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417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42
第421章 終於拿到了聚寶山衛

    李茂芳的事情只是給假期結束的人們一個談資,而張軏年後升官的訊息終於被證實了。

    張軏的職位是散騎舍人,令帶刀宿衛。

    “他就是我張家在陛下手中的質子。”

    張輔沒有隱瞞的道:“陛下的親軍中多有勳戚子弟任職,一是取其忠心之故,其二也就是質子。”

    方醒有些懵了,這又是不放心,又是忠心的,他覺得這個道理說不通。

    張輔笑了笑:“若是家族謀反,則質子就是棄子,明白嗎?”

    “我明白了。”

    方醒是明白了,原來這個所謂的質子不過是君臣之間的一個默契。

    就拿張家來說,要是張輔鐵了心的想造反,那麼張軏的死活還真是無足輕重。

    可你張家不管張軏,其他子弟的家人呢?

    這些帶著些許牽制的職位就是一個平衡,皇帝在告訴勳戚們,你們好好的幹,這些子弟保衛金陵,有表現好的朕自然不吝功賞。

    張輔看著方醒的神色在漸漸的舒展,心中也是有些欣慰。

    “這就是平衡,無所不在的平衡。”

    方醒有些悟了:“陛下和群臣要平衡,而朝堂要和天下相平衡,一步步的,世間萬物皆在這個平衡之中,一旦偏出,小則劫難,大則國亂!”

    回到家,方醒有些感悟,可更深的地方卻是雲山霧罩的,看不清,道不明。

    “不過奪取外邦的財富補充我大明,這也是一種平衡吧!”

    “少爺,那個斯波義元最近都縮在自己的住所,門都不敢出。”

    小刀送來了最新的訊息,讓方醒很是愉悅。

    “紀綱呢?”

    紀綱會做出什麼反應,方醒還真是期待。

    “紀綱最近也不大出門,一旦出門身邊都有二十多騎,前後左右的把他圍在中間。”

    “紀綱最近在忙什麼?”這個訊息讓方醒更是暗爽不已。

    看來前後兩次狙擊,已經讓紀綱如驚弓之鳥,惴惴不安。

    不過就在方醒暗爽的時候,紀綱居然派人送來了禮物。

    “我家大人說了,只因正旦忙碌至今,無法前來,請興和伯見諒。”

    來人正是王謙,他坐在下,言笑晏晏的,彷彿是來走親戚。

    方醒接過禮單,看到都是些字畫瓷器之類的玩意,就淡淡的道:“可方某家貧,回不起啊!”

    王謙的眉心一皺,看著在門口盯著自己的小刀和辛老七都身穿新衣,而且那布料看著細膩之極,居然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心中不禁鄙夷了一番方醒的摳門。

    不過坐了一下,王謙就起身告辭了,態度很是謙卑。

    等人一走,方醒就命小刀去查王謙是否只是來方家莊送禮。

    訊息很快就傳來了,紀綱此次居然是給和自己有間隙的人家都送了禮,反而那些大學士之類的大臣根本就沒沾邊。

    “這貨難道真是改邪歸正了?”

    這個疑問不但是方醒有,不少人都抱著同樣的問題。

    ……

    “著興和伯統管聚寶山衛……”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方醒就接到了這份旨意。

    來頒旨的就是大太監,程式走完後,他乾咳道:“興和伯,聚寶山衛乃是太孫殿下的親軍,陛下望你兢兢業業,輔佐好太孫殿下。”

    方醒拿出個小荷包,大大咧咧的遞過去,然後笑道:“公公請轉告陛下,營中我是不會經常去的,至於太孫殿下,那自然是沒說的,不服氣的就打!打到他服氣為止。”

    “你啊你!咱家走了。”

    等回去,大太監把整個過程都轉告了朱棣,特別是那個小荷包,他哭笑不得的摸出來,開啟道:“陛下,這就是興和伯給的好處。”

    太監去傳旨,接旨人家送些好處,這個已經成了不公開的潛規則。只要不過分,朱棣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朱棣瞥了一眼,嫌棄的道:“朕的身邊人他就只給這個?”

    小荷包裡只有一個銀像,重量頂多二兩,不過卻是壽星公的造型。

    大太監看到朱瞻基進來了,就笑道:“興和伯這是在轉著彎的祝陛下萬壽無疆呢!”

    “老奴也跟著沾光,能長長久久的伺候陛下。”

    朱瞻基看了一眼,就道:“孫兒謝過皇爺爺。”

    朱棣冷哼一聲道:“既是你自己選中的人,那此後若是看走眼了,可別怪朕不留情面!”

    就像是藩王們以前都有自己的衛隊,多的幾千人。

    而現在漢王和趙王也有自己的衛隊,沒理由身為皇太孫的朱瞻基就沒有,那樣就有些削弱了太孫這個尊號。

    而前面的太孫幼軍,不過只是個名頭,最後都被重新安排了。

    朱瞻基躬身道:“興和伯為人重情義,文武雙全,淡泊名利,孫兒不悔!”

    朱棣眼神複雜的看著朱瞻基,淡淡的道:“聚寶山衛此後聽從朕和你的調遣,戰陣立功,你自去算。”

    這話的意思很明瞭,那就是說方醒以後的爵位大概就在這裡了。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勞,酬功之事,且等朱瞻基上位後自己解決。

    方醒在聖旨中已經察覺到了些東西,黃鐘省親未回,他自己略微一琢磨,就笑了。

    只要是你老朱當皇帝,我方醒也不敢再升爵位,不然等你臨死前一道令旨,那我還不得全家跑路啊!

    軍營中,當方醒出現時,得知訊息的將士們都歡呼起來。

    方醒微笑道:“你們現在歡呼,可老子要告訴你們,你們的苦難日子來了!”

    聞言所有的將士都覺得身上一冷,以往被方醒操練的慘痛經歷就再次被回憶起來。

    既然老朱把這支隊伍交給了自己,那麼方醒當然不會客氣。

    “今日放你等一馬,允許酒肉。”

    方醒負手在陣列前笑吟吟的,可接下來話鋒一轉。

    “從明日起,所有人都要學習,吳躍部新來,那沈浩部就多花點心思教教自己的同袍。”

    林群安感激的看了方醒一眼,覺得這是在為自己的老部隊爭取福利。

    這年頭想有人教你讀書識字,特別是在軍中,那真是難得一見。

    可方醒不但教麾下讀書識字,而且還教各種知識。林群安看到方醒麾下都能輕鬆的製圖,而且對於算術更是門清,時不時的還會說些別人聽不懂的東西來。

    可在方醒的笑容下卻是一顆殘忍的心!

    本來林群安原先的麾下就對方醒崇拜有加,等老聚寶山的軍士們藉著教學的藉口融入進去,不用多久,那些軍士的心思都會轉過來。

    這才是摻沙子啊!原先羅其典那種模式真是弱爆了。

    “軍中只能有一個聲音!”

    方醒看著那些正在燒火的將士,淡淡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44
第422章悲愴

    瓦剌人又來了。

    方醒問剛見過那幾個使者的朱瞻基:“他們來幹什麼?”

    朱瞻基有些興奮的道:“德華兄,瓦剌三王此次一起派出使者,不但帶來了上次談判時的賠償,還有歷年來被掠去的大明軍民。”

    由於路途遙遠,上次阿爾布古還是派出快馬回去報的信,可依然是拖到了現在才來交割。

    “已經很快了。”

    朱瞻基笑道:“草原上有不少小部落都被瓦剌人掃空了,據說他們還去了更遠的地方劫掠,搶到了不少牛馬人口。”

    這個是在方醒的預料之中,草原從來就沒有友情,有的只是殺戮和掠奪。

    “等他們再次強壯起來後,大明依然是他們眼中的肥羊。”

    方醒告誡道:“所以大明應當採取各種手段,讓瓦剌和韃靼形成均勢,否則只要有一方被兼併,那我大明又將面臨著一個大敵。”

    朱瞻基嗯了一聲:“德華兄,小弟今日去了兵部,不過金尚書的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簡單的說了幾句。”

    “金大人怎麼說?”

    金忠為人謙遜有禮,而且從不爭功,正氣凜然,朱棣對他很是看重。

    而當年朱高熾曾經差點被廢,金忠就痛哭勸說朱棣,最終挽回了決定。

    所以提到這位尚書,方醒肅然起敬。

    朱瞻基道:“金大人說了,瓦剌去歲遭我大明重創,五年之內,怕是都得在韃靼之下,所以兵部正想著怎麼才能平衡雙方的實力。”

    “是打的有些狠了。”

    方醒不知道原先第二次北征的戰果,可他自信由於自己和聚寶山千戶所的摻和,瓦剌人的損失肯定多了不少。

    不過方醒並不覺得瓦剌人會就此一蹶不振,所以他問道:“朝中對瓦剌人的態度如何?”

