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470節雲霧與天機

    安格爾拿出一個小沙漏，沙漏的計時是一分鐘。觸摸天賦球的時間，也只有一分鐘。如果一分鐘內，沒有任何『變化』，那就代表此人毫無天賦。

    「將手放到它的表面。」

    多多洛立刻聽隨安格爾之言，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覆蓋住天賦球。

    就在多多洛的手指觸碰到天賦球的剎那，他的眼神便變得迷濛起來。同一時間，玫紅色的水晶球也發出一陣光芒，向外昭告著，被測試者是擁有天賦之人。

    天賦球閃光的一幕，安格爾是有預料的。

    他就是有些好奇，能活千年的多多洛，到底擁有怎樣特殊的天賦？還是說，他能活千年真的是靠那個看上去很普通的碗？

    沙漏裡的細碎白沙，一點點滑落。

    在天賦測試時，被測試者其實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由艾比拉斯之眼來激活靈魂視界，用以映照奇異變化。

    所以，在安格爾的眼中，多多洛的就摸著天賦球一動不動。但或許在多多洛的視界裡，他其實正經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當初安格爾在測試天賦時，進入了魘界卻誰也不知道。

    安格爾坐在多多洛的對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多多洛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偶爾移動一下腦袋，似乎在調整視角看什麼東西。

    安格爾也暗暗猜測多多洛的天賦會是什麼？是關乎生命科系的？還是說，水、木元素？亦或者是更加奧妙的神秘側？

    一分鐘後，多多洛睜開了眼。

    那清澈宛若碧透藍天的眼瞳，一瞬間閃過某些畫面。安格爾捕捉到了，但具體內容卻難以揣測。

    多多洛醒過來後，卻沒有說話，反而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後，多多洛方才抬起頭看向安格爾。

    「看到了什麼變化？」安格爾問道。

    「我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多多洛的聲音清冽，平素都帶著溫柔上翹的尾音；但此刻卻多了一分疑惑，這是安格爾頭一次在多多洛的聲音中讀出瞭如此濃鬱的情緒。

    「奇怪的地方？不在這間房裡嗎？」安格爾問道。

    「不在。」多多洛搖搖頭，似乎在回憶著那個特殊的地方。

    安格爾斂下眼眉，心中暗忖多多洛該不會也如他一般，到了魘界吧？這世間有這麼巧合的事？

    「那裡有很多的雲，很多的霧，我什麼也看不清……但好像什麼都看清了。」

    雲、霧？安格爾腦海裡閃過元素側風、水兩系，或者說是特殊的氣系。安格爾回憶起《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中的記載，不過這個年刊已經出了近500期，安格爾看過的也就兩三期罷了，涉及到雲、霧的，似乎也就元素側。

    不過安格爾也不能完全確定，畢竟天賦球並不能準確的測試天賦。他只是大致給出天賦的可能意向。

    「你看清了什麼？」安格爾順著他的話問道。

    「我看到了……」多多洛突然眉頭簇起，話音停頓在這，卻不再往下言說，似乎在疑惑著什麼。

    這一次多多洛沉默了接近十分鐘，安格爾都在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所以追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多多洛很費力的哽動著喉嚨，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安格爾的催促，讓多多洛的情緒變得激動，故而突破了些許障礙。他突然噴吐出一口鮮血，最後道了一句：「海底，與你。」

    然後多多洛便昏倒在地。

    安格爾被這突然的狀況怔愣住了，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怎會突然噴血？

    安格爾趕緊檢查起多多洛的狀況，好在只是單純的昏迷，不過失血過多，導致他的臉色極其蒼白。

    安格爾將多多洛移到了床鋪，然後坐在床邊，思考著多多洛的情況。

    多多洛在昏迷前，說了一句「海底，與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多多洛在自己的「變化」裡，看到了我？安格爾心裡一陣疑惑，他什麼時候還能客串到別人的天賦測試裡充當路人角色了？

    安格爾想不通，也找不到《艾比拉斯天賦集冊年刊》裡可以對照的案例，只能按捺下心思，打算明天去找導師問一問。

    隔日清晨，安格爾發現多多洛還沒有甦醒，不過他的氣色比起昨天要好很多，雙頰也多了幾分紅潤。

    安格爾找來1號，讓他暫時照顧著多多洛。

    他自己則回到隔壁房間，拿起昨日列好的「機械手臂」概念以及各部件功能的皮紙，離開了房門。

    他先去到的地方，是桑德斯的書房。

    他來找桑德斯，自然是為了詢問多多洛的天賦問題。當安格爾將自己來意說明白後，桑德斯思忖了片刻。

    「雲、霧、禁言、囈語？」桑德斯自喃道：「禁言和囈語，有點像預言系，但那『雲、霧』是什麼？預言係不多是星空倒影麼，星象萬變麼，怎麼會變成雲霧？難道說，是元素側和神秘側雙系？」

    桑德斯最後也沒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只是讓安格爾回到野蠻洞窟後，讓樹靈進行詳細的測試。

    安格爾離開了桑德斯書房，便朝著米多拉的魔藥小屋走去。

    一路上，安格爾還在思索著多多洛的問題，雖然桑德斯沒有給出準確答案，但他的一些推測看上去也不無道理，譬如……多多洛說話說到一半，正要到達關鍵時卻戛然而止，這和預言系的某些特徵很是相像。大致概念就像地球的算命先生常說的那句話，「天機不可洩露」。不過在巫師界，預言系的預言也不是不能洩露，但洩露的方法卻不能這麼直接。

    言語間稍微繞個彎，然後以巫師的天縱智商，也絕對可以明白。

    「看上去的確像是預言系，但如果是預言系的話，他不能說的東西，難道指的是未來的畫面？」安格爾疑惑不已，如果真的是未來畫面，那「海底和你」是什麼鬼，難道說未來他會去海底冒險？還是說，他會沉入海底？

    在久思不可得下，安格爾放棄了思索，反正到了野蠻洞窟後，一切自有定案。

    而且，他現在也沒空去尋思其他的事了，因為他已經抵達了魔藥小屋。

    魔藥小屋看上去很安靜，但安格爾注意到，遠處總有人在默默的注視魔藥小屋，正當安格爾往魔藥小屋走去時，遠處盯梢的人，將目光全部放到了他身上。

    這些目光多是打量，似乎在判斷他的身份。

    當他順利的走進魔藥小屋後，那些看向他的目光立刻一變，從打量變成了冷漠、嫉妒、仇恨，更多的則是探求。

    「安格爾哥哥來了？」

    安格爾剛一開門，就聽到一道奶聲奶氣的調子。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個小小的影子便衝了過來，站定在他面前。

    用諂媚的語氣道：「安格爾哥哥，你終於來了，早上好啊。」

    隨著他的問候，一隻額頭長有尖角的橘色豹子幼崽，甩著尾巴慢悠悠的走了過來，蹭了蹭小豆丁的腿，蹲坐在他身側。

    「原來是圖犽，早安。」安格爾笑著向他打招呼，同時也順了順嘟嘟的毛。

    「安格爾哥哥，天氣越來越冷，嘟嘟都快被凍壞了，它好想要一件衣服呀。」圖犽眼中含淚，將嘟嘟抱在懷裡。然後順勢捏了一下嘟嘟的痛肉，嘟嘟慘叫一聲，兩眼淚汪汪。

    安格爾愣了一下。

    圖犽繼續道：「復甦之月馬上就到了，新的一年……圖犽卻還是只有一件破爛的皮裙，好想換件好看的還能抵禦外界風霜的新衣服。」

    圖犽說完後，滿懷期望的盯著安格爾。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帶著狡黠與可憐，臉上寫滿了「不給衣服就搗蛋」的表情。

    安格爾笑瞇瞇的蹲下身子，從手鐲裡取出一塊魔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圖犽手中：「來，哥哥給你錢花，自己到主城區去買。」

    說罷，安格爾繞開他們，朝著溫暖的內屋走去。

    圖犽則拿著一塊魔晶與嘟嘟面面相覷，怎麼無往不利的賣萌討乖的大法，雜不管用了？

    「圖犽的心思不壞，就是有點任性和淘氣，你別在意。」說話的是米多拉的妻子，也是一位正式巫師，名為耶麗雅。

    耶麗雅疼惜圖犽，安格爾一早就知道。而且他也清楚，圖犽就是想從他身上佔點便宜，真說什麼壞心思的話，的確也沒有。

    「我不在意的，我很喜歡圖犽。」安格爾笑道，圖犽的性格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哥哥，也是帶著些小聰明。

    「你找米多拉是吧？他在地下室，你自己過去吧。」耶麗雅溫柔道，「對了，外面那群人你別理會，他們絕大部分都是嫉妒你，還有一小部分是看你導師不順眼的，但他們也不敢在機械城對付你，無視他們就行。」

    安格爾點點頭，名聲傳揚開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他其實早有預料。而且野蠻洞窟時，他就經歷過一些相似的事情，倒也不會在意。

    魔藥小屋在外面看來，就是很普通溫馨的木屋。但其實他的精髓，卻是在地下一層層的廣大面積，四通八達，連通了很多洞窟。被米多拉設計成實驗與煉金的地方。

    安格爾上回來過這裡，所以十分熟稔的找到了正在煉金房的米多拉。

第471節煉金討論

    米多拉正在煉金工作台前煉製一管藥劑，他用餘光瞥到了安格爾，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站到一邊。

    安格爾從善如流的站了過去。

    既然米多拉沒有將他趕出去，想來也不介意他旁觀煉金。故而，安格爾放心大膽的將目光鎖定在米多拉的煉金手法上。

    在藥劑學的各大流派中，米多拉屬於革新派的領軍人物。革新派的核心在於一個「革」字，他們崇尚一切新興的改革，拋棄固有的概念模式，刪除非實際意義的步奏，去其糟粕，留其精粹。

    安格爾對藥劑學其實瞭解的並不多，但看米多拉鍊製藥劑時，透明試管你來我往，過濾、淨化、萃取、洗練……就像是在看地球紀錄片中的嚴謹的科學工作者。但米多拉手中時不時出現的火焰，以及各種魔力的流動，在明確的告訴他，這裡是巫師界，而非地球。

    時間一點點流逝，當壁鐘的時針轉了45度角，來到正午時，米多拉才放下手中的活。

    一道閃著血色光點的粉色藥劑，被米多拉裝進精緻的鎏銀藥劑瓶內。

    米多拉搖了搖瓶子，在耳邊傾聽了一下其中的氣泡破裂聲以及液體撞壁音。拿出羽毛筆，記錄了幾組數據，然後封貼放在瓶蓋上，一排漂亮的花體字寫在其間：改良版桃紅藥劑。

    桃紅藥劑，一種很出名的低級藥劑。別看名字有點旖旎的味道，但實際上使用這種藥劑時，卻一點也不旖旎。這是一種洗練血脈時用的輔助藥劑，每一次使用它時，必然是血流滿地的情狀。

    不過改良版的桃紅藥劑，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見。不知道米多拉改良的是哪一部分。

    「改良版的桃紅藥劑，我增加了一部分造血的材料。可以在洗練血脈時，維持住肉身的基礎活性。」米多拉見安格爾一直注意著手中的藥劑瓶，哪會看不出他的好奇，反正也不是什麼機密事，便順口答道。

    維持肉體基礎活性？

    安格爾眼睛一亮，他正想詢問有哪些可以維持肉體活性的藥劑，沒想到這就遇見了一個。雖然說桃紅藥劑本身的作用並非是蘊養肉體，但這也算是開啟了一個話題。

    「米多拉大師，我正想請教，有哪些方法可以蘊養肉體。」安格爾好奇的問道。

    米多拉覷了他一眼：「要看你的索求目的是什麼。譬如，洗練血脈和注射血脈，都需要蘊養肉體，但它們蘊養肉體的方法卻不一樣。」

    「靈魂離體。 」安格爾道：「魂綬術後，如何保持肉體的活性，能讓靈魂狀態更長久。」

    「你指的是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打算注射血脈了……」米多拉嘀咕了一下，看向安格爾：「其實你用一些魔植搭配出營養液，然後讓肉身浸泡其中就可以長時間保持活性了，這只需要瞭解基礎的藥劑學知識，甚至都不需要深入學習。 」

