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960節生物煉金

    生物煉金的步驟，安格爾是幫不了忙了。他本來說暫避一二，不過布魯芬卻是渾不在意的道：「僅只是修復，又不是創造，你如果對生物煉金有興趣，不妨進來看看。」

    安格爾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點頭。

    布魯芬揮揮手，打開了煉金工坊。不過這次卻是白門，主生物煉金。

    安格爾隨之進去後，便被工坊裡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體給驚住了。若是對比一下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些，這裡基本就是完美的成熟體，而外面的估計都是失敗品。

    就譬如他在外面看到過一個長滿觸鬚的眼球，當時已經覺得很驚訝。但在這裡，他看到一個至少兩米高的巨大邪眼，在邪眼的四周長滿無數的觸手，觸手略一張開，甚至能看到觸手上也佈滿了眼睛。

    光是看著，就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畏懼。

    「這是我製作的一隻邪神。」布魯芬頗為得意的道：「它叫奈亞弗特，是洛夫特世界的古邪神篇目中的一種。」

    布魯芬得意過後，卻是露出些許遺憾：「不過真實的邪神已經在洛夫特舊時光逝去，這只不過是用惡魔眼為本體，製作的相似體。」

    布魯芬說罷，又指了指生物煉金工坊裡其他或恐怖、或詭異的生物：「這些都是我的作品，你如果有興趣，等會我可以為你詳細介紹。」

    安格爾也不拒絕，順著他的話道：「那到時候，就願聞其詳了。」

    很多來到過布魯芬煉金工坊的人，其實都會對這些煉金生物好奇，不過布魯芬也不是都願意主動介紹。唯有如安格爾這種在煉金上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他介紹起來才有成就感。

    布魯芬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帶著安格爾到了手術台。

    「我現在準備煉製活體觸鬚，這是我的煉金流派基礎，我就不解釋了，你自己看吧。」布魯芬說罷，拿出一堆安格爾未曾見過的活體組織，加上之前他在外面煉製的半成品，開始了自己的煉製。

    布魯芬煉製的時候沒有再說話，縱然如他所說，只是修復而非創造，所以他不忌諱有人觀看。可這裡面的知識含量也不低，安格爾能學到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安格爾不敢用精神力觸手去觀察，因為外來的能量會打亂布魯芬的節奏。所以他僅能用肉眼去觀察，那麼得到的東西就十分有限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觀看其實也是一種經驗積累。

    在安格爾觀看的時候，也在回想著自己曾看到的一些生物煉金的概況。

    生物煉金也有不同的流派，如今主流的流派是卡拉比特人用的森特瑟斯流派，這個流派用「元胞」為基礎單位，擅於嫁接與變體。

    布魯芬之前說他的流派基礎是「活體觸鬚」，那他的流派應該就是奧拉格流派，這也算是主流的流派，擅長合成與改造。

    布魯芬以「活體觸鬚」為基礎單位，不停的加入煉金材料，其中還有一些安格爾看不懂的操作，最終這些觸鬚開始滋生與蔓延。

    形成一種極為複雜的「生物組織」類的東西。

    布魯芬將這些生物組織，隨手一扔，丟出了煉金工坊的大門。那些生物組織下一秒便融入了地面，最後會自動的跑到霜寒之翼的合適位置，進行修復。

    這一幕，看的安格爾極為驚奇。

    除此之外，安格爾還有些驚訝的是……布魯芬的改變。

    當布魯芬開始全力煉製的時候，週邊的能量開始大面積的縮減，與此同時，布魯芬的身體居然在慢慢的乾癟。

    原本是個大胖子，但隨著身體的乾癟，膨脹的五官開始變得有棱角。就連原本看上去油膩的頭髮，都開始服帖起來。

    最終，布魯芬變成了一個斯文英俊的青年。

    布魯芬自己似無所覺，蹙著眉快速的進行手邊的工作，若是有懷春的少女，看到布魯芬認真的模樣，估計都會怦然心動。當然，如果將視線往下移，看到各種血腥組織和活體觸鬚，那心動肯定會變成心驚。

    半個小時後，布魯芬完成了最後的一個修復組織。

    他稍微鬆了一口氣，抹掉額頭的汗，然後看了眼一旁的沙漏。

    他的眼裡帶著驚喜：「沒想到還真的趕在兩個時辰內完成了！」

    布魯芬嘴巴微微一動，外面守候的馬赫爾立刻得到「修復完畢」的消息，眼中一喜。

    「霜寒之翼已經修復完畢，現在，準備重啟！」隨著馬赫爾的話音落下，霜寒之翼立刻開始了運作。

    在霜寒之翼開始繼續前行的時候，位於煉金工坊的布魯芬，此時卻笑著對安格爾道：「這次多虧你幫忙，要不然還真的很難完成。」

    布魯芬並沒有詢問安格爾有什麼收穫，因為他知道，就算有收穫也不會太大。

    「早點修復完成，對我也有好處。」安格爾笑道。

    布魯芬：「如今霜寒之翼已經修復完畢，暫時應該無事了，不如我帶你去看看我的作品？」

    安格爾思忖著，他現在回去估計還是要應付那群巫師，還不如留在這裡。

    布魯芬介紹起自己作品來，倒是滔滔不絕，與之前煉製時的沉默寡言完全不一樣。而且，安格爾如果稍微誇獎幾句，布魯芬會更得意，在興奮的時候，也會說一些煉製時的巧思。

    這些巧思，恰巧是安格爾希望聽到的東西。

    故而，到了後面，安格爾一路在奉承，布魯芬就算察覺到了什麼，但也耐不住心情大好。

    不過，當布魯芬帶著安格爾來到一個小隔間的時候，突然止住了嘴：「咳咳，這裡面就不去了，是我還沒有完成的實驗作品……」

    安格爾藉著縫隙，往裡瞥了眼，隱隱看到裡面有巨大的觸手在盤旋，還有一道宛若巨人般的人影高懸著，不過這觸手與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樣，比較偏像章魚的觸手。

    「煉製了這麼久，我都有點餓了，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說著，布魯芬就關上隔間的門，然後帶著安格爾往外走。

    畢竟這裡是布魯芬的煉金工坊，他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安格爾就算有些好奇，也只能聳聳肩跟著布魯芬離開。

    布魯芬帶著安格爾走出了實驗室，在冰山內部蜿蜿蜒蜒的小路里前行，一路上安格爾看到了許多霜月守衛隊的人。

    他們各行其是，不過在看到安格爾與布魯芬時，卻明顯表現出了尊敬。

    走了一倆分鐘，安格爾看到了一間門口有虹彩光線的酒吧。

    招牌上寫著：霜月酒吧。

    下方還有一排小字：第007分店。

    「幾乎每一架霜寒之翼上，都有霜月酒吧的分店。」頓了頓，布魯芬湊到安格爾耳邊，低聲道：「因為霜月酒吧的背後靠山，是絲奈法小姐。她平日裡最愛喝酒，而且只喝霜月酒吧的冰火賓莉法。」

    布魯芬聳聳肩：「反正我對冰火賓莉法沒什麼興趣，我還是喜歡最普通的黑麥朗姆酒。」

    布魯芬說罷，帶著興奮之色踏入了酒吧之中。

    ……

    半晌後，安格爾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坐在對面的布魯芬，此時飛快的消滅著一杯杯的朗姆酒，以及各種魔物的烤肉。

    安格爾以為布魯芬說「肚子有點餓」，只是轉移話題的說辭，畢竟作為巫師，有各種辦法讓生理狀態保持巔峰，而吃東西是最浪費時間的一種。當然，美食巫師的食物另說。

    然而看如今的狀況，布魯芬或許是真的餓，或者說，真的饞。

    他的吃相比起餓死鬼都不遑多讓，而且，隨著布魯芬的大吃大喝，他原本英俊的模樣再次開始膨脹。

    等到布魯芬喃喃自語說，自己才吃到五分飽的時候，他的體型已經恢復成了之前的胖子狀態。

    與此同時，安格爾不過才吃了一小碟檳草孜烤肉。

    眼看著布魯芬還在大吃大喝，安格爾放下了刀叉，實在是布魯芬的吃相，讓他無法下噎。

    「這傢伙就是這樣的，煉金的時候是萬人迷，但一歇下來就忍不住大吃大喝。原本聯盟裡還有一部分女巫很中意他，但後來……嘖嘖，不提也罷。」一道清冷的女聲從身側傳來。

    安格爾一怔，他之前進酒吧的時候，發現這裡除了一個凡人廚師外，根本沒有人，就連服務員都是魔偶。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女人？

    安格爾回頭一看，卻見隔道旁邊的方桌前，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白髮火眸的女子，正拿著酒杯優雅的品味著。

    看到隔座的女子，安格爾心中只覺無比驚訝。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冰山山巔看到過她，她正是大名鼎鼎的「荒野女巫」絲奈法。

    此前布魯芬說，絲奈法喜歡來這喝酒，安格爾聽了就過。沒想到，他還真的在這遇到了本尊！

    絲奈法之前的話，明顯是在和安格爾說。

    面對這樣一位實力強大的真知巫師，安格爾變得有些侷促，正斟酌著措辭，想著該如何應答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布魯芬趁著吃喝時的空檔，對著絲奈法反擊道：「你還說我，你看看你自己，和我有什麼差別？」

    安格爾：「……」看著絲奈法桌上，起碼三十個以上的空玻璃酒瓶，安格爾覺得布魯芬說的還真沒錯。

    別看這些酒瓶體型小，但安格爾明顯感知到了一種空間延展的波動。估計那酒瓶是煉金調合手法下的特製酒瓶，就跟刻畫了擴展魔紋一樣，擁有更大的裝載空間。

    三十個以上的空玻璃酒瓶，簡直說是水桶……噢，是酒桶，都不為過。

    絲奈法和布魯芬還真是半斤八兩。

第961節觀星日

    「至少，我喝酒保持了體型。」絲奈法道。

    「那又如何，反正只是用來儲存能量的皮囊，我如果想換一個軀殼，隨時都可以。」布魯芬不屑道。

    安格爾一句話未說，絲奈法和布魯芬就你來我往的懟了大半天。

    等到他們都不說話的時候，已然是酒足飯飽之後。

    「走，安格爾，我們回實驗室。吃飽了我又有力氣了，我們繼續之前的講解。」布魯芬不由分說，就要拉著安格爾重返之前的實驗室。

    這時，絲奈法突然道：「你的那個實驗，還在進行？」

    布魯芬一頓，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訕訕：「還，還在。」

    絲奈法勾起一抹冷笑：「那你可要藏好一些，那群瘋子一直守在貝加爾長河附近，若是被他們發現，你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絲奈法說完後，率先一步跨過布魯芬，朝著酒吧門口走去。

    在經過安格爾身邊時，絲奈法突然頓了頓足，眼神帶著探究看向安格爾：「我聽說了，這次如果不是有你的話，以布魯芬的速度，是完成不了快速修復的。」

    「絲奈法大人，不過是共利罷了。」安格爾恭敬道。

    「芙蘿拉曾告訴我，說你總是過于謙虛，果然如此。」絲奈法淡淡一笑：「你的功勞我記下了，有什麼困難，你可以來山頂找我。」

    絲奈法說完後，轉身離開，消失在了門外的幽黑的甬道之中。

    直到絲奈法的影子徹底消失不見，布魯芬才揉了揉眉心：「真是鬧心，吃個飯還遇到絲奈法。」

    「不管她了，走，我們繼續剛才未完的事。」

    ……

    這是一座位於星光深處的殿堂。

    閃耀的群星，是殿堂的背景。無盡的聖光，意味著永恆且不墮的加持。

    這裡便是冠星教堂，無數預言巫師所追尋的聖地。也是整個南域巫師界，所有重要訊息的彙集與發佈中心。

    冠星教堂有三十餘座連綿不絕的殿堂，其中十八位常駐的觀察者，各有一座殿堂。而位於最巔峰，時時刻刻沐浴著無盡星光之力的殿堂，便是拉普耶的觀星殿。

    此時，觀星殿之外。

    一個蒼老枯瘦的小老太太，正帶著一位眼神澄澈的俊朗青年，踏過星光長廊，向著觀星殿走去。

    「今日還是和以往一樣，少言多看。能感悟多少，都看你自己。」蒼老的聲音，從小老太太嘴裡說出。

    青年會意的點點頭。

    小老太太偏過頭，發現青年雖然在回應她，但眼神卻看向了未知的遠方，眉心時不時的蹙起，似有心事。

    她略微渾濁的眼神輕輕低垂，思維空間裡構建起了勾連命運長河的術法。

    半晌後，她的眼神從命運長河中脫離開。

    本來她是想看看青年在想什麼，但有點奇怪的是，她看到的畫面是一片模糊。這種情況，倒是極為罕見。

    「你在看什麼？」小老太太疑惑道。

    「沒有，沒有什麼。」青年的聲音很特別，尾音有些上翹，哪怕說著侷促的話，也有一分繾綣意味。

    小老太太也不多問，只是輕聲道：「你是被命運眷顧的人，可以看到命運之外的畫面。但畫面只是畫面，你看到的東西，或許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片段，沒有必要去深思。」