    這話不是問朝中人,而是在問朱棣的看法。

    朱瞻基看著牆壁上的那幅字畫,恍惚了一下,道:“皇爺爺對瓦剌有些不滿,可此次瓦剌使者不但是繳清了賠償,而且還送了五十匹好馬給皇爺爺。”

    在方醒的目光下,朱瞻基無奈的道:“皇爺爺警告了瓦剌使者,最後又安撫了幾句。”

    這老朱是什麼意思?方醒有些懵了。

    你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呢?還是對瓦剌人抱著高度的警惕。

    不過這事得過完元宵節再說,方醒想起了那些被擄去的軍民,拉著朱瞻基就走。

    “他們被安置在哪了?”

    “就在聚寶門外面,帳篷都已經搭好了……”

    “為何不把他們遣送歸家?”

    “呃……”

    聚寶門外,當方醒和朱瞻基趕到時,看到了一大片的帳篷。

    右邊是掃帚巷,左邊的護城河邊,此時呆呆的站著三百多人。

    而就在河邊的一排大樹下,一個五官依稀能看到些許當年靈秀的女子正抱著個孩子嚎哭,她的對面站著個男子,目光茫然。

    幾十個帳篷密集的搭建在周圍,三個蒙元服飾的男子在不遠處指著這邊嬉笑。

    三百多人哪怕是穿著新衣服,可那呆滯的眼神,衣服下空蕩蕩的乾瘦軀體,無不訴說著他們曾經遭受的苦難。

    朱瞻基看到這一幕後也是黯然,低聲道:“德華兄,還有十多人少了肢體,此刻在帳篷中。”

    方醒不解的問道:“他們應當都是北地人,為何不遣送歸家?”

    這時在邊上的幾個禮部官員都笑著過來給朱瞻基行禮,聽到方醒的問題後,其中一個叫做胡偉的禮部小吏笑道:“興和伯有所不知,讓他們來金陵,一是陛下想當面撫慰,二是兵部和五軍都督府想問問瓦剌人的虛實。”

    就在此時,帳篷中出來了十多個女子,她們都貪婪的看著那個女子緊緊抱著的男孩,淚水沖洗著那枯槁的面容。

    看到方醒在注視著這一幕,胡偉就說道:“樹下的那個女子前年被瓦剌人擄去,百般凌辱,可這女子性情剛烈,三次有身孕,自己都用木棍捶打下腹,未曾生下孽種。”

    “此次她的夫君帶著孩兒在北地迎到了她,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啊!”

    能如何?目前雖然不是禮教吃人的時代,可這些女子的命運不問也知。

    朱瞻基沉聲道:“德華兄放心,小弟已經安排好了,這些女子都會被安排到小弟的莊子上,保證無人能知道她們的來歷。”

    方醒點頭道:“你能想到這些,我就……”

    “夫君,太孫殿下厚恩,已為我等不潔女子安排了活計,此後您好生撫養孩兒,妾身下輩子……投身牛馬相報。”

    四周默然,那男子過去牽著男孩的手。大概是母子天性,男孩從剛開始的陌生,到現在要離別時,卻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娘……娘,你跟我回家,娘……”

    女子的臉上浮起了溫柔的笑意,柔聲道:“小豬跟著爹爹回去,娘在這邊做工,很快就歸家了……”

    這聲音是這般的溫柔,像極了夏夜時母親搖著扇子哄孩子睡覺,讓方醒的心臟彷彿被大錘重重一擊,腦海中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男子面帶不忍,可卻強行拉著孩子離開了女子。

    女子對著男子拜了拜,等男子帶著孩子走遠後,就在方醒以為她會痛哭流涕時,這女子卻突然轉身,一頭就朝著身後的大樹撞了過去。

    “老七……”

    方醒猛的大喊著衝了過去,辛老七的速度更快,可當他衝到女子的身邊時,只能看著額頭上血肉模糊一片的女子不知所措。

    “救她!把她救回來!”

    方醒跑過來把女子翻身,伸手跟辛老七要了急救包,那止血藥粉拼命的就往女子的額頭上敷去。

    “你活過來!你活過來啊!”

    方醒的雙手都被鮮血染紅了,可女子只是瞪大了眼睛,那手指向北方,不時的彈動一下。

    朱瞻基悄然走來,伸手到女子的鼻孔下試了一下,然後對一臉癲狂,正在撒藥粉的方醒說道:“德華兄,她已經……去了……”

    “她去了?”

    方醒甩甩頭,朱瞻基驚駭的發現,方醒竟然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不該去的……”

    方醒緩緩的站起來,目光掃過那些被送歸的男女。

    那十多個女子看到這慘烈的一幕後,都嗚咽著。其中一個女子緩步出來,眼中全是憤怒的道:“這位大人,小女子有話要說。”

    方醒還在呆呆的看著那個女子,朱瞻基沉聲道:“你說,我聽著。”

    這女子福身道:“燕娘本不想求死,她還想給兒子掙娶媳婦的錢,可……可她的肚子裡又有了。”

    那肯定是孽種!

    周圍的人都嘆息著。

    女子哽咽道:“燕娘在瓦剌時就已經支撐不起了,只是想著再見兒子一面,所以才重新振作起來,可……沒想到,在路上的時候,那幾個畜生又把她……”

    “誰幹的?在哪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46
第423章 殺了你

    “是誰?”

    方醒淡淡的問道。

    禮部的幾個官員都皺眉看著女子,覺得她這就是在尋事。

    女子看到了這些惡意的目光,可她卻笑道:“小女子此生也是行屍走肉了,哪還有什麼可怕的,就是那三個瓦剌人,他們就是掌管我等的頭目……,在進了關之後,那三個畜生在夜間就潛入進來,把燕娘……”

    “來人!”

    朱瞻基只覺得胸中的怒火在燃燒,就喝令道。

    可話音未落,他就聽到方醒在低聲道:“畜生!該殺的畜生……”

    “錚!”

    龍吟般的拔刀聲後,朱瞻基覺得腰間一輕,就看到方醒已經提著自己的那把唐刀衝了過去。

    “老爺!”

    那三個瓦剌人看到方醒持刀衝來,都嬉笑著拔出刀,決定要給大明人一個教訓。

    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何況這是大明人主動挑釁,有何殺不得的!

    辛老七的反應慢了半拍,可他隨即抽出長弓,彎弓搭箭,咬牙放手。

    嗖!

    方醒已經衝過來了,那三人正獰笑著準備圍住他,可一支箭矢卻破空而來。

    “啊……”

    一人被長箭射中肩膀,長刀掉落,捂肩慘叫了一聲。

    “去死!”

    方醒完全不用什麼招數,只是雙手握著刀柄,揮刀下劈。

    “德華兄!”

    朱瞻基慢了半拍,看到方醒用的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數後,不禁心中大急,就喚了賈全帶人去幫忙。

    可小刀早就跟上去了,就在方醒和對手玩命的時候,剩下的那個瓦剌人剛想夾擊方醒,眼角就瞟到了一點寒芒飛來。

    幾個禮部官員看到那個瓦剌人咽喉中刀倒下,不禁大驚,趕緊過去和朱瞻基說道:“殿下,這些人都是使者,我大明……”

    此時正好方醒的連續劈砍已經讓對手難以招架,那口好刀上全是缺口,朱瞻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裡,喝道:“難道我大明的百姓就該受人蹂躪嗎?”

    “殺了你!”

    方醒大喝一聲,把全身的暴戾和悲愴都集中在了這一刀上面,一刀斬下。

    “鐺!”

    “******”

    瓦剌人手中的那口寶刀斷裂,他眼中全是驚駭的喊著,可方醒聽不懂,就算是聽懂了他也不會停手。

    “殿下,那人在喊救命!”

    幾個禮部官員都急切的想讓朱瞻基下令,讓方醒停手。

    可此時說什麼都晚了,在看到方醒一刀從對手的肩胛骨那裡劈進去,朱瞻基就知道…...

    事情鬧大了!

    方醒呼哧呼哧的一腳踢翻對手,然後用腳踩住他的胸膛,費勁的把唐刀從肩胛骨中拔出來。

    “******”

    這人被一刀劈斷了肩胛骨,卻不是致命傷,他舉起未受傷的右手擋在脖子上,哭喊著。

    方醒再次舉刀,回問道:“他在說什麼?”

    那臉上的淡然嚇了小刀一跳,他趕緊道:“老爺,他說再也不敢了。”

    “呵呵!”

    從面無表情到呵呵一笑,不過是一瞬,可看到這個笑容的人都感到心中寒。

    “你告訴他,到地底下懺悔去吧!”

    “殿下,殺戮外邦使者可是大事,陛下那邊……”

    看到朱瞻基無動於衷,禮部官員們終於不淡定了,把朱棣搬出來當靠山。

    朱瞻基正好看到方醒揮刀的那一瞬,他轉身道:“此事自有我來承擔,你等且看好這些百姓,若是再有此類慘事,不用興和伯揮刀,你等就自己了斷吧!”