    「可是，我指的並非是這種。」安格爾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將自身的情況據實以告，不過他模糊了重力脈絡的事情，而是道：「我有一種需要消耗靈魂之力的秘術，只能靈魂出竅後才能使用。但我一旦靈魂出竅，卻會因為肉身的桎梏，導致靈魂在外不能太長。」

    「應急時的肉體蘊養方法？」米多拉 思索了片刻，「其實很多藥劑都可以達到你說的效果，就是短暫增加肉體的活性，長的可以維持一小時，短的也可以增加十分鐘。」

    「不過說到性價比最好，也最容易得到的……大概就剩下吉普賽流派的塞莉揚女巫湯了。」

    安格爾對女巫湯其實並不陌生，普羅米煉金店就有售賣女巫湯。這是一種吉普賽流派特製的湯劑，介於藥劑學與美食系之間，材料各異、效果各異、每家傳承都不一樣，但最後以同樣的熬煮方式，得出一種統稱：女巫湯。

    女巫湯的分類，是以煉製者來命名。

    譬如卡蘭靈女巫湯、塞莉揚女巫湯、珊娜女巫湯……所謂卡蘭靈、塞莉揚、珊娜等等，這些都是煉製的名字。

    因為女巫湯的製約性很強，導致她的應用範圍不廣，很多時候無法對症下藥。但它卻有一個最特殊的地方，女巫湯對人體的副作用近乎於無，這也是其他流派不能比擬的地方。

    「塞莉揚女巫湯基本都是面對血脈側巫師的，可以讓他們在大量使用肉體力量後，依舊保持肉體的活性。」米多拉頓了頓：「用在你說的情況下，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米多拉說完後，還不忘補了一句：「塞莉揚女巫湯是很大眾的藥劑，主城區就有賣。」

    ——塞莉揚女巫湯。安格爾在心中默記下這個名字。

    說完了蘊養肉體的事，米多拉道：

    「你來找我應該不單單是為了談蘊養肉體的事吧，是要去圖書館看看，還是說……其他？」他的目光落到安格爾的手中，那裡有一沓羊皮紙，雖然他看不到牛皮紙上的具體內容，但隱隱約約瞥到的一角，讓他挑起了眉。

    安格爾將手中的羊皮紙遞了過去。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請教一下大師，我設計的這個機械手臂，可有什麼遺漏或者不對的地方？」安格爾恭謹道。

    「機械手臂？」米多拉接過皮紙，光是聽名字他大概已經猜出了安格爾想要煉製的內容。

    當米多拉看到第一頁的設計初稿時，眼睛便亮了起來。

    天空機械城最引以自豪的地方，便是機械煉金。米多拉雖然主攻藥劑學，但對於機械煉金其實並不陌生。而且他還是研發院的榮譽副院長，每天有太多時間接觸機械煉金，所以，他對機械煉金的眼光，絕不在煉金藥劑之下。

    安格爾的放在第一頁的初稿，其實只是一個分解圖。

    有關於機械手臂的分解圖，包括輪軸、各部分功用，以及大致的樣式。

    不過安格爾為了讓圖片完整，將整體全都畫了出來，不僅僅是機械手臂，他把頭、身、腳全都畫了出來。不過，只有機械手臂有完整的剖面分解圖，其他地方只是個概念圖。

    而這個概念的來源，自然是當初給娜烏西卡展示的「機甲」。

    充滿地球科技風格的機甲，與巫師界主流審美完全不一樣，但帶來的震撼卻是相通的。當初，第一次見到機甲畫像的賽魯姆，也是連連高呼「酷炫」。

    而那時，安格爾還只是畫出了機甲的半身圖。這次，他把機甲全身圖都畫了出來，金屬的質感，迥異且科幻的外觀，十分之亮眼。

    米多拉指著皮紙上的機甲，詢問道：「你見過機械武裝？」

    安格爾一頭霧水：「機械武裝是什麼？」

    米多拉問出這個問題後，又自己搖頭否定： 「這風格和研發院設計的不一樣，但概念卻很相似。」

    自言自語後，米多拉看向安格爾越發親切：「你不僅煉金天賦高，眼光和創意也很不錯。這個東西，應該是穿戴型的吧？」

    安格爾想了想地球的機甲，絕大多數是穿戴型的，但也有靠著遠程操控，或者交予智能操作的：「算是。」

    「果然如此。」米多拉露出如我所料的表情：「你知道研發院吧？」

    安格爾點點頭，研發院是整個天空機械城最最核心的地方，所有尖端的機械煉金產品，都是從研發院研究出來的。其負責人，正是天空機械城的兩位城主之一，負責反面區域的——'庸人'繆斯。

    「大約三十年前，繆斯便在研發院開始研製機械武裝，這也是一種穿戴式的全覆蓋機械鎧甲。迄今已經完成了數套，不過他一直對於威力不滿意，所以沒有對外發佈。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超過十指之數。」說到這時，米多拉微微感慨：「沒想到你和繆斯的想法居然不謀而合。」

    米多拉說到這時，已經完完全全相信安格爾日後絕對能成為大師級的煉金術士。如此卓著的眼界，還有那恐怖的天賦，都在證明著「明日大師」不是錯覺。

    米多拉讚嘆過後，壓抑住想要立刻去研發院與繆斯分享的衝動，開始看起安格爾設計的機械手臂。

    看完機械手臂的剖析圖，米多拉先是詢問了他煉製機械手臂的意圖，然後才開始一點點的分析各個功能的實用性。

    這一討論，就是大半天的時間過去。

    當實驗室大門被推開時，外界已然是夜色初上。

    耶麗雅走進來看到的場景，就是米多拉與安格爾腦袋湊在一起，聚精會神的討論著一些事。時不時還用幻術配合，完成一些設想。

    耶麗雅原本以為，會是米多拉的單方面教學，沒想到卻是互有來往，而且有時候安格爾還據理不讓，爭得米多拉麵紅耳赤，氣憤至極時還破口大罵。

    這樣的場景，一般來時都是米多拉與其他煉金大師交流時才會出現，但偏偏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巫師學徒。耶麗雅覺得這樣的場景也挺有意思的，而且她並沒有感覺到違和感。

    耶麗雅在旁看了大約半個時辰，眼看他們討論的一項進入了結尾階段，趁著他們還沒開啟下一階段討論時，她見縫插針道：「行了，先上去吃飯吧，吃過以後再來討論。圖犽在外面等的都快餓癟了，他正在長身體，可不能讓他餓著。」

    安格爾一聽耶麗雅這麼說，有種自己好像是來「混飯」的感覺，就想告辭離開。

    但米多拉卻是攔住了他，難得遇到一個好觀點，而且觀點的持有人也十分不錯，哪怕很多煉金基礎地方不對，但他的眼界和思維寬度很廣，觸類旁通之下，也給了米多拉很多啟發。可以說，安格爾絕對是一個極好的交流對象，哪怕他只是個學徒。

    米多拉嚐過了甜頭，怎麼願意輕易放安格爾離開，「別回去了，就在這裡用餐。等餐後，還有好幾個地方我要和你爭一爭，尤其是選材上，你得聽我的。」

    安格爾苦笑：「大師，不是我不聽你的，是因為那些材料……」

    「停！」耶麗雅走到兩人中間，「要討論等吃過飯再討論，安格爾你先跟我上去，要不然這個老傢伙非把你拉著不可。」

    說罷，耶麗雅逮著安格爾就往樓上拖。

    重新回到了溫馨的小木屋中，耶麗雅示意安格爾先入座，她則到一旁的廚具前，進行最後的烹製。

    或許是因為等的太久，圖犽趴在桌子上酣然大睡，口水順著他唇邊流了下來。

    嘟嘟則盤在他腿上，也在休憩。

    窗外是月色繁星，鼻尖則聞到陣陣菜飯香氣。

    在這靜謐的時刻，安格爾莫名覺得內心很安寧。

第472節餐話

    吃飯的時候，圖犽不停的咋咋呼呼，想要騙取安格爾幫他煉製外套。賣萌裝可憐，全都手段都用上了，但安格爾卻謹守貴族分寸，不在用餐時言語。

    不過圖犽可不是貴族，他喜歡的就是吃飯時熱熱鬧鬧的談天說地，見安格爾不理會他，便轉頭和耶麗雅聊開了。

    圖犽聊的話題，限於個人經歷，有些幼稚。但耶麗雅卻笑呵呵的，圖犽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一點也不嫌煩。反倒是米多拉，聽到太幼稚的問題，就忍不住要圖犽閉嘴，但結果自然是被耶麗雅擰耳朵臭罵一通。

    眼前一幕，明明是巫師的家庭，但安格爾卻彷彿覺得在一個凡人三口之家。有溫馨，也有愜意。

    圖犽說了很多話題，最後突然將話題蹦到了一個安格爾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人身上。

    「耶麗雅奶奶，我昨天就想問了，你幹什麼要攔住我。」圖犽有些不滿的撅起嘴。

    「昨天？你是說你看到那個什麼……」

    「珊公主啊！我在香檳路看到了她，她被那個極端教派的人欺負，我想讓嘟嘟上去幫你，你卻攔住了我。」圖犽以為耶麗雅忘了，將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耶麗雅則是抿著嘴笑道：「你安格爾哥哥在那兒，你去湊什麼熱鬧？」

    安格爾抬起頭，看向耶麗雅，又看了看圖犽。

    「圖犽和珊……」安格爾腦海裡瞬間閃過珊的樣子，外觀是六、七歲的女童，頭髮羊角朝天辮，穿著原始部落風格的抹胸和皮裙，雙頰各有三道顏色亮麗的油漆，脖子上帶著狼牙項鏈。

    然後再看看眼前的圖犽，六、七歲的小豆丁，皮膚黝黑，有點微微發胖，頭上戴著翎羽，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著繪有彩色圖騰的小皮裙。

    這兩人的風格極其相似，都是走原始部落風，難道他們還是同一個部落的？

    「這關安格爾哥哥什麼事？如果不是珊公主的同伴出來救了她，說不定她就要被那個壞蛋給殺死了。」圖犽憤憤道。

    「救她的可不見得是她同伴，而是你面前的人。」耶麗雅笑道。

    「當時耶麗雅夫人也在場？」安格爾疑惑問道。

    耶麗雅點點頭，笑著道：「你做的不錯，我現在是相信你是桑德斯的學生了，那一脈相傳的獨特幻術，的確傲人。」

    聽耶麗雅這麼說，圖犽怎會反應不過來，他驚訝道：「那個困住壞蛋的迷霧該不會是安格爾哥哥釋放的吧？」

    安格爾點點頭，「你口中的珊公主，是我們野蠻洞窟的。 」

    他言中之意，似乎是因為珊是和他同個巫師組織，方才救人。但實際上他心理很清楚，他救人的原因卻是因為娜烏西卡。

    但這種事情沒必要說出來，徒惹惡意。

    「我道耶麗雅大人為何攔住我，原來是安格爾哥哥在旁。」

    「你和珊是同一部落的？」安格爾好奇問道。

    「是的。」圖犽點頭，「珊公主是族長大人的女兒，不過很早就離開了部落，我只在三年前的族祭時見到過她。」

    提到珊公主時，向來頑劣的圖犽居然低下頭，臉上飄起一陣緋紅，言語間帶著繾綣呢喃。

    安格爾沒記錯的話，娜烏西卡說過，珊的實際年齡比她還大，也就是超過了三十歲……而圖犽卻是實打實的小正太。

    在巫師界年齡當然不是差距，但圖犽這麼小居然就開始思春……嘖嘖嘖，果然應了暗影對圖犽的評價：人小鬼大。

    圖犽解釋了和珊的關係後，突然問道：「極端教派的人，為何會出爾反爾呢？明明珊公主已經登記了，他們卻還追著不放。」

    這個問題，不僅圖犽想知道，安格爾其實也想知道。

    原本耶麗雅想要隨意糊弄一下圖犽，畢竟這裡面其實牽扯到了一些派係爭鬥，她怕圖犽聽不懂。但她見安格爾都抬起頭，本已經到達嘴邊的忽悠也噎了下去，思索片刻，認真道：「其實這就是貓與豹的區別。」