    「而且，若是你藉由天眷，長期窺探，對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青年沈默了，回想著之前看到的畫面，那無盡的黑暗，以及充滿烽火與血腥的世界，還有被血色鎖鏈捆縛的惡魔，張狂大笑的白袍青年……

    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

    這時，他們已經來到了觀星殿的門口，小老太太頓了頓：「走吧，星辰匯聚之日，也是信息流交融的時刻，今日的觀星，或有所得。」

    倆人踏進了觀星殿中，殿內沒有任何的裝飾。踏進其中，彷彿行走在混沌的宇宙中。

    在無盡的黑暗裡，湮滅與新生的光點，指引著他們前行。

    最終，他們來到了佈滿星光的主殿。

    星辰漩渦的中心，是六位閉目的觀察者。在觀察者的後面，已經有數十個人默默的盤坐於此。

    他們到來後，也選擇了一處盤坐起來。

    今天是星辰匯聚之日，每半年會有一次。冠星教堂會在這時，將所有觀察者，以及在這裡進修的預言巫師匯聚一堂，共探星光之謎思。

    這一日被稱為觀星日。

    很多影響重大的信息，都是在觀星日被探查出來。在這裡的一些進修者，不見得各個都懂觀星，但之所以願意來此，其實也是想在這一日看看有沒有重大消息。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當星辰高懸，大放光輝的時候，坐在漩渦中心附近的一人睜開了眼，看了看身邊的幾人，低聲道：「可以開始了。」

    「看來這一次只有六位觀察者。」有人低聲細語，冠星教堂的確有十八位常駐觀察者，但並不代表時時刻刻觀察者都在冠星教堂。

    很少有十八位觀察者齊聚觀星日的盛況。

    隨著中心的觀察者點頭，觀星日便在無波無瀾的情況下，開啟了。

    當觀星日正式啟動的時候，整個大殿內的星光大盛，時明時暗，交相輝映。

    對於外行之人，眼前一幕或許只會覺得夢幻與漂亮。但實際上，這裡面充滿了奧秘，因為這是由一件神秘之物星光之謎，所化的未來星圖。

    所謂觀星，就是觀的星光之謎的星圖，藉此看到未來之景。

    每個觀察者，包括來進修的預言巫師，以及被恩准的預言學徒，都將思維沉浸在了星圖之中。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看到東西，譬如在這裡的預言學徒，基本都是進修的預言巫師所帶來的，他們的實力不夠，無法看到真實有用的信息。

    還有一些預言巫師，選擇的流派與星光毫無瓜葛，平時又疏於觀星之術，也無所得。

    真正得到信息的人，其實也就是觀察者，以及其他寥寥數人。

    所以說，星光之謎這件神秘之物，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可以稱之為戰略道具。但卻沒有任何巫師組織會覬覦它，因為太過偏僻晦澀，除了冠星教堂的人，沒幾個人能用得上。

    小老太太一開始還在觀察著身邊的青年，但偶然間，他看到了一道星光湮滅想到了什麼，便徒自陷入了深思。

    她身邊的青年，如今不過是初級學徒，並沒有學過觀星。按理說，他其實看不到的什麼。

    但青年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他身邊的導師。其實他只要認真的去觀看星圖，腦海裡會自動浮現一些星圖之下對應的畫面，雖然只是靜態的畫面，但這都是變量坍縮到極限的未來畫面。

    不過，他的實力太過低微，在星圖閃爍之中，只能觀看一張畫面，便後繼乏力。

    所以，選擇觀看的時機最為重要。

    其他的預言巫師可能會去計算星圖變幻之中的焦點坐標，以此研判觀察的最佳時機。但他不需要，他的視界中常常有迷霧，對他而言，這些迷霧是有深淺之別的，較為淺薄的迷霧，他甚至能抹去，看到迷霧之後潛藏的畫面。

    但濃鬱的迷霧，他就什麼也看不到。他知道濃鬱迷霧背後潛藏的一定是深厚重大的事，可抹不掉，就無法看到。

    但星圖之謎給了他抹去這些濃鬱迷霧的機會。

    只要他視界裡的迷霧最濃厚的時候，這就是他的最佳觀察時機。

    時間一點點過去，突然間，星圖出現劇烈的變幻，大部分沉浸在觀星之中的預言巫師全都被彈了出來，只有六位觀察者還頂著快速變幻的星圖，皺著眉在繼續。

    又過了兩分鐘，星圖變幻開始逐漸變緩，青年的眼神一亮，他看到無盡的迷霧出現在視界裡，他知道：時機已到。

    他抬眼，開始全力的觀察著星圖。

    藉著星圖的力量，他撥開了濃鬱的迷霧，看到了一幅畫面。

    畫面中的內容，讓他的瞳孔猛地瞪大。

    還想繼續看的時候，卻是胸口氣血翻滾，喉嚨一甜，鮮血便從口中吐了出來。

    隨著鮮血的噴吐，眼前再度籠罩起迷霧，他體內的能量也消耗殆盡，蔫蔫的癱倒在地。

    這時，星圖逐漸開始固定，觀察者一個接一個的甦醒。

    所有觀察者甦醒過來後，星圖徹底消失。

    最後一個甦醒者，恰是觀星殿的殿主拉普耶，也是目前冠星教堂的實際掌控者。

    拉普耶醒來後，正準備回味之前看到的畫面，卻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疑惑的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喘著粗氣，嘴角有血絲滑落，跪倒在地。他的身側，一個枯瘦的小老太太正在用療癒的術法，為青年治療。

    拉普耶看著青年，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時，拉普耶身邊，手上拿著本書，一臉嚴肅的中年皺著眉問道：「瑪雅，怎麼回事？」

    剛剛釋放完撫慰術的小老太太，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響，身形一頓，解釋道：「修拉閣下，我的弟子可能太過魯莽，強行去觀星，出現了反噬。」

    被稱為修拉的，正是冠星教堂的觀察者之一，外號為「無妄的閱讀者」。

    而小老太太，則是從野蠻洞窟遠道而來的瑪雅。

    修拉蹙眉，本想呵斥一句。但想著瑪雅的身份，以及其代表的意志，終是沒有說出口，只是淡淡道：「若是以後還不守規矩且自不量力，他就不要進來了。」

    修拉的話，讓瑪雅也覺得不適，但畢竟在他人地盤，她終是沒有說什麼。

    不過，這時拉普耶卻突然開口道：「是反噬嗎？我倒不這麼覺得。」

第962節 預兆畫面

    「拉普耶，你的意思是……」修拉疑惑的看先拉普耶。

    「冠星者的意思，不就是指他，可能在星圖中看到了些什麼。層次太低，後繼無力，所以才會吐血。」說話的是一個表情略微輕佻，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年輕人。

    「這怎麼可能？」修拉皺起眉。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星空之謎本身就是一件需要靈感的物品。或許別人偏偏就捕捉到了一縷靈光呢？」頓了頓，他繼續用輕佻的語氣道：「修拉，我聽過一句話，聽不見音樂的人，總覺得那些跳舞的人是瘋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修拉表情瞬間變得有些陰暗，他合上手中的書籍，斜睨道：「伊萬，你是在諷刺我？」

    「諷刺，我可不敢。」伊萬笑的輕佻，話裡似在認慫，但眉眼中卻帶著挑釁。

    伊萬和修拉的針鋒相對，卻是讓在座的其他預言巫師有些面面相覷。

    明明在說吐血的年輕人，怎麼倆個觀察者開始互相使起絆子來了？

    眼看著氣氛有些劍拔弩張，一直在打量著吐血青年的拉普耶，終於再次開口：「是反噬，亦或者有所得，直接問他不就知道了。」

    拉普耶畢竟是冠星教堂的至強者，他說話了，伊萬和修拉也只能暫時偃旗息鼓。

    一下子，視線重新回到了青年身上

    在瑪雅的治療下，青年明顯好了許多，不過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絲毫沒有發現周圍的異樣。

    瑪雅在心中嘆息一聲，伸出枴杖暗地裡戳了戳青年。

    他才緩緩的回過神，他眼睛變得清晰的剎那，便對上了拉普耶的眼神。

    拉普耶是一個穿著星輝長袍，頭戴星辰之冠的白眉老人。面容蒼老，但他的眼神卻絲毫不見渾濁，清亮澄澈的宛若嬰兒。

    在對視時，彷彿能看到那眸子中閃耀著無盡星光。

    「你叫什麼名字？」拉普耶柔和的聲音，傳入青年的耳中。

    青年遲疑了片刻，才明悟拉普耶是在問自己。他輕聲道：「多多洛，我叫多多洛。」

    「多多洛？倒是挺有趣的名字。」拉普耶頓了一下，眼神閃爍：「我看不到你的過去，你的過去似乎被一層迷霧遮掩著，為什麼？」

    拉普耶的話，讓在場所有的巫師都生出疑惑，連冠星者都看不到此人的過去？

    眾人紛紛用出各種方法，想要探尋多多洛的過去。然而，正如拉普耶所說，全是迷霧。

    這種奇怪的現象，讓現場出現一時的喧嘩。

    伊萬挑了挑眉，繼續用輕佻的語氣道：「修拉，你可能看清他的過去？如果不行，你是不是自不量力？」

    修拉怒目以對，不過卻沒有再回話，因為正如伊萬所說，他也看不到這個青年的過去。

    一個充滿謎團的人，說不定他之前的判斷真的出了錯。想到這，修拉的臉色變得更黑了。

    「我不知道。」多多洛搖頭。

    多多洛的話，讓其他人都蹙起眉，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

    不過，這時瑪雅卻輕聲道：「多多洛之前的記憶丟失了，他是近兩年才學會語言和常識。」

    瑪雅的解釋，讓其他人稍微釋然。

    「不知道是好事，我有的時候真的非常希望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那也不會有那麼多煩惱的事了。」拉普耶頓了頓，再次看向多多洛，問出了之前修拉與伊萬的爭論：「你之前吐血，是因為你看到了什麼嗎？」

    所有人都看向多多洛，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多多洛卻是瞳孔一縮，眼前彷彿再次出現了之前的畫面

    他在進入觀星殿之前，曾經莫名其妙的看到過一幅畫面，畫面中有烽火、有血腥，還有被鎖鏈捆縛的惡魔，以及一個在惡魔邊上張狂大笑的白袍青年。

    他當時並不明白這幅畫面的意思，甚至不知道畫面中每一個物象意味著什麼。

    而之前，藉著星空之謎的星圖，他再次看到了一幅畫面。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幅畫面居然和之前的畫面有極大的重合性。

    依舊是烽火，依舊是血腥，依舊是無處不在的黑暗……不過，在那白袍青年背後，卻多了一個龐大到極點的恐怖黑影，只是透過靜態的畫面，多多洛都能感受到無邊的恐懼。

    那種威勢，似乎能穿過時空的障礙，直接對多多洛造成了心理的衝擊。

    那黑影的樣子他看不太清，但身上的鱗甲，背後的骨翼，燃燒的紫火以及巨大的武器，無不再指明著這是一個深淵的惡魔……或者更甚，深淵的魔神！

    看到這幅畫面，多多洛或許會受到驚嚇，但並不會讓他太過駭然。

    真正讓他感覺到頭皮發麻的不是那龐大黑影，而是在白袍青年的對面，那裡還有一個人影，他看不清人影的樣子，但人影背後那散發瑩潤光輝的綠紋，正不停的往外蔓延……

    「看來，你的確看到了些什麼？」拉普耶的聲音，就像是劃破陰霾的雷電，將多多洛從沉思中再次喚醒。

    多多洛沉默不語，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伊萬吹了個口哨：「看來，冠星者說的沒錯。他還真看到了些東西，可不是某些人口中的自不量力。」

