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V123210 2017-3-3 12:1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66 5272638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11
第20節 紅髮修伊斯

  坐上馬車,眾人很快就到達了維希海港。

  從繁大陸過來的貨輪——紫荊號,早上已經靠岸,經過一上午的卸貨,貨輪也已清倉。只等明日新貨上船,就會再次啟航。摩羅提前一天帶眾人上船,也是未雨綢繆,畢竟一年才一趟,真錯過的話,後悔都不知道和誰去說。

  「上船後,你們最好別亂跑,也別去惹事,紫荊號的背景可不是咱們能惹的起的。」摩羅領著三人,朝著紫荊號走去,嘴裡反復叮囑著;「紫荊號能破冰穿洋,在危險重重的寂靜海域航行,這已經不是普通船隻能做到的。外界傳言,紫荊號背後似乎有天空機械城的影子。如果傳言是真的話,別說是我,就算是正式巫師,也不敢拭其鋒芒。」

  「所以,你們一定要記住,哪怕是面對普通的水手,你們也必須給我收斂起貴族的短見脾氣!」摩羅這次的叮囑,聲音更重。他這次在金雀帝國的遊弋,可是見多了不長眼的貴族紈絝,一言不合就刀戈相對的也不在少數,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他才會如此鄭重的強調。

  三小隻點頭如搗蒜,在人情世故上面,摩羅經驗豐富,自然不會害他們。

  就在摩羅講述經驗之談的時候,安格爾卻是在仔細打量眼前這艘紫荊號。紫荊號很巨大,但若是和導師口中地球的貨輪相比,估計要小一些。不過,對於毫無見識的安格爾來說,紫荊號已經是他見過最龐大的代步工具了。其大小,幾乎相當於派特莊園裡的半個城堡,紫白相間的鋼鐵船壁看上去優雅而又耀眼。

  最讓安格爾眼前一亮的是紫荊號的船首雕像,那是一個雙手合十禱告的紗袍少女,柔軟飄散的長髮,散落著點點紫荊花。看上去純潔而又莊嚴,美麗不失高雅。一看就知道,必然出自技藝高超的工匠之手。最為奇特的是,紗袍少女的額頭正中央,鑲嵌了一塊淺絳色的寶石。

  安格爾總覺得這顆寶石有點怪異,但真要說出哪裡奇怪,他也說不出來。

  「咦,那邊那個是……怎麼會是他!」身邊的摩羅突然驚呼,安格爾轉頭看去,只見摩羅雙眼瞪的滾圓,一臉驚駭的看向出船口。

  安格爾順著摩羅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位披著黑底金紋風衣、白襯黑褲、褐色馬靴的紅色短髮青年,面無表情的一步步從紫荊號上走下來。

  紅髮張揚,但他的面容卻十分冷峻,眼神漠然冰涼,渾身散發著一股閒人勿進的氣息。

  「禁慾高冷制服範兒?」安格爾用中文輕聲低吟。

  「派特哥哥,你在說什麼呀?」不知什麼時候,艾琳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距離近到他甚至能嗅到艾琳長髮上散發的淡淡馨香。

  安格爾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倆人的距離後,方才回道:「沒什麼,就是在想那人是誰。」

  艾琳也發現了摩羅的異樣,於是轉頭問摩羅:「爺爺,那個人是誰啊?」

  摩羅卻是什麼話也沒說,頭也不回的拉著眾人飛快的踏上登船口,艾琳想要繼續詢問,卻被摩羅低聲喝了一句「閉嘴」!

  少有被兇經驗的艾琳,委屈的撅了嘴。不過摩羅絲毫沒有安慰,還是馬不停蹄的往船上走。唯有艾倫顛顛的走上前,用蓮藕般的小胖手,輕輕的為妹妹拭去眼角的淚珠。

  安格爾低聲安慰了艾琳一句,又道:「相信摩羅先生一定有這麼做的原因。」

  安格爾自己心底也帶著疑惑,不知為何摩羅見到那個青年,不僅臉色大變,而且根本不敢多看對方一眼。莫非,是摩羅先生的仇人?

  就在一眾人踏上貨輪時,紅髮青年疑惑的往甲板方向看了一眼。

  「奇怪的氣息,難道是錯覺?」

  紅髮青年沒有在意,繼續往前走,他這一次的目標另有其人,沒有必要在無關事情上浪費時間。

  ……

  一夜過去,太陽在遠方初升,將海平面染上一灘金輝。

  嗚嗚嗚突突突——

  長號聲響,收錨楊帆。港口有揮手離別的淚珠,甲板有凝視久站的沉默。紫荊號,就在這樣的氣氛下,道別了舊土大陸,向著未知的方向駛去。

  安格爾站在甲板上,望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的大陸,心中除了悵然若失外,還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或許這一次的離開,他將與這片大陸,真正意義上的漸行漸遠。

  等到再次歸來時,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會是在夕陽爛漫中,還是朝霞披身的時候再次回來?

  安格爾搖頭笑了笑,決定不再想離別的傷感,回到了自己的住屋,拿起紙筆繼續解析喬恩佈置的難題。

  一晃神,三天就過去了。

  船行穩健,沒有一絲搖墜感,安格爾起初擔憂的暈船問題卻是沒有出現。但很多生活習慣上的不適,讓他的面容也多是蒼白。

  咚咚咚的敲門聲,帶著急切的頻率。

  安格爾放下紙筆打開門,門口站著一位美麗的少女。穿著白色蕾絲公主裙,淡粉色的長髮散在兩肩,精緻的臉孔帶著一絲羞怯的神色,見到安格爾開門,立刻雙眼放光,親暱的喊了聲:「派特哥哥。」

  來人正是艾琳。

  這三天安格爾除了吃飯的時候,會去食艙。其他時候都在房裡鑽研著題目,這還是他上船後第一次見到艾琳。

  「爺爺已經回來了,他叫我們過去,說是有事情找我們。」艾琳說道。

  安格爾點點頭,「那行,稍等一下,我換身衣服就來。」

  那日,他們偶然遇到了紅髮青年,摩羅那天上了船,只是讓侍員安排他們的食宿,他自己則到了頂層的客艙,似乎是去找人。這一去,就沒有後訊了。如果不是艾琳今天來通知,他還不知道摩羅已經回來了。

  他們三人住的客艙位於貨輪的中層,下層基本都是雜役與水手居住的地方。摩羅住的地方位於上層,上層區居住的人,他們也不知道具體身份,想來不是權貴就是如摩羅一樣的超凡人物。

  在接侍的引領下,安格爾和艾琳來到了摩羅的客艙。

  才一進門,就看到艾倫拿著一塊蛋糕,張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淡奶油,嘴角還泛起白色泡沫。摩羅則拿著一張皮卷,表情嚴肅的坐在一邊。

  聽到門開的聲響,摩羅抬起頭,不無意外的對他們倆人點頭,示意坐到身前。

  艾倫這時也吃完了蛋糕,抹著嘴角笑呵呵的湊了過來。艾琳怒瞪了他一下,然後讓出身邊的空位,順道掏出手絹為艾倫擦掉嘴角的汙漬。

  安格爾坐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摩羅放在桌上的皮卷。

  皮卷上一張人像,最上方用通用字鐫寫了三個大字:《通緝令》。

  「我知道你們很好奇,我這倆天去哪兒了,告訴你們也無妨。」摩羅話鋒一轉,「這艘紫荊號,有三個巫師組織長期駐紮,一來是接引天賦者,二來也是護衛貨輪避免遭到海獸攻擊。三個常駐的巫師組織中,就有我們白珊瑚浮島學院。我這兩天,就在上面的艙室和學院派遣的護航者,交流紅髮修伊斯的情報。」

  「至於紅髮修伊斯……」摩羅沉默了會:「此人就是那天的紅髮青年,他是為了這張通緝令而來,至於他具體是誰,你們到了學院自然會知曉。我在這裡只說一句,以後你們遇到他,最好繞道走,他的脾性是南域公認的暴躁。」

  摩羅說完這事後,臉色稍微放鬆了些,笑著對三小道:「我這一次找你們過來,其實是另有目的。」

  「這幾天,我和駐守在紫荊號的護航者商量過了,你們既然是天賦者,那麼提前將冥想法傳給你們,也無大礙。所以,我這次叫你們來,就是為了將冥想法教給你們。」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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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三角引導法

  「不過——」摩羅話鋒一轉,眼神中閃爍著未知的鋒芒。

  「在教你們冥想法之前,首先要告訴你們兩個真理,事關巫師世界的通用法則。」

  「第一,無論白巫師還是黑巫師,都崇尚等價交換。白巫師遵守這條規則的力度遠高於黑巫師。」

  「第二,對於巫師來講,任何東西都可以開出價格。唯有知識,才是無價的。除非是極為親密的關係,否則想要從巫師手中得到知識,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到這,摩羅看向安格爾。

  「我可以無償+將冥想法教給艾琳和艾倫,因為他們是我的親族,但你卻不行。想要得到冥想法,必須要付出代價。而你現在身上,並無我所求。」

  安格爾臉色未變,了然的點點頭。在很小的時候,喬恩就給他講過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一路走來,摩羅對他都十分不錯,甚至為了一個可能無法實現的承諾,就將價值不菲的魔紋皮卷給了他。這種一直以來近乎無償的付出,安格爾雖然面上不顯,但內心中其實很忐忑。直到摩羅今天說出這番話,安格爾才稍微舒了一口氣。

  艾琳臉上露出著急的神色,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摩羅嚴厲的眼神給阻止了。

  「雖然我現在不能教給你冥想法,但你到了學院,拜了導師後。自然會由導師給你傳下冥想法。若是你的天賦不錯,成為了某位巫師大人的真正弟子,得到的冥想法品質也會更好。」摩羅說完後,見安格爾似乎有離開的傾向,又道:「你也不用著急離開,我叫你們所有人都過來,自然有我的原因。」

  「冥想法無法教你,但關於冥想對於巫師的意義,你倒是可以提前瞭解。」摩羅說完後,也不廢話,直接對眾人道:「你們仔細看好。」

  摩羅閉上眼,不知在做什麼。過了兩三秒的時間,桌上的通緝令慢慢的懸浮到了空中,緊接著在摩羅的指揮下,通緝令在空中靈活的飄動,時而捲曲時而對折,時而盤旋時而羽落。三小的眼睛都看的發亮,即使這些天已經看慣了摩羅的超凡力量,他們依舊顯得興奮不已。

