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450節真理的天空

    另一邊，米多拉帶著魁梧大漢離開了博古拉堡壘。小⊙說兩人直接飛到半空中，他們的目標是機械城反面的魔藥小屋，那是米多拉的家。

    「導師，你是要保住那個小學徒嗎？」魁梧大漢問道。

    「他的天賦很高，而且應該獲得了一份了不得的煉金傳承。」米多拉沉吟道：「煉金傳承本就稀少，不應該斷絕於此。」

    魁梧大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如果導師不想傳承斷絕，其實可以直接讀取他的記憶。」

    「他的天賦配的上這份傳承。」米多拉對安格爾的傳承倒是不甚在意：「而且，這份傳承與我的煉金思維相左，我得到也沒有用，沒必要因此毀了一個天才。」

    魁梧大漢想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其實留一份情也不錯，安格爾明顯是一個「煉金大師」的潛力種子，未來說不定他也可能會找安格爾煉製道具。如果安格爾真的得到了「神秘煉金術士」，那它們的這份情就更有價值了。

    魁梧大漢想到這，也漸漸明白了米多拉的想法。不過，他心中其實還有一個疑惑。

    「薩博，你飛過了。」米多拉已經落地，看著空中還在往前飛的學生，搖頭道。

    魁梧大漢薩博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落回導師身邊。

    「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米多拉走向魔藥小屋。

    這座魔藥小屋，其實真的只是「小」屋，一個簡簡單單的木房子，甚至比起拜佔山脈的守林人木屋還要來的簡陋。

    外觀來看，只有一間木屋。煙囪升起裊裊青煙，可見內裡壁爐中應該燃著火。

    窗戶是玻璃做的，在夜色下隱隱透著橘黃色的光，看上去很是溫馨。

    「我在想那個小學徒。」薩博揉了揉太陽穴：「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他，但我翻了很多記憶匣子，還真沒發現對的上號的。」

    正式巫師的記憶力大多超群，如果精神力數值特別高的話，其中一小部分巫師的記憶力甚至可以達到「超憶症」的地步。但薩博的外號是「瘋熊」，他走的是血脈側的路子，偏偏精神力數值並不高，堪堪12點。

    所以他的記憶力更多的是像個匣子，存在腦海中。雖然有很多記憶畫面，但想要翻找也不是容易的事。

    「噢？你還見過他？」米多拉打開門走進魔藥小屋，屋子裡也沒有擴展魔紋，就是個溫馨的小窩。有一個胖胖的大嬸正在桌子前用鐵盒子製作麵包，見到米多拉回來，用圍裙擦了擦手，迎了過去。

    「耶麗雅夫人，晚安。」薩博向大嬸恭敬的打起招呼，耶麗雅是米多拉的原配夫人，兩人從學徒開始就一直住在一起。

    「薩博來了，來嘗嘗我做的烤署茸麵包片。」耶麗雅笑著從鐵盒子裡取出溫熱的麵包片，「老頭子，你也來一個。」

    「你們今天去見了迪亞波羅說的煉金術士了，怎麼樣？」耶麗雅問道。

    「很不錯，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米多拉道，「我已經邀請他到家裡來了。」

    「看來他真的很入你的眼。」耶麗雅笑笑，然後對薩博問道：「你今天看到圖犽了嗎？他怎麼說的？」

    薩博點點頭：「他在寂靜嶺呆了大半年，可想夫人呢，說明天就過來看您。」

    耶麗雅滿是皺紋的臉，露出慈祥笑意：「那就好，我得去準備準備點吃食，這小皮猴子明兒來了估摸得鬧翻天。」

    雖然口中在笑罵，但他們都知道耶麗雅是多麼喜歡圖犽。可以說，完全是把圖犽當自己的孩子在養。

    「圖犽去年才入的門，也不知道你看重他哪一點。」米多拉對自己的夫人笑道：「上次他來我的實驗室，本來說教給他一點煉金基礎，你生怕他累著，讓他坐在一邊『監督』我煉藥，最後我還要大出血，你這也太寵溺了。」

    耶麗雅沒好氣反駁道：「什麼大出血，不就幾瓶瑩絨藥劑嘛，你都嚷了大半年了。」

    耶麗雅反駁時，薩博卻是眉頭輕輕簇起——圖犽是去年才入的門，他聽到耶麗雅夫人說這話時，福至心靈一般，腦海閃過一道片段，去年，去年……

    薩博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米多拉與耶麗雅看過去，不知道薩博為何突然高聲叫道。

    「那個叫安格爾的小學徒，我想起在哪兒見過他了！」薩博翻閱著記憶匣子：「去年上半年我接了個鎮守任務，鎮守紫荊號船艦，順道出門散散心。當時紫荊號上有三個巫師組織去其他大陸招收天賦者，安格爾當時就是被白珊瑚浮島學院的一個學徒帶上船的。」

    「你是說，安格爾是白珊瑚浮島學院的學生？」米多拉回想著這個巫師組織，白珊瑚浮島學院似乎並沒有比較出名的煉金術士。

    「不是，他沒有拜在白珊瑚浮島學院。」薩博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古怪，在米多拉的疑惑眼神中，蹦出了一句：「我覺得，博古拉閣下這次可能會栽個大跟頭。」

    「你的意思是……安格爾的師承很了不得？」

    薩博點點頭，解開了謎底：「如果中途未生變的話，安格爾拜入的應該是那位南域殺神……幻魔大師門下。」

    幻魔大師，桑德斯！

    聽到這個名字，無論是米多拉，亦或者耶麗雅都愣住了。這可是個惹不起的主，如果安格爾真拜在他門下，博古拉說不定還真會栽個跟頭。

    「你確定？」

    薩博點頭，將當時發生的情景簡單敘述了一遍。

    一時間，魔藥小屋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耶麗雅才打破沉默：「真是幻魔閣下的話，應該不會為自己的徒弟出頭的吧？你們想想鮮血女巫。」

    米多拉搖搖頭：「這不一樣，且不說安格爾作為煉金術士的價值，光是他被博古拉抓住的『點』，就站不穩腳。」

    「也對。博古拉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失心瘋，對金發碧眼那麼執著。」耶麗雅嘆了口氣：「不過現在還有救，應該還有彌補機會，你不是說要邀請他到家裡來嗎？乾脆就讓他住在家裡吧，免得博古拉發瘋。」

    薩博也同意耶麗雅夫人的話，他迄今為止還沒有忘記，當初在雲鯨上面對桑德斯時的無力感，對方只是輕輕一瞥，他幾乎就快要跪在地上。如果桑德斯真的要藉題發揮，博古拉還真的很容易踢到鐵板。

    米多拉皺著眉，沉吟道：「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彌補，我今天去了趟晶體大殿，聽到一則消息……昨天，桑德斯已經抵達了天空機械城。」

    「薩博，你去找找博古拉，和他說清楚。我去帶安格爾到魔藥小屋。」米多拉吩咐完後，立刻出了門。

    耶麗雅在身後補充了一句：「記得將圖犽也帶過來。」

    ……

    這一晚，注定不是個平靜的夜。

    在天空機械城的主城區，中央偏右有一條深幽的街道。別看黑漆漆的，店名招牌不似商業區那麼多，但實際上這裡是出名的娛樂消費區。

    內裡吃喝玩樂的都有，光是極樂館就設了兩三家，男性向的女性向的，甚至更變態的在這條名為「賓士威曲字改」的街道中都有。

    一個小胖子喘著大氣，跑進了賓士威曲字改。他渾身是汗，「哼哧哼哧」的走進一棟小樓。

    從他的衣著打扮，以及身體素質來看，毋庸置疑這是一位普通的凡人。當然，生活在天空機械城中的凡人，多是有超凡者親屬的，這位也一樣，他叫普萊德，他的父親與孿生哥哥都是巫師學徒。

    藉著父兄的幫助，普萊德目前的工作其實也和超凡有關，而工作地點正是眼前的小樓中。

    他剛一進入小樓，就看到一片忙碌的景象。

    漿紙漫天飛舞，看上去很是凌亂，但沒有一張紙落在地上，彷彿有自主意識一般，各歸各位。

    普萊德右手邊有一張桌子，雖然有椅子，但主人並沒有坐在那兒，反而是在吧檯和人聊天喝酒。但他桌子上的筆卻在自由的移動，撰寫著一篇篇辭藻優美的稿子。

    普萊德知道這是一種精神力的運用方法，他曾經在父親的書房也見識過類似的場景。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不過，他的精神力數值只有9，沒有達到天賦者的標準。

    不過普萊德並沒有放棄，他從父兄那裡得知一種藥劑——凜夜藥劑，可以增添精神力2點，只要有凜夜藥劑他也能成為天賦者。

    凜夜藥劑雖然很貴，但父兄那裡的存款，加上他自己掙的錢，已經佔了一大半。如果今天由他主持的獨家能持續熱賣的話，靠著獎金說不定不久後就可以去找藥劑學大師求藥了！

    想到這，普萊德的心中稍定。

    他左手邊的桌子，是個戴著眼鏡的大胸女孩，她也是個凡人，名為喬琳，是普萊德午夜夢迴的女神，不過一直對他若即若離。

    喬琳如今正在審稿，從各地飛來的稿件，會有三審。她是初審員之一。

    沒錯，普萊德工作的就是一間雜誌社。一家服務於正式巫師的雜誌月刊社，其名《真理的天空》。

    今年是《真理的天空》創刊第555年，這個月的刊號則是6666期。

    這是值得紀念的一期。

    無論對雜誌社，亦或者普萊德。

    對雜誌社而言，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因為頭一次他們用凡人來主導刊物。

    對普萊德而言，這是他一次魚躍龍門的機會，因為這一期《真理的天空》的負責人就是他。

    「普萊德，樣刊已經出來了，我感覺應該不會比上期差。」喬琳笑著遞過來一本寬大的冊子。

    普萊德與她一起，為了刪選稿件，就已經三天沒有闔眼。以凡人的身軀來說，普萊德已經到了極限。

    「我相信你。」普萊德沒看樣刊，順勢撩了一下夢中女神：「只要不比上期差，解放了超凡者的時間，馮斯曼大人答應未來會繼續讓我做主編，到時候我們……」

    喬琳嗔笑一聲：「貧嘴，你先看看樣本再說吧。」

第451節如夜之坎特

    普萊德拿起樣刊，樣刊暫時沒有封皮，內裡的紙張也是漿紙。真到了正刊時，封皮會採用萬年不腐的魔羊皮紙，外罩還會刻畫恆定魔紋，讓正本不腐不蠹不招蟫，也不會隨著時間而陳舊。

    普萊德翻開內頁，仔細閱讀起來。雖然內裡的軼聞以及編撰，他參與了全程，但最後出來的編排效果他還需要進行最後的審核。

    半晌後，普萊德放下了樣刊。

    「怎麼樣？我自己看了，覺得很不錯。」喬琳問道。

    普萊德點點頭：「效果是出來了，尤其是這兩篇投稿，投稿者簡直深諳讀者的心理。」

    喬琳看向普萊德所指的目錄：《震驚！千年前的大佬重歸南域，巫師界或將重新洗牌！》、《震驚！神秘煉金術士竟然被煉製成魔偶，原因竟是……》

    喬琳摀嘴笑道，「這兩篇投稿者是同一人，叫做『你石頭爺爺』。這筆名挺有意思的。」

    普萊德也笑了：「這一次的月刊，就這兩篇可以作獨家。尤其是第一篇，我去請教過馮斯曼大人了，他也被震驚到了。沒想到這個沉暮之王伊莎貝爾，來頭居然這麼大！馮斯曼大人很看好，預估這一期光是這篇獨家稿件，就能獨佔鰲頭。」

