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980節墓園中的小屋

    是誰在哼唱？哼唱的又是什麼？

    目前，誰也說不清楚。

    隨著哼唱聲變得越發清晰，朵姬比爾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每一步都走的很謹慎。

    此時，安格爾也聽到了那帶著些許牽縈意味的哼唱。

    如果將教堂裡壓抑到極致的氣氛暫時撇開，不帶任何主觀意識去聆聽去細辨這道哼唱，安格爾發現這道哼唱其實非常的優美。

    些微的撩人，心癢癢。

    可在這表面的綢繆下，卻暗湧著沉浮未定的悲傷。

    安格爾自身音樂的水平，可能只是個半吊子，可賞析音樂的素養，卻是作為一個貴族後裔必備的技能。

    「繾綣之下，隱藏的哀傷。」安格爾輕輕噫了一聲，哼唱裡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似乎是在懷緬著什麼人？

    安格爾還在分析哼唱裡帶來的情緒波瀾，朵姬比爾卻是已經到了一個石碑面前。

    「奇怪，之前來的時候並沒有這個碑。」朵姬比爾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向教堂裡諸眾道。

    眾人也將目光放到那石碑上，石碑的形狀並不規則，看上去就像一塊爛石頭，不過之所以會被朵姬比爾稱為碑，因為其上有一道碑文。

    碑文用的語言，是安格爾未曾接觸過的，但是不知為何，光是看著那線條古怪的碑文，安格爾便感覺到了一種濃烈到極點的哀傷，以及一絲不甘。

    「這是深淵語。」瑪德琳低聲道。

    在深淵表層，目前被巫師所瞭解到的語言有三種，惡魔語、古惡魔語以及深淵語。

    惡魔語與古惡魔語，顧名思義就能理解，都是惡魔的語言。不過古惡魔語更加優雅與強大，只有極個別擁有古老傳承的惡魔方能掌握。

    深淵語則是更加廣泛的語言，類似巫師界的通用語，一般而言是深淵的原住民使用，但惡魔、魔物其實大多都能明白深淵語的意思。

    「碑文上面寫道：不死旅團，安息之地。」

    當瑪德琳念出來後，眾人面面相覷。布魯芬皺著眉頭：「是那個不死旅團嗎？」

    「不知道，但傳聞不死旅團遠徵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難道，這裡這裡是那群遠徵軍的安息之地？」維菲特也露出驚疑。

    隨著諸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安格爾也逐漸瞭解了這裡面的情況。

    不死街，是當初燼土巨岩的滯留者最後會被轉移去的據點城，不死街其實是人類與半血惡魔以及一部分深淵原住民共同建立起來的。

    之所以取名叫不死街，就是因為那群原住民，為了祭奠曾經他們最強大的軍團：不死旅團。

    如果按照這裡的碑文所示，不死旅團的安息之地就在這，可為何之前這裡沒有碑文呢？

    是不久前，才有人將碑文立在這兒的嗎？

    而立碑者，會不會就是哼唱的人？

    「我們要前進嗎，還是繞一下？」布魯芬問道。

    「就算繞，我們能繞到哪裡去？繼續前進吧，不死旅團的構成，全是半血惡魔。如果有人祭奠他們，實力應該不會太強。」絲奈法說到這，頓了頓：「畢竟當初建立不死街，承了半血惡魔的情。進去看看吧，如果碑文說的是事實，有機會的話，便將不死旅團的骸骨帶回不死街。」

    絲奈法下了決定，其他人自然沒有反駁。

    朵姬比爾開始往前行，不過絲奈法也命令它，儘量不要跑動。

    真是不死旅團的安息地，跑動起來會打擾它們的沉眠。而且，還極有可能激怒「立碑者」。

    朵姬比爾繼續前行了一段距離，突然間，外面的天色倏地變的黑暗。

    絲奈法猛地推開教堂大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光，黯淡無比，就像是到了夜晚一般！

    在深淵中難有晝夜，不分黑白，永遠都是昏昏沉沉的。可如今，天光大暗，就像是無月的夜晚。

    絲奈法的表情十分的陰沉，面對走出教堂的眾人道：「我們有可能進入了類似異度空間的地方。」

    在「夜色」籠罩的地方，就連暴動的元素都安靜了許多，明顯與之前在幽寂海岸時不一樣。

    朵姬比爾按照絲奈法的命令往後退，也依舊沒有離開夜色範圍。

    「既然無法退出去，那就繼續往前。」絲奈法：「去哼唱聲的方向！」

    他們雖然來到這古怪的地方，天光變了、環境變了、連元素的活躍度都變了。但有一點其實並沒有變化，便是那道哼唱聲。

    依舊繚繞在耳畔，並且更加的清晰！

    朵姬比爾向著哼唱聲行了半分鐘，站在教堂門前的諸眾，便看到了一些異常的地方。

    前方出現了大量的祭祀墓碑，以及亂七八糟擺放的石棺。

    布魯芬皺眉：「這裡難道就是不死旅團的墓園？」

    「不管是不是，那道哼唱聲就在前面，我們進去看看。」

    朵姬比爾繼續前進，隨著他們進入墓園，也看到了一些墓碑上的文字。上面的符號，基本已經讓他們確認，這個不死旅團就是當初深淵原住民所崇拜的那個遠徵軍團。

    縱然已經確認這個信息，但他們誰也沒有去動這些棺材，而是準備先去會會那個哼唱者。

    半晌之後，朵姬比爾停了下來。

    看著前面的一間亮著燈光的屋子，所有人面面相覷。

    在墓園的深處，有一間亮燈的屋子，似乎沒有什麼不妥，說不定就是守墓人居住的地方。

    但是！這個屋子極為不同！它不僅僅是間屋子，還是一間……

    酒吧！

    雖然沒有招牌，但那酒吧專用的木欄，以及被內裡燈光照到極為明亮的布圍，無不在說明這是一個酒吧。

    並且，布圍上還寫了一個大大的深淵語：酒！

    透過布圍的下方，能夠看到屋子裡有一些桌椅，還有一個吧檯。

    墓園裡的微風，輕輕拂過，布圍被吹的上下搖晃。藉著搖晃的空隙，他們甚至還能看到吧檯之上，有一雙指甲塗滿蔻丹的蒼白的手，正極富律動感的在調酒。

    而之前他們聽到的哼唱，就是從酒吧裡傳出。

    每個人的表情不一，但眼神裡都透露著疑惑：為什麼這裡會有一間酒吧？在四野闃然的墓園中，這酒吧莫非是請鬼喝的？

    「故意搞出這一套，是想迷惑誰麼？」絲奈法直接跳下了朵姬比爾，毫不猶豫的朝著酒吧中走去。

    不過，絲奈法還沒靠近酒吧，就聽到一道沉悶的石頭摩擦聲。

    回頭一看，只見附近的一個石棺突然被推開，絲奈法皺著眉看了過去。

    一隻手從石棺中伸出來抓住了棺沿，手被鎧甲所覆蓋，看不到內裡情況。伴隨著鎧甲尖銳的金屬聲，一個人形影子，從棺材裡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全身鎧甲的騎士，背上背著一把寬大巨劍。

    不過，鎧甲已經陳舊不堪，巨劍也斷了一半，並且出現腐蝕的痕跡。

    騎士一出現，不僅僅絲奈法，其他人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是意外的一幕出現了，那個騎士沒有理會劍拔弩張的氣氛，只是伴隨著靴子踩地的「咔咔」聲，走進了酒吧。

    當騎士走進酒吧的剎那，撩起布圍時，眾人隱隱約約看到吧檯內有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

