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超維術士 第1310節 純色軟態蟲

    路奇從熱那亞帶回去的信息，很快就引發了一系列的後續波瀾。

    幾乎整個霜月聯盟的巫師全都動了起來，一部分去求證事實，無焰之主的真靈是否真的隕落，另一部分則來到了野蠻洞窟。

    甚至，蒙奇也從深淵返回，親至帕米吉高原。

    迎接蒙奇的是從前方遺蹟趕回來的萊茵，萊茵帶著蒙奇去了雲中高塔，他們在雲中高塔說了什麼，外人都不知曉。唯一知道的是，蒙奇離開了雲中高塔後，並沒有停留，直接帶著霜月的人離開了野蠻洞窟。

    華萊士所掌控的《鏡》刊，也沒有受到霜月的影響，依舊在進行稿件的編撰。既然《鏡》未曾被叫停，夜語之森的《螢都夜語》的印製，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只待信息爆發的那一刻。

    蒙奇離開野蠻洞窟後，表情一直很陰沉，其他人想要詢問具體情況，蒙奇也不曾告知，只是對路奇吩咐，一刻不停的去定位安格爾的位置。

    雖然安格爾交代了很多隱秘內容，在大的框架上，看上去也不曾有隱瞞，他們也在派人去各方求證。但蒙奇還是想要親自見見安格爾，因為安格爾的說辭中，有很多模糊的細枝末節。

    然而，當路奇撥動時輪，想要通過預言術，查找安格爾所在地時，和之前在深淵時一樣，預言術依舊無法起效……

    而安格爾此時，卻是在帕特莊園裡，認真的靜修著。

    桑德斯和修伊斯還未返回，安格爾的每日行動，都是以例行修煉為主。剩餘的時間，要麼是在構建門之模型，要麼就是觀察著軟態蟲的變化。

    在經歷上回的「硬態蟲」事件後，安格爾從『蟲群之心』因瑟柯特的筆記裡，尋找到了新的變量，對軟態蟲母蟲進行實施。

    在新變量實施的第四天，軟態蟲終於誕下了新一批的蟲卵。

    一共是五枚蟲卵，其中一枚是死卵，另外三枚則是普通的軟態蟲蟲卵，唯有一枚蟲卵非常的特殊。

    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頻頻吸引著安格爾的注意。

    與其他淡黃色蟲卵相比較，這是一顆近乎透明的蟲卵，還未孵化的時候，安格爾就觀察到蟲卵裡似乎隱隱有能量湧動。

    這是前所未見的一件事，就算是之前的「硬態蟲」，在蟲卵期的表現和普通的蟲卵也是一樣，並無任何能量洩露，而這枚蟲卵卻是從蟲卵期就張揚的宣告它的存在感。

    這讓安格爾投向它的注意力，非常的多。

    隨著安格爾的觀察，他發現這顆蟲卵內部湧動的能量，莫名的與他有種神秘的契合感，就像是能量達到了同一頻率，有種相合共振的錯覺。使得安格爾打從心底裡，就對這個蟲卵抱持著前所未有的期待。

    為了加速這枚蟲卵的孵化，安格爾深刻的研究了因瑟柯特的筆記，並且在《附魔大全》裡面挑選了一個調節溫度、濕度甚至空氣的潔淨程度的魔紋，刻畫在桌面上。

    讓蟲卵在最為適宜的環境中，得到最妥善的照料。

    在經歷了漫長的孵化期，這顆透明的蟲卵，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一天，安格爾在構建完門之模型後，便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傾注在了擺在桌面上的蟲巢中。

    織夢蟻還在「前線」與軟態蟲兵戈相見，它是促進母蟲危機感的必不可少的棋子，絕對不能放棄。就算在孵化的特殊日子，安格爾也沒有收回織夢蟻，反正普通的軟態蟲還很多，拿它們去擋織夢蟻的路，就不會影響到母蟲。

    織夢蟻在大快朵頤之後，留下幾具乾癟的軟態蟲屍體，就退回到蟲巢邊緣，開始進行修整消化，以待下一次的戰鬥開啟。

    安格爾的注意力，掠過織夢蟻，直達蟲卵的孵化室。

    其他幾枚蟲卵已經相繼孵化，肉色的幼蟲蠕動著，離開孵化室，來到存放有阿克索精血的「廚房」，進行吸食與成長。

    唯有那枚透明的蟲卵，還沒有動靜。但這只是說，表面上沒有動靜，藉著透明的表皮，能清晰的看到蟲卵內部，其實正在發生著變化。

    雖然還沒有徹底孵化，但內裡的蟲身已經成型，整體外形和其他軟態蟲差不多，唯一不一樣的是，它的體色也是近乎透明的，唯有一些體內器官，能看明顯的輪廓。

    此時，這只透明的軟態蟲，正在努力的舒展身軀，似乎想要藉著這種力量來衝破蟲卵外殼，在連續實驗了數次後，蟲卵開始慢慢搖晃，同時一條裂縫出現在外殼上。

    隨著裂縫的出現，外部的空氣衝入蟲卵內部，安格爾用肉眼都能清晰看到，這條透明的軟態蟲，其體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從透明到半透明，然後慢慢變化成乳白色

    終於，在掙紮了許久後，這只軟態蟲突破了桎梏，從蟲卵中爬了出來。到了此時，安格爾注意到了一點，它的體色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純白色。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白寶石質地的雕刻，非常的精緻且漂亮。

    但是，安格爾的眉頭卻皺起了。

    因為據他在因瑟柯特的筆記中得知，變形軟態蟲的體色，並非是純色……也就是說，這只他寄希望許久的軟態蟲，再一次讓他失望了，它依舊不是變形軟態蟲。

    安格爾雖然內心感到遺憾，但畢竟這是一隻特殊的蟲體，其具體效果如何，還是需要記錄到手札中，用以歸納信息數據。

    可觀察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有給這只軟態蟲定性。

    實在是，這傢伙除了體色外，其他的習性和普通軟態蟲一樣，慢條斯理的在吞噬著阿克索精血，吃飽後又跑到距離母蟲較近的地方，入睡酣眠。

    原本在孵化前，安格爾發現它體內有和自己相合的能量波動，但此時這種能量波動也完全的隱匿了，就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

    安格爾揉了揉眉心，準備暫時先收回觀察視線。

    可就在這時，停滯許久的織夢蟻再次進逼到前線，在前線上，還有幾隻普通軟態蟲在抵擋織夢蟻的攻勢。

    安格爾看著織夢蟻的行動，思忖了片刻，決定做了一個實驗。

    他用精神力對那幾隻普通軟態蟲進行施壓，同時將織夢蟻朝著那隻特殊蟲體的位置驅趕。

    就在織夢蟻即將抵達那隻特殊蟲體附近時，酣眠中的純色軟態蟲終於甦醒。

    面對織夢蟻，它似乎有一些害怕，身體顫抖著在往後退。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不禁再次搖頭，心中暗忖：估計是才出生，還沒有激活特殊能力。

    畢竟是珍貴的特殊蟲體，還沒探明其能力，暫時還不能讓它死。思及此，他準備將織夢蟻先趕回去。

    然而就在這時，那隻看上去「害怕」的純色軟態蟲突然動了。

    它的動作，超乎了安格爾對軟態蟲行動模式的定義！

    因為，它並非是通過蠕動游移，而是用了一種奇怪的能量，讓自己漂浮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猛地衝向了織夢蟻。

    剎那之間，安格爾肉眼還未捕捉到，織夢蟻的一隻腳，便折了！

    甚至安格爾根本不知道它是如何弄折織夢蟻的腿？

    這還不夠，純色軟態蟲在碰觸到蟲巢壁時，一股能量作為反彈，就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它再次衝向了織夢蟻。

    一道白影閃過，織夢蟻再次折了一條腿。

    安格爾看著這一幕，完全驚呆了。無往不利的織夢蟻，這一次居然折在了這只純色軟態蟲身上？它到底擁有什麼特殊效果？

    眼看著，它還要發起第三次攻擊，安格爾趕緊施加精神力去壓迫，織夢蟻幾乎已經絕跡了，可不能在這夭折了。

    將織夢蟻送回了蟲巢邊緣，並且釋放了一個補充能量，與加速恢復的戲法後，安格爾便沒有去管織夢蟻。以織夢蟻的恢復力，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恢復完好。

    他的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隻純色軟態蟲身上。

    此時，沒有了織夢蟻的威脅，它再次恢復了一幅人畜無害的模樣，之前繚繞在它身側的能量也消失不見，看上去和普通軟態蟲相差無幾。

    若非之前安格爾親眼見識到它恐怖的戰鬥力，估計也要被它給騙過去。

    安格爾將這只軟態蟲取出了蟲巢，仔細分析著它的肉身數據。

    經過一系列的分析，他發現這只軟態蟲的肉身力量其實和普通軟態蟲差別並不大，唯一的差別，大概就只有之前曇花一現的特殊能量。

    那種特殊能量到底是什麼？

    安格爾仔細回味著之前軟態蟲和織夢蟻間的戰鬥，總覺得當那股能量出現時，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總感覺，像是幻術的力量？」安格爾暗自嘀咕著。

    自己體內有哪些能量，安格爾很清楚。而與純色軟態蟲有共鳴的一部分，安格爾總覺得有些像幻術的力量，但似乎又有些微的差別。

    他的猜測是不是對的，以及這個純色軟態蟲的特殊能量究竟是什麼？

    安格爾想了想，決定做一個小實驗。

超維術士 第1311節 幻肢

    從手鐲裡取出了專門的能量的觀察儀器，然後將純色軟態蟲放在實驗台的聚光石下。

    拿起鋼筆在手札上書寫，設計並且記錄實驗的步驟。

    等到事前工作做完後，安格爾開始觀察起在聚光石下軟態蟲的反應。

    此時處於平和狀態，純色軟態蟲的反應和對照組的普通軟態蟲一樣，甚至，連它們移動的方式也一樣，緩慢且堅定的蠕動著。

    緊接著，安格爾開始對純色軟態蟲進行外部刺激。

    輕微刺激下與過量刺激下，純色軟態蟲都只是保持謹慎不動，但中度刺激，或者有其他危害到它生命的生物體出現時，它的身體便逐漸聚集起一股能量，使它慢慢懸浮起來。

    一隻斑紋蜘蛛在實驗皿裡，被純色軟態蟲給處決了，肢體全斷，就連殘敗的身體也被軟態蟲吃乾殆盡。

    在這過程中，安格爾同時也在比對著自身的能量，此時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只純色軟態蟲身上的能量就是幻術，但是還有一些細微的不一樣。

    總感覺它身上的幻術能量好像是實體一般。

    想了想，安格爾戴上專門的能量觀測鏡片，再一次純色軟態蟲進行刺激。

    隨著它身上的能量再起，安格爾的眉梢微微一挑。

    這一回，他終於看清楚了純色軟態蟲身上不對勁的地方。

    在肉眼看不到的世界裡，這只純色軟態蟲身上，長了一些奇妙的東西……肢體！

    那些被安格爾認為是幻術的力量，在軟態蟲的身上就像是無數的觸手一般，構成了大量密密麻麻的幻術肢體！這些肢體有用於衝刺的，有用於發力的，有用於緩衝的，而且在軟態蟲的頭部，還有兩個像是鐮刀一般的鋒利肢體。