    「至於另一篇。」普萊德看向你石頭爺爺投的第二篇稿件：「原本我更看好這一篇，但我去問過馮斯曼大人，他看完後直接搖頭，稱這篇噱頭不錯，但虛假成分很高。一個巫師學徒，怎麼可能接觸得到神秘層次。 」

    「不過，馮斯曼大人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價值，畢竟博古拉大人的嘿嘿……愛好眾所周知，報導出去應該還是有人會看八卦的。」普萊德道。

    「那我們要不要修改一下，把神秘煉金術士這一段刪去，只保留後面一部分。」喬琳提議道。

    普萊德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算了吧，尊重一下投稿者，你石頭爺爺用詞遣句都十分斟酌，引人入勝。而且留下的懸念，深諳人心……要是去掉一半，感覺也會少很多。」

    普萊德注意到「你石頭爺爺」在文中還提到：這個金發碧眼的少年，背景無比雄厚，說不定博古拉都可能踢到鐵板。

    雖然連馮斯曼都不信，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那他這一次上位可就是天胡開局啊。

    喬琳頷首應道：「我知道了，那樣刊還有其他問題嗎？」

    普萊德想了想，指著「你石頭爺爺」的第二篇稿件：「我記得，肉哥聯繫了傳送大廳的駐守員，拍到了博古拉回來的影像，裡面應該有文中提到的少年吧？」

    「我去找找，我記得肉哥還特意去找畫師畫出來了，排版的芬克還猶豫要不要用呢。」喬琳離開了一會兒，當她回來時，手中拿著一張畫像。

    「喏，就是這個。」喬琳依依不捨的將畫像遞給普萊德：「長得的確很好看，氣質與外貌都是上上等啊。」

    普萊德見到喬琳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吃醋。噹噹他拿過來看了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年的皮囊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漂亮。也是一如既往，博古拉鍾愛的偏好——

    薄薄的金色寸發，碧透如天際的眸色。

    普萊德：「難怪博古拉大人會選擇他。」

    喬琳在微微感慨一句：「藍顏禍水。」頓了一下，喬琳從顏值的漩渦中回過神來，恢復成專業的態度： 「普萊德，要將這張影像加進去嗎？」

    普萊德點頭：「加，當然要加！」

    解決了這篇的瑕疵後，他們又繼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我覺得可以向馮斯曼大人申請，讓『你石頭爺爺』開闢一個專欄……」

    ……

    時間推移，啟明之星已經高昇。

    一座完全由機械承軸製作的金屬高塔，矗立在天空機械城的倒影中。這座高塔，已經緊閉了一天一夜，外面的學徒紛紛議論，聽說是南域各大巫師組織都來了人，關在內裡商量著某件關乎前程的大事。

    「聽說是發現了某個新位面的坐標，所有巫師齊聚就是商議開荒的事！」有人道。

    「不對啊，我們天空機械城不是從不參與位面征途的嗎？巫師大人就算要選擇商議地點，應該也是去找霜月吧，他們不就是最喜歡幹這種事嗎？」這人的語氣明顯帶著不屑，顯然不喜歡霜月強硬的位面徵荒作風。

    「你們說的都錯了，是位面融合！魔鬼海域出現位面融合的跡象，巫師大人肯定是要去尋找新的附屬位面，以便早日獲得內裡資源。」說話的是個戴眼鏡的書呆子，他手中舉著一本剛剛買到的雜誌，他剛才正在閱讀時，發現了這一篇「舊」聞，自己腦補一下，再稍加潤色，便吼了出來。

    「書呆子亞當，這是新的八卦月刊？借我看看！」一個長相蠻橫的青年走到書呆子身邊，想要搶他手中的雜誌。

    亞噹噹然不願，不停的抗拒掙扎，就在這時，高塔的門突然打開了……

    「老友，沒想到這次你會親至。」一個白眉拖到胸前，鬍子小卷，帶著藍黑色繡蘭薇花的三角巫師帽的怪異老頭子走了過來。他的身邊站著一位渾身充滿冷冽氣息的黑衣男子，長相如刀削般深刻而英俊，穿著打扮有老牌貴族的風範，披著黑金披風，戴著白色絲綢手套，手上還拿著黑色的精緻短杖。

    所有經過這裡的巫師，紛紛如臨大敵般遠離。

    如果安格爾在此，便能發現此人正是他的便宜導師……桑德斯。

    「淨化花園出現變故，我作為導師自然要前來一觀。」桑德斯淡淡道。

    「原來如此，我的確聽說你收了個新弟子。」白眉老頭子點點頭：「我那頑徒前些日子已經抵達了機械城，難得一敘，不如帶著你這新弟子一起到我的居所坐坐。」

    桑德斯瞥了他一眼，這個老頭名叫坎特，外號是「如夜」。

    他是「莉莉絲之家」的當代家主，臻入真知已有六百餘年，比起桑德斯都還年資長久。至於實力，和桑德斯一樣，兩人離三級巫師都還差一步。

    莉莉絲之家只是小型巫師組織，而且人丁一向很單薄。但沒有任何一家巫師組織敢小看他們，因為這一脈的巫師，幾乎每一代都有人踏入了真知，在數千年前，莉莉絲之家甚至同時出了好幾位傳奇巫師，堪為一時巔峰。

    如夜之坎特，在當代巫師界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而且他還是桑德斯在巫師界難得的知交好友。

    桑德斯明白坎特的意思，就是大家聚會一下，讓下一輩之間互相認識一下，拓寬下人脈，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

    「不用了，我那學生還不知道有沒有到天空機械城。等他來了後，再說不遲。」桑德斯淡淡道。

    坎特笑著點頭：「也是，你的弟子，一個個的都不是安分的主。」他回想起當初芙蘿拉的情況，他帶著徒弟到野蠻洞窟做客，在幻魔島住了差不多有十年時間，居然只看到了芙蘿拉一眼。

    還有桑德斯最早收的那位學生，蘇彌世。他五十年前說要外出尋找真知之路的突破口，迄今為止都沒有回來。

    桑德斯表情微微有點古怪，對坎特搖搖頭：「不一樣，我這個弟子，幾乎不主動出門。連任務也不做，每日宅著……這一次他外出，都是被迫的。 」

    「噢？看來，你這回收了個省心的學生啊。」坎特調侃道，他口中的「省心」不見得是褒義詞。

    桑德斯再次搖搖頭，苦笑道：「他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啊。」

    光是暮色拍賣會之事，安格爾就差一點重現深淵大魔神降臨南域時的滅世災難了，這能算省心嗎？他當時都嚇的坐不住了，原本高坐貴賓間看安格爾表演，最後被逼無奈下場給那臭小子收拾爛攤子。最後他自己消耗了無數材料，將魘境斬了下來融入安格爾的體內，好處全讓安格爾得了。

    想到這，桑德斯在心中嘆氣。安格爾連他的材料費都還沒有還呢……

    桑德斯的表情不似作偽，這讓坎特生出幾分興味：「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更想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桑德斯沒有回話，對於安格爾到底來不來天空機械城，他心中也未曾有把握。

    但既然預言系巫師說他沒死，桑德斯覺得應該會來，除非出現了某種意外。

    兩人走出了塔外，這次天空機械城邀請他們來的目的已經明朗，淨化花園這次的確出現了意外，但這個意外對所有的巫師而言，絕對是個美麗的意外。

    但對於進入淨化花園的巫師學徒而言，可能就不這麼想了。

    「你對這次淨化花園怎麼看？」桑德斯問說。

    「天空機械城已經內定了十個名額，其他人想要爭剩餘名額，恐怕又是一陣血雨腥風啊。」坎特感慨。

    「是嗎？我倒是不這麼覺得，內定名額？進了淨化花園，可不見得能內定。」桑德斯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他們一邊聊著淨化花園之事，一邊往外走。

    外面圍滿了好奇的巫師學徒，熱熱鬧鬧吵吵嚷嚷，當桑德斯他們出來時，所有人立刻靜默。

    桑德斯眉頭一皺：「天空機械城對學徒太寬容了。」

    「畢竟是一群熱衷煉金的巫師，對學徒的教育都是放養式的。」坎特倒是不甚在意，直接飛了起來。

    桑德斯正待也飛離時，他餘光突然看到一道金色的人頭像。

第452節事發

    桑德斯眼睛一瞇，突然頓在了半空中。

    「老友，怎麼了？」坎特詢問。

    桑德斯沒有回話，而是探出了一道淡灰色的如手一般的影子，將那本兩個學徒在爭執時掉落在地上的書冊拿到了手上。

    書是散落開的，翻開的那一頁恰好就是一張金發碧眼的人頭肖像。

    「這是……安格爾？」桑德斯低聲囈語，將這條新聞一目十行的讀完了。

    看完後，桑德斯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去。無邊的威壓，從他身上往外冒，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桑德斯的影子突然睜開了眼，露出猩紅邪惡的嘴巴，無以數計的黑色影絲以他為中心，往外擴散，就像是蛛網般，把在場所有人都纏繞在了其中。

    地面上所有的學徒，包括書籍在爭執中遺落的書呆子，全都靜置在了當場。

    那邪惡而狂暴的威壓，壓得眾人根本喘不過氣。不僅僅是威壓，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感，繚繞在胸腔中，不停的膨脹，膨脹……

    砰——

    劇烈的響聲，突然從學徒眾中響起。

    好幾個境界過低的一級學徒，突然堅持不住，心臟爆炸，瞬間肉沫飛濺，臟器流了一地。

    桑德斯的異狀，第一時間被坎特發現。光是威壓的話，坎特其實並不在意，但他驚訝的發現，桑德斯影子居然分出了黑色絲線，在吞噬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血與慾念。

    坎特面色大變，這裡好歹是天空機械城的總部，周圍巫師遍佈，桑德斯如此做完全是在挑戰天空機械城的底線。

    「老友，你……」坎特剛想勸問幾句，桑德斯背後的影子突然對他咧開嗜血的微笑。

    一種連他也感覺到的恐怖之念，從心中的升起。

    這是何等手段？坎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雖然坎特沒有勸問成功，但他的那一道呼喚，卻真實的傳入了沉浸在自我情緒中的桑德斯耳裡。他抬起更加冰冷陰暗的臉，看向周圍。

    當看到場上宛若蛛絲一般遍佈的黑色影絲，他冷哼一聲。

    「給予你半分自由，卻想翻了天。」桑德斯冷聲落下，所有學徒胸中感覺的沉悶感不見，繚繞全場的黑色影絲瞬間收束回來。

    當影絲被徹底收回時，他背後的黑影猩紅的嘴巴突然咧出一道弧度：「既然吾徒被煉為魔偶，不如讓吾佔據其肉體如何？」

    「晨曦已現，你的美夢還沒醒麼？」桑德斯手中的短杖憑空一點，那一絲黑暗的神念化為漩渦，消失不見。

    直到場上再無黑暗之影盤踞，坎特心中稍定，他低聲詢問：「剛才是怎麼回事？你為何突然情緒不對。」

    坎特在詢問時，眼睛不自覺的瞟到了桑德斯手中的翻開的雜誌上。

    「博古拉的新魔偶？」坎特皺眉，這與桑德斯氣壓變低有什麼聯繫麼？難道說，圖紙上的年輕人肖像，是桑德斯的親族？

    桑德斯合上書本，封面露出《真理的天空》的書皮。

    「沒什麼，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桑德斯的表情看上去未曾變化，冷漠陰暗，但坎特卻在其中發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沉暮之感。