    騎士進入酒吧後，似乎是為了招待騎士，哼唱聲斷了片刻。

    「還真是請鬼喝酒？」安格爾如今也在教堂的外面，看著眼前一幕，不禁腹誹。

    絲奈法冷哼一聲，依舊在心裡暗罵故弄玄虛，然後毫不猶豫的就往酒吧裡跨去。

    可是，當她伸出腳往內跨時，酒吧的門口突然生出一道柔和的光壁，將她彈了出去。絲奈法直接被彈飛，不過這種力道並沒有威脅，她在空中調整了身形，穩穩的落下。

    一落地，絲奈法眼裡閃過一絲怒意。拳頭燃著火焰，狠狠的朝著酒吧砸了過去。

    然而，火焰剛一接觸酒吧門口的光壁，便原路返回。

    絲奈法施放時用了多少力道，光壁就回饋給了它多少力道。

    也幸虧絲奈法當時只是試水，否則當勁力回饋時，她必然會因此而受傷。

    目前的情況已經很昭然，這個墓園裡的酒吧，似乎並不招待絲奈法。

    絲奈法看向酒吧內，眼裡閃過一絲忌憚。初次試探，她還沒覺得什麼，但第二次試探，她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個光壁中隱隱傳出一種恐怖的氣息，這種氣息強大無比，就算她沒有受到詛咒，也無法與那道氣息相提並論。

    或許，只有蒙奇閣下才能比擬。

    也就是說，設置這道光壁的存在，至少是真知三級巔峰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那位真知三級巔峰的存在是否在酒吧中，但絲奈法知道自己絕不能再輕舉妄動，否則一旦出了問題，可能她連強行構建位面夾道的時間都沒有。

    絲奈法表情一改，帶著踧踖之色向酒吧道：「之前妄為，主要是我有些饞酒喝，是我失禮了。」

    絲奈法道歉之後，酒吧內並無聲響，不過哼唱之聲卻是停了下來。

    她繼續道：「不知我能不能進入店裡喝一杯？」

    隨著絲奈法這道話音落下，酒吧內終於有了回應

超維術士 第981節不死旅團

    「人類？」

    這是一道所有人聽到後，都感覺到頭皮發麻的聲音。

    酥入骨，卻冷魅香。

    猶如從最上佳的樂器中流瀉而出的優美和旋。

    最為重要的是，絲奈法之前用的是深淵語，而酒吧裡的「人」，用的卻是通用語。

    難道里面的是人類？

    絲奈法立刻改換了語言：「是的，我們是人類。同時，是不死旅團的盟友。」

    在朵姬比爾背上的眾人互相一覷，眼神均變得鄭重起來。他們很清楚，絲奈法如此的語言態度，已然將自己放在弱勢的一方。

    這意味著，絲奈法認為對方的實力可能遠勝過她。

    如果真是如此，他們也必須重視起來了。而且很明顯，這片黑夜墓園就是那位強者的地盤，他們闖入其中，很難揣度對方的心思。

    「如果出現變故，我會強行打開位面夾道，到時候你務必跟上。」瑪德琳用處傳聲術，對安格爾道。

    安格爾表情嚴肅的點點頭，在空間能量極其不穩定的深淵強行打開位面夾道，瑪德琳顯然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另一邊，絲奈法介紹完自己後，酒吧裡傳來一陣足以讓絕大多數男人血脈僨張的低笑。

    「離最後一位墳墓騎士死亡，已經快一千年了。什麼時候，不死旅團有了人類的盟友？」

    漫不經心的聲音，以及極為標準的通用語，讓絲奈法有點拿不準對方的身份以及陣營。

    「雖然不死旅團遠徵，但墳墓騎士的親族族裔並未一同前去，依舊留在表層等待歸來。經過這麼多年的傳承，誕生了新的聚落。我們與這個聚落，是友好的盟約關係。 」

    既然外面特意立有碑文，說這裡是不死旅團的安息之地。絲奈法只能認為，酒吧裡和她對話之人，應該和不死旅團的關係是友好的。

    「原來如此。」酒吧裡傳來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表露，「不過，那是不死旅團後裔弄出來的，與不死旅團有什麼關係呢？」

    絲奈法：「我們想把不死旅團的遺骨帶回去，給我們盟友一個交代。」

    「交代？」伴隨著一陣不帶任何感情的嬌笑：「要遺骨的話，不妨親自和他們說？」

    話音一落，墓園的氣氛倏然一變。

    之前感覺到安靜的能量，開始慢慢的變得詭異。朵姬比爾突然發出嗡嗡的聲音：「地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拱動。」

    「不是東西，是骸骨……它們已經爬出來了。」布魯芬臉色嚴肅看向四周。

    墓園的大地之下，大量衣衫襤褸的骸骨鑽了出來。整個墓園剎那間全被纍纍白骨所包圍，一眼望去，就像是白骨之海。

    白骨現身後，還未結束。

    一具具的棺材被推開，沉睡在棺材中的鎧甲騎士被喚醒，雙眸發出血紅色的光輝，一個個的站了起來。

    「如果說這些都是不死旅團的骸骨？那這些騎士，難道就是不死旅團的精英——墳墓騎士？」布魯芬驚疑道。

    「有時間去探究他們的身份，不如想想，該如何對付他們？」瑪德琳冷哼。

    消失了千年的不死旅團，在這一刻，被人從地底的長眠中喚醒過來。而它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看向在場的所有人類。

    戰鬥，似乎無可避免。

    「閣下，你這是什麼意思？」絲奈法提高聲音，向酒吧裡的人問道。

    「你不是要帶他們的骸骨離開嗎，難道不過問一下他們的意思？」話音一落，一道哼唱聲從酒吧裡傳了出來。

    之前的哼唱是撩人中帶著哀傷。

    如今的哼唱，卻是明顯的帶著肅殺氣息。

    哼唱繚繞過骸骨大軍，所有的「不死旅團」，眼神裡對活人充滿了無邊的憎惡。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酒吧內，吧檯之後，一個嘴唇殷紅的妖嬈女子，哼唱結束後，用極低的聲音淡淡道：「可惜啊，我最厭惡的就是……人類。」

    「你將他們引到安息地，就是要殺了他們？」坐在吧檯前喝酒的鎧甲騎士，將酒杯裡的澄黃液體一飲而盡。

    「我可沒引他們來，是他們自己找來的。」殷紅嘴唇上下開合：「安息地的力量已經開始外洩，原以為會是惡魔修道院的先來一步，沒想到居然是人類。」

    喝酒的騎士沉默片刻：「他們沒說謊，我們的後裔可能還真和人類結盟了。」

    「那又如何？什麼時候半血惡魔居然對於自己的子嗣後代，也像人類那般有了莫須有的責任感？更何況，我可沒有任何後裔。」

    ……

    戰勢，一觸即發。

    大量的白骨如潮水般湧了過來，他們手裡拿著各種武器，衝向朵姬比爾與絲奈法。

    「實力不是太強，不過數量太多了！難道說，都是酒吧裡那人召喚出來的？」瑪德琳立刻判斷出了情勢：「我們的安全或許無虞，但稍微一個疏忽，學徒可能就……」

    「我來護佑冰霜教堂，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我會讓學徒進入我的煉金工坊。」布魯芬站了出來。

    瑪德琳和維菲特點點頭，直接飛了出去，與絲奈法形成三角壁壘，攻擊不同方向襲來的骸骨。

    「注意保留實力。」絲奈法對眾人使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他們最大的敵人並非是這些雜兵，而是酒吧裡的那人。