    「哪怕在肆虐巫師中，其實也有貓派，也就是固守派。與之相對應的，則是豹派，就是激進派。固守派是承認登記名單的，但激進派卻是不管不顧，他們要消滅一切外來的異界人員。哪怕是合理進入巫師界的，也是他們獵守的目標。昨天那個少年，其實就是典型的激進派代表，我記得他離開時，也與安格爾你對話了？」耶麗雅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點點頭：「我最近買了些其他位面的魔植，身上沾染了他界氣息，似乎被他發現了。他警告我不要接觸任何異界生命。」

    「看吧，這就是豹派，永遠激進。哪怕身上有異界氣息，都會被他們盤查。」耶麗雅對圖犽道。

    「這也太霸道了。」圖犽皺眉。

    這時，一直默默低頭吃飯的米多拉突然道：「其實，哪有什麼激進派。他們敢欺負的也就是被徵荒的位面，遇到強大的敵人還不是畏縮的跟個小貓崽一樣。當初，深淵位面旭日大魔神突然降臨南域巫師界，短短十五日，繁大陸近乎化為焦土，極端教派那時可是屁都不敢放，躲在陰暗的角落瑟瑟發抖。」

    「他們現在的作派，不過是想要挑起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罷了。」米多拉似乎想到什麼，慨嘆一聲，並不願意多說。

    耶麗雅也沉默了，顯然她也瞭解一些事實。

    這場餐點眼看著，就要從熱鬧變得冷清。安格爾用一副活絡氣氛的口吻，向米多拉問道：「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遮掩住異界氣息？避免被極端教派的人纏上呢。」

    其實安格爾更想詢問，被巫師界排斥的人，如何才能自處。但這個問題，在當下詢問顯然並不合適宜。

    於是安格爾問了這個他目前很想知道的話題，遮掩氣息。無論是遮掩天外之眼的氣息，還是說幫喬恩遮掩氣息，都是他想要知道的。

    「對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遮擋住干剋的氣息，免得離開天空機械城後，珊公主又被極端教派的人纏上。」圖犽也問道。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啊，沒想到你連她魔僕的名字都記住了。」耶麗雅笑著打趣。

    「吶，沒有喜、歡，那，那個……珊公主只是我最崇拜的人……」圖犽羞澀的低頭痴笑。

    耶麗雅笑而不語。

    「遮掩異界氣息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其實放進空間道具中、或者有隨身世界譬如巫術花園一類的，是最便捷的。」米多拉道。

    「可我看珊好像沒有空間道具，而且巫術花園……這就更不可能了。」

    天外之眼不能放進空間手鐲中，這是讓安格爾糾結的地方。

    「如果沒有空間道具的話，其實也有方法，而且很多。譬如雜糅其他氣息，掩蓋氣息，或者乾脆消除氣息……無論是術法或者藥劑，甚至一些魔獸的皮，都能做到這一點。」米多拉看向安格爾手腕上的手鐲：「你手鐲上的魔能陣，我記得叫無邊靜寂吧？」

    安格爾點點頭。

    「它的作用是消除你的存在感，其實換個角度去理解，它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能遮掩你的氣息。不是嗎？」

    聽到米多拉這句話時，安格爾眼睛倏然一亮。

    「當然，如果你會遮掩氣息的魔能陣，那就更好。甚至只用簡單的恆定魔紋，都能做到一定程度的維持氣息不洩露，不過效果沒有魔能陣好罷了。」

    恆定魔紋，其意就是恆定一個狀態。一般用在長時間的儲藏用品上，譬如刻畫在書頁上，能保持書籍不腐。巫師界各大雜誌社發行的書冊，基本都會在書頁上刻畫這個恆定魔紋。

    隨著米多拉的提醒，安格爾也反應了過來。他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明明自己就擁有寶藏，但就是眼瞎看不到。

    魔能陣中擁有遮掩氣息能力的不要太多！

    他居然一時沒有想到，還一心想著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材料，製作成的盒子可以遮掩天外之眼的氣息。

    卻沒想到，起點就是終點。

    ……

    飯後，安格爾再次與米多拉交流起機械手臂的製作。思維在不停的碰撞中，產生了很多火花，原本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也因為這場交流而慢慢的彌補完善。

    等到安格爾第二天從魔藥小屋離開時，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想法。米多拉果然不愧是大師級的煉金術士，高瞻遠矚之下，給了他很多有用建議，也讓他最終完善了機械手臂的製作。

    甚至，米多拉還特意設計了一個不僅好看，而且非常適宜女性使用的外觀。

    可以說，他們這一次的交談是非常圓滿的。

    當然，也有衝突地方。甚而，安格爾知道米多拉是為了最後成品好，但他依舊沒有考慮採納的一些建議。

    譬如，米多拉希望安格爾採用很多珍惜材料，並且繪製極其高難度的魔紋，但這些意見安格爾都默默拒絕了。

    顯然米多拉忘記了安格爾還是個學徒，根本熔煉不了那麼高級的材料。而且，離淨化花園開啟已經沒有幾天了，他可沒時間去學習高級魔能陣，等他學會了後，估計淨化花園都關閉了。

    他是要為娜烏西卡提昇在淨化花園的存活率，至於高級的魔能陣，未來慢慢改善就行了。

    在安格爾前腳離開後不久，他不知道的是，米多拉後腳也離開了。

    不過他們去的方向卻是南轅北轍。

    安格爾是準備回到正面主城區，米多拉則是走向了反面的深處，被譽為天空機械城的核心之重——研發院！

第473節未來的畫面

    安格爾回到桑德斯宅邸時，多多洛已經醒了，不過他動也不動就坐在床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當安格爾走進來時，他眼中立刻迸發出驚喜，撩開被子走到安格爾面前。

    「你醒了？」安格爾示意多多洛到桌邊坐下，他則坐在了另一側。

    安格爾叫來芭芭雅，詢問起多多洛今日的情況。芭芭雅告知安格爾，多多洛其實在凌晨時分就醒了，不過他醒過來也不說話，就坐在床上發愣。

    安格爾點點頭，多多洛目前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幼崽，怕生且敏感，唯一覺得有安全感的就是「印隨」下的安格爾。

    打發了芭芭雅回去大廈，他看向多多洛。

    被安格爾注視到，多多洛立刻打破了沉默，「安格爾，昨天我看到……」

    安格爾制止了他，既然他有可能是預言系，那麼表達的方式可能就要更婉轉。不過，多多洛目前連說話都有些遲鈍，讓他婉轉的表達，顯然太高估了他。

    安格爾思忖片刻，決定用問答的方式來看看，能否繞過那座坎。

    「我問你答，你看到了我在海底？是或者不是。」

    多多洛想點頭，也想開口。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制著他，他怎麼也點不下頭。他著急的雙頰開始冒汗，面色通紅。

    多多洛本就是凡人，沒有學會任何預言系的力量，貿然回答，本就是錯誤。

    安格爾見狀，趕緊制止了他：「不用回答我，你用眼神告訴我。」

    多多洛的眼神極其清澈，在安格爾眼中，他的每一個心思，都潛藏不住。可以很清楚從他眼裡讀出很多信息，這大概也是安格爾擔心的一點，這樣幹淨清澈的眼神真的適合當預言系巫師嗎？

    從多多洛的眼神中，安格爾讀出了自己想要的訊息。多多洛的確看到了安格爾出現在海底。

    「我明白了，我當時狀態很糟嗎？」安格爾繼續循循善誘。

    多多洛的眼神中有些猶豫，顯然他只看到了畫面，卻無法判斷當時安格爾的狀態具體為何。

    「我的年歲看上去有變化嗎？」答案是否定的。

    「我的頭髮是長的嗎？」答案是否定的。

    「那我是一個人嗎？」答案否定。

    「兩個人嗎？」答案肯定。

    「在我身邊是男的嗎？」答案否定。

    安格爾一個個的問出來，還配合一些幻境。半晌後，安格爾停止了問答，多多洛卻是露出了笑顏，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用眼神就表達出了所有的內容，而且安格爾也看明白了他的眼神，這讓他有種心有慼慼的竊喜。

    安格爾埋下頭整理著從多多洛口中得到的信息。

    信息很多，也很雜亂，他必須要整理一下思路。

    在整理思路的同時，安格爾發現這條信息似乎直指了一個地方：淨化花園。

    因為安格爾在詢問多多洛自身外貌是否有變化，多多洛用眼神表達了「否定」，甚至安格爾的頭髮都沒有長出來，那就只能是近期的事情了。再加上他詢問身邊是否有人的時候，多多洛表達了「有」，並且這個人是個女人。安格爾將可能出現的女人，一個個的用幻象表達出來，多多洛最後點出了一個紅舞鞋少女——琦莉。

    琦莉在他身邊，又是近期的事……那麼很有可能就是在淨化花園。

    他與琦莉正往一個海底的深坑中游去。

    這個「海底深坑」是安格爾自己推測的，或許是洞口也不一定。反正他與琦莉顯然是要去海底某處，但具體去幹什麼，多多洛也不清楚。

    安格爾拿起紙筆，塗塗抹抹的畫出了一個大致的畫面。多多洛在旁靜靜的看著，偶爾一些關鍵的位置，安格爾畫錯時，他會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音用以提醒。

    至於一些不關鍵的地方，倒是不用在意。

    等畫面畫出來後，安格爾拿著這張畫找到了桑德斯。

    他到現在還是有點疑惑，多多洛給出的這個畫面真的是未來的畫面嗎？如果是未來的畫面，那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會不會因此而改變未來呢？如果改變了未來，會出現某些恐怖的變化嗎？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哪怕只是微小改動，也會出現嚴重的後果？

    對於安格爾的疑惑，桑德斯卻是笑道：「關於時間的奧秘，有些事情，你現在不用去瞭解。但我可以告訴你，成為巫師本就是為了改變未來，所以當你沒有到達那個層次時，其實不用在意這些變數。」

    「而且，對於我來說，你的出現可能也是一個變數。難道就因為這是個變數，我就要將你拒之門外嗎？」

    「簡而言之，把所謂的未來看成變量，他的表現力其實是無窮的。你口中的那個多多洛，或許他看到的只是某個變量之一，他可能不是結果，只是抵達結結果的某個過程，也許你未來根本不會去經歷這件事，依舊得到了同一個結果。所以，你沒必要想太多。」

    桑德斯簡單說了一下預言系經常爭論的未來悖論，然後才將目光轉到畫面上。

    看著這張帶著強烈風格的畫作，桑德斯先是讚賞了一下，這種畫作方式顯然很合曾經是貴族的他的口味。

    帶著欣賞的心情，將這幅畫納入眼中後，桑德斯道：「你的猜想可能是真的，這個畫面或許說的的確是淨化花園的事，不過我並沒有去過淨化花園，內裡有沒有海，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張畫表達的意思，其實也不重要。沒有前因後果，單純一個畫面，也不能得出什麼推論。」

    「但是，你可以將這些信息記在心中，至於到時候如果真的到達了這個海底，願不願意跟著畫面的指引前進，那便是你自己的決定。」

    將畫重新還給了安格爾後，桑德斯打趣道：「這半年你也不僅僅是自己成長，隨便帶的兩個人，居然也是天賦者。」

    桑德斯說的正是芭芭雅和多多洛。

    頓了下，桑德斯道：「我記得今年接引導任務的是華萊士，那傢伙在萊茵閣下面前哭鬧了半天不想去，如果你能湊齊五個天賦者交給他的話，我估計他會感謝你的。」

    安格爾對此卻是無奈一笑，能不能湊夠五個天賦者，這是另說。而且就算真的湊夠了五個，如果交給華萊士，他也搞一個什麼九艙血鬥，那豈不是很白費。

    經過桑德斯的述說，安格爾也將多多洛的「預言畫面」放了下來。預言系能看到或許真的只是無數過程中的一種，最後能不能達成好的結果，還要看自己如何去選擇。

    放下預言一事後，接下來的時間，安格爾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開始著手準備為娜烏西卡煉製機械手臂的材料。