    修拉沒有理會伊萬，而是直視著多多洛：「你看到什麼？說出來。」

    多多洛依舊沒有回答，修拉冷笑一聲，一個學徒，還以為治不了他了嗎？

    修拉正待使用術法給多多洛一個教訓時，拉普耶卻是攔住他：「有些東西能說，有些東西不能說，這個規矩你別說你忘了？」

    修拉：「他一介學徒，能有什麼不能說的預言？」

    話雖如此，但修拉還是歇了問話。很多預言的確不可直言，縱然多多洛只是一個學徒，看到的東西很少，但誰又能說得清，這個消息會不會牽連到更大的消息，導致變量重置。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讓未來雲譎波詭，傷害的就不是單一的人，所有在這個消息鏈上的預言巫師都會遭池魚之殃。

    「這件事暫且放下，各自說說總結，今日便散了吧。」

    拉普耶的話一落，在場所有巫師全都聚精會神。很多人參加觀星日，為的就是這最後的總結。

    所謂總結，就是之前觀星後看到的未來。

    如果有人說出些有用的消息，這就是一個搶奪先機的機會。

    就譬如曾經有一次觀星日，有人看到了羅曼城的地下污水區出現詭異裂縫。後來，有巫師組織去探查，發現了一位遠古巫師遺留的實驗室。

    還有，百年前有人觀星，矮墳位面出現血光。

    果然，沒多久矮墳位面就出現了一次規模不小的巫師亂戰，為了一瓶魔神之血。那次亂戰，在南域巫師界赫赫有名，被稱為魔血戰役。

    正因此，觀星日的總結會，是各大巫師組織都在關注的事件。

    拉普耶看了一圈：「誰先來？」

    「我來吧。」說話的是修拉，他原本正翻開手中的書籍記載著什麼，聽到拉普耶的問話，合上書籍，說道。

    「那就你先。」拉普耶點點頭，在場能從星空之謎中得到有用訊息的，估計也就觀察者。

    修拉：「我在星空之謎中，主要得到的消息是關於帕米吉高原的。這次的兩界融合，會有極大的機緣被人獲取。除此之外，我本想探尋兩界融合後的出入口……」

    修拉說道這時頓了一頓，其他人全都豎起耳朵。

    所謂出入口，其實就是兩界融合後，進入附屬位面的管道。而這種管道各異，譬如童話世界的入口就是一棵老樹的樹洞。

    如果有人能提前得到出入口，那豈不是能搶先佔奪，故而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修拉，等待他的說辭。

    不過修拉此時卻話鋒一變：「然而，我並沒有看到出入口……或許，出入口並不在帕米吉高原。」

    所有人都露出失望之色。

    其中最失望恐怕是瑪雅了，如果出入口在帕米吉高原，野蠻洞窟自然會佔據極大的優勢，可出入口若是不在帕米吉高原，那想要得到最大好處，恐怕就沒辦法了。

    至於，修拉此前提到的倆界融合會有極大機緣，這誰都知道，倒是沒人去關注。

    修拉說完後，伊萬譏諷道：「毫無營養。」

    修拉抬眉看去：「如此看來，你得到的消息，應該很有份量囉？」

    伊萬聳聳肩：「可能比你的有份量。」

    也不等拉普耶說，伊萬直接道：「第二個，就讓我來吧。」

    「我這次觀星所得，是我心心唸唸的一件事。」伊萬看了看修拉：「關於去年在銀棕櫚島丟失的那件神秘之物……」

    伊萬的話音一落，在座諸人都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伊萬，同為冠星教堂的觀察者之一，被稱為「平衡的漫遊者」。

    他以前和修拉關係雖然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壞。可如今倆人突然變得不對付起來，說來，也是因為那件消失的神秘之物。

    伊萬當初是幫著夏露女巫，去鎖定那件神秘之物。修拉，則是暗中幫助「海神」佛倫薩。

    立場不同，導致了他們在後續出現了種種的衝突，這才是伊萬與修拉互相看不順眼的原因。

    如今，伊萬突然提到當初丟失的那件神秘之物，立刻引得修拉側目。

    他們用了各種方法去探查那件神秘之物，都毫無所得，發現神秘之物處於一個預言屏蔽區。如今伊萬突然說，他有消息了，怎會不讓修拉感覺震驚。

    而且修拉在震驚的同時，也很疑惑，伊萬知道了消息，不潛藏下去，而是選擇說出來……這是為何？

    不僅僅修拉，在場其他人都對這件神秘之物保持旺盛的好奇心。

    據說，這件神秘之物一丟就是大半年，而且中間未曾冒過泡。沒有任何巫師組織宣佈負責，這怎會不讓其他人好奇。

    畢竟，這可是一件號稱戰略級的神秘之物！

    在眾人的目光中，伊萬緩緩道

超維術士 第963節消息匯聚

    「其實，自從我用盡方法都查不到那件神秘之物的下落後，我就有想過讓星空之謎去引導我，看看那件神秘之物的位置。不過，前兩次觀星日我都失敗了，這一次我終於成功了。」

    伊萬收起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表情裡隱含著一絲偏執。

    所謂唸唸不忘，必有迴響。伊萬的執著，加上心理的引導，讓他在失敗了數次之後，終於在星空之謎的幫助下，看到了一絲線索。

    不過，這所謂的線索其實也讓他一頭霧水。

    他嘗試去解讀分析，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他想了想，決定將這個線索公佈出去，集思廣益，或有所得。

    「我感應的不太清晰，但我得到一個訊息。那件物品，好像並不在人類手上。」

    伊萬的話，讓眾人面面相覷。

    「不被人類所得，難道說在海獸的身上？」有人低聲議論，他們雖然沒有親自前往銀棕櫚島，但當時銀棕櫚島的盛況已經有人藉由影像傳播到了各地。

    那裡除了人類，基本就是海獸了。

    「不可能，絕對是人類！」說話的是修拉，當時銀棕櫚島的情況，佛倫薩已經全部對他說了。

    首先是利維雅堂當時曾怒吼過，不止佛倫薩一人，很多人都解析出了利維雅堂怒吼的意思可惡的人類！

    這也就是說，那個封閉的黑暗空間之內，是有人類率先進去的！

    後來，佛倫薩還在裡面發現了隱秘空間波動，他去尋找的時候，找到了一條極其隱蔽的空間通道，當佛倫薩想要藉著空間通道定位另一邊坐標時，發現空間通道已經被人毀去。

    這也可以說明，有一位精通魔紋學的人類，在另一方快速的抹除了空間通道。

    綜合以表，對方絕對是人類。

    修拉話中的潛台詞，伊萬也聽得明白，他冷笑一聲：「說不定，是一隻精通變化的魔物呢？利維雅堂的智商，各位也清楚，它也有認錯的可能性。 」

    眾人順著伊萬的思路思索起來，似乎的確有這可能，但如何解釋他們通過預言術偵測不到對方位置呢？

    一隻魔物會點魔紋，倒也不稀奇。但總不會，還自帶預言屏蔽力場吧？

    對此，伊萬的解釋是聳聳肩，說道：「這，我就說不清楚了。反正我看到什麼，我就說什麼。或許星空之謎的星圖出錯，騙了我也說不定。 」

    這時，拉普耶突然道：「其實也有一種可能，得到神秘之物的依舊是人類，不過，他將那件東西放在了非人身上。」

    伊萬點點頭：「的確，也有這種可能。」

    「那如果能確定非人的種類是什麼，再去排查與其相關的人類巫師，範圍就會縮小。」說話的是修拉，他說完這句話後，眾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伊萬身上。

    如果伊萬能確定那個非人的種類，的確比較好找。

    伊萬冷冷的瞥了修拉一眼，他自然能感覺出修拉的用意，藉由周圍其他巫師對自己施壓。

    不過伊萬也不在意，他本就有說出來的打算：「那隻非人的種類我不知道，不過我能感覺到一種充滿貪慾、瘋狂的負面情緒。還有，隱隱的陰暗潮濕之感。」

    伊萬說的依舊是空泛的概念，但也足以引人遐思了。

    「貪慾與瘋狂？莫非是貪婪魔？」有人猜測，如果是貪婪魔的話，那幾乎絕大多數的召喚巫師都能召喚出來。

    「亦或者是暴虐惡魔？」

    眾人猜測了半天，反倒是擴大了範圍。

    「關鍵還是預言屏蔽力場，其他的猜測不過是徒增煩惱。」拉普耶制止了眾人繼續無休止的猜測：「繼續吧，接下誰來？」

    修拉和伊萬兩人說出來的消息，都屬於「好像有用，但仔細想想其實也沒什麼用」的範疇。所以，眾人對下一位的消息，都充滿了期待。

    拉普耶轉頭看了一圈，目光放在了一個雙腳腳踝拷著鎖鏈的羊角男子身上。

    「施克爾，你可有什麼發現？」

    額頭生有羊角的男子睜開眼，眼裡帶著濃鬱到清晰可見的色/欲。

    所有被羊角男子掃視而過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微微顫抖了一下，總有種被人輕薄的假象。

    這個面容英俊邪佞，但滿佈慾望的男子，也是現場六位觀察者之一，被稱之為「倒吊的失格者」施克爾。

    施克爾攤開手：「別問我，我看到的東西，你們也不想聽。」

    施克爾不想說，拉普耶只能將目光移向下一個人。

    剩下的觀察者，除開他以外，還有兩位。拉普耶將目光放到了穿著黑夜永生袍的高斯身上，高斯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拉普耶正想將高斯喚醒，坐在他對面的，渾身籠罩在灰色破爛斗篷中的人，突然道：

    「我來吧。」

    拉普耶有一瞬間的發愣，往日裡，這位基本不會發言，今時今刻居然主動說話了？

    拉普耶點點頭：「好，阿塞托斯，你來吧。」

    阿塞托斯抬起頭，眾人能隱隱看到斗篷之下那張近乎枯骨的臉頰。

    這就是阿塞托斯，被稱為「陳邁的往生者」，也是所有觀察者來歷中，最神秘的一位。

    「兩件事，一好一壞。」阿塞托斯的聲音帶著骨頭摩擦時的尖銳聲，有些刺耳：「先說好的，我隱約感覺到，可能會改變巫師界現況的偉大之作，正在逐漸誕生。」

    改變巫師界現況的偉大之作？

    居然如此高的評價？眾人紛紛側目，並且眼中帶著懷疑。

    拉普耶卻在這時點點頭：「阿塞托斯說的沒錯，我也解讀到了，不過具體情況目前還是一團迷霧。」

    連拉普耶都證實了，這下眾人收起了懷疑態度，開始猜測起這個所謂的偉大之作，究竟是什麼？莫非有煉金大師，有了什麼新的發現？

    可就算是煉金大師的巔峰作品，能夠稱之為「改變巫師界現況」的偉大之作嗎？

    好像也差了一籌。

    能改變巫師界現況，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或許今天的觀星日最大的消息，便是這個了。如果有人能搶得先機，是不是也能在這個偉大之作裡佔上一席？

    在眾人猜測之中，阿塞托斯說出了另一個消息：「再說壞的，頭頂的陰影，已經開始慢慢的擴散……離徹底籠罩已不遠了。」

    這句話過後，阿塞托斯重新低下了頭，不作任何的補充解釋，閉目不言。

    但這句話激起的浪花，卻一點也不少。

    所謂頭頂的陰影，眾人自然而然的會想到魔神陰影。所以，阿塞托斯的意思是，蒙奇閣下佈局了這麼多年，終於要準備動手了？！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魔神陰影早晚會降臨，但當他真正覆蓋到頭頂時，那種危機感，卻是讓人依舊不自覺的感到驚懼。

    一時間，觀星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低沉。

    過了許久，拉普耶才打破了沉默：「我們繼續。」

    拉普耶轉頭看向高斯，高斯此時也回了神，不過眼神依舊有些恍惚。

    高斯：「我看到的星圖，和阿塞托斯有些重合，就不說了。」

    高斯不願意說，那麼觀察者中，只剩下拉普耶了。

    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拉普耶，不得不說，很多次觀星日其實最有價值的消息，都是由拉普耶說出來了。