    正是這把「鐮刀」，在面對斑紋蜘蛛與織夢蟻的時候，才能輕易的折斷它們的腿！

    雖然是幻肢，但卻擁有實體的概念，甚至增強了軟態蟲本身孱弱的戰鬥力！

    安格爾看著密密麻麻記錄在手札上的實驗過程，還有實驗結果以及他疾筆畫出來的幻肢圖，眼底不停的閃爍著精光。

    他感覺自己思維裡彷彿被埋下了一顆種子，之前那無數的幻肢影像，就是種子開花結果的養料。

    用幻術來反饋實體，並且發揮超乎想像的強大力量，這是安格爾未曾想到過的。

    以這只純色軟態蟲那孱弱的身軀，都能發揮出那般強大力量，安格爾不敢相信，如果本體實力原來就很強大呢？

    如果他也能學會這種類似幻肢的力量，會不會讓他的戰鬥力擁有更加長足的提升呢？

    原本安格爾還在猶豫，自己又不是血脈側的，肉身力量再強也沒有一個徹底發揮的餘地，但是這個幻肢，卻給了安格爾一個新的思路。

    他迅速的將這個想法，記錄在手札中，同時對這個「幻肢」進行了一次全面性的分析。

    經過分析，以及安格爾查閱桑德斯給予的一些幻術筆記裡，他基本能夠得出，這個「幻肢」應該屬於真幻類。

    不過，真幻屬於半真半假，亦真亦假。幻肢則是完全真實的反饋於現實世界，所以還是有所區別。

    目前，想要立刻研究出「幻肢」，基本不可能，他還需要對真幻派別有更深刻的理解才行。但是，安格爾已經將研究「幻肢」，放在了短期目標內上，只要等到門之模型構建完整後，立刻就著手鑽研。

    等到他收起手札後，安格爾的目光再次放到了實驗台上的純色軟態蟲身上。

    這只被他暫命名為「幻肢軟態蟲」的新型軟態蟲，絕對屬於正向變異！甚至，在因瑟柯特的筆記本上，都沒有記錄過類似的變異體。

    此時，安格爾看它的眼神中少了幾分遺憾，反而有種慶幸。

    就算這個幻肢軟態蟲並非是變形軟態蟲，就算幻肢力量放在它身上並不算強，但是它帶給安格爾的幻術觸動，卻非常的有用。總的而言，也絲毫不虧。

    接下來，就是考慮如何收納的問題了。

    以幻肢軟態蟲的實力，再收納到蟲巢裡，估計用不了多久，織夢蟻就會成為一具殘軀了。

    織夢蟻本身就很稀罕，而且它也算推動安格爾發現夢之曠野的一個功臣，安格爾自然不會讓它慘淡收場。

    他想了想，決定將幻肢軟態蟲暫時放在魔洞蟲囊裡。

    魔洞蟲囊是當初他在淨化花園時，殺死『伴生蟲潮』伊修所得，蟲囊有一定的空間性質，但是只能放置蟲類。

    安格爾將幻肢軟態蟲放進魔洞蟲囊後，又滴了幾滴阿克索精血，作為飼養的食料。

    另一邊，他在蟲巢裡，用一隻死去的普通軟態蟲，模擬成了幻肢軟態蟲的屍體，沾染上幻肢軟態蟲身上獨有的信息素，然後放在母蟲的房間外。

    因瑟柯特的筆記上多次提到，母蟲的行為模式其實是可摸索的，它認為孵化這種蟲卵有用，它就會想盡辦法，持續的孵化相同的蟲卵。

    而母蟲的目的，是為了殺死織夢蟻。幻肢軟態蟲顯然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為了讓母蟲不要陷入到製作幻肢軟態蟲的迷思裡，繼續誕生新型軟態蟲，安格爾才模擬出幻肢軟態蟲的屍體，讓母蟲感知到這一點。

    當母蟲得知幻肢軟態蟲已經死亡的消息後，它大概率會產生：「幻肢軟態蟲也無法抵抗織夢蟻。」的思維模式。那麼在下一次的產卵時，誕生幻肢軟態蟲卵的幾率就會大幅度降低。

    確保母蟲感知到「幻肢軟態蟲」的屍體後，安格爾這才將它的屍體清理出蟲巢，同時按照筆記本裡所記載的，放入新的變量，去刺激母蟲產卵變異。

    做完這一切後，外面的天色已經逐漸明亮。

    安格爾看了看時間，光是觀察並且記錄幻肢軟態蟲，他就花了一個晝夜，此時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他本來打算先進行冥想，然後開始門之模型的構建，不過在這期間，里昂敲響了房門。

    半晌後，兄弟二人加上白熊，坐到了餐桌前。

    幾個僕從有條不紊的端上早餐餐點。

    「你已經將僕從接回了莊園？」安格爾好奇問道。

    里昂搖搖頭：「只是讓他們白天過來整理一下有些荒廢的莊園，晚上他們還是繼續回格魯鎮居住。」

    「這樣也好，等到導師回來了，再看看下一步的計畫。」安格爾點頭贊同，目前還無法確定尤麗卡的瘋病能否解除，血色王權的威脅還在，所以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因為提到了桑德斯，里昂的表情有些遲疑：「已經過去一週了，他們還沒回來，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如果說去抓捕一個學徒的話，時間的確過了很長，但是真要說出事的話，安格爾倒不會這麼認為。

    且不說羅蘭度只是個學徒，就算古曼王親至，想要打贏桑德斯，也基本沒有可能，頂多是個平手。

    或許，是因為某些事情耽誤。畢竟，羅蘭度是個很狡猾的人，他連暗中操作血色王權，都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一介凡人出面，可見他的謹慎。

    不過這也只是安格爾的猜測，具體情況如何，還是只有等他們回來以後才知道。

    「白熊呢？你用預言能不能看到什麼？」里昂看向白熊。

    白熊看上去有些疲憊，能看得出來，這些天白熊應該未曾休息過。他沉默了片刻，道：「無論是紅發大人，還是幻魔閣下，層次都太高了，我無法去探查他們。但是，這些天我也想過其他的法子，譬如測探吉凶。」

    「結果如何？」里昂好奇問道。

    「好的結果，概率更大。」

    白熊的話，讓里昂稍微舒了一口氣。或許是借了白熊的吉言，在這天晚霞將來的時候，一隻魔隼從莊園外飛了進來。

    彼時，安格爾正在研究自己的右眼，記錄魔力與魘幻刺激下，右眼的兩種形態效果與變化。

    外界的鳥鳴聲，驚擾了安格爾的研究。

    等他來到莊園門口的時候，發現布蕾正在和魔隼對峙。布蕾是尤麗卡的魔寵，是一隻戴著單邊眼鏡的貓頭鷹，雖然說是「鷹」，但它本質上與鷹科相差甚遠。而這只魔隼，卻是實打實的兇猛鷹科魔物。

    布蕾在面對魔隼的時候，明顯有些顫抖。

    唯一讓布蕾感到安心的是，這只魔隼似乎並沒有發起攻擊，只是停在大樹上，頭顱轉動著，一副睥睨的模樣。

    里昂和白熊都到了門口，看到魔隼時他們反應各不相同，里昂是帶著謹慎的，白熊則露出些許疑惑。

    「這個魔隼，會不會是……」白熊輕聲低喃，他記得幻魔島就豢養了很多魔隼。

    在白熊猜測間，安格爾已然到來。魔隼見狀化為一道利箭，朝著他飛去。里昂被嚇了一跳，本想阻攔，結果動作慢了一步。

    等到里昂想要提醒安格爾遠離時，才發現安格爾正撫摸著鷹隼的羽毛，一副熟悉的樣子。

    「安格爾，你認識它？」

    安格爾點點頭：「這是導師豢養的魔隼。」

    在安格爾說話的時候，魔隼將腦袋抵住他的眉心，與此同時，一道信息流傳到了安格爾的腦海。

第1312節 第二人格


    半晌後，魔隼展翅環飛，在高空盤旋了一圈，然後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白熊和里昂將目光看向安格爾。

    「幻魔閣下的魔隼此時到來，是傳達了什麼消息嗎？」白熊有些急迫的問道。

    里昂也有些緊張的問道：「他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安格爾整理了一下之前傳遞到腦海中的消息，沉吟了片刻，方才回道：「他們已經抓到了羅蘭度。」

    「之所以耽誤這麼長的時間，是因為修伊斯想要將羅蘭度煉化成傀儡的時候，出了點變故。」

    因為羅蘭度是血色王權的真正主人，殺死他的話，誰也不知道血色王權上面刻畫的「血源回溯」會產生什麼樣的反噬效果，所以，抓到羅蘭度後，想要讓他聽話，且不會影響到血色王權，最好的辦法就是煉製成人形傀儡。

    無論是白熊亦或者里昂，早已知道羅蘭度如果落到修伊斯手上的下場。

    但是，他們卻沒想到，在煉化羅蘭度的時候會出現變故？

    白熊：「什麼變故？」

    安格爾：「羅蘭度掙脫了桎梏。」

    ……

    安格爾回到房間後，什麼事情都沒有做，而是靠在窗前默默等待著。

    桑德斯通過魔隼傳來的消息，不止之前提到的羅蘭度事情，其實還有一個消息被他隱瞞了下來。

    安格爾就這樣看著外面逐漸被黑夜驅逐的晚霞，眼神閃爍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他的面前，擺著一個手札。手札的封頁已經翻開，翻到了一篇記錄著滿滿文字的一頁，仔細去看，能看到手札的標題上，有四個大字：「夢境之門。」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悟，突然從心底升起。若是將這種感悟，用文字來表達的話，便是：「注意，有外物進入夢之曠野！」

    這個提示反覆確認了好幾遍，安格爾沿著提示所對應的夢之能量，透過重重迷霧，在夢境的時空中遨遊穿梭，看到了這道心靈感悟後所對應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考究，渾身上下每個細節都顯得一絲不苟的英俊男子，此時他正站在夢之橋的一側，緩緩徘徊著。

    直到看清迷霧後的這張面孔時，安格爾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著「夢境之門」發出了一道信息反饋：「同意」。

    剎那間，這個英俊男子便被投入了夢之曠野。

    見到這一幕，安格爾眼底閃過精光，拿起紙筆飛快的在手札上記錄了些什麼。

    半晌後，夢之曠野初心城的一間貴族宅邸裡，安格爾看著對面男子，恭敬的道：「導師。」

    此人正是桑德斯，也是頭一個不借助登錄器，穿越夢境之門抵達夢之曠野的人。

    之前魔隼還傳來的一個消息，便是桑德斯已經學會了入夢，今晚會進行實驗。這也是安格爾默默等待的原因。

    「看來，通過魘幻之力施展的入夢術，的確可以抵達夢之曠野。」桑德斯端起一杯正在冒著熱氣的紅茶，輕輕抿了一口：「不過，還是需要通過夢境之門的檢測。」

    桑德斯花了四個多月，終於將入夢術學會了，今天也是他頭一次使用魘幻之力來驅動。

    事實證明，魘幻入夢的確可以進入到夢之曠野。

    其實這個結果，安格爾之前也已經有所料到了。在他得到「夢境之門」權能後，便已經能將夢之曠野從宏觀變為微觀，讓它以沙盤的形式展現在他的心中。同時，安格爾也能看到夢之曠野外面的景象。

    夢之曠野其實就是一個依附在夢界之下的箱庭世界，它的外面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這片漆黑並不代表安全，曾經就有夢界的怪物想要覬覦這座箱庭，只是被疑似莎娃的人給殺死了。

    從這，其實就已經可以知道，夢界怪物其實是可以感知到夢之曠野，甚至強大者可以破壞夢之曠野。

    那麼它們是如何感知到夢之曠野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安格爾。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安格爾個人覺得有兩種條件：第一，如果你對夢界的瞭解程度很高，有幾率能發現處於夢界之外的夢之曠野。第二，便是需要通往夢之曠野的鑰匙。

    所謂鑰匙，其實就是一種繞過一切障礙物，直接抵達夢之曠野所在坐標的媒介。

    安格爾認為，這把鑰匙或許就是：魘幻入夢。

    如今，桑德斯不借助登錄器就來到了夢之曠野，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只要任何人施展出魘幻入夢，就能抵達夢之曠野。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擁有魘魂體的人很少，激活魘幻之力，並且還學會了入夢術的人更少。目前，大概就他和桑德斯知道這件事。