    很多材料，他手中是有的，他在黑城堡的地下冰窟中，也補充了很多材料。但經過和米多拉的討論後，一些新興設計的材料他這裡的儲備量卻是不夠了，所以只能出去買。

    買材料的同時，他也抽空去了趟藥劑店。不過當他說出女巫湯時，店主卻是翻了個白眼，指著牆壁上的圓口藥劑瓶標誌對安格爾道：「你沒看到我這裡是范德瓦力流派嗎？在我這兒買女巫湯，你是要找茬嗎？」

    安格爾訕訕一笑，正待解釋，就被店主轟了出去。

    安格爾嘆了口氣，哪怕米多拉強調了數次，但他還是低估了藥劑學各流派間的爭鬥。

    要是人人都像米多拉大師那種「革新」且包容的態度，估計流派爭鬥也可以歇菜了。

    安格爾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看上去神神秘秘，門口擺了一口冒著滾滾白煙的大坩堝的店舖內，找到了女巫湯。

    如米多拉所說的那樣，塞莉揚女巫湯算是血脈側的必備藥劑，10魔晶一盅。

    這個價格對於絕大多數的學徒而言，都不算太貴。好好做點任務，一個月就可以湊夠三瓶的價格。對於安格爾而言，更不算什麼。他一口氣花了上千魔晶，買了100盅。

    他當然不是浪費，重力脈絡的力量他掌握的還不熟練，很多操作技巧都需要親自去測試。他自己估計了下，或許100盅都不夠他半個月訓練的。

    等該購買的都買好後，安格爾就開始了短暫的閉關。

    他開始煉製給娜烏西卡的機械手臂，對於這個手臂，安格爾並不打算去刻畫魔能陣，他目前沒有時間去學習新的魔能陣，而他會的魔能陣，用在機械手臂上也沒有什麼用。

    不過雖然他刻畫的不是魔能陣，但最後的表現力，其實並不會比魔能陣低。

    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安格爾將機械手臂的各個部件煉製了出來，最後連接成一雙充滿金屬質感的纖細手臂。

    它靠著肌電信號來控制的，一開始使用可能需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做到同步。但越到後面，這個同步的過程可以縮減到近乎於無。

    而且還可以模擬出肌肉記憶，做到瞬間反饋。

    除此之外，安格爾在內按照了可以導出魔力的導管，導管內還有催化魔力的魔紋，每個手指頭都可以當成槍口使用，其內可以單獨填裝彈藥，也能作為魔力導管宣洩的閥門，可謂一舉兩得。

第474節機械手臂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特點，這是由安格爾設想，並且與米多拉研討後，最終決定成型的攻擊手段。

    不過目前安格爾沒有辦法實驗，只能等待娜烏西卡來測試。

    安格爾拿著機械手臂，準備前往香檳路。剛一踏出房門，便看到1號站在門外，用機械化的聲音道：「帕特少爺，薩博先生在客廳等你。」

    「薩博？」安格爾知道這個人，是米多拉的弟子。原本最初在博古拉的堡壘中見到他時，安格爾就覺得有點熟悉，但一直沒想起來熟悉感從何而來。

    後來梳理了很長時間的記憶，才想起此人的身份。

    他出海前往繁大陸的時候，乘坐的是紫荊號。當時坐鎮紫荊號的巫師大人，就是這位外號為「瘋熊」的薩博。不過安格爾在紫荊號上一直沒有見到他，只是在薩博前往雲鯨時有過驚鴻一瞥，看到的也只是背影。

    後來他去往格蕾婭的芭比餐廳時，倒是有過會面。不過因為那時他還是普通人，面對巫師學徒都戰戰兢兢，更遑論是正式巫師，所以他基本沒有抬過頭去仔細打量，故而記憶有些模糊。

    雖然不知道薩博來找他做什麼，但想來繞不開米多拉大師。

    「我知道了，我立刻過去。」安格爾一邊走，順道還脫下外罩的巫師袍，換了一身更正式的衣服，方才來到客廳。

    薩博也不知道來了多久，正坐在客廳裡喝著不知名的酒水。以他的魁梧體型，直接佔了沙發的一大半。

    「薩博大人。」安格爾恭敬行禮。

    見到安格爾到來，薩博對他露出親切的笑容。

    「不用這麼見外，米多拉導師對你讚譽有加，若非你早已拜在了幻魔閣下一脈，他甚至直言想要收你為關門弟子。」薩博笑道：「我這次過來呢，其實是受米多拉導師所託。」

    安格爾原本是靜靜的等著薩博說完，但他話鋒卻突然一轉。

    「我聽說你在幫你友人煉製機械手臂，現在不知道機械手臂煉製完成了嗎？」

    安格爾頷首應是，從手鐲中拿出機械手臂呈遞上前。

    「不用給我，給我我也看不懂。」薩博示意安格爾將機械手臂收好，然後道：「既然煉好了，想必你現在是打算前往你友人那兒吧？」

    「是的，淨化花園開啟在即，早一日給她，她也能早一天適應。」安格爾道。

    「其實，米多拉導師讓我過來，是希望你帶著機械手臂先去他那裡，他對成品也很好奇。」薩博頓了一頓：「當然，你的友人隨後我也會去將她請到魔藥小屋，畢竟需要她來檢測嘛。」

    米多拉提出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安格爾自然不敢違逆。畢竟機械手臂製作完畢，裡面還有米多拉的一份心思。

    想到這，安格爾點頭答應了，並且將娜烏西卡的位置告知了薩博。他自己則轉頭朝向魔藥小屋走去。

    到達魔藥小屋時，安格爾意外的發現圖犽與耶麗雅並不在這裡，就米多拉在家。

    不知為何，安格爾剛一踏進魔藥小屋，便感覺渾身彆扭。這種感覺很像當初從生魂花園出來後，來到中層世界，被穹頂外的塞瑟比拉斯巨眼盯住時的感覺。

    不過塞瑟比拉斯的眼神充滿了惡意，安格爾會感覺雙腿發抖，渾身冷汗直冒。這次的感覺，雖然很相像，但安格爾並沒有感受到惡意，當然，也不會覺得舒服。

    這種感覺，就像有一個秤砣，沉甸甸的掛在心上。

    進入魔藥小屋後，安格爾也因為這種如芒在刺的感覺，變得拘束起來。

    好在米多拉與他談論煉金時，一些觀點讓安格爾很受觸動，讓他思考進去了，故而外在的感覺也被他漸漸忽略。

    米多拉與安格爾談論很多關於機械煉金上的觀點，安格爾同時也在闡述自己的想法。最後，當然圍繞到了機械手臂上，安格爾將煉製出來的成品交給米多拉看，對於安格爾煉製的速度，米多拉沒有太驚訝。

    ——附魔煉金的速度，一向是比調合煉金快的。

    對於機械手臂的最後成果，米多拉沒有置評，但安格爾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幾分滿意。

    能夠讓一個大師級的煉金術士滿意點頭，光是這點，安格爾就足以覺得驕傲了。

    安格爾簡單闡述了煉製過程時的一些疑惑，以及微小修改的部分，米多拉也給予了他的意見。不過安格爾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雖然米多拉是在闡述自己的觀點，但安格爾總覺得米多拉的觀點，比起最初時有很大的改變，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因為米多拉畢竟是藥劑學的，他對於金石學的風格，其實是比較固定且偏向機械煉金的。安格爾前些天接觸時，心中已經給他貼上了個人風格的標籤。

    但今天和米多拉聊天時，安格爾卻彷彿在與一位金石學煉金大師在對話，那種高度、深度與廣度，安格爾就像是一條濯濯小溪，在面對著一整片汪洋，他完全探不到底。而且，無論安格爾提出如何刁鑽的觀點，對方都能用四兩撥千斤的方式，給予最簡單且最便捷的回應。

    這讓安格爾有些懷疑，眼前的人，真的是米多拉？

    安格爾雖然心有懷疑，但他也沒有多想。畢竟他的水平有限，哪怕在附魔煉金上他有一定成就，但放在整個煉金界的知識框架中，他依舊是只井蛙，井蛙又怎可語於海？

    這是眼界的問題，他暗暗覺得，米多拉大概前些天與他交流時，也有保留吧。

    這樣愉快的交流，從機械手臂一直延續到了「機甲」的概念。安格爾的『機甲』概念是脫胎於地球的軍事科技，不過僅只是大框架，細節部分安格爾還是以一個煉金術士的觀點來詳述。

    時間一點點推移，當他差不多將自己概念述說完畢時，米多拉對他露出一絲微微神秘，同時帶著滿意的笑容。

    安格爾一時沒看真切米多拉的表情，與此同時，魔藥小屋的門被推開。薩博帶著娜烏西卡走了進來。

    娜烏西卡原本眼中帶著警惕與拘謹，但當她看到安格爾面帶笑容向她打招呼時，她的眼神才慢慢鬆懈下來。然後在薩博的示意下，走到安格爾跟前。

    薩博打了一聲招呼後，便轉身離開。

    因為薩博離開的太快，安格爾沒有註意到，薩博面對他面前的『米多拉』時，眼中不是平時的放肆與親樂，而是帶著一絲彆扭與敬畏。

    「既然試驗者已經到了，那就開始進行測試吧？」米多拉看也不看娜烏西卡，眼神全都放在安格爾身上。

    安格爾點點頭，對於米多拉稱呼她「試驗者」，他心中其實有一些彆扭。

    娜烏西卡倒是沒有多想，她的目光一直放在桌上充滿金屬感的機械手臂上，眼裡帶著一絲驚豔。

    她完全看的痴了，無意識的摸著眼前的手臂，她原本以為最後出爐的會是巨型且充滿機械感的手臂。但沒想到的是，這隻手臂的纖和程度與她的左臂完全一致，並沒有一點不和諧的地方。

    整個機械手臂呈流線型，纖細卻不覺羸弱。充滿了銀色的金屬質感，每一個關節與樞紐處，都有淡淡光輝閃爍。再加上刻畫的魔紋勾連，更是優雅無比。

    在手腕的地方，還有一隻翩然的蝴蝶暗紋。和娜烏西卡腰間的「單蝶」相映成趣，那種優美的刻畫方式，完全是一脈相傳的手法。

    「這是給我的？」娜烏西卡一臉驚喜。

    安格爾點點頭，因為這個機械手臂靠的是肌電信號來控制，必須對準每一個橫截面的經絡。第一次穿戴時，由安格爾親自操作，並且為娜烏西卡講解其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當娜烏西卡穿戴完畢後，她試探著將五指捏成拳頭，雖然稍有凝滯，但這是適應初期必定會出現的狀況，只要用的多了，便會慢慢的縮減凝滯感，最後甚至完全消失。

    安格爾打開臂彎下方三釐米的一個小口子，露出一個裝填位：「這裡是裝載魔晶的地方，可以發揮手臂上各個魔紋的效果。但也可以不裝載魔晶，以自身魔力作為能源。」

    「不過我推薦你，在前期適應過程的時候，最好不要裝載魔晶，先自己親身感受魔紋所需要的魔力消耗量。以便心裡有個數，在真正應用上才不會出錯。 」

    「這裡密佈的是魔力導管，你可以當成經絡使用，和你左手的魔力導出幾乎完全一樣。」

    「這裡是催化魔紋，可以放大魔力的效果……」

    「這裡是……」

    安格爾一點點的將機械手臂每一個部位的功用說了出來，其中最特別的當屬五指的魔力槍管，既能當成魔力導管，還能裝載子彈。

    「子彈的圖紙我等會交給你，上面可以刻畫魔紋，也能通過調合手段加入特效。以後子彈我可以幫你煉製，如果我不在的話，你也可以拿著圖紙讓其他煉金術士幫你煉製。」安格爾說完後，最後目光移到了掌心處。