    “咔嚓!”

    那邊人頭落地,這邊噤若寒蟬,趕緊叫人去看好這些被送回來的軍民。

    方醒回身,看著那個被辛老七一箭射翻在地的瓦剌人說道:“把他閹割了!”

    “是,老爺。”

    辛老七對方醒的命令歷來都是不打折扣,而小刀也是想起了當年在興和堡時的各種慘事,兩人配合默契的一人按住,一人揮刀。

    “嗷……”

    方醒一腳把那東西踢飛,正好落到一條野狗的眼前,它叼起那玩意兒,飛快的跑了。

    “把他綁在樹上,身上塗滿蜂蜜!”

    方醒的手段讓回味過來的人不寒而顫,可朱瞻基不但沒阻攔,反而是讓賈全去找蜂蜜來。

    而這個訊息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朱棣的耳中,當時就讓殿內一片靜默。

    胡廣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可隨即就堙沒,出班道:“陛下,此事勿要輕言對錯,臣請詳問之。”

    朱棣點頭,隨即那個禮部官員就被叫進來,當著這些大佬,一五一十的把方醒乾的事說了個底掉。

    說完後,殿內再次靜默,那禮部官員看著呂震,心想你是禮部尚書,這時候該話了吧。

    呂震心中一動,正準備出班,可楊榮卻搶先了一步。

    “陛下!”

    楊榮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激憤的道:“臣以為興和伯沒錯!”

    呂震收回踏出了一半的左腳,然後垂不語。

    楊士奇也出班道:“陛下,興和伯或是目睹慘事而衝動,當寬恕之。”

    而金幼孜卻和呂震般的垂眸不語。

    夏元吉剛給朱棣彙報完今年的計劃,正準備回去,聽聞此事後,他已經是怒不可遏了。

    “陛下,臣以為當為陛下賀!”

    夏元吉轉身問那個禮部官員道:“那些軍民回來之後,你等為何沒有撫慰之?為何沒有現那位女子的慘事?”

    禮部官員有些懵了,他無助的看著呂震,可呂震卻眼皮子都不擡一下。

    沒轍,這人只得說道:“下官等想著既然回到了大明,這就是極大的幸運,他們應該高興才是,沒想到……”

    “你沒想到什麼?”

    沉凝的聲音傳來,讓這人渾身一抖,就跪地道:“陛下,臣萬死!”

    呂震看到朱棣話了,知道再不出班,大概責任也跑不掉,所以他硬著頭皮出來,躬身道:“陛下,興和伯此舉固然爽快,可終究會令外邦畏懼,與陛下的宗旨有礙。”

    朱棣延續了朱元璋的對外政策,以友好為宗旨,以令其朝貢,承認大明強大地位為目標。通過幾次南征北戰,以打垮瓦剌和韃靼、征服安南為標誌,再加上鄭和率領的無敵艦隊出海彰顯武功和國力……

    此時的大明正是最鼎盛的時期:文有以胡廣為的文官,武有以張輔為的大將,國力昌盛,堪稱是華夏史上最為強大的時期之一。

    呂震的話按理是符合朱棣的戰略,他自己也覺得這話進可攻,退可守。

    可朱棣端坐在上面,目光冷冽的看著呂震,最後起身道:“瓦剌人毀諾,朕深恨之,來人!”

    “陛下!”

    轟然一下,外面進來一隊侍衛。

    朱棣冷冰冰的道:“拿了瓦剌使者,下獄!”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0
第424章 汝若瞑目,我心不安!

    “皇爺爺,當時若不是興和伯出手,孫兒也忍不住了。”

    朱瞻基趕回來想勸阻,可沒想到朱棣的反應卻是讓人大吃一驚。

    想起當時的情景,朱瞻基不禁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瓦剌既然臣服於我大明,並答應歸還被擄軍民,可為何還要在大明境內侮辱我大明百姓?”

    “在孫兒看來,這正是瓦剌人狼子野心的外現!”

    朱瞻基的目光環視一週,所有人都不禁矚目著這位大明的未來繼承人。

    朱棣面無表情的在聽著,只是右手握成拳。

    “若是瓦剌人果真臣服,那他們怎敢輕視我大明百姓?怎敢拔刀和我大明的興和伯相向?”

    “孫兒以為,使者均可扣下,並下旨斥責之!”

    朱棣放鬆右手,問道:“方醒呢?”

    朱瞻基心中一驚,偷看了一眼朱棣的臉色,然後才說:“興和伯帶著家丁收斂了那個女子,還說要立碑……說這是我大明軍隊的恥辱,當永世銘記,刻骨不忘!”

    呂震聞言心中一喜,心想朱棣可是軍方最大的後臺,你方醒這般說,那不是在批逆鱗嗎?

    本官看你怎麼死!

    連朱瞻基的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擔心朱棣飆。

    胡廣一直在沉默著,此時卻出來說道:“陛下,臣以為興和伯此舉正當其時……”

    朱棣哼了一聲,阻止了胡廣下面的話,然後不屑的道:“那豎子能寫出什麼東西來!都散了吧。”

    夏元吉到了此時才放鬆下來,等出去後,他特意和胡廣走到一起,低聲道:“胡大人,此時挑起文武之爭,於我大明有百害而無一利,當慎之!”

    胡廣哼了一聲,大步前行,漸漸的把夏元吉甩在了身後。

    “維喆無需煩惱,你沒看陛下已經阻止了嗎?”

    楊榮看到夏元吉呆立原地,就上前勸道:“胡學士剛才並未質疑方醒,這已經是在顧全大局了。”

    夏元吉苦笑道:“我如何不知,只是朝中不少人對武人不滿,認為他們消耗掉了我大明的賦稅,卻無法終結戰事。這種不滿要是持續下去,我擔心遲早有一天會出事啊!”

    楊榮呆了呆,笑道:“維喆,我看你是想多了吧,有陛下在,出不了大事。”

    夏元吉欲言又止的看著楊榮,心中卻想起了朱棣的身體。

    ……

    聚寶山上。

    方醒覺得胸中的那一團火焰還沒有熄滅,他拿著毛筆,不過是想了想,就奮力揮筆……

    寫完字,方醒看著眼前的小土包,默默的祝禱了一番,轉身就走。

    小刀拿著那張紙,趕緊就去了城裡,準備找工匠來刻碑。

    得知是興和伯的事情,而且小刀出手就是銀子,馬上就引來了一位老工匠。

    “汝若瞑目,我心不安!”

    老工匠大驚,這形同於詛咒的碑文如何能刻!

    這是要殺人的節奏啊!

    老人當即就推卻了這筆生意,小刀就緩緩的把燕孃的遭遇說了出來,最後說出了方醒的原話。

    “我家伯爺說了,等滅了草原異族後,他當來燕孃的墓前告知,並更改碑文。”

    嘶……

    在場的人都被這話裡的殺意給驚住了。

    這是讓那燕娘不要急著去輪迴,先睜著眼睛,等看到大明軍隊掃滅了異族,為她報仇之後再閉眼的意思啊!

    “汝若瞑目,我心不安!”

    朱棣垂眸不語。

    朱瞻基只覺得心中那股子火焰又燃燒起來,恨不能馬上持刀上馬,殺向草原。

    “瓦剌……”

    朱棣的目光在朱瞻基的身上留駐了一刻,然後搖搖頭,臉上全是堅毅。

    不能把那些異族留給子孫來解決!

    那是朕的責任!

    “來人!”

    “陛下!”

    朱棣起身,眼中寒光閃過,“跟隨瓦剌使團前來的官吏,全數革職查辦,並清查家產,若有不符,重責不赦!”

    在大明的境內,居然讓大明的女子被異族人蹂躪,這是恥辱!

    而那些在入關時就伴隨著使團一起來京的官吏更該死!

    “汝若瞑目,我心不安!”

    張輔在書房中沉默了許久,終於丟下了那些四書五經,重新把那些兵書地圖都找了出來。

    “方醒這是大言不慚!”

    五軍都督府中,一批將領得知此事後,都紛紛表了看法。

    方政聞言就冷笑道:“興和伯說過,保家衛國是我輩之使命,可到了這裡,卻有人冷嘲熱諷,當真冷血,讓人不齒!”

    重新掌管五軍都督府的孟瑛看到下面吵吵嚷嚷的,不禁頭痛難忍。

    孟賢失蹤至今未有訊息,馬氏還在保定候府中鬧,好在鄭亨被方醒給弄得吐血削爵,這才讓他不至於丟掉飯碗。

    “若是那女子是在坐的姐妹呢?”

    方政冷笑道:“寧無恥乎!”

    “姓方的,你說啥?”

    “我說若是那女子是你的姐妹,又當如何?”

    “老子抽死你!”