    如果未來，真的有其他人學會了魘幻入夢，其實安格爾也不用太擔心，有「夢境之門」的阻隔，對方想要進入夢之曠野，還需要他的應允。

    「我已經對夢境之門權能進行了更改，以後導師進入夢境之門，都不會再被阻攔。」安格爾道。

    這也意味著，以後只要安格爾和桑德斯都處於南域巫師界，那麼無論多遠的距離，就算一個在繁大陸，一個在舊土大陸，都能通過夢之曠野進行面對面的交流。

    接著，安格爾又和桑德斯討論交流了一下夢之曠野的進入條件，在得到一個基本共識後，安格爾詢問起了桑德斯的現狀。

    之前，桑德斯派魔隼來莊園，說的事情其實很模糊。

    羅蘭度為什麼跑了？他跑到哪裡了？以及後續是怎樣？桑德斯都沒有仔細詳說。

    提到羅蘭度，桑德斯表情很古怪，好一會兒才搖頭道：「說起來，這件事也很蹊蹺。」

    羅蘭度，目前仍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他其實躲在極為偏遠的地方。不過，因為皮箱裡那張染血的皮紙，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當時，修伊斯的準備很齊全，在去抓羅蘭度的時候，不僅封鎖時空，還花了大力氣，屏蔽了所有可能洩露出來的信息，甚至連預言巫師都很難突破這樣的桎梏。

    雖然羅蘭度有掙扎，也有反抗，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學徒，最後他們還是很輕鬆的抓到了他。

    既然抓到羅蘭度，修伊斯直接就準備將對方煉製成傀儡，這樣不僅可以避免血色王權出現變故以及被破壞，同時也能儘可能的拖延古曼王的發現。

    結果，在煉製傀儡的過程中，出了變故。

    「正如我之前讓魔隼給你傳達的消息那般，羅蘭度掙脫了桎梏，差點跑了。」桑德斯道。

    「差點跑了？也就是說，他還是沒有跑掉？」安格爾疑道。

    桑德斯點點頭：「說起來，修伊斯還該感謝一下你，正是因為有幾何之鎖的阻攔，羅蘭度一時沒有破開，這才第二次將他抓了起來。」

    在安格爾的想法中，羅蘭度再次被抓，那事情應該就這麼落幕了。然而，並非如此。

    「現在我們算是明白，為何古曼王會選擇讓羅蘭度成為血色王權的主人。」桑德斯頓了頓，表情極為複雜：「因為羅蘭度擁有第二人格。」

    「雙重人格？」安格爾皺了皺眉，雙重人格雖然少見，但其實並不算是稀罕的事。

    小時候，父親老帕特就曾給他們倆兄弟講過一個引起整個沃特福德貴族圈震驚的案件，一個平時看起來懦弱內向的貴族少爺，犯下了驚天的連環剝皮殺人案。死者，遍及其家族上上下下的人，究其原因，就是這個內向的貴族少爺，擁有一個殘酷的第二人格。

    最後案件是被一個馬伕捅出來的，不過這件事關乎貴族的臉面，且死亡的大多是僕從，所以沒有被公之於眾，那個馬伕最後也被控制了。至於雙重人格的貴族少爺，據說被關了禁閉，後續如何，就不知道了。

    「多重人格的確不特殊，但是，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有點古怪。」桑德斯眼底閃過幽光：「他的第二人格，是一個集所有惡意於一身的人格。」

    多重人格其實就是一個人的內在不同特質，擁有絕對邪惡的人格，似乎也很正常。

    但偏偏羅蘭度不一樣，這個人格不僅充滿了絕對的惡意，而且，當這個人格被激活的時候，他的實力也發生了變化。

    達到正式巫師的程度！

    這就很古怪了，因為就算人格特質不一樣，但他們所共用的是同一個身體，怎麼可能因為人格變化，導致魔源都出現了不同？

    「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是在修伊斯準備將他煉製成傀儡的時候，現身的。輔一現身，就打了修伊斯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羅蘭度不顧生死，用各種恐怖且惡意的手段對修伊斯攻擊，修伊斯一時都無法應對。也幸虧桑德斯跟來了，再加上有幾何之鎖的幫忙，才順利的將羅蘭度再次制服。

    可羅蘭度第二次被抓後，修伊斯想要煉化他成傀儡，卻不行了。

    「羅蘭度的第二人格，幾乎免疫所有的精神干涉，且惡意已經侵佔了他的完整意識，在無法控制他精神意識的情況下，根本無法進行傀儡煉製。」

    也就是說，現在的情況，要麼殺了他，要麼就是僵持著。

第1313節 不合理的存在


    免疫幾乎所有的精神干涉？安格爾一開始還沒明白意思，後來經過桑德斯解釋，才瞭解其中關竅。

    免疫精神干涉，等於無法對羅蘭度催眠，無法在他的精神意識裡設置印記，自然也無法將他煉製成傀儡。

    而且，羅蘭度的這個人格，比起發瘋的尤麗卡，還要瘋狂。

    不懼任何刑罰，彷彿這具軀殼不是他的一般。在刑罰中，羅蘭度也感受不到疼痛，而是陰惻惻的在一旁邪惡的笑著，用挑釁且誘導性的語言，刺激著修伊斯，試圖讓修伊斯殺死他。

    可殺死他的結果，更加難以被控制，所以修伊斯只能忍。

    但羅蘭度的語言就像有魔力一般，每每都能刺中修伊斯心中最難以承受的地方，好幾次修伊斯都差點對他出手，也多虧桑德斯還在一旁，否則羅蘭度的詭計已經成功。

    「他的這個人格，幾乎毫無任何瑕疵。若是實力更高一點，將他稱為古曼王手中最鋒利的快劍，也不為過。」桑德斯對羅蘭度的第二人格，評價非常的高。

    這種恐怖的人格，平時就潛伏在若無其事的外表裡，隱藏在芸芸眾生中，誰也無法發現，誰也無法探知。可真的當他顯現在外的時候，羅蘭度就像穿上了一層鋼鐵鎧甲，一層由同歸於盡、不瘋魔不成活以及惡意荊棘編織而成的鎧甲。

    誰也無法洞穿鎧甲下的柔軟身軀。

    只有徹底的毀掉他，才能結束鎧甲的使命。

    這或許就是古曼王選擇羅蘭度的原因……血色王權的力量本身就是製造傀儡，若是其力量反噬了主人，羅蘭度也有第二人格來取代主人格。

    「殺死他，後果難料。但又沒有比較有效的控制方法，所以這段期間修伊斯與羅蘭度一直在僵持著，試圖尋找到能控制羅蘭度，或者驅逐他第二人格的方法。」桑德斯頓了頓：「然而，並沒有任何進展。」

    最為重要的是，羅蘭度有這恐怖的第二人格且不說，他還是血色王權的主人！

    這段期間，就算被禁錮了行動，只要修伊斯在旁，羅蘭度就有辦法去操控在流放空間的尤麗卡，甚至其中的血色王權。

    雖然有桑德斯的鎮壓，但事關血色王權，誰也無法預料羅蘭度有沒有藏拙。

    故而，修伊斯和桑德斯暫時還無法返回帕特莊園，要是羅蘭度真的還藏有底牌，一旦再次爆發血色王權的變故，到時候會出現什麼後果，這就難料了。

    聽完桑德斯的講述，安格爾也終於明白他們的處境。

    「他現在就像是掌控著一個無敵的盾牌，不怕死，甚至還主動求死。」安格爾搖搖頭，這種情況他也是頭一次見。

    其他人若是落到他這種境地，很清楚自己無法逃離，那麼就會做出選擇。

    可羅蘭度不一樣，他將選擇權交給了修伊斯，自己打出了三張明牌：恐怖的第二人格，還有不怕死甚至求死的慾望，以及可操縱血色王權。

    每一張明牌，都沒有絕對應對的牌組。

    好像除了直接撕牌外，別無他法。

    「難道現在只能看著他囂張嗎？」安格爾皺起眉。

    桑德斯也頗感無奈，他也想過其他的方法，但是基本都有各種缺漏，而且引來古曼王的概率也極大。

    想要不動聲色的暗中解決掉羅蘭度的事情，還真的有些棘手。

    不過桑德斯也不認為完全沒有辦法，實在不行，大不了拋棄「暗中解決」這個限制，直接明面上來解決羅蘭度的事，那事情就會明朗很多。但這樣做的下場，估計就是正式和古曼王作對。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也在思索著有沒有解決方法，但既然導師都束手無策，他想要找出方案應對，卻是有些不可能。

    這件事的關鍵點，在於這個恐怖的第二人格。或許，只有從他的這個人格入手，才能解決問題？

    「完美無漏的第二人格，真的存在嗎？」安格爾輕聲低喃：「這世間應該沒有絕對完美的事吧。」

    「是沒有絕對的完美，但相對完美卻存在的。目前來看，他的這個第二人格，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地方，在我看來已經算是相對完美了。」桑德斯道。

    「如果真的是相對完美的人格，為何只是第二人格，而不是主人格呢？作為第二人格，難道不對身體有覬覦權嗎？」安格爾疑惑道。

    「你為何判斷他是第二人格？只因為我使用的稱呼，是第二人格嗎？」桑德斯似笑非笑的道，「其實我的意思，單純指的是我所看到的第二種人格。」

    安格爾愣了一下，的確，桑德斯只是說這是第二人格，但並沒有說他不是主人格。

    甚至，他還有可能有第三人格、第四人格等等……這也是未可知的。

    「金曾經和羅蘭度同乘了這麼久，羅蘭度和富林頓也做過交易，基本可以確定，在那段期間，羅蘭度的人格特質應該是較為平和的，暫且定位第一人格。如果羅蘭度在第一人格的掌控下，應該是有性格瑕疵的，無法免疫精神干涉，否則第二人格也不會挑在那個時候，才顯露出來。」

    也就是說，羅蘭度的第一人格，其實是破局的關鍵。

    可問題來了，第一人格已經潛伏了下去，想要再出來，估計很難。

    「其實最讓我疑惑的地方，是他這個人格轉變後，為何實力也會出現大幅度的變化。」桑德斯說出了最讓他感覺困惑的地方。

    「會不會，他像是格蕾婭的那種情況，這個所謂的第二人格，不過是同一具身體裡裝了兩個靈魂？」安格爾道。

    桑德斯搖搖頭，判斷是否為一體雙魂，他還是能做到的。

    羅蘭度的確擁有多重人格。

    那這個實力在人格轉化的時候得到近乎長足的提升，就更顯得奇怪了。

    魔源，難道真的跟著人格轉變了？

    「這種事怎麼可能存在？總不會，他的思維空間裡有兩個魔源吧？」安格爾低聲嘀咕。

    桑德斯聽到安格爾的嘀咕，似乎想到了什麼：「這種情況合理存在……的確不可能，但是，若有未可知的力量介入呢？」

    安格爾看著桑德斯，不明白他所說的「未可知的力量」是什麼。

    「你曾經想過，一顆砂石、一張桌子、一棟房子也有可能入夢嗎？」桑德斯突然問道。

    這種事情，安格爾以前自然不會想過，這種違反常理的事情，怎麼可能存在……但是，夢海螺卻做到了這一點。

    「導師的意思，是神秘之物的干涉？」

    桑德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憶道：「說起來，我也對羅蘭度做過精神干涉，當時我用魘幻之術想要對其催眠的時候，隱隱感覺到一種很細微的力量。」

