，所以儘管他好奇，卻絕對不去詢問，秦宇要這些充滿劇毒的廢丹做什麼。

    唰——

    不滅轉身融入陰影，魂魄空間隨之安靜下來。

    秦宇顧不得思索，不滅最後深邃眼神的含義，眼神落到地面，落成一堆小山的廢丹，頓時露出壓抑不住的笑容。

    粗略看一眼，這批廢丹數量至少有一兩千顆，提純之後再著手鍊製，最終應該能夠收穫七八百顆魔體淬煉丹甚至更多！

    秦宇抬頭看看仍舊巨大的陰陽魚，再看看地面堆積的廢丹，似乎看到了聖階魔體，正在對他嫵媚的招手。

    啥也別說了，趕緊動手吧！

    心神一動，因為早已溝通過，眼前空間突然向內坍塌，一輪大日虛影從中浮現。這一刻，無形的威能，已將周邊時空鎖死，包括依附秦宇的所有獨立意識，都被徹底屏蔽，無法探知外界一切。

    影子世界，不滅端坐王位上，突然睜開眼，露出凝重之色。

    「果然又降臨了……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種力量，竟擁有如此可怕的威能。」

    不過想到，擁有這份神奇威能的是秦宇，不滅臉色就好看許多，既然已作出最終決定，秦宇自是越強越好。

    要知道，無論他還是此刻，不斷承受痛苦的小靈，都已經沒有了，再一次失敗的機會。否則，便是永遠的萬劫不復！

    魂魄空間，美美嘴巴動了動，最終卻一言不發，她當初選擇與秦宇聯手，可不是真的被嚇住了。她只是通過敏銳感應，從秦宇身上發現了，某種極其強大的氣息。

    儘管對這種氣息，出現在秦宇身上，感到萬分的不可思議，但這足夠她為之改變初心。或許，族群的希望，改變命運桎梏的機會，真的就在秦宇身上。

    感受著此刻的屏蔽，美美對著紫月眨眨眼，像是在說，傲嬌的小姐姐，你怎麼不發飆呢？

    可惜紫月清冷安靜，沒有因為她的挑撥，流露出絲毫波動。

    世上所有一切獲得，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絕非只是單純的運氣能夠決定一切，否則驚喜轉眼就會變成驚嚇，一場機緣也有可能，最終葬送掉小命。

    秦宇從未懷疑過，他能夠走到今日地步，都是因為多年前那個夜晚，他一時衝動尾隨過去，昏迷前握住了那一抹幽藍。

    而事實上，他想的並沒有錯。

祭煉山河 第536章 似雲端神袛

    聖冥城亂作一團，起因是王朝、華延亭、黃山久等不見秦宇歸來，心神不安出府詢問，被告之聖冥衛方面根本沒有，派人求見新任統領，城中更未出現任何不妥，三人頓時傻了眼，連番追問確定了這點，寒意自心底鑽出直抵天靈蓋。

    毫無疑問，大人出事了！

    秦宇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如果出了意外，三人這輩子都別想再有機會，走出無盡海半步。更別說是被初步接納，已看到希望曙光，轉眼卻被打入深淵，這結果脾氣再好也承受不了。

    結果就是王朝三人大鬧聖冥衛駐地，雙方從言語衝突演變成大打出手，不出意料王朝三人挨了頓胖揍，很惡狠狠的關入監牢，罪名是以下犯上污衊上官。

    不過這件事，涉及到新任統領大人，臉上挨了一拳火辣辣疼的聖冥衛副將，即便心頭惱火萬分，也不敢隱瞞不報。他關押王朝三人理由正當且充沛，即便開罪信任統領也不怕尋釁報復，但誰知到今日之事，裡面藏著什麼幺蛾子，

    傅山很快得到消息，心頭一跳旋即歸於平靜，這一天他等待多時了，倒要看這位新統領玩的什麼花樣。可事情的進展出乎意料，姚斌居然真的失蹤了，搜遍整個聖冥城，都未找到他的蹤跡。

    眾人心底湧出不安。

    第一鎮將元稹臉色沉重，「姚斌身邊三個新來之人，說是傅山統領派人，因要事離開府邸，各位怎麼看？」

    「簡直一派胡言！」第二鎮將冷笑，「依我看，是這位新任統領自覺摸清了局勢，準備生事了。」

    第三鎮將點頭，「我也這麼認為。」他嘴角翹起露出嘲弄，「此事我已命人過問，三個新來之人在監牢後咆哮，說是有人暗害姚斌，簡直是個笑話。放逐進入無盡海，便只剩等死這一條路，誰吃飽了撐的來害他？」

    說完後想到，自家的情況就是混吃等死，臉上頓了頓，不由多了幾分陰沉。

    傅山坐在上首，眉頭輕輕皺起，突然道：「我只擔心，聖宮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突然空降一個統領來。」

    元稹臉色大變，「大人是說，姚斌突然失蹤反咬咱們一口，是為聖宮找一個，動咱們的理由？」

    這樣想的話，事情就嚴重了！

    第二鎮將遲疑道：「不會吧？如果聖宮真有所覺，早已降下雷霆手段，你我絕無辦法抵擋。」頓了頓繼續，「更何況，事情進行一向很隱秘，聖冥衛中有資格知曉的，不過雙手之數，每一個都是數代傳承，忠誠度絕對沒有問題。」

    傅山擺手，「好了，我只是隨口一提，你我胡亂猜測只能毫無所獲，將姚斌身邊三人提上來，看能否問出線索。」

    眾人點頭。

    很快，王朝三人被提出監牢，一路送達。

    進入監牢後，三人鬧騰一陣冷靜下來，彼此商議後發現，聖冥衛根本沒有暗害統領的理由。

    殺了秦宇，他們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還會迎來聖宮怒火。

    所以進入殿堂後，王朝「噗通」跪下，「副統領、三位鎮將，請趕快救救統領大人！」距離秦宇離開已經一天多了，想到這點他心裡像是塞滿石頭，沉甸甸的每次跳動都格外艱難。

    傅山不動聲色，「我們也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至少你要告訴我，是誰謀害統領，我們才能找到救援方向。」

    騙走統領的，就是你們聖冥衛的人，不過王朝知道這些話，再說一遍根本沒有用，浪費時間不說，還會令對面幾人更添惡感。

    「回稟副統領，是無盡海之外的人，他們不願意看到統領繼續活下去，以免威脅他們的地位。請各位大人下令嚴查，近期誰與外界有過聯繫，一定可以抓到謀害統領之人！」

    第二鎮將低吼，「閉嘴！這件事情，不可能與聖冥衛有關，你再敢肆意污衊，本將絕不饒你！」

    華延亭大叫，「大哥說的是真的，你們為什麼不信？」

    第二鎮將冷笑，「既然不死心，那就攤開了說，姚斌名義上是聖冥衛統領，本質卻是被放逐無盡海的人，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必要會被人謀害……你們說的話，根本一點都不可信！」

    王朝瞪大眼，他覺得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什麼。

    初來聖冥城時，滿心想著抱緊秦宇這根大腿，把握自己最後的希望，所以看他住在廢墟大宅中時，王朝並沒有多想，只以為聖冥衛方面怨念太深，故意給秦宇難堪，現在想來……

    他抬起頭，嘴唇不斷顫抖，「你……你們不知道……統領是什麼人嗎……」見對面四人眉頭緊皺，一副不明白他發什麼瘋的表情，王朝痛苦閉上眼，內心不斷呻吟。

    傅山神色略露沉凝，「你究竟想說什麼？」

    王朝睜開眼，聲音空洞，「統領本名姚斌，是不久前通過升魔門考驗，加入魔道的新晉弟子……」

    傅山心臟陡然收縮，一名新晉弟子，即便犯大錯被放逐到無盡海，又怎會獲得統領之位。他一直提防，將秦宇視為聖宮培養的，某種意味不明的棋子，現在看來根本就是錯的。

    「……魔體資質檢測中，統領一鳴驚天，引動天地異象，聖地小世界蒼穹浮現第十顆大日……」

    元稹失聲，「日階資質！」

    王朝面無表情，「確切的說，是日階白日境，整個魔道為之轟動，無數暗流爆發、激盪。不久之後，統領即被放逐進入無盡海，成為聖冥衛統領。」

    他眉眼間抽搐幾下，露出憤怒表情，「當我來到無盡海，得知他被任命為統領，四位大人知道，我內心有多麼歡喜嗎？這代表了什麼，我相信四位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

    「可我萬萬沒想到，聖冥衛方面居然，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統領大人白日境資質的事情。是我們的錯，只以為魔道人盡皆知的事情，竟未想到聖冥衛消息閉塞，居然到了如此程度。」

    眼淚流淌下來，充滿悔恨。

    殿堂一片死寂。

    傅山臉色蒼白，三名鎮將大人，也是眼神恍惚，各自腦海中「轟隆隆」大浪滔天。這種時刻，王朝完全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耍他們，更何況四人都是閱歷豐富之輩，判斷他話中真假並不難，

    白日境……

    聖冥衛永鎮無盡海，只有獲得聖君的召喚，才能夠恢復自由，所以無數代傳承中，聖冥衛與聖君之間的關係，遠比眾人所知更加密切。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聖冥衛就是完全掌控在，聖君手中的嫡系力量。

    所以白日境魔體資質，這點代表了什麼，傅山等人非常清楚，它意味著只要姚斌足夠努力，或許只需要一兩百年時間，就有極大可能扶搖直上九萬里，成就魔體聖階繼任聖君大位。

    秦宇是聖冥衛統領，只要相處融洽，雙方有了這層淵源，一旦他繼位聖君，聖冥衛重獲自由之日還會遠嗎？

    現在看來，秦宇哪裡是被放逐，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送他來此，借無盡海的安全環境，再有聖冥衛守護，讓他獲得安全的成長環境。

    這一切原本非常完美，可他們做了什麼？

    肆意猜測，將秦宇冷落在廢墟般的統領府邸不問不顧，直至他被人暗害出事，還在懷疑他圖謀不軌。

    如果世上真有後悔藥，他們絕對能一口氣吃上幾百顆，但事情到了這一步，終歸已經晚了。

    傅山豁然起身，咆哮聲響徹殿堂內外，「所有人出動，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統領大人！」袍袖中拳頭握緊，指甲刺破血肉，鮮血一滴滴落下，他卻毫無所覺。

    作為副統領，傅山一生的使命，是帶領聖冥衛打破，這片禁錮在他們身上的巨大牢籠。可是當希望出現的時候，他卻沒能夠把握，若此番秦宇真的出事，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聖冥衛傾巢而出，整座聖冥城頓時人仰馬翻，在這場大搜救中，兩人帶隊小隊長街上相遇，兩人眼神交錯中，盡皆感受到彼此心底恐懼，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什麼。

    可事情已經做下，萬沒有挽回餘地，兩人只能埋頭，發誓要將這件事情，永遠爛在心底。

    聖冥衛一無所獲，傅山不惜損耗親自調動了聖冥城大陣，確定秦宇並未出城，他就在這座城池中消失了。

    王朝臉色慘白，越是搜查不到線索，越表明這件事佈置縝密，統領大人落入陷阱中，只怕凶多吉少……他站在廢墟大宅後院，看著亂糟糟的聖冥衛，眼神沒有焦點看向遠方，突然心頭一跳，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什麼。

    這方方向……對了，怎麼忘了那裡！

    統領大人能夠自升魔門小世界中活下來，實力必然不弱，既然聖冥衛高層沒有出手，那麼在這聖冥城中，恐怕沒誰能夠悄無聲息將他殺死，那麼借力殺人，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越想越是認定，王朝丟下一句速度通稟副統領已有線索，人已越過倒塌的院牆，衝向城池邊緣。

    很快，傅山等人匆匆趕來，王朝指著眼前坑窪地域，沉聲道：「屬下懷疑，統領大人進了此處。」但想到自家統領很可能，是已察覺到不妥後主動跑進去的，心焦萬分的王朝，忍不住苦笑連連。

    華延亭、黃山眼神露出古怪，不過很快消失不見，兩人都不是笨蛋，現在正是需要聖冥衛救人的時候，當然不能往統領身上推責任。

    傅山神色凝重，他心思快速轉動，很快就猜到了王朝所想，心頭頓時一沉。作為聖冥衛副統領，實際上的最高權力執掌者，他自然非常清楚這片坑窪之下，隱藏著何種恐怖的殺傷力量。

    魔體淬煉丹廢丹！

    若非如此，靠近這裡的統領大宅，也不會在歲月裡逐漸變成廢墟，實在是沒人願意居住在這裡。

    不過這裡向來有大陣守護……傅山眼眸一暗，有實力將觸手伸入無盡海的，絕對是魔道中頂級勢力，讓大陣暫時出問題並非做不到。

    如果姚斌真的被騙入此地，時間又過去這麼久，恐怕已凶多吉少。

    元稹等人滿臉苦澀，被緊急搜救暫時壓下去的，悔恨情緒再度升起，狠狠撕咬著他們的心臟。

    王朝沉聲道：「統領大人還有救。」他伸手一指，「我這位兄弟，數日前不幸被丹毒所傷，統領大人輕而易舉，就將丹毒化解。」他知道，自己必須給聖冥衛方面希望，繼續道：「大人曾說過，他並不畏懼這些丹毒，只是好奇它們，究竟是哪裡來的。」

    這話秦宇自然沒說過，可這重要嗎？

    傅山等人眼神亮了起來，元稹低吼，「還等什麼，馬上救出統領！」

    「冷靜！」傅山深吸口氣，「這裡有強大陣法守護，不能蠻力破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取出玉簡，「我即刻傳信外界，請求在陣法中打開一條通道，想來很快就會有回應。」