  待到通緝令緩慢落下後,摩羅方才睜開眼。

  「剛才我並沒有釋放任何巫術,但這張皮卷依舊能脫離依憑,受我控制。你們可知道是什麼原因?」摩羅問完後,拍了一下腦門:「咿,看把我糊塗的!你們一點都沒接觸過巫師,怎麼會問你們這個問題!」

  摩羅正色:「我直接說吧,這就是冥想帶來的力量,巫師普遍稱之為精神力。」

  「精神力的高低,關乎著魔力的引導效率。」

  「魔力,是身體與世界交流時產生的獨有的一種力量。一般來說,精神力必須高於10點,才能引導魔力源流,回饋自身。精神力數值越高,魔力的引導效率自然也會提升。」

  「冥想法,就是為了提升魔力引導效率而存在的。」

  「再說下精神力,雖然對絕大多數巫師而言,精神力是引導魔力的媒介。但實際上,精神力也是有作用的,甚至可以影響物質界,譬如這張皮卷就是純粹靠精神力念動來移位的。不過,你們要記住,精神力是一種極為不穩定的力量,冥想法的作用就是構建模型穩固精神力。」摩羅感嘆道:「三大架構中的一些特殊系別,也有精神力與魔力結合的術法。不過,這樣的術法,需要的知識沉澱,極為深厚。沒有達到正式巫師的級別,別想用出來。」

  摩羅又細細的講解了一部分關於冥想法的注意事項,就將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艾倫。

  「這是學院的基礎冥想法,三角引導法。艾倫,你拿回去記住後,再給艾琳。」摩羅交待完懵懂大於清醒的艾倫後,看向眼珠子軲轆轉悠的艾琳。

  「你們要記住,三角引導法絕對不可私下傳遞,你們倆兄妹記住後,立刻將它燒掉。若是被我發現你們私下將之教授他人,不僅他會死,你們也會被處於極刑。」

  摩羅的一番警告,讓艾琳驀然怔住了。一言不合就提死,艾琳對於巫師世界的殘酷,在這一刻短短的窺視到了一角縫隙。

  「好了,你們可以各自向我提一個問題。得到答案後,你們就各自回去吧,接下來的日子我要研究一項新的術法課題,無關生死的事,就不要來打擾我。」摩羅這番話的後半部分,顯然是說給艾倫兄妹聽的。至於安格爾,摩羅自認已經仁至義盡。

  艾琳和艾倫平素雖然對巫師很嚮往,但年齡與所學實在太少。提出的問題,都沒有太多建設性。其中艾琳提出的問題,甚至讓摩羅冷下臉,她詢問的天賦問題,前些天摩羅就講過了,如今再提,摩羅沒有一巴掌呼過去,已經算是仁慈了。

  艾倫提的問題,是關於「白巫師與黑巫師」之間有什麼區別。

  這種常識性問題,其實等到了學院,自然會了解。在此時向摩羅提問,卻是浪費了機會。

  摩羅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太普通,但比起艾琳的,還是要好上一些。故而摩羅也多說了幾句:「白巫師和黑巫師,聽上去似乎有善惡之別,呵呵,其實本質上根本沒有區別。黑或白,只是巫師學徒下的定義,對於正式巫師而言,根本沒有黑白之說,只是行事風格的差異罷了。」

  「學徒口中的『白』巫師,行事風格較為溫和。至於『黑』巫師,則行事較為暴烈殘忍。但,這並非是絕對的。在白巫師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從他面前經過,也有可能被轟炸成渣。黑白,只是說倆種巫師在平常狀態下的選擇。總體來說,沒有任何分別。等你晉級到正式巫師後,你前一秒是黑巫師,下一秒變白巫師,也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巫師無分黑白,但巫師組織還是有區別的。譬如,我們白珊瑚浮島學院,大體上是比較溫和的巫師組織,沒有必要,巫師不會對學徒大開殺戒,甚至在外看到學徒遇難,巫師偶爾還會出手相助,當然,事後肯定要給予巫師補償。在繁大陸,還有一些巫師組織,他們崇尚適者生存的環境,學徒在巫師眼中,有時只是人體材料罷了。」

  「所以,你們能夠進入白珊瑚浮島學院,算是極大的幸運。」

  摩羅回答完艾倫的提問,又將目光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拘謹的站起來行了一禮後,方才問出心中的疑惑:「我的問題是,術法的釋放原理是什麼呢?」

  「這倒是個好問題。」摩羅讚許的看了眼安格爾,「要回答這個問題,以我目前的知識體系來答,可能並不權威。但我可以說說,在我眼中,術法的施法規則是如何的。你聽完後,可以參考一下。」

  「對於巫師來說,魔力是釋放術法的能源,但最重要的卻不是魔力,而是架構這道術法所用到的知識。可以說,知識是巫師的一切。探究本源,尋求萬物答案,追尋真理,所有的知識都可以藉由魔力化為不朽的奇蹟。」

  「譬如,低級戲法裡有一種狗鼻術。釋放此術,可以讓人的嗅覺短暫提升至狗的嗅覺程度,想要釋放這個術法,不單單需要魔力,還需要瞭解狗鼻子的構造,以及對應的嗅覺知識,並且事先還要對自己鼻腔做微調改造。」

  「所以說,對於巫師來說,最重要的是知識的積累,以及洞察一切的創意。」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30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13
第22節 奇怪的海鳥

  接下來的日子,摩羅再沒有現身,艾琳和艾倫開始修習三角引導術,安格爾則沉浸在喬恩佈置的題目思路中。

  摩羅說,知識才是巫師最重要的東西。安格爾不知道喬恩教授的知識有沒有用,但他知道,這些知識能夠啟迪智慧,讓他的眼界不拘泥於眼前的苟且。

  有用,或者沒用。安格爾並不在意。

  安格爾奮筆疾書,一張張複雜的公式與數字,都變成昨日的草稿。每一天,安格爾都有新的解題思緒,從分子、原子到磁場、波段,不同的角度,帶給他不同的驚喜。

  隨著時間推移,安格爾知道,自己越來越靠近正確的答案。

  這天,安格爾放下手中的羽毛筆,揉了揉太陽穴。高腦力運轉了近半個月,解答的題目越來越多,離最終的答案也越來越近,只差最後10題的進度了。但連續的聚精會神,讓他的腦袋有些吃不消。尤其是今天早上,他甚至出現了耳鳴和黑視的狀況。這說明身體都已經在給他發送警報了。

  安格爾就算對答案再迫不及待,也還是停了下來。今年他14歲,還處於青春期,若是因為一時的激進,導致身體內部平衡被打破,讓一輩子最重要的時期出現異變,那他可是沒地兒哭去。

  以前就聽喬恩導師說過,他青春期的時候因為生活習慣,導致生了一場大病,後來他的身高就停滯在165。安格爾不知道導師說的是真的,還是在找藉口,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嗎?

  安格爾打個哈欠,伸伸手臂,繃直了腿。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正好是下午兩點。

  時鐘在邊緣島,也就是舊土大陸,並不多見。就連當初派特莊園都還在使用沙漏,但在繁大陸,時鐘早已經被普羅大眾熟知。

  推開木質牆板上的圓形蓋子,安格爾立刻聞到一股海洋的潮腥味。

  這個圓形木蓋,就是船窗。紫荊號的中層客房裡,還有這種透氣的窗戶,底層的房間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陽光晴好,海面波紋耀的眼睛發脹。外界的空氣與逼仄的房間互相對流,安格爾也不在意那一點腥氣,懶洋洋的閉著眼、吹著柔暖的海風,思緒開始天馬行空的飄散。

  安格爾憶起童年的美好,父母的疼愛,兄長的關懷,導師的教誨,再到日以繼夜的沉迷在知識海洋的青蔥少年。安格爾的回憶,總能讓他不自覺的微笑。他從派特莊園離開,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唯有這份回憶,能跟他一輩子。

  安格爾決意跟著摩羅來繁大陸,成為一名巫師,不僅僅是為了救治導師,其實心底隱隱還有振興家族的心思。在舊土大陸,即使是巫師學徒,得到的待遇也遠超皇親貴族。

  摩羅曾說過,正式巫師的壽命,至少以五百年計,若是再突破的話,千年也不是難事。安格爾沒有守護家族千年的奢望,至少在百年內,不出三代的親族,能夠興旺不絕,已經足以。

  外面風平浪靜,安格爾也有放鬆心情的想法,索性從行李中拿出一袋茶包。

  茶包裡裝的是雨後晨露。當初,安格爾將莊園所有的雨後晨露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給了摩羅,剩下的他則自己帶著。

  安格爾雖然並不喜歡喝這種略帶苦澀的茶,但想起摩羅說過,這種茶葉算是低級魔植。自己又即將踏入神秘莫測的巫師世界,時不時喝點,應該有助益吧?

  安格爾品茗時,眼尾含睞,嘴角微微上翹,即便周圍沒人,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節,哪怕是端起茶杯時挺直的背脊,都顯得十分優雅。這種貴族的氣質,儼然已經被他深埋進骨子裡。再加上喬恩多年的詩書蘊養,安格爾的氣質還多了一部分溫雅,氣質的結合讓他整個人都煥發出迷人的魅力。

  恩,如果年齡再大一點,臉再成熟一點,就更好了。安格爾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一杯飲盡,和以往一樣,雨後晨露帶給安格爾的除了苦澀,就是一股草葉的味道。不難喝,但也不見得好喝。

  至於摩羅所說的魔植功效,大抵上與他無關。

  嘰咕嘰咕——

  在安格爾入神思索茶中三味時,一道鳥叫聲從窗外傳來,緊接著是一陣翅膀的撲棱聲。

  安格爾抬頭一看,只見窗臺上停了一隻不知從哪裡來的古怪海鳥。

  海鳥估摸兩掌大小,灰褐相間的羽毛,紅色利爪,橘色尖喙,眼睛是綠幽幽的。以上都還符合海鳥的基本特徵,但安格爾之所以說它古怪,在於這隻鳥身上竟然還有裝飾!