    銀色質感的手掌中心，有一圈圈宛若漩渦一般的細碎魔紋，這就是安格爾費心設計的地方——

    螺旋魔紋。

第475節門禁卡

    一般而言，魔紋本身是沒有主動效果的。這個螺旋魔紋亦是如此，它的效果是被動改變能量的運行結構，將之強行更改為螺旋狀。

    簡而言之，只要通過這個魔紋出來的任何能量，都會附帶螺旋的效果。

    這個魔紋是一個極稀罕的魔紋，在安格爾的傳承中，它也算是獨特的存在。前些天當安格爾將這個魔紋說出來時，連米多拉都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當米多拉瞭解到這個魔紋的特性後，立刻想出了很多後續的應用方法。安格爾也是靠著米多拉的提醒，才選擇將這個魔紋刻畫在掌心處。

    刻畫這個魔紋的好處很明顯，最大的好處無疑是自身攻擊力的增加。因為螺旋本身就是為了讓力量更加深刻而存在的，娜烏西卡是血脈側的巫師學徒，平時多是肉身對戰，有了螺旋勁力，可以憑此打出更加深入且破壞力更大的傷害。

    至於說，體外能量的螺旋化，也有很多好處。譬如安格爾在手臂內部的一個關節樞紐處，刻畫了一個風穴魔紋，這是單純製造風的魔紋，平時一般用於金屬熔煉的鼓風上。可安格爾聽從了米多拉的建議，將之刻畫在手臂內關節處，靠著魔力導管聚為一束，再配合掌心處的螺旋魔紋，卻能達到近乎二級戲法的「風龍卷」效果。

    藉著「螺旋風龍卷」，無論是逃跑，亦或者戰鬥，都可以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除此之外，其他的能量經過螺旋魔紋，也會改變形態。譬如螺旋的火焰彈，螺旋的冰矢……是好是壞，就要娜烏西卡自己去體驗。

    畢竟，螺旋魔紋的自由度很大，使用的方法會導致最後的效果也會有差異。如果用的好，甚至可以達到魔能陣的效果。

    可以說，安格爾煉製的這個機械手臂，最核心的就是「螺旋魔紋」。

    為娜烏西卡安裝好機械手臂後，安格爾將各個部件的功用全部解說完，米多拉便帶著他們來到了魔藥小屋的地下的寬闊地，讓娜烏西卡進行實戰的實驗。

    娜烏西卡帶著激動的心情，拿出一根和她披風顏色一樣的紅色綁帶，將一頭撩人的長發束成馬尾。

    娜烏西卡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平復著呼吸，在失去手臂的半年後，重新開始了雙臂操作。

    場上光影乍現，娜烏西卡將自己的實力完全表現出來。速度、力量以及魔力操控程度，拋開機械手臂的加成不說，娜烏西卡本身的實力也是可圈可點，就連站在一旁的米多拉都笑著和安格爾道：「果然不愧出自於野蠻洞窟，如此境界能達到這樣的實力，的確不錯。」

    實驗的結果，無論是安格爾亦或者娜烏西卡都很滿意。除了用「螺旋風龍卷」逃跑，娜烏西卡有點掌握不住力度，其餘的功能娜烏西卡都能很快上手。

    這還是她初次使用機械手臂的結果，等到她用的熟練後，這些滯礙與瑕疵，都會隨之解決。

    「謝謝。」娜烏西卡試驗過後，來到安格爾面前，鄭重的鞠躬道謝。

    「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如此陣仗。」安格爾閃到一邊，「我只期望你能帶著它，平平安安從淨化花園出來。」

    「那是當然，就算是為了不辜負這隻手臂，我也會平安回來的。」娜烏西卡一臉的意氣風發。

    「但願如此，要不然我就算是白費功夫了。」安格爾笑道。

    他們沒有註意到的是，在他們倆說這番話時，身邊的米多拉眼睛閃過一道異色。

    娜烏西卡測試結束後，自然打算離開。安格爾也因為庫拉庫卡族的關係，想要請教娜烏西卡關於血脈的問題，便決定一同離去。

    但他們剛踏出去，米多拉便叫住了安格爾。

    米多拉用眼神示意娜烏西卡離開，娜烏西卡以為米多拉有什麼煉金上的事要和安格爾講，便轉頭對安格爾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最近我會加緊適應手臂的，如果你有事還是來芳齡館找我。」

    娜烏西卡說罷，離開了魔藥小屋。

    屋內，就剩下安格爾與米多拉麵面相覷。

    米多拉將娜烏西卡打發走，顯然是有什麼她不能聽的話要說。安格爾疑惑的看著米多拉，等待他的說辭。

    半晌後，米多拉從懷裡掏出一張金屬卡片，遞給了安格爾，卡片上有一排文字，不過這種文字彎彎扭扭，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見到。

    「大師，這是什麼卡？」安格爾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也沒弄明白有什麼用，其上也沒有魔力的痕跡。

    「這是研發院的門禁卡，你的煉金能力不錯，這張卡可以讓你進入研發院，那裡有不少的機械煉金以及其他煉金的成品或者半成品，你去那裡或許有所得。」米多拉淡淡笑道。

    研發院！

    安格爾眼睛一亮，外界傳聞天空機械城是煉金術士的聖地，此話不假。但如果深究的話，他可是很清楚，研發院才是機械煉金的聖地！

    能夠進入研發院的門禁卡，對他而言絕對是無價之寶！

    「大師，您給我這卡，會不會不妥？」安格爾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沒什麼不妥，研發院裡也沒其他人，就我們幾個老頭子在裡面維持著聲名不墜。你難道擔心，我們帶人進去還怕被人置喙？」米多拉笑道：「而且，你來了說不定還能增添點活力，免得死氣沉沉的，我都不樂意去。」

    米多拉話都說到這一步了，安格爾自然是猛點頭：「我去！我肯定要去。 」

    「不過，最近淨化花園開啟，我需要……」

    米多拉擺手製止道：「這點我也知道，門禁卡的期限是百年一換，你也不用著急，反正……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算不用門禁卡，也會很快獲得進入研發院的資格的。」

    安格爾一愣，沒明白米多拉的意思。

    「天空機械城是巫師組織不錯，但研發院可是獨立於外的機構，裡面有幾個老頭子，也不是我們天空機械城的。等你踏入煉金大師，或者說，你研發出了一樣我們都認可的東西，並且願意讓研發院成為你的發行地的話，也會給你進入資格。」米多拉拍了拍安格爾的肩膀：「我可是很期待你有一天，能將你口中的『機甲』，帶入研發院。」

    米多拉給了安格爾門禁卡後，便放他離開。

    直到安格爾走遠，消失在視線中時，米多拉身邊突然出現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出來：「哎喲，繆斯老大你可真折騰，大大方方的現身多好，非要這麼搞，還把我夫人都趕走了。等她回來，我肯定又要被罰半個月不能上床了。」

    在這道聲音出現時，站在門口的『米多拉』的聲音突然一變，變成了很年輕的低音，帶著一抹笑意：「這個建議可是你提出來的，非說不驚擾了孩子。我看這個『孩子』的心靈沒你說的那麼孱弱嘛。」

    他身邊的說話的影子慢慢變的實質化，最終露出了人形。

    橘紅色且乾枯的發絲，帶著煙燻火燎的捲黑。蒼老的皮膚，佝僂的身體，卻是『魔藥』米多拉無疑！

    隨著米多拉的現身，原本一直和安格爾對話的那位『米多拉』，卻是面容慢慢變化，身形猛地抽高，現出了一個俊美的青年人。

    若是有其他巫師在場，便會發現這個青年人，正是沉迷在研發院的另一位天空機械城的城主：「庸人」繆斯！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驚擾不是你想的那樣。」米多拉沒好氣道：「安格爾是個好孩子，天賦好，才幹高，思維和創新能力都是上等，而且還接觸過神秘層次，未來甚至超越你我都有可能，我可不想他被你的煉金理念影響。」

    「放任他成長，說不定會死。」繆斯說話時，自帶笑意。但這種笑意，卻無法直達人心，反而讓人背脊發涼。

    「誰知道呢？不過你就這麼給他門禁卡，可不像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我只是認為他值得這張門禁卡罷了。」繆斯笑了笑，結束了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我剛收到消息，博古拉已經踏入了魔淵深處，我這邊已經監控不到了。」

    「……這是他的命，他能不能出來，還要看他能不能找對路。」說到博古拉，米多拉的心情也慢慢的沉落。對於他而言，他對博古拉的感情，就像耶麗雅對圖犽一般。他從小看著博古拉長大，亦是師，亦是父。

    「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賭他能不能出來？」繆斯笑道。

    「賭注為何？」

    「我贏，你代替我職守反面十年。我輸，那我批准你五十年可不用鎮守研發院。」

    米多拉仔細衡量了一下，他作為研發院的副院長，還差十年就該輪他鎮守研發院，做研發他喜歡，但如果說要做推廣和處理各種無關瑣事，那就太麻煩。

    想到這，米多拉點頭：「好，賭了！」

    ……

    安格爾離開魔藥小屋後，並沒有再去找娜烏西卡，而是回到了桑德斯的宅邸。

    血脈的問題，現在也不急。還是讓娜烏西卡先熟悉手臂再言其他。

    還有一週半，淨化花園便會開啟。安格爾也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的修煉一下，至少要把炎陣幻殺先學會，然後著重去訓練重力脈絡的應用。

    開啟重力脈絡模式，他的戰力可以直逼學徒巔峰，而且機動性也會強大很多，這是他除了「無邊靜寂」外，在淨化花園的另一個保命手段，不能不重視。

    時間就在他埋首訓練中，一點一滴的流去。

第476節前奏

    轉眼間，就翻過了年頭，復甦之月悄然來臨。

    在凡人的世界，一年的初始都是值得慶賀的，無論哪一個國家，都已經開始辦起了慶典，在新年的頭幾天，絕大多數的城市都保持著徹夜未眠的狀態。

    但在巫師的世界，很多巫師才閉上眼，睜開眼時就是又過一年。甚至，有人研究一個術法，就是十年八年。擁有漫長壽命的巫師，從來不會因為翻年而感覺慶祝。

    新年對他們而言，唯一的反應大概就是提到時，會噫嘆一聲：「咦，又過了一年啊？」

    不過，對於安格爾而言，新的一年代表著，離五年之期越來越近了。他心中的緊迫感，也開始提到了嗓子眼。他原本的休息時間便很少，如今更是壓榨著每一分每一秒，夯實著基礎，提高著自己的實力，半個月近乎一覺也未睡。

    以他目前二級巔峰學徒的實力，一兩個月沒睡頂多只是心理會疲憊，生理上倒是毫無問題。

    當復甦之月上旬第十日到來時，淨化花園也進入了真正的啟動階段。

    ……

    復甦之月，意味著春之女神重臨人間，萬物破冰即將復甦。但實際上，每一年的復甦之月，春之女神都處於待機狀態，要直到繁花之月時，被冰封的天地，才會悠悠然的解凍。

    而繁花之月距離現在，卻還有兩月有餘。

    所以，當淨化花園開啟時，整個機械城還籠罩在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之中。嘴裡呼出的氣，都能凝結成霜霧。

    香檳路上——

    因為今天是淨化花園開啟的日子，大部分住宿在此的學徒們，都開始朝著機械城的反面走去。一時間，平日冷清的街道，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群魔亂舞，奇裝異服。

    天空中時不時飛過幾道身影，目標也直指淨化花園的方向。

    等到大量人潮都走的差不多時，木原酒吧的大門被推開，娜烏西卡、珊與希留，三人也走了出來，跟在人潮背後，慢慢離開。

    準確的說，是娜烏西卡在走，珊坐在干剋的左肩上，希留則昏睡在干剋的右肩。

    「唉——」珊嘆了一口氣，稚嫩的臉龐上帶著一絲愁緒，眼神看著另一邊陷入沉眠的希留，「她這樣子去真的好嗎？如果在淨化花園裡遇到危險，又昏睡了過去，這豈不是白白喪了命。」