    骸骨的實力不高，對於巫師而言，完全沒有威脅。

    不過，數量實在太多，加之骸骨的復生特性，讓她們很難殺死，只能盡力的去阻攔。但在阻攔的過程中，還是有漏網之魚穿越三角防線。

    這些遺漏的骸骨，一開始是被朵姬比爾踢開。

    到了後來，安格爾直接佈置了一個幻境，引導著骸骨在幻境中打圈。

    布魯芬本來還以為需要自己動手，如今看來，安格爾的幻境反而是最有效的。反正也殺不死，還不如直接困住它們。

    不過，安格爾的幻境能困住的骸骨大軍數目有限，因為骸骨在幻境之中每一個劈砍都帶有能量波動，一旦數目過多，哪怕他一直補充幻術節點，也耐不住消耗的頻率。

    眼看著，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就要往膠著的方向走去。

    這一刻，鎧甲騎士終於下場了。

    鎧甲騎士一登場，就像是生前那般，骸骨小兵自然而然的退到了一旁掠戰，將戰鬥的場地留了出來。

    這些騎士其實生前都是半血惡魔，實力不俗，雖然死後有所下降，但絕大多數都維持在巫師級。面對起碼十五個以上的巫師級戰力，他們就算勉強能應付，也必須全力以赴。

    在這裡對這群死去的騎士全力以赴，這是一個完全不划算的買賣。

    「先撤退找路！」絲奈法之前留在這兒，不過是想看看酒吧中那人的態度。在之前這麼長一段時間內，也想和對方繼續溝通，但目前看來，對方完全不給任何轉圜餘地。

    那就沒必要在這裡繼續蹉跎時間。

    他們且戰且退，之前為了觀察，並沒有對這些骸骨進行破壞性的攻擊，如今既然沒有退路，他們也不再收手。

    不過，他們迅捷的撤離戰圈，剛剛準備退出墓園，面前便出現了一層光壁。

    這道光壁和酒吧外的光壁一模一樣！

    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擊破光壁，反倒受傷的還是他們自己。

    絲奈法的臉上露出陰晦之色，先前她還帶著一絲僥倖，認為有沒有可能，佈置光壁的人，其實並不在酒吧中。要不然，以對方的實力，想要殺死他們，根本沒有必要搞那麼多的花招。

    如今看到身後的光壁，絲奈法已經足以確認。那個實力遠超她的強大存在，應該就在酒吧中，而且，極有可能是之前和她對話的那女人！

    「看來，她是打定主意，不准我們離開了。」瑪德琳看向絲奈法：「如今，我們該怎麼辦？要開闢位面夾道嗎？」

    絲奈法臉色有些陰沉，開闢位面夾道是最後的選擇。

    因為在深淵之中，誰也無法保證能成功的從位面夾道中離開。或許位面夾道是機會，可一旦遭遇危險，就算是正式巫師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面對瑪德琳的詢問，絲奈法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裡面有一個至強者？！」在一陣驚駭過後，布魯芬：「那她如果要致我們於死地，應該不必要這麼麻煩吧？」

    「或許，她只是想戲耍我們。」

    眾人一陣沉默，前方是步步緊逼的墳墓騎士，後面是無法破開的光壁，還有一位至強者在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們。

    眼看著，似乎只有最後一條出路。

    「要不，我們還是開啟位面夾道，來賭一把？」

    絲奈法嘆了一口氣：「目前來看，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那隻……」

    『只能如此』還沒說出口，絲奈法便聽到一道聲音：「等一等。」

    說話的是站在瑪德琳背後的安格爾，他正抬著頭，眉宇間露出奇怪的神色。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虞，不過沒有人將指責說出口，這也得虧安格爾煉金術士的身份。

第982節 離開的方法

    安格爾之所以喊出「等等」，其實也是因為如今情勢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開闢位面夾道的風險太大，不一定能夠活著離開。

    於是，他想到了另一種方法。

    當初，他還是凡人的時候，在紫荊號初遇托比。通過一杯雨後晨露，得到了托比的餽贈金卡。後來，在格蕾婭的芭比餐廳用金卡換來了那件『創生菜品』，迄今為止都還沒有用過。

    正是，斷片蜉蝣。

    斷片蜉蝣是格蕾婭創造出來的神奇珍物，可以開闢一條連接異界的雙邊通道。

    使用斷片蜉蝣有三個限制條件：第一，斷片蜉蝣只能開闢一次性的雙邊通道；第二，使用斷片蜉蝣需要在「穩定的位面」下；第三，需要瞭解你要連接的他方異界的道標。

    這三個限制條件，在目前的狀況下都能滿足。

    就說「穩定的位面」，在深淵位面，雖然巫師使用位面夾道的風險很大，可能會遭遇不穩定的空間而隕落，但這是在行走位面夾道時，才會發生的情況。

    單純的要開闢雙邊通道的話，其實他們當下是符合「穩定的位面」這個條件的。

    還有「異界道標」，以往安格爾沒有使用過斷片蜉蝣的原因之一，其實也有他實力不足，並不知曉異界道標。而如今週遭這麼多巫師，定位道標簡直不要太輕鬆。

    所以，在符合了種種條件下，並且目前的情勢明顯危及到安格爾自己的生命，他叫出了「等等」，決定將斷片蜉蝣的事情說出來。

    不過，就在他將精神力探進手鐲，準備拿出斷片蜉蝣的時候，卻發現了另一件古怪的事。

    他的手鐲裡，有一件東西正在閃爍著淡淡的紅光。

    這正是安格爾表情突然變得奇怪的原因。

    「你怎麼了？」見安格爾表情奇怪，又一直不吭聲，瑪德琳皺著眉問道。

    絲奈法也冷冷的看過來，「你有什麼意見趕緊說出來，別耽誤時間。」

    安格爾頓了一下，沒有拿出斷片蜉蝣，而是將那發光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眾人隨即望去

    那是一滴凝聚成珠的鮮血，赤若明火，光似琉璃。並且，散發著濃烈的真知氣息。

    絲奈法從這滴鮮血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是……」絲奈法似乎想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桑德斯的精血？！」

    安格爾點頭道：「剛才我發現，導師留給我的精血突然開始閃爍起光芒來，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絲奈法看著精血那一閃一閃的紅光，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眼。

    「桑德斯在通過精血，定位你目前的位置。」絲奈法頓了頓，繼續道：「外界傳言，桑德斯一向冷漠無情。如今看來，倒是有待商榷……」

    如今，桑德斯也在深淵三層，他定位安格爾的位置，也意味著他在向安格爾靠攏。

    安格爾一愣，如果酒吧裡真如絲奈法所說的那般，有一位達到三級真知的至強者，那桑德斯就算來了也沒有什麼用啊，反而可能多淪陷一人。

    安格爾將疑惑說出來後，絲奈法卻是搖頭。

    見安格爾不解，瑪德琳道：「如果幻魔閣下趕過來，說不定我們還真有機會逃離這裡……」

    只要桑德斯靠近了安格爾，便能通過精血與安格爾進行聯繫。到時候，完全可以讓桑德斯在外面尋到穩定空間的坐標，然後裡應外合，進行短距離的空間躍遷。

    如此一來，他們便可以規避掉「不穩定空間能量」的風險，逃離這片封鎖的異度空間。

    「既然如此，先不急著開闢位面夾道，以桑德斯的速度，趕過來應該不會太久。」絲奈法臉色稍霽，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使用位面夾道。

    「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居然還能峰迴路轉。」布魯芬看向安格爾，眼裡帶著探究，誰都沒想到，最後他們逃離的希望，居然是從一個學徒那裡得來的。