    ……

    而當這碑文傳到各國使節的耳中時,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朝鮮使節金四力一向自視甚高,認為朝鮮是大明的第一藩屬國,所以就找到了禮部。

    “呂尚書。”

    金四力躬身道:“興和伯此言於大明有大害。”

    呂震正在琢磨著今天朱棣的態度,聞言就哼了一聲。

    金四力搖頭嘆道:“興和伯咒那女子不能瞑目,此敗德也!而碑文中殺氣畢露,若不消除之,四鄰震驚,離心矣!”

    呂震本想嗤笑一番,可心中一動,就不動聲色的道:“此時我等不大好說,不然有文武相爭之嫌,要不使者上一本?”

    “此金某之願也!”

    被呂震陰了一把的金四力馬上就在禮部借了筆墨紙硯,洋洋灑灑的幾千字,從上古時代開始扯起,然後延伸到現在的外交局勢。總而言之,這事就該讓興和伯出來給個交代,否則藩屬離心,大明危矣!

    大明很重視藩屬國,所以金四力的奏摺馬上就被送到了朱棣的案上。

    朱棣隨便看了幾眼,然後遞給了邊上的朱瞻基。

    朱瞻基看了之後,不禁失笑道:“此人若不是別有用心,那就是迂腐不堪。”

    朱棣鼓勵的點點頭,朱瞻基繼續說道:“我大明能讓四夷朝拜,先靠的是大明軍隊,其次才是文化,若是我大明武力不彰,那文化就會成為一個笑話,就如同前宋一般的笑話!”

    前宋的文化之鼎盛,引的倭國人都跑來要借種,可見一斑。

    可最後這些文化都在馬刀下變成了亡國之音,只留給了後人無盡的嗟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2
第425章 民族和榮譽

    金四力灰頭土臉的被趕了出來,而方醒正好也回到了家中。

    “夫君。”

    訊息已經傳到了方家莊,張淑慧也為那個叫做燕孃的女子難過不已。

    而小白已經是離奇的憤怒了,“少爺,下次一定要把那些瓦剌人都趕走!”

    “好。”

    方醒笑了笑,顯得很平靜。

    “老爺,國公爺來了。”

    一見面,張輔就打量著方醒的神色,當看到還算是平靜時,這才放心的道:“德華,今日這事你沒做錯,就是衝動了些。”

    方醒的眼神平靜,張輔微微搖頭道:“你當時可以找個藉口,比如說從他們的身上搜到了信件,上面全是陛下親軍的佈置位置和兵力,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我會做噩夢!”

    方醒用雙手在臉上搓了搓,擡頭道:“小弟自以為見慣了生死,從南征看到麾下戰死的悲傷,到北征時已經漸漸的漠視,大哥,可我卻無法直面那雙眼睛!”

    長呼一口氣後,方醒不停的搖頭道:“瓦剌人擄掠大明軍民,這事我會憤怒,但最多隻是在此後的征戰中多殺些瓦剌人。”

    張輔看著方醒眉間的冷冽,心想此事要是在北征前發生的,方醒肯定會更加的瘋狂吧。

    方醒摸著桌子上的那對陶瓷駿馬,眼神茫然的道:“可這事居然是發生在我大明的境內,我無法想象跟隨使團的那些大明官吏,他們的心腸究竟是什麼做的,居然能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

    張輔嘆道:“那些官吏只要保證沿途少死人就夠了,至於其它的,哎!”

    “沒有那些百姓,他們吃什麼?吃*屎嗎?”

    方醒的眼睛有些發紅:“沒有那些軍士,難道他們就憑著那張嘴去禦敵嗎?”

    “沒有這千千萬萬的軍民,還會有大明嗎?”

    方醒起身,指著牆壁上的大明地圖,幾乎是咆哮著說道:“那些文武官員有多少祖上都是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農民,可驟然富貴,那忘本的速度位元麼的光速還快!”

    張輔不懂什麼是光速,可看到方醒的情緒激動,他只得對書房門口的小刀指指外面,示意他注意周圍,不許別人靠近。

    小刀點點頭,只留下辛老七在門口,自己就晃盪了出去。

    方醒的情緒稍微好了些,他微微搖頭道:“沒有榮譽感,沒有民族性,這就是我大明的問題!”

    張輔聽到榮譽感和民族性後,聳然一驚,急忙凝神細聽。

    “從三代以來,一直到漢,幾百年的漢朝讓後人自稱為漢人。”

    “可晉朝毀掉了這一切,然後就是唐宋,也只有唐朝才有了些民族性的雛形……”

    朱瞻基和馬蘇,還有剛省親回來的黃鐘剛好過來,聽到這些話,朱瞻基對辛老七擺擺手,示意別告訴方醒。

    “咳咳!”

    可辛老七哪會聽他的,馬上就用乾咳提醒了裡面的方醒。

    裡面的聲音一頓,朱瞻基急忙就進去,道歉道:“德華兄勿怪,小弟只是不忍打擾,還請繼續。”

    黃鐘目露精光,躬身道:“伯爺高見,伯律敢請再聞。”

    “老師……”馬蘇的眼睛亮堂堂的,滿是求知慾。

    方醒強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沒有民族性,榮譽感根本就無從談起!沒有榮譽感,官吏心中就無底線,將士心中無鬥志,而百姓對國家漠不關心,一切的一切,根基都飄了起來。”

    擺擺手,方醒興趣索然的道:“今日就到這吧,大哥聽我發了許久的牢騷,得罪了。”

    張輔看到方醒的神色疲憊,就起身道:“德華,若是心情鬱郁,那就出去轉轉吧,或是去寺裡聽幾天經文。”

    方醒點點頭,送走張輔後,就和張淑慧說了一聲,自己就帶著辛老七和小刀出了門。

    小白擔憂的道:“夫人,少爺這是要去哪呢?”

    張淑慧輕皺眉頭,嘆道:“莫要問,有些事夫君喜歡悶著,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哦。”

    小白抱著大黃悶悶的站在門口,腳邊就是鈴鐺。等方醒的背影看不到後,她心中一慌,就急道:“夫人,少爺不會不回來了吧?”

    張淑慧搖搖頭:“不會,最多三日,夫君就會回來。”

    ……

    方山,夜色初臨,陳三才站在自家的小院外面,看著天色嘟囔道:“這天可真是邪性,難道今年不下雪了嗎?”

    對農戶來說,下一場雪,只要不大就是好事,明年的收成應該會更好一些。

    轉過身,陳三才看到自己的兒子在水井邊玩耍,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衝著屋裡喊道:“桂花,你兒子都要掉井裡了!”

    “那你也不會去拉一把呀!真是的!”

    隨著埋怨聲,一個布衣女子從廚房衝出來,揪起在井邊的孩子,巴掌就朝著屁股蛋子呼去。

    “叫你不許到井邊來,你爹也不去把井蓋給蓋上,要是你掉下去了咋辦!”

    啪啪啪的幾巴掌後,女子把孩子往陳三才的身前一推,嗔道:“看好大娃,我還得燒飯呢!”

    “這個婆娘,一天就風風火火的,大娃,來,爹看看屁股被抽腫了沒。”

    “爹,沒有,娘都沒用勁呢。”

    大娃咯咯咯的笑著,趴在陳三才的懷裡,突然指著門口道:“爹,有人來了。”

    陳三才以為是鄰居,就抱著孩子轉身,可門口卻站著一個他不認識的年輕人。

    “貴人可是有事嗎?”

    陳三才看了一眼年輕人身上的布料,還有門外那兩個看著像是侍衛的男子,馬上就一個激靈的問道。

    方醒看著屋頂的炊煙,緩緩的道:“老哥,我等準備去方山遊玩,只是錯過了宿頭,家中若是方便的話,想借宿一晚,小刀。”

    小刀走進來,笑嘻嘻的摸出一個銀角子遞給陳三才。

    “大哥放心,我家老爺只是出來散散心,咱們可不是什麼強人。”

    陳三才搓搓手,想接過銀角子,可卻擔心方醒三人的來歷。

    這時候大明的戶籍制度真的是變態的嚴格,身份不明,沒有路引亂跑的,一查就抓。

    辛老七大步上前,掏出一個牌子亮了亮:“若是不放心,可叫了人來查驗。”

    “不……不必了,貴人請進。”

    陳三才不識字,可想著縣裡的那些捕快衙役們都有腰牌,就被嚇了一跳,心中也是有些暗喜,心想這幾人出手這般大方,要是招呼好一些,臨走時是不是還會有打賞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3
第426章 這是何等的驕傲

    陳家佔地不小,可卻只有五間房子,陳三才想把夫妻倆的正房讓出來,可方醒搖搖頭,只是要了一間廂房。

    “夫君,是誰來了?”

    桂花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就從廚房出來問道。

    方醒笑著拱手道,“大嫂,我們是遊客,錯過了宿頭,打擾了。”

    桂花聞言就嘟囔道:“家中的米糧可不多了……”

    “你個敗興的娘們,還不趕緊去做飯?”