    語落手指驀地用力，玉簡寸寸粉碎。

    王朝心頭祈禱，「終於有希望了，統領您千萬不要有事啊……」

    這一刻，無數人心頭，轉著相似的念頭，空間一片安靜。

    可時間一息息過去，玉簡信息石沉大海。

    雖說王朝信誓旦旦表示，秦宇並不畏懼丹毒，但那只是為了穩定人心，給傅山等人希望，事實上他心裡沒一點底。

    想到統領極有可能，就在眼前陣法之後，正苦苦抵擋丹毒侵襲，在生死間不斷掙扎，王朝心臟像是被無形大手握緊。

    不能再等下去！

    「副統領！」

    傅山臉色凝重，咬牙道：「再等一刻鐘！」

    抬手，碾碎第二塊傳信玉簡。

    王朝牙關緊咬。

    一刻鐘的煎熬，沒有回信。

    不等王朝開口，傅山深吸口氣，「所有人退下，元稹你即刻帶人，佈置隔絕大陣，若我出現意外，由你接替副統領之位！」

    顯然他要親自出手，硬撼無盡海秘陣。

    元稹大驚，「不可！大人您坐鎮後方便可，屬下願意出手！」

    傅山冷冷揮手，「你實力不夠，別浪費時間了，馬上進行！」他轉身看向前方，眼神冰冷漠然，今日局面他有不可推脫的責任，想到因此導致聖冥衛脫困無望，他心中煎熬無人知曉……這是傅山對自我的救贖。

    王朝上前一步，「我跟副統領一起。」他眼神阻止華延亭、黃山靠近，「老二、老三，你們跟著離開這，如果今天死了，我那份你們替我好好的活。」

    與一生被困無盡海相比，王朝更願意轟轟烈烈的死。

    人群開始後退，元稹臉色鐵青，帶著人快速佈陣，一層層陣法光芒相繼亮起，將傅山、王朝兩人隔絕在外。一旦丹毒爆發，這些陣法可以為聖冥衛的轉移，爭取來寶貴時間。

    傅山看了眼王朝，眼神有幾分驚訝，但很快歸於平靜，他邁步走向眼前坑窪地域，強大氣息破體而出，似覺醒的火山讓人心神顫慄。

    ……

    小藍燈化身大日照耀小世界後，威能明顯增強許多，陰陽魚中落下的魔體淬煉丹廢丹，很快便全部提純出來，完好材料被他收入儲物戒中，小藍燈投影隨之散去。

    可難題隨之而來，陰陽魚發出的劇烈轟鳴，無論煉丹還是修煉，都勢必會受到嚴重影響。

    於是擺在秦宇面前的，擇有兩個選擇：一是忍受陰陽魚轟鳴侵襲，等不滅醒來後繼續出手，直至拿走所有廢丹。弊端是不滅吸收速度不快，勢必會浪費大量時間，且直抵魂魄的轟鳴，短時間內或許不會造成損傷，可一旦持續時間太長，秦宇魂魄必定受損。

    二是現在選擇離開，只要觸動禁錮大陣被外界所知，想要離開這裡幾位簡單，可問題是現在走了，以後再想進來只怕難度很大。想來確認丹毒無法對秦宇造成傷害後，可不會再有雷鋒出頭，不惜代價幫他鋪平進入之路。

    兩條路都不好選，秦宇卻沒有太多遲疑，魔體淬煉丹廢丹他志在必得，拼的魂魄受損也在所不惜。

    可他剛做出決定，魂魄空間中的美美，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意，毫不猶豫潑了他一頭冷水。

    「這裡陣法非常可怕，足夠抵擋劫仙境攻擊，我可以暫時屏蔽掉絕大部分魂魄衝擊，但無法維持太長時間，如果你想長久留在這，除了死還是死。」

    第一個選擇直接堵死了……秦宇沉默不語，抬頭看向陰陽魚，如果就這樣離開，他很不甘心。

    影子裡，不滅邁步出來，秦宇大喜，「你吸收完了？」如果是這種速度，似乎也已足夠，把廢丹全部拿走。

    不滅搖頭，「哪有這麼快。」沒等秦宇失望，他就拋出了驚喜彩蛋，「但我有辦法，幫助小主人順利進出這裡，而不會被人發現。」

    「什麼辦法？」

    「具體不太好說，但效果絕對好使，只是要做到這點，需要小主人的住客們提供一些幫助。」

    秦宇點頭，「你說。」

    不滅目光微閃，「您魂魄空間的紫月與青日，我不會對他們造成損傷，只要各自借我些日月光芒便可。」

    嗡——

    秦宇頭頂上，一輪青日降臨，又停頓了幾息，紫色虛影隨之浮現，顯然雙方對話它們非常清楚，並且用行動做出回應。

    當然，真正的原因並不是，它們多在乎秦宇這個便宜主人，為了幫他獲得廢丹不惜損耗。

    高度濃縮的九日之力，才是它們出手的根本原因。

    秦宇很清楚這點，但他並不在意，雙方共贏的局面，何必考慮更多徒惹自身不快。

    不滅笑著開口，「小主人稍等，很快我們就能出去了。」

    一抬手，因為主動切斷感應，日、月之影化為兩道流光，呼嘯沒入不滅手中。這一刻沒人知道，不滅心頭某個判斷，終於得到了驗證，讓他心底裡發出滿足的嘆息。

    「果然是太陰、太陽兩處聖地的傳承……」

    他心思一動，想要提醒秦宇，可轉念想到，這兩派修行之法，都注重心神自由隨遇而安。若他提醒了，秦宇有所準備反而不美，不如就安靜的看下去，或許會有意料不到的驚喜。畢竟，兩套修行法都已入門，應不會再出現反噬。

    太陰星、太陽星兩大聖地啊，當年何等的強大，它們的傳承居然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這就是氣運。

    不滅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跟隨在秦宇身邊，當年失去的一切，或許都能拿回來。

    甚至，拿回的更多！

    嗡——

    青紫之色爆發，層層光暈如水波擴散，隱約可以看到，左右兩側各有日、月虛影浮現。

    不滅似乎察覺到什麼，臉上露出一絲遲疑，旋即笑了笑，手中打出一個新的法訣。這法訣沒有實質作用，只是讓擴散開的青紫之色，變得更加絢麗璀璨，日、月之影更添朦朧。

    嗡——

    層層光暈衝擊到陣法上，那些禁錮、隔絕的規則，震顫著向外退開，露出一條通往外界的出口。

    「小主人，您可離開了。」

    不滅聲音未落，轉身融入影子，請您以無可匹敵的光輝形象，震懾、收服外面那些人吧。

    秦宇大步走出，身影被青紫光暈覆蓋，在日、月之影照耀下，似遠古天神降臨，本就堅毅的面龐上，越發多了幾分威嚴、神秘。

    ……

    聖冥城邊緣，傅山站在陣法前，周身氣息提升到最強，下一刻就將爆發驚天轟擊。眼看就將爆發，一場不可預料後果的大事件，可就在這時，傅山臉色突然一變。

    眼前空無一物的空間，突然浮現出一道道線條，那是無形規則的具現，只是如今全部都被，渲染成某種奇異青紫色。

    接下來的一幕，哪怕傅山見多識廣城府深沉，也忍不住的瞪大眼珠，滿臉都是震撼之色。

    只見這些染成青紫色的規則線條，如同活物的觸手，又像是遵循著某種強大的意志，一層層的悄無聲息向外散開，規則線條末端微微低垂這，便似沉默中表達著自己的敬畏。

    一隻通道出現在傅山面前，緊接著淡淡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帶著某種夢幻的氣息，讓人心神隨之恍惚。

    秦宇就在這種，炫麗到不可思議的場景中，沐浴青紫光暈，頭頂日、月之影，自通道中來，華麗麗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威嚴、最貴，似雲端神袛，讓人心神敬畏。

第537章饒恕與人心

    傅山神色呆滯，眼神充滿難以置信，無盡海秘陣的威能，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雖說剛才他已做好出手準備，可即便傾盡全力傅山也沒有太多把握，真的能夠將它打破，更何況如眼下般，令規則線條俯首自行退散。

    這一刻秦宇身影，在他眼中陡然高大，感應中平常無比的氣息，也多了幾分深不可測的味道。不過轉念想到，對方擁有不可思議的白日境魔體資質，一切似乎又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畢竟這般絕世天驕，怎可能如表面所知如此簡單。

    先前他已經錯了，差點成為聖冥衛的罪人，現在上天重新給了一次機會，還能再錯過嗎？

    傅山退後一步，抬手抱拳彎腰，深深一拜，「屬下傅山，參見統領大人！」這一拜，與初次相見時相比，有了真正的敬意。

    不滅的小手段，終歸是起了作用，幫秦宇成功樹立起，神秘強大的形象。否則傅山或會低頭，卻不會是今日，更不會在所有人面前。

    這一拜，便幫秦宇在聖冥衛中，立下了威嚴。

    層層隔絕陣法之後，元稹眼中露出一絲複雜，心頭輕輕嘆息，他隱約猜到傅山這樣做，有為先前態度道歉之意，更知道從此時此刻起，聖冥衛的未來，便已不在他們掌控中了。

    只希望，這上天不要再戲耍他們，眼前這位年輕的統領，可以解除他們身上的枷鎖、禁錮。

    「第一鎮將，元稹，參拜統領！」

    嘩啦啦甲冑鱗甲碰撞，他寬厚堅實身軀單膝跪地，埋下驕傲的頭顱。

    沒錯，他們對聖宮的確心懷怨懟，十萬年……整整十萬年啊，多少驚才豔豔的先祖困於無盡海不得外出一步，最終鬱鬱而亡。又有多少後輩子弟，至今都沒能夠，親自看一眼頭頂的大日，呼吸一口自由空氣。

    可這些怨懟，在為聖冥衛爭取未來的時候，都可以全部拋下，只要後輩子弟們可以離開這片海，便是讓他們忘記這一切又何妨？

    「第二鎮將、第三鎮將，參拜統領！」

    後面更多的聖冥衛，在甲片碰撞中跪倒，「轟隆隆」掀起偌大聲浪，又在下一刻歸於沉寂。

    空氣陡然肅穆，厚重之勢驟起！這一刻，天地間入目所及，只秦宇一人站立。

    不，更確切說，還有半個。

    傅山只是躬身。

    秦宇抬手，青紫光芒快速散去，日、月之影隨之隱沒，散開的規則線條逐漸合攏恢復如初。他神色平淡，眼神掃過激動萬分面龐漲紅的王朝，略一停頓微微點頭，且不說王朝心中如何想的，他能與傅山站在這裡，就已成功的刷分，秦宇也就真的可以，對他加以信任。

    未來將證明，王朝今日的表現，會為他帶來何等豐厚的回報。

    「起來吧。」

    「是，統領。」

    傅山站直，「敢問統領，究竟發生何事，您為何會進入秘陣？」他已仔細打量過，秦宇氣色完好，沒一點受傷模樣，想到那恐怖丹毒，心頭更多幾分感慨。

    他如今已經信了王朝三人所言，既然決定投靠，態度自然要端正，無論誰吃裡扒外，都必須揪出來，換取秦宇的諒解。

    秦宇語氣平淡，「日前兩個聖冥衛到我府上，說山谷你有要事找我，隨後將姚某帶到這裡。」

    傅山震怒，「好大的膽子！統領放心，屬下絕對嚴查，一定抓到兩人，交給大人您處置！」

    秦宇搖頭，「那倒不必了。」他眼神轉動，「人的外貌可以遮掩，修為可以偽裝，唯有魂魄氣息卻做不得假。姚某恰有些手段可辨識魂魄不同，日前兩個聖冥衛，如今……就在這裡。」

    他眼神停下。

    兩個聖冥衛小隊長低著頭，身體紋絲不動，汗水卻已洶湧而出，將甲冑內衣衫浸透。

    森然寒意自心底鑽出，擴散至四肢百骸，如同墜入冰窟。

    傅山順著眼神看過去，眼角輕輕一跳，旋即深吸口氣，寒聲道：「你們兩人出來！」

    兩個小隊長跨步出列，「屬下徐威、徐虎，參見統領、副統領！」

    傅山面無表情，「是你們自己說，還是傅某出手，請出聖冥衛刑罰。」

    徐威、徐虎身體一顫，「噗通」跪下，「屬下認罪，甘受以死謝罪！」

    聖冥衛刑罰……那比死，更加讓人恐懼。至於抵賴，他們根本沒有那個心思，秦宇既然鎖定他們，只要認真查下去，終歸能撕開他們看似穩妥的佈置。

    兩人抬手拍向眉心！

    自殺有時候，也是一種恩賜。

    不過兩人碎石一擊，並未能落到實處，便被無形力量彈開。

    傅山眼露不忍，旋即變成冷酷，「來人，將徐威、徐虎拿下，壓入大獄聽憑統領大人處置！」不讓兩人自殺，那就是要親自動手洩憤了，儘管心中不忍，可今時今日他沒得選擇。

    秦宇抬手，「且慢，姚某很想知道，你們究竟為何，出手謀害我？」頓了下，「說出來，或可從輕發落。」

    徐威澀聲道：「我們並不知曉，是誰在幕後。」從輕發落，是指死的痛快些嗎？秦宇不讓兩人現在死，他們便是自殺也不敢，否則遷怒於家中，才是他們最恐懼的局面。

    可惜，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只是別人手中棋子。

    但，誰甘願做棋子呢？他們也是沒有辦法。

    秦宇搖頭，「姚某並不想知道，是誰指使你們害我。」因為這根本不需要證據，自由心證便是，誰竟得到最大的利益，誰便是出手之人，他心中已有目標。

    「只需說，你們為什麼答應出手便是。」

    徐威咬咬牙，「為了救我娘！」

    傅山身體明顯一顫。

    秦宇不動聲色，「具體些。」

    徐虎大聲道：「我娘得了重病，必須要用外界丹藥才能救治，他們答應給我們兄弟丹藥，我們才出手害人！既然被抓到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統領大人就不要，再戲耍我們兄弟了！」

    氣氛明顯有了變化，原本震驚、沉默的眼神中，露出不忍、痛苦，還有深深的怨恨情緒。

    這裡面一定有故事。

    秦宇看向傅山。

    他嘆一口氣，解釋道：「統領入無盡海不久，尚不知聖冥城一些隱秘，聖冥衛永困於此無令不得外出，十萬年世代居住深海，雖說聖冥城可讓我們居住，但終歸與外界天地不同。」

    「不知何種原因，聖冥衛及親眷家屬中，會有一定幾率出現，某種嚴重的虛脫症狀。一旦出現，除非獲得外界一種，名為風信草煉製的丹藥，否則將纏綿病榻，最終虛弱之死。」

    說到這裡，傅山語氣格外沉重，「這一萬年來，虛脫症狀出現越來越多，不完全計算已至少有四十萬人死於此症。」

    秦宇知道風信草，這是外界一種不算罕見的普通靈植，價值大概數千靈石，但與人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就是這種不算珍貴的靈植，居然讓聖冥衛方面，付出了四十萬條性命，若說這其中沒有緣由，他絕對不會相信。