  頭上帶著白色的高帽子,脖子上拴著藍白相間的圍兜,圍兜上還有一個反光的圖案。最讓安格爾側目的是,海鳥身上還斜掛著一個藍色小包,看上去就像是童話裡的信鴿郵遞員。

  海鳥嘰咕嘰咕的叫,綠幽幽的眼珠子一直盯著安格爾,似乎在和安格爾對話一般。

  安格爾哈哈一笑,眼珠軲轆一轉,想著房間沒有外人,少年心性再次佔了上峰,癟著嘴也似模似樣的和海鳥說道起來。

  海鳥嘰咕一聲。

  安格爾笑瞇瞇:「你說你名字叫嘰咕啊?真有意思,你的主人是誰,怎麼還給你打扮的這麼有型!」

  海鳥眼睛一瞇,不屑的嘰咕一聲。

  安格爾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下海鳥的小腦袋瓜子:「說你有型,你尾巴還給我翹起來了。」

  聽見安格爾的話,海鳥腦袋一歪,想要飛走。但猶豫了一會,又停留了下來,回過頭不停的嘰咕,似有所求。

  安格爾毫無察覺,依舊歡快的逗著鳥。在逗鳥的過程中,安格爾也發現了海鳥的藍色小挎包上,也和它的圍兜一樣,印了相同的圖案。

  圖案似乎是徽章的樣式,正中央是一個肥胖到臉上堆了幾層肉的紫色大捲髮女士,這位女士擁有烈焰紅唇,小巧的鼻子,妖媚的眼妝,下巴上還有顆痣,若是沒有那肥肉,定然是個美豔女郎。可惜,一白遮百醜,一胖毀所有。圖案的兩邊則是一把餐刀和一把叉子相交。

  看上去倒是挺奇特,不知道有什麼含義?難道是族徽?安格爾莞爾,若真是族徽的話,這個家族的心也夠大的。

  不是族徽的話,會是什麼呢?安格爾不解,但他也不求甚解,腦海裡這個問題剛一出來,一晃就被他甩到腦後。

  雖然說,好奇心是學習者的第一美德。但他更喜歡將好奇心用在對真理的探索上。

  安格爾還發現海鳥的小挎包鼓囊囊的,裡面肯定裝了東西。不過安格爾並沒有伸手去拿,當著主人家的面不問自取,這種行為他還幹不出來,哪怕這個小包的主人是一隻海禽。

  海鳥還在嘰咕,安格爾卻和它雞同鴨講,它顯得很沮喪,在窗臺邊焦躁的來回走動。

  「小嘰咕,你來我這裡是為了什麼呢?是餓了還是渴了?」

  海鳥聽到『小嘰咕』的名字,恨不得給安格爾翻個白眼,但聽到接下來的問話,海鳥眼珠子一亮,飛快的點頭,小腦袋瓜跟啄米一樣。

  「原來你是餓了,太機靈了,還會自己找吃的。」安格爾從抽屜裡,掏出食物袋,從裡面拿出麵餅,一邊撇碎,一邊嘟囔:「也不知道你家主人是誰,怎麼把你訓練的這麼聽話;還能懂人言,知回復。」

  安格爾看了看窗外,一望無際的大海。「附近也沒見有島嶼啊……難道是住在紫荊號頂層的超凡者飼養的麼?」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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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遠古之死

  將撇碎的麵餅渣放到海鳥面前,安格爾滿心以為對方會歡喜的朵頤,豈料他只收到了一瞥來自海鳥的不屑斜睨。

  安格爾以為它不想吃麵餅渣,又換成了水果和小肉乾。海鳥依舊轉過頭,看都不看一眼。

  「難道是渴了?」安格爾話音剛落,海鳥的腦袋又開始啄米了。

  「哈哈,果真是渴了。」安格爾想也沒想,倒了杯冷水放到海鳥面前。

  然後,他得到一個巴掌——

  海鳥伸出羽翅,一個撲棱,便將水杯揮開,落到茫茫無邊的大海之中。

  接著,讓安格爾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海鳥竟然直接飛進了屋子裡,在狹小的房間一個徘徊,然後停在了他的茶杯前。

  茶杯中還有先前他泡的雨後晨露的茶葉。

  「噢——」安格爾恍然大悟,原來是雨後晨露吸引了這隻海鳥。

  雨後晨露的特性是什麼?以前安格爾不知道,但現在他知道雨後晨露就是魔植。這隻海鳥被魔植吸引,莫非它也算是超凡生命?

  安格爾心裡估摸著,這隻海鳥說不定真是頂層的超凡人物飼養的,也只有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巫師大人,才能餵出畫風如此清奇的寵物吧?

  海鳥撲棱翅膀,指著茶杯,又指了指安格爾。

  安格爾心領神會,重新為茶杯裡摻了溫熱水。從另一個世界的華夏古國而來的茶,講究的是一道水二道茶,這第二道茶的味道比起第一道更加的醇厚,海鳥原本還有些嫌棄茶杯裡的『二手貨』,但聞著那瀰漫了整間屋子裡的茶香,瞬間飄飄欲仙了,陶醉的雙翅連環撲扇。

  等到茶水溢滿,海鳥也不等水溫降低,就將尖喙伸入茶杯,汲拉聲響,水線跟著就下降,直到露出最底下的茶葉。

  海鳥喝完茶,還不過癮,安格爾又為它斟滿。反正這種茶,他還有很多,再說這杯茶他都已經喝完,本來是要把剩下的茶葉倒掉的,既然海鳥要喝,晚點倒也無妨。

  可安格爾沒有想到的是,海鳥在喝了數盃茶水後,直接將那茶杯底的茶葉渣給吃掉了,還省了他倒垃圾的時間。

  「乾脆改名叫『清道夫』吧,連茶渣子都不放過。」安格爾無語道。

  海鳥喝完茶看上去很滿足,眼睛也彎成了月牙狀。它沒理會自己再次『被改名』,而是十分鄭重的對安格爾點點頭,似乎在表達一杯茶的謝意。然後,它當著安格爾的面,斜過腦袋,從斜掛的小挎包裡叼出一張金色的小卡片,放到安格爾的面前。

  海鳥見安格爾沒反應,還特意的將卡片往安格爾方向推了推。

  「咦,這是給我的?」安格爾這才撂明白海鳥的意思,拿起了薄薄的小金卡。

  看到安格爾拿起卡片,海鳥輕聲的鳴叫一聲,似在說什麼,沒等安格爾作出反應,就一個衝刺就飛出了窗外。

  安格爾往外看時,藍天白雲依舊,哪裡還有海鳥的影子?

  「倒是有趣,還知恩圖報。」安格爾搖搖頭,低笑一聲:「導師曾經講過杯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今天這算是杯水之恩,卡片以報?」

  安格爾沒去管消失的海鳥,將目光放到了手中的卡片上。金色的卡片,一面空白,一面是圖案。圖案正是海鳥的圍兜與挎包上的紫髮豐腴女士。

  手指摩挲了下,這個圖案有微微的凸起感,似乎是雕刻上去的。

  薄薄的卡片上,如此精湛的工藝,定然有原因。

  不過安格爾對這圖案一無所知,就算卡片有再深層的意涵,他也不懂。搞不清楚的事情,他也不想浪費心思去多想。索性將卡片收入衣兜,繼續放鬆心情之旅。

  伴著浪濤起伏的簌簌,以及海底潛流上湧時的嗡嗡聲,安格爾掏出一本書冊翻看起來。

  書名:《遠古之思》

  這本書是他在海月城的書店淘到的,內裡的情節多是作者收集各地的神話資料,整理集合出來的。簡單來說,這就是本神話誌異,不過多了一點作者自己的觀點,故而取名遠古之思。

  直到晚霞照遍天際時,安格爾才將這本書放下。

  看完後,安格爾的心中頗有感慨,與其叫《遠古之思》,不如說叫《遠古之死》。書中所有神靈的結局,都是隕落。或者為了拯救人類,或者與惡魔作戰,或者乾脆老死病死。反正沒有一個好下場。遠古時期的神話,是真是假現在已經說不清了。說不定那些所謂的神靈,其實只是實力強大的巫師罷了。

  普通人對超凡力量大多帶著未知的恐懼與無言的抗拒,『神靈隕落』說不定只是巫師離開舊土大陸,但凡人的腦補力量絕對強大,久未見超凡出現,編出『神靈隕落』來聊以慰藉也有可能。

  伸了個懶腰,安格爾放下書本,看看天色,決定先去餐廳吃飯。

  接近一個月的生活,安格爾也對紫荊號有了大致瞭解。紫荊號上的餐廳有好幾個,每一層幾乎都有餐廳。從餐廳的佈置和食物的精緻度,也可以分辨出紫荊號的階級。

  頂層的紫荊花餐廳最為精緻華貴,只有那些巫師學徒才能前去,這艘船上聽說還坐鎮了一位正式巫師,不過傳言是不是確鑿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像他這樣的天賦者,在紫荊號上也有一些,約莫幾十人左右;分別是白珊瑚浮島學院、重力森林和颶風高塔三大巫師組織的引導者在各大陸裡尋覓到的。他們這樣的天賦者,算是紫荊號上的中等階級,使用的餐廳是中層的白芙餐廳。

  至於水手和雜役們,則是在下層的苜草食堂。

  安格爾來到白芙餐廳時,剛好踩上飯點,來來去去人頭攢動。這時候大家也都沒了天賦者的驕傲,端了餐盤就乖乖坐好,廚師做了什麼,他們就吃什麼。無論你以前是貴族還是富豪,在這裡你只是一個即將踏入巫師之路的菜鳥。

  菜鳥就該有菜鳥的樣子,不必要的驕傲留到羽翼豐滿後再說。

  安格爾秉持著導師教授的中庸之道,不做出頭鳥,和其他人一樣,埋著腦袋,態度恭謹的從廚師手中接過裝有烤魚與麵包的餐盤。在一邊的蔬果區撿了一點生菜和冬果片,又添了盤蒜泥英貝土豆濃湯,便坐到了靠近窗戶的一邊。