    有趣之事？未等坎特深想，桑德斯突然轉過身，沒有往外再走，而是飛回了機械高塔內。

    坎特追了過去，一臉不解的問道：「老友，你要去哪？」

    「找一個人。」

    桑德斯的聲音冰冷，帶著令人膽寒的威脅意味。

    「找人？誰？」坎特總覺得桑德斯的表情有些不對，不像是去找人，反而像是要準備……殺人。

    「一個紅毛小鬼。」

    ……

    話說回另一頭，薩博被導師米多拉安排去通知博古拉，但到了機械高塔時，發現內裡正處於封閉的密會中，便準備在外等待。

    但未等多久，一道組織傳來的訊息讓他眉頭一蹙。

    有兩個巫師學徒在主城區大打出手，嚴重違反機械城秩序。

    這本來是件普通的事，魔能眼會根據規則執法。但那兩個巫師學徒根本不理會魔能眼，甚至將魔能眼給砸成了碎片。

    無視魔能眼，等同藐視機械城的權威。組織立刻將逮捕任務下發給守衛學徒。

    可是，這兩人的實力超群，來多少學徒，這兩個巫師學徒就乾多少學徒。短時間內，接近十數個巫師學徒都被打的七零八落。甚至連薩博的學生，一位學徒巔峰的血脈側學徒，在正面的硬抗上也被打折了四肢。

    學徒無法處理，任務便落在了維繫區域穩定的巫師頭上。

    恰巧，薩博所負責的區域，便是這兩個學徒幹架的地方。

    組織要求他立刻前往處理。薩博得到這個訊息，只能暫時離開機械高塔，往正面主城區去解決這件事。

    從通訊器上傳來的畫面可以看出，兩個幹架的人應該都不是天空機械城之人，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一身淡色偏藍的袍服，身上隱隱有魔紋閃耀。他的眉心處有一片魚鱗，站在一隻巨大的藍色鯨魚頭頂。

    女的則是一個背有潔白羽翼，穿著透明白紗，渾身散發著聖潔與魅惑兩種相悖氣質的絕世美人。薩博無法從畫面中判斷出此女究竟是類人族，還是移植了羽翼器官的人類。

    薩博抵達了現場時，發現整個區域已經被滾滾海水給淹沒，週遭的店舖因為多是凡人守店，紛紛開啟防禦之法，關店求平安。街道一時間清靜無比，除了那幾個被打的苟延殘喘的守衛學徒在海水中沉沉浮浮，再無其他人。

    薩博的出現，伴隨著巫師的威壓，這對男女被迫停止廝殺，看向薩博。

    「導師……」他的學生四肢被折成詭異的角度，可憐兮兮的向他求助。

    薩博眼底閃過冷光。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背生羽翼的女子輕聲道。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空機械城，也就這樣了。」青年男子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嘲諷，腳下碩大的藍色巨鯨正靜靜吐著泡泡。

    薩博冷笑一聲，他注意到這對男女的修為其實都還只有二級學徒的階段，至於說為什麼能打敗學徒巔峰的人……薩博的目光放在了青年腳下的藍色巨鯨，以及女子背後的那雙翅膀上。

    一個是魔寵散發著半步巫師級別的威壓，一個是羽翼居然隱隱有巫師級的波動。魔寵暫且不提，那對羽翼應該是從正式巫師級別的羽人族身上移植而來的。

    薩博一步步走向他們二人，強烈的巫師威壓，讓他們行動出現遲緩。

    隨著薩博的逼近，兩人似乎看到了一頭胸口處有半月印記的黑熊在仰頭咆哮。

    「瘋熊，薩博。」女子似乎認出了他的身份，眼裡閃過驚愕道。

    「我不管你們倆有什麼仇恨，膽敢違反天空機械城的禁令，在這裡鬧事，只有死路一條。」

    隨著薩博的話音落下，青年突然化為一灘水，融入了地面的薄薄汪洋之中。

    女子也冷哼一聲，雙翅一揮，射出無以數計的如鋼針一般的羽箭。

    薩博完全無視了攻擊，碩大的拳在空中狠狠砸下，以肉身之力震盪了虛空。道道波紋，瞬間將男女震了出來，癱在地上。

    就連那隻藍色的碩大鯨魚，也被這一拳打成粉碎，最後乖乖的化為一灘藍色液體，融進男子眉心的魚鱗中。

    在男女驚恐的眼神中，薩博再次抬拳。

    腰間的通訊器突然一震，他再次收到了一條消息，傳訊人依舊是組織的執法部門，不過這一次的訊息卻很短，

    「不得傷人，帶回來。」

    薩博一臉不解的回訊詢問原因。半晌後，一排字出現在了通訊器上：

    「海洋之子與明光之體。」

    等到薩博處理完這兩個背景深厚，且身蘊特殊體質之人，時間已近晨曦。

    「真麻煩，沒想到這次淨化花園的開啟，這群天之驕子全都來了。惹了事居然毫髮無損，我拳頭都舉起來了，最後還訕訕的放下，臉都被丟光了。」他罵罵咧咧的重新回歸到了機械城反面。

    離開了大半天，不知道博古拉那邊的會議是否已經結束了。

    想到安格爾的事，薩博再次感覺心煩意亂。

    這件事也不能拖，畢竟米多拉導師已經說了，桑德斯貌似已經來了天空機械城。如果被他發現了，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薩博還未靠近機械高塔，就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

    因為靠近機械研發部，平時這裡有很多巫師學徒聚集。昨天凌晨他離開時，這裡也有數以百計的學徒，但這時居然安靜的彷彿墓地。

    聽不到學徒的嘈雜喧嘩，卻能感受到駁雜而濃烈的巫師氣息。

    薩博心中突然有些打鼓。

    巫師的冥冥中靈性直覺，讓他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薩博加快了速度，飛向機械高塔。遠遠的，他便感受到了濃烈的肅殺氣氛，兩股強大的氣息正在對峙。

    還未靠近，一道聲音便傳入他耳中。

    「薩博，別再往前了。前面的戰鬥，不是你能插手的。」傳音人是薩博的一位好友。

    「誰在戰鬥，這裡是機械城腹地，誰會如此大膽？」薩博連忙詢問。

    「也不知道怎麼的，幻魔閣下突然與……博古拉打了起來。」

第453節差距

    機械高塔前，數道黑影交錯纏繞。

    一匹身周燃燒著熊熊黑火的夢魘，四蹄踐踏，仰頭長嘶，帶著詭異黑火的震蕩波一圈圈的從蹄下往四周散發。

    這道近乎全方位覆蓋的震蕩波，剛一掠過金發碧眼的姐妹花，黑火燃燒之下，齊齊噴吐出一口鮮血。

    博古拉雖然立刻做出了反應，但一分鐘前他才用虛妄之體躲過一劫，此時還處於空檔期，只能使出防禦的術法，但面對這只詭異的夢魘，博古拉的防禦術法就像是一張紙，輕輕一捅便破，毫無作用。

    在這股勢如破竹的黑火震蕩之下，博古拉身體被拋飛，重重的摔落在地。

    噠噠噠——

    桑德斯的黑色皮靴出現在博古拉的視野裡。博古拉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一雙冷漠的眼睛。

    在旁人的視角中，這一切發生不過在短短幾個接觸中，同為二級巫師，只因一人踏入真知，一人徘徊在真知門口，博古拉幾乎是瞬間落敗。

    這就是踏上真知之路後與普通巫師的差距嗎？

    而且，再想想桑德斯從頭至尾沒有使用過幻術，所有人的心中再添膽寒，這完全是單方面的碾壓啊。整個機械城所期待的明日真知，居然連逼迫桑德斯用出幻術的資格都沒有。

    “說吧，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桑德斯的聲音很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桀桀桀，我就是將他煉製成了魔偶，你能奈我何？”魔偶師博古拉吐出一口鮮血，“你有種殺了我啊？”

    桑德斯深深看著博古拉，緩緩的提起魔力。就算安格爾已經被煉成魔偶，他的靈魂必然還在，他只需要殺了博古拉，被控制的靈魂就能擺脫控制……

    “桑德斯，你要慎重！仔細分析局勢，不能一時被情緒衝了頭。”坎特的聲音突破了戰鬥的防鎖線，傳進桑德斯耳中。他的言語急迫交加，甚至連稱呼都從“老友”改為直呼其名。

    桑德斯清楚自己不該在機械城腹地殺死博古拉，他甚至已經感覺到了某種恐怖的武器正對著他。一旦他真的殺死博古拉，必然會遭受猛烈的打擊。

    雖然他有自信靠著黑塔魘境逃離，但這必然會引起兩個巫師組織的悍然對立。他無法代表野蠻洞窟，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可能已經死去的學徒，就將事情搞到這個地步，的確不值得。

    但無關值不值得，桑德斯就是覺得不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一股無名慍火從何而冒，大概是因為他太看重安格爾的前途了？甚至已經隱隱將安格爾的前程與自己的未來連接在了一起。尤其是從那隻狐狸持琴者對安格爾稱呼為“冕下”時，他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大堆大膽的計劃，想要藉著安格爾在魘界的身份，以此更深入的解開魘界之謎。沒想到最後卻翻了船，他心中的無名火怎能不升？

    「如果你一定要殺博古拉，何須在此地殺？趁他離開的時候，襲殺他不是更好？」坎特依舊在苦口婆心的勸阻。

    他深知天空機械城的底蘊，作為一個中立巫師組織，並不代表它們的高端戰力少。或許某些煉金術士的確戰力很低，但渴望獲得煉金道具而圍繞在這些煉金術士身邊的巫師，卻不乏高端戰力。其中媲美桑德斯的，也不是沒有。

    「幻魔閣下，有什麼仇恨不如坐下來說。若能化解，豈不更好？」一道毫無感情，宛若冰冷機械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桑德斯不用回頭看，都知道來者是誰。

    ——'機械獸皇'羅森，天空機械城兩位城主之一，分別負責正面和反面兩個區域，羅森其負責區域就是正面的主城區。

    「坐下來談當然可以，只要他交出我的學徒。我放過他又何妨？」桑德斯輕聲道。

    當桑德斯說完這番話時，所有人都怔愣了一下，包括博古拉本人亦是如此。先前桑德斯找上門來，直接言語威脅，直說了讓他交出安格爾。但博古拉是什麼個性，軟硬都不吃，而且性格極其囂張，怎麼可能會與桑德斯好好說話。

    故而，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甚至他還不知道安格爾與桑德斯的關係。

    坎特也是一樣，他猜出了安格爾是《真理的天空》雜質內頁那個金發碧眼的少年，但沒有猜出他與桑德斯的關係。

    沒想到居然是學徒？！

    遠距離觀戰的巫師眾，也紛紛私議起來。這還是桑德斯頭一次主動維護自己的弟子，聯想起當初芙蘿拉被追殺時桑德斯的冷漠，眾人對那個讓桑德斯破例的學徒升起濃濃的好奇。

    「博古拉，幻魔閣下已經說明條件，你的態度又當如何？」獸皇羅森既然已經站了出來，索性當起了和事老。

    博古拉桀桀大笑，「你說的那個小學徒，他早就被我煉成魔偶了，哈哈哈，你要看嗎？我將他的耳朵卸了下來，換上了弄卡獸的蒲扇，將他的皮膚剝下，覆蓋了綠蛙粘液。我估計拿出來，你也不認識了！」

    博古拉的性格，怎麼可能會退縮，尤其是在他大敗之際，帶著心中忿懥，更是寧死也要維護那一點倔強。

    桑德斯的表情一暗，他的影子突然出現了一絲淡淡猩紅之光。一股憤怒的情緒從他心中升起，他抬起手掌，帶著濃烈殺伐氣息的魔力波動，籠罩四野。

    獸皇羅森還想盡力遊說，但未等他開口，坎特的聲音再次傳來：「桑德斯，你的影子又變了。」

    桑德斯瞳孔一縮，猛地回神，影子中的紅光立刻收束。但在紅光消失時，一道邪惡囂張的笑聲傳入他的耳中。

    「真是無孔不入。」桑德斯眼神一斂，看來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問題了。他原本還想等安格爾晉級為巫師時，到時候重返魘界再行決定，但如今安格爾已經……只能拼一把了。