    布魯芬還想說些什麼，恰在這時，不遠處再一次傳來鐵靴踏地的鏘鏘聲。

    卻是墳墓騎士終於追趕了過來。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拖一段時間。」瑪德琳眼裡閃著寒光，伸出雙掌，探出無數的綠色荊棘，紮根到地底。當第一批騎士趕來的時候，荊棘從天而起，生出一片綠色的牆幕。

    維菲特點點頭：「只要酒吧裡的人不出手，這些墳墓騎士對我們應該造成不了傷害。」

    但酒吧裡的人真的不會出手嗎？這是眾人唯一無法肯定的一點。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依舊留布魯芬在朵姬比爾背上，一來護佑安格爾與其他學徒，二來也是準備一條後路，一旦酒吧裡的那個強者有動手的意向，不管其他，立刻開闢位面夾道！

    前方，絲奈法眾人在進行著抵禦。

    朵姬比爾之上，安格爾則拿著閃爍的精血，心裡忐忑不定。

    時間在流逝，中途有人疲乏的時候，布魯芬也下場替換，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了。

    雖然他們無心戀戰，只是被動的防禦拖時間。但也擊敗了數個墳墓騎士，當第十位墳墓騎士被冒出的荊棘拖進地底深處時，墓園中心的酒吧的門欄，突然被推開。

    雖然交戰正酣，但門欄推開時的「咔茲」聲響，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布魯芬也臉色一變，立刻拿出準備開闢位面夾道的施法材料。

    不過，當看到出來之人時，布魯芬稍微鬆了一口氣。

    出來的並非是酒吧裡的那個女人，而是最初從棺材中爬出來的那位鎧甲騎士。他看上去比其他的墳墓騎士要鬆散很多，體格也偏瘦削，頭盔之下也沒有紅光閃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騎士。

    他慢慢的朝著戰事中心走來。

    一開始，絲奈法等人還沒重視他，可隨著他的到來，周圍的墳墓騎士與骸骨全都退到了一邊，並且所有的騎士，都雙手持劍，向地一壓，作騎士之禮。

    顯然，這個騎士的位階比其他騎士要高。

    這才讓眾人收起了輕視。

    他走到了戰團的中心，正對著絲奈法等人。他並不像其他騎士那般，直接上來就動手，而是站定後，用通用語說道：

    「不死旅團縱然埋骨他鄉，不過，遠征即是我們的選擇，死在這裡也是我們的選擇。我們並不是人類，也沒有骨終歸宿的習俗，行至哪兒，埋到這兒，其實也是旅團的榮耀。」

    這是一道低沉的男聲，雖然通用語說的並不標準，但也是他們在墓園裡遇到的第二個可以交流的人。

    他的這一番話，顯然是在對絲奈法之前說的「將骨骸帶走」作出回應。

    絲奈法：「或許之前是我用詞不恰當，不過，也不至於被如此對待吧？」

    「你並無不妥。」騎士說完這句話，卻是慢慢的抬起右手，跨過肩膀，握住背後的巨劍劍柄：「不過，可惜的是，她對人類並無好感，所以，只能請你們陪我們在安息地永眠了」

    隨著「永眠」的說出，騎士拔出了巨劍，對著前方猛地斬去。

    那威勢，瞬間從「無」到達了「真知級」。

    這一劈砍，威力極其強大，但是以絲奈法的實力，想躲開也不難。只不過一旦她躲開，後面的朵姬比爾必然要承受這一擊。朵姬比爾之上的眾學徒，都難逃一劫。

    所以，絲奈法只能開出防禦之術，身上火紋浮動，以肉身為盾！

    絲奈法縱然實力因冰谷詛咒而大降，但畢竟也擁有真知級的實力，加之血脈側的威能，接下來這一劈砍並不難。

    不過，任何的戰鬥，都是連綿的攻勢，不可能你一招我一劍。絲奈法剛接下這一招，氣血還在浮動之中，騎士後續的攻擊便來了。

    巫師級、真知級、一級真知巔峰……二級真知！

    這個騎士的實力，在不斷的加強，最後居然直達二級真知！

    在連綿如潮水的強大攻勢下，絲奈法頭一次被打飛了出去。

    而真知級的戰鬥，瑪德琳和維菲特此時卻根本插不進去手，只能在旁擔憂的看著絲奈法。

    灰塵滾滾中，絲奈法重新站了起來，她的表情變得陰沉且冷漠，同時，身體慢慢的膨脹開來

    巨大的肉翼，從其背上鑽了出來。她的眉心，也多了一隻眼睛。

    雙手則變成了鐮刀模樣。

    懸浮在半空中，每每撲騰翅膀，就帶來一陣狂風。

    兩相對比，反倒是瘦削的騎士，像是人類。而開啟血脈形態的絲奈法，則像是恐怖的深淵惡魔。

    當絲奈法開始認真起來，戰勢，在這一刻進入了新的階段。

    與此同時，在朵姬比爾的背上，一直看著精血，焦急等待的安格爾，終於等到了回音。

    「安格爾？」

    熟悉的沙啞聲線，透過精血傳到安格爾的耳中。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詢問，卻讓安格爾激動不已。

    在布魯芬看過來的時候，安格爾向他點了點頭，然後按捺住起伏的情緒：

    「導師，是我。」

    隔了一會兒，那邊再次傳來聲響：「你怎麼跑到深淵來了？」

超維術士 第983節幻魔降臨

    安格爾能感覺到桑德斯言語中的一絲隱怒。

    如今深淵變故已經初現端倪，人人處於自危的狀態，安格爾居然挑這個時候來了前線？！

    尤其是，就在不久前，桑德斯才把蘇彌世趕走，沒想到還沒省點心，另一個麻煩又來了。蘇彌世來深淵起碼還有自保能力，安格爾來前線就純粹是活的不耐煩。

    感覺桑德斯語氣不對勁，安格爾趕緊轉移話題：「我來深淵是有點事找導師……咳咳，這個以後再說，其實，我們這邊出了點變故……」

    「變故？發生什麼事了？」桑德斯如今已經在幽寂海岸，不過離安格爾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

    「我一時也說不清，我讓布魯芬大人和你說。」

    布魯芬？桑德斯一愣，難道是那個一心想要復活邪神的黑糖從者？安格爾怎會和這個危險人物混跡在一起？

    就在他思忖時，便聽到另一頭傳來一陣陌生的男聲。

    「幻魔閣下，我是布魯芬，這次霜月補給隊的煉金術士。」布魯芬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在桑德斯遽然變得冷漠的聲音中，將墓園裡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聽完布魯芬的說明後，桑德斯那頭久久沒有回話，好一會兒才道：「你剛才是說，裡面是安息地？」

    「有個墳墓騎士的確是這麼說的。」布魯芬解釋完，繼續道：「絲奈法的意思是，幻魔閣下在外面尋一個穩定的空間，然後我們裡應外合，架一座橋樑……」

    不等布魯芬說完，桑德斯直接打斷他： 「安息地裡的店舖，是什麼樣的？」

    「是一個亮著燈的小木屋，沒有門，但有個門欄。門欄上方的布圍有個深淵語的酒字。」布魯芬皺著眉，將酒吧描述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幻魔閣下，空間躍遷……」

    「酒吧裡的老闆，叫什麼名字？」桑德斯再一次打斷他的話。

    見布魯芬表情有些不耐，安格爾立刻湊上去道：「導師，你說的酒吧老闆是指裡面的那女人？她沒有說自己的名字，不過如今正和絲奈法大人戰鬥的騎士曾說，她很討厭人類。」

    桑德斯再次陷入了沉默。

    安格爾看了眼布魯芬，繼續道：「導師，關於絲奈法大人的建議，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注意保護好自己，我立刻過來。」說罷，桑德斯掐斷了通話。