    陳三才喝罵著上前,眼珠子使勁的轉動,然後喝道:“快去殺一隻雞來,還有酒,少一樣老子就休了你!”

    桂花聞言就柳眉倒豎的準備上去撕扯,可看到陳三才的右手在身前舉起,她定睛一看他手裡的東西,馬上就委屈的道:“是,夫君。”

    辛老七聽到這話,就想上去理論,可方醒卻輕聲道:“這就是生活啊!”

    辛老七覺得方醒的話裡帶著些回憶和愜意,就詫異的看了一眼。

    方醒的神色中全是回憶,在這裡,他終於是卸掉了一些東西。

    院子裡種有一棵桂花樹,年歲久遠,那龐大的樹冠幾乎擋住了三分之一的院子。

    “這裡想必在夏季是個乘涼的好地方。”

    方醒拍打著桂花樹的樹幹,眸色恍惚。

    老家的那棵桂花樹還在嗎?

    “貴人果然是慧眼。”

    陳三才出來就得意的道:“這棵桂花樹是小的祖輩種下的,在村裡可是獨一份,連小的妻子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

    “哦,是嗎?”

    方醒看到大娃躲在正堂的門後面,怯生生的在看著自己,就對他招招手,笑道:“來,我這裡有糖果。”

    陳三才剛想推卻幾句,可看到方醒都已經摸出了東西,就衝著躲得只剩下半張臉在門外的大娃罵道:“貴人要給你糖果,還不趕緊滾出來!”

    大娃看到了方醒手中的糖,他舔舔嘴脣,試探著走了出來。

    方醒蹲在地上,等他過來後,把十多顆糖全都塞在他的手裡,揉揉他的頭頂道:“不許吃多,不然爛牙。”

    陳三才雖然不認識這種白生生的糖,可知道肯定是價格不菲,於是就按著大娃的腦袋,喝道:“快給貴人磕頭!”

    大娃被按得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栽倒,方醒伸出手去扶了一把,笑道:“莫名其妙的磕什麼頭!快去玩耍。”

    等大娃帶著糖一溜煙跑出去後,陳三才追著罵道:“大娃,有點好東西你就去炫耀,回來!給老子回來!”

    方醒看著大娃的背影,眼中的回憶之色更濃了。

    辛老七不知道方醒在看什麼,就和小刀一起去了廂房清理。

    夜空中漸漸的多了許多星宿,方醒坐在桂花樹下,仰頭透過枝葉看去。

    星河燦爛,那些閃爍的星辰彷彿是恆古以來就掛在夜空中,默默的揮灑著星光,看著人間的悲歡喜樂。

    “娘……娘,你跟我回家,娘……”

    方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辛老七和小刀出來,看到方醒的模樣,辛老七拉了一把小刀,兩人輕手輕腳的去了廚房。

    “喲……兩位貴人可是不放心…….”

    桂花正在用熱水扯雞毛,看到辛老七兩人進來,就振眉說道。

    “輕聲點!”

    小刀指指院子裡的方醒,一直笑嘻嘻的臉上變得有些凝重。

    由於不知道方醒的心情為何遲遲不好,所以小刀只能是儘量的讓方醒清靜些。

    桂花扁扁嘴,手裡扯著雞毛,心中不屑的想到:這些貴人不愁吃不愁穿的,莫名其妙的愁什麼呢?

    晚飯的主菜就是幹筍燉雞,陳三才把家中窖藏的一罈好酒起出來,殷勤的勸酒。

    辛老七和小刀看到方醒酒到杯乾,可那眼神卻越喝越迷茫,不禁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勸。

    喝到最後,陳三才頹然醉倒,可方醒依然是那副模樣。

    “睡吧。”

    辛老七和啥都不願進廂房。

    方醒笑笑也就罷了,然後各自就寢。

    ……

    “小豬跟著爹爹回去,娘在這邊做工,很快就歸家了……”

    方醒猛的坐直了身體,渾身已是大汗淋漓。

    黑夜中,方醒雙手捂著臉,微微顫抖著。

    月華透過桂花樹傾撒在石桌上,黑白相間的斑點隨風晃動著,一根手指頭點在了那個白點上,良久不動。

    方醒就這麼站在樹下,痴痴的看著夜空。

    “媽……”

    星辰閃爍,彷彿是一張溫柔的笑臉。

    “水,給我水……”

    “夫君,慢點喝……”

    “去,看看大娃掉被子了沒。”

    “沒掉,夫君,趕緊睡吧。”

    “睡不著啊!想著大娃差不多到唸書的年紀了,可家裡面供不起……哎!我這當爹的沒出息啊!”

    “夫君別多想了,明日我就去接些織布的活,總能好起來,睡吧。”

    “嗯,我也看看能不能多開幾塊地,還有大娃娶媳婦的錢要攢呢,睡吧……”

    “我去看看大娃,夫君睡吧。”

    夜露深重,方醒的身上都被打溼了,他聽著桂花走動的聲音,大娃吧嗒嘴的聲音,溫柔拍打被子的聲音……

    第一聲雞鳴後,陳三才兩口子就起床了。

    “貴人還在睡?”

    陳三才看到辛老七和小刀都在院子裡活動身體,就問道。

    小刀指著外面道:“我家老爺出去溜達了,不許我們跟著。”

    陳三才趕緊恭維道:“貴人果然是貴人,這溜達的時辰都與眾不同啊!”

    方醒已經溜達的很遠了,正在一個廢棄的小河邊上看著。

    薄霧籠罩在四野,前方被從中間劈斷的小山看著若隱若現,恍如仙境。

    “這就是破崗瀆,你別看山小,當年孫吳的幾萬人來開鑿,還挖到了龍嘞!”

    方醒轉身,看到一個精神抖擻的老人正在身後,急忙就拱手道:“老伯早。”

    老人看到方醒的臉色有些蒼白,就皺眉道:“年輕人看著有些體虛啊!”

    方醒笑道:“大病初癒,昨夜沒睡好,所以看著臉色就差了些。”

    “原來如此。”

    老人看來也是出來溜達的,和方醒介紹起了這邊的歷史。

    “這破崗瀆先前是能用的,能通到江裡去呢!只是後來隋文帝覺得這地方的龍脈都被挖壞了,就乾脆拆了建康城,破崗瀆就廢掉了。”

    方醒看著那霧氣中的小山,饒有興致的問道:“老伯,那您真覺得這裡有龍嗎?”

    老人吹鬍子瞪眼的道:“怎地沒有?若是沒有龍,那孫吳怎能在江東立國?”

    話鋒一轉,老人嘆息道:“可惜孫權小兒不懂亂挖,結果龍跑了,後來就便宜了曹操。”

    方醒覺得腦海中有什麼被觸動了一下,就問道:“那老伯您認為我們應該是什麼族?”

    老人鄙夷的看著方醒道:“我等世代居於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除卻戎狄之外就是咱們,要什麼族?”

    方醒的耳邊彷彿聽到了一聲巨響,頓時腦海中就出現了先民披荊斬棘,和自然搏鬥,和野獸搏鬥,和那些率獸食人的戎狄搏鬥……

    “這年輕人不會是癔症了吧?”

    老人看到方醒在呆,就以為他是癔症了,趕緊就閃人。

    而方醒依然在那裡呆。

    倉頡造字為天地嫉,鬼神為之嚎哭,因為他打開了一扇門。

    神農氏嘗百草,先民才能擺脫病患的侵襲,繁衍生息。

    除卻戎狄就是我們,這是何等的驕傲!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4
第427章 胡無人,漢道昌!

    辛老七和小刀覺得方醒有些怪,既然是來散心,那麼就該出去走走。可自從那天早上出去了一趟之後,方醒就在廂房裡呆著,找來紙筆寫寫畫畫的,已經有兩天了。

    廂房中,方醒咬著筆桿,想了想後,在紙上書寫起來。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

    ——中於天地者為中國!

    這就是先人對自己的認知!

    華夏?

    還是漢人!

    方醒搖搖頭。

    漢人的自稱來自於漢朝幾百年的兵鋒,外族稱呼大漢的軍隊為‘漢兵’,大漢的使者為‘漢使’,而大漢的百姓則是‘漢人’……

    而這一切都來源於大漢對外戰爭的赫赫威名,沒有武力作為保證,就像是以後,別人想怎麼稱呼你就怎麼稱呼你,你還得接受一個瓷器的名字。

    先武而後文,沒有武就沒有文!

    而大明北有草原異族在虎視眈眈,南有倭寇會在以後的歲月中從襲擾變成了窺視。

    終究還是要用槍炮來說話呀!

    民族性來自於自豪和榮譽感,而自豪和榮譽感不但來自於生活的穩定和提高,更關鍵的是對外戰爭的不斷勝利。

    “胡無人,漢道昌!”