    拉普耶表情帶著肅穆，緩緩道：「其實，比起魔神陰影，永夜國與童話世界的事，或許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

    觀星日結束了。

    按理說，這次得到的消息已經讓眾人饜足。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壞消息，卻讓這次觀星日蒙上一層陰霾。

    瑪雅帶著多多洛，返回了暫居之處。

    整個觀星日，多多洛都處於迷惘的狀態，這讓瑪雅有些擔心：「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面對導師的詢問，多多洛依舊沒有說。

    瑪雅嘆了一口氣，多多洛的天賦，有時候已經超越了階級，他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是修拉所說的小事。

    天賦越高，付出的代價也會越大。

    瑪雅有些懷疑，多多洛之前充滿迷霧的過去，是否也是因為他付出了代價？畢竟，多多洛極有可能是那個早已宣告滅絕的族群……

    多多洛此時卻是沉浸在之前看到的畫面中，他總覺得有什麼信息，被他遺漏了。

    與此同時，在觀星殿之中。

    有兩個人相對而坐，一位是拉普耶，另外一位卻是高斯。

    拉普耶的眉頭皺起：「卡西尼？你的意思是說，又有人被時光小偷那傢伙標記了？」

    高斯點點頭，將不久前在西地摩沙的事情，以及之前他從維菲特那裡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安格爾，你懷疑他就是那個被時光小偷標記的人？」

    高斯：「其實，基本已經鎖定，他便是被時光小偷標記的那人。因為，我之前已經對他窺探過了，什麼都窺探不了，極有可能他自己煉製了屏蔽預言術的煉金道具。」

    「他如今還是學徒，不僅能煉製出屏蔽預言術的作品，還被時光小偷盯上了……」拉普耶瞇著眼，「的確了不得啊。」

    拉普耶頓了頓：「其實，我之前也聽說過他的名字。不是因為煉金，而是盎格魯曾經告訴我，這個叫安格爾的，或許知道永夜國之變的一些內幕。」

第964節 貝加爾長海

    遠處的黑火蔓延在乾裂的大地，虛弱力場在侵蝕著肉身中每一分活力。飽滿的皮膚逐漸乾癟枯萎，眼前一片模糊，唯一看到的是一道巨大的黑影，在瘋狂的怒吼著。

    充滿詭異之力的紫火，從黑影身上往外抖落。

    其中一朵火苗，落在了眼前。剎那間灼熱之感，遍佈全身

    安格爾猛地睜開了眼。

    在眼皮打開的剎那，他看到的是一張肥膩的胖臉，以及臉上那驚訝與慌亂的表情。

    安格爾還沒開始探究他的神色意味，便感覺全身一陣灼燙。他猛地一個翻身，從金屬的手術台滾落，將一干實驗工具打翻在地。

    直到這時，安格爾才發現，自己之前居然是躺在一個手術台上。下方有灼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不過，此時那火焰正在悄然消弭，而導致火焰漸消的源頭，卻是布魯芬的手指。

    安格爾站起身，眼神戒備的看著布魯芬。

    他躺在手術台，手術台下有火焰，還有被他打翻的各種實驗工具無不表明著一些事。

    布魯芬眼珠子不停的游移，哼著小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不過，他的眼神卻不敢與安格爾對視。

    「你要做什麼？」安格爾冷冷看著布魯芬。

    布魯芬這時才直視著安格爾，有些訕訕的聳聳肩：「我什麼都沒做啊。」

    「那我為什麼會在這兒，嗯？手術台？」

    「我就是看你睡著了，幫你找個能伸腳的位置，手術台不是寬敞一些麼？」布魯芬咳嗽兩聲，乾巴巴的道。

    安格爾的目光放到手術台下的火焰，此時火焰已經被布魯芬撲滅，但那股熱量卻還殘存。

    布魯芬不等安格爾詢問，繼續道：「手術台上有些冷，我幫你加熱一點，睡得也舒服些。」

    「你覺得我會信？」

    「你不信自己看，你身上連衣服都好好的，我可什麼都沒做。」布魯芬繼續狡辯，而且表情看上去理直氣壯。

    他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他正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結果安格爾突然醒了。

    安格爾身上的衣物的確沒有損壞，他自己也感知到了，身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感，布魯芬或許說的是實話。當然，也不排除已經做了什麼，而他沒發現。

    不管如何，布魯芬此前的舉動絕對不帶善意。

    安格爾沒有說話，他腦海裡思緒飛快的轉動著，回想著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猶記得，布魯芬帶他回來繼續顯擺著自己的煉金作品。安格爾也適時的吹捧一下，讓布魯芬在得意之餘，漏了許多干貨。

    他是為何睡著的呢？

    安格爾記得，布魯芬在介紹完一圈的時候，又一次站到之前那個神秘的小隔間門口。

    在去霜月酒吧之前，安格爾發現小隔間內似乎有巨大的人影，以及宛若章魚觸手一樣的東西在舞動。

    那龐然的程度，比起外面的巨眼邪神奈亞弗特還要大數倍。

    安格爾以為布魯芬要打開門介紹小隔間裡的生物，然而布魯芬並沒有，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裡面是我在做的一個實驗樣本，目前實驗還沒完成，就不介紹了。」

    客隨主便，安格爾也無所謂。他的好奇心，並沒有那麼重。

    可就在布魯芬帶著安格爾離開時，門內出現了一陣異動。

    布魯芬叫了一聲「糟糕」，下一秒，奇異的旋律，便從門內傳了出來。安格爾當時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眼皮開始耷拉。

    只記得在沉睡之前，腦海裡最後的一道想法是「這好像是笛聲」，然後便陷入了黑甜夢鄉。

    接下來就是做了一個古怪的夢，夢中被火灼燒，他也隨之被燙醒。

    布魯芬見安格爾眼神從恍惚變得清晰，他隨即道：「反正我什麼都沒做，這一切不過是個誤會，而且我不比你早醒來多久。」

    手術台、火焰、實驗工具……如果強說是誤會，安格爾是一點也不信。

    不過，他又能怎樣呢？布魯芬怎麼說也是正式巫師，他作為學徒，天然比別人矮一截。

    「布魯芬大人，既然無事了，我先離開了。」他本來還想詢問一下之前為何會陷入睡夢，但比起追究原因，他現在更想先一步遠離布魯芬的實驗室。

    布魯芬遲疑了片刻：「之前不是說，要進行煉金交流麼？」

    「下次吧。」

    布魯芬在心內慨嘆一聲，他很冤啊，他的確什麼都沒開始做，結果好處沒得到，連原本的交流似乎都可能打水漂了。

    「那……」布魯芬頓了頓，還想著有沒有其他方法挽留一下。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嗡嗡」聲，彷彿穿越了時空，剎那間抵達了他們的耳內。

    「糟糕！」布魯芬的眉頭突然高高皺起，表情變得陰暗起來，旋身便跑向之前的那個神秘小隔間。

    與此同時，神秘小隔間中也再次出現奇異的律動。緊接著，詭秘的笛聲，從隔間裡傳出。

    這一回，安格爾可不敢再聽，而是轉頭便朝著門口跑去。

    他如今還處在布魯芬的煉金工坊中，等於說，完全在布魯芬的領域之內。為了自身安全，他必須要先一步的逃出去。

    好在，布魯芬並沒有關閉煉金工坊的大門，另一邊布魯芬也沒有空去管安格爾動向，安格爾順利的跑出了門。

    剛一出門，安格爾便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暈眩。

    之前的笛聲還是對他造成了影響，安格爾咬了咬舌尖，劇烈的疼痛稍微驅散了昏睡的慾望。

    安格爾繼續往實驗室外跑去。

    跑到一半的時候，之前那巨大的「嗡嗡」聲，再次響徹天際。剛才在煉金工坊中，還沒覺得什麼，如今出來後，才發現這道聲響簡直振聾發聵。

    不過，讓安格爾感到驚訝的是，隨著這道聲響灌入耳中，他腦海裡的暈眩感明顯降低。

    在接下來，安格爾離開實驗室後，沿著路途往外跑。

    一路上，安格爾還在不停的聽到那「嗡嗡」巨響，他也慢慢分辨出，這道聲音似乎是鐘聲。

    並且，這道鐘聲之中，蘊含了一種偉岸與聖潔之感。彷彿代表天地的意志，驅散了一切負面的邪祟。

    鐘聲一共響徹十三下，在第五聲的時候，安格爾已經沒有暈眩感。

    當鐘聲停止的時候，安格爾已經出現在了冰山的山腰平台。

    他本來打算直接飛到冰山的頂端，不過，當他站在山腰平台往外探看的時候，卻發現霜寒之翼沒有再繼續飛行，而是在一座島嶼上空盤旋。

    沒錯，就是島嶼。

    如今，他們根本不在陸地之上，而是在一個四面都是汪洋的地界。

    正午的陽光灑下來，水紋倒映著粼粼波光。熟悉的腥鹹海風，鋪面而來。

    安格爾：「這裡是……」

    「這裡就是貝加爾長海。」低沉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安格爾回頭一看，卻見不知何時，瑪德琳出現在他背後。

    「瑪德琳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安格爾疑惑的問道。

    瑪德琳沒有回答安格爾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之前便感知到你從冰山內部跑了出來，跑的很急。怎麼，發生了什麼事？」

    瑪德琳的眼裡閃過一絲冷光，既然答應了萊恩閣下，要儘量的護持安格爾，自然對安格爾的投注的目光會更多。

    安格爾將之前在煉金工坊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瑪德琳聽完後，對安格爾稍作檢查：「布魯芬應該沒騙你，你身上沒有外力的痕跡。不過，聽你的描述，布魯芬或許的確有對你動手的意圖。」

    瑪德琳冷笑一聲：「果然，學生物煉金的人，都是瘋子。」

    安格爾總覺得瑪德琳似乎並不是在罵布魯芬，而是借此在罵著另外一個人。

    「不管如何，布魯芬你還是少接觸為妙。」瑪德琳道。

    經歷了之前的事，安格爾自然不會再跑去作死。或許布魯芬一開始並沒有動他的打算，但有的時候，一念之間，心念生滅，尤其是一切只看個人利益的巫師，念頭轉動之快，誰也無法說清。

    前一秒或許還觥籌交錯，後一秒就變臉的不再少數。

    就連瑪德琳也一樣。

    安格爾與瑪德琳之間的關係，其實極其微薄。或許，當所得利益遠超她的預期，她反手將安格爾賣掉也說不定。

    思及此，安格爾默默的收斂起自覺名聲高漲後略微張揚的心思。

    這時，天空中掠過一道道的身影，只見冰山之上的眾巫師紛紛離開了霜寒之翼。

    瑪德琳解釋道：「這裡便是貝加爾長海的界域島了，過不了多久，便要跨界了，倒是不用再待在這裡了。我們也下去吧。」

    說罷，瑪德琳率先飛了出去。

    安格爾也跟了上去，最後落到了界域島的沙灘上。

    一落下來，安格爾便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將他從頭打量到尾，每一寸地方都不放過。不過，這種被注視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對方的視線就移開了。

    安格爾疑惑的左右探看，想尋找到底是誰在打量著他。

    瑪德琳這時卻道：「不用找了，是極端教派的審視之眼。

超維術士 第965節界域島

    「審視之眼？」安格爾帶著疑惑，轉頭看向瑪德琳。

    瑪德琳此時的表情有些陰沉，之前安格爾所察覺到的被窺探感，並非他一人，在場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包括瑪德琳自己。

    整個霜寒之翼上，或許只有絲奈法一人，能避免被審視之眼窺探。

    這種上下被看光的感覺，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舒服。

    「罪世界的入口，就在貝加爾長海的一座海底火山口中。所以，這裡有大量極端教派的人。」瑪德琳瞥了一眼遠方波光閃爍的海洋，在平靜的海面之下，卻是藏著一個附屬世界的入口。

    而那個入口通往的世界，卻是極端教派的大本營罪世界。

    「極端教派的首要任務，就是壓制並驅逐所有的異界生物。界域島，是兩界樞紐，極端教派怎會放任。」瑪德琳：「因為很多巫師會偷渡異界奴隸，他們設置的審視之眼，就是窺探藏匿起來的異界氣息。」