    安格爾：「是神秘之力？」

    桑德斯點點頭：「沒錯，不過羅蘭度本身就是血色王權的主人，當時我覺得，他身上有神秘力量似乎也說得通。」

    「但現在回想起來，我感知到的那個神秘力量，似乎存在於冥冥之中，與精神海盤根錯節。和那些被血色王權波及的僕從身上的神秘力量，有很大的不同。」

    「我有些懷疑，這個人格，會不會是因為神秘之力而出現的。」桑德斯輕輕點著桌面，眼神中幽光閃爍。

    也只有神秘之物，這種不講道理，違背常規的造物，才能變出如此反常的事情。

    安格爾：「血色王權的力量是製造傀儡……該不會，古曼王還有第二個神秘之物？」

    桑德斯搖搖頭：「這個可能性很大，不過也不排除是血色王權的作用，畢竟血色王權的真正主人是羅蘭度，他比我們更加瞭解血色王權。」

    桑德斯思忖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紅茶，對安格爾道：「我需要離開去確認一下。」

    說罷，桑德斯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慢慢的從夢之曠野消失不見。

    ……

    暗無天日的峽谷裡，一個幾何圖形構成的密閉空間中。

    修伊斯面對著一間佈滿魔力禁錮的牢籠，牢籠裡有個男子坐在鐵椅上，他低著頭，面容很普通，是屬於存在感極其稀薄的外貌。

    但是，當他將目光抬起來時，存在感立刻凸顯！嘴角微微勾起，眉毛單邊一挑，眼神瘋狂而邪佞。

    明明已經將牢籠佈置了禁聲結界，但修伊斯卻覺得耳邊環繞著一連串邪肆狂妄的笑聲。

    還有那恐怖的眼神，彷彿能洞穿人心，勾起最邪惡的慾念。

    修伊斯按捺住想要殺人的衝動，低下頭不再直視男子。同時在心底默數著時間37分鐘後，尤麗卡掙脫幻術的時間。

    被困在牢籠中的男子，正是羅蘭度。

    因為羅蘭度可以操控血色王權，所以每每都是桑德斯出手將尤麗卡困在幻境中。

    不過，尤麗卡掙脫幻境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若是放在前幾天，起碼還能堅持三個小時，如今從幻術節點的消耗程度來看，只剩下半個多小時。

    繼續這樣下去，光是發瘋的尤麗卡，以及她手中掌握的血色王權，就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難辦。

    難道，真的要殺了羅蘭度？

    就在修伊斯面色越發難看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回頭一看，卻見之前說要「假寐」的桑德斯，突然睜開了眼。

超維術士 第1314節 涇渭分明


    修伊斯只見桑德斯醒來後，便直接走到了牢籠裡。

    桑德斯居高臨下的看著羅蘭度，眼裡帶著思索。

    羅蘭度嘴角咧開一個弧度，縱然是面對桑德斯，他也依舊用陰惻惻的笑容，還有充滿怨毒詭異的眼神對著桑德斯。

    修伊斯走上前，解開了牢籠的禁聲結界：「幻魔閣下，你有什麼發現嗎？」

    桑德斯平靜的道：「剛才在假寐的時候，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我需要驗證一下我的看法。」

    可能性？修伊斯有些疑惑，不知道桑德斯所指為何，但他也沒有追問，只是默默的看著桑德斯的動作。

    只見桑德斯伸出手指，無數的幻術節點從指尖流瀉了出來，就像五彩虹光，霎那間便將羅蘭度團團包圍。

    感受著熟悉的幻術波動，修伊斯皺了皺眉：「這是……幻術催眠？」

    之前他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用幻術對羅蘭度進行精神干涉，然而並沒有任何作用，修伊斯有些不解，為何桑德斯還要再試一次？

    幾分鐘後，幻術催眠果然如修伊斯所料，並無任何效果。

    羅蘭度也抬起頭，掛起嘲諷的笑容道：「以為反覆使用同一種幻術，就能找到破綻？沒有用的，就算你是真知巫師，也不過如此。」

    一連串譏笑聲，迴蕩在耳邊。

    桑德斯沒有絲毫的怒氣，反倒是勾起了唇角，似乎確認了什麼事情。

    他踏出了牢籠，重新走到幾何之鎖的邊緣。

    「幻魔閣下？」修伊斯本想詢問一下桑德斯的行為是何意思，但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就像羅蘭度說的那樣，之前他們已經對羅蘭度精神干涉過許多次，想要找到破綻，然而都沒有任何發現，桑德斯或許也只是心血來潮的試驗一下？

    「我有些發現，讓我思考一下。」桑德斯淡淡道。

    說罷，不等修伊斯回應，便盤坐在一旁，身周設立了一個隔離屏障，看上去像是陷入了假寐。

    修伊斯倒不覺得桑德斯真的有發現，只以為他是隨口說說。但桑德斯擺出一副勿打擾的姿態，似乎真的在思索。

    修伊斯回過頭，看向牢籠裡一副陰冷模樣的羅蘭度，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希望桑德斯能真的發現什麼吧……

    夢之曠野，初心城。

    桑德斯的身影就像是從鏡像中鑽出來一般，從無到有，沒有受到夢境之門的阻攔，直接穿越了夢橋，回到了之前離開的地方。

    依舊是那座貴族樣式的宅邸內，他面前擺放著的精緻的茶具，茶杯裡的紅茶，還冒著裊裊白煙。

    安格爾則坐在桌子另一邊，用好奇的眼神看著他：「導師，有什麼發現嗎？」

    「我重新去試驗了一下，在對羅蘭度進行精神干涉的時候，果然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桑德斯眼底幽光一閃，回憶著之前感受到的古怪力量，試圖用語言去詮釋它：「的確是神秘之力，這些神秘力量與羅蘭度的精神意識盤踞在一起，並且包裹著大量的負面能量。簡直就像一個負面能量的聚合體，但它所處的位置是在精神海……」

    「……我懷疑就是因此，而形成的一個完全由負面能量構成的第二人格。」

    桑德斯的意思還是和之前他所猜測的結果相似：這個第二人格，極有可能是神秘力量構成的。

    不過就算他的第二個人格是因為神秘之物而出現的，可是安格爾還是沒有明白桑德斯的意思，確定這一點後，有什麼意義？

    「有什麼意義？」桑德斯笑了起來：「既然我們推測他的第二人格是受到神秘力量而出現，那麼他的第一人格，我們基本可以暫定為主人格。」

    頓了頓，桑德斯輕聲道：「你覺得，他的第一人格受到神秘力量影響了嗎？」

    安格爾怔楞了一下，假定第二人格是神秘力量造成的，那麼它具體的表現，正如桑德斯之前高度褒揚的那般完美無漏。

    而羅蘭度的第一人格，就算安格爾沒有真的去接觸過，也基本能判斷出，他的第一人格肯定是有某種缺陷的。當然，這種缺陷並非是羅蘭度獨有，而是生而為人，就很難避免人性上的某些弱點，或者說不足之處。

    如果沒有缺陷，第二人格也不會如此著急的取代第一人格。

    因為他很清楚，第一人格在面對精神干涉以及心靈刺探上，肯定會暴露些什麼，否則他也不可能反客為主。

    那麼桑德斯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既然第一人格依舊存在不足的地方，那麼受到神秘力量影響的可能性就很低。

    桑德斯：「第二人格因為有神秘之力的加成，難以對付，那我們的目標就放在第一人格上。」

    安格爾還是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關聯，因為現在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如何找尋潛藏在羅蘭度意識深處的第一人格？

    「之前我說的那些事，就是前置條件。」桑德斯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房間的邊緣，這裡擺放著一盞有華貴雕紋的昏黃油燈。

    桑德斯熄滅了油燈，將裡面的燈油倒了出來。

    這是一瓶素油，還呈液體狀。

    在安格爾不解的表情中，桑德斯將燈油倒進了裝滿水的玻璃杯中，澄黃的燈油和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兩個不同的層次。

    「正如這水與油，哪怕共存一體，也涇渭分明。」桑德斯：「他的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也是涇渭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只要找到他們為何不同，就有可能找到其第一人格。」

    「而之前我說的那些事，不是已經指明了一個不同點了麼？」

    桑德斯的話，讓安格爾豁然明悟。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擁有神秘特性，第一人格應該沒有被神秘侵染，這就是不同點！

    那麼現在考慮的就是：從這個不同點出發，如何將第一人格找到？

    「一個是有神秘介入，一個則是普通人格，沒有神秘力量。」安格爾輕聲低喃著，突然，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夢之曠野？」

    現實中，的確很難分離羅蘭度的兩種人格。但是，如果是夢之曠野呢？

    之前安格爾嘗試過，將酒窖裡的那些僕從拖入夢之曠野裡，可因為他們的精神海裡盤踞著血色王權造成的神秘能量，因為這種特性，而不能進入夢之曠野。

    這就和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情況很相似，因為他第二人格飽含著神秘之力，絕對會被夢之曠野排斥。但是，換成普普通通的第一人格意識，會不會被排斥呢？

    安格爾覺得，答案很有可能是：不會。

    如果真的能藉著夢之曠野分離兩個人格，那麼後續的可操作空間就大了許多！

    「沒錯，可以用夢之曠野無法容納神秘的特性，來分離羅蘭度的兩種人格。」桑德斯點頭道，「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夢之曠野真的容納嗎？」

    所謂的人格，從某種角度來看，就是自我意識的綜合。而夢之曠野，容納的是意識靈光，聽上去似乎可以被容納，但具體情況如何，還是未可知的。

    「不管能不能容納，直接測試一下即可。如果進來的不是我們想要的，我通過夢境之門以及守門人雙重權能，直接將他踢出去就行了。」安格爾頓了頓：「正好也可以測試一下，導師能不能拉人進入夢之曠野。」

    既然桑德斯自己能通過魘幻入夢進入夢之曠野，基本上安格爾已經確定，桑德斯也能將其他人拉進夢之曠野。

    但是，沒有樣本數據終究只是腦補猜想，還是需要測試後才能知道。

    桑德斯點點頭，身形逐漸變得模糊，很快便從房間中消失。

    回到現實後，桑德斯從「假寐」中睜開眼。

    修伊斯沒有去詢問桑德斯有無所得，怕得到否定的答案，讓桑德斯下不了台。

    不過，修伊斯沒想到的是，桑德斯向著他走了過來：「我有一個想法，不過，我需要測試一下。」

    桑德斯說到這便停了下來，修伊斯原本還想問要不要他幫忙，但看桑德斯的架勢，卻是明白了什麼。

    「我去幾何之鎖外面等待。」修伊斯看出桑德斯想要私密的空間，點點頭直接離開。

    在修伊斯的心中，桑德斯特意將他趕出去，或許是有什麼不能言說的底牌……修伊斯雖然好奇，但他也不會主動去窺探別人的底牌。他心裡反倒是有些慶幸，如果桑德斯真的動用一張不想對外人道的底牌，說不定還真的有用。

    幾何之鎖裡，只剩下桑德斯與關在牢籠中的羅蘭度。

    羅蘭度也聽到了桑德斯說的話，不過他並不相信桑德斯所說的「想法」，就像是看小丑表演一般，用戲謔的神情對著桑德斯。

    這時，桑德斯輕聲道：「你是神秘之物造出來的人格吧？」

    羅蘭度表情未變，但眼底似乎閃過一道微不可測的光芒。

    桑德斯捕捉到了這一細節，他嘴角勾起笑，沒有再說什麼，伸出手對著羅蘭度。一股奇異的能量，霎時包裹住了羅蘭度。

    「夢繫戲法？」羅蘭度突然笑了起來：「這就是你所說的想法，可惜，對我無用啊？」

    桑德斯平靜的看著羅蘭度：「真的無用嗎？」

    羅蘭度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表情突然一變。

超維術士 第1315節 分割


    羅蘭度的眉頭倒豎，惡狠狠的看著桑德斯，眼神中帶著不可置信。

    「是你做的？」羅蘭度冷聲道。

    羅蘭度能感覺到，他的另一個人格似乎陷入了沉睡，但是……這種簡單的入夢術，應該輕輕鬆鬆就能掙脫，為何他在心中一直呼喚，卻沒有將他喚醒？

    這種程度的入夢術，不該出現這種效果啊？

    而且，最讓羅蘭度感覺到驚訝的是，明明他已經抵擋了入夢，為何隱藏在精神海深處的另一個人格，卻反而中招了？

    這實在有些離奇！

    「你不是親眼看著我做的嗎？」桑德斯居高臨下看著羅蘭度，轉身離開了牢籠，「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夢境中你的主人格，會交代出什麼事情來。」