    方醒把筆一丟,把那些紙全都用火點燃,燒成灰燼。

    辛老七和小刀在外面和陳三才聊著閒話,外面卻有人在敲門。

    說是敲門,不如說是砸門更恰當一些。

    “誰呀?”

    陳三才怒火沖天的問道。

    “開門,是里長來了!”

    陳三才的臉色一變,趕緊去開了門。門剛拉開一半,他就被推攘了幾下。

    “陳三才,有人說你這裡窩藏了盜賊!”

    門被重重的撞開,當先走進來一個高大男子,隨後跟進來五六個民壯。一進來,他的目光一轉,就指著辛老七喝道:“你等何人?可有路引?”

    方醒出來時根本沒說去哪,哪有什麼路引!

    “拿下!”

    辛老七和小刀不過是遲疑了一下,這人就揮手喊道。

    “住手!”

    陳三才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哀求的道:“汪里長,他們都是貴人。”

    男子的嘴角一翹,大義凜然的道:“什麼貴人?貴人會在你家住了幾晚?拿下他們!”

    那些民壯都有些忌憚的看著辛老七手中的棍子,緩緩的逼了過來。

    陳三才當時也沒查驗方醒三人的路引,想起後果,他怒道:“汪石柱,你這是公報私仇,我要到縣裡去告你!”

    男子看到辛老七和小刀都做出了戒備態勢,就冷笑道:“陳三才,你以為少交了那點糧真的沒事嗎?國法大過天,陳三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這時桂花抱著大娃聞聲出來,看到汪石柱後,她嘶喊道:“這三人只是借宿,汪石柱,你要是敢抓我夫君,老孃就到應天府去告御狀,告你收糧時動手腳坑人!”

    大明的地方有里長,而里長的選拔多半是看哪家交的糧食多,然後挑選最多的十名出來,輪流擔任里長。

    而里長在這片地方几乎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下面的甲首和糧長們都唯他馬首是瞻。

    汪石柱板著臉道:“胡言亂語,來人啊!連桂花也拿下!”

    “是。”

    桂花多少有些姿色,那些民壯一聽這話就樂了,急吼吼的就向桂花衝去,想著揩點油也好啊!

    “七哥!”

    小刀忍不住了想動手。

    辛老七知道方醒是私下出京,被御史知道了的話肯定要被彈劾,所以一直想忍下去。

    可現在看來是忍不下去了啊!

    “吱呀……”

    就在辛老七想拿牌子出來時,廂房的門被打開了。

    “吵什麼?”

    方醒拉開門,皺眉看著外面那些民壯,然後衝陳三才說道:“你這門該上油了。”

    陳三才愕然的看著方醒,想提醒他這些是來抓人的民壯,可方醒的目光一轉,盯著汪石柱問道:“老哥,剛才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公報私仇,還有什麼收糧的弊端,可對?”

    陳三才的嘴動了幾下,可最後還是頹然的垂首。

    在陳三才看來,除非方醒背景深厚,不然汪石柱只需抓住他往上面一報,基本上都得倒黴。

    當年有一個農夫在沒有路引的情況下出了本縣,結果馬上被巡檢司拿獲,一問才知道此人的祖母病重,所以來不及辦理路引去求醫。本來這人是要被嚴懲的,可上面聞聽此事後,感其孝心,這才網開一面。

    而如果你出去沒辦理路引,只要有人發現後去告發,首告者會有一筆獎金,而知情不報者同罪。

    所以方醒三人就屬於無路引違法,而陳三才兩口子就是包庇,和方醒三人同罪。

    “老爺。”

    方醒點點頭走出來。

    汪石柱狐疑的打量著方醒,看到方醒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後,他失笑道:“一個窮酸也敢裝貴人?來啊!拿了去。”

    方醒搖搖頭,他知道在朱元璋時期下面的管理就很成問題,上面大貪,下面小貪。

    按理殺了那麼多年,應該好轉了吧!

    可沒想到現在隨便呆個地方,居然就會遇到這種在收糧時動手腳的事。

    這邊離金陵城很近,所以方醒估計他們不敢收太多的雜稅,比如說什麼裝糧飯米之類的耗費。

    那麼多半就是大進小出了!

    “老七,拿下!”

    方醒隨口吩咐道,然後走下臺階,看到大娃的臉色惶急,就笑道:“別怕,馬上就好了。”

    汪石柱被方醒的口氣給氣壞了,正準備叫人暴打方醒一頓,可辛老七卻大步上來,拿出一個牌子道:“興和伯在此,你等還不跪下!”

    興和伯?

    汪石柱只看過縣裡衙役的腰牌,所以瞅了兩眼後就笑道:“興和伯會來咱們這種地方?你特麼的……”

    “啪!”

    辛老七接過小刀剛從柴房中拿出來的長刀,一刀鞘就抽在汪石柱的臉上,打斷了他下面的話,同時也打出了幾顆大牙。

    “你……”

    辛老七暗恨他對方醒出言不遜,所以出手有些重,汪石柱捂著被抽腫的臉,含糊不清的喊道:“拿下……”

    “伯爺,殿下急事找您!”

    辛老七剛抽出長刀,小刀的右手也開始下垂,那些民壯都揮舞著木棍鐵尺子……

    賈全進來看到這幅場景,愕然道:“伯爺,您這是在操演呢?”

    方醒笑罵道:“拿你來操演嗎?趕緊收拾了這幫子傢伙,不然這裡就要見血了。”

    說完方醒不再管這邊,他走到大娃的身前,摸摸他的頭頂道:“以後好好唸書,孝順你爹孃。”

    大娃懵懵懂懂的點頭,只覺得這個大叔的脾氣好極了,而且還會給他糖吃。

    “在下錦衣衛百戶賈全,你何人?”

    賈全亮出了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牌子後,汪石柱連臉上的劇痛都忘記了,只是向著方醒狂奔。

    “伯爺,小的……嗷!”

    辛老七一腳踢翻汪石柱,就過去和賈全交代事情。

    “這人是當地的里長,估摸著收糧的時候下黑手被這家人鬧騰了,所以公報私仇。”

    賈全招手叫來一個手下,吩咐他去縣裡帶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6
第428章下雪就是動手的訊號

    方醒揉揉大娃的頭頂,衝陳三才和桂花拱手道:“這幾日麻煩老哥和大嫂了,方醒告辭。”

    陳三才吶吶的搓著手,不敢看方醒的眼睛。

    “您真是興和伯?”

    桂花大膽的看著方醒,把大娃牽過來,要帶著他磕頭。

    方醒含笑側身道:“大嫂可千萬別,方某這就告辭了。”

    桂花惆悵的看著方醒出了大門,對過來的陳三才道:“你說咱們居然沒看出來,要不然把家裡的雞都殺光了也值啊!”

    陳三才看著被人帶出去的汪石柱,嘆道:“那又能怎樣,總歸日子還是咱們自己過出來的。”

    桂花懨懨的道:“那我去收拾收拾。”

    陳三才牽著大娃,想起汪石柱這下徹底完蛋,以後自家總算是能安穩度日了。

    “夫君!”

    裡面的桂花突然驚叫了一聲,嚇得陳三才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

    廂房裡很整齊,除去有些煙火味之外。

    桂花正站在床邊,被褥被揭開。

    “夫君,你看!”

    陳三次看著桂花手中的那塊銀錠,呼吸急促的道:“哪來的?”

    桂花指著掀開的被褥,驚喜的道:“就在這下面找到的。”

    陳三才忍住激動的心情,接過銀錠看了看,差點落淚的道:“是興和伯留下的啊!”

    留下這麼一筆鉅款,讓陳三才夫婦激動的差點落淚,可方醒卻聽到了一個壞訊息。

    “這位兄弟叫做瀋陽,在錦衣衛做事。”

    賈全給方醒介紹了邊上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在馬背上拱手道:“下官瀋陽,錦衣衛副百戶,見過伯爺。”

    方醒點點頭,打量了一眼後笑道:“小沈這名字倒是有趣,可是瀋陽城的人嗎?”

    瀋陽在元朝時叫做瀋陽路,到了明朝,現在已經修建了磚牆,叫做瀋陽中衛。

    瀋陽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正是,伯爺,近日紀綱在查解學士的案子,幾乎是查了個底掉,看著有些焦急。”

    方醒垂眸,心中再無疑慮。

    “紀綱這是要準備對解學士動手了,殿下那邊怎麼應對?”

    方醒從容的問道,雖然天色陰沉,可卻沒有下雪。

    賈全讓瀋陽先走,然後說道:“殿下經過伯爺您的提醒後,就已經在關注了,只是紀綱沒有動手的跡象,殿下也不好出手啊!”

    方醒笑道:“那無礙,紀綱要動手總是有跡可循的,他得找個理由,不然陛下肯定會把他扔鍋裡煮熟了喂狗!”

    “下雪了!”

    小刀在後面突然喜道。

    “咦!真的下雪了。”

    “這可真是個好兆頭,明年的收成錯不了!”