    博古拉見桑德斯不動了，還在囂張的描述著他是如何炮製安格爾的：「我將他的四肢換成了馬蹄，將他的心臟卸掉換上骯髒的屍鬼凝核，就連他的靈魂，我也讓他徹底泯滅。」

    桑德斯聽到最後一句時，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突然笑了：「你在說謊，你做不到。」

    安格爾的肉身或許會出問題，但靈魂的話……這就很難了。他不相信，安格爾靈魂出問題時，那位魘界女王感受不到。

    桑德斯的篤定，讓博古拉愣了一下。暗地裡眼底閃過疑惑之色，他不知道桑德斯是如何發現的，難道說安格爾身上還有什麼蹊蹺？

    博古拉的遲疑，更加深了桑德斯的判斷。他原本是說「博古拉在安格爾的靈魂上說了謊」，但如今桑德斯卻有了新的想法，或許安格爾現在的狀態比起博古拉所說的要好很多？

    桑德斯隨手佈置了一個幻境，將博古拉困在原地，緊接著他回過頭看向獸皇羅森。

    羅森是個面容冷峻的青年，罩著一身黑色暗紋的兜帽長袍，懸滯於半空。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桑德斯很清楚在這身黑袍下，羅森那全身超過80%被改裝為機械的身軀有多麼恐怖。

    「帶我去他的宅邸，我倒是想看看，我那小徒弟被煉製成魔偶會是如何一副模樣。」桑德斯對羅森道。

    羅森看了眼在幻境中的博古拉，幻境的佈置手法很高深，以他之力想要破除也很難。不過他隱隱能感覺到，這方幻境應該只有困人之能，並無傷人之意。

    桑德斯的意思已經表達的明顯，羅森沉默了片刻：「好。」

    只要能休戰，他不介意失去一點面子。

    就在他們兩人準備離開時，一道比起他們顯得薄弱很多的能量闖入了防禦線。

    羅森皺起眉頭，這道能量波動他並不陌生，是老友米多拉的學生「瘋熊」薩博。他之所以皺眉的原因在於，明明已經讓人佈防不得闖入此片區域，為何薩博要違抗命令？

    「幻魔閣下，請停手！」薩博衝進防禦線後，一眼就看到了被包裹在幻境中身上傷痕無數的博古拉。

    沒想到只是處理一件街區鬧事，短短時間內，事情就出現了變化。

    想到米多拉安排給自己的任務，他沒有順利完成，心中就焦急萬分。

    「安格爾安然無恙，博古拉並沒有對他做任何事。」薩博一口氣衝到了桑德斯面前，拘禮道：「幻魔閣下，又見面了。」

    桑德斯挑眉，認出了薩博的身份：「你說安格爾沒事？」

    薩博點點頭：「沒錯，安格爾現在很安全，他被我導師帶到了魔藥小屋，正與他交流煉金的心得，絕對無恙，所以請放過博古拉吧。」

    桑德斯深深看了眼薩博，薩博刻意開放了心緒波動，在向桑德斯表明他沒有說謊。

    桑德斯點點頭，看向羅森：「看來不用麻煩獸皇先生了。」

    羅森見事情出現轉機，心中也稍微放鬆了些：「無妨。」

    然後，桑德斯轉眼對薩博道： 「帶我去見安格爾。」

    見薩博還欲言又止，桑德斯明白他的擔心：「博古拉無事，當我見到安格爾時，幻境自然會消失。」

    薩博猶豫了一下，在羅森的示意下點頭應道：「好，幻魔閣下請跟我來。」

第454節神秘藥劑

    天濛濛亮的時候，安格爾就被米多拉帶到了魔藥小屋。

    一開始他還有點忐忑，不知道米多拉此舉為何。但到了魔藥小屋後，米多拉親切的和他聊起了煉金上的問題。雖然米多拉是專研藥劑學的煉金術士，但他也涉獵了金石學，而且在高屋建瓴之下，米多拉有關金石學的理念中，安格爾估計都比不上他。

    米多拉熱情的與安格爾交流煉金上的心得，漸漸地安格爾也忘記了米多拉的目的，反是沉迷在了學術交流上。當然，安格爾的附魔心得對米多拉沒什麼用，所以基本上是安格爾在聽，米多拉在講述。

    聊了大半夜的金石學，安格爾所得甚多。眼見著天邊開始泛白，米多拉笑著問說：「你對藥劑學有興趣嗎？」

    要問他對藥劑學有沒有興趣，自然是有的。他攝錄的煉金書籍中就有藥劑學的完整傳承，但他的時間太少，藥劑學又是一個需要大量時間去消耗堆砌的科目，所以他索性先放著，等到與喬恩五年之約踐諾後，心靈稍微安定些，再學習也不遲。畢竟，巫師的壽命很長，安格爾覺得在沒有進階正式巫師前，先學個比較速成的附魔煉金，就足以應付前期的修煉開銷。

    看到安格爾點頭，米多拉笑道：「雖然你不見得立刻就要學習藥劑學，但趁著現在時間很多，我就和你說說藥劑學的大概印象吧。」

    時間很多？安格爾心中微微有點疑惑，但能夠學習到真知強識，他也就忽略了那一絲的彆扭。

    米多拉作為藥劑學的大師，講起藥劑學來不僅全面，而且乾貨十足。在短時間內，安格爾就在腦海裡以藥劑學為地基，具象了一棵藥劑學的樹狀結構。

    和金石學一樣，藥劑學的分支也很多，而且各個藥劑學流派的分類還不同。

    范德瓦力流派，將藥劑以材料處理模式來分類，譬如單性類、混合類、萃取類等等……

    吉普賽流派，將藥劑學按照品類性質來分類，譬如：香氛為主、女巫湯為主、水劑為主。

    革新派，將藥劑學分為基礎的物質三態，氣態藥劑、固態藥劑和液態藥劑。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流派，譬如以藥劑效果分類、藥劑總綱分類、益弊分類，甚至還有以顏色與地域分類的流派。

    總的來說，藥劑學也和金石學一樣，處於百家爭鳴的狀態。但金石學目前的流派雖多，但無論哪個流派，從操作手法上有一個公認的區隔：附魔與調合。所以金石學的煉金術士可以不談自己流派，交流時只以附魔與調合兩種來交流即可。

    但藥劑學卻不一樣，雖然也是流派興盛，不過各個流派誰都不服誰的分類，大家在概念上各自講自己的，雖然他們成品其實相差不大……所以，藥劑學在進行交流前，最好先問清楚對方的流派，大家相商後，取中間值來作為交流基礎，否則很容易引起爭執。

    米多拉所屬的流派是革新派，將藥劑就以基本的物質三態，固態、氣態、液態對藥劑做分別，有超出三態的藥劑則算作其它類。

    米多拉詳細的解釋了有關革新派的理念，還特意點出了大多數流派的忌諱與弊端，這讓安格爾增廣見聞的同時也大開眼界。

    巫師界原來不只是在個體實力上有爭個高下，在純學術的交流中也是一個刀槍劍戟各持己兵的對峙戰場。

    說到最後時，米多拉笑著對安格爾道：「關於各個藥劑的一些資料，我的藏書館有詳細記載，我就不贅述了。如果你有空的話，這幾天可以到我的藏書館來看看，免費對你開放。」

    米多拉的大方行徑，讓安格爾心中再生彆扭之感。

    米多拉作為一個正式巫師，而且還是眾人敬仰的煉金大師，不僅對他態度親切，宛若忘年之交，這讓安格爾除了受寵若驚外，更多的卻是疑惑。

    而且，他連個人行為上，都表現出「慈祥善意」。安格爾彷彿在面對一個可愛可親的凡人老頭，而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看淡世間萬物的巫師。

    「這有點太不現實了吧？」安格爾心中嘀咕，「知識對於巫師而言可是無價之寶，這麼隨便就開放個人藏書館，該不會另有目的吧？」

    安格爾心中陡生不安之情。

    米多拉自然看得出來安格爾的想法，但他也沒辦法去解釋，只能無奈苦笑。

    桑德斯已經來到天空機械城，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見到安格爾，博古拉又這樣對安格爾，他作為博古拉的啟蒙導師，能做的只有趁著東窗事發前，儘量彌補安格爾，以便讓這件事降溫。所以他才對安格爾親切的宛若徒弟，不僅親自梳理安格爾對藥劑學的概念，還願意開放藏書館給安格爾。

    但其實米多拉想多了，安格爾雖然被博古拉軟禁了幾日，但其實生活的並不如米多拉想像的那般「水深火熱」。

    米多拉沒有去解釋什麼，見安格爾還在深思，索性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側：「你既然曾經無限接觸到那個層次，那你來看看這瓶藥劑。」

    米多拉從自己的亞空間中，取出了一個橢圓形的玻璃球。

    剛取出來，安格爾便感覺到了熟悉的波動，他眼皮一跳，眼神立刻黏上了米多拉手心的玻璃球。他原本還在思考的疑惑，也被他拋到一邊。

    對於其他人而言，不管他是凡人還是正式巫師，面對這個玻璃球時，都只會覺得是「凡物」。但安格爾不一樣，在他眼中這個玻璃球就像是個發光體，深深的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這是……神秘的感覺。」安格爾喃喃道，感受著熟悉的波動，他彷彿回到了黑城堡，煉製輪迴序曲時，被神秘之力包圍的感覺。

    玻璃球是透明的，內裡似乎隱隱有水紋在流動，泛著淡藍色的光。

    「果然，我沒有激活它時，你就發現了其中蘊含的神秘意蘊。」米多拉微微嘆氣：「當初我第一眼看他時，只以為是凡物，你卻一眼就能看出。可見，你的確接觸過'神秘'層次的。」

    米多拉略帶羨慕的道：「這對你是極大的幸運，把握住了那一絲神秘，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再次重臨神秘之峰。」

    被米多拉這麼一誇，安格爾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赧然的指著這個玻璃球問道：「米多拉大人，藥劑也有神秘一說？」

    米多拉點點頭，「當然，同為煉金分類，藥劑自然也可以誕生神秘。這一個玻璃球，便是神秘藥劑，名為'先賢的凝望'。」

    「神秘藥劑也是用來喝的？」安格爾好奇問說。

    米多拉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你要記住，藥劑是拿來服用的。但服用方法，各不一樣。你聞一下味道，可以稱為服用；你神念環繞一下，也可以稱為服用；當然，喝下去也叫服用。」

    「神秘藥劑，自然也是靠著服用來激活神秘之力的，但服用的方法卻是各式各樣。有的服用方法，甚至不需要消耗藥劑本身；譬如這瓶'先賢的凝望'，你光是用眼神凝視，就算是服用了。只要不打碎它，它裡面的藥劑永不消耗。」米多拉道。

    「光是用眼睛看，就能服用藥劑？」安格爾驚詫的瞪大眼，然後死盯著玻璃球，想感受下用眼睛服用藥劑是怎樣一種體驗。

    米多拉見狀笑了笑：「我沒有激活這個藥劑，你怎麼看都沒用。這個藥劑也不是裨益自身的，只是短時間內為凝視者的眼睛增添一個神秘特效，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與力量層次，是無法承受的。」

    安格爾聽後，訕訕一笑。

    「那這就等同一個瞳類術法？」

    米多拉對於這個問題卻是笑了笑：「術法能與神秘之力相提並論？」

    「我記得，有些神秘道具其實很雞肋……」

    「再雞肋也是神秘，我曾經在一個藥劑學的神秘煉金術士的陵墓中，看到過一段記載。所有神秘都有存在的價值，你覺得雞肋，只是沒有找對使用它的方法。」米多拉聳聳肩：「所以才有神秘蒙塵一說。」