  連續吃了半個月的烤魚,安格爾如今無比的懷念導師做的中餐,一想到在未來的數年內,都無法吃到合口味的食物,他的臉立刻就耷拉下來了。

  「早知道會一個人生活,當初就該跟導師學習做菜的。」安格爾在心底哀嘆,面上依舊注重著禮儀。

  半格擋的木門,吱啦的開合。有人進,有人出。安格爾坐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餐廳門口,一個穿著銀灰格紋蕾絲襯衫的年輕男子,推開門口格板,腳步緩慢的,踩著令人不爽的傲慢鼓點走進來。

  安格爾自從上船後,一直保持低調,在殘酷的巫師世界,可沒有把他寵的無法無天的哥哥,只有不秀於林才能活的安穩。

  所以,這一個月內,他除了艾倫兄妹外,沒有再和其他人有過交際;就連艾琳他們都在盡力的擴展自己的人脈圈,但安格爾卻從來沒有和其它人打過交道,生活中除了學習就是解題。

  即使孤僻到這種地步,安格爾還是認出了這個一副貴族娘炮範兒的男子,可見這位在船上有多出名。

  堂堂啟示大陸中央帝國——銀鷺皇室的第三順位繼承人,德夫.銀鷺。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3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17
第24節 冷漠的現實

  啟示大陸比起舊土大陸,才算是真正的大陸,舊土大陸充其量就是個邊緣島嶼。啟示大陸雖然還是無法和繁大陸相提並論,但至少在巫師的世界裡,還是承認這塊大陸的重要性的。

  德夫是銀鷺皇室巫師團欽點的交流生,前往繁大陸南域的颶風高塔進行『交流學習』。

  以上,是德夫自己說的。

  實際上,船上的天賦者都清楚,所謂銀鷺皇室巫師團,其實就是颶風高塔一些無法晉級正式巫師的學徒們,離開師門後自己鼓搗的。靠著一些從前在颶風高塔的關係,可以得到一些天賦者的推薦名額。

  所以『交流生』,純粹就是無稽之談。一個擁有千年底蘊且正式巫師坐鎮的組織,會和一個全是老弱病殘組成的巫師學徒組織進行交流?還沒睡醒吧?

  不過,眾人知道歸知道,卻都埋在心中不吭聲,因為沒人敢得罪德夫。畢竟再老弱病殘,也還是超凡生命。傳聞中,銀鷺皇室巫師團裡還有一位正式巫師的親近學徒,只因無緣晉級,才黯然回到中央帝國。

  有著這層關係,再加上中央帝國本身財力資源豐厚,眾人都不敢過多的得罪德夫,哪怕德夫的行為再傲慢紈絝,也都在心底默默忍著。

  德夫邁進餐廳,周圍的嘈雜聲立刻小了許多。

  正因此,安格爾聽到邊上有人在竊竊私語:「咦,今天怎麼就他一人,他的那群跟班怎麼沒來?」

  德夫似乎也聽到了,眼神狠狠的朝說話的那人瞪了過去,看到對方嚇得畏縮的埋頭吃飯,才大笑離開。

  可等到德夫走出人群時,他囂張的表情卻瞬間冷了下來。

  他剛才去找了跟班,房間全部都關閉著,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這群該死的混蛋。」德夫切齒的低聲咒罵,沒有了跟班的服務,就連端個飯菜,他都還要親自去做。

  德夫雖然在天賦者群裡囂張慣了,但顯然聽說過「紫荊號」有大背景,所以並沒有和廚師發生衝突,乖乖的端著餐盤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安格爾就在德夫進門的時候瞟了他一眼,然後從頭到尾都沒有再注意過德夫。

  他現在正陷入一個小小的疑惑中,在德夫踏進餐廳後,安格爾分明聽到門的格板響了兩聲,但進來的卻只有德夫一個人。

  莫非是這幾天用腦過度,產生幻聽了?

  安格爾從小就被喬恩培養觀察周圍環境的本能,這種培訓並非是為了趨吉避凶,而是為了捕捉細節與自我實現相結合,從萬事萬物中獲得靈感與契機。總而言之,就是為了映照自我知識的能力。

  安格爾一向對自己的捕捉不易察覺的細節本能而自豪,但今天好像有點失靈。

  甩了甩頭,安格爾放棄思考這件有點詭譎的細節。與己無關,浪費時間。

  他喜歡享受美食帶來的味蕾爆炸,甚至會沉迷於美食,但前提要是『美食』。對於餐盤裡僅能果腹的食物,他選擇接受,而不會耽溺。一邊吃飯,他的思緒再次跑起馬車,對一些未解的答案開啟心算。

  一道尖叫聲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安格爾不知已經飛到哪個星球的思緒。

  「啊啊啊啊!你是誰?出來!」尖銳的男聲,響破整個餐廳。緊接著是一陣餐具搗碎的嘩嘩聲。

  安格爾帶著不悅,皺眉望去。

  只見不遠處,那原本高傲的中央帝國三皇子殿下渾身狼狽,單手摀著自己的脖子,血流從指縫中汨汨流出。另一隻手掀起桌布,不停在四周揮舞,陶瓷餐具碎了一地。

  德夫像被觸怒的鬥牛梗,四處揮舞著爪牙。但毫無用處,因為他四周二十米內,沒有一個人。

  「咦,又發瘋了?不對!他怎麼在流血?」

  「你沒看到他脖子上有刀痕嗎?」有人低聲嘟囔,「奇怪,可他身邊沒有人啊?」

  「不會是鬼吧?」

  圍觀的天賦者議論紛紛,但沒有一人想過上前幫忙,且不說德夫的性格有多惡劣,光是眼下詭異的情況就讓他們卻步。

  「血流速度很快,但沒有到噴湧的地步,應該是靜脈被割傷。」安格爾瞄了眼,心下暗道:「就算是靜脈割傷,以他現在的血流速率,若10分鐘內沒得到急救,必死無疑。」

  「有刀傷,卻沒有持刀的人。」安格爾眼神環繞一周,沒有在德夫附近看到任何人,他驀然想起了先前門格板詭異的第二聲,眉頭舒展,眼底閃爍:「有點意思。」

  一個隱身的人嗎?是巫師學徒?亦或者,是一個同儕天賦者?

  安格爾傾向後者。若是巫師學徒的話,沒有必要隱身刺殺,而且更不能一擊不中。

  安格爾兀自思索,德夫還在發狂,只是隨著時間流去,他的聲音越發微弱。突然,他不知道聽到什麼聲音了,突然操起旁邊桌子上的紅酒,往東南靠窗方向猛地潑了過去。

  殷紅色的酒液,沒有如意料般潑到木板牆壁上,而是在五米外的半空中被迫停了下來。

  酒液慢慢的流下,一個紅色的身影漸漸出現。

  「還真有人?而且還是隱身的人!」有人驚呼,指著被葡萄酒澆灌後,露出身形的男子。「不會是巫師大人吧!」

  「巫師大人?別開玩笑了,高高在上的巫師大人,怎麼可能會隱身來刺殺咱們,想要我們死,大人只需要吐一口唾沫,我們就萬死不得翻身。」有人嗤笑道。

  「等等看,馬上就知道是誰了。」旁邊某個天賦者指著那隱身者,「我記得柯默恩大人說起過隱身的術法,靠幻覺隱身的幻隱術,躲入異空間的神隱,以及靠光影讓視覺產生錯覺的隱身,前面倆個都是正式巫師才能修習,在正式術法以下,能夠有隱身效果的只有0級戲法——光影參差。」

  此人口中的柯默恩大人,是巫師組織『重力森林』的引導者,是一位二級巫師學徒。

  「光影參差,使用這個戲法的人,只要被外物碰到,肯定會現身的。」

  「當然,不排除對方使用的是隱身類的煉金道具。不過這種煉金道具,就算是柯默恩大人,也買不起。」

  這人說著說著,被紅酒潑到的隱身人,現出了自己的真身。

  安格爾看去,眉頭一挑:那是一位穿著破爛布衣,滿臉桀驁不馴的英俊少年。

  安格爾不認識對方,但從對方的衣著打扮以及動作細節來看,這個天賦者的家境應屬底層貧民。

  一個底層貧民少年,一個高貴紈絝的皇子。

  貧民少年滿臉桀驁不馴,看著流血不止的德夫,嘴角咧開狂妄嗜血的笑容,隱隱帶著復仇後的快感。

  曾經高貴的皇子,見到貧民少年的真身後,眼底帶著不可置信以及怨毒怒火,在猙獰的表情中還有一絲後悔。

  「有趣,這倆人背後的故事,說不定可以狗血到讓瑪娜八卦整整一年。」安格爾笑著回憶起瑪娜女僕長曾經八卦沃特福德著名的劈腿渣男貴族時的情景。

  安格爾搖搖頭,準備轉身離開餐廳,他可不想花時間浪費在這種狗血劇情裡。

  在他剛站起身,一個滿頭銀絲的貴族範兒中年女士出現在混亂現場。

  這個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女士,恰巧安格爾聽說過:梅琳夫人,坐鎮紫荊號的三級巫師學徒,來自巫師組織——颶風高塔。

  梅琳夫人既然已經出現,那麼出刀殺人的貧民少年的結局,想來也是可以預見……的吧……咦?!安格爾眼神突然一凜,只見梅琳夫人來到場中央,理都沒有理會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德夫,而是帶著驚喜的神色,上下打量著持刀傷人的少年。

  梅琳夫人抬手一揮,少年身上的汙穢一掃而淨。

  「你叫什麼名字?」梅琳夫人向貧民少年問道。

  「伊斯力。尊敬的梅琳大人,我的名字叫伊斯力。」少年恭敬的說道。他沒有報出姓,因為他並沒有『姓』。『姓』代表著一個家族的傳承,他是一個孤兒,名字是曾經服務過的貴族老爺養的那隻狼狗的名字。為了得到這個名字,他和這隻狼狗搏殺到全身鮮血淋漓,最後將狼狗扭斷脖子後,貴族老爺才將「伊斯力」這個名字,賜給他用。

  「伊斯力,好的。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你很好!短短時間魔力源流就已經被導出……莫非你的天賦精神力高於20點?」梅琳夫人突然伸出手,直接探向伊斯力的額頭。

  「果然,你的天賦精神力數值天生23點,這讓你在前期可以節省很多時間,至少比普通天賦者快上10倍!難怪你這麼快就將魔力源流引導出來。」梅琳夫人笑顏逐開,對著少年道:「半個月前,我才給你們講述了光影參差的原理,你能夠使用出光影參差,代表你已經明白了光與影的基礎知識,這很好,很好!」