    一行人都心情不錯,只有方醒,他伸出手去,接了一瓣雪花。

    仰頭看去,前日還是令人心醉的藍天白雲,此時已經陰沉沉的一片。

    “這是有大雪啊!”

    一路到了聚寶門,方醒讓小刀回家報信,他就帶著辛老七去了東宮。

    到東宮的門口時,雪已經很大了,臺階的兩旁全是水漬。

    樑中一邊帶著方醒進去,一邊嘮叨道:“太子殿下去了乾清宮看情況,太孫殿下正在裡面。”

    到了裡面,朱瞻基正在皺眉看著一張紙,上面記錄著解縉在永樂朝犯的事。

    “德華兄,解學士天資不凡,就是……性子直了些。”

    方醒嘆息著,解縉可不止是性子直了些,而是直的沒有轉彎的地方。

    當年朱元璋就很欣賞他,直接讓他在自己的身邊侍奉。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解縉不出差錯,此後的仕途幾乎沒有誰能阻攔。

    可解縉卻是膽大到了沒邊的程度,剛當官,馬上惹怒了兵部上下,被搞得灰頭土臉的下放了。

    可這位大哥還是不省心,朱元璋開始動李善長的時候,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大案,涉及的因素非常複雜,沒人敢去置喙。

    可解縉居然代替別人上疏為李善長求情,這下朱元璋總算是知道了這位神童的根底。

    情商不夠啊!

    不過朱元璋還是挺欣賞他的,所以只是叫來了他的父親解開,讓他帶解縉回家,十年後再來。

    朱元璋對待解縉幾乎和子侄般的關愛,可這位還是辜負了他的關愛。

    “德華兄,你認為紀綱會怎麼下手?”

    方醒眯眼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緩緩的道:“等!”

    “等?”朱瞻基不解的道:“等什麼?”

    “等紀綱出手!”

    方醒淡淡的道:“紀綱不敢私下動手,必然要在陛下那裡找個藉口或是理由,否則他就死定了!”

    朱瞻基也瞭然道:“解學士雖然人在詔獄,可皇爺爺這段時間已經提起過他幾次了,好像有些懷念之意。”

    方醒幽幽的道:“這就是紀綱要下手的動機啊!”

    “你想想,以解學士之才,出來後要是陛下那邊任用高位,那紀綱還坐得住嗎?”

    紀綱乾的壞事很多,可在朱棣沒有動靜之前,誰也不敢去彈劾。

    “可解學士敢啊!”

    朱瞻基也是無語了,解縉本就和紀綱有仇隙,見不慣紀綱很久了,他如果出來,紀綱真得要擔心被解縉掀老底。

    沒等多久,朱高熾就回來了。

    一進來,朱高熾就揮揮手,樑中馬上就趕走了所有的宮女內侍。

    等人都走後,朱高熾坐在椅子上,疲倦的道:“紀綱方才來了。”

    方醒的雙拳握緊,淡淡的道:“殿下,可是提及瞭解學士?”

    朱高熾跺跺腳,眼中有些糾結之色,“方才紀綱送上了囚籍,解縉在最後,可父皇還是看到了。”

    嘶……

    方醒的身體後仰,倒吸了一口涼氣。

    “紀綱這是有意把解學士放在後面,如果陛下未曾提及他,那麼大概他動手的時間會晚一些。”

    朱高熾搖頭道:“父皇看到了,說了一句解縉還在啊,臉色有些緩和。”

    要動手了!

    方醒回身看著外面已經開始在地面積蓄的雪,起身道:“殿下,紀綱要動手了!”

    “為何?”

    朱瞻基問道:“紀綱應該不敢馬上動手的吧?”

    方醒苦笑著,心想紀綱要真殺瞭解縉,哪怕不是朱棣的意思,可有那麼一句話在前頭,紀綱就有功無過。

    陛下!臣這不是在為您清掃垃圾嗎?

    “陛下以往可曾……暗示……”

    方醒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朱高熾眼中的怒色。

    “好一個紀綱!”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8
第429章 解學士,請飲酒

    朱高熾的臉色一變,艱難的起身道:“本宮要去父皇那裡一趟,你們自便。”

    這是要去求情嗎?

    方醒嘆道:“殿下,臣怕會惹惱了陛下啊!”

    朱高熾的身體一僵,苦笑道:“本宮如何不知,只是不得不如此罷了。”

    朱高熾都能為一個小吏而冒著觸怒朱棣的危險去求情,何況是一直在支援他們父子的解縉!

    方醒搖頭道:“臣怕的是適得其反!”

    這次連朱高熾都冷靜下來了。

    朱棣的性格如何,在坐的沒誰有朱高熾清楚,那就是個驕傲到了極點的皇帝。

    解縉當年是因為親近朱高熾,冒犯了朱棣,所以才會被關押至今。

    如果朱高熾去求情,那麼朱棣會暴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到時候解縉估摸著真要倒黴了。

    朱高熾面色糾結,這位太子本就不是果斷的性子,而且心腸還軟。

    方醒也想不到什麼好招數,畢竟他才殺了瓦剌人的使者,要是在這個時候進諫,方醒估計絕對討不了好。

    可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解縉完蛋嗎?

    這麼一位大才,就算是不能為官,可在其他方面也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方醒沉默了良久,然後說道:“殿下,此事就交給臣和太孫如何?”

    朱高熾沉默著坐在那裡不說話,方醒對著朱瞻基點點頭,然後兩人就行禮出去。

    “方醒,你們去哪?”

    剛出來,就看到婉婉正在一群宮女的包圍下走來,看那眉開眼笑的模樣,多半是剛去玩雪。

    方醒強笑道:“婉婉可是玩雪了,那趕緊進去暖和暖和,明天雪更大呢!”

    婉婉看到方醒和朱瞻基的面色不大好,就乖巧的進去了。

    “德華兄,咱們怎麼辦?”

    朱瞻基愁眉苦臉的問道。

    朱棣那裡肯定是行不通,那麼就只有從紀綱的手中把解縉搶過來。

    方醒也有些一籌莫展,就讓朱瞻基先回太孫府,召集些人手,做好準備。

    “解學士?”

    太平門附近的詔獄,大雪在院裡堆積了一小層,除卻那些腳印之外,看著白茫茫的一片真乾淨。

    詔獄中,紀綱帶著王謙沿著長長的通道走到了最裡面。

    解縉的牢房不算差,泥地平整,還有一張桌子和椅子。

    解縉正坐在裡面的平板床邊看書,聞言擡頭,皺眉道:“紀大人可是貴客,不過謝某不歡迎。”

    這就是解縉,哪怕是被關了幾年,可依然是桀驁不馴。

    紀綱招招手,王謙就提著個大食盒上前。

    “開啟。”

    解縉冷眼看著王謙打開了牢門,漸漸的,他的心跳開始加速。

    紀綱瞟了一眼面色發紅的解縉,笑道:“解學士難道不想出去嗎?”

    解縉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驚喜,他顫聲道:“可是陛下下旨了嗎?”

    紀綱指著桌子,示意王謙擺上酒菜,然後搖頭道:“沒有。”

    解縉的眸色一暗,“沒有你來幹嘛?”

    這話一點都不客氣,按理紀綱該發怒的,可他卻笑吟吟的道:“紀某看著解學士在詔獄中讀書不止,心下仰慕,所以想著能否找個辦法,讓解學士出去。”

    解縉不屑的道:“謝某不需要,紀大人請回吧。”

    紀綱垂眸,隱住了那一絲厲色,笑道:“那可否飲一杯?”

    解縉搖搖頭,拿起書本,又繼續看了起來。

    “哈哈哈哈!”

    紀綱突然起身大笑道:“謝學士,紀某不過是取笑罷了,今日陛下已經有了這個意思,旨意不日就到了。”

    “果真?”

    解縉把書一丟,追問道。

    紀綱嘴角含笑,篤定的道:“當然,陛下的意思紀某敢亂說嗎?”

    “陛下啊……”

    解縉不禁淚水橫流,紀綱趁機拉了王謙出去,在角落裡低聲問道:“你那主意不會出錯吧?”

    王謙正好在最角落裡,身影黯淡,只有那雙眼睛在閃著光。

    “大人放心,您想想,解學士當年可是在胡廣現在的位置,咱們錦衣衛哪敢得罪他,這不看到大雪,就讓他老人家出來看看雪景,散散心……”

    紀綱的身體微微一震,冷道:“誰知道解學士太過興奮,結果一頭就栽進了雪堆裡,等我錦衣衛的人拉起來時,已然晚矣!”

    王謙輕笑道:“正是如此,陛下就算是知道了解縉的死訊,估摸著也就是嗟嘆一下,他老人家忙著呢!”