    難怪聖冥衛方面，對聖地抱有如此大的怨念，秦宇甚至感到欽佩，傅山等人初見那日，竟能忍住沒對他大打出手。

    事情就此明了，某些人以風信草煉製丹藥為報酬，誘惑救母心切的徐威、徐虎兩人出手。

    場面更加安靜，可以聽清楚那一道道粗重的喘息，不少聖冥衛的雙眼發紅，想來也有親人、朋友因此而死。

    突然間，一片混亂從人群中傳出，女子悲切恐懼的聲音遠遠傳來，「傅大哥，請你饒過兩個孩子，他們都是為了救我！」

    聖冥衛短暫遲疑後，如潮水向兩側退開，一名布衣婦人踉蹌而來，滿頭斑白頭髮，臉上遍佈痛苦折磨留下的皺紋。

    徐威眼珠瞬間紅了，「娘，您怎麼來了！」他擠出笑臉，「我們沒事，娘你別擔心，快回去吧！」

    婦人撲過去抱緊兄弟兩人，用力拍打他們後背，「你們兩個孽子，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為娘死後自可與你們父親團聚，哪用你們賠上性命！」她轉過身，眼中充滿懇求，「傅大哥，看在我兩個兒子，打小沒了父親的份上，求您饒了他們吧，我保證絕不會再有下一次！」

    傅山急忙伸手扶她，「弟妹，你快點起來。」

    婦人死命搖頭， 「傅大哥，你若要秉公執法，我也沒有怨言，就讓我們娘三個死在一起吧！」

    傅山苦笑，可這件事情他根本，沒有插手的立場，否則姚斌怎麼想？

    又是一陣騷亂，幾道身影衝過來，為首年輕男子神色冷酷，拱手道：「副統領，三位鎮將大人，請饒徐威、徐虎不死！」

    海藍藍站在旁邊，俏臉因為緊張略顯潮紅，倒是將她身上的清冷沖淡許多，斂衽行禮，「徐威、徐虎兩位兄長救母心切，再者言並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請各位叔叔法外施恩。」

    其餘人也是連連求情。

    秦宇魔體白日境資質的消息，如今還封鎖在聖冥衛最高層，這些小輩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根本不清楚徐威、徐虎的生死，只存秦宇一念間。

    在他們看來，大張旗鼓搜救秦宇，是因為他終歸有著統領之名，若死於非命聖宮必然降罪。

    實際上，他對聖冥衛根本沒有半點掌控之權，只要傅山等人出手庇護，徐威、徐虎就可保住性命。

    傅山臉色鐵青，低喝道：「住口！涉及謀害統領，乃十死不赦大罪，你們全部退下，再敢妄言必定嚴懲！」拱手一拜，「請統領大人處置！」

    唰——

    海藍藍、粱守一等人微呆，眼神落到秦宇身上，心頭生出一絲茫然，不明白傅山大人為何非要他做主。

    此人會饒過徐威、徐虎嗎？

    顯然希望渺茫。

    海藍藍的眼神，變得更加冷漠，像是兩把鋒利的冰刀，直刺心底最深處。

    似乎被仇視啊……

    秦宇有些無奈的笑笑，他有說過要殺死這兩個人嗎？眼神迎向海藍藍，秦宇頓了幾息平靜聲音響起，「既然你們滿足的姚某的好奇心，那麼我遵守承諾從輕處罰，事情就此揭過吧。」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出現停滯，無數人瞪大眼睛，因為內心震動情緒與臉上冷漠截然不同，竟讓他們表情變得格外古怪。

    海藍藍眼中閃過明顯的錯愕，萬萬沒有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看著秦宇平靜眼眸，她臉上微紅移開目光。

    好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心神震動著，沒有註意到冰美人罕見的小尷尬。當然，秦宇是例外，第一次察覺到海藍藍的情緒波動，嘴角不由微微翹起。

    殺死徐威、徐虎，他能得到什麼？宣洩一口惡氣嗎？關鍵從始至終，事情都是他自願的。

    更何況，能得到魔體淬煉丹廢丹，某種程度上說，他還得對兩人說一聲謝謝。

    那麼何妨饒過他們，對自己沒有威脅，還能最大程度上換取，聖冥衛方面的好感。

    婦人大喜，拉住兩個兒子連連磕頭，「多謝統領，多謝統領！」

    傅山眼底閃過欣慰，又有幾分遲疑，不過幾息後，眼底劃過決然，「徐威、徐虎是傅山義弟之子，我一直視若子侄，今日統領寬宏大度饒恕二人，傅山感激不盡，大人請受我一拜。」

    他躬身，單膝跪地。

    這一刻起，聖冥衛的籌碼，真正壓到秦宇身上。

    人心，本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

第538章多麼痛的領悟

    秦宇拒絕了傅山請他入住新府邸的請求，甚至沒有讓他們動手清理廢墟宅院，在這些人心有忐忑的時候，一頭鑽進了修煉室。廢丹提純已完成，正是他大顯身手之時，哪有空閒浪費在這些瑣事上。

    除廢墟宅院外多出了眾多神色肅穆的值守聖冥衛外，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可變化終歸已經出現了。

    比如王朝、華延亭、黃山三人，沒人在意的小透明搖身一變，成了人人敬畏的統領親衛隊長，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喜意，精神氣與先前判若兩人。

    意外已發生過一次，雖說傅山等人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洩露，關於統領如今的消息，可難保不會出漏洞。

    所以廢墟大宅所在，儼然成為聖冥城中，守衛最為森嚴之地，沒允許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就在這嚴密保護中，秦宇盤膝而坐，自儲物戒中取出九州鼎，拍了拍它語態誠懇，「老夥計，我們商量一下唄。」

    魔體淬煉丹對秦宇太重要，關乎晉位聖階大事，若不提前溝通好以九州鼎的尿性，絕對要剋扣一大批口糧。

    鼎蓋落一下是沒門，落兩下是再加點，三下才是同意，好一陣拉鋸討價還價後，雙方終於達成協議。秦宇吐出口氣，咬咬牙決定忍了，這混蛋似乎知道他很看重這些丹藥，嘴巴張的要吞山。

    哼！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總有你犯在小爺手裡的時候！

    支付了足夠的「保證金」（各種丹藥、材料）後，秦宇終於開始煉丹了，至於魔體淬煉丹的丹方，則是孫自富履行承諾外加賠禮道歉時，附贈的一份小禮物。畢竟魔體淬煉丹珍貴，平日若能遇上煉製材料，自然要爭取拿到手。

    孫家不愧累世巨富，這種小細節的處理無可指摘，即便明知道他們見風使舵有意討好，秦宇如今還是忍不住，對他們多出幾分好感。

    關於魔體淬煉丹的材料及品性，秦宇已經摸索清楚，腦海中仔細過了一遍，確定沒有不妥，翻手取出一份搭配完整的材料。

    十日後，最後一爐魔體淬煉丹煉製完成，伸手排開鼎蓋將丹藥收入玉瓶，秦宇面露欣慰。

    魔體淬煉丹無愧它珍貴丹藥的身份，煉製難度的確很高，好在他秦某人煉丹手段不低，又有寶鼎相助，再加上小藍燈可以重複提純。扣除所有必要、不必要的折損後，最終成丹六百三十七顆。比預想中少了一些，主要是剛開始煉製的時候，因為不太熟悉成功率較低。想來下一次開爐，出丹率應該就能，達到預期的程度。

    閉目調息，等到狀態恢復巔峰，秦宇翻手取出玉瓶，倒了十顆魔體淬煉丹。這些丹藥變成淺淺的藍色，表面寶光瑩蘊，便似某種藍色玉質。很顯然經過小藍燈提純，這些魔體淬煉丹，已產生質的提升。

    眼神露出期待，秦宇卻沒有衝動，略一思索又收回三顆，將剩餘七顆魔體淬煉丹一口吞入腹中。以他帝位魔體層次，足夠承受這些藥力，若一顆顆的煉化，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小半個時辰後，秦宇睜開眼一臉欣慰笑容，果然小藍燈才是他最大的依仗，經過提純、強化後的魔體淬煉丹，效果直接翻了數倍不止！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肉身比之前強大了幾分，雖然非常有限，可放在帝位魔體基礎上，這幅度已堪稱驚人。

    不過七顆一起吞，還是有些浪費藥力，而且煉化起來也會遲滯，反而需要耗費更多時間。實驗幾次後，秦宇將吞丹數目鎖定在五顆，於是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往來反覆的過程：吃下丹藥、煉化丹藥、吃下丹藥、煉化丹藥……

    但秦宇一點都不覺得枯燥，如果不是魔體淬煉丹耗盡，他甚至想永遠留在修煉室中。廢話，這種舒服至極的，每時每刻都在變強的滋味，簡直就是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事情。你還敢嫌棄枯燥？就算一丁點的不耐煩，走上大街也絕對會，分分鐘被教做人！

    沒了魔體淬煉丹，修煉被迫中止，大概就是你在床上正爽快的時候，突然來個意外下面那位被叫走了……咳咳，好吧這比喻的確不太恰當，可大概就是如此。所以秦宇走出修煉室的時候，臉色相當不好看，總給人一股子幽怨感覺。

    王朝激靈靈一個寒顫，心想莫非是丹毒留下的後遺症，好端端的統領大人，怎麼成了這副模樣。他猶豫再三，終歸沒敢湊上來套近乎，遠遠行禮後帶人匆匆離開。

    好在秦宇很快就恢復過來，至少表面歸於平靜，他站在空曠的園子中，微微閉目似養神。

    整個心神全部釋放出來，感應著天地間的規則波動，它有時溫柔萬分，有時暴戾恐怖，千變萬化讓人難以掌握……這便是水之道，至柔至剛。

    沒了魔體淬煉丹，修煉也得繼續，只可惜水之道變幻莫測，他至今遲遲未能窺得門徑。不過今日，秦宇沉下心神不久，眉頭突然輕皺，下一刻睜開雙眼。

    「什麼事？」語氣有些不善。

    不知為什麼，王朝現在對秦宇憷的很，總覺得這位統領大人，身上某種氣息越來越強，讓人非常有壓力。此刻聞言身體一抖，急忙道：「統領，外面來了一位姑娘，說是要求見您。」

    似乎怕秦宇搞不清楚，又加了一句，「就是那日，出面為徐威、徐虎兄弟求情的那位姑娘。」

    秦宇目光微閃，她怎麼來了，眼神落到不遠處，被清理乾淨的石碑上，他眉頭舒展開來，「請她進來吧。」

    王朝心頭一喜，多虧自己機靈，否則今天拒絕傳信，必然要得罪人了。作為新晉的親衛小隊長，品階看似卑微，可實際地位卻很高，三大鎮將對他們也笑臉相迎。

    聖冥衛裡面，王朝需要敬畏的人已不多，可枕頭風這種東西，但凡經歷過男女之事的都很清楚，威力大的嚇死人。

    什麼？你說外面那女人，跟統領沒關係？我呸你一臉花露水！

    沒關係的話怎麼不見，這種禍國殃民的美人來找我老王？而且統領大人醉心修煉，傅山等人的面子都不賣，會抽出時間見個陌生人？

    秦宇看著王朝快步離開的背影，絕對想不到他一身威武不凡煞氣驚人的聖冥衛甲冑下，藏得竟是一顆如此猥瑣的心靈。

    將女人帶到園子入口，王朝就體貼的停下了，「姑娘，統領大人就在園中，屬下職責在身，便不送你進去了。」

    更深一層的意思是，我老王跑去給你們站崗，所以不要害怕，想做什麼就大膽的做，絕不會有人打攪你們的。

    海藍藍行禮道謝，覺得這位親衛隊長，倒是一個沒有架子，不是得志便張狂的人物，但若是知道了，王朝此刻內心的齷齪念頭，絕對甩手給他幾個響脆耳光。

    邁步走進園子，很快找到秦宇背影，他沒有故作高深的背對著入口，眼神正向這裡看來。雙方眼神對碰，海藍藍表現很平靜，透著幾分淡淡疏離的眉眼間，滿滿都是從容平靜。

    這才是她本該有的氣質，果然當日見到的情緒外露，屬於極罕見的畫面，秦宇斂去腦海亂七八糟的念頭，微笑道：「姑娘何事見我？」

    「海藍藍。」她輕聲開口，聲音非常好聽，有種細小浪花撞在礁石上的韻味，溫柔卻又蘊含著，讓人不敢小覷的力量。

    秦宇微怔，因為這一刻，他從海藍藍的聲音中，竟品味到了一些水之道的韻味，這韻味他已尋找許久，遲遲未能有所領悟。

    所以出現在海藍藍面前的，就是新晉統領大人，聽到她開口後呆住，怔怔發呆的模樣。這種情況海藍藍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很平靜的輕咳一聲發出提醒，免得統領大人太丟臉。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像是根本沒聽到，仍舊保持著直視姿態。

    僵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海藍藍疏離淡然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紅暈，或許有一些羞澀，但更多的卻是暗惱。就在她忍無可忍的時候，秦宇突然長出口氣，眼神重新浮現神采，「抱歉，姚某失禮了。」

    他臉上，喜意外露。

    水之道的門徑，居然由此打開，當真是意外之喜。

    海藍藍神色越歪冷淡，「請統領記住我的名字。」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石碑，她露出一抹隱藏極好的哀傷，轉身向外行去。

    其實來此之前，她準備了一些說辭的，可秦宇的表現讓她選擇沉默。

    秦宇面露無奈，有些明白自己剛才，怕是無意唐突佳人，讓人家姑娘對他的人品產生懷疑。以他如今的心性，對這些事情並不如何在意，不過想到剛才終歸承了人家的人情，他朗聲道：「海姑娘放心，姚某會照料好這塊石碑。」