    希留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可能會面對的危險，嘴角帶著恬淡的笑容，好似正在經歷著一場旖旎美夢。

    對於希留總是不分場合的昏睡，娜烏西卡眼底也閃過擔憂，不過比起珊的多愁善感，她想的卻是更多。她沉吟道：「既然希留的導師都放任她去，想來應該是有辦法解決她的昏睡問題的。而且，我們每個人都不可能永遠為他人負責，她總該需要自己去面對未來的。」

    珊嘟了嘟嘴：「你總是喜歡說教，下次你和安格爾去說教啊。」

    娜烏西卡低聲笑笑：「安格爾啊……他可不需要我去擔憂。他看的比我明白，也懂得謹行謹止，有時候我都懷疑他的年紀是作假的，面對他時，彷彿在面對一個同齡人。」

    「是嗎？」珊歪著頭，朝天的羊角辮晃晃悠悠的：「可是我覺得他挺稚嫩的啊，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怕人知道自己喜歡牛奶。」

    娜烏西卡反問：「在保持思維成熟的同時，內心仍留有一分童真，這不挺好的嗎？」

    「也對。」珊思考片刻，也點頭同意了娜烏西卡的說法。不過她依舊很慨嘆，把話題重新導向了希留身上：「但我還是很擔心希留啊，如果這次進入淨化花園，我能遇到希留或者你就好了。」

    「祈禱你能遇到希留吧，我的話……」娜烏西卡捏了捏閃著銀色金屬光澤的右掌，眼神中盡顯鬚眉意氣：「肯定會活下來的。」

    層層疊疊的烏雲下，雪花悠然飄落，落在眾人的頭頂，落在娜烏西卡的拳頭上。

    就像一曲雪落的讚歌，而娜烏西卡就是這雪色裡的一抹嬌紅。

    很快，她們從主城區離開，穿過重力反應門，進入了倒立的世界——反面。

    這種倒立，只是以外界人來看是倒立著，但對於走在其中的人，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週遭的人越來越多，就娜烏西卡視界所及，就有數千人。按照這個比例，進入淨化花園的學徒，絕對是超過五位數，甚至更多……

    娜烏西卡注意到，絕大多數的學徒臉上都帶著笑容，他們顯然還在為可以得到淨化的機會而開心。他們不知道的是，也許，這就是他們最後的笑容了。

    天空中能乘坐飛行載具，或者使用飛行之術的人，幾乎都是精英學徒。而這些人，卻都面色嚴肅，連他們對此也嚴陣以待，而地上不知情的小蝦米，又有什麼開心可言？

    要知道，淨化花園最後將削去九成的學徒！

    這意味著，現在再是熱鬧繁多，在歸來時對比會更加強烈。冷清零落或許都是好的，孤影孑然，或許才是最真實的場景。

    一時間，娜烏西卡一行人也歇下了心思，唯有希留還在沉睡中，不知外界天光。

    穿過金屬製造的長長高牆，她們來到了一座山谷之中，兩邊的高地被金屬牆圍著，周圍隱有魔力流動。

    當他們聚集到邀請卡所指向的地點時，這裡的人影已經黑壓壓的一片。

    「進入這裡，就沒有退路了。」娜烏西卡看著高地上，那一排排的魔能眼，低聲道。

    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她發現身下的干克在瑟瑟發抖：「看來機械城這次是出動了大手筆，干剋有對危險的天生預感，它對高地上的魔力流動，在畏懼著，深深的畏懼。」

    「畢竟，此事有違規則。」娜烏西卡嘆氣，「可是，巫師界又哪裡會有規則可言？」

    氣氛瞬間陷入了沉默。

    來到山谷中的人越來越多，奇裝異服、各色特效已經不足以彰顯個人風格，大家開始用魔力驅趕著旁邊的人，誰身邊的空間越大，也側面說明了個體實力。

    反正，大家奔著詭異的畫風越走越遠。

    娜烏西卡三人也被人挑釁了，只因為她們選擇了一棵邊緣大樹下的位置，恰巧走入了另一個人的魔力圈。一個化著濃妝的男子，穿著高高的圍脖披風，眼神兇橫的怒瞪娜烏西卡：「敢進入我堂堂以伯利亞親王的警戒範圍，你是想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娜烏西卡伸出手掌抵在他的胸前：「滾吧，沒時間和你廢話。」

    一瞬間，男子就化為了螺旋，從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重重的砸在了山壁上。

    娜烏西卡的動作，瞬間引起了周圍人群的騷動。

    他們竊竊私語，惡意揣摩，嘲笑橫生。但這對娜烏西卡卻毫無影響，她的這一掌，也的確震懾了外人，再無人敢上前。

    「你的颶風螺旋，用的越來越熟練了。那人落地後還能動彈，顯然你留了手。半個月前，你可是連控制都無法控制。」沒人上前打擾，珊也樂得清閒，對娜烏西卡笑道。

    「對手臂裡面的魔力導管有一些使用心得罷了。」娜烏西卡笑道。

    「這樣看來，這雙機械手臂對你現今而言，的確比移植外物來的要有用。移植還有可能出現排斥，你這個卻沒有一點排斥，還大大加深了你的力量。」珊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你現在這麼厲害，搞得我都想斷臂搞一個了。」

    且不說珊搞不搞得到，她的言語側面也說明了機械手臂的厲害之處。

    在她們聊天的間隙，原本在昏睡中的希留，突然醒了過來，眼神迷濛的望著四周：「已經到了淨化花園嗎？」

    「還在聚集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娜烏西卡道。

    希留點點頭，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猛地摀住了耳朵，她聽到了太多了流動的聲音，有的刺耳，有的沉悶，有的喧嘩，讓她很難受。

    隔了好一會而，希留才稍微平靜下來。

    「現在好些了嗎？」珊擔心道，她們知道希留的天賦，她對於任何流動的液體都十分敏感，在場這麼多人，光是那些血流的聲音，都足以讓希留苦惱一陣子。

    「剛才忘記屏蔽這些雜音了，現在好多了。」希留臉色有些蒼白，「這裡實力強大的血脈側很多，血流如汞柱，很難對付。」

    「再難對付，也沒有那群人難。」珊指了指位於山谷右側的一個平原地帶，那邊幾乎沒有什麼人，空蕩蕩的和其他地方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邊是什麼情況？」希留好奇的問道，「為什麼都沒人過去？」

    希留注意到，那邊的人目前也就十來個人，但佔據的範圍卻達數里。有的漂浮在半空中，有的倚靠在樹邊，還有的就這麼盤坐著，但沒有一個人接近另一邊，看上去是各自佔據了一方。

    「因為沒人敢過去。」娜烏西卡眼神中閃過一道幽光：「那裡的人，全都是各大巫師組織的精英，實力在同輩中出類拔萃。」

    珊也點頭，細數道：「 『冰雪舞空』單葉羅、『哲理學者』蘇雅圖泰、『讀夢』弗洛德、『伴生蟲潮』伊修……」

    「這些都是很著名的學徒啊。」珊念的差不多時，她眼神不停的張望：「奇怪……怎麼沒看到安格爾？」

    娜烏西卡聳聳肩：「我覺得以安格爾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張揚到要在這時候搶著露臉。而且，那邊也才十來個精英學徒，你覺得這一次只有十來個精英學徒參與淨化花園麼？」

    娜烏西卡話音剛落，希留突然尖叫一聲，捂著耳朵癱在了乾克的肩膀。

第477節 海洋之子

    「希留？你怎麼了？」珊立刻站了起來，單手撐著幹克的腦袋，直接翻越來到希留身邊，將她扶住。

    娜烏西卡原本倚靠在樹下，此時也看了過來。

    希留摀住耳朵，低聲驚呼：「好大的聲音，我屏蔽了八成的流水聲，它都傳進來了。好刺耳，好刺耳……」

    「流水聲？」珊疑惑的看了眼娜烏西卡。

    娜烏西卡也在思索所謂流水聲是指的什麼時，卻是不經意看到了遠方的天空，眼神一凝。

    「那是——」

    珊隨著她的聲音望去，眼睛看向天際盡頭。原本那裡是灰暗陰霾的雲層，飄著鵝毛大雪，但此時大雪依舊再飄，但下方卻出現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

    海潮擊空，白浪層疊。一隻巨大的藍色鯨魚，擺著肥碩的魚擺，從天而至。

    那海浪一波波的衝向山谷，眼看著就要將所有人淹沒。

    谷地中的學徒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提起魔力，準備應對即將而來的海潮。

    然而他們的準備全都落空了，因為這憑空出現的滔天海浪，卻被抵擋在高地的金屬巨牆之外。一座龐大的魔能陣，在巨牆下方升起，將所有的海水隔離在外。

    但那隻巨鯨卻沒有被隔離，被放進了谷中，鰭下搧動著藍色的泡泡，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巨大的體型，讓谷地裡的學徒都有些害怕，若是它砸下來，就算是血脈側的巫師，估計都會被壓成肉餅。

    娜烏西卡所在的地方，恰好是山谷邊緣地帶，倒是沒有受到巨鯨壓頂的威脅，但那種強烈的脅迫感，她們依然感受到了。

    「就這麼憑空出現的大海，難怪會讓希留感覺嘈雜。」珊皺眉道。

    「不對。」這句話帶著重音，是娜烏西卡與希留同時說出來的。兩人互覷一眼，希留率先開口道：「大海的聲音我很喜歡，那是自然的聲音。帶給我嘈雜聲的，並不是海潮聲，而是……」

    遠處傳來喧嘩，有人驚呼「鯨魚頭頂上好像站著人」！

    珊也聽到了這些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向天空。果不其然，當雲消霧散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在藍鯨的頭頂，一個穿著藍色華袍的俊俏青年，正懶洋洋的斜靠在一個氣泡上，手裡把玩著一條細碎的水流。

    「就是他，讓我感覺很嘈雜的就是他體內的血流聲。」希留迄今都還感覺耳膜不舒服，「就像是……他體內充斥著一片喧囂的海洋。海面是咆哮的浪潮，海面下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有這麼恐怖？」珊皺眉道。

    娜烏西卡：「你們注意到了嗎？他的眉心，有一枚藍色的魚鱗，我記得在雲端圖書館裡看到過一個巫師組織，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魚鱗的紋身……」

    「你說的難道是……」

    娜烏西卡眼底幽光乍現：「深海之歌！」

    ……

    或許是青年體內的喧囂聲太過激烈，希留一直有些不對勁。

    珊轉頭看向低著頭顫抖著肩膀的希留，安撫的摸了摸她的捲髮：「沒什麼好怕的。」

    「怕？」希留突然抬起頭，眼珠子瞪得極大，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我可不怕，我在興奮！這一潭水，我要了。我是把它全部變成毒液？還是全部變成開水呢……就開水吧，煮沸一片海洋，我還沒幹過這種事。」

    一邊說著，希留突然伸出手，雙手幽藍色的魔力流動，原本服帖在耳側的青色小捲髮也隨之不停的蒸騰起來。

    「希留？！」珊和娜烏西卡還沒有看過希留這種表情，她們所瞭解的希留，幾乎都是平和迷糊，時不時溫柔的笑笑，最多的時候是昏睡著。這種表情詭異，怒目圓瞪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

    珊也被希留突然變化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多虧干克伸出手將她扶住，要不然她差點從干克肩膀上掉落。

    「她怎麼了？」珊一臉無措的看著娜烏西卡，用眼神表達著：要不要拉住她？

    娜烏西卡緩緩搖搖頭：「先看看情況。」

    另一邊，天空之上，藍鯨頂端的青年。

    正眯著眼睛考慮著一件事，要不要讓他的小鯨魚落到人群中呢？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壓成血漿肉餅，想想就開心呢。

    反正……這些人最後進入淨化花園也會死，我提前殺死他們也無妨吧？

    他正準備命令鯨魚降落，但突然他又皺起了眉：「曼茵小姐馬上就到了，讓她看到這一地血漿，多不好……還是算了吧？」

    「可是，我如此為曼茵小姐著想，她卻視我為敵人。我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呢？」

    在青年做著心理鬥爭時。

    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卻是一位身著銀白相間服飾的巫師，這表明著他來自「天空機械城」的身份。