  「你要記住,巫師的術法都是以知識與魔力作為地基,倆樣缺一不可,你如今已經算是踏入初級巫師學徒的大門,今日起,你搬到頂層來吧。」

  說完這番話後,梅琳夫人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而地上的德夫,此時已經陷入彌留,當梅琳夫人的倩影消失在白芙餐廳時,德夫絕望的眼神慢慢變得呆滯……最終,無人伸出援手,德夫在眾人的圍觀中,身體徹底的變得寒冷。

  殺人者,伊斯力。看著地上冰涼的屍體,嘴角微微一笑,也轉頭離開。

  沒有人譴責他,也沒有人敢叫他,至少在這艘船上,伊斯力已經完成了一次蛻變,成為可以主宰他人生命的存在。

  安格爾默默的離開,他如今深切的感受到,巫師真的沒有黑白之分,善惡在他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德夫背後的銀鷺皇室巫師團,還出自梅琳夫人所在的巫師勢力,然而即使如此,梅琳夫人依舊見死不救,甚至連抬眼看德夫一眼的功夫都不給。可見,巫師對於凡人的態度,冷漠而又殘酷。

  經此一事,安格爾更是加倍的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在沒有力量傍身前,死神的鐮刀將一直架在脖子上。這就是現實,巫師世界赤裸裸的現實。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4:35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21
第25節 漂流天空的雲鯨

  回到自己小屋的安格爾,繼續琢磨起來研究導師留下的問題,甚至有時連飯點都錯過。又過了十數天,在這期間,安格爾聽說了伊斯力與德夫之間的恩怨:貴族凌辱少女至死,而少女的青梅竹馬化悲憤為力量,忍辱負重的活著,終於一朝翻身,將貴族殺死,

  很狗血,但也很現實。在這個法律只針對貧民的世界,貴族階層做的事,永遠是特例。公平,只存在於實力相當的時候。

  安格爾聽完這個故事,倒也很同情伊斯力,他雖然是貴族,但接受的是喬恩的地球教育,對階級的概念很是淡泊。但後來安格爾聽說了一件事,讓他對伊斯力的印象大幅度下降。

  那天德夫去餐廳,之所以沒有一個跟班,是因為伊斯力將他所有跟班全部殺戮一空。這些跟班有的是中央帝國攀權附勢的小家族成員,有的是在船上大小眼的新收跟班,還有的甚至是被德夫強虜來的美人與才幹。前者不提,後倆者與伊斯力根本沒有衝突,甚至還有同病相憐的,但這些人都被伊斯力殺光,全部不留。

  如此殘酷的行徑,安格爾雖然不喜,但也沒有對伊斯力有惡感,只是少了一分同情,多了一分警惕。

  巫師的世界,比他想像中還要殘酷。

  時間流逝,鯨須海平靜度過,紫荊號進入了傳聞裡最為恐怖的魔鬼海域。

  在這片海域裡,充斥著大量的邪惡海盜、巨型海獸、還有詭異天氣,甚至還有傳說中的亡靈船。

  對於平民船隻來說,魔鬼海域就是天塹,不可能度過。但紫荊號不一樣,有巫師坐鎮,諸邪辟易。

  在魔鬼海域航行過半時,消失了近一個半月的艾琳來到安格爾的房間。

  艾琳的臉色慘白,神情有點沮喪,不復往日活力,懨懨的坐到窗邊的凳子上。

  「派特哥哥,我現在才覺得自己好笨。我都不知道該給誰說,哥哥前天已經感受到精神力了。但我,整整一個多月了,我一點都沒有冥想出成果。別說魔力,就連精神力的影子都沒看見。」

  艾琳兀自述說著這一個月的冥想經歷,也不管安格爾有沒有聽進去。說到後面,鼻子紅了,眼淚含著,嘴巴癟著,看上去委屈極了。

  安格爾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女孩,只能反復的說:「一定會成功的,時間早晚的問題。」

  越是這麼說,艾琳哭的越厲害,再加上有艾倫以及前幾天大放光彩的伊斯力作對比,艾琳哭的更是難以自已。不僅哭,還開始控訴起冥想的無聊,以及冥想時各種雜七雜八的紛亂思緒。好在艾琳還有點理智,沒有將三角引導法的核心內容說出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安格爾還是收穫良多,對於冥想可能出現的弊端,都細細的記在了心中。

  等到哭訴完畢,艾琳擦乾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剛才她心裡只覺得委屈,把安格爾當成了樹洞來哭訴,等到緩和過來,才想起剛才的行為有點不淑女……安格爾以後會不會覺得她很驕縱啊?

  氣氛有些靜謐,艾琳局促的捏了捏手,眼珠轉動,想著怎麼緩和氣氛,最好能讓安格爾忘掉先前她的哭訴。

  「派特哥哥,你在寫什麼啊?」艾琳看到書桌上堆了一摞寫滿文字的紙,眼裡帶著好奇,上面的文字她在派特莊園的吊腳樓裡看到過,叫什麼『漢字』。

  「日記,這些天除了看書就是睡覺,實在很無聊。只能寫日記打發時間。」安格爾小小的撒了個謊,他其實在解題,但解釋起來太麻煩,還可能涉及到導師的秘密。好在這方世界,除了導師與他,沒有人會識得中文,撒謊也不怕被拆穿。

  艾琳看了一會兒,發現的確看不明白,索性放下來。找其他的話題,來緩和氣氛。

  艾琳的話題內容還是太難逃脫貴族少女的眼界,安格爾聽了一會兒就受不了,正待打斷時,船身突然劇烈的搖晃。

  倆人倒也沒慌亂,飛快的抓緊牆壁上的鐵製防抖扶欄固定身體。

  在大海航行,不遇到點風浪,怎麼可能呢。再加上他們進入了風雷雲電最為詭譎的魔鬼海域,所以這一個月來,三天一小波,五天一大浪,他們早已經習以為常,正因為這樣的特性,安格爾的桌子上除了紙和筆,再無其他東西。

  浪頭持續了五分鐘,在月餘的經歷中算是一場小的風浪。

  因為這一場風浪,原本尷尬的氣氛,也因此消去一空,艾琳撩了撩有些散亂的髮絲,安格爾拉伸已經皺巴到露出腹肌的褐色短衣,倆人對望一愣,相視而笑。

  輕鬆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在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木質的天花板上出現「噠噠噠——」的腳步聲,凌亂而又繁雜,就像很多人在奔跑一樣。

  「樓上發生什麼事了?」倆人心頭都浮現出這個疑惑。

  艾琳趴到窗臺好奇的往外看,驀地一聲驚呼:「安格爾哥哥,你快過來看!」

  安格爾聞聲,湊過去往外一看。

  外面黑壓壓的一片,湛藍無比的天空被一隻巨型生物擋住,安格爾想仔細看清楚具體是什麼,但奈何那隻生物太大,一時間頭尾難分。

  安格爾心中一驚,飛快的道:「我們出去看看!」

  這樣龐大的生物,若是攻擊紫荊號,躲在船艙只會死的更快。艾琳也清楚這一點,毫不猶豫的跟上安格爾的步伐。

  倆人出門後,看到走道裡其他房間的大門均打開,每一個人都面色緊張甚至驚慌的往甲板方向跑。

  當他們到達甲板的時候,發現甲板上已經站滿了人,天賦者、雜役、水手各自抱團,全都癡癡的看著天空中漂浮的巨大生物。

  不過安格爾發現,天賦者臉上多帶著擔憂與驚怖;但紫荊號上的水手與雜役,卻是帶著好奇與驚嘆,沒有一點害怕的情緒。

  發現了這一點後,安格爾的原本忐忑的心情也放鬆了些,既然常年待在船上的水手都不怕,想來這隻巨型生物應該不會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安全。

  帶著這份僥倖,安格爾靜下心仔細的度量起天空中的那隻巨大生物來——

  在艙內看不清它的全貌,到了甲板上,安格爾終於能一窺其真面目。

  那是一隻身長至少超過兩百米的巨大鯨魚,漂浮在百米的天空之中。身側倆隻巨大的魚鰭彷若翅膀,每一次拍打都能帶起一陣旋風。先前的巨浪,便是它給掀起的氣旋吧?

  鯨魚的眼睛彷若湛藍的寶石,帶著盈盈波光。流線型的額頭上,有一隻高聳的尖角。背向藍天白雲,尖角放佛被莫名的雲氣繚繞。

  「沒想到傳說中的雲鯨,竟然存在於魔鬼海域!」有人驚異道

  「雲鯨的性格一向很溫和,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務必要作出最壞情況的應對措施。」不遠處,紫荊號上的副官對著水手高聲指揮,然後轉頭看向他身後的三位『大人』。

  「稟告大人,紫荊號需要啟動鏡中術,望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副官著騎士打扮,半跪在『大人』面前。

  這三位『大人』,正是坐鎮紫荊號的三大巫師組織的護航者。一女兩男,女的打扮雍容,正是安格爾前些天看到過的,來自颶風高塔的三級巫師學徒梅琳夫人。

  另外兩位男士中,年輕英俊、黑髮褐眸,一身皮衣軟甲的則是來自『重力森林』的二級巫師學徒,柯默恩大人。

  還有一位滿臉老態,但眼神精光閃爍的灰髮灰胡老者,正是安格爾他們即將拜入的『白珊瑚浮島學院』的護航者:三級巫師學徒,佛洛朗大人。

  在佛洛朗大人的身後,站著一位黑袍老者與少年,艾琳乍一見,眼睛就亮了起來,朝倆人揮舞起手臂。

  這一老一少,正是許久未見的摩羅與艾倫。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3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34
第26節 鮮血女巫

  艾琳拉著安格爾往摩羅邊上湊,安格爾有些不好意思過去,但看到摩羅眼中並無排斥,方才緩緩走上前去。

  「爺爺,哥哥,你們也在這兒啊!」艾琳親暱的往摩羅的懷裡撲去。

  摩羅笑著和艾琳打趣了一番,才道:「等會,梅琳夫人會去向魘石輸送魔力,你們最好站遠一點。」

  三小隻點點頭,跟著摩羅一起往後退了一長段距離。

  這時,身著華貴琳瑯禮服的梅琳夫人,步履嬝娜的走到船頭,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不知是用精神力還是巫術,將船首的雕像慢慢懸浮到空中,然後緩緩的落到她身前。