    海藍藍腳下微頓，旋即頭也不回離開。

    見面兩次，共說了兩句話與一個名字，有性格的姑娘！

    秦宇笑笑，踱步來到石碑前，眼神掃過上面，很快在中段部位找到了一個名字：海雲生。

    是她什麼人呢？而且這麼久了，如果真的在意石碑拿走就是了，廢墟般的宅院想來不會有人在意這點。

    至於這姑娘會不會是故意如此，找機會接近他……好吧說實話秦宇的確想了一下，可轉念就壓了下去。雖然接觸不多，但這姑娘絕對是一個很驕傲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沒有理由，秦宇就是相信，看著樣式並不起眼，質地普通的石碑，他心底按捺不住的，生出幾分好奇。

    王朝正在撓頭，盯著海藍藍離開的背影，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統領大人看似精氣飽滿，速度居然這麼快？

    嗯，我如果找些補藥悄悄進獻，會不會得到統領大人的嘉許呢？呃……或許更大的可能，是被統領殺了滅口吧！

    正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等聽到腳步聲發現秦宇走到面前時，王朝「啊」了一聲差點仰面倒下，一副受驚過度模樣。

    「你在想什麼如此入神？」

    王朝哪裡敢說，支支吾吾搪塞過去，好在秦宇只是隨口一問，放過他道：「你去查一下，院子中的那塊石碑，還有海雲生這個名字，究竟是什麼回事。」

    「屬下遵命！」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王朝匆匆遠去。

    頂著如今親衛小隊長，統領親信的名頭，調查一件過去多年的隱私事，並沒有什麼難度。

    很快秦宇便拿到了記錄玉簡，裡面有著關於海雲生及這塊石碑來歷的詳細記錄，大意如下：二十年前，聖冥衛中發生了一次小型叛亂，數十名聖冥衛試圖私自離開無盡海，最終死於圍剿之中。

    這些聖冥衛有一個共同點，家有親眷身患虛脫之症，調查證明他們叛亂的原因，是為了獲得風信草。

    海雲生便是其中之一。

    秦宇放下玉簡，輕輕嘆了口氣，想到那日海藍藍冰冷眼神，如今仔細品味才能察覺到，其中的淒苦、怨懟。

    難怪她這麼清冷疏離的性子，也會站出來為徐威、徐虎求情，想來是感同身受。粱守一等人，只怕也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會一起站出來吧。

    王朝調查的很仔細，對海雲生的記載很多，比如他死戰不退狀若瘋魔，最終自爆屍骨無存。

    或許海藍藍心目中，這座記載了當初叛亂之事，用以警告後來人的石碑，是她對父親唯一的寄託。

    至於她為何不將石碑帶走……海雲生涉及叛亂，死於圍剿之中，她能有今日在年輕人中超然地位，心性智慧自然是不差的，當然不會做這種讓大家臉上難堪的事。

    秦宇突然想到，剛來聖冥城的時候，海藍藍每日必到，原本心頭還有幾分竊喜。雖說並無其他念頭，可能被這般等級的女子矚目，雄性生物本能中，多少會有幾分自得。

    可現在看來，只怕是人家姑娘，生怕篆刻著自家父親名字的石碑，無意中被他毀掉吧。

    多麼痛的領悟……

    秦宇摸了摸鼻子，暗暗慶幸四下無人，否則這一臉尷尬，必然僵硬無比。

    「王朝，將院子裡我先前清理出的那塊石碑移走妥當安置，不可損壞半點。」

    「是。」王朝轉過身來，臉上肅穆頓時散去，一副我真聰明的的興奮表情。海藍藍這小妞，果然跟咱們統領關係匪淺，這可是隱藏的主線啊，只要結交好了，日後地位便可穩如泰山。

    石碑必須安置好，而且是非常非常好……唔，最好還得不經意的，在某個時候被海藍藍發現，知道統領大人為她做的一切，這小妞不得感動到哭？到時候，統領一定會看到，默默做了這些事的老王，還怕不能走上人生巔峰嗎？

    想到這裡王朝興奮滿滿，念頭快速轉動，一個主意自心底鑽出，他越想越妙忍不住笑出聲來，步伐越發輕快飄然。

第539章統領大人誤我啊

    不滅終於煉化了九日之力，秦宇沒掩飾自己的迫不及待，宣佈閉關後在修煉室中，施展影移之法悄然離開。等他站在埋丹之地外時，不需要額外提醒紫月、青日便已，各自降臨下投影，想來這段時間的吸收，九日之力對他們各有幫助。

    不滅笑笑收走日、月投影，下一刻青紫光暈爆發，不過今日動靜比當初小了很多，效果卻沒打折扣，擴散開去禁錮、封鎖規則線條被渲染，如綻開花瓣向外分開，露出一條通道。

    順利進入沒驚動任何人，「轟隆隆」陰陽魚咆哮聲浪傳入耳中，儘管讓人感到心浮氣躁，秦宇臉上卻是笑容滿滿。嘗試過魔體淬煉丹的好處後，他控制不住自己，對這裡心生好感啊，又想去感謝當初那些耗費無數手段將他送進來，卻又默默無聞的人了……

    壓下亂七八糟的念頭，秦宇揮揮手意氣風發，「不滅，動手吧。」

    「是，小主人。」像是一道虛影，不滅鑽入陰陽魚中，於是廢丹大雨傾盆而下，與此同時這片陣法空間中，丹毒濃度急速飆升。

    秦宇閉上雙眼，舒服的嘆了口氣，周身毛孔悉數打開，任憑這些恐怖丹毒瘋狂鑽入體內。右手食指表面，泛起淡淡螢光，一層細微精密的符文，在皮膚表面浮現，透出幾分歡快活潑。

    不僅僅廢丹，丹毒也是好東西啊！

    陰陽魚維持均衡，隨著廢丹大量墜落，九日之力溢出好大一團，照例是不顧規矩充老大的美美先撕扯一塊，接著是紫月、青日，不滅笑瞇瞇收了最後一部分。

    青紫光暈再度散開，打道回府。出了埋丹之地，秦宇一步融入虛影，再出現已在修煉室。

    既然宣佈閉關，當然沒有半途而廢的理由，取出來九州鼎好一陣折騰，終於擺平了這傢伙。

    秦宇揉了揉眉心，想著必須盡快找個辦法治一治九州鼎，否則就算自己身家頗豐，也經不住這麼左一刀右一刀的放血啊！

    ……

    影子中的黑暗世界。

    不滅坐在王位中，眉頭輕輕皺著，似在思索某些事情。空蕩死寂的世界，時間似乎失去意義，與平日在秦宇面前的形像不同，此刻沉默的不滅宛若毀滅中的君王，威嚴、煞意讓人心顫。

    突然間，，不滅長身而起，拂袖一揮黑暗翻滾，露出通往地底的石階。

    黑暗之力凝成的祭壇上，面龐越發蒼白的小靈，長長睫毛輕輕顫抖，似乎廢了很大力氣才緩緩睜開。

    眸子依舊美麗，平靜、溫和、堅忍，卻有著無法遮掩的虛弱、疲倦。

    「又來做什麼？」

    不滅沉默不語，似在註視著小靈，祭壇上的她被鎖鏈困的更緊，因而曼妙嬌軀越發誘人，可小靈神色淡漠，沒有半分侷促。

    許久不滅輕嘆，「我想知道，究竟是你慧眼識人呢？還是運氣驚人？」

    小靈眸子微閃，「看來秦宇這段時間的表現很好。」

    「很好？」不滅想了想，搖頭，「確切來說，是非常非常好，甚至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他現今已是魔道中一員，甚至不久之後就有可能，繼任魔宮魔君大位。」

    搖搖頭似感慨萬分，「即便在你我輝煌的歲月，魔君也是撐起一片蒼穹的絕世強者啊，我的確沒有想到，秦宇成長速度會快到這種程度。」

    小靈蒼白面龐露出笑容，這一刻若春暖花開，一種叫做驚心動魄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湧動。

    眼神微微恍惚，似乎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年輕人臉上的平靜、堅持。

    或許從那時起她便已經認定，這個看似平平不顯崢嶸的年輕人，將會有著無比璀璨光明的前程吧。

    自己沒有看錯人呢……

    不滅反手按在胸口，然後純白光芒散開，將空氣中陰寒驅散，陡然讓人生出溫暖的感覺。

    小靈皺眉看過來，「什麼意思？」

    不滅微笑，「很簡單啊，我發現秦宇或許比我想像中，將走的更遠擁有更大的成就，而你現在付出的一切，未來勢必能夠得到十倍、百倍補償。所以我準備討好你、巴結你，這團純陽之力就是我的誠意。」

    小靈很虛弱，封鎖來自魔之祭壇的感應，無時無刻都在損耗本源，這團純陽之力對她幫助很大。可她並未露出半點迫切，神色反而越發淡漠，「我能感覺到，這團純陽之力上，殘留著另外三道強大氣息的痕跡，想來應該是一分為四。」

    不滅點頭，「沒錯。」將太虛渡海鈴、紫月、青日存在道出。

    小靈皺眉，「你這樣做是在玩火。「

    不滅淡淡道：「我的手段他們發現不了。」周身冷意翻滾，「當然，若他們萬一有所察覺……那又如何？」

    桀驁暴戾破體而出！

    不滅已品嚐過絕望的滋味，所以絕不會允許，自己再落到那種地步，只要能讓未來更光明些，他不介意做任何事情。

    更何況，即便太虛渡海鈴與太陰、太陽兩大聖地傳承，神秘且強大無比，但他並不畏懼。

    小靈能夠猜到不滅的念頭，因為那種絕望也曾，將她淹沒了很多年，沉默幾息閉上眼，「我欠你一份人情。」

    不滅頓時笑容燦爛，一抬手純陽之力飛上祭壇，融入小靈體內，「以後每次出手，都會給你留一份。」

    轉身就走，他心頭舒了口氣。

    小靈收下純陽之氣，他們間便有了某種約定，即便太虛渡海鈴、紫月、青日三者關係密切，也不懼會被排擠。

    因為終有一日，小主人會明白，誰才是為他付出最多的那個。不滅做不到小靈這種地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從中謀取利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放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適用。當然諸如此種內部小爭鬥，是不會讓秦宇察覺的，否則他如何會安心，讓他們繼續留在身邊？

    這便是默契。

    ……

    耐心等了一個多月，確定當初的行事，並未引起任何波瀾，木向林終於著手查看後續。沒有耗費太多力氣，他便拿到了因為信道關閉，而被隔絕起來的，來自無盡海的信息。

    一共四份傳信玉簡，第一、第二個是請求關閉無盡海秘陣，想來聖冥衛方面找到了關鍵所在。可惜這兩封傳信，根本沒能得到回應，於是不久後的第三封傳信，表示懷疑新任統領姚斌遇害。最後一封傳信，是聖冥衛方面的請罪書……之後就沒有任何通信。

    木向林滿意的笑了，看來聖冥衛方面，雖然都是群可憐的倒霉蛋，倒也不全部是蠢貨，已經察覺這件事不簡單。後續沒有任何消息，想來他們也已選擇了，將這件事壓制下去。

    如此過上一些年，隨便找個藉口，報上姚斌死亡的消息，木家在這件事情中的嫌疑，就能徹底洗清了。

    聖冥衛免於受罰，出手的那些顆棋子們得以保全，木家也不必承受各方壓力……這個結果，簡直再美妙不過。

    隨手碾碎四封傳信，木向林笑了幾聲，對自己一番籌謀甚是滿意，某種昂然興致再度爆發，讓他全身像是著了火。

    「來人，挑選十……不，二十個府中婢女，送到我房中來。」

    接下來，自是數日夜狂歡。

    木家心腹大患死去，前景再度光明，這種天大的好消息，自然值得狠狠慶祝。

    沒毛病。

    不過最終木老爺的這場狂歡盛宴，還是被壞了興致。木家作為聖君後裔，門風一向都很看重，哪怕作為木家主要話事人之一，木向林也不好公然違背，所以他今日的尋歡之地是一處外宅。

    鬧事的小子實力很不錯，一路過關斬將，居然逼得木向林不得不從溫柔鄉中爬出來，聽著院外的喝罵聲臉色鐵青。看樣子，他剛才肆意蹂躪的某個女人，似乎跟這小子很親密。

    「這種事我不好出面，給他個教訓吧。」木向林轉身離開，旁邊陰影走出一名陰冷修士，眸子浮現暗淡的灰色，冰冷的讓人心顫。

    這場混亂最終以鬧事小子被丟出府外告終，幾名先前挨了拳腳吃了虧的木家修士，狠狠在他身上踹了幾腳，才罵罵咧咧的轉身離開。算這小子幸運，族裡這段時間要求低調行事，否則早把他殺了，丟到籠子裡餵狗。

    頃刻間暴雨如注，幾道矯健身影撕開雨幕衝來，衝動嘶吼著要去報仇，被倒在地上的人緊緊抓住。

    「別去，你們不是對手。」

    商雲台看著大門緊閉，氣勢威嚴的宅院，雨水沖入眼中，順著面頰滾滾滑落。想到那個他愛了多年，始終視若珍寶，不願傷害半點的女人，就在眼前這座宅院之中，成為他人身下的玩物，痛苦如毒蟲噬咬心臟。

    咳咳……他劇烈咳嗽，鮮血順著口鼻七竅湧出，轉眼被雨水沖刷乾淨，只留下淡淡腥味兒。身體中的劇毒更嚴重了，或許再過不久他便會死去，如此又何必要去，破壞她做出的選擇呢。

    隨她去吧。

    這並非心胸豁達，而是哀莫大於心死。

    「師兄！那個賤女人竟敢這樣對你，我不會放過她，絕不會放過她！」一名年輕魔道修士憤怒咆哮。

    商雲台閉上眼，搖頭，「我不許你們因此再生事，否則便不再是我兄弟，都聽清楚沒有？」

    暴雨中他聲音微弱，旁邊幾道身影因為憤怒、憋屈，身體不斷顫抖著，大片大片白霧蒸騰而起。

    「我們聽你的，師兄！」

    他們很清楚，商師兄如此不近人情的決絕態度，必然是因為這宅院主人，擁有他們不可匹敵的力量。

    商雲台吐出口氣，「帶我走，替我向長老申請，商雲台自知命不久矣，希望進入無盡海。」

    「師兄……」眾人悲切。

    「就按我說的辦。」無盡海雖是禁地，活著的人都不願進入，可若死後能夠葬入其中，卻是極大地榮耀。

    「師兄放心，我們一定幫你達成心願！」

    商雲台點點頭不再多言，被攙扶著消失在厚重雨幕間。

    ……

    秦宇恢復了對魔體的修煉，當然更確切的說，是重啟吞丹大業，海量魔體淬煉丹葬於其口。它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秦宇非常清楚的感知到，隨著肉身吸收藥力，帝位魔體的蛻變開始加速，用不了多久就會完成。