    安格爾思索著，按照米多拉所說，那豈不是遇到神秘之物，就算再雞肋，先拿下再說？反正總有用對他的方法嘛。

    對於安格爾的想法，米多拉只是淡淡道：「神秘蒙塵，想要擦拭不是那麼容易。或許它並非適合人類，而是適合其他物種、萬千位面、甚至他方維度的某個生物罷了。」

    「所以，在這樣極小概率的情況下，雞肋的還是雞肋，你無法掌控它，就永遠擦拭不了它的塵埃。」

    兩人一問一答間，安格爾也對「神秘」有了一個基本的概念。

    時間就這麼在交談中流逝，當陽光灑進窗戶時，耶麗雅牽著圖犽走了進來：「都聊了大半夜了，過來嘗嘗我做的奶酥夾心面包。」

    奶酥面包被做成可愛的小貓狀，顯然是專門為了圖犽準備的。

    安格爾作為一個奶控，雖然被奶酥的味道吸引的饞蟲大動，但他的人設不能崩，所以在故意推拒了一番後，方才勉為其難的接過了奶酥夾心面包。

    正當安格爾打算大口咬的時候，門突然又被推開。

    安格爾回頭一看。

    逆光之中，一個被晨曦勾勒出淡淡瑩絨般金黃色光邊的英俊男子，突兀的出現在了門口。

第455節師徒重逢

    光影交錯下，逆光中的男子面容雖顯黯淡，但卻更加深邃，他的表情淡漠但眼神卻彷彿有一絲亮光。

    一身熟悉的黑色紳士服，那白色蕾絲手套，黑色短杖，還有耳垂上閃耀淡淡金光的耳釘，無一不在說明著來人的身份。

    ……桑德斯？！

    安格爾嘴裡還含著奶酥面包，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嘴巴微微一張，奶酥面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安格爾倒是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情緒，畢竟也才大半年而已。但是，自從在夜魔城突然失聯後，他設想過很多次與熟悉的人重逢場景，沒想到會在天空機械城再見，而且還是如此突兀。

    「怎麼？不認識我了？」來人的聲音帶著低微沙啞，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導導導……導師。」安格爾赧然回應。

    米多拉與耶麗雅互覷一眼，交換了個只有對方才能明白的眼神。然後米多拉笑著走上前：「沒想到幻魔閣下親至，我還說親自前去拜訪。」

    薩博這時候也從桑德斯身後走了出來，對米多拉打了聲招呼，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慶幸。

    米多拉似乎從薩博的臉上看出了什麼，不過他並沒有立刻詢問，而是繼續對桑德斯道：「幻魔閣下，不如進來一敘。」

    米多拉的態度告訴安格爾，他其實知道桑德斯是他的導師？安格爾突然福至心靈，所以先前米多拉對他態度親暱，還放寬了很多設限，是因為導師的緣故？

    在安格爾思索時，桑德斯卻是淡淡道：「原來是『魔藥』米多拉大師，進來談敘就算了，我和安格爾久未見面，甚是想念，還有些話要先和他說說。」

    桑德斯話中明顯對安格爾的回護，不僅是說給米多拉聽的，其實還是說給所有關注著這邊的巫師聽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安格爾了。」米多拉轉頭對安格爾親善笑道：「安格爾，我剛才說的話不變，這段時間魔藥小屋的大門隨時打開，歡迎你來與我交流。」

    安格爾致以謝意，不管米多拉的心中怎麼想，但他今日教學的知識卻是實打實的。

    「我聽瘋熊言說，大師在與我徒弟相談煉金術？」桑德斯道。

    「的確是相談甚歡。安格爾的天賦很好，進入大師境界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甚而神秘層次也有很大可能。」米多拉道，「而且，安格爾也讓我學習了很多東西。」

    雖然米多拉的言語，在其他人聽來有點謙遜。但他對安格爾的點評，卻是真真實實的傳入了所有注意著這邊的巫師耳中。

    桑德斯笑了笑。他故意問出這個問題，要的就是米多拉的這個回答。看來米多拉也很上道。

    他能感覺到，至少有上百道視線正遠遠的注視著魔藥小屋。其中不乏實力強大無匹的人，譬如天空機械城的兩個城主，都在看著這裡。

    故而，桑德斯在這個時間，表達了對安格爾的拳拳回護之意，就是為了說給這些人聽，尤其是說給兩位城主聽，在淨化花園開啟在即，讓他們好好斟酌安格爾的份量。

    但同時，他也知道他對安格爾的回護，也是一把雙刃劍。作為「南域殺神」，他殺死的人不再少數，仇敵漫天皆是。他們殺不了他，但卻能殺死安格爾。以前，按照桑德斯對學徒的冷漠態度，他的仇人不見得會動安格爾，畢竟安格爾就算死了，桑德斯不傷心也沒有什麼用。

    但現在他表達出對安格爾的回護與親暱，這就會讓那些仇人升起霍霍磨刀的心了。

    所以，桑德斯故意問了米多拉「煉金交流」的問題，米多拉也聽懂了桑德斯的隱含之意，開口就將安格爾的「自身價值」擺在了檯面上：

    ——煉金天賦極高，絕對的未來煉金大師。甚至有可能達到「神秘煉金術士」的層次。

    安格爾有了這個價值，他的仇敵就算想要動他，也會有所斟酌。畢竟，他們與安格爾並沒有仇恨間隙，結交一個未來的煉金大師，比起得罪一個大師要好很多。

    桑德斯與米多拉一問一答，中間便有無數隱意誕生。

    米多拉順了桑德斯的意，桑德斯對博古拉也自然會手下留幾分情面。這算是他們倆人未開口點出來，但心知肚明的交易。

    「走吧，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桑德斯示意安格爾過來。

    安格爾撓了撓頭，轉身再次向米多拉與耶麗雅表達了謝意，這才走到桑德斯身邊。

    對於安格爾的這般有禮表現，桑德斯心中暗暗點頭，其他人注視著這邊，應該也能從安格爾的態度裡判斷出他其實偏向於學院派。如此這般，他的仇人除了少數極端分字，大概也會因此斟酌一下安格爾的態度。

    隨著安格爾的靠攏，桑德斯聞到一股濃郁的奶味，他瞥了一眼不遠處已經落灰的奶酥面包，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原本以為出去歷練了一段時間，應該會長大些……沒想到，安格爾對牛奶還如此執著。

    難得重逢的師徒倆，剛剛走出魔藥小屋，一道帶著紅光的漩渦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緊接著，一隻巨大的拳頭從天而降，朝著他們的位置砸了下來。

    危急時刻，桑德斯提拉著安格爾後頸衣領，抽身後退。就在安格爾剛剛遠離，拳頭立刻落到了地面，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地下有水汨汨流出，不一會兒就聚集成一個湖泊。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安格爾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試想一下，如果不是桑德斯拉了他一把，這道攻擊完全可以將他砸成肉泥。

    安格爾還處於懵然狀，天空中的漩渦慢慢消散，一位穿著紫色軟鎧，一頭張揚紅發的男子走了出來。

    「博古拉。」桑德斯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沒想到，剛剛放過你，你又來送死。」

    博古拉表情陰鷙，「桀桀桀，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

    博古拉話音還未落下，後腦勺突然被人猛地錘了一下。

    一身黑袍的青年出現在了博古拉身後，按住博古拉的腦袋向桑德斯道：「恕我失禮，我代博古拉向幻魔閣下致歉。」

    新出來的人，安格爾注意到這是一個容貌冷峻的青年，不過聲音過於機製冰冷，像是魔能眼的聲線。而且這個青年露出的手腳以及脖子處，隱隱可以看到金屬的痕跡。像是一個機器人多於活人。

    「原來是獸皇先生。」桑德斯瞥到一側，米多拉再次走出了魔藥小屋，想到先前與米多拉的暗中勾連，再加上先前他的確誤會了博古拉，索性將這次襲擊輕輕放下：「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羅森！放開我！」博古拉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氣急敗壞。

    羅森卻並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用絕對的力量壓制住博古拉，並且示意桑德斯離開。

    看著桑德斯遠去，博古拉突然靜默了。

    「我決定了，我要去萬籟魔淵。」

    「你確定要去？在那裡，哪怕是我，活下去的幾率也不足百分之一。」羅森收束聲音，直接傳入博古拉的耳中。

    「我一定要去。」博古拉看著遠方桑德斯與安格爾化為黑點的影子，表情帶著一絲猙獰。

    「好。」羅森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對博古拉做出這個抉擇早已心裡有數。

    另一邊，桑德斯帶著安格爾來到了他暫住的地方，這裡主城區附近的一座遠離鋼筋水泥，環繞著樹木與鮮花的貴族莊園。

    當桑德斯走近時，內裡的機械管家『魔能眼』立刻飛上前，向桑德斯致以問候：「歡迎主人回家，距離上一次主人歸來，已經有三十三年。1號很想主人。」

    桑德斯指了指安格爾：「1號，將他設為莊園第二權限。」

    機械管家1號點點頭，一道紅光從它光屏中閃過，開始掃面安格爾。半晌後，他從安格爾口中得知了一些基本訊息後，恭敬道：「帕特少爺，1號為您服務。」

    「1號，帶我們去書房。」桑德斯道。

    1號立刻應道，漂浮到前方開始帶路。

    「這座莊園是我百年前在天空機械城旅居時購買的。」桑德斯對安格爾道：「它是1號，莊園的管家，負責這裡的一切雜物。你有任何需求，可以向他提。」

    百年前，桑德斯對煉金術也曾抱有一絲希望，才會到天空機械城來求學。然而現實十分無情，他在煉金上的確沒有絲毫天賦，在嘗試了近二十年時間後，最終還是只能放棄。

    對於這段『悲慘』的往事，桑德斯自然不會說出來，只是簡單一句「旅居」便草草帶過。

    兩人來到了書房後，安格爾剛想說什麼時，桑德斯突然輕輕一點安格爾，他便從書房中消失，來到了一座露天的圖書室內。

    頭頂是藍天，周圍全是裝滿書的書架。空氣中隱隱有花香，耳邊則時不時的傳來獸鳴聲。

    「這裡是重力花園。」就在安格爾還在疑惑時，桑德斯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第456節師徒漫談

    重力花園？安格爾曾經來過一次，但那一次是在昏迷中被桑德斯裝進這裡，他剛一醒來就又被拎了出去。

    安格爾打量著周圍的幻境，他記得當初重力花園在建造時，僅只覆蓋了幻魔島的一小塊地……但現在看來，面積似乎變大了許多？他一眼居然看不到盡頭，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植物。

    天空很藍，但看上去並沒有日夜輪轉，也沒有在天空中發現光源，也不知道為何這裡會一直保持白晝的狀態。

    近處則是露天圖書館，書架下方是書桌與靠椅，桌子上擺著一沓一沓的資料，羽毛筆還插在墨水瓶中，可見桑德斯應該經常在這裡進行學術研究。

    就目前他眼睛看到的而言，重力花園比起不久前才去過的生魂花園，明顯瑕疵要多了很多，大部分的地方規則還沒有完善，讓人總覺得有種違和感。甚至他站在這裡，還感受不到重力法則的律動，應該是巫術花園還處於初建期，法則之力還在積蓄階段。

    但就算沒有重力法則，這樣一方能隨身攜帶的小世界，也依舊讓安格爾眼紅不已。

    在安格爾環顧四周的時候，桑德斯也在打量安格爾。

    從外觀上來看，大半年的時間過去，安格爾的變化不大，皮膚依舊是蒼白，眼神也沒有被世事塵埃矇蔽，清澈依舊，除了那一頭比指節還要短的寸發，安格爾和過去幾乎一樣。

    但當桑德斯注意到安格爾的修為時，卻是難得露出了笑容。

    二級學徒巔峰。

    當初安格爾從夜魔城失聯時，也才一級學徒，短短半年時間不僅實現了修為大躍進，甚至只差最後一步，就能邁入三級學徒！再想想安格爾進入巫師界到現在，還不超過兩年時間，這種修煉速度，如果不假外物的話，絕對超越了他以往的認知！