    羅蘭度陰沉著臉：「他的思維記憶帶不進夢中的，就算你將他禁錮在夢中，也只是一個混沌夢，什麼也不會得到。」

    「是混沌夢，或者是明夢，誰知道呢？」桑德斯腳步頓了一下，側過頭：「你看上去，有些沉不住氣了。」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羅蘭度惡狠狠的叫喊著，拳頭猛地一捏，青筋凸顯。但是，在魔力的禁錮下，依舊無法動彈，只能用狠毒的眼神，看著桑德斯走到幾何之鎖邊緣，閉上眼……入了夢。

    另一邊，安格爾也在同一時刻，從「夢境之門」權能中，接受到了玄而又玄的心靈感悟：「注意，有外物進入夢之曠野！」

    安格爾立刻反應過來，應該是桑德斯將羅蘭度送入夢之曠野了。

    藉著權能之威，安格爾的目光彷彿跨越了層層疊疊的世界，穿梭到無邊的時空外，來到了夢境的另一頭。

    撥開濃濃的迷霧，他看到了入夢之人。

    和桑德斯之前描述的形象幾乎一樣，來人穿著一個灰黑色的斗篷，兜帽服服帖帖的垂落在肩膀，露出了他的臉；其面貌毫無特徵，寡淡無奇，扔到人群中會立刻泯然。唯一讓人感覺到眼前一亮的，是他的眼睛精明而狡黠。

    但此時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茫然，明顯是因為環境的改變，還一時無法適應。

    毋庸置疑，此人應該就是藏在暗處，陰了尤麗卡一把的羅蘭度了。

    「注意，有外物進入夢之曠野！」提示不停在耳邊徘徊。

    安格爾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應允，準備將羅蘭度投放在遙遠且未曾開發過的茫茫曠野。

    就在安格爾確認投放位置後，與此同時，夢境之門卻再次接受到了新的提示：「注意，有外物進入夢之曠野！」

    安格爾正在疑惑的時候，卻見羅蘭度的陰影裡，再次鑽出來一個人。

    此人外貌、身高以及打扮，都和羅蘭度完全一樣，唯一的差別，是那不容忽視的氣場。

    他雖然面相也很平凡，但眼神中那種絲絲入扣的惡念，難以掩蓋的瘋狂，還有藏在暗處的陰冷銳利……無一不在說明著自己的與眾不同。

    陰影覆蓋著他的全身，配合其陰鬱邪惡的氣質，就像是從惡之花裡綻放的殘酷魔鬼。

    與之前的羅蘭度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將他們擺在一起，就像是白與黑，光與暗。

    從氣場上的區別，安格爾幾乎就能立刻確認出來，這兩個羅蘭度，其實就是他的兩種人格。第一人格，精明狡詐，但還處於人類的範疇中；而第二人格，則像是穿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鎧甲，在光輝背後投下的陰影裡，滋生著常人無法瞭解的濕冷罪惡。

    透過夢境的迷霧，安格爾靜靜看著兩個羅蘭度。

    心靈提示再起的時候，他都選擇了應允。

    第一個羅蘭度，順利的跨過了夢境之門的桎梏，降臨到了夢之曠野。

    而第二個羅蘭度，在即將踏進夢之曠野的那一刻，突然一股奇異的力量憑空出現，將他踢出了夢橋。

    隨著第二個羅蘭度的消散，安格爾彷彿看到了冥冥中的那扇散發惶惶神威的大門，發出「砰」的一聲，毫無預兆的合攏！

    一道提示隨之而來：「有奇異能量侵入，夢境之門自動關閉。」

    當見證到這一幕的時候，安格爾輕嘆一口氣，果然如桑德斯所料的那般，這個第二人格的確沾染了神秘之力，否則不可能會被夢境之門排斥。

    幸好，他的第一人格沒有沾染到神秘力量，順利的進入了夢之曠野。

    安格爾將目光投向羅蘭度的第一人格。

    此時，他正在茫茫無邊的曠野，疑惑的左張右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羅蘭度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之前還在黑化人格所創建的邊緣房間裡，為何下一秒就出現在這了？他試圖想要聯繫上黑化的人格，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無法聯繫到黑化人格？！

    羅蘭度曾經無數次想要將黑化人格祛除，但從沒有成功過，黑化人格就像是盤根錯節的老樹虯枝，深深的紮根在他的精神海，毫不動搖。

    可如今當羅蘭度真的感受不到黑化人格時，他不僅沒有驚喜，反倒有些恐慌。

    或許是人質效應，又或者是經常和黑化人格交流，讓羅蘭度在自慚形穢中，又隱隱羨慕著黑化人格。

    黑化人格演繹了一個完美的自己，一個羅蘭度的主人格，從來不覺得有可能成為的那種自己。這種感情，在日積月累的時間中，讓羅蘭度開始有些捨不得扔掉這樣的人格。

    如今，黑化人格不見了，羅蘭度的內心中，反而出現了一個空落落的大洞。

    他恍惚了許久，似乎想到了什麼，捏了捏自己大腿：「有痛感，但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如果是做夢的話，應該是可以醒過來的……」

    羅蘭度自言自語的半天，想要從「夢」中清醒，但是，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離開這場夢境。

    此時，在距離羅蘭度不遠處的迷霧中，安格爾與桑德斯遠遠的看著羅蘭度的表現。

    「看來，這次的實驗很成功。」安格爾也沒想到，還真的能藉著夢之曠野，將兩個人格分離開來。

    桑德斯點點頭：「這應該就是潛藏在他精神海深處的第一人格，或者說，主人格。」

    在沒有其他人格存在，且第二人格被確認是神秘之物造出來的，那麼這個第一人格必然就是主人格了。

    「他無法從夢之曠野離開，是因為守門人的權能？」桑德斯問道。

    安格爾點點頭：「守門人可以主宰並且限制外物進出夢之曠野的權限。」

    「不過，這種限制也是有上限的，根據弗洛德的測試，如果非夢界居民，而是活人的意識被困在夢之曠野，並不能做到完美的桎梏。外界的刺激過大，或者有會夢繫術法的巫師，都能將活人意識從夢之曠野裡呼喚出去。」

    「外界，羅蘭度被困在幾何之鎖裡，暫時不用擔心這個主人格會離開。」桑德斯頓了頓：「現在，該上前去會會他了。」

    桑德斯走上前去，安格爾則依舊隱藏在迷霧中，他並不準備暴露身份。

    羅蘭度此時還在困惑，自己到底在哪裡？是夢，還是現實？

    在他疑惑不已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噩夢般的身影，穿越了迷霧，向著他慢慢踱步而來。

    羅蘭度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幻幻、幻……幻魔閣下。」

    ……

    縱然羅蘭度現在是主人格，但他這些年經常受到黑化人格的行為熏陶，行事已經逐漸開始趨向於黑化人格。

    在經過一陣迷茫與驚慌後，他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雖然並不知道，為何在南域鼎鼎大名的戰神桑德斯會與修伊斯沆瀣一氣，但他明白桑德斯來找他是為了什麼。

    他在和桑德斯虛與委蛇的應對中，也逐漸觀察著這個世界。

    在這過程裡，他也發現了一些東西：這裡的確擁有某些夢境的特徵，但是他也無法確定是否為夢境。

    可是，他能確定一件事，桑德斯似乎在這裡，能力消失了？

    或者說，不僅僅是桑德斯，他自己的能力也消失了。

    在現實中，羅蘭度能清楚的感覺到桑德斯那恐怖的威壓，而在這裡，他除了感受到桑德斯身上比他更加濃厚的血氣外，並沒有任何的感覺。

    既然感受不到實力的壓制，那面對桑德斯，何懼之有？

    羅蘭度心念轉圜間，眼珠子也軲轆的在轉。他思考的方向沒錯，但是他終究不是完美的黑化人格，考慮的問題並不全面。

    在這個地盤，縱然桑德斯無法使用出現實中能力，可不代表他沒有辦法讓羅蘭度開口。

    只見桑德斯什麼話也沒說，從身上取下了一張魔紋皮卷。

    魔紋皮捲上閃爍著淡淡的光華，羅蘭度看到後，愣了一下……

    「這是……幻術催眠？」羅蘭度眼睛瞪得滾圓。

    羅蘭度在思維陷入混沌的時候，也沒有想通：這裡不是擁有夢境的特點麼，為何會出現魔紋皮卷？！

    等到羅蘭度進入恍惚狀態後，安格爾才從迷霧中走出來，嘴裡嘀咕著：「不是從弗洛德那裡拿來很多道具嗎？其實可以先胖揍他一頓，再用催眠的。」

    「那樣只會浪費時間。」桑德斯淡淡道：「準備詢問了。」

超維術士 第1316節 黑暗樂章

    桑德斯所使用的魔紋皮卷，正是之前安格爾為了讓弗洛德更好管理初心城秩序，用夢海螺送進來夢之曠野的。不僅僅有魔紋皮卷，還有很多煉金道具。

    縱然目前夢之曠野還沒有辦法帶進來現實的實力，但藉著這些道具，想要控制一個人，也很輕鬆。

    在魔紋皮卷的作用下，羅蘭度徹底的陷入了渾噩中。

    「你的名字叫什麼？」安格爾隨口問了一句。

    「……羅蘭度.諾德。」一陣遲疑後，羅蘭度道。

    安格爾低聲暗忖了一句：「看來，他在自己名字上，並沒有對金撒謊。」

    不過，就在這時，桑德斯突然問道：「羅蘭度.諾德，真的是你的真名？」

    羅蘭度遲疑了許久，額頭上都滲出大量的汗液，才輕微的道：「不是。」

    這個答案，讓安格爾吃了一驚。

    「導師怎麼知道這個不是他的真名？」安格爾皺起眉，眼裡閃過不解：「他明明已經被催眠了，還能說謊？」

    桑德斯：「之前你曾向修伊斯推測過，血色王權的真正主人，應該是擁有和古曼王有親族血脈的人麼？」

    「既然是親族血脈，姓氏應該是相同的。而古曼王室的族姓，就是古曼，並不是諾德。」

    羅蘭度的姓氏，顯然與事實有差距，這也是桑德斯為何會確認是否是真名的原因。果然，答案被羅蘭度否定了。

    「至於他是不是撒謊，詢問一下就知道。」

    羅蘭度對於自己的名字，似乎耿耿於懷，回答起來特別猶豫：「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是羅蘭度，因為我覺得諾德不是我的姓氏。」

    「你覺得？」安格爾皺眉，在什麼情況下，對於自己的姓氏，才會用『我覺得』這種詞彙來表示？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什麼，羅蘭度是後來王重新為我取的，也算是我的名字吧。」羅蘭度如此道。

    之前的疑惑，現在倒是解答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真名，且一直對外使用羅蘭度的名號，故而之前他的回答雖有往復，但並不算是說謊。

    「為什麼你會連自己真名也不知道？」安格爾好奇道。

    羅蘭度解釋道：「這是黑化人格誕生的代價，當他初生的那一刻，我的名字便被剝奪了。」

    黑化人格！

    安格爾與桑德斯互覷一眼，這個黑化人格看來就是那個所謂的第二人格了。

    安格爾倒是沒想到，自己隨口問了問他的姓名，想要測試一下催眠是否成功，結果就問出了這個秘幸。

    而且從羅蘭度的回答中可以得知，第二人格，也就是黑化人格，果然不是羅蘭度本身就擁有的人格！

    「這個黑化人格是怎麼回事的？」安格爾問道。

    他們的目的，是要詢問如何解除血色王權上的血源回溯，但是如今被黑化人格阻攔著，所以瞭解黑化人格，也是必要的一環。

    羅蘭度：「黑化人格的出現，是因為一個神秘人，與王做了一場交易。」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這個黑化人格是因血色王權而出現的，但隨著羅蘭度的娓娓道來，他們才明白這裡面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內幕。