    這一過程至少縮短了數年時間，只有帝位穩固，他才能夠全力衝擊聖位。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秦宇第三次進入埋丹之地收取廢丹，不知是不是錯覺，不滅態度如初，魂魄空間裡的兩位住客，卻變得頗為沉默。至於丹田海的青日，則保持不進食無動靜的原則，繼續做個半透明。

    想到美美、紫月的性別，秦宇搖搖頭並未多想，雌性生物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正常，還是不招惹為妙。

    魔體不斷變強，隨之一起獲得提升的，還有秦宇體內的禁忌血脈。升魔門小世界中的蒼穹魔首，給了秦宇極大幫助，他第一次知道了，寧凌過渡給自己的血脈能力。

    像是推開了一扇窗，秦宇獲知「禁忌之血」的名字後，便自然而然掌控了，它所擁有的力量。血脈根植肉身，與體魄息息相關，秦宇突破帝位魔體，又有大量魔體淬煉丹吞服煉化，「禁忌之血」似久旱遇甘霖，勃勃生長起來。

    或許短時間內，「禁忌之血」並不能為秦宇帶來強大力量，可想到升魔門小世界的蒼穹魔首，他內心深處便充滿期待，它就像是一株根植於沃土中的小樹，茁壯成長著終將開花結果。

    ……

    秦宇苦修這段時間中，王朝在行動，一系列佈置完成後，他開始計畫中最關鍵的「怦然心動」環節。為保證萬無一失，王朝決定親自出手，以自己統領親衛隊長的身份，壓幾個沒見識的年輕人，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其實計畫很簡單，只要他選中的幾個人，「無意」在海藍藍身邊說幾句話，將信息傳遞過去事情便大功告成。他王某人也就可以，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只等統領大人的親切召見便可。

    果如王朝預料，當他身穿甲冑亮明身份，對面幾個學院中的年輕人，臉色頓時蒼白起來。他們以前或許跟大家一樣，對新來的所謂統領，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當初傅山的一跪，已將局面徹底改寫。

    仔細說了幾遍，又讓他們敘述出來，王朝糾正幾處後滿意點頭，心想這幾個傢伙倒是聰明。

    「好了，一切就按照計畫來，你們可以離開了。」等幾人走下車駕，王朝低沉聲音響起，「記住，關於這件事情，決不允許洩露半句。」

    學院幾個年輕人身體抖了抖，恭謹行禮告退，目送他們遠去的背影，王朝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剛才說話的語氣，似乎還是有些不自然……可以表現的更有威嚴的……嗯，得多加練習啊……畢竟再過不久，自己肯定就要得到，統領大人的重用了。

    如果統領詢問，自己該求個什麼職位呢？鎮將的話，嘴巴會不會太大了，而且元稹他們三個，似乎也不是好對付的……唔，真是個讓人幸福的煩惱啊！

    第二天聖冥城學院中，出現了一場小意外，雖然大家三緘其口不敢多說，可眼神裡滿滿都是憤怒。起因是當之無愧的學院之花海藍藍，似乎某個權貴之輩，試圖將她採摘走獨自收藏。

    王朝的失敗在於，他太過低估了年輕人的一時衝動，或許他們事後會恐懼莫名，但熱血上頭時卻敢於做任何事情，更何況是為了維護，他們心目中不可褻瀆的學院之花。

    海藍藍皺起好看的眉頭，淡漠疏離的眉眼間，更多了幾分厭惡、冷厲，不過她猶豫再三還是驗證了一下，見到了那座被放置在亭子中，清洗一新的石碑。

    雖說對某個人的用心感到噁心，可看到石碑如今被悉心關照，她心頭某處被碰撞一下，怒意不覺消減大半。

    佇立許久，海藍藍輕輕一嘆，不管他動機是什麼，只當不知便是。

    轉身悄然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幕落入粱守一眼中，本就驚怒萬分的他，看到海藍藍的後續反應後，心頭一痛怒火再也無法壓制。

    自小一起長大，除了年幼時彼此很親近，這些年雙方始終保持距離，粱守一很清楚她是一個性子淡然卻又驕傲至極的女人。

    姓姚的這樣做，絕對已觸碰底線，即便他有統領身份，海藍藍也絕對不會如此平靜接受。

    除非……她亦有心動。

    腦海生出這個念頭後旋即陷入空白，一向自信滿滿認為自己終將，捕獲這個精靈般女孩的粱守一，渾渾噩噩間雙目充血，周身暴戾翻滾似怒海驚濤。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粱守一抬頭看向廢墟府邸，一雙眼眸越來越紅，終於隨著一聲困獸般的咆哮，他衝了出去。

    守衛府邸的聖冥衛嚇了一跳，似乎識得粱守一不敢大打出手，可接連傷了幾人後，不出手也不行了。

    沒什麼意外，粱守一被鎮壓下去，即便他實力非常強橫，但鎮守府邸的都是聖冥衛精銳，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聖冥衛首領咬著腮幫子，看了眼受傷的兄弟，沉聲道：「馬上通稟副統領！」硬闖統領駐地，擊傷守衛甲士，這事情太大，根本壓不住。

    秦宇被迫中止修煉，臉色陰沉的嚇人，這模樣落入傅山等人眼中，心頭頓時狠狠一跳。

    第三鎮將梁泰源直接跪下，差點流下淚來，「統領，逆子今日發了失心瘋，請您高抬貴手！」

    他不敢不求饒，雖說當日秦宇饒恕徐威、徐虎兄弟，但那是未曾獲得聖冥衛認可之前，如今他已是真正意義上的統領，被如此冒犯若不懲治，豈非威信掃地？這麼想著冷汗越發洶湧。

    「姚斌！不要以為你是統領，就能為所欲為，你若敢對藍藍有絲毫不軌之心，我一定殺了你！」粱守一厲聲咆哮，頗有幾分即便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你的狠辣模樣。

    聽到這話，梁泰源眼前發黑差點昏死過去，小王八犢子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秦宇呆了一下，察覺到週邊眾人古怪神情，臉色越發難看，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海藍藍匆匆趕到，她先看了一眼被制服後，仍掙扎不已的粱守一，眼神越發冷淡，「承蒙統領大人錯愛，海藍藍實在承受不起，今日粱守一以下犯上，皆是因我而起，若統領大人要施雷霆手段維護權威，便連我一起懲罰吧。」

    王朝目瞪口呆看著眼前一幕，心裡不斷咆哮，錯了都錯了，海藍藍你究竟是哪邊的人啊？等他恍惚回神，恰好迎上秦宇冰冷眼神，當下一個激靈，整張臉瞬間就綠了。

    「王朝，你來解釋下，到底怎麼一回事？」

    一場風波以王朝磕頭求饒告終，解釋了事情來龍去脈，秦宇大度揮手錶示不再追究，可讓他鬱悶萬分的是，這些人看他的眼神，分明寫滿了「鄙視」兩個大字。

    你對人家姑娘沒意思，親衛隊長會畫蛇添足，主動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假哦！根本就是將所有責任推到王朝身上，找個替死鬼出來自己趁機脫身，不至於那麼尷尬。

    海藍藍眼神裡更添不屑。

    秦宇努力許久，壓下當場掐死王朝的心思拂袖而去，特麼的愛怎麼想怎麼想吧，這種事情本就越描越黑。

    等到所有人散去，王朝在華延亭、黃山兩人攙扶下起來，臉色蒼白一片，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苦心安排一場，最終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統領大人誤我啊！

    您自己搞不定人家姑娘，做屬下的乖巧懂事祝您一臂之力，即便事情不成，也不至於轉身拆橋把我賣的一乾二淨吧？

    黃山語態沉重，「大哥認了吧，做屬下的本來就該，為統領大人背鍋。」

    華延亭安慰道：「今日幫統領背了鍋，想來總會有些安慰，說不定統領大人，會有一些表示呢。」

    第二日，王朝受命整頓聖冥城市容——簡單說，就是被委任臨時環衛大隊長，人手一個小鏟子，撅著屁股清路去了。

    統領大人追求不成遷怒於人，倒霉小隊長再遭重擊……一時間，無數小道消息喧囂塵上！

第540章摘日月星河

    聖冥城關於統領大人「坎坷情路」的事，成為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雖有幾分鄙夷、嘲笑，卻沒有更多的厭惡，反而不知覺間多了幾分莫名親近。原因不外乎是，咱們的統領大人，也就是個普通人嘛，會丟臉會出糗，還會死要面子的推卸責任。

    就連他遷怒王朝罰他清掃大街這件事，在眾人的解讀中也有了那麼一絲，小可愛的味道。畢竟若統領真是一個壞人，他有太多別的方法，將這事情做的波瀾不興，且讓人心神敬畏不敢再多提半句。

    就在秦宇誤打誤撞，反而獲得了聖冥城居民們幾分好感的時候，商雲台進入無盡海的申請終於批覆下來，幾個交好兄弟一路將他送到無盡海外。

    商雲台推門下車，看著遠方波瀾海域，深深吸了口氣，「諸位兄弟，今日你我便在此處訣別，自此後會無期，為兄祝大家前程似錦。」

    「商師兄！ 」眾人眼珠發紅，嘴巴動了動，卻說不出勸慰之言，因為彼此都很清楚，他已時日無多。

    商雲台輕笑，「我這一生卑微過、輝煌過，曾低頭任人羞辱，也曾張狂不可一世，至今日一敗塗地，好在還有諸位兄弟對我不離不棄，倒也算人活一世終有所得。」

    拱手一拜他轉身就走，海風掀起長袍，衣角風中飄揚，頗有幾分灑脫。登上木船，駛向大海深處，商雲台再不曾回頭，只是先前雲清風淡的面龐，如今格外蒼白。可他腰背依舊筆挺，若山巔古松，即便大雪積了厚厚一層，也無法讓他折腰。

    他終歸是一個驕傲的人，哪怕這些年備受劇毒煎熬，也不曾在人前露出半點虛弱。可心愛之人的背叛，將商雲台僅存的尊嚴徹底擊碎，他無法迎接那些憐憫、同情的眼神。所以商雲台選擇進入無盡海，這種逃避行徑他最是瞧不起，如今卻已顧不得這些了。

    無盡海中無人識他，便在此安靜死去吧。

    木船一路直入深海，商雲台如行尸走肉，辦理完一應手續，他並未選擇加入聖冥衛，轉身離開。曾無數次設想過，這處禁忌之地情形，本以為會是一片焦土，未料到竟繁華至廝，儼然一座海底璀璨明珠。

    眼神掃過熱鬧長街，往來洶湧的人流中，商雲突然站定不動，口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就在這裡安靜的死去吧。

    閉上眼緊繃心弦放鬆，不再竭力抵抗劇毒侵襲，商雲台閉目倒在地上，人群似受驚「轟」的一下四散退避。

    王朝半蹲在路邊陰影中，擦了擦頭上汗珠，看著清理乾淨的長街，不大功夫再度四下狼藉，擠了擠眼欲哭無淚。就在他哀嘆自己命運，對統領「嗯將仇報」碎碎念的時候，突然聽到一片嘩然，像是群鳥低空掠過頭頂。

    站起來看向長街，人群圍繞了好多層，王朝突然想到這或許是，自己的一次機會。統領大人熱衷修行，閉關修煉簡直家常便飯，如果沒有人提醒，誰知道自己環衛大隊長的臨時職務，要擔任到什麼時候？老二、老三沒辦法求情，找別的人也不妥當，所以老王決定要自救。

    「讓一下！」王朝大步向前，人群潮水般退開。

    得益於海藍藍、秦宇兩人「情事」鬧得人盡皆知，王朝也藉此機會一躍而起，成為聖冥城中最知名的人物之一，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那位倒霉的親衛隊長。

    王朝看到了倒地的商雲台，眉頭微皺，「諸位誰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太清楚，剛才好端端走著，突然就倒下來了。」

    「是啊，看樣子不太好，氣息很微弱！」

    「傷病在身就好好休養，沒事跑出來幹嘛。」

    噪噪雜雜，王朝眼神微閃，「誰認得此人？」

    眾人紛紛搖頭。

    王朝心頭一喜臉上卻很肅然，他低頭思索幾息，嘆了口氣，「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總不能看著他死掉。」轉身吩咐，「你們繼續清掃長街，我將此人帶回府中，看能否救治。」

    扛起商雲台大步離開，吸引了一大片讚嘆眼神，王朝小隊長果是良善之輩啊，即便受罰期間都樂意助人。嘖嘖，統領大人運氣真好，能收到這麼一個任勞任怨，人品一流的屬下。

    王朝感覺肩上扛的人一下就不重了，整個人充滿力量，統領大人您聽到沒有，這就是民聲啊！我這麼優秀的屬下，您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還不幡然醒悟對我大加栽培，更待何時呀！

    終於回到統領府邸，王朝長出口氣，儘管入目所及仍舊破敗不堪，卻有幾分終於回到權利中央的興奮感。

    現在的關鍵是，怎麼要繼續留下來，清理大街什麼的誰願意幹誰幹，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匆匆安置下來，打著治病救人旗號，王朝請來了聖冥衛中的醫道高手，可惜檢查結果並不好，昏迷這人中了很厲害的劇毒。

    「王隊長，此人毒侵臟腑深入骨髓，怕已時日無多了，老夫有心無力，實在慚愧慚愧啊。」

    王朝道謝後命人送他出去，再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臉上就有幾分複雜。原來這人就要死了，自己拿一位將死之人做文章，會不會太過分了些？不過轉念一想，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幫自己一把，大不了最後這點時間裡，讓他過的舒服些。