    紀綱點點頭,拍著王謙的肩膀道:“你好好的做,本官自然會看在眼裡。”

    等再次進去時,解縉都已經喝上了,紀綱馬上就加進去,不住的恭賀著他……

    而方醒此時也召集了黃鐘和馬蘇,三人正在想著怎麼才能把解縉解救出來。

    馬蘇只有旁聽的份,所以他坐在最邊上。

    黃鐘沉吟道:“伯爺,那詔獄戒備森嚴,咱們也不能去硬闖啊!否則就是大罪。”

    方醒也是有些撓頭,硬闖詔獄的後果,那幾乎就是在試探朱棣的底線。

    “要不讓殿下……哎!也不行啊!”

    黃鐘搖頭道:“要是殿下觸怒了陛下,那……”

    “那估摸著陛下會以為太孫已經迫不及待了!”

    方醒把黃鐘不敢說的話說了出來。

    朱瞻基要是讓朱棣感受到了這種心思,怕是和太子父子倆都要一起倒黴了。

    時間在流逝,看著外面越積越厚的雪,方醒彷彿看到了那個被埋在雪中的解縉,醉醺醺的,就這樣被凍死在詔獄之中。

    方醒的眼神一點焦距都沒有的在書桌上緩緩移動,當看到那本教材時,方醒猛的起身,喊道:“老七,你和小刀跟我走。”

    黃鐘和馬蘇都不知道方醒想幹嘛,就起身追到了外面。

    辛老七和小刀馬上就趕來了,方醒看到方五在後面,就交代道:“你馬上就去詔獄的外面盯著,有異常就叫人來報,我這就去找太孫。”

    等辛老七去準備馬匹時,方醒回身對黃鐘道:“學生,我忘了解縉曾經教過太孫!”

    黃鐘還沒想到這裡面的奧妙,方醒就衝進了書房裡,很快就拎著個包出來了。

    “我們走!”

    馬蹄聲遠去,黃鐘面色凝重的嘆道:“那可是解縉啊!我大明難得的大才!”

    而此時大雪已經覆蓋了腳面,天空依然陰霾。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18:59
    第430章 看到,行動

    詔獄位於太平門,邊上就是神烈山。

    “陛下怎麼說?”

    一行人已經在詔獄的背後停住了。

    方醒拎著包,回身看著那三十多騎問道。

    不知道是天冷還是什麼,朱瞻基的身體有些發抖,他揉了一把臉,深呼吸後道:“小弟說是要去探望解學士,皇爺爺就瞟了一眼,嚇得小弟以為要被呵斥了,沒想到……皇爺爺卻同意了。”

    方醒看著那茫茫白雪落入玄武湖中消融不見,心中稍定。

    詔獄的圍牆大約有接近三米高,而且圍牆裡肯定有人在時刻巡視著動靜,這讓方醒想讓人窺探的打算落了空。

    方醒拿出望遠鏡看了一圈,託下大雪的福,周圍看不到人。

    望遠鏡一停,方醒看到方五正從側面摸了過來。

    “老爺,正門外先前有兩人看守,不過剛才大門已經關閉了,這是地圖。”

    方五攤開一張紙,上面就是他畫的草圖。

    方醒的手指頭順著圍牆轉動,最後停在了側面圍牆那裡。

    無路可尋了……

    朱瞻基咬牙道:“德華兄,要不小弟直接進去吧。”

    方醒沒擡頭的道:“你現在進去,紀綱肯定不敢動手,可等你走了呢?”

    一陣風夾著雪吹來,方醒用手遮住眉頭望了望,交代道:“老七跟我走一趟,其他人原地等待,不許出聲。”

    看著方醒背個包,和辛老七消失在漫天的白雪中,朱瞻基把衣服緊了緊,目光投向了圍牆裡。

    側面無人,方醒從包裡拿出兩件白色的披風,和辛老七一人一件,穿上後,和地面融為了一體。

    辛老七蹲在前方,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方醒解下揹包,從裡面拿出手鑽來,左手穩住,右手在前方裝了個合金轉頭。

    詔獄的牆磚有些年頭了,可接縫處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看著堅實的讓人絕望。

    方醒把鑽頭吃在下方的牆縫上,右手旋轉側面的把手,那鑽頭就無聲無息的向裡面旋轉而去。

    泥灰不斷從鑽頭尾部落下,當手中一空時,方醒趕緊就把鑽頭緩緩轉回來。

    就這樣,當四周都被鑽出多個鑽孔時,方醒拿出了小撬棍。

    當辛老七無意中回頭時,就看到方醒正抽出了一塊磚。他不禁目瞪口呆的摸著身邊的磚頭,心想剛才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這磚頭怎麼拆出來的?

    方醒擡頭,指指周圍,示意辛老七不要關注這邊。

    等辛老七背身後,方醒從包裡拿出一個履帶式的玩意兒來,小小巧巧的,側放著能從兩塊磚的空間內進去。

    詔獄的側面是一排磚房,這裡就是平時那些獄卒們的歇息處。

    就在這排磚房的側面一間,此時兩個身著錦衣衛服飾的男子正在開著條縫的門裡烤火。

    “瑪德!等這雪化了,那得冷死人!”

    一個男子用火筷撥弄了一下暗紅的木炭,從門縫看著外面的積雪罵道。

    另一個男子把腳搭在炭盆兩邊,打了個哈欠道:“你看著點啊!我睡會兒,晚點換你。”

    “你特麼的就知道睡,今兒大人在牢裡呢,要是被他看到了,小心抽你個半死!”

    兩人正在打趣,看卻沒看到牆根處緩緩開來一個東西。

    方醒就趴在地上,手中拿著遙控器,眼睛盯著那輛履帶車,小心翼翼的驅動著前行。

    雪一直在下,辛老七看到方醒的身上都蓋滿了雪,可卻一動不動,就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老七,你去問問正面有動靜嗎?”

    方醒突然側身說道。

    等辛老七走了之後,方醒把遙控車開回來,伸手進去取了出來。

    螢幕上,方醒播放了一遍,詔獄的正前方依然沒有動靜。方醒再次把遙控車放進去,原路返回。

    “解學士,解學士?”

    牢房裡,紀綱推了幾下伏案不起的解縉,然後起身冷笑道:“來人,解學士想出去走走。”

    王謙帶著幾個人進來,架起解縉就往外走。

    “大人,已經是醉的沒動靜了。”

    紀綱點點頭,跟在後面出了牢房。

    “少爺,正面沒動靜。”

    辛老七回來的時候,方醒正準備召回遙控車,聞言就道:“難道他今天不動手?”

    “老爺,殿下有些等不及了。”

    方醒皺眉道:“你去,就說是我說的,不許他輕舉妄動。”

    等辛老七走後,方醒操控著遙控車回來,慢慢的開了視訊……

    “那人難道就是解縉?”

    點著進度條,當看到被兩個錦衣衛的人架著出來的男子時,方醒拿出了一張畫。

    “瑪德!這誰畫的?”

    方醒把畫紙收起來,再次快進,結果就看到了一臉得意的紀綱和王謙,而邊上在賠笑的就是龐瑛。

    把磚頭塞回去,方醒顧不上掩蓋外面的痕跡,把披風往身上一罩,就朝著朱瞻基那邊跑去。

    朱瞻基已經等不及了,正在焦躁的跺腳,看到方醒跑來,他急切的問道:“德華兄,可是看到什麼了?”

    “紀綱要動手了,準備衝進去。”

    呼啦!

    後面的那些侍衛們都把馬牽過來,目光炯炯的看著朱瞻基。

    怎麼衝?

    朱瞻基有些遲疑,要是肆無忌憚的撞門進去,事後紀綱完全可以把責任撇給他們。

    人家解學士在散步,你們撞門進來嚇到了他……

    “不必了,小刀和方五去一趟,就按照我先前的交代,要快!”

    方醒等小刀和方五走後,看著那邊的民居笑道:“若是讓解學士吃點苦頭,他不會怪我吧?”

    朱瞻基只要解縉能活著,有些不解的看著小刀和方五跑進了那片民居之中,很快,那裡就沸騰了。

    “抓賊啊!”

    一陣呼喊之後,那片地方冒出了十多個大漢,還有些半大孩子,都手持菜刀棍棒的衝了出來。

    “前面的是小刀?”

    朱瞻基的眼力不錯,從身材上認出了小刀。

    小刀現在的臉上全是灰黑,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那倉皇奔逃的姿態惟妙惟肖。

    “好小子!”

    方醒誇了一句,然後沉聲道:“都準備好,等大門一開,馬上就衝進去!”

    看到小刀直奔詔獄的大門,朱瞻基也瞭解了方醒的打算。

    “抓住他!”

    “抓住那個小賊,打個半死送衙門!”

    小刀顯得有些體力不支,速度降了下來,讓在身後緊追不捨的人興奮的呼喊著。

    差不多三米高的詔獄圍牆,可小刀就像是一隻靈活的猴子,扔出個鉤子勾住了上沿,幾下就翻了進去。

    “準備……”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