    羅蘭度雖然自身的名字被剝奪了，但記憶卻沒有斷層。

    事情是發生在二十年前，當時有一個神秘人，突然找到了古曼王。他的出現，是毫無徵兆且憑空而來的，驚動了整個古曼王室。

    古曼王似乎和對方打過一場，但最後以古曼王失敗告終。

    後來羅蘭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古曼王與這個神秘人似乎交涉上了，然後數日之後，古曼王帶著神秘人來找到他。

    羅蘭度當時已經成為了血色王權的主人，被禁足了三年，那是他三年裡第一次見到除古曼王以外的人。

    古曼王帶著神秘人來找羅蘭度，就是因為古曼王與對方做了一個交易。

    交易內容，古曼王並沒有瞞著羅蘭度，而是當著他的面做的這個交易。

    神秘人來古曼王國的目的，其實就是希望看一眼血色王權。而他付出的代價，就是讓羅蘭度誕生了黑化人格。

    羅蘭度講完了黑化人格誕生的始末，但是這裡面卻有很多令人不解的地方。

    尤其是關於神秘人的部分，安格爾和桑德斯都一頭霧水，他到古曼王國就是為了看一眼血色王權？這好像，有點太詭異了。

    還有，此人是如何讓羅蘭度誕生黑化人格的？

    他們讓羅蘭度更加詳細的描述這個神秘人，然而羅蘭度所知也甚少。這個神秘人從頭至尾都很隱秘，甚至連外貌都彷彿遮蓋在一層薄霧中，完全看不清。

    據神秘人的自述，他並非是南域之人，而是來自源大陸。

    「來自源大陸？南域自從斷了去往源大陸的通路，已經很久沒有從源大陸來的巫師了。」桑德斯輕聲道，不過對方也不至於在這種細節上撒謊，有極大可能，神秘人的確是來自源大陸。

    只是，沒有了傳送，特意從遙遠的源大陸前往南域，他到底是什麼目的？單單只是為了看一眼血色王權？

    羅蘭度：「我記得，他給王的解釋是，想要尋找即將失控的神秘之物。而血色王權，被他判定有可能會失控。」

    失控的神秘之物？這是安格爾頭一次聽說。他看了眼桑德斯，後者對他輕輕搖頭，顯然桑德斯也不知道何謂失控的神秘之物。

    「不過，神秘人看了血色王權後，表情很失望，顯然血色王權並不是他要找的神秘之物。」

    神秘人的真實目的出現了，但是帶來的卻是更多的疑惑。

    什麼叫失控的神秘之物？為何他會尋找這種東西？神秘之物中，還有更深層次的區分？

    安格爾：「曾經在黑城堡的時候，我與沉暮之王伊莎貝爾大人交流過，她告訴過我一個消息，據說源大陸對神秘之物有更詳細的定級，只不過伊莎貝爾大人也不知道。」

    「看來，這屬於更高層次的消息。」桑德斯不僅沒有感覺到遺憾，反而眼神中有些興奮。

    許多巫師在南域待得太久，眼光完全限制在這一方世界裡，這種桎梏久了，會有種矮子裡稱高個的錯覺，飄飄然忘了自我。

    桑德斯卻不是這種人，他渴望著提升，渴望著去接觸更高階的知識，渴望追尋真正的至理，而南域絕不是他最終的應許之地。

    源大陸的消息，帶來的是晦澀難懂的秘聞，但卻讓桑德斯感覺興奮。因為，那裡代表了未知，代表了更高級的存在。

    「神秘人所求目的，我們暫時接觸不到，也沒必要在現階段去探究。」桑德斯按捺住心中的情緒，轉頭詢問羅蘭度：「不過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他是如何讓黑化人格誕生的？」

    羅蘭度：「他拿出了一把會自己吹奏的長笛，據他所說，這是一件神秘之物，名為黑暗樂章。」

    黑暗樂章的演繹效果，會將體內的負面能量集合，強行誕生最惡人格。

    但是，當這個新生人格出現的時候，名字也會被剝奪，這種剝奪是強制性的，就算外人告訴了羅蘭度他的真名，下一刻他也會忘記。故而，羅蘭度只能使用古曼王給他取的第二個名字羅蘭度.諾德。

    這個最惡人格，對於巫師而言，是好事也是壞事。因為拋棄了一切不必要的感情，以自私、利己以及掠奪等負面情緒，來進行個人的修行，晉級速度會超乎想像的快。

    不過，最惡人格雖然與本體密不可分，但他卻有獨立的修行系統，也就是說，他的修行是自己的，無法與本體相融。

    還有一點，最為重要。

    最惡人格只會服從黑暗樂章持有者的命令，而那個神秘人在羅蘭度體內誕生黑化人格後，給他下的命令是

    「服從古曼王的命令，守護血色王權不得流失！」

    當事情說到這時，很多未解的謎題也逐漸解開，原來羅蘭度的黑化人格之所以實力與本體相差甚遠，是因為他擁有獨立的修行系統，且無法與本體相融。

    為何黑化人格如此聽古曼王的話，原來是神秘人給他下的命令。

    「那神秘人現在在哪？」

    羅蘭度：「他在二十年前，與古曼王做了交易後，就已經離開了，且沒有再回來過。」

    如果神秘人消失了，古曼王的話，對於黑化人格而言就是必然遵守的命令。

    ……

    他們又問了關於尤麗卡發瘋的一些事情，基本脈絡和他們推測的差不多。的確是羅蘭度藉著皮箱裡的皮卷，操控血色王權致使悲劇發生。

    基本的事情已經釐清，現在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解決血色王權的事了。而解決血色王權，又繞不開這個黑化人格。

    安格爾思忖了片刻，問道：「如果你死了，血色王權會怎麼樣？」

    修伊斯和桑德斯之所以一直不敢動羅蘭度，就怕他死後，血色王權會出現異樣。但這也是他們的猜測，沒有實證，如今既然羅蘭度的主人格被分離了出來，倒是可以問問真實的答案。

    羅蘭度：「我如果死了，黑化人格會替代我，徹底掌控我的身體。」

    也就是說，想要殺死羅蘭度，要殺他兩次，第一次是主人格死亡，黑化人格藉著屍體新生。

    第二次才是黑化人格死亡。

    「難怪，黑化人格之前一直叫囂，讓你們殺了他。」安格爾這時恍然大悟。

    羅蘭度繼續說道：「我的主人格死亡，血色王權不會怎樣。可如果連黑化人格也死了，那麼血色王權就會出現不可預知的後果。」

    這個後果，羅蘭度也不知道，因為古曼王並沒有告訴他。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血色王權的位置，應該會立刻被古曼王查探到。

超維術士 第1317節 唯一漏洞


    「王從不擔心血色王權流失，就算被污血影刺偷走，他也未曾擔心過。」

    羅蘭度的原話如此。

    而且，據安格爾自己的觀察，尤麗卡盜走血色王權好幾年，古曼王似乎也的確沒有顯現過著急之色。

    原因是什麼呢？

    羅蘭度的解釋是如此：「經過這二十年對血色王權的研究，以及綜合王在平日透露出的信息。黑化人格分析過這件事」

    「血色王權上刻畫的血源回溯，其實在血色王權誕生之初，就已經出現了。也就是說，它從根源上就和古曼王室息息相關，可以說，血色王權只會被擁有古曼王室血脈的人認主，其他人得到，只是等於多了一個備用傀儡罷了。」

    古曼王很清楚，尤麗卡就算偷取了血色王權，也無法得到血色王權，最後反而還會淪為被血色王權操控的傀儡，所以他完全的老神在在，絲毫沒有露急。

    這倒是符合了這件事的調性。

    而羅蘭度之所以最近才來到舊土大陸，是因為古曼王已經得到消息，修伊斯的妹妹，也就是「猩紅鬼面」伊莉莎，暗地裡在尋人煉製血色王權的仿製品。

    原本，追尋尤麗卡的人只有接了古曼王通緝令的修伊斯。伊莉莎的這種作為，意味著什麼，古曼王非常的清楚。

    修伊斯已經背叛了他。

    對於這個結果，古曼王並沒有惱怒，而是決定將尤麗卡和修伊斯都變成被血色王權掌控的傀儡，羅蘭度正是帶著這個任務，遠渡重洋來到了舊土大陸。

    ……

    事情倒此，就陷入了一個僵局。

    血色王權無法認外人為主，而且，就算此時尋找到了一個擁有古曼王室血脈的人，想要讓血色王權易主，其流程也很複雜。

    據羅蘭度所說，認主流程是古曼王親自操縱的一種複雜儀式，外人根本不知曉。

    那也就是說，想要找到一個完美解決現在情況的辦法，基本沒有。

    不能殺羅蘭度，殺了會讓血色王權出現未可知的變化，且古曼王還會知道血色王權的位置，他隨時可以跨越時空距離而來。

    也無法將羅蘭度煉製成傀儡，因為有黑化人格的存在，他免疫幾乎絕大多數的精神干涉。

    古曼王簡直將血色王權打造成密不透風的鐵壁，想要找到突破口，非常的困難。

    安格爾目前，找不到任何可以著手的地方，他只能將目光看向桑德斯。

    「的確是如鐵壁一般，但是突破口，我們不是找出來了麼？」桑德斯：「夢之曠野，將羅蘭度的黑化人格以及主人格進行分離，這就是突破口。」

    安格爾還沒有明白桑德斯是什麼意思，就見桑德斯轉頭看向羅蘭度，目光中閃爍著幽光：「你之前說過，如果你死了，黑化人格會替代你，徹底掌控你的身體。」

    「是的。」羅蘭度點點頭。

    桑德斯：「這句話的潛意思是……主人格與黑化人格同存一體，並非是黑化人格作主導，而你才是主導者？」

    安格爾怔楞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

    如果羅蘭度的主人格，才是真正主導其肉身的人，那麼這的確就是突破口了！而且，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因為羅蘭度的主人格是肉身主導的話，他是可以不顧黑化人格的反對，主動的收斂黑化人格！

    一旦黑化人格退回精神海，那麼事情就會出現轉機。

    安格爾用灼熱的目光看向羅蘭度，等待著他的回答。

    半晌後，羅蘭度輕輕點了點頭：「是的，我目前是身體的主導者，黑化人格是次級人格，掌控權在我之下。」

    「也就是說，之前修伊斯要煉化你作傀儡的時候，是你將黑化人格放出來的？」

    羅蘭度頷首。

    「那你能再將黑化人格收起，由你重新主導嗎？」

    「可以。」

    安格爾回頭看向桑德斯：「我之前還以為黑化人格叫囂著，讓你們殺死他，是因為他死後血色王權會出現不可測的意外。原來，黑化人格的真正意圖，是要彌補這個鐵壁上唯一的漏洞。」

    桑德斯也點點頭：「只有主人格死亡，那麼這件事才算真正的毫無破綻。」

    現在知道了這個破綻，可操作的空間就有了。安格爾思索著：「也不知道這個催眠效果能維持到現實中麼？如果可以的話，讓黑化人格退居精神海，然後……再將其肉身煉製成傀儡？」

    桑德斯搖搖頭：「這個很難做到，他與黑化人格的交流，是思維上的交匯，這種信息交流方式，一瞬間就可以交流很多事情。而且就算被催眠了，以黑化人格的能力，他也隨時可以叫醒被催眠的主人格。」