    精血上的紅光逐漸消散。

    布魯芬揉了揉太陽穴：「都還沒安排好對策，這就結束了？」

    安格爾也面露無奈。

    瑪德琳和維菲特，這時回到了朵姬比爾背上。如今絲奈法和騎士打的昏天暗地，其他的騎士和白骨大軍都只是掠戰，未曾參戰。他們留在戰鬥中心，反而會給絲奈法帶去困擾。

    而且，他們也注意到，安格爾似乎已經聯繫上了桑德斯，所以他們才返回，就是想打聽一下情況。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瑪德琳疑惑的看著布魯芬：「難道幻魔閣下那邊也出事了？」

    「出事倒沒有，只不過……」布魯芬搖搖頭，將之前和桑德斯的對話說了出來。

    瑪德琳聽完後，也一臉的疑惑，她所聽到的一些傳聞，桑德斯應該不是這種風格的巫師啊？

    這時，維菲特卻是道：「幻魔閣下著重打聽了安息地與酒吧裡的女子，我猜，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維菲特的話，讓眾人陷入思索。

    其實安格爾之前也有這個懷疑，他們甚至都無法肯定那女人就是酒吧老闆時，導師已經點明了其身份，顯然是有點不對勁。

    或許，他真的知道這裡？

    可是「安息地」，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他們疑惑的時候，現場的戰鬥卻還在繼續。絲奈法開啟了血脈形態後，戰力重新飆升。

    本來她受了詛咒，實力十不足一，頂多一級真知巫師的水平。但就算是真知巫師之間，也有實力差距，同輩之中，以血脈側巫師為尊。

    絲奈法的血脈形態爆發之後，雖然實力因為詛咒還受到侷限，但其威力已經可以媲美二級真知。

    對面的騎士，實力固定在二級真知的水平上，與絲奈法鬥起來目前看起來卻是不相上下。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兩方的消耗之戰，絲奈法已經初見疲態。

    血脈形態時，她消耗的能量會翻倍，在深淵中無法得以補足，是她最大的劣勢。而巨劍騎士，一直維持在同一水平，沒有波動，再加上他不受深淵桎梏，所以時間拖得越久，他的勝面則越大。

    又過了一會兒，絲奈法的身上已經出現了血痕，疲態明顯，後繼已經不足。

    絲奈法回過頭，看向朵姬比爾之上，用眼神詢問布魯芬，桑德斯那邊怎麼樣了？

    布魯芬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只能露出一個苦笑。

    絲奈法見狀，雖然不知道布魯芬的意思，但心中已經開始思忖著撤退的計畫了。

    「果然，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他人身上，是一件愚蠢的事。」

    絲奈法無心戀戰，沒有再與騎士正面硬碰，而是開始繞著彎，並且暗中示意布魯芬準備開啟位面夾道。

    布魯芬嘆了口氣，本來以為有希望逃脫，但現在看來，希望又渺茫了。

    雖然心中苦澀，布魯芬還是只能按照絲奈法的方法去做。

    布魯芬將施法材料佈置好，正要施法的時候，絲奈法再次傳來了一道信息。

    「放出……克魯萊耶？！」布魯芬驚疑的看過去，猛地搖頭：「不行，放出它會有大亂子的！」

    絲奈法冷笑一聲：「我可不是只吃虧的人，你將它放出來，如果我們能活著離開，我會向蒙奇閣下申請，重新給你一條遠古邪神的活體觸鬚。」

    布魯芬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如果我們死在這，克魯萊耶也會隨著破碎的煉金工坊而消失不見。還不如，在此時將它放出來。」

    布魯芬聽到這，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深呼吸了一口，身前憑空出現了一扇門。

    不過，就在他準備踏入門中，一道光芒突然刺破了黑夜，照射到了這片恆久靜謐的墓園。

    布魯芬的腳步也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光芒的位置。

    卻見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裂縫，從裂縫中隱隱約約能看到外面那霧霾沉沉的天空。

    所有人都在疑惑這裂縫從何而來的時候，一道人影從裂縫之中躍了進來。

    那道人影輕盈的落下，落到了一個墓碑的上方。

    「久違的黑夜，果然是傳說中的安息之地。」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入眾人耳裡。

    當絲奈法看過去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

    一身黑色的紳士服，純白的內襯，精緻的短靴。還有標誌性的手杖，以及內膽血紅的披風。

    哪怕其面容被刻意壓低的帽簷遮掩了大半，但光是這身打扮，已經昭示了來者的身份。

    南域赫赫有名的戰神！

    「幻魔大師」桑德斯！

    「明明可以在外面接引我們，結果自己跑進來了，真是……」布魯芬搖搖頭，哀嘆道。

    在布魯芬身側的安格爾，雖然也有些疑惑，但看著熟悉的身影，緊繃的心弦也終於放鬆了些。

    「怎麼回事，你怎麼進來了？」絲奈法抬起頭，看向頭頂逐漸消失的裂縫，眉頭緊蹙：「安格爾沒有和你說明這裡的情況嗎？」

    桑德斯取下帽子，露出灰綠色的短捲髮，以及英俊成熟的面容。

    他沒有立刻回答絲奈法，而是瞥了一眼不遠處，巨大白熊背上的冰霜教堂，安格爾此時正站在教堂的門口。

    桑德斯在內心輕嘆了一聲，然後才看向絲奈法：「你問我為何會進來？」

    桑德斯從墓碑上走了下來，一步步的走向墓園的中心：「難得遇到傳說中的安息之地，我怎麼能錯過。」

    傳說中的安息之地？無論是絲奈法，亦或者其他人全都露出疑惑之色。

    絲奈法正待詢問，桑德斯卻是來到了墓園中心，看著不遠處還亮著昏黃燈火的酒吧，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桑德斯繼續往前踏了一步，卻被一把斷裂的巨劍攔住了去路。