    華延亭抬頭，「大哥，我翻查此人的隨身物品，找到了身份信息，他叫商雲台，今日剛剛入的無盡海。」

    黃山恰好回來，聽到這句話皺了皺眉，「商雲台……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啊。」

    華延亭淡淡道：「你我兄弟三人，當年角逐真魔衛名額時，曾跟這人一起接受考核，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但在那場考驗中，他不知為何身中劇毒，此後便消失在眾人眼前，我之後打聽過，商雲台曾是風雲人物，可惜崛起的快殞落更快。」聲音多了幾分感慨，「沒想到今日再見，他竟落得如此下場。」

    王朝搖搖頭，道：「生離死別，你我這些年見得還少嗎？商雲台落得今日下場，自有其緣由，即便他就此死去，也是他命中注定。」

    黃山撓了撓頭，「大哥，如果這個人死了，你好像就沒藉口，繼續留下來了。」

    王朝表情一僵，看透生死的高人形象瞬間分崩離析，他鐵青 臉咬牙切齒，「既然知道這點，還不趕緊想辦法替他續命，至少也得撐到統領大人出關！」

    不見到統領，他怎麼痛哭求饒，當然這個打算他不會告訴任何人……誰知道就滅誰的口！

    商雲台睜開眼時，聞到了濃鬱的藥渣味道，他身體還有些虛弱，可劇毒卻平靜下去。又撐過來一次，不出意外的話還能多活段時間，但商雲台很清楚，下一次劇毒再爆發，就是他死亡之時。

    在床上躺了許久，商雲台掙紮起身，喝水的時候王朝推門進來，見狀神色一喜，「醒了？感覺怎麼樣？」

    商雲台拱手，「多謝救命之恩……」自知這輩子無法再做回報，這一句後頓了頓，便沒了後續。

    好在王朝並不在意這些，見他醒來心情大好，笑道：「你運氣不錯，無盡海這地方很貧瘠，但海底某種珊瑚蘊含的毒素，恰好能克制你體內劇毒，雖不能解毒，但延續一段生命不難。」

    可商雲台對此似乎並沒有太高興，神色平靜點頭。

    王朝有些不解，不過想到對方體內千瘡百孔，想來已承受劇毒折磨多年，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對他而言是好是壞，倒未必真的能說清。

    沉默一下，他笑了笑，「商雲台？其實你我是舊識，當年真魔衛選拔，曾一起接受考驗。」

    商雲台呆了一下，沒想到進入無盡海，居然還能遇到熟人，雖然對王朝沒有任何印象了，還是本能生出幾分親近。

    終歸是多年前，曾與他一起拚搏過未來的人啊，可惜那次蛻變崛起的考驗，卻讓他遭遇人生最大的挫折，命運就此沉入谷地。

    臉上暗淡幾分，旋即露出驚訝，抬頭看了過來。

    王朝聳聳肩，語氣輕鬆，「如你所見，我運氣也不怎麼好，更早幾個月被放逐到無盡海。」

    兩人同時沉默，眼眸之間皆是感慨，又同時大笑起來，一股酸澀中的默契在彼此心底生出。

    今日之後，廢墟統領府邸中就又多了一位住客，王朝最初只是希望，利用商雲台這件事，獲得向秦宇求饒的機會。可相處之中卻未料到，雙方竟格外合拍，所謂知己應該就是這樣，大家一起喝酒聊天，很快便如多年好友一般。

    眼看商雲台意志消沉，已有生死淡然相待模樣，王朝沒有多說什麼，私下卻找到傅山，請他幫忙尋找醫道聖手。

    接連到來的診治，讓商雲台內心感動，雖不認為有什麼希望，卻也不忍辜負王朝一番好意。連番會診的結果並不好，各位醫道聖手先後表示，沒有把握拔除劇毒。

    王朝失望不已時，一位醫道聖手給出了嘗試性建議，既然珊瑚之毒有效，或許可行以毒攻毒之策。

    大意是，既然已入死境何不放手一搏，或許此法會加速死亡，但若成功就有活命的希望。

    不過這位醫道聖手早已言明，這一方法雖有成功可能，但對病人本身傷害極大，如果撐不過去很快就會死去。王朝猶豫再三，將這辦法告訴了商雲台，他沉默許久，問：「有多少把握？」

    豎起三根手指，不過在對面眼神下，先後又收起兩根，「一成……」

    聲音艱澀。

    商雲台突然笑了，「一成把握已經不小，我本就是將死之人，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當年遭遇暗算中毒，從天之驕子墜落，變成一文不名之輩，其間多少羞辱折損，根本不可統計。還有劇毒侵蝕臟腑，痛苦似萬蟲噬咬，若是意志不堅之輩，早已承受不住自殺身亡。

    商雲台一路堅持下來，雖猶豫、徬徨乃至一度絕望過，卻從未真正放棄抗爭，他不願屈從於命運。如果不是心愛之人的背叛，或許他還能內心驕傲的繼續堅持下去，這件事將他打垮，推入無盡深淵。

    進入無盡海，是最後的尊嚴讓他，不願承受那些同情的眼神，只想在這裡安靜等待死亡降臨。

    可人生就是這樣變幻莫測，在商雲台徹底放棄的時候，卻又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商雲台已經知道，王朝是新任統領的親衛，而新任統領則是那位轟動了整個魔道的白日境。

    這意味著只要他能掙扎求活，或許不久之後就能夠，再度回歸魔道。

    當年真魔衛名額考驗中的暗害，這些年承受的羞辱，還有最後刺入他心臟一刀的女人……這所有所有商雲台真的可以淡然以對？他不能，只是無力改變、抗爭，所以不得不默默承受。

    可現在有一份機會出現在他面前，儘管希望很小很小，但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嗎？與其枯等死亡到來，不如最後瘋狂一次，在痛苦中涅槃重生，或者徹底走向死亡。

    商雲台開始大量進食蘊含毒素的珊瑚，這種表面淡青色有著斑點的小東西，顏色並不漂亮，腥澀無比味道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但商雲台吃的很從容，他用木勺大口大口吞吃著，打成粉碎的珊瑚糊糊，臉上平靜無比。

    珊瑚毒素吸收速度很快，往往不等進食完畢，兩種劇毒便開始在商雲台破敗不堪的身體中開始廝殺，他臉色很快變得蒼白，即便耗盡全身力氣，抓著木勺的手掌也在不斷顫抖。等到進食結束，他整個人全身衣袍，都已被汗水浸透。

    王朝私下詢問過醫生，知道這痛苦的等級後，眼神中的不忍便再難壓制，可商雲台卻對著他笑，「王兄不必如此，商某於絕地死境中求活，這是我必須經歷之事，若最後可以重生，便是這痛苦再強烈十倍、百倍又如何？」

    當體內兩種劇毒，初步形成均衡，體內痛苦稍稍緩解後，商雲台起身開始在城主府中跑動。他所有修為幾乎被毒素凍結，只能用這種原始的方法，活動體內氣血加快毒素代謝。

    王朝終歸不忍每日目睹好友承受難以想像的痛苦，幫助他食用珊瑚後就會離開，他最近正在尋找某種不與劇毒產生衝突的鎮痛藥物，但因為商雲台這些年用藥無數，身體早已產生抗體，所以進展並不怎麼順利。

    呼——

    呼——

    大口大口喘息，每一次都讓胸腔之中，像是劃過無數把鋒利刀鋒，割裂血肉的刺痛讓人不能喘息。冷汗順著慘白面龐滑落，自下巴處墜下，落在地面上摔成粉碎。

    商雲台竭力站在原地不讓自己倒下，因為他害怕自己現在倒地，便再沒有站起來的機會，眼前大塊大塊黑斑不斷浮現又散去。

    秦宇站在靜修的院子中，眼神露出幾分驚訝，他還記得這位初入天魔城時，所見到的魔道修士。儘管當時他氣息不妥，卻仍有幾分冷峻氣勢，今日再見到，他情況似乎非常不妙。

    即便隔了許遠，仍舊能夠感受到，他此時的虛弱無力，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身體，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下。

    略一思索秦宇邁步過去，他並未遮掩自己的腳步聲，可搖搖欲墜的商雲台，正與體內虛弱搏鬥著，根本沒能發現他的靠近。

    「不能倒下去……決不能倒下去……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

    低低的聲音傳入耳中，讓秦宇呆在原地，這一刻看著掙扎秋活的商雲台，他思緒瞬間飛遠，回到了很久很久前，那段他至今也不願多想的回憶。

    因為藥園被野豬闖入損毀了珍貴靈植，他挨了一頓毒打，雖然勉強保住性命，卻留下了致命的病根。

    那種每時每刻，都能清楚感知到，自身狀態每況愈下的感覺，就像是黑暗中纏繞在身上的毒蛇，陰冷無比讓人恐懼而絕望。

    當年的他每天工作完成之後，努力讓自己多吃一些，然後拚命的跑動疏通氣血，似乎也是眼前這般狼狽模樣。

    秦宇和商雲台只有一面之緣，雙方甚至沒說過半句話，他並不是同情心氾濫的好人，很大可能上並不會插手他注定的命運。因為他已收服了王朝三人，獲得了聖冥衛的認可，班底已成無需更多人手。

    可此時此刻眼前一幕，觸動了秦宇內心深處某種情緒，讓他聯想到了自己，生出類似同病相憐的感觸。如果不是小藍燈，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已經死在谷地中，或許會被人匆匆掩埋，成為地下一具沒人在意的枯骨。

    那麼現在，他為什麼不做另外一盞「小藍燈」，去照亮別人絕望的人生呢？秦宇心思不斷轉動，正與體內虛弱、痛苦抗衡的商雲台不會想到，他的命運自這一刻起，再度拐入新的岔道，並將迎來新的未來。

    吐出口氣，秦宇紛亂思緒歸於平靜時，看到的是商雲台離開的背影，他並沒有出言叫住。

    目送商雲台離開，秦宇轉身回到石屋，這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獲取，他當年得到小藍燈亦是拼盡全部力量，經過了生死間的磨礪。

    秦宇決定為他設下最後的考驗，他要看一下這人是否有著，足夠強大的求生意志，若他自己都已放棄，又何必出手救他。

    第二天，商雲台在奔跑。

    第三天，他在奔跑。

    之後第四天、第五天……直至第二十三天，商雲台的身影沒有再出現。

    充滿藥渣味道的房中，王朝看著商雲台艱難抬手，將讓人嘔吐難忍的珊瑚糊糊送進口中，終於壓不住激盪心緒，「老商，別再為難自己了！」

    商雲台頓了一下，吧木勺放進碗裡，因為拿捏不住力道，發出「啪」一聲低沉悶響。他吐出口氣，費了極大力氣抬頭，對王朝笑笑，「我早就想說了，這珊瑚真他-媽的難吃啊……老王，實在不好意思，我大概還是得辜負你這一番心意了……」

    「於死地向生而行，這話說來容易，可真正身行力踐才知道，實在是太難太難了……我想堅持下去的，可終歸還是……」

    他聲音漸低，氣息越來越弱。

    王朝雙目通紅，「老商你千萬別睡，我家統領就快出關了，他修為或許比不得我見過的某些大人物們，但確實這世上手段最厲害的人之一。你認識黃山的，就那個看著很憨厚，內心相當猥瑣的傢伙，不久前他就中了很厲害的劇毒，便是統領大人出手救的他，只是伸伸手我都沒反應過來，就把老三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我沒吹牛，真的沒吹牛，老商你得信我，趕緊的真開眼，如果就這樣睡著了，你真的能甘心嗎？」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商雲台，他眼眸睜開一線，暗淡無神中有種瀕臨死亡，才能感受到的大恐懼。

    「我本來以為……是不怕死的……可現在看來我還是……太高瞧了自己……老王……我不想死……」

    不想死，卻不得不死，這或許才是世上，最大最無奈的悲哀。王朝眼眸通紅，眼淚就流了下來，如他所言見多了生離死別，但今日才真正感受到，死亡來臨時人的內心是何等絕望。

    房門突然被推開，秦宇在老王一雙錯愕淚眼中跨步進來，他神色平靜淡漠，眼眸間瀰漫著難以言喻的威嚴。

    很多很多年後，王朝還記得今日秦宇的表情，篆刻到魂魄深處，再也無法忘記。

    「記住你現在的絕望與不甘心，因為以後的你不再自由，我自死亡中將你帶走，便要你用一生來償還。」

    秦宇抬手指尖落在商雲台眉心，洶湧黑氣滾滾而來，在皮膚之下似翻滾大蛇，奮力掙紮著最終被吞噬一空。他瞪大眼珠，死死盯著秦宇，似乎要將這張面孔，永遠保存到腦海之中。

    許久，商雲台胸口塌陷下去，隨著一口積壓多年的濁氣吐出，他閉上眼沉沉睡去。

    這一刻，秦宇心頭陡生明悟，商雲台需以一生回報今日大恩，未來某日他必然也將為小藍燈，付出某種沉重代價。

    一絲慌亂自心底生出，不可否則秦宇感到些許恐懼，不過轉眼便被壓下，心湖歸於平靜。在這條路上他已走了太遠，與小藍燈早就渾然一體，再無半點分割可能。既如此，何妨挺起胸膛，坦然面對這一切，他相信自己必定可以承受。

    王朝眼神錯愕看著秦宇的側臉，發現他氣息再度改變，似巍峨衝天山嶽，可摘日月星河！

祭煉山河 第541章 賊老天開了眼

    無盡海中毫無波瀾的生活的確讓人很難真切的感受到時光流逝，但近來過去的每一天秦宇都印象深刻，因為他的力量隨著時間長河奔流，幾乎在時刻不停的高速增長。

    於是在商雲台進入無盡海第三個月，帝位魔體的蛻變就要完成了，這種感覺突兀出現在心底，然後沒等秦宇生出太多驚喜，一股暖流「呼」的在體內散開，便似點燃了他體內的火焰，整個人化身一座天地烘爐。

    渾然一體，舉動之間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體內每寸血肉之間，奔趟著的讓人心悸的力量。