    說到這時，瑪德琳突然想到一個傳聞：「我聽說，之所以你導師會被蒙奇閣下看中，就是因為審視之眼無法窺探到巫術花園內部。」

    安格爾恍然大悟，他的確有聽說過這個傳聞。

    而且，在野蠻洞窟的時候，他還從戴維那裡聽說了另一個傳聞。之所以桑德斯沒有拒絕蒙奇閣下的邀請，原因之一，其實還有當初桑德斯在構建巫術花園時，蒙奇勒令其他巫師組織，不得去野蠻洞窟破壞。

    當然，桑德斯沒有拒絕的理由絕對不止於此，裡面還有人情錯綜複雜的關係。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不僅僅是審視之眼，之前的鐘聲，其實也是極端教派的手筆，叫做驅魔之音。」

    安格爾回頭一看，卻見來人是維菲特。他佝僂著腰，拄著枴杖，身前有一隻肥碩的沙鼠在為他開道。

    「維菲特大人。」安格爾打了聲招呼，立刻退後一步，眼神帶著戒備。

    他猶記得此前比爾斯說的話，維菲特極有可能已經懷疑他被時光小偷標記過了。而被時光小偷標記的意義是極其重大的，其他被標記者全是正式巫師，所以旁人很難拿捏，但他一介學徒，必然要小心為主。

    維菲特也注意到了安格爾的眼神，不過他表情絲毫未變，笑瞇瞇的繼續道：「驅魔之音對於我們並沒有什麼壞處，反倒可以驅除一切負面邪祟。但對於非本界的生物，它卻變成了殺人之音，甚至稍微弱小一些的異界生物，在十三響驅魔之音後，足以將其殺死。」

    維菲特說到這時，安格爾突然想起之前他從布魯芬的煉金工坊逃出來的一幕。

    他記得之所以自己能順利的離開，是因為鐘聲響起後，煉金工坊裡那個神秘小隔間裡出現了異動，布魯芬不得不去處理隔間的事……

    如果按照維菲特所說，鐘聲可以壓制非本界的生物。

    豈不是說，那個神秘隔間中的生物，是異界生物？

    在安格爾思索的時候，遠方傳來一陣喧嘩。

    安格爾回頭看去，卻見一群穿著聖職鎧甲之人，將一位巫師團團圍住。在鎧甲人的背後，一個穿著聖禱服的中年男子，低聲念叨著什麼。

    不一會兒，那位巫師的耳釘中閃爍著道道光輝。

    安格爾正疑惑這是怎麼了，卻聽一旁的維菲特笑著解釋道：「看來，有人將異界生物帶在了身上。」

    安格爾覷了維菲特一眼，沒有說話。

    維菲特反倒問道：「你看上去對我很有芥蒂，為什麼？」

    安格爾乾巴巴的笑道：「怎麼會，並沒有。」

    「是因為比爾斯說了些什麼嗎？」維菲特靠近一步，眼神裡閃爍著隱晦的光芒：「是卡西……」

    瑪德琳突然走上前，擋住了維菲特的欺近，然後淡淡道：

    「安格爾，隨我去界域島的巫師集市逛逛，雖然有極端教派的打壓，但這裡畢竟臨近深淵，偶爾也會有深淵好物流出。」

    說罷，瑪德琳深深的看了維菲特一眼，然後旋身即走。

    安格爾立刻跟上前去。

    維菲特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繼續跟上前去。他已經從高斯那裡得到了傳訊，這次過來，也不過是側面打探一下。

    安格爾跟著瑪德琳前往島上的集市，不過，他們剛走沒幾步，便感到不遠處出現了一道劇烈的能量震盪。

    「危險！」瑪德琳瞳孔一縮，一把抓住安格爾，猛地一提，便飛到了百米高空之上。

    就在他們離開後，原地出現了一圈圈的能量漣漪，沙塵紛飛，大地沉陷。無數的巫師學徒在躲避不及的情況下，受到了重創。

    安格爾眼神中帶著驚詫，這種程度的能量衝撞，起碼是巫師級！

    果不其然，在居高臨下的觀察下，安格爾發現了能量震盪的源頭。正是之前被鎧甲人圍住的那位巫師所釋放，他正在與著聖禱服的男子對峙。

    瑪德琳看了片刻，便明悟了前因後果。見安格爾好奇，便說道：「穿黑色聖禱服的男子，是極端教派的黑袍主教。之前審視之眼發現了那位巫師的空間中有異界生物氣息，黑袍主教讓其打開空間，結果，顯然沒有談攏。」

    安格爾心有慼慼的點頭：若是換成是他，其他人強制檢查他的手鐲空間，他也會反抗。

    瑪德琳這時卻道：「不過，這個對峙也不會太久。」

    安格爾正疑惑時，卻見黑袍主教幾乎瞬間便將那位巫師制服，強制命令其打開了手鐲空間。

    從手鐲空間裡取出幾個瑟瑟發抖的巴掌精靈，直接當場捏成肉渣，然後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能在極端教派當上黑袍主教的，必然是真知巫師。普通巫師面對真知巫師，幾乎毫無反抗力。」瑪德琳說罷，看著下方面色陰沉的巫師，不禁搖搖頭： 「看來他晉級巫師的時間不會太長，否則應該知道，在界域島附近絕對不能帶異界生物這個規矩的。」

    安格爾目光也放在那個巫師身上，他的表情卻不像瑪德琳那般輕鬆。

    看著不遠處那一灘血渣，豔紅到極為刺眼，讓安格爾不自覺的聯想到喬恩。

    喬恩若是被極端教派的人發現，後果恐怕更糟。根本不需要黑袍主教動手，光是之前的驅魔之音，便足以讓喬恩徹底消散。

    一種兔死狐悲的心情，迴蕩在安格爾的心中。

    在安格爾兀自傷神的時候，一道道光輝，突然從他的背後閃耀開來。逆光之下，安格爾的皮膚被勾勒出一道金邊。

    他遲疑了片刻，回過頭。

    他的背後，正是霜寒之翼。

    如今，霜寒之翼大放光芒。這種光芒，和之前那位巫師被檢查出空間裡有異界生物時，那種光芒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之前離開的黑袍主教突然回過頭，看向霜寒之翼。

    「霜月聯盟，希望這次能抓到你們的把柄。」黑袍主教低聲自喃，然後毫不猶豫的飛上了天空，目標直指霜寒之翼！

    ……

    布魯芬的煉金工坊。

    布魯芬此時正大喘著氣，不停的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對站在隔間門前的身影道：「還好有你幫忙，要不然那傢伙絕對會暴亂……」

    說罷，布魯芬嘆了一口氣：「之前遭了一次道，被裡面那傢伙弄睡著了，沒有註意時間，沒想到剛醒過來，就已經抵達了界域島！結果，遇上了驅魔之音。」

    「沒想到？什麼叫沒想到？ 」伴著一道冷哼：「我怎麼聽說，是你對安格爾起了不軌意圖，結果忘了時間。」

    布魯芬臉色有些尷尬，打著哈哈道：「都是男的，怎麼可能起什麼不軌意圖。」

    「是嗎？」只見站在隔間門口的身影轉過身，露出一頭的霜發，以及宛若烈火灼燒的血眸，其人正是『荒野女巫』絲奈法。

    絲奈法慢慢踱步走到手術台邊，伸出手輕輕一抹，上面還殘留著安格爾的信息素。

    證據確鑿，布魯芬只能訕訕道：「我不是還沒動手麼。」

    「你好端端的去招惹他做什麼？我警告你，他如果在霜寒之翼上受到任何損傷，不管是萊茵閣下，還是他導師，都不會輕易放過你。」

    布魯芬哀嘆一聲：「我原本也沒想過要做什麼，只不過發現他右手上蒙了一層幻術，我就好奇幻術下面是什麼……用破法之眼一看，結果發現他的右手比左手大了一圈，而且右手上覆蓋了一層極其古怪的綠紋。」

    「那綠紋極為奇異，似乎蘊藏著一種詭秘力量。而且，我一閉上眼，就會立刻忘記綠紋的樣子。當時我就好奇，然後想要切下來一點做研究……我真的沒想過要殺死他，我又沒那麼笨！」

    布魯芬特意提到安格爾右手的綠紋，其實也是希望能引起絲奈法的好奇，到時候如果絲奈法也跟他一起動手，說不定還真能成功割下點肉。

    不過，絲奈法卻對那所謂的「綠紋」毫不感興趣。

    每個巫師的專長領域不同，因此衍生了各種特殊秘法，並且迄今為止，各種秘法還在不停的被創造。總不能見到什麼不理解的，就一定要囊括到自身吧？

    也不想想，自己的體系適不適合。

    「如果你將對別人身上隱秘的好奇心，放在對前路的探尋上，說不定現在已經踏上真知巫師了。」絲奈法冷嘲一聲。

    真知巫師之所以被稱之為真知，就是因為他們走上了獨屬於自己的路。

    安格爾的綠紋，絲奈法覺得可能是安格爾獨屬的秘法。

    有時間去探看別人的路，還不如想想自己的路在哪裡。

    被絲奈法諷刺了一句後，布魯芬有些喪氣，正想爭辯幾句。可是，就在這時，極端教派的審視之眼掠過了霜寒之翼。

    下一秒，絲奈法背後的小隔間發出了極其耀眼的光輝。

    布魯芬眼神一愣，怎會不瞭解這是什麼情況。肯定是裡面的傢伙，被審視之眼察覺到了……這裡又靠近極端教派的大本營，到時候別說主教，隨便來個人他都幹不過啊。

    想到這，布魯芬表情帶著驚慌的看向絲奈法。

    絲奈法面無表情：「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群瘋子守在這兒，讓你藏好些，結果你不聽。現在，你知道急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不過，如果有下一次的話……」布魯芬可憐兮兮的望著絲奈法。

    絲奈法在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道：「僅此一次。」

第966節凝淵

    雷聲大雨點小，說的就是極端教派對霜寒之翼的檢測。

    黑袍主教帶了近十位教派護衛登上霜寒之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找到。面對絲奈法的強勢，黑袍主教只能認栽，他完全沒想到，這一次荒野女巫居然也在霜寒之翼上。

    絲奈法幾乎已經是站在南域巫師界頂端的那一撥人了，黑袍主教縱然踏上了真知之路，但想要對付絲奈法，亦是不行。

    只能灰溜溜的敗興而歸。

    「絲奈法的手段，終究要高極端教派一籌。不過，這也要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極端教派之所以難纏，在於他們的肆無忌憚以及被世界意志眷顧。如今絲奈法的強勢，不代表她真的能跟極端教派叫板，經此之後，未來極端教派肯定會對霜月的審視力度更強。」瑪德琳嘆息一聲：「畢竟，極端教派手握……正義。」

    瑪德琳說到「正義」的時候，卻是嗤笑了一聲。

    「走吧，去集市裡看看。如果你有什麼想要買的，也可以趁此機會補充一下，去了深淵想要找到完備的補給鏈，可就不那麼容易了。」瑪德琳走向界域島的中心。

    安格爾也跟上前去，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回過頭望向天空的霜寒之翼。

    撲騰著巨大白翼的龐然大物，馱著閃耀的冰山，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

    「審視之眼看到的異界生物，是……煉金工坊的那隻嗎？」安格爾暗忖著。

    不管是不是，安格爾心中卻留了一個印象，若是他擁有絲奈法的實力，何懼其他的手段。在巫師界，終究是實力為尊。

    界域島的巫師集市，名為「凝淵」。

    凝淵集市有些冷清，幾乎所有的店舖都是用魔力製造出來的屋子，湊在一起，有種臨時搭建的感覺。

    「以前的凝淵集市其實比起絕大多數的巫師集市都來得熱鬧，因為有太多的巫師去深淵闖蕩，哪怕不能將異界奴隸帶回來，可是去凝練血脈，尋找珍惜魔材，也是很多巫師的選擇。」瑪德琳回想起曾經她還在思莉安家族的時候，當時為了尋找合適的血脈，也曾去過深淵冒險，那大概是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歲月。