  紫荊號船首雕像,是雙手合十禱告的紗袍少女。當初安格爾初見時,就有些留意。因為他發現雕像少女的額頭中央,鑲嵌的寶石似乎有種神秘意味。安格爾畢竟還不是超凡者,只是略有察覺。

  如今,梅琳夫人的大陣仗施法,終於確認了安格爾當時的疑惑。

  禱告少女額頭上的淺絳色寶石,的確是超凡物品。而且還是一顆極為了不得的天然魔晶,名為魘石。

  在梅琳夫人施法操控魘石的時候,摩羅也向三小說起魘石的作用。

  魘石,具體產地未知,但似乎和傳說中的異位面有關。產量及其稀少,不用刻畫魔紋就能擁有製造幻境的能力,堪稱神秘側幻術方向的至寶。因此,價值可謂難以估量。

  普通的魘石,哪怕只有沙粒大小,都能產生一道籠罩數十米的幻境。禱告少女雕像上的魘石,足足有嬰兒拳頭大小,製造出的幻境籠罩方圓一里,也是沒有問題的。

  隨著梅琳夫人額頭上的汗珠滾落,當一陣彷若水紋的波動籠罩住整個紫荊號時,梅琳夫人方才長舒一口氣,用略微疲憊的雙手一揮,講雕像回歸原位。

  「鏡中術已經布好,不主動攻擊雲鯨的話,它不會特意去堪破幻術的,放心吧。」梅琳夫人回來的步伐明顯要蹣跚許多,可見開啟魘石所需要的魔力有多恐怖!

  「你該做什麼就去做吧,正如你所說的,雲鯨的性格溫和,基本沒有破壞欲,再加上有鏡中術的防範,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梅琳夫人對副官騎士揮了揮手,打發他離開。

  等梅琳夫人回到高臺時,副官已經開始指揮著水手疏散圍觀人群,不大一會兒,甲板就空了一大半,天賦者也大多回到自己的房間。

  來自『重力森林』的柯默恩,眼神灼熱的望著天空的雲鯨,好半晌才道:「雲鯨能操控海洋能量,還能藉著胸中的氣囊與外界空氣交換用以翱翔天空,在大海中可謂是最好的坐騎之一。若是我能……」

  柯默恩話只說了一半,但其言語之中對雲鯨的覬覦,可見一斑。

  梅琳夫人和佛洛朗都沒有接話,雲鯨的實力至少是正式巫師級別的,他們只是小小的巫師學徒,關心這些,還不如回去多冥想一會兒呢。

  「咦?!你們看!天上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甲板上的一些水手,突然大聲驚呼。

  驚呼陣陣,讓還在甲板上的人,都忍不住抬頭望去。

  近千米的天空中,一個殷紅色的點,慢慢的落下,就跟飄落的羽毛,隨風悠蕩,但無論怎麼移動,都只是打旋,並沒有遠去。

  而且那殷紅色的點,落點明確——

  絕對是紫荊號!

  因為太過遙遠,安格爾等人都沒有看清那落下來的是什麼東西,但在場的四位巫師學徒,卻都使用出遠望的巫術,眼目隨之泛起顏色各異的光芒。

  「是人!」柯默恩驚叫。

  「穿著紅色衣服的女人。」說話的是摩羅,比起柯默恩的觀察,摩羅的觀察更仔細,直接道出了來者性別。

  「傘?」梅琳夫人猶豫了半天,輕輕說出一個字。但就這一個字,就可以看出她的造詣的確比摩羅與柯默恩深。這女人會在空中如羽毛一般降落,卻是因為一把精緻華麗的傘。

  最後說話的卻是佛洛朗,他臉色嚴肅,原本灰髮和灰色鬍子都突然逆反重力往空中飄蕩,明明是慈眉老態,此時卻多出幾分峻色。不過若是認真觀察,會發現佛洛朗的眼神中,隱隱帶著恐懼……

  「是芙蘿拉。」佛洛朗的聲音微微顫抖。

  「芙蘿拉?哪個芙蘿拉?」柯默恩明顯帶著疑惑。

  這時,梅琳夫人似乎反應過來,瞳孔猛地一縮,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空中的紅點:「你說的是鮮血女巫芙蘿拉?」

  佛洛朗緩慢而鄭重的點點頭。

  這時,所有的人都靜默了。

  被這種異樣的氣氛感染下,三小也噤若寒蟬。安格爾見所有的巫師學徒都帶著震驚,想必來者肯定有大來頭。

  對於巫師世界的殘酷,安格爾已然見識過。生怕來人一言不合就對他們動手,所以他拉著艾琳和艾倫不斷退後。最後,他們三人靠在了甲板與瞭望台的大門前。

  摩羅在經歷最初的驚訝後,回頭飛快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走到瞭望台前,把門打開將他們三人放進去。

  「你們藏在裡面,注意不要說話。來者是正式巫師大人,雖然是黑巫師,但一般正式巫師都不會在意凡人生死,只要不出現在她眼前,她不會在意你們的。」摩羅鄭重的叮囑三小,然後帶著一臉苦相,關上瞭望台的大門。

  摩羅有些忐忑的站到佛洛朗身邊,剛才他向三小說的沒錯,正式巫師的確不會主動去殺凡人,不是他們心善,只是因為凡人和他們距離太遠,巫師的圈子和凡人千差萬別,就如人類與臭蟲之間會有交際嗎?甚至,他們這些巫師學徒,在正式巫師眼中和凡人也沒什麼差別。但沒法,畢竟他們算是船上最高端的戰力,他們不去面對正式巫師,難道叫凡人去?

  尤其是,來者……那可是芙蘿拉!以血腥之名冠絕南域的芙蘿拉!摩羅甚至覺得自己的雙腿開始發抖起來。

  ……

  「芙蘿拉大人在這條雲鯨上,也就是說,這條雲鯨很有可能是屬於『那位』的坐騎……」面對正式巫師,梅琳夫人也不得不加上敬稱,哪怕她知道芙蘿拉的年齡,比她小上很多。

  眾人使用鷹眼術,再次看向雲鯨。果然發現了一絲蹊蹺,在雲鯨的背部附近的更高層天空,有一群群隼魔在盤旋飛翔。

  ——隼魔,原本屬於極地飛鷹,被巫師煉成替身斥候後,則為隼魔。

  隼魔無法在海洋生存,每日必須落地進行補給。在大海之中,哪會有陸生猛禽的補給?很顯然,這是有人飼養的,而且看隼魔盤旋的位置,它們每日落地的補給處,必然在雲鯨的背部。

  隼魔亦是『那位』最鍾愛的魔寵,想到這,眾人面面相覷中皆帶著一絲難言的恐懼。

  「若是『那位』對紫荊號有敵意,恐怕薩博大人也難以抵抗。」柯默恩原本還對雲鯨有所覬覦,此時卻是完完全全的放棄了這種想法,甚至連想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42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37
第27節 幻魔大師

  「嘻嘻,看看我發現了什麼,魘石,這麼大一塊魘石。今天莫非是我的幸運日?」

  驀然,一道聲音傳遍紫荊號上所有人的耳朵裡,聲線仿佛七八歲的孩子,但卻少了孩子的童真幼稚,多了幾分詭異的嫵媚。

  安格爾聽到外面甲板上一陣騷動,還有水手在驚呼「怎麼可能?鏡中術失效了!」。安格爾心道,想必那位讓所有巫師學徒驚恐的鮮血女巫芙蘿拉,已然降臨。

  他想偷偷的到窗邊看看外面的情景,但還沒等他站起來,就被艾琳死死拉住。艾琳眼中含淚,對他不停的搖頭,嘴裡無聲的道:會死的,別動。

  另一邊艾倫也抓緊他的衣袖,眼中帶著驚懼。

  安格爾嘴角撇了撇,覺得這倆兄妹真慫。

  不過,他卻不知道——

  當芙蘿拉的身體穿過魘石製造的鏡中術結界時,空氣中漾起道道彷若水紋的魔力流,在場的所有凡人,在這一刻被水紋中洩露出來的氣息給壓的喘不過氣,那種氣息讓所有凡人都產生一種「恐懼」與「避讓」的心態。這其實是鏡中術的效果,但巫術被破,鏡中術的效果自然消散在空氣中,但仍有很小一部分痼入凡人肉身。

  哪怕這是巫師學徒使用出來的劣質鏡中術,但對於凡人來說,再微小的超凡氣息,對他們也是如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艾琳兄妹莫名的恐懼便是因此而來,在甲板上甚至有水手因為害怕,直接翻出船欄,跳進無盡幽深的魔鬼之海。

  安格爾沒有被這氣息影響到,卻是另有原因,暫且不表。

  在安格爾腹誹慫包兄妹時,外面傳來一陣怒喝:「住手!芙蘿拉,你要想清楚,你若是敢動魘石,就是向我們天空機械城挑釁!」

  「天空機械城?嘻嘻,我說誰那麼財大氣粗,原來是你們的船?嘖嘖嘖,這裡還有三個野雞組織駐紮,莫非是接引船?」芙蘿拉:「可惜啊,一點血腥味都沒有。這樣的接引船,估計接引到的後備學徒都是跟你們一樣的軟蛋。」

  『野雞組織』預備學員安格爾默默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外面的聲音你來我往,在這個過程中,安格爾很快的將聽到的訊息整理歸納。

  在和芙蘿拉唇槍舌劍顯然不是三大巫師組織的人,巫師學徒可不敢和正式巫師頂嘴,先前芙蘿拉還譏諷他們是『野雞組織』,他們也只能點頭應是。

  敢和芙蘿拉直言的,必然是同級別的正式巫師。

  「天空機械城。」安格爾在心底沉吟,當初摩羅說,紫荊號的背景可能不凡,想必這就是紫荊號乘風破浪的底氣吧?「在船上就聽說,紫荊號上有正式巫師坐鎮,估計就是外面正在和芙蘿拉打嘴炮的,來自天空機械城的巫師咯?」

  在場的人都被正式巫師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估計也就安格爾有閒心去分析這些那些。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芙蘿拉和紫荊號上的巫師似乎達成了什麼約定,沒等安格爾仔細去聽,倆人就徹底的離開了。

  等到安格爾站到瞭望窗往外看的時候,只看到兩個身影在往雲鯨方向飛。

  其中一個魁梧的男性背影,估摸就是天空機械城的巫師;另一個紅色長裙、黑色頭紗還打著把精美的華傘的嬌小身影,想必就是芙蘿拉。

  看著芙蘿拉的背影,安格爾隱隱覺得,似乎有一個黑影盤旋在芙蘿拉的背後。

  是……眼花了嗎?