    修煉室內秦宇睜開眼，吐出一口灰色濁氣，他長身而起體內骨骼爆鳴不休，那清脆之音傳入耳中，便似豺狼虎豹低吼咆哮，令心神本能中顫慄。

    感受著體內狀態，秦宇臉上露出壓制不住的驚喜。

    成就帝位魔體，他實力將產生飛躍式的提升，雖不敢說匹敵劫仙境大能，但至少有了幾分自保能力。

    而劫仙境以下，除非如趙潛淵般絕世天驕，他可悉數碾壓！心頭豪情油然而起，自此刻秦宇才真正算是，成為這世間一尊強者。

    雖說距離叱咤風雲尚有很遠距離，可終歸已經站在了，最巔峰那一小撮的邊緣。突然生出一份衝動，秦宇大步推門而出，找到巡守的王朝，直接吩咐，「為我準備一間實力測驗室。」

    他要知道，自己如今究竟多強。

    儘管秦宇恢復平靜，可語氣中的細小情緒，及字裡行間的昂然氣息，都不難讓人察覺到他的好心情，看這模樣顯然是有所突破。

    王朝大喜，連連稱是轉身匆匆安排，他將自己之後的人生全部賭在秦宇身上，自然希望他越強越好。

    傅山閉關修煉，第一鎮將元稹得知，統領大人要使用測驗室，沒有二話馬上做出最好的安排。

    當初粱守一以下犯上罪名可大可小，秦宇輕輕放下可謂賣了極大臉面。三大鎮將交情莫逆，對粱守一元稹視如子侄，當然也要承一份人情。

    半個時辰後，元稹詳細講解了使用方法後恭謹告退，秦宇等他離開測驗室，揮揮手厚重石門緩緩關閉。

    相比道館的修煉室，聖冥衛的測驗室器材，簡直稱得上是老古董，好在作為一支戰鬥軍團，聖冥衛在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即便十萬年沒有更新換代，檢測結果還是可以相信的。

    眼中精芒閃過，露出幾分期待，秦宇輕聲低語，「開始吧！」

    元稹親自守在測驗室外，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王朝，兩人眼神不自覺的，總是往緊閉石門上飄。

    雖然知道私下打聽統領大人修行的消息有些犯忌諱，可猶豫再三後，元稹還是按捺不住心頭好奇了。

    進入聖冥城以來，秦宇還未在人前出手過一次，白日境資質的確強悍到不可思議，打開無盡海秘陣也足夠驚人，但這終歸只是佐證罷了。

    秦宇缺少一次充分的實力證明，身為聖冥衛大統領，必須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能真正掌控這只，被困無盡海十萬年的戰爭巨獸！

    「王兄弟，統領大人今日是……」

    王朝滿腦子也是這事，聞言苦笑一聲，「元稹老哥別問，我也什麼都不知道，統領大人突然出關，直接就吩咐我準備測驗室。」

    其實這句話裡，已經給出了關鍵消息，只是涉及秦宇他不敢明言。

    元稹眼神一亮，此人並不愚蠢自然把握到關鍵所在，統領破關而出便直奔檢驗室，用耳朵想也知道，肯定是有所突破。

    略一猶豫他沒有再說什麼，從回答就能看出來，王朝是個很謹慎的人，問的更多反而不好。

    測驗器材落後有落後的好處，等統領離開測驗室，通過殘留的痕跡，多少也能看出幾分深淺。

    王朝心頭微鬆，搖身一變成為親衛隊長，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多嘴，丟掉現在有的一切。

    不多問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至於統領的實力……升魔門小世界死的如此慘烈，咱家統領都能完好無損的出來，實力指定差不了。

    對這點王朝是不擔心的，只是搞不清楚，統領大人實力究竟在哪個層次？氣息感應只是滄海稱尊層次罷了，可王朝很清楚如果自己相信，腦袋就是被門板夾了！

    哪個滄海稱尊修士，能讓他生出直面巍峨山嶽的壓迫感？嘖嘖，統領大人藏的很深啊，或許伸伸手就能把自己碾碎成渣。

    身為親衛隊長，負責保護這麼一位實力強悍無比的統領，說來的確是件無比悲哀的事情，可王朝臉皮很厚他不會有丁點尷尬，恨不得秦宇更強十倍、百倍才好，被人罩著混吃等死橫行霸道，也是很高的人生理想好不好？

    時間不斷流逝，秦宇已進入測驗室好長一段時間，如果只是檢測實力，怎麼都該完成了吧，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結果不太理想？

    就在兩人心頭忐忑，期待不斷降低時，測驗室石門突然打開，秦宇神色平靜走出。這個模樣，應該沒什麼事吧？元稹、王朝急忙上前行禮。

    秦宇略一沉吟，道：「元稹，今天有些沒留住手，實在是抱歉，麻煩你找人收拾一下吧。」

    抬步就走，王朝一頭霧水，急忙跟了上去，看著眼前統領大人的背影，怎麼都覺得他有種急於脫身的匆忙……到底怎麼了？什麼叫沒留住手……王朝滿臉哀怨，心想統領大人您說話說全套了行不行啊！

    元稹也是摸不著頭腦，正想表示完全沒問題時，統領大人已經走了，他站直身體看向測驗室，突然抬手拍拍腦袋，被統領大人云山霧罩繞的犯糊塗，進去看一下不就都清楚了。

    轉身幾步踏入修煉室，然後……就沒有瞭然後……

    元稹眼珠瞪圓，嘴巴張的能吞下一頭牛，怔怔看著測驗室中情形，眼神恍惚腦海似有萬馬奔騰。因為是統領大人要用，有心表現再加上統領獲得認可後，這是第一次真正下達指令，元稹自然不敢大意。

    這間測驗室是聖冥衛中等級最高的一間，只有傅山與三位鎮將及少數幾個聖冥衛老人有資格動用。在秦宇到來之前，元稹還親自進來檢查了一遍，確定一切完好沒有任何問題。

    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測驗爆發用的金屬柱徹底扭曲，變成一根妖冶舞動的麻花……地面上的碎石，應該是檢驗掌力的吧，自己三天前廢了吃奶的勁，才能留下淺淺一層掌印……還有那邊的魂魄燈，以神念注入其中，燈光越亮魂魄越強，可如今整個烏漆墨黑的，應該是燒壞掉了吧……

    因為某種原因，聖冥衛無法誕生劫仙境存在，可這間最頂級的檢驗室，足夠承受滄海巔峰全力爆發……眼前這兵荒馬亂狼藉不堪的一幕，真真切切的提醒著元稹，這絕對是遠遠超出滄海境的恐怖威能。

    劫仙……這念頭蹦出來，元稹嚇了一跳，難道統領大人是劫仙境？可仔細一想又不可能，因為劫仙境無上存在，即便在魔道中，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豈會被放逐進入無盡海？想來是統領近來大有突破，才有今日實力，即便不是劫仙境，實力想來也已相去不遠！

    激動的全身都在發抖，這一刻元稹鎮將心底，生出了王朝剛剛的感嘆，統領大人藏的實在太深了！他腦海一片混亂，記憶轉到統領初入聖冥城的那天，自己還想著若是他不懂規矩，便好好教訓一頓的……如今想來只有一句話：多謝統領不殺之恩！

    不行，這件事必須馬上稟告傅山大人，統領擁有幾可媲美劫仙境的恐怖實力，這遠超出他們之前的預料。

    聖冥衛方面必須，對此做出相當的應對，至少要讓統領知道，我們對您有著十二萬分的尊敬。

    元稹漲紅臉轉身就要離開，可就在這時他餘光掃過什麼，因為在測驗室深處，再加上室內照明陣法遭到破壞，所以一時沒有看清。

    在原地頓了一會，臉色陰晴不定，元稹邁著僵硬腳步過去，等他站到測驗室深處那塊不起眼的青色石頭前，看著它上面清晰的拳印，整個人徹底不會了。

    並非震驚秦宇的實力，媲美劫仙境的層次，足夠在青石上留下印記，可這石頭乃是奇寶，任何破損很快便能自行恢復。

    除非……

    嘴唇哆嗦起來，元稹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一會功夫受的刺激多，他顫抖著手落在拳印上，閉目手指輕輕摩挲。幾息後，他猛地睜開雙眼，連呼吸都已經忘記，眼淚瞬間流淌下來。

    這種讓他魂魄顫慄的氣息……不會錯……絕不會錯……

    帝位魔體！是帝位魔體！

    帝位與聖階間，只差一步。

    想到十萬年的等待，無數不甘死去的先輩，這一輩元稹淚流滿面，他使勁摀住嘴巴，才沒讓自己發出嗚咽聲。

    片刻後，遠遠守在測驗室外的聖冥衛們，發現元稹鎮將抱著一塊青石，紅著眼衝了出來。沒等他們回過神，元稹已經風一樣的遠去，消失在他們視線中，留下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背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傅山的修行早已觸及瓶頸，聖冥衛不得誕生劫仙境，是烙印在他們血脈中的枷鎖，早年或許還有不甘心試圖衝破，可如今他已然認命。前幾日偶有所獲，雖然突破境界無望，但想來也能提升幾分實力。

    可就在緊要關頭，閉關室內預警鈴聲大作，傅山眼眸猛地睜開，感受著腦海中的靈感快速流逝，臉色一片鐵青。深吸口氣壓下怒火，他拂袖打開石門，大步向外行去。

    走出幾步後，心頭怒意稍散，傅山忍不住生出擔憂，不惜打攪閉關也要驚動他，事情必然不小，難道出了什麼大事？想到這兒，他心裡就是一個突突，似乎能夠驚動他的事情，只有那位統領大人了，腳下步伐頓時更快幾分。

    匆匆自通道中走出，傅山一眼就看到了正來回走動的元稹，他抱著一塊青石臉上漲紅，口中碎碎唸著什麼。

    除此外並沒有其他人，空氣中也並未充斥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傅山心頭微鬆，三大鎮將只來一人，可見不是出了什麼大亂子，想到自己被打斷的修行，臉色就又陰沉起來。

    「元稹，究竟發生何事，需要將我自閉關中叫出？」

    元稹抱著青石上前幾步，根本沒注意他的惱怒，顫聲道：「今天統領大人去了你我使用的實力測驗室，我……」

    他滿腔激動，竟一時難以言說。

    傅山呵斥，「堂堂第一鎮將，竟如此失態，你想清楚再說，究竟怎麼了？」

    元稹臉上漲紅，嘴巴動了動內心焦急，突然一把將青石推出去，「老傅你仔細看！」

    青石並不起眼，上面的拳印也很平常，傅山第一眼並未瞧出真意，眉頭頓時皺緊心想元稹今日究竟搞什麼……

    呃，不對，這塊青石……他眼珠猛地瞪大，呆滯了幾息，眼神直勾勾看過來。

    元稹嚥了口吐沫，用力點頭，「就是那塊青石，統領用過測驗室後，我便直接抱這來了。」他眼神不斷示意，「老傅你摸摸，我怕我境界不夠，別再是感應錯了。」

    傅山喉結滾動一下，呼吸變得急促深沉，向來沉穩如山的氣勢，如今丁點不剩。剛才的怒火，此刻早就被拋到十萬百百千里外，他看著眼前青石，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顫抖著伸出手。

    因為他害怕，怕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自己突然看到曙光，卻在下一刻墜入黑暗……

    指尖落在拳印上，一點一點觸摸著，傅山身體顫抖起來，像是劇烈搖擺的篩子，他睜開眼沒說一句話，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一刻元稹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意志堅強如鐵的漢子，直接放聲大哭，他徹底確定了，今日一切都不是夢，他的感應沒有錯！

    聖冥衛苦苦等待了十萬年……十萬年啊……終於等到這一天……這賊老天他終於開了眼……

第542章踏天與葬海

    將人家精心準備的測驗室砸的稀巴爛，多少心裡總會有幾分尷尬，秦宇匆匆離開後吐出口氣，無視王朝充滿求知慾的小眼神，揮揮手將他打發下去。站在廢墟府邸園子中，秦宇眼眸微微瞇起，一絲絲光芒不斷閃現，腦海念頭快速轉動著。

    今日測驗後秦宇對自身暴漲後的實力有了大概定位，如果全力爆發的話，借助帝位魔體的強悍，應該能夠在劫仙境面前支撐一會。但想要贏，除非對方太過大意又有絕妙時機，否則基本沒可能，但這已足夠讓人震驚。

    修行之路越往巔峰前行，每一步都艱難萬分，相應的階位間差距，也大的讓人絕望。神魔之地天才修士無數，憑藉各種手段、底牌越階而戰並不算罕見，可大都侷限於滄海以下。

    一入滄海觸及天地規則，能夠掌控的力量陡然暴漲，哪怕一個小階位的差距都很難跨越，以滄海境界在劫仙面前短暫支撐不敗，這種事若是宣揚出去，只怕絕對沒有人相信。因為雙方間的差距，甚至不是一句天淵之別，就能夠完全形容的。

    那是截然不同的層次，代表著不可相提並論的天與地……劫仙境出手，除非是同一境界，否則絕無倖免之理，這幾乎是神魔之地所有修士心中的鐵律。

    所以秦宇對自己現在的力量感到滿意，但滿意並不意味著滿足，魔體淬煉丹廢丹取了數次後，至少還存有一半，即便不能幫助他成就聖階，想來也能再度跨步半步。

    只不過帝位魔體蛻變完成後，秦宇隱約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卻又遲遲不能夠把握住，就像是一種強大的本能……可是，究竟是什麼呢？

    秦宇皺眉思索的時候，傅山匆匆趕來求見，正內心深處強烈譴責統領吊人胃口行徑的王朝嚇了一跳，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傅山今日模樣。

    「我要見統領大人！」儘管竭力保持語氣平靜，卻依舊能夠感受到，他強壓下的澎湃心潮。

    這是出什麼事了？難道是統領大人求愛不成，玩了一招霸王硬上弓？可是不對啊，自己這些天一直守在外面，沒見統領出去過。

    滿腦子亂七八糟念頭，王朝卻不敢猶豫，他非常清楚雖然統領大人，是如今聖冥衛最高執掌者，但前提是建立在傅山等人的臣服下。

    如果傅山翻臉，轉眼間聖冥衛的立場，就會改旗易幟。

    「傅山副統領稍等，我馬上去通傳！」

    王朝聲音沉重傳遞了傅山求見的信息，事情未曾明了前他不敢多說什麼，只希望統領能夠從他深沉憂慮的語氣中，提前察覺到什麼以便有所準備。

    秦宇目光微閃，淡淡道：「讓他進來吧。」這次求見並未出乎意料，測驗室中全力出手，即便元稹沒有親眼目睹，也能從事後現場察覺到，他如今所擁有的力量。

    聖冥衛方面自然要確認一下，然後再度改變，他們應該持有的態度。對這點秦宇並不感到厭惡，被困無盡海十萬年，他們再如何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傅山匆匆而至，深深看了秦宇一眼，單膝跪地，「屬下見過統領。」