    「捷波，立刻收起你的心思，就算是死，他們也要死在淨化花園內。」否則，血祭材料從何而來？

    「如果我不同意呢？」名為捷波的青年，勾起一抹邪笑。他現在可是有恃無恐，上一回在主城區和曼茵打了一架不也沒事，這一次他的導師可就在附近。

    「如果你執意孤行，就算海神在此，我也會將你斬殺。」銀白制服的巫師低垂著眉。

    捷波眯了眯眼，攤攤手，「好吧，其實我也沒打算真要做。」

    一邊說著，捷波輕輕壓住眉心，碩大的鯨魚，慢慢變小變小，最後小到彷彿掌中物，看上去少了兇猛，多了一分可愛。

    捷波的識相，讓監視巫師鬆了一口氣。如果捷波真的一意孤行，他還真的很難處理。

    但就在這時，捷波沒有動作，在人群偏遠處，卻陡然射出一道火紅中夾雜藍色的光芒，目標直指捷波！

    「有人在攻擊！」學徒開始喧嘩，誰也沒想到，這時間真有人敢攻擊？！

    就連在山谷右側的那群精英學徒，也都皺起了眉。他們比其他人更清楚天空中那人的底細，居然有人敢對那人動手？

    捷波也注意到了地面的攻擊，他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暗道：可不是我想要攻擊，而是有人攻擊我，所以我要反擊……至於反擊的力度大了點，多殺了幾個人，那就不怪我。

    想到這，捷波暗暗調動起滾滾的海洋之力，看向地面對他攻擊的那人。

    那是一個青色小捲髮的女子，看上去很平庸，但她卻啜著詭異的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盤菜。

    捷波突然覺得心臟一跳。

    然後他注意到了那一道攻擊，火紅中帶著奇異的藍色……捷波的心臟跳的更快，背脊開始瘋狂的出汗。

    不對勁，不對勁！

    他急遽跳動的心臟在向他反饋著一個消息：他受不住這道攻擊！

    他會死！他肯定會死！

    捷波站在原地，甚至動彈不了。就像是耗子碰到了蛇，在天敵的注視下，瑟瑟發抖卻無力反擊。

    眼看著捷波就要被攻擊打到，這時站在他身邊代表天空機械城的巫師，眉頭一皺：才給捷波說了不能攻擊，現在就有人攻擊他，這顯然讓他有些難堪。

    這道攻擊看上去也不重，捷波雖然可以避開，但想來他也有反擊的理由了。故而，這個巫師也實誠，他主動伸手一撥，將那道攻擊撥開，最後消散在空中。

    現在我將攻擊撥開了，你就沒有理由攻擊了吧？他如是想著。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捷波當看到攻擊消散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慶幸。若非身邊有這巫師在，他會不會已經被這女人殺死了？

    這女人是誰？她會不會進行第二次攻擊？

    捷波心中略帶著擔憂，看向地面的女子……然後他愣住了，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女人居然閉上眼了，靠在一個奇怪的巨人身上呼呼大睡？

    所以，他是被人瞧不上了麼？

    捷波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降落在了谷地一側，週遭數千米內，無人敢靠近。

    他一直用餘光注視著先前攻擊他的女人，暗暗揣測她的身份，直到曼茵張開白色羽翼，越過金屬高牆時，他的注意力才被轉開。

    ……

    「希留又睡了。」珊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希留的小捲髮：「看樣子，那個小帥哥沒有打算追究希留的攻擊，這也好。」

    娜烏西卡此時從人群中走了過來：「我剛才打聽過來，那個青年果然是深海之歌的人，名叫捷波，不僅自身天賦強悍，聽說還擁有極其罕見的特殊體質。而且，其導師還是海神大人，他沒有在此時追究，說不定是打著進入淨化花園後，再來盤算的心思。等會希留醒過來時，你一定要提醒她。」

    珊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不過希留到底是什麼狀況？怎麼突然變的我都不認識了？」

    「我也不知道。」娜烏西卡熟練的拿出菸槍，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或許，這就是她的導師為何讓她進入淨化花園的緣故吧？」

    珊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小手托著腮：「的確，在這裡的人，誰沒有點秘密與底牌呢？」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高地的金屬牆外，又有數人進來。

    而且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有好幾人，光是用眼神盯著看，就覺得毛骨悚然。

    其中，讓娜烏西卡最注意的人，卻是一個背生雙翼的淺褐色長發女子。

    她穿著透明白紗，渾身散發著聖潔與魅惑兩種完全相悖的氣質。最讓娜烏西卡在意的是，面對著那一雙潔白雙翼，她就像在面對著一個巫師級的強者一般！

    這是……巫師級的雙翼！

第478節涇渭分明

    娜烏西卡的眼神變得晦暗。

    在這場淨化花園的爭鋒中，居然連巫師級的道具都已經出來了，看來這裡面的水又深了幾分。她想要憑藉蠻力存活下去，越發的不現實。應變能力與一點點運氣，或許才是存活的關鍵。

    當然，如果實力到達一個層次，真的能一力降十會的話，也不用在意其他支末細節。

    背生雙翼的絕美女子，在空中盤旋了半圈，其背上巫師級羽翼的氣息就像一座大山，壓得眾人喘不過氣。

    「她是……極樂淨土的曼茵！」有人認出了來者的身份，言語中帶著明顯的顫抖。

    曼茵並沒有在半空中多做停留，緩緩降落在人群中央。周圍的人全都下意識的散開，那巫師級的雙翼太駭人，不敢有任何人上前。

    她落下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將雙翼收回蝴蝶骨，眼睛瞥到另一邊的捷波。

    捷波同時也看了過來，隔著近千米的距離，兩人隔空對視。

    「我會在淨化花園殺了你。」曼茵眼波流轉，看似魅惑的挑逗，但言語中卻表著肅殺的血腥。

    「我等著。」捷波逗弄著身周環繞的調皮小鯨魚，低聲笑著。

    曼茵冷哼一聲，跳到了一棵樹的樹梢，低默不語。

    接下來從金屬大門中走進來的學徒，卻是越來越少，大多都是飛躍高高的金屬巨牆，攜著元素浪潮，或是帶著驚人氣勢，落入山谷。

    尤其是，當十個身著統一銀白制服的學徒從天而降時，所有人都側目了。

    因為他們是直接從金屬牆內部出來，透過那影影綽綽的牆門，能隱約看到「機械獸皇」羅森的影子。

    「為什麼獸皇大人會出現？」「這些全是機械城的絕世天才！」「那是德拉！」「為什麼他們也出現在這裡？」

    這十人，正是這一次機械城派出的十大核心學徒，他們可謂是欽定可活下來人選，劍指最後的淨化法則！

    他們的表情全都淡淡的，對於在場諸人都是冷漠以對，對於他們來說，這些人都是為他們鋪路的小蝦米。當然，他們也有不敢忽視的人，譬如捷波、又譬如曼茵。

    十大學徒落地後，各據一邊。閉眼假寐，一副不理世人的超脫模樣。

    接下來的時間，又來了各種各樣的人。

    背著弓箭的綠野流浪者，行步間花草怒放、蝴蝶環繞的娉婷女子，渾身覆蓋著沼澤水藻的矮胖怪人，手裡持著鳥鐘的閉目人……

    這些人的到來，讓場上的氣氛越加沉默。

    不是他們不喧嘩，而是他們不敢喧嘩。這些人的實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甚至，有好幾個來者，不僅佔據空地的精英學徒眼裡閃過鄭重，就連天上的巫師執法者，也微微側目。

    因為精英學徒越來越多，其他人佔據的位置就開始緊縮。其中最倒霉的還是普通的學徒，但他們也沒話說，打又打不過，為了不惹事自己遭殃，他們也只能忍了。開始自覺地往左側聚攏，將山谷右側，以一條小溪為界限，讓給了這群精英學徒。

    不過，隨著天才越來越多，很多學徒心中已經起了懷疑心思。

    這些天才學徒，平日裡都不怎麼可見，怎會為了一個區區的淨化花園而齊聚於此？

    最重要的是……其中甚至還有三級學徒！

    淨化花園對三級學徒有什麼用？他們來此莫非還有其他目的。

    所有人心中已經開始埋下了疑惑，直到有人想偷偷離開，卻被一圈圈的值守學徒攔住時，激憤開始興起。

    不過再多的激憤，在雷霆執法下，也沒有任何用。天空中的執法巫師，直接挑了數十個刺頭，將他們手腳砍掉，削成人棍掛在周圍的崖壁上，並且冷漠道：「誰都不許離開，離開者，死！」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淨化嗎？為何還禁錮我們的人身自由了！」

    「天空機械城不是中立組織麼，你這是想要和各大組織開戰嗎？」

    無論眾人怎麼說，但天空中的執法巫師根本不理會，只要有誰有異動，便用巫師級的威壓給鎮住，誰都無法動彈。

    加上那幾個還在滴血的「人棍」威脅，所有人都害怕了。

    恐慌開始迅速的蔓延，為什麼天空機械城不准人離開？這裡面難道有什麼貓膩不成？

    這時，不知誰帶著惡趣味，將一個消息投放到了學徒中……

    「血祭！淨化花園的人是要將我們血祭啊！」慘呼伴隨著眼淚，以病毒式的感染開始傳播。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假消息，但看著天空中執法巫師不理不睬的態度，所有人都心臟咯噔。

    難道這是真的？

    沒有人知道淨化花園為何要血祭他們，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在場所有人豈不是都會化為祭品？下場毋庸置疑，只有死路一條！

    慌亂、恐懼、害怕……但無人敢怒吼，也無人敢驚叫，因為先前反抗的刺頭還掛在崖壁上，四肢斷裂，血流不止。

    山谷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不過這一次的沉默，卻不是因為精英學徒的實力，而是他們害怕了。

    他們還抱有一絲希望，那群精英學徒要麼實力高，要麼背景強，若是能攜著精英學徒反抗的話，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但當他們看向河岸另一側時，所有人都靜默了。

    在河岸右側，眾多精英學徒卻是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完全不把他們看在眼裡。對於他們恐慌的表現，只是冷眼旁觀，甚至冷聲嘲笑。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精英學徒定然是一早就知道的，而他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傻子。

    當然，在學徒中也不乏沒有有眼力見的。甚至在普通學徒中，還混雜著一些實力不比精英學徒差的人，他們都安靜的待著，如娜烏西卡那般，面色如常，等待著淨化花園的開啟。

    「也不需要沮喪，既然精英學徒也敢留在這裡，還擠破頭的想要進入淨化花園，說明其中還有我們不瞭解的情況……有大危機，必然有大機緣！」

    或許是自我安慰，又或者在絕境中的求生意志，讓這樣的想法很快的傳開了。

    所有人重新靜了下來，默默的等待著淨化花園的開啟。

    山谷內，一時間靜謐了許多，只有低聲的細語還在窸窸窣窣的傳開。

    雪花紛紛揚揚。

    山谷中的人越聚越多，右側的精英學徒間原本的隔開距離是數百米甚至數千米，但後來越來越多的精英學徒進駐，他們之間的距離也縮短到百米，甚至幾十米。

    娜烏西卡原本估摸著至少有五位數，可現在看來，就那人擠人，摩肩擦踵的狀況，甚至已經接近了六位數。

    「已經越來越少人進來了，看來要進入正頭戲了。」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嚴肅正經，「不過，那些極端教派的瘋子怎麼還沒有進來？」

    珊的話音剛落，就看到一群穿著黑袍的人，齊刷刷的亮相。

    「不說不來，一說立刻就到。」珊撇撇嘴：「還不如不說呢！」

    極端教派的人來臨後，現場氣氛變得更加詭譎。薩拉丁落地後，一眼就看到了乾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血光，不過看著天空中黑壓壓的執法巫師的份上，他並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狠狠瞪了珊一眼，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沉睡的希留身上。

    「薩拉丁，你在看什麼？」無機質的冷漠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沒什麼。」薩拉丁低下頭。