    而攔路之人，正是之前和絲奈法戰鬥的巨劍騎士。

    低沉的聲音，從騎士頭盔下傳出：「將這裡的人類消滅掉，是老闆的意願。既然，又多出來一人，你也陪著旅團一起在此長眠吧。」

    強大的力量，伴隨冷冽的光，從巨劍之中迸發。

    「小心！」絲奈法忍不住叫道，經歷過之前的苦戰，她很清楚這把巨劍雖斷，但其中蘊藏的力量絲毫不遜於高階的煉金武器！若是配合騎士本身的巨力，甚至可以斬裂空間！

    桑德斯看著面前的巨劍，卻是拿出手中的黑色手杖輕輕一撥。

    巨劍便輕描淡寫的被撇到了另一邊。

    那龐大的力量，被束縛在手杖的尖端，輕輕一點地，力量便通過大地傳導開去。反倒將外圍的白骨大軍，紛紛的坑入了地下裂縫。

    灰塵滾滾，一招便見高低。

    「我聽聞安息之地亦有規矩，復甦的魔女，從來不會拒絕任何的上門生意。」桑德斯頓了頓，走到酒吧的門口：「我說的對嗎？」

    「巴拉萊卡。 」

超維術士 第984節 巴拉萊卡

    絲奈法還在思考著桑德斯說的那一番話是什麼意思時，酒吧裡的女人終於回應了。

    「規矩的確是有，不過，你是不是客人，那就難說了。」

    優美的聲線，讓桑德斯都有一瞬間的發愣。不過很快，他便調節了回來，然後伸出手指輕輕一摩挲，便見指尖漏出一點點細碎的砂塵。

    這些砂塵剛一跌落，便被一陣無來由的風，吹往了遠處的山崖。

    山崖離墓園還有很遠的距離，如果此時有人在山崖邊上，便能看到這裡慢慢出現了一個曼妙的身影，她隨手一攬，之前從桑德斯那裡流瀉而出的砂塵，便被她裹在了手心。

    「品質還不錯，看樣子是來自六層的焦之林，呵，膽子倒是挺大。」她低聲忖了一句，便將這些砂塵往山崖下丟去。

    山崖之下，是無際之海。

    海水平靜無波，當砂塵落下時，卻是掀起了低啞細浪。

    看著那細微的狼頭，女子眼裡閃過緬懷，輕輕哼起了一首小調。

    調子初聽起來溫柔繾綣，但仔細去探尋後，會發現在明媚的曲調中，依舊存在著一絲淡淡的愁緒，化不開，也忘不掉。

    小調悠悠然，既撫慰了浪頭的水花，也傳到了墓園之中。

    「咦，是那女人在哼唱？只不過聽來處，怎麼好像不在酒吧了？」瑪德琳皺眉道。

    「比起這哼唱，更讓我好奇的是，幻魔閣下之前說的那番話。還有，酒吧裡那人所說的資格，到底是什麼意思？」維菲特眼底閃爍。

    「最重要的是，幻魔閣下來這安息之地似乎是主動前來。」布魯芬也說出了心中的疑點。

    桑德斯來這裡，救安格爾應該是肯定的。但要救安格爾，其實與他們裡應外合就可以，沒有必要進入安息地。

    顯然，桑德斯不僅要救安格爾，他還有自己的述求。

    聽之前他們的對話，似乎提到了「生意」、「客人」，桑德斯主動來安息之地，是為了交易什麼東西？

    如今，大部分人的心底都帶著疑惑。真正去聆聽小調的人，卻是沒有幾個。反倒是那白骨大軍與墳墓騎士，認真的聽著哼唱，甚至隨著哼唱慢慢的回歸了地底。

    白骨鑽入地底，繼續沉眠。

    墳墓騎士回到棺材，合棺休憩。

    當哼唱抵達尾聲的時候，整個墓園卻是重新回到了一開始他們進入時的寂靜與空曠。只有那一地的碎石、以及大量的地裂證明著不久前，這裡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哼唱雖然已經停止，但餘韻卻還在墓園迴蕩。

    當所有的一切重歸闃然，崖邊的女子最後深深的看了眼平靜的大海，然後身影逐漸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眾人再一次聽到酒吧裡傳來聲音。

    「交易已成，進來吧。」這一次，聲音裡卻少了幾分輕浮，多了點不明意味的黯然。

    桑德斯拿著帽子叩在胸前，微微一禮。然後，踏入了酒吧內。

    之前阻攔絲奈法的光壁，這一次卻是沒有出現。

    絲奈法遲疑了片刻，想要跟著進入其中，卻是發現，桑德斯可以進去，她卻依舊被光壁攔阻。

    絲奈法的表情瞬間變黑，冷哼一聲，返回了朵姬比爾的背上。

    她剛回到冰霜教堂的門口，便聽到布魯芬在低聲自喃：「交易已成？幻魔閣下什麼時候與她交易了？」

    「應該是之前的砂塵。」絲奈法當時就站在桑德斯的身後，所以清晰的看到了他指尖流瀉而出的砂塵。

    砂塵？與酒吧裡的女人交易的東西是砂塵？

    見眾人還迷惑不解，絲奈法冷哼一聲：「等會桑德斯出來，一切自然會有答案。」

    酒吧裡的燈光昏黃，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外面的人卻是一概不知。

    只是偶爾能聞到，淡淡的酒香從裡面飄出來，讓饞酒的絲奈法都無法靜心冥想。

    過了大約十分鐘，酒吧的布圍被撩開，重新戴上帽子的桑德斯，推開了門欄，從裡面走了出來。

    只見桑德斯離開酒吧後，旋身對著門內微微一個鞠躬：「多謝款待。」

    話音一落，一道高跟鞋踩踏地板的腳步聲從酒吧內傳出。

    眾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看了過去。

    卻見一雙修長白皙的腿，以及精緻的紅色高跟鞋，露在了布圍的下方。緊接著，一隻指甲塗著蔻丹的手伸出布圍，慢慢的撩了起來

    所有人的瞳孔裡，同時倒映出倚靠在酒吧門口，那女子的面容。

    因為她的聲音太過驚豔，他們對她的長相也有期待。可是真正看到她後，才發現她長得其實並不算美。

    大波浪的捲髮，細長挑飛的眼，略厚的嘴唇，唇邊還有一枚殷紅的小痣。

    不是驚豔型的美，乍看之下似乎有些普通，但看久了，卻能感覺到一種奇特的惑人魅力。

    這種魅力的彰顯，不是從面容，而是從其他的細節裡體現的。

    譬如曼妙的身材，在風中飄舞的鮮紅裙襬與繚亂髮絲，還有那倚靠在門欄時，明明很隨意，卻頗為妖嬈的姿態。

    甚至，她橫臥在掌中的長柄煙斗，吞雲吐霧間都有風情流轉。

    不美，但迷人到了極點。

    「曾經聽說，巴拉萊卡是比魅魔更為迷人的存在，如今看來，的確如此。」桑德斯輕聲讚道。

    被稱之為巴拉萊卡的女子，淡淡一笑:「你的誇獎我收下了，不過嘴裡的讚美無用，下次再見，交易依舊要按規矩來。」

    桑德斯：「自然。」

    「你們所說的交易是什麼？」這時，絲奈法冷漠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桑德斯覷了一眼絲奈法，沒有回答。

    巴拉萊卡則是深深吸了一口煙斗，吐出薄薄的白煙，面容在煙霧中若隱若現：「作為一個講規矩的人，客人的交易是什麼，我不會透露。」

    義正言辭之後，卻是話鋒一轉：「當然，你若是與我交易，想要詢問他的交易內容，我也可以告訴你。」

    桑德斯依舊表情冷淡，絲毫沒有變化。

    絲奈法卻是繼續問道：「看來，與閣下做交易，似乎是在交易消息？」

    巴拉萊卡但笑不語，交易什麼，全看對方需求什麼。

    「我如果要與閣下做交易，需要付出什麼？」絲奈法繼續問道。

    「還魂砂。」

    還魂砂？絲奈法一愣，她並沒有聽過還魂砂這種材料，難道就是之前桑德斯丟出的砂塵？所以，這個叫巴拉萊卡的女人才會與桑德斯交易？

    「如果你沒有還魂砂，但是有我感興趣的東西，我依舊可以和你交易。」或許是經過之前與桑德斯的交易，巴拉萊卡看這群人類順眼了許多。

    「你感興趣的東西？譬如說？」

    巴拉萊卡眼底閃過一道光輝，絲奈法倏地感覺全身一涼，就像有人從頭至尾將她打量了一遍，甚至，連隱藏在她私人空間裡的東西，都被人一覽無遺。

    絲奈法抬起頭，警惕的看著巴拉萊卡：「你做了什麼？」

    巴拉萊卡卻是嘖嘖了兩聲：「你不是讓我看看，我感興趣的東西嗎？很可惜，你身上雖然有兩件我有興趣的東西，不過，從印記的歸屬來看卻不是你的。」

    絲奈法眼神裡閃過驚疑，她身上的確有兩件最珍貴的物品，而那倆件卻是……蒙奇閣下暫放在她這的。

    巴拉萊卡遺憾的搖搖頭，突然，她的眼神卻透過絲奈法，看向了她的背後。

    安格爾的身影，卻是落到了巴拉萊卡的眼裡。

    巴拉萊卡突然一笑，伸出纖長的手指，指了指安格爾：「你身上有我很感興趣的東西，你可願意和我交易？」

    眾人的目光，剎那間全都聚集在安格爾身上。

    桑德斯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他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