    桑德斯走到安格爾身邊，伸出手壓在他的肩膀，在他耳側低聲呢喃：「不要抗拒。」

    安格爾只覺耳畔癢癢的，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有一股溫和的能量脈脈的流入他體內，這股能量圍繞他的思維空間轉了一圈，然後又緩緩撤走。

    桑德斯坐到書桌前，對於這次的檢測他很滿意，他沒有在安格爾體內察覺到任何藥劑的殘留。可見，安格爾這半年來，沒有服用任何的藥劑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不假外物，就能獨自修煉到二級學徒巔峰。桑德斯怎能不滿意？

    巫師界有個公認的標準，三十歲之前能進階正式巫師，便是天才一流。如果安格爾繼續按照這種修煉速度下去，或許不到二十歲，就能成為正式巫師！這種驚人成就，或許只有源世界才會出現吧？

    不過，想要進階正式巫師並非單純修煉速度快就行，還要有深厚的知識積累，整合出未來之路才行。桑德斯打算等這次淨化花園結束後，便讓安格爾好好補充這方面的缺失。

    而且，安格爾也的確該選定主修科目了。

    「你做的很好，半年時間就能達到二級學徒，而且未借助藥劑力量提升。」桑德斯讚歎：「我記得雜誌上還記載，你的煉金接觸過神秘層次？看來你不僅僅實力提升速度很快，對於煉金也沒有放下。」

    「果然，你就該多出去走走，留在野蠻洞窟不見得對你好。」

    桑德斯誇讚了一句，對於安格爾如何提升的這麼快，他猜測應該有某種奇遇，但最大的原因或許還是在於《奇點散射冥想法》上，這本南域迄今為止獨一無二的特殊引導法，造就了安格爾的奇蹟。

    在桑德斯眼中，安格爾構建的奇點模型坐標可能有誤，但他依舊達到如此高速的修行。試想一下，如果安格爾能斬出完整七刀，構建出三十六位空間坐標系定位法的最終形態——萬象軸，那速度會是如何超群？

    當然，桑德斯不知道的是……安格爾其實一開始修煉時就構建出了萬象軸。

    對於桑德斯的誇獎，安格爾自然很是得意，但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個他覺得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名詞：「雜誌？什麼雜誌？」

    安格爾一臉懵逼的樣子，惹得桑德斯再次低笑。他隨手拿出先前「撿」到的《真理的天空》丟給安格爾，「就是這本雜誌，你看看內容有沒有誤？」

    安格爾接過來後，略略一看。

    他最先看到的是《真理的天空》的獨家爆點——伊莎貝爾回歸南域之事。

    這件事，應該是他在寂靜嶺昏迷前說出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出去了？安格爾仔細的閱讀了一遍，文中記載的內容，比他當時說出來的信息還要詳實一些，或許是有人實地調查，又或者是暗影說出來的？

    安格爾將目光移向標題：《震驚！千年前的大佬重歸南域，巫師界或將重新洗牌！》。

    這標題風格，讓安格爾有點無語……再看看作者名——

    你石頭爺爺？

    安格爾腦海裡閃過雙面石靈塔羅斯的影子，莫非是它？

    「你對這篇報告有興趣？」桑德斯剛想說什麼，但當他看到內容時，他「咦」了一聲：「伊莎貝爾回歸南域了？我記得她千年前就已經半步傳奇，若是沒有退步，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傳奇了吧？」

    安格爾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往後翻。很快，他眉心一跳，看到了那熟悉的標題格式。

    《震驚！神秘煉金術士竟然被煉製成魔偶，原因竟是……》

    安格爾強忍心中的燥鬱，通篇讀完後，終於忍不住的暗罵了一句。

    前半部分，描寫安格爾在寂靜嶺被博古拉給盯上，然後強行擄走。後半部分，描寫安格爾被博古拉如何煉製成魔偶。中間穿插一部分安格爾煉金曾經差點煉製出神秘道具的「軼聞」。

    前半部分大致能對的上，但後半部分絕對是臆測。

    不過這個作者的文筆十分生動，將臆測寫的十分真實，從字裡行間甚至可以腦補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或許，他還真的偷偷看過博古拉鍊制魔偶？

    再看看作者，依舊是你石頭爺爺。

    安格爾現在心中有八成確定，這個『你石頭爺爺』或許就是那個酷愛自己與自己對話的奇葩石靈，塔羅斯。

    原本安格爾對塔羅斯就有三分不滿，當時若不是塔羅斯裝睡不開門，他何至於被伊莎貝拉虐的那麼慘？如今再加上這篇胡亂的臆測文，安格爾更是憤慨。不管是不是塔羅斯所寫，反正安格爾是將這鍋丟到它身上了。

    「全是胡編亂造。」安格爾憤憤道。

    「不過你的確是被博古拉帶走了是吧？」桑德斯翹起二郎腿，雙手把玩著短杖。

    「這點倒是沒錯。」

    「我剛才在對你進行檢測時，除了一部分沉痾外，發現你體內還有些新傷初癒，時間應該就在不久前。是博古拉造成的嗎？」

    「不是」安格爾搖搖頭，略帶遲疑的道：「其實……是伊莎貝拉大人打傷的。」

    「伊莎貝拉？黑城堡的那個？你怎麼會跟她起了衝突。」

    安格爾想了想，「真要從頭說起的話，我估計要從我落入童話世界開始說。」

    「童話世界？你從夜魔城的空間通道離開後，落入了童話世界？」桑德斯問道：「不介意說說你一路的歷程吧？你不想說的地方，可以略過不談。」

    安格爾點點頭，他原本就有打算將自己經歷說出來。

    「在位面夾道內，我再次遇到了七彩蜻蜓，一大群的七彩蜻蜓就像朵彩色雲，它們救了我，我坐在彩雲之上，最終被它們帶離了位面夾道，落到了童話世界……」

    安格爾將自己落入地心荒村一事講出來，這段經歷他並沒有隱瞞，包括阿克索他也沒有隱瞞。不過當他說到多多洛時，他卻隱瞞了他的來歷。

    原本安格爾帶上多多洛的打算，是希望桑德斯能研究一下多多洛千年不死的原因。但不知道為什麼，臨到關頭時，卻突然不想說了。

    只是言說，阿克索似乎並無殺他的心，將它放走後。半路遇到了失憶的多多洛，因為一時心軟，便留在了身邊。

    離開了波克拉底，來到了沃特格拉斯，又經歷種種怪事，被牽連進了黑城堡，安格爾均說了出來。

    等到安格爾說完後，桑德斯迅速整理出了這段話中的重點內容。

    「地心的荒村，居然也存在一個七彩蜻蜓的巢穴？也就是說，那個位面夾道內，果然是有直接連接到魘界的出口。」桑德斯思忖了一番：「可是，為何魘界要將通道設置在那個地方，而且還維繫了千年之久？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桑德斯的疑惑，自然沒有指望安格爾回答，他打算等到蒙奇那邊的事情結束後，去安格爾所說的地方看看。

    稍微放下巢穴的疑惑，桑德斯對安格爾笑道：「沒想到伊莎貝爾回歸南域之事，還與你有關，聽你這麼一說，她似乎的確非真身回歸。但殘魂想要如你所說那般成為獨立意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許，伊莎貝爾本體出了事，這才導致了對殘魂的約束力減弱。」

第457節 問詢

    對於安格爾帶離一個支脈的庫拉庫卡族，桑德斯並沒有置評，顯然對他而言，這些只能歸為凡俗之事。就連多多洛也一樣，哪怕安格爾提到娜迦曾經說多多洛可能是天賦者，桑德斯也沒有任何反應，在他的眼中，天賦者其實和凡人差不多。當初他帶了近百個天賦者上雲鯨，但最後近乎九成的人，都在九艙血鬥中死亡，可見他對天賦者的態度依舊很冷漠。

    評價完了黑城堡之事，桑德斯又聊了聊伊莎貝拉，便停了這個話題，言語重新轉到安格爾的修煉速度上來。

    根據安格爾所說，當他位於位面夾道時，修煉速度一日千里，不到一個月時間就突破到了二級學徒。準確的說，是不到10天時間，因為安格爾在位面夾道前半截路途，還沒有遇到七彩蜻蜓前，是被托比拖著飛的，那段時間根本沒空去修煉。

    桑德斯尋思著這裡面的蹊蹺。

    根據他剛才檢測所得，安格爾的根基很穩固，魔力給他的感覺並不像是揠苗助長。可見位面夾道中的修行，算是安格爾本身修行的一部分。

    但他從來沒有聽過這等奇怪之事，位面夾道雖然有一定的原始魔力，但極其稀薄，並不算是修行的好地方。為何會出現實力瘋漲的情況？

    難道說，是因為安格爾的另一個天賦意向？

    當初樹靈在測試安格爾的天賦與素質時，曾言安格爾還有一個天賦意向，不過安格爾的精神海的被動防禦太高，樹靈不使用外力無法突破，但使用外力又會對安格爾造成永久性傷害，故而樹靈並沒有檢測出另一個天賦意向具體是什麼。但樹靈點出了那個隱藏的天賦意向屬性是偏神秘側。

    「莫非安格爾的另一個天賦意向是空間系？」桑德斯心下暗道，如果是空間系的話，在空間能量活躍的位面夾道，的確有可能激發一些修煉速度。

    想到這，桑德斯把安格爾帶出了重力花園，花了大量的魔力構建出一條穩定的位面夾道，將安格爾拉了進去。

    以桑德斯的力量構建穩定位面夾道，也稍顯捉襟見肘。

    安格爾重新回到黑暗無定的世界，桑德斯拉住他的手，低聲道：「閉上眼，你冥想看看效果。」

    有導師在身邊，安格爾稍微安心了些。在永恆沉寂的位面夾道，沒有雜音也很少雜念，安格爾很快就陷入了冥想。

    安格爾這一冥想就是大半天，當他醒過來時，桑德斯依舊在不遠處沉思。

    「如何？修煉速度怎樣？」桑德斯問道。

    安格爾搖搖頭：「外界的原始魔力太稀薄，只能靠著魔源慢慢回覆魔力，修煉速度比起在外界要慢很多。」

    桑德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將安格爾拉出了位面夾道。

    他們又回到了重力花園，對於安格爾沒有出現修煉速度加成的現象，桑德斯是可以感覺到的。在安格爾冥想時，他就一直在注意周圍原始魔力，非常的滯納與懶惰，若非安格爾的引導法優秀，估計這些原始魔力根本懶得流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安格爾的修煉速度能快才是異常。

    而且他作為正式巫師，對於空間能量的敏感度也很高，他並沒有感覺有任何空間能量被安格爾激活，可見他的那個隱藏天賦，並非是空間系。

    那安格爾在位面夾道修煉能加快，大抵上只有一個原因了：因為荒村連接的那條通道是連接著魘界的！有魘界的氣息逸散出來，他的修煉速度才會加快。

    這個原因算是蓋棺定論了。

    「對你而言，也不算什麼壞事。以後你的底蘊積累到了，不用去魘界，單純藉著那條位面夾道，來進行快速修行也是可以的。」桑德斯道，基本上那條位面夾道對安格爾而言，比起某些力量提升的藥劑還要管用。畢竟藥劑還會出現耐藥性，那條通道卻不會。

    不僅僅對安格爾而言是好事，對於桑德斯也不見得是壞事。

    安格爾是魘魂體，他也是魘魂體，雖然他的魘魂體因為曾經的急功近利而封閉了些許功能，但說不定也能靠著那條位面夾道快速的提升修為。

    想到這，桑德斯眼底閃過一絲冷冽：「荒村的位置你沒有和其他人說吧？」

    安格爾搖頭……荒村的位置他沒說，但波克拉底曾經引起過暗影的關注。他會不會去找，這就另說了。

    「記住，荒村的位置你不要與外人道，過段時間我會過去仔細探察。」桑德斯指著安格爾：「當然，你要跟我一起。」

    七彩蜻蜓桑德斯自然能對付，但荒村有七彩蜻蜓可以說是天然的陷阱與屏障，可以屏蔽外人的窺視。所以他不打算殺七彩蜻蜓，在保留七彩蜻蜓的前提下還要探察荒村，那就必須讓安格爾跟著，以安格爾在魘界擁有「冕下」的身份，應該可以成行。