    「除非有那種直接打到靈魂印記中的思想鋼印，否則想要控制主人格，很難。」

    安格爾：「那現在該如何做？」

    桑德斯：「我之前說過，古曼秘寶之事，其實你最好不要太過深入。這些事情，你也不必去擔心，這是修伊斯和尤麗卡該去考慮的事情。」

    安格爾皺著眉：「可是……」

    桑德斯：「我知道你在擔心那些被血色王權波及的僕從，不過，解除他們身上的神秘能量，也並不需要得到血色王權。」

    桑德斯頓了頓，繼續道：「現在最緊急的事情，是讓尤麗卡以及那些被血色王權波及的人，恢復正常。想要做到這件事，其實並不難，讓羅蘭度這個真正的主人來幫忙做就行了。」

    在安格爾狐疑的眼神，桑德斯指了指還處於催眠狀態的羅蘭度：「既然當初神秘人用黑化人格和古曼王做了交易，那不妨，我們也做場交易，和這個主人格。」

    他們手上的交易籌碼很多，而且，他們並不需要得到血色王權。

    「你離開吧，我準備取消催眠效果。」桑德斯道。

    既然要做交易，自然不需要動用到催眠效果。安格爾也不準備在羅蘭度面前暴露身份，故而點點頭，消失在茫茫曠野中。

    不過，安格爾雖然不在原地，但他的目光卻隨時觀察著他們的動靜。

    羅蘭度甦醒以後，忘記了在催眠中發生的所有事情。不過，在桑德斯的言語中，羅蘭度已經知道，自己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全部說了出去。

    羅蘭度有些慌張，心裡還在思索著，該做出什麼樣的對策。

    不過他也看出來，桑德斯暫時似乎沒有殺他的打算，故而擺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桑德斯淡淡道：「之前的催眠，你也感覺出來了的吧。這裡是一個奇異的夢世界，我如果想要禁錮你，你永遠也離開不了。甚至，想要殺了你，也很輕鬆。」

    「幻魔閣下是在威脅我？」

    「你可以當做是威脅，不過，也可以當做是我的籌碼。」

    籌碼？羅蘭度疑惑的看著桑德斯：「什麼意思，你想要憑此來威脅我？」

    「不，我只是要和做一個交易。」

    ……

    桑德斯的交易條件已經擺出來了。他可以不對羅蘭度動手，也可以讓羅蘭度離開這個「奇異的夢世界」，但是羅蘭度需要解除那些被血色王權波及的人，包括帕特莊園僕從、以及尤麗卡的瘋狂狀態。

    羅蘭度則希望能獲得自由，並且修伊斯也不能對他動手。

    桑德斯給出的回應：「我只能保證，在短時間內修伊斯可以不動手。但是獲得自由……就算放了你這一次，你就真的覺得自由嗎？」

    羅蘭度沉默了，他很清楚，只要他是血色王權的主人，只要尤麗卡不打算歸還血色王權，他就沒有可能擁有自由。

    甚至於，當他成為了血色王權的主人後，本身就已經失去了談及「自由」的權利。

    「這世界，任何一件事想要擁有既定的結果，都不是那麼簡單。變數，隨時會出現。」桑德斯輕聲道：「至少，我能保證你短時間內不會死，只要你還活著，說不定就會有變數出現，甚至獲得真正的自由，也不一定。」

    桑德斯的話，讓羅蘭度猛地抬起頭。

    想要獲得真正的自由，只有一個辦法，古曼王從世間消失！

    羅蘭度不知道桑德斯是在用話術騙他，還是真的有這個意向？

    羅蘭度保持著沉默，心裡就像是有一個天秤，在權衡著兩相誰重。

    思索了許久，他也依舊不敢輕易的答應桑德斯。

    桑德斯倒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羅蘭度做出選擇，他很清楚，羅蘭度現在是內心有破綻的主人格，而非完美無瑕的黑化人格。

    在如今已經被禁錮的情況下，羅蘭度能做的選擇並不多。

    不過，事情並沒有像桑德斯以為的那般順利。

    當羅蘭度的思緒還在左右搖擺的時候，突然間，他本來凝實的身體，變得時隱時現起來。

    桑德斯正疑惑不解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安格爾的聲音。

    「不好了，羅蘭度現實中似乎有甦醒的狀況！」

    桑德斯眼裡閃過困惑，有「守門人」的權能，再加上外界羅蘭度的肉身是被禁錮在幾何之鎖裡的，怎麼可能會突然有甦醒的徵兆？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安格爾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羅蘭度不僅出現甦醒的情況，而且，他的意識靈光似乎正在向夢界居民轉變！」

    桑德斯之前讀過弗洛德的《夢之曠野的觀察記錄》，裡面有大量的實驗數據表明，活人意識向夢界居民轉變，這意味著……其現實中可能遭遇到了致死的變故！

超維術士 第1318節 人格交互


    桑德斯的瞳孔一縮，毫不猶豫的從夢之曠野返回了現實。

    羅蘭度此時的身形也逐漸趨於模糊，他的眼神還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著羅蘭度現實中的刺激越發強大，終於突破了夢境之門的桎梏。

    羅蘭度也消失了。

    茫茫無邊的曠野裡，安格爾從迷霧中走了出來，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表情十分的嚴峻。

    他記得桑德斯說過，羅蘭度被關押在幾何之鎖裡，並且桑德斯還親自設置了一層牢籠，禁錮了羅蘭度的魔力……在這種情況下，羅蘭度應該萬無一失，怎麼可能會出事？

    而且，還是致死性的變故？

    在安格爾感覺不解的時候，桑德斯此時已經睜開了眼。

    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一道黑影站在魔力牢籠裡面，背對著桑德斯，看不到其動作。但是，能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同時，地面上染了一大片紅。

    這個黑影的身形……尤麗卡！

    尤麗卡明明已經被他放逐到幻境裡了，按照桑德斯自己的估算，就算尤麗卡對幻術的抗性逐步增加，也不可能如此快就甦醒？

    而且，就算是甦醒，修伊斯也不至於完全無法控制啊？

    桑德斯瞥了一眼，發現修伊斯此時正站在一邊，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桑德斯也沒有時間去忖度這裡面發生了什麼變故，他的身影一閃，毫不猶豫的出現在了牢籠中，在尤麗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狂暴的魘幻之力，直接衝到了尤麗卡的眉心。

    「不要！」修伊斯驚呼出聲！

    平時，桑德斯困住尤麗卡所使用的幻術節點，都算是溫和的。可這一回，縱然是修伊斯，感受到那活躍且充滿暴戾之氣的魘幻之力，也感覺心臟一個咯噔！

    不過，修伊斯想要阻止去為時已晚，尤麗卡臉色一白，直接應聲倒下。

    桑德斯沒有去管尤麗卡的狀況，而是看向坐在牢椅上的羅蘭度，他的胸腹部直接穿了一個大洞，大量的血液從裡面汩汩流出。

    可是，面對這樣的致死傷，羅蘭度的表情卻充滿的詭異，嘴角微微勾起，眼神裡帶著得意的之色。

    桑德斯立刻伸出手，指尖閃過生命的能量，對著羅蘭度傷口開始修復。

    可是，就算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可也無法徹底阻攔羅蘭度生命流失的速度。

    「沒有用的，你救不了他的……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笑聲，從羅蘭度嘴裡發出，伴隨大量的血液與碎肉。

    修伊斯原本正在查看地上尤麗卡的狀況，聽到羅蘭度的話，疑惑的抬起頭：羅蘭度為何會說救不了「他」？這個「他」是誰？

    在修伊斯還困惑的時候，桑德斯冷聲道：「你還不出來？」

    修伊斯：「誰？誰出來？」

    桑德斯沒有理會修伊斯，深邃的眼神看向羅蘭度：「你的黑化人格沒有任何求生的慾望，因為他可以代替你。但你呢？一旦死亡，你將墮入無邊黑暗的永恆地獄，再也沒有返回現世的可能。黑化人格將代替你，在你的肉體上重生，並且取代你的一切。」

    「你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嗎？」

    修伊斯此時卻是模模糊糊明白，桑德斯似乎在與羅蘭度的另一個人格說話……可是，這樣有用嗎？

    羅蘭度的臉色陰冷黑暗：「你果然知道了些什麼。不過，沒有用的，他不會聽你……」

    話才說到一半，羅蘭度陰沉的表情突然開始轉變，眼神時而陰毒，時而平靜。

    「你要做什麼，回去！」羅蘭度突然大喊道，「他在騙你，就算你出來了，也沒有任何作用，還會被煉製成傀儡！你是打算背叛古曼王嗎？！」

    羅蘭度最後一句的吶喊，讓他飄忽不定的表情，重新回到了陰冷。

    似乎，那句「背叛古曼王」成了束縛主人格的魔咒。

    修伊斯眼神中還帶著驚駭，面前這一幕是代表著，羅蘭度的兩種人格在交互？桑德斯是怎麼做到的？

    桑德斯靜靜看著羅蘭度：「你的生命已經開始朝著死亡盡頭走去，你還在畏懼什麼？我之前承諾你的事，現在依舊不變。」

    羅蘭度陰狠道：「你承諾了他些什麼？我告訴你，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得逞！你這蠢貨，居然要相信眼前這個黑巫師？」

    羅蘭度前後不一的語調，顯然再次與主人格出現了爭執。

    桑德斯繼續對著潛藏在羅蘭度體內深處的主人格道：「你是相信想要取代你一切的黑化人格，還是相信我說的話？至少我承諾過的事，我不會食言。」

    羅蘭度那張陰狠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慌張的表情。

    完美無瑕的鐵盾，也終有裂痕出現的時刻。

    「他救不了你，你為何要如此執著，他救不了你的！」羅蘭度大聲吼叫著。

    桑德斯則平靜的道：「你的傷勢太重，單靠我無力回天，只有你自己願意活下去，且進行自我調節，才有那麼一線希望。」

    頓了頓，桑德斯撂下最後一句話：「你是決定就這麼毫無存在感的消失，還是拼一把，至少還能活下去，以及尋找你可能會出現的……自由？」

    桑德斯的話，就像是電光火石產生的鮮明火花，劃破了時空，瞬間流經羅蘭度的精神海深處，那個藏在陰影中瑟瑟發抖的主人格，抬起了頭顱，看著向眼前出現的三岔道。

    一條路，通往無盡黑暗的死亡深淵。

    一條路，站著黑化人格，他太瞭解自己，極盡各種語言誘惑與勸阻著他。

    最後一條路，佈滿了迷霧，隱隱約約看到桑德斯的身影。這是一條未知之路，也是唯一可能與死亡深淵背道而馳的路。

    主人格在這艱難的時候，闔上眼，沒有去聽黑化人格在耳邊的誘惑低語，而是伸出了腳，踏上了那條迷霧之路。

    黑化人格開始咒罵起他，用著各種惡毒的詞彙。

    主人格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向另一條路的黑化人格：「我只是不想這麼早就死去。」

    言畢，主人格踏進了迷霧中。

    與此同時，現實中，羅蘭度的表情從陰狠毒辣中退去，眼神裡重新升起求生的慾望。

    「我答應了……救救我。」伴隨著精神海中，黑化人格的咒罵聲，羅蘭度卑微且細小的聲音，終於發了出來。

    桑德斯在心中吁了一口氣，對羅蘭度點點頭，轉頭準備動手破壞魔力牢籠。

    想要拯救羅蘭度，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桑德斯在外用生命之術以及救治藥劑，同時羅蘭度自己也要有求生的慾望，並且使用相關的引導術，將藥劑引導到合適的位置，盡最大程度配合桑德斯的治療，才有可能活下來。

    所以，只有破壞了魔力牢籠，羅蘭度才能使用引導術，來進行自救。

    不過桑德斯在準備破壞魔力牢籠的時候，修伊斯阻止道：「他也許是第二人格偽裝出來的，你怎麼能相信他？」

    「是他的第二人格，還是第一人格，看他顯露出來的實力就知道了。」桑德斯靜靜道：「比起他，我更想聽你給我一個解釋。你為何會踏進幾何之鎖，還不阻攔尤麗卡殺死他？」

    修伊斯愣住了，吶吶了幾句，卻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桑德斯沒有理會修伊斯，不管修伊斯的答案是什麼，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救活羅蘭度。