    「不過如今，深淵變故已生，在這個敏感時間點，敢前往深淵的，已經不太多了。所以，凝淵集市也這麼冷清了下來。」

    瑪德琳一邊解釋著，一邊帶著安格爾四處逛。

    不過倆人都沒有買什麼東西，既然知道要去深淵，他們自然在野蠻洞窟的時候，就將補給準備好了。這裡雖說是補給站，但價格嘛，說是天價也不為過。

    瑪德琳最後買了一件兜帽裙，黑色為底色，上面沾染了螢光綠色的紋路，看上去沒有什麼美觀，反倒有種猙獰與撕裂感。

    「這上面的綠紋，是一隻高階骨翼魔的血液。」瑪德琳解釋道：「我聽說麗安娜給了你一瓶昆紗花香氛？這件裙子和你的那瓶香氛的意思是一樣的，都是用來驅逐惡魔的。」

    瑪德琳毫不避諱的直接將兜帽裙穿在了身上。

    別看裙子的賣相不怎麼樣，但瑪德琳穿上後，就像是來自深淵地獄的惡魔之影。黑裙上的綠紋，隱隱在發光與流動，既噁心又驚悚，而且還有一種墮落的美感。

    瑪德琳換上兜帽裙沒多久，一道冰冷的聲線從天而至，傳遍界域島每個角落。

    「跨界通道即將開啟，要去深淵的人，前來凝淵崖。」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整個界域島上都出現了驚人的一幕，幾乎所有的人都飛上了天空，前往界域島背陰面的山崖之上。

    就連安格爾他們所在的集市中，幾乎每間房子裡都有人飛出來。

    「他們都是要去深淵的？」安格爾疑惑的道，他甚至看到之前賣給瑪德琳裙子的那個女巫，也朝著山崖飛去。

    「不是。」瑪德琳搖搖頭，語氣突然變得輕而緩：

    「他們是去送別的。」

    瑪德琳也沒解釋「送別」的意思，回頭覷了安格爾一眼：「我們也該走了。」

    倆人衝天而起，沐浴暖陽，踏著海風，掠過雲霧，隨著其他所有人的飛行軌跡，最終落到了山崖的平台上。

    一落到平台上，安格爾便好奇的望瞭望四周。

    霜寒之翼上的人，除了那些勞工，其他的全都在平台上。

    不過，比起平台上稀疏的超凡者，更多的人是飛在半空之中。那些半空中的人，根據瑪德琳所說，皆是送別之人。

    密密麻麻，佈滿了整個天空。

    黑壓壓的一片卻沒有人說話，看上去倒不像是送別，讓安格爾有種他們在「送葬」的錯覺。

    這時，一道肥膩的笑容突然出現在安格爾眼前。

    不知什麼時候，身材圓滾滾的布魯芬走到了安格爾面前。

    未等安格爾說什麼，瑪德琳卻是先一步的橫眉：「布魯芬，你來做什麼？」

    面對瑪德琳的質疑，布魯芬卻是笑的人畜無害：「我就是來和安格爾聊聊，之前發生了點意外，沒有好好招待。」

    一邊說著，布魯芬看向安格爾，有些叫冤：「你走那麼快，我都沒辦法和你解釋。 」

    安格爾：「我如果當時不走，估計又會睡著。到時候會不會再被人『加溫』，那就未可知了。」

    布魯芬心中的答案是：「會！」

    不過面上卻道：「怎麼會呢？我又不傻，在霜寒之翼上對你動手，那不是自己找死麼。更何況，你還是大功臣。」

    瑪德琳冷哼一聲：「囉里囉嗦的半天，一句正話都沒說。你就直說吧，你過來是準備道歉的，還是準備賠償的？」

    瑪德琳作為血脈側巫師，可一點也不怕布魯芬。若是布魯芬不對安格爾動手，看在煉金術士的份上，瑪德琳或許還會尊重一二，但事已至此，話說起來根本不需要客氣。

    布魯芬有些訕訕道：「我又沒做什麼，不需要道歉和賠償。」

    以安格爾的立場與實力，面對布魯芬終究底氣不足。所以瑪德琳索性代替他，向布魯芬問道：「是嗎？是非對錯，你自己心裡清楚……」

    頓了頓，瑪德琳又道：「既然你不道歉也不賠償，那你過來幹嘛？」

    布魯芬遲疑了片刻道：「我就是想說，我有個實驗，想讓安格爾幫我搭把手。」

    瑪德琳回頭看了眼安格爾，這個卻不好踰矩回答了。

    安格爾：「抱歉，我最近會將突破作為首要任務，暫時沒有時間。」

    就算真有時間，他可不敢再去布魯芬的煉金工坊，誰知道這傢伙會不會又起什麼邪念。

    布魯芬遺憾的離開了，那個實驗如今進行了一大半，如果有安格爾幫忙打下手，速度或許可以快速提升……可惜，安格爾不同意。

    等到布魯芬離開後，沒多久，絲奈法降落到了山崖平台的最前方，她的背後是懸崖與大海。

    絲奈法掃過在場眾人，最終目光看向站在靠邊的諸多巫師學徒上，淡淡道：「深淵不是一個美好的地方，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有人想要離開，現在可以走了。 」

    學徒面面相覷，卻是無人離開。這些學徒絕大多數都是自願接取前線任務的，就為了生死一搏，在這關頭不可能放棄。

    「既然沒有人放棄，那就準備開始跨界吧。」絲奈法也不多說什麼，轉頭來到山崖邊，用一種詭秘之術，輕輕一點。

    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現在了山崖彼端。

    這道影子有點像初學者的幻術，又像是能量不足的光屏影像，顯現出來帶著明顯的模糊。

    影子慢慢的顯現出身形，雖然依舊有些模糊，但已經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站姿優雅，雙手貼合在肚臍上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看的不甚清楚，不過應該是長發，穿著一身像是遠古修女服的棕灰色毛織裙，陳舊且樸素。

    「拉芙緹娜，午安。」絲奈法道。

    被稱之為拉芙緹娜的女子，優雅的半躬福禮：「原來是絲奈法小姐。」

    不僅僅是打扮古舊，其行禮的方式也是遠古的禮儀，就連說話的語氣與停頓的方式，都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古典優雅。

    「拉芙緹娜，燼土巨岩如今情況怎麼樣？」絲奈法詢問道。

    拉芙緹娜：「不算太好，持鐮血魔已經率屠夫、毒刺女、傳火骨巫等大軍……進攻了三輪。」

    「持鐮血魔？他們怎麼會發現燼土巨岩的？」絲奈法疑惑道。

    「一個來自重力森林的學徒，被它們抓走。根據推測，應該是他洩露了燼土巨岩的位置。」拉芙緹娜道。

    絲奈法皺起眉頭，眼神不經意的瞥了瞥後面穿著墨綠色巫師袍的人。

    這次重力森林也有一位巫師前往深淵，他聽到拉芙緹娜的話，表情微微的有些不自然。

    「重力森林，果然是只會扯後腿的角色。」絲奈法冷哼一聲，在那位重力森林難看的表情中，繼續道：「燼土巨岩還能堅持多久？」

    明明迫在眉睫的災難就在眼前，拉芙緹娜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緊迫感，繼續用優雅的語氣道：「不足半天。」

    絲奈法臉色有點難看：「我知道了，點亮定位道標，我準備開啟跨界通道。」

    「明白。」話畢，拉芙緹娜的影像倏然消失不見。

    絲奈法這時也轉頭對眾人道：「你們也聽到了，去到燼土巨岩後，可能會有一場硬仗……希望你們能活下去。」

    絲奈法這句話說的對象，卻不是正式巫師，而是另一邊心中已經生出後悔情緒的學徒。

超維術士 第967節踏足深淵

    在絲奈法說話的時候，安格爾也在回憶此前他看的一些關於深淵的資料。

    燼土巨岩，是南域巫師界在深淵中的一個據點城，據書中的記載，這是一座建造在撼天巨岩上的城市，在枯萎的巨岩林中，不僅隱蔽，而且十分的安全。

    當初，戴維也曾去過深淵，讓海格力斯保護他，尋找鐵甲魔蝟的血脈。

    據戴維說，他們就住在燼土巨岩。

    戴維對燼土巨岩的描述，幾乎都是感嘆，要他用語言去描述，很難將真實的感觸傳達出來。只是言說那是一個偉大的城市，是巫師建築學的巔峰！

    戴維的話，讓安格爾也對燼土巨岩產生了好奇。不過，如今聽絲奈法與這位名叫拉芙緹娜的女子對話，燼土巨岩好像要陷落了？

    瑪德琳見安格爾的眉頭蹙起，露出擔憂之色，低聲說道：「持鐮血魔是半血惡魔，連初級惡魔都算不上，不會多厲害。」

    言外之意，他們這一隊人前去燼土巨岩，基本沒有什麼安全問題。

    但是，瑪德琳也沒有太過樂觀：「不過，燼土巨岩如今已經被發現了，縱然能保住這一次，未來肯定還是會有源源不絕的惡魔前來攻擊，到時候燼土巨岩恐怕還是會被攻破。」

    「我記得，深淵表層有很多據點，搬去其他據點應該沒問題吧？」安格爾疑惑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深淵裡每一個據點，都是我們巫師花了數千年建造起來的偉大工程，放棄任何一個，都是極大的損失。」瑪德琳略微感慨的搖頭：「而且，每一個據點都相距甚遠，想要前往其他據點，中途會遇到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也不外乎，那些學徒現在開始後悔了。

    不過，此時他們就算後悔，也不敢退出了。不僅僅是絲奈法盯著，頭頂上數千位「送葬」人，都在註視著他們……

    因為燼土巨岩的事，現場氣氛一度有些悲傷。

    屹立數千年的偉大之城，眼看黑暗將至。在場之人，縱然沒有去深淵，亦有感同身受的愴然。

    這就導致，現場那唯一一位重力森林的巫師，以及數十個重力森林的巫師學徒，紛紛遭到了冷刀子對待。

    若非因為重力森林的學徒洩密，這一切說不定都不會發生。

    不過，命運從來沒有僥倖之說。

    今日是重力森林的學徒洩密，如果當初被抓到的是其他巫師組織，也有可能洩密。只能說，重力森林只是恰逢其會。

    「拉芙緹娜是誰？」在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後，安格爾低聲向瑪德琳詢問道。

    「她是我們連接深淵的道標，至於她的身份……」瑪德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只有霜月的人知道。」

    當午後的陽光躲進厚厚的雲層中，天色逐漸變得陰暗時，一直在施法定位異界道標的絲奈法終於抬起了頭。

    「找到了。」話音一落，天地變色。

    一種龐大的偉力，穿透時空的界限，驀然降臨在凝淵崖。

    這種偉力只是稍微洩露了一點，便攪動了風雲。晝夜彷彿剎那轉換，颶風四面八方的襲來，加之大雨傾盆，將山崖周圍的樹木吹的嘩嘩作響。

    閃電雷鳴，大雨一白。

    大海翻滾，巨浪滔天，甚至浪頭擊打到了山腰的高度。

    從晴朗無波，到末日氣象，不過短短幾分鐘。變幻之快，讓安格爾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魔鬼海域。

    適時，絲奈法迎著大雨，手上不知拿著什麼東西，拋向偉力聚集之處。

    砰

    一道巨大的渾濁黑灰漩渦，便出現在了山崖平台之後。

    隨著漩渦的出現，無盡的風吹拂而來。強大的風力，堪比暴風襲來，有學徒稍不注意，甚至直接被掀飛。

    在這種耳朵裡全是風中轟隆聲的情況之下，絲奈法的聲音卻依然清晰的傳遞給了所有人。

    「通道已開，所有人準備跨界！」

    伴隨著這道聲音而來的，還有霜月護衛隊的低沉吟唱。隨著二十餘位巫師的合力吟唱，一道透明的半球形薄膜，出現在漩渦的前方。

    跨界，開始！

    霜月護衛隊的隊長馬赫爾第一個飛了起來，直接衝進了漩渦之中，當他跨過那透明薄膜的時候，透明薄膜自動衍生，罩在馬赫爾身上，阻隔了漩渦對其造成的空間傷害，並且引領著他消失在了漩渦之中。

    馬赫爾飛進去後，第二個人也飛了起來，跨過山崖的平台，掠過數百米的高空，最終投向漩渦之中。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投進了漩渦裡。