    「明白了。」安格爾點點頭：「不過導師，我可能明年下半年會歸家一趟，我的啟蒙導師……」

    「這兩年我應該沒時間去管荒村，所以你不用擔心時間衝突。至於你歸家的事，你自己做決定，我當初答應過你，如果你確定要我救的話，將他帶到我面前吧。」桑德斯道。

    安格爾低下頭輕輕頷首，他可不敢將喬恩帶到桑德斯面前，但想要解決「異界偷渡」的後遺症，安格爾還沒有一個章程。但他現在倒也不急，以他目前的身家，真想買消息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的事說完了，今天暫時就到這吧。」經過安格爾的敘述，桑德斯打算稍微調整一下這些年的行程，「這些天你就暫住在此，修行上有什麼疑問，可以向我提。」

    安格爾心中憋了很多問題，正待問話時，桑德斯突然又道：

    「至於煉金的問題，米多拉不是向你開放他的藏書嗎？放膽去看吧，趁著淨化花園開啟前，能佔多少便宜佔多少。」

    安格爾一臉無語，雖然他心中也有這個想法，但直接說出來，多不好意思。

    安格爾稍微調整一下情緒，對安格爾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導師，當時在夜魔城將我推進位面夾道的是誰……」

    他心中其實有個答案，但他還是想得到確鑿。

    「暮光。」桑德斯一錘定音，「不過她目前已經離開了暮色深井，不知去向。或許她會去找你，繼續完成未盡的殺機。你如果想要報此仇的話，就快一點成長吧。」

    桑德斯沒有告訴安格爾的是，當初在發現安格爾突然失聯時，他就立刻去找了暮光，並且將她揍到瀕死，若非戴德威亞求情，他當場就會把暮光殺死。

    暮光的離開，也是礙於桑德斯的威脅，灰頭土臉的跑離了暮色深井。

    「我會的。」桑德斯眼底閃過一道恨意，哪怕他落入了位面夾道後並沒有死亡，但這份仇恨，卻是深深的刻在了他心中。

    最初時，的確是他破壞了暮色的規矩，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懲罰。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湊足了十萬魔晶賠償給了暮色。

    十萬魔晶足以抵過暮色大拍時他的鬧事行為，甚至綽綽有餘，可見安格爾是帶著十足誠意的。

    但賠償已賠，他卻依舊遭受到了暮光的打擊，而且一旦他迷失在了位面夾道，靈魂也會永墜歸墟。

    這份恨意，他怎敢忘記！

    問了這個心心唸唸的問題後，安格爾沉默了很久，才調適好那沉潛在心底的恨意。

    「導師，你為什麼來天空機械城？」

    「自然是為了淨化花園。」桑德斯笑道：「而且，我相信你也會來這裡。」

    「但是，我聽迪亞波羅說這次淨化花園似乎有蹊蹺？」安格爾眉頭簇起。

    「的確有蹊蹺，但是有很大的危險，也會存在極大的好處。」

    桑德斯正待說出淨化花園的真相時，他耳朵突然一動。將安格爾從重力花園拉了出來，傳聲道：「有關魘界或者魘境的任何事，都不要在除了重力花園外的地方提。淨化花園的事，等會再給你說。」

    書房外，傳來滴滴滴的聲響。

    說罷，桑德斯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是魔能眼管家：1號。

    「報告主人，有客人拜訪。」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桑德斯早已經在莊園四處佈置好了觸髮式的幻境，所以當客人上門時，他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

    1號離開後，安格爾低聲道：「導師，我先迴避嗎？」

    「不用，你跟著我一起下去。」

    師徒兩人來到接待廳時，安格爾打量了眼來客，他並不認識。看上去是一位怪異的老頭，白眉很長，落到了胸前。穿著很華麗的藍黑色繡蘭薇花的巫師袍，頭上則戴著一頂三角巫師帽。安格爾感覺不到他身上的能量波動，但導師既然鄭重的下來接待，想必身份應該不低。

    「坎特，我以為你會帶著你的學徒過來。」桑德斯坐到主位，安格爾向來者恭謹的行了一禮後，坐到了左側的客位。

    「如夜之坎特，莉莉絲之家的當代家主。」桑德斯向安格爾傳音道。

第458節軟態蟲之卵

    「別提了，我那學徒性格忒古怪。」坎特說話時，表情很是生動，白眉隨著面肌不停的抖動：「我說了目的她不一定願意來，所以我留了個紙條，告訴她到這裡來找我，其他什麼都沒說。我估計她隔會兒自己就會找過來。」

    桑德斯笑笑：「看來你這學徒也不給你省心啊。」

    「唉……」坎特搖搖頭，嘆了一聲氣，未說之語不言而喻。

    在桑德斯與坎特對話時，安格爾迅速在記憶匣子裡尋找關於莉莉絲之家的信息。他對目前南域明面上的各大組織，還是有一些瞭解，對於中小型巫師組織以及某些巫師家族，他則沒有去注意。但莉莉絲之家是個意外，這是他知道的為數不多的小型組織。

    原因很簡單：莉莉絲之家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而且他們的高端戰力不比某些大型巫師組織弱。甚至每一代都有巫師踏入真知。

    安格爾猶記得，莉莉絲之家的目前家主名號是「如夜」，如今已臻至二級巫師巔峰，同時他也踏入了真知之路。

    思及此，安格爾看向對面白眉老人的眼神多了一絲深深的敬畏，這可是和桑德斯同個級別的偉大存在！

    或許是安格爾的視線引起了坎特的注意，他轉過頭，面帶慈意的打量起安格爾。對於這個讓桑德斯破例的少年，他可是十分有興趣。原本他是打算等過些天，再帶著琦莉前來拜訪，但看到桑德斯對安格爾的看重，心中稍微一動。

    以琦莉的個性，想要在巫師界交到一個朋友實在太難。以安格爾被桑德斯的看重程度，未來的關係網絕對不低，琦莉越是早一步與安格爾建立友好關係，對她未來也越好。

    而且，坎特本身也很看好安格爾，無論是煉金術亦或者他的性格。

    坎特哀嘆一聲，估計整個巫師界也找不出第二人，操心學徒性格太孤僻的巫師了。

    「你就是安格爾了吧？我在雜誌上看過你了，沒想到年紀輕輕就能接觸到神秘層次，未來大師可期啊。」

    坎特原本是不信雜誌上的文章，畢竟安格爾並沒有被博古拉鍊製成魔偶，這就意味著那篇文章是謠傳。但米多拉親口稱述，安格爾的煉金水平極高，未來進階大師沒有問題，甚至再臨神秘也是可能的。

    可以說，米多拉側面證實了安格爾的煉金實力，不用說未來，估計現在都有人已經開始打起找安格爾煉金的主意了。

    「坎特大人謬讚。」安格爾恭謹以應。

    坎特笑笑，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盒子：「難得見到一位未來的煉金大師，這個小東西就當為見面禮吧。」

    坎特將盒子放在桌子上，安格爾卻愣住了。他聽出了坎特的話外之音，大概就是提前送一份人情，未來當他真正成為煉金大師的時候，坎特自然會來收割這份情誼。

    這算是一種賭注，雖然米多拉證明安格爾有成為煉金大師的潛力，但天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安格爾也不知道該不該收，按理說長者賜予，不敢拒絕。但安格爾更怕的是辜負這份期待所帶來的麻煩。

    安格爾暗地裡瞥了眼桑德斯，桑德斯卻是笑笑，拿起盒子輕輕一掃，對坎特道：「軟態蟲之卵，還算是好東西。不過最後能不能培育出成蟲來，倒也另說。用這麼一件東西，就想換取一個未來的人情，那可換不到。」

    「而且，不用未來。」桑德斯指了指安格爾手上的手鐲：「他現在煉製的物品，已經足以讓正式巫師都趨之若鶩了。所以，你這份人情，價值可能略微不夠啊。」

    坎特將目光也看向了安格爾的手腕。

    「這可不僅僅是個空間手鐲，安格爾，你隱身給這老小子看看。」桑德斯對安格爾道。

    安格爾看出了導師的意圖，點頭配合，直接開啟了「無邊靜寂」。在無邊靜寂的狀態下，坎特若非一直盯著安格爾，他都差點找不到安格爾的去向。

    「削弱存在感？甚至到達隱身的階段？」坎特眼底閃過驚疑：單純的隱身術的話，用瞳類法術就能看到。但削弱存在感卻可以騙過絕大多數的偵查術法，可以說這種隱身是除了「神隱」外，最有效的隱身方法了。

    「這是你煉製的？」坎特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點點頭。

    坎特沉吟了片刻，安格爾如今已經可以煉製對正式巫師都大有裨益的道具，單純靠著一盒未來不知道能不能孵化出來的蟲卵來換取人情，的確有些太過輕慢。

    想了想，坎特又取出了一個盒子，不過這個盒子卻比先前那個要大很多：「這個也一併給你吧，是我得到這份蟲卵時，同時得到了一個蟲巢。配合這個沾有母體氣息的蟲巢，孵化的概率也會增大許多。」

    「蟲巢本身也是一件擁有空間性質的珍惜材料，這份禮物夠得上一個人情了嗎？」坎特看似在詢問安格爾，但眼神看的卻是桑德斯。

    桑德斯沒有看坎特，而是對安格爾道：「既然他如此有誠意，你收下也無妨。」

    安格爾點頭，他對軟態蟲是什麼東西還是一頭霧水，但既然導師說可以收下，顯然是已經是既得利益最大化的結果。

    安格爾將兩個盒子裝入了空間手鐲後，坎特看他的眼神更是親切。有人情作為樞紐，安格爾等同上了莉莉絲之家這艘船，未來很多兩個組織相關的事宜都需要斟酌。但同時，莉莉絲之家也算是安格爾的一個後盾，至於這個後盾夠不夠堅實，就要看安格爾自身的價值能達到什麼程度。

    桑德斯與坎特又聊了一會兒，約莫十分鐘後，坎特突然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我那徒弟終於來了。」