    這禮節很重，哪怕王朝等人日常間，也只需拱手就可。

    秦宇抬手，「起來吧。」心裡暗暗感嘆，觸及劫仙境後，果然身份再不相同。

    傅山並未起身，他深吸口氣，「屬下心有疑問，希望統領可以如實相告。」他抬頭抿了抿嘴角，「敢問，統領大人您是否，已成就帝位魔體？」

    秦宇心頭微震，表面卻並未流露半點，念頭快速轉動，很快便想到應是今日測驗室中，不知何處留了痕跡。他略微沉吟，點頭道：「不錯。」

    儘管心頭已有預料，可聽到他親口承認，傅山依舊激動萬分，他漲紅了臉，「統領能否讓屬下感應一二。」

    秦宇能夠體會到，傅山此時此刻的心情，既然已經承認此事，自無需再做遮掩。他抬手五指向上，而後猛地一握，空氣發出「噗」的一聲悶響，捲動無形氣流四散，傳遞著某種強悍無比的氣息。

    這一刻傅山再沒有半分懷疑，他身體顫抖著，幾乎語無倫次，「恭喜統領，太好了……這實在太好了……聖冥衛的未來，一切都交付給大人……我們將成為您手中利劍，為您闢清大道……」

    秦宇微笑，「傅山，起來吧。」他知道今日起，才真正徹底的，收服了傅山等人，將聖冥衛執掌在手。

    「是。」傅山深吸口氣，恭恭敬敬起身雙手垂在腿邊，不過很快他臉色，就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秦宇眼神微閃，「怎麼了？」

    傅山沉聲道：「屬下突然想到一處關鍵，據聖冥衛傳承記載，魔體突破帝位後，若想踏入聖階便需斬殺一頭劫仙境層次魔獸，煉化其一身魔血，吞噬其不滅魔魂，才能最終成就。」

    秦宇心頭一跳，原本感受到的幾分不妥，驟然清晰起來，顯然他本能中獲得的提醒，就是傅山所言之事。

    劫仙境魔獸，且不說神魔之地是否存在，即便真的有，其實力必然驚天動地，秦宇根本沒有獵殺可能。

    事實上，歷代聖君傳承，都是上一任聖君親自培養，早已獲得魔道各方認可。獵殺劫仙境魔獸之事，自然有魔道出手完成。可秦宇現在被放逐無盡海，根本就沒這份資格，更何況帝位魔體的事情，秦宇還要保守秘密，否則不等他獵殺劫仙境魔獸，就要被別人當成獵物了。

    眉頭皺緊，秦宇眼神看過來。

    傅山苦澀搖頭，「無盡海雖大，卻並沒有劫仙境魔獸存在……」他眼神露出痛苦，之前認為時間還有很多，他雖然苦惱這件事情，卻並未太過焦急，日後慢慢籌謀就是。

    可現在秦宇已是帝位魔體，難道要他枯等下去？魔道霸道絕倫，修煉也當勇猛精進，若是遭遇挫折陷入瓶頸遲遲不能突破，一旦耽擱太久，以後突破幾率也將大幅度降低。

    留在無盡海，統領不能突破魔體，可不突破魔體，他又不無法離開……至少眼下這是個死循環。

    秦宇自然明白這點，他眉頭舒展開神色淡漠平靜，「既然無盡海中無法突破，我便離開這裡。」

    傅山心臟一縮，「統領不可衝動，無令擅出無盡海，乃萬死不赦大罪！」

    秦宇看著他，「天道演變尚且留有一線生機，必有辦法可以安然走出無盡海……傅山，你莫要騙我。」

    空氣陷入死寂。

    傅山掙扎半晌，最終重重一嘆，他知道從自己猶豫不決起，其實心底便已經知道了結果，統領大人這般人物，怎會甘心枯等於無盡海？

    「的確有一個辦法，可以免受懲罰，但此法九死一生，聖冥衛記載中沒有任何成功記錄。聖宮敕令中稱之為踏天，而我們聖冥衛則更願叫它葬海……要麼埋葬無盡海，要麼葬身這片海中……」

第543章聖宮傳承

    傅山詳細介紹了關於踏天又或稱為葬海信息，簡單概括出來其實就是一句話：最多四人聯手，以聖冥城為起點，x衝向頭頂無盡海，若能破海而出便算成功。

    當然這事說來簡單，可實際難度高的恐怖，聖冥衛傳承記載中沒有成功記錄，失敗的例子卻一抓一大把，結果自然是被無盡海吞噬，落得屍骨無存下場。

    「統領，葬海之路幾乎十死無生，或許您可以再等等，事情出現轉機也未嘗可知。」傅山聲音艱澀，帝位魔體的出現，本該是放聲歡呼的時刻，可他這會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被放逐到無盡海的聖冥衛統領，居然成就了帝位魔體，距離聖階只一步之遙……這特麼真是天大的嘲諷！

    秦宇淡淡道：「你我都很清楚，如今處境下我只能放手一搏，所以勸說的話，就不必多言了。」

    傅山咬牙眼露凶光，「如果統領大人一定要闖，那就要接受我的安排，聖冥衛的希望盡皆在您身上，我會竭盡全力保證您的安全！」

    秦宇對此並不懷疑，「你準備怎麼做？」

    傅山來回走動，「四個人共同闖關，是聖冥衛死傷無數後，得出的最佳結果，其中一個位置留給海藍藍。這丫頭體質特殊，可以調動海洋之力，能在闖關過程中，為統領提供強大助力。 」

    「另外兩個名額，屬下需要一段時間準備，聖冥衛雖無法誕生劫仙境，可無數年傳承至今，總有一些驚才豔豔的先輩，坐化後將一身修為悉數傳承下來。屬下會挑選聖冥衛高手進行融合，一旦完成他們就能夠，為統領提供強大保護。」

    他眼神露出一絲痛苦。

    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獲取，繼承這些恐怖修為，風險程度非常高，一旦失敗只有死路一條。傳承下來的先輩們修為，並不能無限制的嘗試煉化，每一份修為只有五次機會，之後便會徹底潰散，所以必須選擇最優秀的人進行嘗試。

    況且這一次要完成兩份修為融合，不知多少優秀子弟，會因此丟掉性命。可這件事傅山沒得選擇，秦宇已經決定拚命，聖冥衛方面必然要盡一切努力，保證他能活下來。

    秦宇皺眉，「融合難度很高？」

    傅山深吸口氣，「聖冥衛不怕死亡，只要統領能夠安全，一切付出都值得。」字裡行間隱約可以嗅到，濃重的血腥味道。

    秦宇沉默，他已經預感到，傅山將要做的事情，會讓很多人丟掉生命，而這些人有他們的父母、子女、親眷、朋友……可他不能夠拒絕。

    「融合難點在哪裡，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這是秦宇唯一能做的。

    傅山眼神痛苦，「主要是因為肉身強度不夠。聖冥衛煉化地底凶煞氣息，雖然可以獲得強大實力，但肉身常年經受煞氣侵蝕，內部多少都有暗傷，即便有心彌補修煉淬體之法，也不能煉至大成境界。而先輩們傳承下來的力量，一旦融入體內便似火山爆發，滾滾席捲四肢百骸，肉身脆弱些根本難以承受。」

    秦宇目光微閃，念頭快速轉動起來，半晌緩緩道：「如果只是肉身問題，我或許有更好的人選。」拂袖一揮，兩條赳赳大漢憑空出現，躬身拜下，「參見主人！」

    傅山瞪大眼，滿臉震驚之色，這兩人如何出現的，他竟毫無所覺……眼前這位統領大人，身上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秦宇抬手，「傅山，你看他們兩人如何？」

    圖霸、圖屠已暗中得到吩咐，齊齊上前一步，體內氣血驟然爆發，虛空響起轟鳴之音，所在地面寸寸崩碎。

    圖霸早已肉身突破滄海，圖屠如今也已踏入這一境界，兩人全力施為配合魁梧身軀，當真迫力驚人。

    傅山回過神來，仔細感應旋即大喜，這兩個像是蠻人的傢伙，肉身強的一塌糊塗，承受融合應沒有問題。

    「統領，若是他們接受融合，屬下有八成把握！」他略一猶豫，咬牙道：「剛才屬下還有一點未曾言明……先輩們傳承下來的力量，一旦完成融合之後，便會形成無形禁錮，令修為再無寸進可能。」

    秦宇皺眉，這點倒是出乎意料，可仔細想想，憑空獲得強悍修為，自要付出應有的代價。他正猶豫，圖霸咧嘴一笑，「主人忘了，咱們巨人族之修肉身，修為不可寸進什麼的，對咱們沒損失。」

    傅山就呆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只修煉肉身的族群，可他們沒有任何修為基礎，能不能順利融合先輩傳承的力量，就又成了未知之數。他把擔憂說出來，沒等秦宇開口，圖屠撇了撇嘴，「行不行試試不就知道了。」

    圖霸點頭深以為然。

    作為肉身強悍無匹的巨人族，底氣就是這麼棒，失敗大不了吐幾口酸血，難道還能要了他們的命？

    當然，跟殿下比起來，他們引以為傲的肉身，似乎也就不算什麼了。圖霸、圖屠又偷偷的瞥過來一眼，眼神裡面滿滿都是羨慕，真想知道殿下是吃什麼長大的，本來肉身就不比他們差，一段時間沒見居然強悍到這種程度。

    作為專修肉身的巨人族，他們對氣血波動有著極其敏銳的感應，其他人感受不到秦宇收斂起來的肉身氣息，但在圖霸、圖屠眼中，秦宇並不如何偉岸的身軀中，簡直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可怕力量！

    傅山滿腦子都是滿不在乎的「試試」兩個字，他有心提醒融合修為絕不是開玩笑，可見圖霸、圖屠都是信心滿滿，統領大人也沒有阻止的意思，猶豫再三將話壓入心底。

    陰暗些去考慮，圖霸、圖屠是誰他根本不知道，既然這兩人願意嘗試，那就讓他們去好了。失敗沒什麼損失，萬一成功了聖冥衛還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損傷。

    要知道，就在剛才他已經決定，要讓自己的獨子參與融合修為，身為副統領若不能自身做榜樣，又怎能讓別人信服？

    念頭轉到這兒，傅山是真的希望，圖霸、圖屠可以成功了。

    沒多做耽擱，他行禮後匆匆離開，融合修為並不簡單，而且在準備之前，也必須告知其他人。

    傅山召集聖冥衛三大鎮將，及一眾核心高層後，開門見山將所有事情告訴眾人。帝位魔體的消息，自然引得一片歡呼振奮，可緊隨而來的突破難題，又讓眾人臉色鐵青。

    傅山敲了敲桌子，「統領大人已經決定，將行葬海之路闖出無盡海，只有這樣才能夠，尋找到突破的契機。」

    眾人爭論許久，有人明確提出，統領不該如此衝動，可傅山轉達了秦宇堅決的意志後，他們紛紛沉默下去，心頭不覺生出幾分欽佩。

    明知幾近十死無生，仍敢放手一搏，統領大人能有今日成就，絕不僅僅因為擁有白日境資質。

    圖霸、圖屠接受傳承修為融合的事情，很快表決通過，聖冥衛高層快全力運轉起來，融合修為所需一應佈置，緊鑼密鼓準備妥當。

    第一次嘗試結果並不順利，修為融合不久圖霸、圖屠便先後失敗，在眾人震驚眼神中，各自噴出幾口鮮血，旋即滿不在乎的擦了擦，大喊一聲再來。

    巨人族專修肉身，自小淬煉體魄渾然如一，達至高深層次後，肉身強度驚人至極。再加上聖冥衛方面，準備的陣法具有緩衝作用，才會顯得輕描淡寫。

    換個人，只怕融合失敗瞬間，就會被暴走的傳承修為，將肉身震碎成十七八塊。

    傅山心頭大定，急忙帶人尋找問題所在，既然兩人是融合過程中失敗，那就說明他們是符合條件的。最重要的是，圖霸、圖屠肉身強的驚人，看樣子把握好節奏，再試幾十次都沒問題。

    十天後，精神有些萎靡的圖霸、圖屠兩人，魁梧身軀各自坐在巨大陣法中，陣法力量抽取來絲絲縷縷傳承修為，不斷融入兩人體內。

    傅山等人遠遠看著這一幕，臉上滿是讚嘆、欣慰，前後試驗了三四十次，傳承修為都廢了幾個，總算是完成了。不過這會兒，他們心底都有一份感慨，統領大人就是牛-逼啊，手裡居然還藏著這種厲害人物，肉身強的簡直就是一團鐵疙瘩。

    三四十次就能完成融合，是根據兩人表現，不斷進行調整的結果，如果聖冥衛的人來嘗試，失敗一次死一個，根本就積累不了經驗，至少失敗結果至少要高出十倍乃至幾十倍。

    完全只能碰運氣。

    又呆了半日，確定圖霸、圖屠融合修為進展順利，基本上不會再出意外，傅山再度來到秦宇面前。

    「不出意外，圖霸、圖屠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完全掌控融入體內的修為。」他頓了一下，「屬下給統領大人的建議，也是一年之後再嘗試葬海之路，因為那時聖宮主體將會開啟。」

    秦宇目光微閃，「聖宮主體？」

    傅山沉聲道：「一旦聖君大位空懸，聖宮主體就將封閉，只在特定日期才會打開。屬下翻查過資料，下次聖宮開啟之期就在一年後。聖宮主體開啟期間，魔體王位以上修行者都可進入其中，尋找藏在聖宮中的強大傳承。」

    他眼神明亮，「傳聞，聖宮之中藏有聖君遺留，得到即可自動獲取聖宮部分認可，成就聖子之位。而聖子，便是聖君繼任者身份，若統領大人可以獲得，便能一躍成為魔道中，份量極重的存在。甚至可以憑藉這個身份，獲得魔道中強者助力，獵殺劫仙境魔獸把握大增。」

    「聖宮傳承？」秦宇喃喃低語，眼神逐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