    破壞了魔力牢籠後，羅蘭度得以重新感知到魔源，暌違許久的魔力終於再次充盈到乾涸的體內。同時，羅蘭度也更加清晰的感知到，生命流逝的無力，以及懸在他頭頂的死亡倒計時。

    在羅蘭度還在迷茫的時候，他的嘴裡被灌進了一瓶救治藥劑。

    「不想死的話，就將藥劑引導到傷口附近。」桑德斯的聲音，傳進羅蘭度的耳中。他沒有絲毫停頓，便執行了桑德斯的命令。

    因為要控制引導術，所以羅蘭度的注意力也開始集中，精神海裡黑化人格的咒罵聲，還有他沉浸在自我情緒的感性，也逐漸的消失，他的所有專注，都放在了對藥劑的引導上，還有對身體內部的觀察。

    桑德斯飛快的救治著羅蘭度，就算羅蘭度自己也在主動尋求存活的方式，但傷勢實在太嚴重，臟腑全都受到了衝擊，治療進度目前只能說是勉強拉平，並且還在不停的走下坡。

    羅蘭度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有些絕望，但是對於活著的執念，讓他沒有放棄。不過也因為心中的這一瞬間的絕望，讓黑化人格抓到空隙，誘惑與咒罵的語言，交織著不同的信息，衝入羅蘭度的腦海。

    他的引導術開始出現變形。

    眼看著一切都在朝著最壞的結果走去，在羅蘭度自己都覺得可能無望的時候，另一股生命之力邁進了他的體內。

    羅蘭度疑惑的抬起頭，只見到一頭鮮豔的紅發。

    修伊斯也出手了。

    雖然修伊斯並不知道桑德斯為何執意要羅蘭度活下來，但是既然他這麼做了，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而且修伊斯也發現了，如今的羅蘭度並非是那個完美無瑕的第二人格，而是普通的第一人格，救了他，或許真的有可能找到破局的辦法。

    有修伊斯的出手，治療進度終於從逆反，逐漸開始攀升。

    十分鐘後，他們同時停手。

    羅蘭度的傷勢已經好了近乎八成，剩下的，就算他們不去治療，依照超凡者的體魄，也足以慢慢的恢復。

    到了此時，桑德斯也終於放下心來。

    他回過頭看向修伊斯，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表達了一個意思：該是你解釋的時候了。

第1319節 答應

    修伊斯其實也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不久前，我突然聽到尤麗卡的呼喚，她的思維和語氣都很清晰正常。她和我說了很多事情，我能確定她當時的情況是好的。」修伊斯說到這時，表情有些尷尬：「她說很久沒看到我了，想見見我，我當時就有些大意了。」

    「然後……」

    修伊斯低下頭，後續的事情其實他不用說，桑德斯也能猜到。

    尤麗卡被幻術節點控制著，想要看修伊斯，那麼修伊斯必然要破壞她身周的幻術節點。而尤麗卡一脫困，以修伊斯的實力想要攔住她，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我想著反正距離幻術節點自主消失，也就幾分鐘時間。我看她的情況也很穩定，就先一步撤除了。結果，幻術節點一消失，她就立刻恢復了瘋態，撕裂了流放空間，逃了出去。」

    緊接著，修伊斯發現，尤麗卡衝進幾何之鎖裡，目標直指魔力牢籠中的羅蘭度。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要殺死羅蘭度。

    那個時候，修伊斯的心情不知為什麼，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連日來被羅蘭度挑釁嘲諷的壓抑感，在那一刻瞬間爆發出來。本來他是準備要阻止尤麗卡的，但因為心緒的變化，心中莫名升起一個念頭：羅蘭度如此行徑，就算尤麗卡殺了羅蘭度也沒什麼。

    結果一念之間，他就沒去阻攔。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我突然就那樣想了。」修伊斯低聲喃喃，宛若夢囈。

    「是他做的。」這時，一道喘息聲從他們身後響起，說話的卻是才剛剛度過生命危險的羅蘭度，他捂著自己的傷口，臉色慘白的道：「就算被魔力牢籠關押著，但我畢竟是血色王權的主人，且血色王權離我距離很近，其實我一直能隱隱約約能感知到血色王權的狀況，甚至可以輕微的操控。不過他一直都暗藏著這個底牌，沒有動手。剛才，我與他分離了，他可能覺得會出現變故，才迫不及待的動手。」

    頓了頓，羅蘭度看向修伊斯：「至於你的心緒受到影響，也是他操控血色王權做的。」

    修伊斯聽完羅蘭度的話，卻是一臉的茫然，不知道羅蘭度為何一會說「我」，一會說「他」？

    「你口中的他，是指……第二人格？」修伊斯道。

    羅蘭度低垂著眼：「是我的黑化人格。」

    「羅蘭度體內有黑化人格和主人格，目前他是主人格，並且主人格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導者。」桑德斯解釋道：「如果羅蘭度死了，其實死的是主人格，他的黑化人格會從這具軀殼從重生。」

    修伊斯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怔住了，好半晌才道：「主人格死了，黑化人格會主導這具肉身？原來這才是，他一直挑釁讓我們殺死他的原因？」

    桑德斯點點頭。

    修伊斯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桑德斯篤定的表情，也不似在騙他。

    難道這是真的？修伊斯心中突然生出濃濃的愧疚，如果不是桑德斯及時出手，或許黑化人格的計謀已經得逞了。

    「幻魔閣下，你……你怎麼會知道的？剛才你和他說的承諾，又是什麼？」

    「這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桑德斯沒有再解釋，而是將目光看向羅蘭度：「現在，該輪到你兌現承諾了。」

    羅蘭度抬起頭，眼神有些疲憊的看著桑德斯。

    桑德斯：「之前你答應的事，什麼時候完成？」

    「我相信幻魔閣下的人品，我可以先解除其他人的傀儡化，但是尤麗卡的話……我需要紅發大人給我同樣的承諾。」羅蘭度遲疑了一下道。

    羅蘭度以為自己的要求，會被桑德斯拒絕，畢竟這與之前談妥的承諾不符合。然而，桑德斯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點點頭，讓羅蘭度自己和修伊斯交涉。

    桑德斯在意的是安格爾，而安格爾最在意的也只是那群被血色王權效果波及的僕人。

    至於尤麗卡，本身也該由修伊斯來做決定。

    ……

    安格爾從黑暗中睜開了眼。

    就在不久前，桑德斯重新回到了夢之曠野，告訴他外界的風波已經止息。

    羅蘭度也答應了他的承諾，可以解除尤麗卡與其他被血色王權波及的人的傀儡化。

    目前，他們已經在返回的路上。

    羅蘭度能如此輕易的答應桑德斯的條件，其實也有些出乎安格爾的預料。

    在得知血色王權無法易主的情況後，且羅蘭度死亡還會有各種難以預料的後果，所以那時羅蘭度基本就已經不可能會死了。而且，羅蘭度還可以無縫切換黑化人格，也可以避免被修伊斯煉製成傀儡。

    所以他自身的安全上，不用桑德斯和修伊斯承諾，就已經可以得到保證了。

    唯一能威脅到羅蘭度的只有夢之曠野。

    而羅蘭度本身對夢之曠野其實不瞭解，在這種情況下，羅蘭度其實還有很多依仗的條件，沒有必要立刻就答應。

    原本，安格爾還以為要多禁錮幾次羅蘭度，讓他瞭解到夢之曠野的威能，然後想辦法找到能刻畫思想鋼印的物品，將羅蘭度的思維徹底馴化，他才會答應。

    沒想到，這一次意外的發生，反倒是加速了羅蘭度的點頭。

    安格爾不知道羅蘭度心緒發生了什麼轉變，估計是因為黑化人格不顧一切想要他死，又或者羅蘭度被桑德斯所說的真正「自由」吸引了……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結果是好的。

    叩叩叩——

    窗戶玻璃傳來一陣輕微至極的敲打聲，安格爾拉開窗簾，看到月鈴蘭精靈抱著比它身體還要大的杯子，在外面徘徊。

    伴隨著寒冷的風，月鈴蘭精靈飛了進來。

    它抱著的杯子裡裝的是奶果樹樹液，慢條斯理的將杯子放到桌面，月鈴蘭精靈眼神一邊往旁邊飄，一邊道：「這是子爵大人讓我送來的。」

    安格爾能清楚的看到，月鈴蘭精靈目光一直在往櫃子上的小床上看，托比依舊昏睡未醒。

    安格爾指節輕輕敲了敲桌面，月鈴蘭精靈猛地回神，用羞怯的口吻道：「我，我現在就離開。」

    「等等。」安格爾指了指托比：「你就不用回鎮上了，這些天就留在這裡照顧托比吧。而且，奶果樹也許久沒打理，也需要你去照料。」

    月鈴蘭精靈愣了一下，歡喜的點頭。

    「那你先照顧托比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安格爾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讓月鈴蘭精靈留在莊園，其實也是因為羅蘭度已經簽訂契約，答應瞭解除其他人的傀儡化。

    等到這件事徹底的完結，留在鎮上的僕從，也是時候返回了。到時候，安格爾也可以騰出空閒，去解決托比和喬恩的問題。

    安格爾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二樓的露台，看到了里昂。

    「找我有事？」安格爾走上前，攀著欄杆向身邊的人問道。

    里昂一本正經的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吧？」

    「你擔心我在冥想修煉，怕找我的時候，打擾了我。於是，你就讓月鈴蘭精靈來找我，美其名曰來給我送水。」安格爾平靜的道：「就算我真的因為修煉被打擾了，鍋也不是你背，而是月鈴蘭精靈來背，對吧？」

    里昂眼神閃躲，尷尬的笑著道：「我怎麼可能是那種沒有擔當的男人呢，我就是關心你。」

    「那我走了。」安格爾毫不猶豫的轉身。

    里昂趕緊道：「等等！」

    看著安格爾眼裡戲謔之色，里昂撇了撇嘴，一臉的無奈：「我就想著，月鈴蘭精靈的手勁兒很輕，如果你在修煉的話，應該也不至於打擾到你。」

    「我找你，就是想要進那裡……咳咳，夢之曠野看看。」里昂道。

    安格爾：「為什麼？之前，不是還說有喬恩導師在，你死活不去嗎？」

    里昂尷尬的伸出手指摳了摳臉頰：「這不，今天是圖拉斯最後一場決戰，我得去看看，他和那個傳奇大騎士誰勝誰負啊。」

    安格爾愣了一下，想起不久前弗洛德給他說的事。

    圖拉斯和那位被他稱為騙子的傳奇大騎士，打了三場。

    原本安格爾是認為，圖拉斯的實力肯定是能贏的，沒想到前兩場還打成了一勝一負，最後一場決戰就是今天。

    聽弗洛德說，這場決鬥已經是初心城居民，這些天最關注的事情，甚至還有人開設賭盤——不過，正規的貨幣事宜目前夢露城主還和幕僚在商議中，所謂的賭盤也只是圖個開心。

    安格爾對這場決戰，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關注，不過讓他好奇的是，哥哥里昂居然會這麼關心。

    「我記得，前幾天第二場比賽的時候，你也去看了。」安格爾饒有興趣的看著哥哥里昂：「你什麼時候對圖拉斯這麼關注了？」

    「我在圖拉斯那裡學到了很多戰鬥技巧，而且，薩貝爾騎士的戰鬥技巧也近乎到達超凡界限，聽聞他還斬殺過真正的超凡者。我覺得，在他們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里昂認真的道。

    薩貝爾騎士，就是被圖拉斯稱呼為騙子的人，也是這場決鬥的主角之一。

    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薩貝爾騎士居然斬殺過超凡者？

    他的心中，難得也升起了一絲好奇心。

    見里昂如此懇切的看著他，安格爾點點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