  安格爾還沒細想,身旁的倆個小傢伙就開啟了嚎啕模式。

  艾琳和艾倫似乎知道危險已經遠離,原本的屏氣憋淚,變成如今的淚如雨下,聲如雷震。

  安格爾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從內襯裡掏出備用的絲綢手絹,強忍住離開的衝動,壓低聲音安撫起倆兄妹。

  在安格爾柔聲安撫時,瞭望台的大門被推開,摩羅走了進來。他的臉色略白,眉頭皺起,似乎在煩惱什麼事情。

  看到安格爾照顧倆兄妹的情景,摩羅看安格爾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些。

  「爺爺,她走了嗎?」艾琳一邊抽噎,一邊顫巍巍的問道。

  摩羅點點頭,並沒有向他們說芙蘿拉的事,只是揉了揉艾琳的頭髮,安慰她別哭。

  等到倆兄妹抽噎完,摩羅帶著三小離開了瞭望台,艾琳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爺爺,那位巫師大人為什麼來我們船?」

  摩羅搖搖頭:「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琢磨的好。」

  等眾人來到艙門前,摩羅以考校三角引導法的說辭,帶著倆兄妹去到上層;安格爾與他們道別後,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安格爾一路走著,還一邊伸手撓著背。不知怎麼的,他感覺背上有點癢。

  發癢的位置,恰好是當初在天賦測試時,安格爾從詭異幻境中逃脫前,被那撲克皇后的指甲劃到的地方。

  當初在結束測試後,安格爾曾經專門到鏡子前照過,幻境裡被撲克皇后抓傷的地方,並沒有在現實中有任何的表現,他的背上也沒有任何傷口。

  但,為何現在突然開始癢起來了?安格爾伸手摸了摸發癢的位置,並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那光滑的皮膚觸感和其他地方並無兩樣。

  安格爾撓了一會兒,那瘙癢感覺就止住了。

  安格爾估計這種瘙癢來自某種蟲蚤。想到這,安格爾決定晚上一定要去大澡堂洗一次澡。

  ……

  同一時間,在雲鯨之上。

  一座彷若牧場的微縮莊園,靜靜的建設在雲鯨寬闊的背上。

  莊園中有大大小小的帳篷,但最為出眾的卻是中間的巨大圓頂的華美帳篷。

  帳篷內,從紫荊號內飛上來的魁梧大漢——來自天空機械城的正式巫師,外號「瘋熊」的薩博,正低眉順眼,用詞謹慎的與背對他的一位瘦削中年對話,哪有一點「瘋熊」的狂勁。

  瘦削中年,一襲黑色燕尾服,白色蕾絲邊襯衫,頭戴圓頂高帽,綠色捲髮,面容儒雅,看上去就像一位優雅的貴族。

  誰也無法想像,這樣的貴族範兒中年,卻是用一己實力,讓整個南域皆敬畏的大人物——二級巫師,外號「幻魔大師」的桑德斯!

  桑德斯的注意力顯然沒有在薩博身上,他戴著金絲單邊眼鏡,一臉專注的看著另一邊的實驗。在他的手上,煙霧蒸騰,各種幻象叢生;薩博偷偷看了一眼,便覺得雙目刺痛,讓他再也不敢抬起頭,只能低著頭說話。

  「……芭比餐廳的位置飄忽不定,我們在魔鬼海域已經行駛數週,海域定位儀裡,並沒有格蕾婭大人的蹤跡。」薩博恭敬道。

  桑德斯伸手一捏,掌心的幻象如氣泡般被捏碎消失;然後轉過身,看向薩博。

  「一時找不到芭比餐廳,那也屬正常的。格蕾婭就喜歡玩這種你藏我找的遊戲,明明是個美食巫師,卻總喜歡玩預言巫師的那一套玄乎緣分,要想遇到她必須撞點運道才行。」桑德斯笑著搖搖頭:「既然如此,薩博若是有空,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薩博一愣,猛地抬頭看向桑德斯,只看到一張半露微笑的臉。

  「怎麼?你不願意?」說話的是芙蘿拉,她坐在一邊的高凳上,沒有穿鞋子,光裸的小巧嫩足有節奏的在擺動,顯得極為悠然。但當她問話時,眼中一閃而逝的幽光,卻讓薩博心底一涼。

  「沒有。怎會不願意?樂意至極。我會安排紫荊號的船長,在附近海域巡航,尋找芭比餐廳的下落,直到塵埃落定。」在形勢比人弱的情況下,薩博最終還是點了頭。哪怕他背後站著天空機械城,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送天賦者回南域,也不急於一時。桑德斯要找芭比餐廳做什麼,他也管不著,只能暫且先走著看,至少在他們找到芭比餐廳前,紫荊號應該無虞。

  薩博離開後,芙蘿拉低聲嘟囔了一句:「還算識趣,要不然,哼哼……」

  桑德斯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目光繼續放在一邊的實驗上。

  突然,桑德斯眉頭一皺,咦了一聲,望向外面。

  芙蘿拉疑惑的詢問:「老師,怎麼?」

  桑德斯沒有說話,心底卻暗暗道奇:

  「奇怪,這裡怎麼會有一股魘界的氣息逸散出來?」桑德斯垂下眼:「難道在魔鬼海域還有未知的通道連接到魘界?」

  如果,真的通道的話……桑德斯眼中喜色一閃而逝。

  桑德斯閉上眼,細細的感應著這股幾乎和他同源的氣息。過了一會兒,桑德斯睜開眼,喜色不再,疑惑卻更甚。

  就在他感應到魘界氣息後,竟然瞬間就消失了?如今再也沒有一絲氣息逸散。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5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38
第28節 桑德斯

  「或許是因為下面那艘船上的魘石,出現了同源感應,空間微子的頻率相似,偶然連接到了魘界?」桑德斯心道。

  這種極微機率的巧合,歷史上也出現過。位面之間的重疊,若非不是大法力開拓,就只有歸為巧合了。

  桑德斯原本有些興奮的心情,緩緩落下。若是真找到一個固定的魘界入口,也不用特意來尋找格蕾婭了……桑德斯活了數百年,理順情緒後,很快將這突如其來的魘界氣息略過。

  芙蘿拉見桑德斯沒有回話,也沒有追問。作為跟著桑德斯最久的學生,芙蘿拉對桑德斯自然很瞭解。他不願意說的事情,誰問都得不到答案。

  這時,一隻黑羽貓頭鷹突然從帳篷外飛了進來,盤旋兩周後停在芙蘿拉的肩膀上。然後一種肉眼可見的波紋從貓頭鷹的嘴裡傳出,芙蘿拉分析著波紋裡的資訊,不一會兒,芙蘿拉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微笑。

  「老師,愛莎告訴我,第四艙的血鬥結束了,獲勝者是巴魯巴。」愛莎就是這隻黑羽貓頭鷹,也是芙蘿拉鍾愛的煉金魔寵。

  「噢?」桑德斯漫不經心的往西南方看了一眼,眼中閃著莫名的魔力波動,在他的眼中,遠方的畫面如近在眼前——

  第四艙,是封閉的巨大四邊形石頭屋子。

  此時,一個上半身赤裸,皮膚深棕近黑色的光頭少年,站在人類屍體堆砌而成的屍山上,眼裡紅光乍現,一道道熒藍色的古樸圖騰,在他精壯的身體上慢慢蔓延……

  與其他巫師組織一樣,桑德斯所在的巫師組織——野蠻洞窟,自然也會在海域解凍時,到各地接引有天賦的學徒進入組織。不過他們的接引過程,可不是向紫荊號那般溫和。

  將所有的天賦者按比例分配到各個艙室進行血鬥,最終活下來的人,才是精英中的精英。也只有這些經歷了血戰的人,才能成為野蠻洞窟的新晉學徒。

  第四艙的光頭少年,便是這一艙室內,唯一的存活者。

  桑德斯溫和儒雅的一笑,眼裡意味深長:「呵,沒想到最終獲勝的是異界蠻族與人類的混血兒。」

  「嘻嘻,可惜終歸不是真正的本界人類。沒有相對應的實力,世界意志早晚會將他排除掉的,除非放逐到其他的位面。」芙蘿拉也運用起眼目類巫術,看著那屍山血海中,仍舊在氣喘吁吁的男子。「老師,此人可有安排?」

  「巫師之法,探求真理,窺尋宇宙終極,以自身的知識撬動宇宙的基本力,如此偉術,可不是異界那些適用性極小的能力可比擬。正因為巫師之法,通用於各界。異族生命,才覬覦已久。」桑德斯沉吟一瞬:「這個異界蠻族與人類的混血,雖然身份背景在明面上已經清晰,但不排除血脈遺傳內有異界大能作梗,成為奸細的可能性雖低,但不能忽視。」

  「等回去後,先觀察一段時間,若是有異動,殺了就是。若是無害的話……」桑德斯嘴角輕拉:「讓其修行血脈側,等融合血脈後,煉成替身傀儡便是。」

  無論他有沒有成為奸細的可能,卻是註定都不會有好下場,誰讓他有一半血脈來自異界生命呢?