    對方看了眼乾克方向，冷哼一聲：「異域蠻族，真是令人噁心的氣味。進入淨化花園後，如果遇到了它，記得把它幹掉。」

    薩拉丁眼底閃過一絲不滿，雖然他會殺死那隻蠻族，但並不想被人支配命令。不過面對眼前之人，他卻什麼也沒有說，點頭應是。

    極端教派來了後，沒多久就聽到外面一陣衝刺聲：「小白，快跑！赫墨斯哥哥你快跟上啊！」

    一個看上去不過十歲開外的小頑童，騎著一隻白沙犀牛衝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不過這個被他稱為赫墨斯哥哥的人，卻殷切的跟在一個古銅色肌膚的女性身邊。

    「塔娜，我已經在艾倫身上留下精神力標記了，放心吧，等進了淨化花園，我第一時間去找他，我一定保護他平安出來。」赫墨斯眼底帶著驚艷，看著女大十八變的舊時青梅塔娜。塔娜全身古銅色，泛著健美的幽光，身材豐滿，尤其是那翹臀，讓他禁慾多年的心，都被勾的砰砰砰直跳。

    「要不，我也給你留個標記。我好帶著艾倫來找你，畢竟你一個女孩子，還是需要我來保護的……」

    赫墨斯還沒說完，前面坐在白沙犀牛背上的小頑童便譏笑道：「赫墨斯哥哥你就算了吧，先前還沒被塔娜姐姐教訓夠嗎？就你那實力，還保護別人呢！還不如交給我保護，對吧，塔娜姐姐？」

    「還是洛基弟弟看的明白。」塔娜嬌笑片刻，「不過我就不用你們保護了，還是照顧一下艾倫吧，他這臭小子每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連基礎戲法都沒有學全，弱雞一個，也不知道導師為何要把他也放過來。」

    被塔娜說的艾倫，捏了捏自己肥嘟嘟的手，默默的沒有爭辯。

    「行，艾倫哥哥交給我吧！只要艾倫哥哥給我烤肉吃，我保證他平安無恙！」洛基笑道。

    這一群人走進了山谷，引起眾人的圍觀。比起其他人的鄭重表情，他們的說說笑笑倒是顯得很獨特。不過眾人都知道，敢在這時候還說笑的，絕對不會好惹。

    洛基一行人，直接走到了河岸右側，而右側的眾多精英學徒，見到他們的到來，居然也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再讓出一個位置。

    可見他們的實力，的確配得上他們輕鬆的心態。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前往右側的途中，一個在人群裡帶著兜帽的黑袍人，突然噫了一聲，用略帶猶豫與不確定的聲音道：「那個人……是艾倫？」

第479節 大門開啟

    珊雙手撐著下巴，歪著頭看著一片片雪花落下。

    當雪花越下越大，珊看了看天空深厚且低矮的雲層，輕聲呢喃：「距離截止的時間要到了。」

    「準確的說，還有一刻鐘。」娜烏西卡吞吐著煙霧，將臉上隱隱興奮的表情藏匿住。

    「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安格爾，你就不擔心他不來嗎？」珊詢問道。

    「我為什麼要擔心？他來或者不來，都是他自己的事。」娜烏西卡回答道：「與其關心他，不如想辦法把希留叫醒吧。」

    珊：「我不就是把他列為未來丈夫的序位麼，如果他不來。他的序位大概會在我心中降低兩個檔次。」

    娜烏西卡：「如果安格爾聽到了這句話，那我猜安格爾就算來了，現在估計也想離開了。」

    珊沒好氣的啐了一聲，將目光放到身畔的希留身上，推搡了一下：「希留，趕緊醒過來，要上路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是要去送死一樣。」

    「某種意義上，我們的確是要去送死啊。」

    半晌後，在珊使勁的推攘下，希留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

    離截止時間，還有最後的五分鐘。高地的金屬高牆外，再無人翻越。高牆內的偌大山谷，卻是靜寂的仿若墳場，大家從一開始的興高采烈，變得沉默寡言。不過稍微好一點的是，至少所有人眼中還不算絕望。

    或許這一趟淨化花園之旅有危險，但他們作為巫師，哪次冒險沒有危險？只要危險能換來足夠的收益，他們也就認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去，一位隱沒在人群中的兜帽黑袍人，眉頭倏然皺起。

    「難道多多洛的預言出錯了？」

    就在他如是想著時，一陣破空聲，伴隨著幽幽火光，突然從遠方的天空猛地飛駛而來。黑袍人抬起了頭，看向那道半空中的人影。

    隨著他抬起頭，黑袍人的兜帽微微翻起，露出了半張側臉。如果珊在此，肯定會笑盈盈的迎上來，因為黑袍人正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安格爾！

    安格爾既然說過要來，自然不會食言。而且，他其實是最早到達山谷的一批人，不過正如娜烏西卡所說，他並不喜歡張揚，也沒有到山谷右側去找存在感，只是隨意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便歇了下來。

    他當然看到了娜烏西卡等人，干克的體型實在太明顯了。不過他沒打算上前攀談，該做的準備已經做好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他和娜烏西卡的想法特別相似，剩下的就要看自己的造化，別人終究不可能幫你一輩子。

    故而，安格爾只是遠遠看了她們一眼，便將目光放在了其他地方。

    眼看著時間即將到達整點，安格爾發現人來了一撥又一撥，但他一直沒有看到琦莉。想著多多洛的預言，他心中暗道：該不會多多洛看到的未來畫面，其實指的並非是淨化花園吧？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琦莉卻突然出現了。

    天際處，騎在掃帚上的深藍色連衣裙的少女，降落在山谷中。她從掃帚的頂部取下手提油燈，橘黃色的火焰在飄雪中略顯單薄。映照的她面容也帶著些許寡淡。

    她剛一落地，掃帚上端坐的小黑貓也跳了下來，蹲坐在柔軟的雪面上。

    在所有人猜測著她身份的時候，她突然邁出紅色的舞鞋，朝著河對岸右側走去。她每走一步，身側就出現一朵寒冷的冰焰。

    同一時間，原本正靠著樹逗弄小藍鯨的捷波，突然直起了身子。面色嚴峻的看著那一步步，帶著無邊冷焰的少女。

    隨著少女的進逼，捷波的背後，也出現了滾滾波濤。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就連安格爾都滿腦袋問號，怎麼這兩個人看上去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而且，敢和海洋之子對戰，這女的身份看上去也不簡單？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這個瘋子。」捷波手中水帶環繞，藍鯨也在以肉眼開始膨脹。

    琦莉卻是冷冷道：「今天要麼你死，要麼我活。」

    捷波嗤笑一聲：「以往若不是你那老不死的導師護著你，我會殺不死你？你別給自己長臉，今天只有你死，而我絕對會活的好好的！」

    琦莉本就不善言辭，而且語言上勝過又怎樣？對她而言，只要殺了他，一切都會了結。

    眼看著兩人即將爭鬥起來，這時，山頂上的金屬大門緩緩關閉。一個身披黑袍的青年陡然出現在了半空中，無邊的壓力瞬間席捲了所有人。

    琦莉與捷波的衝突，也在這道壓力下，被強勢鎮壓。

    「時間到了，羅森大人已經出現了，看來淨化花園要開啟了。」

    「可惜，看不到這兩人的戰鬥了。也是奇了怪，今天居然連續有三個女人要殺捷波，這個捷波到底和她們有什麼苦大仇深？」

    「大概是始亂終棄吧？哈哈哈……」

    半空中的黑袍青年，正是天空機械城的兩位城主之一，名號「機械獸皇」的羅森！

    羅森站定後，讓本就安靜的山谷，更加的寂靜。無一人敢說話，全都戰戰兢兢的看著半空中的人。

    羅森對於底下的人，卻是看也不看，只是淡淡道：「時間到，淨化花園開啟，各位準備進入。」

    說罷，羅森揮一揮衣袖，就準備轉身離開。他的到來，彷彿只是走了一個過場。

    這時，壓在所有人身上的壓力也解除了，不知誰突然喊了一聲：「獸皇大人，請給我們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森的步伐突然停了，轉頭冷漠道：「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不該知道的，知道也沒用。盡全力的活著吧，活到最後的人，你們想要的自然會有，甚至……還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羅森說罷，身影消失在了山谷中。

    所有人面面相覷，就連處於山谷右側的精英學徒眾，也一時摸不著頭腦。他們當然知道淨化花園的內幕，但淨化花園的機制，卻沒有人說過。說是削九成，怎麼削？是爭鬥是殘殺還是說有其他貓膩？

    他們原本以為在進入淨化花園前，會有人說出這些他們心中的疑惑。

    但羅森並沒有說出來，其他的巫師也沒有開腔的打算。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十個天空機械城選拔出來的核心學徒身上……既然羅森不說，那麼知道這裡面貓膩的人，就只有這十人了！

    這十個身著銀白制服的學徒，面對眾人的注視，卻是絲毫不懼，甚至還有人撇著嘲諷笑容。

    不過面對精英學徒時，他們卻是收斂了些囂張的表情，嚴陣以待。

    突然，在山谷右側的崖壁的截面上，出現了一扇高約三十來米的巨門。

    「入口已開，諸位請進吧。至於出口……該出來的時候，你們自然會出來。」執法巫師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

    機械城的十位學徒互覷一眼，統一動作，朝著巨門衝去。

    「抓住他們！務必將淨化花園的血祭機制問出來！」有人高呼，瞬間無數道身影也隨著機械城的學徒衝入了巨門。

    黑壓壓的人群，蜂擁的衝了過去。

    琦莉站了起來，看著對面的捷波：「淨化花園就是你的墳墓，這次我會殺了你，下次便是殺死你的導師——佛倫薩！」

    說罷，琦莉轉身離開。在周圍眾多執法巫師的注視下，她的確不敢真的下死手。但到了淨化花園，那就由不得他了！

    捷波眼神一陣恍然，香風拂過，曼茵路過他身周：「你猜猜，是琦莉先殺死你，還是我先殺死你。」

    曼茵說罷，嬌笑著展開雙翼，一頭紮進了巨門之中。

    娜烏西卡、珊與希留，也朝著淨化花園的大門走去。就在她們即將踏進入口時，娜烏西卡突然皺起眉頭「咦」了一聲，回頭四顧。

    珊疑惑道：「怎麼了？」

    「我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娜烏西卡眼角捕捉到一道曼妙的身影，不過對方頭戴著薄紗斗笠，看不清她的樣子。

    「看你？你還怕被看？」

    「不是，我感受到了那道眼神中帶著強烈的惡意。」娜烏西卡回頭對珊道：「我懷疑是我的仇人。」

    「你的仇人？在哪？我先記住她的樣子，等進了淨化花園後，如果碰到了她我就幫你扁她！」珊立刻接口道。

    「她在……」娜烏西卡正待指向那人時，卻發現對方消失在了視線中，人潮滾滾，黑壓壓的一片，想要再去辨別，實在很難。

    娜烏西卡搖了搖頭：「算了，我們走吧。如果真是仇人的話，我會解決她的。」

    說罷，三人踏入了大門。

    另一邊，琦莉對著捷波撂了狠話後，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朝著巨門走去，而是讓小黑貓帶路，三兩下的跳到了一個兜帽男身前。

    「安格爾！」

    安格爾抬起頭，看向一臉冷色的琦莉。

    似乎因為捷波的關係，琦莉的心情不太好。但想起導師的交代，她還是強壓住心中的不舒服：「這半個月你做的很好，沒有來打擾我和導師的生活。所以，我可以應下罩你的承諾。」

    安格爾毫不猶豫道：「並不需要。」

    但作為一個乖戾偏執的自閉症少女，琦莉選擇性聽自己想聽的話。安格爾意見，她完全不予考慮，自顧自的道：

    「進入淨化花園後，我會第一時間來找你。你最好待在安全隱蔽的地方不要亂跑，如果因為你亂跑而死亡，這就與我無關了。」琦莉說罷，抱起黑貓露娜幾個騰躍，便消失在了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