    有的是悶著頭皮，一聲不吭的衝進漩渦；有的則是眼中充滿複雜情緒，似有緬懷，似有遺憾的飛入漩渦；還有一些學徒，甚至滿含著淚水。

    這畢竟不是一次單純的遠徵。

    跨越了界域，去一個未知且危險的世界。哪怕是巫師，在深淵中都很難自保，若是一不小心，連落葉歸根的機會都沒有。

    屍骨埋於異鄉，連念想都難有依憑。

    現場的氣氛，慢慢變得沉重。這時，瑪德琳回頭對安格爾道：「我們也該走了，放心吧，這不是一次無歸的旅途。」

    瑪德琳說罷，對著安格爾嫣然一笑，隨風而起，向著漩渦中飛去。

    安格爾遲疑了片刻，也飛了起來。當他離地的時候，心緒陡然開始複雜，即將前往一個未知的世界，真的能如瑪德琳所說的那般，能順利歸來嗎？

    安格爾回過頭，看向天空中那群靜默的人，之前他覺得他們是在「送葬」，但這一刻，他終於有些明白瑪德琳所說的「送別」的意思。

    也許真的是送別，但也許，真的也是在送葬。

    安格爾深吸一口氣，將眼神看向跨界通道。來吧，讓我看看令人談之變色的深淵，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安格爾腳上的暗夜飛渡閃爍著黑金光紋，猛地一個加速，衝到了漩渦之中。

    「漩渦的背後就是深淵。」

    在這一刻，安格爾突然想起在全息平板上看到的一句話。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我去了深淵，也絕不會墮於深淵。

    ……

    或許只是剎那，又或許過了恆久。

    當安格爾感覺全身出現沉凝，並且聞到一股硫磺的味道時，他睜開了眼。

    沒有了海洋的腥味，沒有了風雨的沁涼，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奇異的高溫，以及熱風中飄過的閃爍火焰的灰塵。

    這裡就是深淵？

    安格爾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真正的末日世界。

    天空佈滿了厚厚的霾塵，看不到任何的陽光，只有無邊無際的黯淡。四處都是硝煙，以及飄散而出的迷霧。

    地面一片焦黑，帶著高溫的灼熱。

    這時，有灰塵從遠處吹來。安格爾伸出手，那帶著明火的灰塵就這麼落在他的掌心，燃燒了片刻，最後化為了慘白的細粉。

    連風中的灰塵，都充滿了殺機。

    任何一個普通凡人來到這，瞬間就會被火焚成焦炭。

    「所以，這就是深淵？」安格爾吶吶道。

    「這就是深淵。」瑪德琳篤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過，深淵很大很大，也不全是焦土，也有森林也有雪山。」

    「但是」瑪德琳抬起頭看著天空：「唯有一點，在這裡，你永遠看不到藍天。鼻子裡嗅到的，永遠是硝煙的氣味。」

    瑪德琳憶起她曾經在深淵闖蕩的那些年，天空沒有黑暗，也沒有界限分明的晝夜。永遠是這樣子暗沉沉的，有一定的能見度，但看起來就像是隔著一層紗。

    「沒有藍天，這裡就像是沒有希望的永墮之地。」

    瑪德琳聳聳肩：「當然，也有可能我沒有遇到過藍天，畢竟我只在深淵表層混過，更深的裡層從未去過。也許，那裡有藍天。」

    隨著瑪德琳的述說，以及安格爾自己眼前所見，他心中已經開始漸漸的勾勒著自己心中深淵的景象。

    沒有希望，這是他對深淵的第一個印象。

    瑪德琳：「你現在感覺如何？」

    安格爾仔細的感受著身體中的感覺，說道：「感覺身體內部的器官機能都變得有些凝滯，而且周圍的能量很狂躁，很難去吸收… …其他的倒是還好。」

    「這是正常現象，畢竟對於深淵的意志而言，我們是外來者，你會感覺到凝滯也不奇怪，這是被排斥的情況。不過，對於巫師而言，自身能量很快就會適應這裡的環境，到時候排斥感就會消失。」瑪德琳：「至於周圍的能量嘛，這畢竟是深淵，更適合深淵的生物吸收。我們巫師雖然可以吸收，但時間會很長……所以，你要注意，在深淵一定要節省能量開支，因為每一次冥想，都會比你在巫師界長很久。」

    這種狀況，對三大架構中的元素側與神秘側稍微不利。但是對瑪德琳這種血脈側的人來說，卻是沒有太多損失。

    血脈側的巫師，本身近戰能力就極強。縱然不使用魔力，光是肉體的力量就已經很強大了，更何況，移植血脈後還會出現血脈天賦。就譬如鐵甲魔蝟的血脈天賦，就是強大的防禦力，幾乎等同於固化了一個高級魔力壁壘。

    又譬如琦莉的紅爪茶羅血脈，這種血脈天賦是全面提升敏捷和反應力，速度快到可以成為虛影。

    而這倆種血脈都只是普通血脈，可以想像高級血脈有多強大。

    安格爾雖然也融入了投影血脈，但目前來說，投影血脈也只能勉強受用。

    至於血脈天賦？沒有。

    「既然沒事，我們也該過去了。」瑪德琳指著不遠處人群聚集的地方。

    安格爾隨之看去，都是當初在霜寒之翼上的超凡者。在人群的中央，是兩個女性，一個是霜發火眸的絲奈法，另一個則是之前在凝淵崖看到的拉芙緹娜。

超維術士 第968節傳火骨巫

    在去見拉芙緹娜之前，安格爾還要做一件事。

    他將精神力探入手鐲之中，卻見托比正百無聊賴的蹲在軟態蟲的蟲巢前，往裡探看。

    在登上界域島的時候，他便將托比放在了手鐲裡，避免穿越時出現意外。如今已經抵達了深淵，倒是可以將托比放出來了。

    想到這，安格爾將托比從手鐲裡放了出來。

    托比回到外界後，突然一愣，猛地衝上天空，飛了大半圈，最後帶著歡快的鳴叫聲重新落入了安格爾的手心。

    「看樣子，這個小傢伙對深淵很喜歡？」瑪德琳看過去，只見托比在安格爾掌心中不停的撲騰翅膀，喜色毫不吝嗇的從眼神中透露出。

    安格爾也注意到了托比異樣的興奮，疑惑道：「你很喜歡這裡？」

    托比猛地點頭，撲棱著翅膀，嘴裡嘰咕個不停。

    「感覺這裡的氣氛很親切？」安格爾嘀咕道，完全不懂托比所說的親切為何。他來到深淵後，最大的感覺是壓抑，沒想到托比居然和他完全是倆個極端。

    托比越說越歡喜，忍不住又飛上了天空。

    看托比的模樣，似乎還真不是在開玩笑？這是為什麼呢？安格爾心中一陣疑惑。

    「難道說，你的這個小朋友，是來自深淵的？」瑪德琳猜測道。

    「不是的。」安格爾下意識的否定，但他剛說完，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惑：好像也說不定，格蕾婭曾經說過，托比是她無意中得到的傳奇魔獸五臟所創造，雖然其中加了其他的『佐料』，但主體還是傳奇魔獸的五臟。

    那隻傳奇魔獸具體出自何方，格蕾婭並沒有告訴過他。

    以南域巫師界的目前狀況，很難存在所謂的傳奇魔獸。難道說，那隻傳奇魔獸的出處是來自深淵？

    安格爾並沒有將這份猜測說出來，而是藏在心間。

    不管那隻傳奇魔獸出自哪，反正已經徹底死了。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托比是它的繼任者，但托比同時也是獨立且自由的個體，沒必要去在意「前身」之事。

    當托比重新回到了安格爾的肩膀上時，他們也到了眾人集結的地點。

    絲奈法此時正皺著眉，與拉芙緹娜說話。

    之前在凝淵崖看到的拉芙緹娜有些模糊，如今，卻是能清晰的看到拉芙緹娜的外貌。

    哪怕她只是穿著一身像是遠古修女服的棕灰色毛織裙，依舊遮擋不住她自內而發的優雅。她的樣子，看上去也很清秀漂亮，一頭黑色的長發服帖的落在肩後，不過有點遺憾的是，她的眉眼上纏了一圈白色絲布，遮擋住了她的雙眼。

    在安格爾觀察拉芙緹娜的時候，他也聽到周圍人的細細耳語。

    似乎是，有幾個人在跨界的過程中失蹤了。

    絲奈法此時詢問拉芙緹娜的事，也是因此。

    「你們在能量潮汐上漲前跨界，又有指引膜的保護，所以他們應該無恙。不過，坐標可能出了問題，興許是降落到了其他區域。」拉芙緹娜如是道。

    在深淵之中迷失了方向，而且還是獨行，縱然是在深淵最表層，活下來的概率也極低。

    絲奈法的臉色有點難看，才剛進入深淵就出現了損失。即使只是幾個學徒，但一開始就失利，也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為迷失的學徒祈禱吧，希望他們能尋到據點城。」絲奈法搖搖頭，重振道：「我們先去燼土巨岩，至於你們的任務，到了那裡後再行分配。」

    絲奈法說罷，示意拉芙緹娜開道。

    拉芙緹娜優雅的福身，轉頭朝著緩緩的朝著前方走去。

    安格爾正疑惑，如果按照這種行進速度，想要去往燼土巨岩豈不是要很久？

    結果下一秒，他便發現自己錯了。拉芙緹娜之所以緩慢的在走，是在尋找空間穩定的地方，沒過多久，拉芙緹娜便在一處豎起了空間之門。

    門後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層層的迷霧。

    拉芙緹娜率先走了進去，眾人也一一的跟上。當穿過這座空間之門後，他們出現在了一片陰暗的枯萎地。

    腳下是枯萎的大地，周圍則佈滿了大量的迷霧。而且，在迷霧之中隱隱約約能看到巨大的黑影，本來深淵的天色就讓能見度大幅度降低，加之這裡的迷霧，以及周圍的龐大黑影，導致他們所處的位置，宛如黑夜。

    安格爾正疑惑著的時候，一顆熊熊燃燒的火球，突然穿越了迷霧，目標直指眾人。

    安格爾能感覺到，這顆火球雖然不大，但其中蘊含的能量極為暴虐，根本無法硬接！好在它的速度並不快，眾人飛快閃過，火球落到了地面。

    巨大的爆炸聲，伴隨著掀起的泥土，將眾人包圍。

    在這慌亂間，安格爾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詭異吟唱，不過它的吟唱還沒結束，就聽到身後瑪德琳冷哼一聲：「明明自己都已經徹底枯敗，何必再從墳墓裡爬出來呢？」

    與此同時，瑪德琳的掌心伸出一道墨綠色的荊棘，穿進迷霧之中，猛地一拉扯。

    一個佝僂的人影便被扯進了眾人中央。

    這是一個穿著破爛衣袍，頭戴尖頂帽子的骨骸，它的骨手上，還拿著一個木頭短杖，杖頂有火紅色的圓珠。

    圓珠中散發著和之前火球一樣的暴虐能量。

    「沒想到只是一個骨骸？看它的樣子，怎麼有點像人類的骨骸？」安格爾暗忖。

    「這是傳火骨巫，這裡的原住民被深淵侵蝕後所化的一種魔物。」瑪德琳簡單的說了一句，捆綁著骨骸的荊棘便猛地一縮，傳火骨巫便被碾成碎片。

    瑪德琳將那木頭短杖拿了起來，撇開那個短杖，將火紅色的圓珠掂在手裡。

    「能量太駁雜。」瑪德琳不屑的瞥了眼，隨手丟給了安格爾：「對我無用，你拿著玩吧。」

    瑪德琳的這麼隨手一扔，其他巫師只是看了眼，便撇過頭。但周圍的其他學徒，卻是一臉嫉妒的看著安格爾，那個火紅色的圓珠若是拿出去賣的話，也要幾百魔晶。這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筆巨款。如今，卻被瑪德琳隨手送了出去，讓他們怎能不嫉恨。

    安格爾接過圓珠後，用納爾達之眼鑑定了一下。發現這是一種火系的寶石材料，可以煉金，也可以當成一次性的爆炸物來用，只要激活裡面的能量，直接丟出去就能造成大範圍的爆炸傷害。

    「這是破碎的傳火之石，單個無用，聽說多個可以合成完整的傳火之石。只不過合成的方法，大概只有傳火惡魔才知道。」瑪德琳聳聳肩，傳火惡魔實力堪比真知巫師，殺死它倒是有可能的，但想從它那裡得知傳火之石的合成方法，卻是絕無可能。