  在巫師的眼中,未經正規通道闖入巫師世界的異界生命,要麼成為奴隸,要麼成為實驗材料,要麼化為白骨,融於泥土。前倆種,是巫師的手段。最後一種,卻是世界意志的偉力。

  「其他八個艙的勝利者也已經出現,若是排除掉四號艙的那位,今年我們『野蠻洞窟』招收的天賦者也才剛剛八個……」芙蘿拉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唉,連十位數都沒上,回去後肯定又要被那些異見者念叨了,說不定又要提出廢除死亡艙的招收規則。」

  桑德斯淡笑,渾不在乎的道:「不用在意他們的想法,他們其實自己也清楚,若是我們像紫荊號上,那三個組織的廣撒網招攬方式的話,野蠻洞窟的名號,也不會排在南域前十了。只有經歷血鬥,才能明白巫師世界真正的規矩。」

  芙蘿拉皺巴著臉:「唉,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事了。老師,等找到芭比餐廳,不如直接把格蕾婭綁走得了,要不然每次想要定位坐標的時候都來找她,累都累死了!」

  桑德斯卻是搖了搖頭,一陣失笑。格蕾婭雖然戰鬥力不強,但卻創造了各種詭異的巫術,他出手的話,或許能夠取得勝利,但要活著綁走卻是絕無可能。

  「唉,若非早年貪圖境界,將身上的半通道封閉,又何至於如今……」桑德斯在心底默默感慨。

  ……

  又是一個陰霾的夜晚,外面狂風大作,暴雨如連綿不斷的水簾,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海面在風中狂舞,一波波巨浪讓紫荊號就像失控的嬰兒搖籃,瘋狂的前後擺動。

  安格爾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入睡,只顧著固定身體平衡了,等到第二天風平浪靜,陽光普照。

  安格爾才用疲乏的四肢,強撐著回到床上,伴著失重的大腦,陷入深眠。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月上中天。

  安格爾起床時,被掛在胸口的吊墜哽了一下。從內衣裡掏出吊墜,一個透明的橢圓形結晶體被安置在金屬的網狀墜中。

  「天外之眼……」安格爾默默的看著它,突然想起萬里之外的家,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喬恩導師。

  算起來,離家快要五個月了。他還沒有抵達巫師所在的大陸,也不知道在五年後,能不能及時趕回家?

  嘆了口氣,安格爾不再去想煩心的事。將吊墜掛回了內衣裡,緊貼著胸口,這顆琉璃珠伴隨喬恩導師來到了此界,或許有什麼奧秘之處,安格爾自然要妥善保管。

  起床後,安格爾繼續按部就班的生活,吃飯、解題、睡覺。

  三點一線。

  又是一周過去了,安格爾這天路過餐廳的時候,無意間看了眼掛在門口的水銀鏡。

  鏡子中,安格爾的外貌整一個大變,原本豐神俊秀的貴族公子,此刻卻變得有點陰暗。眼皮耷拉,眼圈黑重,嘴唇灰暗乾裂,臉色蒼白黯然。

  短短時間,疲憊與壓力便將他逼成這般。

  他都忘記,上一次大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安格爾在水池清理面容,臉埋在水中,想用清涼的水讓思緒靜靜。五年之期壓的他有些忘記初心了,就連刻進骨子裡的禮儀都被揉碎成渣。

  他現在的思維很病態,不過他並不願意改變目前的狀態。至少……在解開導師留下的謎題前,他不打算鬆下繃緊的神經。

  況且,在沒有娛樂設施的紫荊號上,別的天賦者可以修煉冥想,他除了解題外,還能做什麼?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5:58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3-3 13:52
第29節 致吾徒安格爾

  時移今況,安格爾每日的生活依舊一成不變,不過精神面貌比起前幾天的頹喪,倒是恢復了許多。

  在解題的日子裡,安格爾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紫荊號似乎在小範圍的打轉。

  就在不久前,安格爾發現他半個月前首次看到的紅色岩礁,今天又看到了。這已經是近半個月來,第四次看到這塊造型獨特的岩礁了。

  也正因此,安格爾判定紫荊號似乎沒有離開魔鬼海域的打算,只是在附近打轉。

  安格爾曾經試著和船上的航海士交流,但對方卻吱吱嗚嗚,不願做出任何回應。

  很明顯,船上的航海士是知道紫荊號在原地打轉的;不過對方不願意多說,就可以推測出,或許這奇怪的行為,背後有大人物在指揮。他不能說,或者說,他不敢說。

  什麼人能指揮紫荊號的掌舵?毫無疑問,只有超凡者——巫師大人。

  猜測出這一點後,安格爾也沒有再過多糾纏。不管巫師大人是要做什麼,他一個小小的凡人,如何去阻止?再說,茫茫無邊的魔鬼海域,他只有依靠紫荊號才能活下去。無論巫師大人做什麼決定,他也只能順從。

  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並不喜歡,但不得不遵從。只願,他日能擁有自保的力量,不再將生命的輕重付與他人掌握。

  ……

  今天,是安格爾離開格魯鎮的第167天,也是他解題的最後一天。

  安格爾鄭重的打開行李中的紅漆木箱,箱子裡面有一個只有火柴盒大小,薄似蟬翼的四方形水晶平板。

  這個水晶平板,並非出自此界,而是喬恩從地球帶來的。

  這種水晶平板,其實在地球上,只是一個全息通訊工具的載體,被做成手錶的樣式發行全世界。這個智能手錶的錶帶,在這些年裡早已破損,喬恩索性扯下來丟了,只剩下這個核心的平板完好無缺。

  安格爾關上房門,熟練的按下平板右下角的微微凸起——開關鍵。

  簡陋的全息螢幕投影,配上一排全息按鍵,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他的眼前。

  螢幕上此時正顯示著一排漢字:

  [螢幕鎖定中,需要回答管理員設定的問題方可解鎖。]

  [第100題:以賽德爾五象差將下面的全息圖譜進行重新矯正,並按照光譜的排列,以維熱納爾方陣解析出最終密碼:]

  第100題,這就是喬恩給安格爾佈置的最後一道題。

  沒上船前,他每次使用平板的時候,都偷偷摸摸的,記住題目後就關閉。等上了船,有了單獨的私人空間,方才大膽了些。

  每解出一個問題,自動跳出下一道題。安格爾從各個學科中解析喬恩留下的題目,化學、物理、醫學、數學、甚至哲學;雖然這方世界的物理常數和地球有些微差別,但喬恩留下的題目都是基礎應用,安格爾倒是能夠應付。

  今天,他將解開最終的謎題——

  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當安格爾將這最後一題的答案排列出來時,驀然愣住。

  「9371201。」

  這是一個外人絕對看不懂的數字,但安格爾的卻懂了。

  金雀帝國的曆法:金雀歷937年,凍土之月的第一天(12月1日)。

  這一天,是安格爾的生日。

  「這就是最後的答案?」安格爾帶著疑惑,將這個數字,輸入了螢幕上的答案欄。

  數字輸入完畢,一陣光影變化,緊接著是一排系統文字。

  [答案輸入正確,螢幕已解鎖。管理員可以在系統中,重新設置登入密碼。]

  隨著字蹟的消失,出現在安格爾面前的,則是一張乾淨的草原圖片桌面。在桌面的右上角,有倆個圖標,一個是檔夾,一個是命名為『致安格爾』的文字文檔。

  安格爾雖然聽喬恩說起過這種智慧手錶的操作方式,但還是第一次親手操作,帶著一點好奇、一點期待,安格爾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下文檔的圖標。

  下一秒,一封電子文檔的信,靜靜的置於安格爾眼前。

  「致吾徒安格爾:

  不知道這一百道題,難住了你多久?也不知道,此刻的你是在遙遠的何方?

  很多時候,我覺得你太為難自己,沒必要為了我這把老骨頭,如此去拼。

  我曾經說過我的家鄉是擁有五千年曆史的文明古國,當然,和這個世界的歷史相比,並不算『古老』。在我家鄉的鄰國裡,同時存在了另一個擁有漫長歷史的國家,那個國家有一位把人生,活成了哲學的詩人曾經說過:「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經飛過。」

  我這一輩子啊,生在地球,死在異星,一生活得倒是精彩。看到了兩片雖然不同時空,但同樣蔚藍的天空。只是可惜我那苦命的妻兒,本以為只是一次分離幾天的科研考察,唉……沒想到這一去就永不再見。

  不過,換個思路想想,我的妻子、我的女兒,也算是地球那片天空,我曾存在過的痕跡。

  而吾徒安格爾,你則是我在這片異界天空中,留下的痕跡。因為你不僅繼承了華夏的文化,也將在此界點燃地球的文明之火。

  說起來,我這只『鳥兒』,留的痕跡還真是不得了,不僅跨越了時空,還跨越宇宙象限。別人穿越都是逆襲打臉,我這穿越,卻是為傳播文明福音。哈哈哈,雖然我可能會死的比那些小說主角早一點,但我是不是活的比你們高竿一點呢?

  說到巫師的世界,我真的很感興趣,我以為這個世界和地球一樣的無趣,沒想到會隱藏如此神秘的一隅。不過,我應該沒有那個福分窺探到這超凡一角了吧?

  真是遺憾啊。

  不過,我雖然無法窺探,但你可以啊。所以,我希望你——吾徒安格爾,能夠將巫師的世界,走到極點。就像每一個忠於自己學科的學者那樣,以概念為奇點,用知識引爆新宇宙。

  先前那100題已經結束,那麼我現在給你的新的題目,完成一篇貫徹巫師世界真諦的論文。你可願意?

  我這次給你寫這封信,除了剛才說的那些外。其實更想告訴你,好好運用我教授給你的那些知識,雖然此界一些物理常數不對,但對於一個學者而言,結果固然重要,但計算它的思路,也同樣重要。思路已經教給你了,希望你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路。

  對了,我如果沒有料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海上吧。

  在海上沒有什麼娛樂,我在這張智慧晶片裡存儲了些東西,算是我最後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喬恩留。」

  看完這封電子信,安格爾沉默了很久。

  閉上眼,捏緊拳頭,心中莫名的有些難受。他不知道喬恩是帶著怎樣的心情留下這封信,但他可以感受到,每一個文字背後的繾綣慈愛。

  安格爾回想著這些年與導師的生活,不禁陷入了怔愣。

  直到夜色中天,他方才回過神。

  哀嘆了一聲,也不知心裡哀的是誰,嘆的又是什麼。

  安格爾回憶著導師曾經講述的操作方法,小心翼翼的將這封電子信保存,為了珍重起見,還特意新建了一個文檔,將它複製了一遍。

  這才關掉電子信。

  帶著一絲悵然,與一種莫名的期待,打開了桌面上唯一的檔夾。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8-1-14 16: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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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