    巴拉萊卡挑眉：「沒錯，還不止一件。」

    不止一件？！絲奈法也不禁看著安格爾，她身上那倆件蒙奇閣下的物品能引得巴拉萊卡的興趣，或許可以理解。但安格爾的話……他身上難道還有可以比擬的物品？

    「比如說？」桑德斯的聲音陡然變冷。

    「他的右手就很不錯。」巴拉萊卡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一時間，目光全都放到了安格爾的右手上。

    雖然有幻術遮掩，但在場之人若是刻意去看，依舊能發現安格爾右手的異樣。

    比起左手大了一圈，同時上面懸浮著淡綠色的紋路。

    仔細看去，似乎並無什麼不妥。但是，既然巴拉萊卡都點了出來，肯定有什麼蹊蹺。

    絲奈法記得之前布魯芬還說要研究安格爾的右手，當時被她冷嘲了一番，如今看來，安格爾的右手似乎還真有什麼貓膩？

    布魯芬則露出遺憾之色，之前他想取樣調查失敗了，如今桑德斯都出現了，他想再去研究安格爾的右手，估計很難了。

    站在墓園中的桑德斯，其實也很驚訝。

    明明一年前，安格爾只是右掌出現了變化，如今怎麼右前臂也變了？

    難道，這段期間安格爾又見到了魘界中的那人？

    這會是安格爾特意來深淵尋他的原因嗎？

    在桑德斯疑惑的時候，巴拉萊卡又道：「除此之外，他胸口的那東西，我也很有興趣……」

超維術士 第985節 舊日最漫長的夜

    胸口的東西？安格爾下意識的想到了天外之眼。

    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天外之眼的異樣，甚至當初他去見萊茵閣下的時候，對方都沒有注意到天外之眼……難道，這個巴拉萊卡發現了天外之眼的秘密？

    在安格爾心緒忐忑複雜的時候，巴拉萊卡繼續道：「總覺得，看著它有點熟悉，莫非是來自深淵？」

    天外之眼來自深淵？不是另一個宇宙嗎？安格爾正疑惑著時，卻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的胸口，或者，準確的說，是他胸口內襯的衣兜。

    一個小腦袋瓜正從胸兜裡鑽出來，好奇的看著周圍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托比來自深淵？」桑德斯問道。

    巴拉萊卡撩了撩落在耳際的發絲，「原來它叫托比？是不是來自深淵，我不知道。不過，它的體內有種讓我很熟悉的感覺，莫非是我故友的後裔？」

    巴拉萊卡抬起頭，直視著安格爾。

    「如何？把你的右手，或者那隻叫托比的小傢伙和我交易，我會滿足你的願望。」頓了頓，巴拉萊卡吐出一道迷濛的煙霧：「哪怕你想立刻突破……你們稱之為正式巫師？我也可以滿足你。」

    巴拉萊卡說完後，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全都聚集在安格爾身上。

    尤其是在冰霜教堂裡的那些學徒，透過門縫打量著安格爾，眼裡閃過嫉妒與貪婪。這是他們一生所求，但對於安格爾而言，卻只是擺在眼前的選擇題，讓他們怎麼不眼紅！

    就連瑪德琳等人，都靜靜的看著他，等待安格爾的決定。

    不過，此時安格爾心中卻沒有想那麼多，完全是鬆了一口氣。他之前心懸吊吊的，以為是天外之眼的異樣被發現了，原來她指的是托比。

    安格爾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托比，托比回過頭嘰咕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鳴叫十分的輕微，帶著些許委屈。

    「放心吧，我沒有資格，也不會去決定你的歸屬。」安格爾從來沒有想過將托比作為交易的對象，更何況，他也不覺得，巴拉萊卡賦予他所謂的「正式巫師」的實力，對他而言是好的。

    就像是深淵中的那位絕世大魔神皇冠小丑，它的信條也是：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

    天降大餅，不是有詐，就是有毒。

    托比他是不會換的，至於右手嘛。其實在發現夢之曠野之前，安格爾對於右手的變化一直抱有警惕，甚至曾經桑德斯提議：如果你真的覺得擔心，可以將他砍掉，重新移植。

    桑德斯的建議，安格爾是有深刻的思考過的，可見他對右手也不是那麼的捨不得。

    可如今，右手關乎著夢之曠野的權能獲取，他就算還是對右手有警惕，也不願意將它拿去交換。

    所以，面對巴拉萊卡的提議，安格爾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目前而言，我沒有想過要砍掉右手，我也不會把托比當成貨物。」

    巴拉萊卡挑了挑眉，對安格爾的選擇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強制，只是點頭道：「如果你以後有交換的想法了，可以來安息之地找我。」

    巴拉萊卡說完以後，轉過身，哼著不知名的歌曲，重新走進了酒吧內。

    這時，眾人將目光再次放到安格爾身上。安格爾一介學徒，能夠拒絕巴拉萊卡提出的誘惑，也足以令他們高看。

    若是，放在冰霜教堂裡的其他學徒身上，估計每一個都恨不得交易，哪怕是靈魂，他們說不定都舍得。

    絲奈法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並沒有作詢問。

    瑪德琳則是拍了拍安格爾的肩膀，對於安格爾的選擇，她不理解，但既然桑德斯都沒有說什麼，她作為外人也沒必要去操心。

    布魯芬則是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我的確沒看走眼。」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安格爾的右手，亦或者安格爾本人。

    維菲特卻是對著安格爾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拄著枴杖退到一旁。

    安格爾還有些恍惚，便聽到身前傳來「踢踏」聲響。抬頭一看，桑德斯從天而降，帶著一陣微風，落在了他面前。

    「導師……」安格爾話一開口，便見桑德斯冷哼一聲，趕緊閉嘴不言。

    桑德斯沒有去質詢安格爾為何會來深淵，而是看向絲奈法：「準備離開吧，交易已成，她已經將安息之地的出口打開。」

    「我很好奇，你口中的交易是什麼？」絲奈法凝視著桑德斯。

    「得到了一個有趣的信息罷了。」桑德斯淡淡道：「如果你想知道，之前老闆已經說了，你可以去尋還魂砂，與她進行交易。」

    絲奈法還想詢問還魂砂是什麼，以及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身份，安息之地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些問題卻不是此時此地該詢問的。