    故而，破碎的傳火之石對於巫師而言，幾乎沒什麼用

    傳火骨巫只是一個小插曲，但卻是側面證明了拉芙緹娜之前說的話，並沒有錯。

    燼土巨岩如今正在危難之際。

    「各位也看到了，既然傳火骨巫已經出現在這裡，代表著上面擁有更多的魔物，甚至持鐮血魔也在上面……所以，希望你們能更加小心的應對。」說話的是霜月的護衛隊長馬赫爾，他說完後，對著護衛隊的其他人道：「我們先上去開路，先將巫師級的魔物驅逐。」

    上去開路？安格爾一愣，難道說，路是在上面？

    在安格爾疑惑的時候，馬赫爾已經帶著護衛隊的人，躍上了高空，消失在迷霧盡頭。

    「我們也上去。」絲奈法說罷，也開始上浮。

    能飛的，全都開始往上飛。不會飛的學徒，則朝著迷霧中走去。

    一陣微風吹拂，前方的迷霧變得有些淡薄，直到這時，安格爾才發現，之前在迷霧中看到的龐大黑影，居然是無數個撼天巨岩！

    一眼望去，巨岩數不勝數。而且抬起頭，根本看不到巨岩的頂端。

    簡直就像是無數座山峰屹立於此！

    「這裡就是枯萎之地的巨岩林。」瑪德琳笑著道：「很震撼是嗎？當你抵達巨岩林的頂端，看到燼土巨岩時，我相信你會更震撼。」

    瑪德琳說到這：「走吧，帶你去看看巫師建築學的奇蹟！」

    安格爾隨著瑪德琳，也開始往上飛。這時，安格爾注意到，原來之前不會飛的學徒，之所以走向迷霧，卻是準備攀爬巨岩。

    幾乎所有的學徒都會壁虎術，在巨岩上飛奔，絲毫不遜色飛行之人，甚至更快！

    「看來，敢到深淵的人，都做好了萬全準備。」安格爾感慨一聲，也不願意輸給攀岩之人，腳下黑金光紋閃爍，連續幾個飛踏，速度便提高了幾分。

    巨岩很高，安格爾飛了快半分鐘，抬頭一看居然還是迷霧。

    在半道的時候，安格爾也遇到了幾個落單的魔物。

    這些魔物都是學徒能解決的，實力不是很強，顯然是之前護衛隊清剿時特意留下來給其他學徒練手的。

    安格爾原本也打算對這些深淵魔物的實力試試水。

    不過，這些魔物剛一出現，眾學徒兩眼便開始泛著綠光，安格爾還沒動手，這些魔物就被數十個學徒圍毆。

    哪怕同階之中，魔物實力比學徒強悍太多，但也耐不住人多勢眾。

    安格爾根本搶不到肉，索性作罷。

超維術士 第969節燼土巨岩

    其他學徒的速度，被時不時漏下來的魔物給拖了下來。安格爾的速度卻是因此提升了一截，不過頭頂依舊是一片迷霧，他也不敢過快。

    又飛了快半分鐘，安格爾突然聞到上方傳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快往後面躲一下，持鐮血魔的分身落下來了！」瑪德琳的聲音，帶著大口喘氣，傳進安格爾耳裡。

    安格爾下意識按照瑪德琳的指示後退了一步。

    可剛剛後退，就聽到托比傳來的鳴示聲。安格爾疑惑的回過頭，卻見他的背後近點，一張肥膩可怖的臉，正拿著兩把巨大的砍刀，霍霍的對著他。

    安格爾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他們的距離甚至不超過一米。

    「嘿嘿嘿，我的人肉餅還差一點點材料，好香，我要剁碎你。」異樣且漂浮的聲音，從面前之人那裂開的血盆大口中傳出。

    這道聲音傳入安格爾耳中後，安格爾先覺得是瑪德琳的聲音，但很快，又讓他想到了桑德斯、娜烏西卡……甚至格蕾婭的聲音，變幻無常，難以判別！

    顯然，剛才他以為是瑪德琳在對他說話，其實根本不然。是這個聲音古怪的魔物，在誘導著他。

    這是個肥碩的胖子，兩手各持一把鋸齒砍刀，背後纏著一個巨大鐵鍋，身上全是綁縛著黑色的鎖鏈。他的耳朵像是豬耳朵，大的像個蒲扇，此時正不停的拍打著，代替翅膀讓他飛了起來。

    在他說話間，他的砍刀已經飛快的剁向安格爾。

    此時他們的距離極盡，安格爾想要後退，已然來不及。他在心裡計算著砍刀的軌跡，連續躲開一次亂刀連砍後，藉著錯身的機會，猛地一踢胖子的脖頸。

    在他踉蹌的時候，一個翻身，退到了數米之外。

    有了距離的優勢，卻是不再擔憂。

    因為之前瑪德琳說過，深淵之中恢復魔力的速度會降低很多，所以他現在必須要學著節省著用。

    其他學徒遇到魔物都是一擁而上，這種耗能的速度其實很快的。在危機重重的深淵，很有可能因為先一步將能量耗完，導致後繼無力而亡。

    所以，他必須從一開始就要有意識的節省力量。

    安格爾腦海裡快速的思考著，怎麼用最低的能耗，解決眼前的對手。

    思維轉動的速度極快，短時間內一系列的應對方法就出爐了。不過，比起他思維速度更快的，卻是托比的動作。

    之前安格爾處於胖子的攻擊範圍內，托比一時間有些束手束腳，如今安格爾已經拉開了距離，托比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安格爾正在計算得失的時候，托比已經用極快的速度，用利爪斬掉了胖子的兩隻耳朵。

    胖子本身是靠著耳朵飛行的，如今耳朵一失，眼神裡出現恐慌，慘叫一聲，便不可自控的往下方落去

    托比一臉驕傲的跑來安格爾面前邀功。

    安格爾：「……好吧，你也算是我戰力的一部分。」

    安格爾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他腦海裡戰術都已經快成型，沒想到戰鬥會結束的如此輕巧。

    他到深淵遇到的第一個對手，就這麼落了下去，估計是沒得活了。

    「算了，繼續往上吧。」安格爾也不可能去底下確認他的生死，就算還活著，估計也會被下面的學徒殺死。

    他繼續往上飛，沒過多久，他突然感覺到了有光線從上方降臨。

    正疑惑的時候，卻是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穿越出了迷霧區域，而他的正上方，已然能看到撼天巨石的頂端。

    當他抬起頭往上看的時候，瞳孔一縮。

    倒映在他眼裡的……是一座他完全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建築奇蹟！

    在巨岩的頂端，宏偉到極點的建築，屹立在陰霾的天空中。而且，不僅僅是這一個巨岩，附近十數個巨岩的頂端都是這座建築的一部分，靠著迴環的天空之橋連接著！

    要說它是城市，但又有些不像。

    因為在安格爾的眼裡，這其實就是一座建築。雖然這個建築有很多的房間，有很多的高塔，有很多的懸空橋樑通往各個巨岩。

    但它們的整體風格就是同一種，就像是一個教堂樣的巨大城堡，屹立在雲巔。

    「果然是巫師建築學的奇蹟！」安格爾看過太多奇妙的建築，包括天空機械城，但沒有哪一個能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

    在荒蕪枯萎且危機重重的深淵，巫師秘密建立起如此偉大的據點城，護佑著來到深淵的人類，並且持續了數千年之久。

    安格爾心中莫名的感動。

    這就是燼土巨岩！這就是偉大的巫師之城！

    整棟建築散發著淡淡的金光，照亮陰霾的雲海。讓人一眼望去，就想到了給予人希望的聖堂，耳邊似乎都隱隱約約的能聽到修女的頌唱。

    在絕望的世界，燼土巨岩本來是給人以希望與光明的。

    但是，如今的燼土巨岩，卻是染上了黑暗與戰火。

    整個燼土巨岩周圍，全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深淵魔物，它們飛在天空中，與燼土巨岩裡的守衛在做著鬥爭。

    時不時有魔物劈砍燼土巨岩，大量的建築在攻擊之下出現潰散。無數的磚石，無數的建築與雕像，從雲端落下。

    這是一幕令人悲傷與絕望的畫面。

    不止安格爾，越來越多的學徒從下方迷霧飛了出來。當看到血色之中的燼土巨岩，所有人都沉默了。

    「燼土巨岩屹立了數千年，但光明依舊沒有照亮深淵，黑暗終將來臨。」

    感慨，終究無用。就算這一次守住了燼土巨岩，它也依然走到了盡頭。

    安格爾慢慢的飛上天空，最後落在了瑪德琳的身側。

    他們的正前方，是以馬赫爾為首的霜月護衛隊。而他們的對面，則是大量的深淵魔物，在魔物的中心，安格爾看到了一隻身形明顯龐大了數倍的人形魔物。

    所有的深淵魔物，皆在那人形魔物的周圍戒備。

    「那就是持鐮血魔，看上去很威風對吧？」瑪德琳順著安格爾的目光，看向那人形魔物，道：「然而，它只是半血惡魔。是惡魔與深淵原住民結合生下來的混血雜種……這可不是我故意罵它，惡魔對於這種半血惡魔的稱呼，都是雜種。」

    半血惡魔，連初級惡魔都不算，一般而言實力都很低下。可縱使如此，半血惡魔再差，也有巫師級的實力。

    可見，深淵的惡魔有多麼的強大！

    人類與深淵魔物的對峙，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原本是深淵魔物一方碾壓著燼土巨岩，但如今霜月護衛隊及時趕來，實力瞬間反超了對方。

    兩方各為其事，根本沒有談判的可能，直接開戰。

    戰鬥結束的也很快，絲奈法幾乎一個呼吸間，便用一種毫不講道理的恐怖力量，超遠距離的狙殺了持鐮血魔。持鐮血魔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炸裂成了碎肉渣。

    群龍無首，清剿其他的魔物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剩餘的魔物，沒有一個高於巫師級的。所以，霜月護衛隊有意識的在殺伐之中，漏點稍弱的魚苗，給其他的學徒。

    安格爾此前還苦於沒有與深淵魔物的戰鬥經驗，此時，機會倒是一大把。

    在這一場持續了近六個小時的殺伐中，安格爾積累了大量的戰鬥經驗。當然，這種戰鬥經驗並非說是戰鬥風格與意識，這些經驗他在巫師界的時候就已經積累了許多；而是指的對自我實力的精準掌控，用最少的力量，完成最大化的擊殺。

    這是對戰鬥節奏的精準化。

    當戰鬥結束的時候，瑪德琳看向安格爾時挑了挑眉：「我以為學院派的人，都習慣套術開場，看來我誤會你了。也對，畢竟是幻魔閣下的學徒，你適應的速度如此之快也正常。」

    安格爾此時魔源中的能量，至少還有60%以上。

    他整場的戰鬥中，只是在被大量魔物圍攻的時候，用過幻術。其餘的時候，幾乎沒怎麼使用戲法，頂多使用一些0級戲法作幹擾。

    除此之外，他大量使用的都是煉金武器。

    他雖然不如其他血脈側那般有硬性實力的加成，但他可是煉金術士，怎會不自備武器呢？這些武器的能源供應，基本都是魔晶，他最不缺少的就是魔晶。

    所以，他雖然沒怎麼用戲法，但擊殺的速度與效率也遠超同儕。

    至少瑪德琳注意到了，安格爾的擊殺魔物的總數，至少在所有學徒中排名前列。

    「如果你能融入一款合適的血脈，或許你的擊殺效率會提高更多。」瑪德琳笑道：「這裡是深淵，擁有無數的魔物，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提煉血脈；至於代價嘛，一個音樂盒如何？」

    安格爾笑了笑，對瑪德琳點頭感謝，卻是沒提自己其實已經融入了血脈。

    瑪德琳回過頭，看向閃爍著金光的燼土巨岩，以前這些金光看上去是光明與希望，但如今……卻多了一分遲暮的淒涼。

    「先回去吧，這裡出了事，霜月至少要花一段時間去解決轉移的事宜。」瑪德琳搖頭感慨：「可惜了，燼土巨岩想要重現榮光，或許永無可能了。」

    縱然此戰勝利，但所有人都沒有太多高興的情緒，反是帶著遺憾與悲傷，朝著已然傷痕纍纍的燼土巨岩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