    此時約莫是下午四五點鐘，窗外的天色陰霾，烏雲滾滾，細碎的雨滴綿連如針，絲絲落下。雖然目視距離比起夜晚要遠得多，但視覺觀感其實和半夜差不多，灰暗而寒冷。

    這時，安格爾突然看到遠處的天空出現一點微微的亮光。

    亮光在快速的移動著。

    是光亮術嗎？安格爾心中升起好奇。

    當光亮靠近時，安格爾才注意到，這並非是什麼光亮術，而是一盞柱形的手提油燈。

    這盞手提油燈，擁有優雅的黑色邊框，四面透明的玻璃，內部則燃燒著橘黃色的火焰，光亮正是那火焰之光。

    按理說，手提油燈應該是被人手提著，但實際上並不是。

    這盞手提油燈被人掛在一個木質掃帚的把端，這個掃帚的手把還特意做了個彎曲的造型，以免油燈出現游移。

    這把掃帚毋庸置疑，肯定是個飛行載具。安格爾在野蠻洞窟時，就看到很多女巫喜歡用掃帚來代步，或許是因為細細的長桿，能讓她們擺出各種造型？

    掃帚上坐著一個穿著深藍色連衣袖裙的少女。她頭戴大紅色的蝴蝶結，腳上穿著紅舞鞋，面容因為距離的緣故看的不太真切，但那跳脫的撞色搭配，卻讓人十分驚豔。

    除此之外，最吸引安格爾注意的，則是掃帚前端，手提油燈的上方，還蹲坐了一隻黑色的小貓。

    細雨、烏雲、涼風。橘黃色火焰的手提油燈、造型古怪的掃帚，紅舞鞋少女，還有一隻黑貓。

    這就是安格爾第一眼看到琦莉時的景象。

    她在半空中悠轉了一圈，看到坎特在一座鮮花簇擁的宅邸裡看著她，她才緩緩降落。

    「導師。」紅舞鞋少女從窗戶中鑽到了接待廳，落地後左手提起燈，右手握住掃帚，那隻小黑貓則靈活的一個縱躍，跳到了地面，蹲坐在少女的腳邊。

    隨著少女的步伐，小黑貓也跟著移動。

    「她就是我前幾年收下的學徒，琦莉.羅德蘭.莉莉絲。」坎特指著紅舞鞋少女介紹道，當然，他主要介紹的對像是安格爾。

    莉莉絲之家的巫師，入門後都會修改自己的姓氏，原本的姓氏則自然成為中間名。

    琦莉瞥了眼安格爾，嘴巴一嘟，似乎看穿了自己導師的伎倆。直接拿起掃帚，就想轉身離開。

    坎特臉色一暗，厲喝道：「琦莉，你有沒有規矩。從窗戶進屋就罷了，居然當著幻魔閣下，還如此無禮。」

    琦莉身形一頓，顯然她也知道「幻魔閣下」的份量。她面對導師時，可以撒嬌任性，但在同為真知巫師的桑德斯面前，她是沒有一點任性的資本。

    琦莉有些不情願的走了回來，埋著頭怯生生的向桑德斯低聲打招呼。

    琦莉從窗戶鑽進來的行為，讓桑德斯十分不喜。他生於老牌貴族之家，雖然沒有貴族那種守舊迂腐的心態，但貴族的禮儀卻是深深的刻入了骨髓裡。

    但面對的是老友的後輩，桑德斯也不願意抓著禮儀瑕疵批判，略一點頭，就帶過了。

    琦莉低著頭，坐到了坎特的身邊。

    安格爾打量起對方，琦莉別看年紀很小，但長相卻很精緻。配合頭頂豔紅的蝴蝶結，並不覺得違和。不過根據先前的舉動，目測是個驕縱任性的少女，但她落座後就低著頭，看上去似乎又有點羞澀？

第459節孤僻的琦莉

    真是矛盾的個體。

    或許是感受到安格爾在打量她，琦莉抬起頭不滿的看了一眼安格爾。

    安格爾：「……」所以說，他是被嫌棄了？

    坎特也發現了琦莉的動作，他嘆了一聲：「琦莉小時候經歷過一些事，所以才會……」

    「導師！」琦莉的聲音帶著低啞，情緒明顯很不滿。

    「好好好，我不提。」坎特搖搖頭：「不過你遲早也要走過那段陰霾的。」

    這倆個師徒的對話讓安格爾很是覺得新奇，面對自己的導師，琦莉不僅敢直接打斷，甚至還讓坎特主動退步，這有點讓他大開眼界。

    除非這坎特與琦莉是親族？要不然，琦莉的表現也太過了。不說尊師重道，光是面對正式巫師時該有的敬意，她也沒有做到。

    接下來的時間，坎特主動攬下介紹的職責，他先介紹安格爾的身份背景，介紹完後，安格爾十分配合的向琦莉頷首。

    琦莉低著頭，沒有說話。

    坎特向安格爾露出歉意之色，然後介紹起琦莉的背景。

    琦莉今年十六歲，恰好與安格爾同齡。不過她比安格爾踏入巫師界的時間要早很多，如今已經修行了七年時間，目前是二級學徒。系別則是元素側火系，但其主攻的方向卻是很特殊的冥火。

    在坎特介紹琦莉身份時，琦莉的表情有些不好看，時不時想阻止坎特的話，但她一次失禮也就罷了，如果連續在桑德斯面前失禮，別說以後和安格爾維繫好關係，光是桑德斯那一關就過不了。

    所以坎特索性釋放出巫師的威壓，將她壓制在當場，無法動彈。

    桑德斯見狀，卻是搖頭輕笑。

    坎特向他露出無奈的笑容，傳聲道：「琦莉太任性了，望老友擔待。」

    桑德斯也傳聲回道：「我擔待不擔待無所謂，今天的主角也不是我。」

    坎特也明白這次讓琦莉過來的目的，所以他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的表情卻是十分淡然，對於琦莉的失禮心中毫無波瀾。他對琦莉的觀感，不好不壞，雖然有點任性，但既然任性的對像都不在意，他一介外人何必放在心上。不過琦莉不時的小動作，讓安格爾看的有點不舒服，畢竟這裡是導師的宅邸，他身為徒弟都不敢太過造次，作為一個客人卻頻頻踰矩，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唉，她小時候在藍波島，見證了父母的死亡，所以性格變得極其孤僻與內向，除了我以外，她把所有人類都排除在自己的世界裡。這些年我帶著她去找了很多巫師，但治療很難出成效，後來我帶她去見了'微型世界'。」

    坎特的這番話，同時傳聲給桑德斯與安格爾。既然琦莉不願意他當面說，那他就暗地裡講。

    桑德斯：「微型世界，杜馬丁.拜耳？」

    「沒錯，正是他。」坎特嘆氣道。

    坎特所說的巫師，安格爾也知道。因為這人正是野蠻洞窟的巫師，並且他以'殘忍的取腦實驗'而威懾著眾學徒。他留在任務大廳裡的任務，常常以最高價懸於頂端，但無人敢接……就怕去做他的助手，最後連大腦都沒有了，那還如何活下去？

    「我讓杜馬丁檢測過她的大腦，發現她的大腦皮膜附近出現了異變，多了很多觸突。正是這種觸突，讓她陷入自我世界無法自拔，甚至連她自己也無法控制。」坎特搖搖頭：「杜馬丁說這算是一種大腦病變，用心理治療是很難走出去的，除非她自己主動想通，願意接觸外界。」

    「可是，你看到了。她除了對我比較親近，對外人全然冷漠和敵視。」

    坎特言說的情況，安格爾大致瞭解，估摸著就是自閉症吧。將自閉症掛到琦莉的頭頂，那她先前的一切行為都說得過去了。根據安格爾看過的自閉症患兒資料，他們全是我行我素沉浸在自我世界之人，坎特能將琦莉調教到……畏懼高階巫師力量，這已經算是一種很大的進步了。

    想到這，安格爾對琦莉的惡感稍微消失了些。

    「琦莉.羅蘭德.莉莉絲。」突然桑德斯念叨出琦莉的全名，「我記得五十年前你介紹徒弟給芙蘿拉認識時，當時來的人就叫做羅蘭德？她是琦莉的親族？」

    坎特沉默了一會兒，哀傷的點點頭：「沒錯，海蒂.羅蘭德是琦莉的母親，十年前在藍波島與謝利一同被佛倫薩殺死。謝利是海蒂的丈夫，當時年幼的琦莉見證了這一切。」

    「'海神'佛倫薩，看來這小傢伙想要報仇很難啊。」桑德斯對於琦莉的悲慘遭遇並無觀感，反是聊起了琦莉一家的仇人。

    '海神'佛倫薩，深海之歌的一位真知巫師，很少來到陸地。但其操縱水的功力，卻是整個巫師界最頂尖的那撥。

    「深海之歌……」坎特也緩緩說出這個大型巫師組織，久久不語。雖然莉莉絲之家的高端戰力不少，但真要對上深海之歌，還是弱了不止一籌。

    不知過了多久，坎特才唏噓了一口氣，笑容和藹的對安格爾傳聲道：「安格爾，琦莉並非天性如此，她本心其實很善良的，希望你能諒解。」

    安格爾不明白琦莉的事，與他諒不諒解有什麼關係？不過，為了不失禮，他仍舊點頭應是。

    因為他們都是在私底下傳音，場面上沉默了很久。久到琦莉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一臉狐疑的觀察起周圍的魔力波動，桑德斯與坎特的傳聲術自然不是琦莉能發現的，但安格爾的傳聲術還過於稚嫩，被琦莉捕捉到了一絲痕跡。

    她立刻變臉，十分不滿的怒瞪著安格爾。

    坎特見場上氣氛又變了，無奈的摸了摸琦莉的頭，安撫道：「是我有事和安格爾密談，他是一位出色的煉金術士，我正和他聊煉金事宜，你別錯怪了安格爾。」

    琦莉被坎特這麼一安撫，怒氣稍微降了些，再次埋首不語。

    一時間，場上無言。

    桑德斯不願意插話，安格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琦莉更是自閉不說話，最終還是坎特抖動著長長的白眉，開口詢問安格爾：「你應該也會參加淨化花園吧？」

    安格爾其實也不知道淨化花園究竟要出什麼變故，但既然導師說有危機但也有機緣，而且還親自到了天空機械城，想來也是鼓勵他去參加淨化花園的。

    想到這，安格爾點點頭：「是的。」

    「那正好，琦莉也會進入淨化花園，到時候你可以和琦莉互相照顧。」

    坎特口中所謂的互相照顧，指的是讓琦莉照顧安格爾。在他眼中，安格爾在煉金術上成就斐然，必然是耗費了大量時間，實力自然不會太強。而琦莉卻是實打實的進攻型巫師，元素側火系，怎麼看也比安格爾要強很多。

    對於坎特的安排，琦莉不滿的吭聲表示抗議。

    坎特則暗地裡對她傳音道：「安格爾已經答應要為我煉製一件道具，我可是連定金都給了，如果他在淨化花園裡出了意外，那我可不是虧大了。你也不忍心見我一個孤寡老人，期待落空吧？」

    琦莉仔細打量著坎特，想要分辨他是不是在說謊。

    坎特則笑著示意安格爾將軟態蟲蟲卵拿出來，安格爾不明所以，但依舊將坎特送給他的兩個木盒拿了出來。

    當琦莉看到這兩個盒子時，她沉默了半晌，對坎特低聲道：「好，進入淨化花園後，我罩他。」

    我罩他？安格爾一頭霧水，不是說的互相照顧麼？

    坎特很滿意琦莉的回答，琦莉既然答應了要罩安格爾，必然會拚勁全力做到。原本安格爾對琦莉的不好之感，或許能在淨化花園拉回一些分。

    桑德斯在一旁低笑，還有閒暇抽空傳聲調侃自己的傻徒弟：「你如果是靠被人罩著，順利從淨化花園離開的話，我其實也可以接受。」

    安格爾回了一個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神。

    「就這麼說定了，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多叨擾了。」坎特見琦莉不停的用眼神示意離開，他最終還是順了她的意。

    在臨走之前，坎特對安格爾道：「我們這段時間就住在城內的莉莉絲木屋，你可以隨時過來拜訪。」

    安格爾禮貌的點頭，目送著兩人在雨絲中走遠。

    琦莉那艷紅的舞鞋，走在雨中就像是跳舞一般。那隻小黑貓，也跟著她的節奏，邁著短粗的步伐，安格爾覺得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幅印象派的油畫，唯美中也帶著一絲淒涼。

    ……

    凌晨時分，除了治安的魔能眼還在勤快的發出微光外，整個天空機械城都陷入了靜謐。

    一道火光劃過深邃的星空，來到了主城區郊外的一座繁花莊園內。

    桑德斯正在書房裡整理安格爾的身體數據，他準備明日再記錄一下安格爾的魘境情況以及靈魂狀態，他對於伊莎貝爾教授給安格爾的秘術也很有興趣。

    突然，桑德斯「咦」了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安格爾此時正在臥室裡舒服的躺在床上休憩，在博古拉的堡壘他始終保持著高度精神緊張狀態，小心翼翼的不敢入睡。但來到了導師的莊園，不用擔心人身安全，他打算好好放鬆休息。

    不過在休息前，他又拿出了坎特送給他的兩個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