    「怎麼離開這裡？」絲奈法問出了眼下最緊急的事。

    「往前走，走過這夜，便是出口。」

    走過這夜？絲奈法並沒有聽懂桑德斯言語中的意思，不過，桑德斯指了一個方向。

    絲奈法：「不管如何，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言其他。」

    話畢，一陣風吹過，除了吹起一陣灰塵，什麼動靜也沒有。

    絲奈法眉頭一皺：「朵姬比爾，該上路了！」

    回答她的是一陣震天闢地的鼾聲。不知什麼時候，朵姬比爾居然趴在地上睡著了？！之前他們全都在注意急轉直下的情節，完全沒注意到腳下的朵姬比爾的情況。

    絲奈法額頭上青筋暴起，不禁捏緊拳頭，火焰繚繞間，甚至還契合了朵姬比爾的鼾聲頻率。

    「該死！」絲奈法舉起拳頭，眼看著就要落下，下一秒布魯芬卻是衝過去抱住了她的手臂。

    「放輕鬆，放輕鬆……你這一拳下去，會要了它的命的，讓我來。」布魯芬好不容易讓絲奈法收回了拳頭，然後他探出精神力突刺，直接刺進朵姬比爾的腦袋之中。

    精神團受到刺傷，下一秒，朵姬比爾便疼的跳了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威赫，朵姬比爾含著淚，終於邁開步伐，朝著布魯芬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們走過了大片墳墓，路過了一座座合上的棺材，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他們也經過了墓園中心的酒吧，朵姬比爾走路時帶起的風，將酒吧的布圍掀動，能看到酒吧內部，巴拉萊卡正懶懶的靠在一個躺椅上，手裡拿著一個奇特的三角絃樂器，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彈，一陣優美卻淒哀的旋律便迴蕩起來。

    巴拉萊卡也沒有阻攔他們的步伐，只是反覆的撥彈著旋律，似在述說著什麼。

    他們離開了墓園，沒有被光壁阻攔，順利的看到前方的荒野。

    在路過一個山崖邊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片未知的無際之海。

    朵姬比爾並沒有停下來，依舊在往前。

    雖然一直沒有看到所謂的出口，但眾人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夜色似乎慢慢的在變淡。就像是，在濃郁的墨液中，加了一瓢清水，墨色逐漸被暈染開。

    「深淵不是一直無晝無夜麼？為何，這裡會有夜晚？」

    桑德斯聽到耳邊傳來詢問，他回過頭一看，卻見安格爾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一年時間未見，安格爾的變化並不大，但少了點少年稚氣，眼裡多了幾分成熟。

    「深淵並不是沒有夜，深淵裡層深處，就有晝夜的交替。」桑德斯淡淡道：「至於這裡的夜，並非是現在的夜。」

    「就像是那片海，也不是如今的海。」桑德斯看向崖下的海，眼神閃爍，似乎透過那靜謐的大海，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桑德斯願意回答他的問題，讓安格爾舒了一口氣，之前看到桑德斯面色冷淡，他還以為會被揍一頓。

    「導師的意思是，眼前的夜與大海，其實都是假的？」安格爾問道。

    在安格爾詢問的時候，其實其他人也豎著耳朵在聽，他們也想知道這裡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桑德斯沉默了片刻，搖搖頭：「也不是假的，只不過它不存在於現在罷了。」

    「這夜，是舊日諸神隕落之前，最漫長的一夜。」桑德斯的聲音逐漸變得輕微：「諸神隕落之後，夜色遁入了裡層，只有這裡，還被凝固了當時的夜，以及當初的人。」

    諸神隕落，是深淵魔神在遠古時期的一次大規模消亡，沒有人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但很多地方都有諸神隕落的痕跡，甚至也有巫師在這些遺蹟中得到了機緣。

    桑德斯說的這個消息，明顯是個秘聞！

    「幻魔閣下的意思是，酒吧裡的那個女人巴拉萊卡，是諸神隕落之前的人？」布魯芬驚疑的問道。

    桑德斯看向布魯芬，表情明顯變得比較冷淡，簡短的回了一句：「並不是。」

    「那她是誰？」問話的是絲奈法，她眼神裡帶著一絲隱晦的怒意，之前巴拉萊卡突然動手，顯然讓她的怒氣未消。

    「你可以認為她是個交易販子，在她那裡，你可以買到一些深淵裡層消息，以及一些特殊物品。至於她留在安息之地，不過是為了喚醒一個沉睡的靈魂罷了。」

    喚醒一位沉睡的人？絲奈法似乎想到了什麼：「還魂砂就是為此而存在？」

    桑德斯點點頭，至於喚醒誰，他也不知道。

    不過據告訴他這個消息的人說，那個靈魂才是諸神隕落前的存在。

    「我想知道，她與不死旅團又有什麼關係？既然是個交易販子，為何之前我們進去後，她會對我們動手？之後，她的態度為什麼又變了？」

第986節 守望要塞

    絲奈法一連串的追問，卻沒有立刻得到回答，因為

    夜在這一刻散開了。

    之前，他們便發現夜色慢慢的在被稀釋，隨著離墓園越來越遠，朵姬比爾一次不經意的邁步，便橫跨了晝夜。

    如今一片天光，夜色徹底的消失不見。

    回過頭時，背後再也看不到安息之地，反倒是看到了那一片茫茫的幽寂死海。

    「離開了？」

    「離開了！」

    確認了已經離開安息之地後，在場所有人，尤其是冰霜教堂裡的學徒，全都鬆了一口氣。那夜色瀰漫的墓園，對於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場噩夢，如今，終於夢醒了。

    「別開心的太早，外面的危險說不定比起安息之地還要高。」桑德斯頓了頓：「你們之前說，幽寂海岸沒有生物。這並非是安息之地的緣故，而是一位惡魔從裡層爬了出來，去往了修道院。」

    「如今，安息之地現世，惡魔必然會前往。所以，準備好戰鬥吧。」

    桑德斯話畢，便見到茫茫山道的盡頭，一隊奇形怪狀的魔物，突然衝天而起

    正如桑德斯所說，外面比起安息之地更加的危險。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兩個小時。最後的結果，是一個身形十多米的凜冬巨魔現身，它便是當初去往惡魔修道院的那個惡魔。

    這個巨魔的實力極為強大，幾乎和沒有被詛咒前的絲奈法同一階級。

    不過，幸虧桑德斯來了。巨魔在確定自己打不贏桑德斯，就算要殲滅其他人，估計也要花很長時間。它又不想耽誤前往安息之地的時機，於是最後只能下令放了他們離開。

    最終，這場戰鬥雖然沒有死人，但有三個學徒的手腳或斷裂，或丟失。一干巫師，也是傷痕纍纍。

    受損的程度，還真的比他們在安息之地要嚴重。

    「所以，你們以為之前那個巨劍騎士和你打，是用盡了全力？」桑德斯看向絲奈法，淡淡道：「他的實力一直維持在你能達到的最強階段，不偏不倚，也沒有在與你戰鬥的時候，對其他人出手。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願罷了。」

    巨劍騎士是不死旅團當年的最高將領，在得知絲奈法並沒有說謊，與不死旅團的親族後裔是聯盟時，便已經有所決定。

    之所以還和絲奈法打的不分你我，只不過是礙於巴拉萊卡的關係。

    當初他帶著不死旅團的遺骸來安息之地尋找巴拉萊卡，以永遠護佑安息地的條件，讓不死旅團化為了真正的「不死」旅團。

    巴拉萊卡討厭人類，他自然不敢違逆。不過他的本意，是想拖時間，然後等待巴拉萊卡厭煩時，將絲奈法等人驅逐出安息之地。

    卻是沒想到，桑德斯在那時來到，與巴拉萊卡做了交易。

    桑德斯：「你不是問，巴拉萊卡為何態度改變？因為她本身就是商人，為利而往來，開店做生意才是她的本職。」

    「你們作為安息之地重啟後的第一批客人，卻無利可圖，而且還是她厭惡的人類，結果便是你們看到的。」

    不過巴拉萊卡也遵守了安息之地的規矩，沒有親自動手，否則絲奈法也等不到他趕來，便會化為墓園的新屍。

    桑德斯去往安息之地，表明了與絲奈法是同一撥人，與巴拉萊卡進行交易。交易之後，巴拉萊卡的態度自然也出現了變化。

    又過了半天時間，他們順利的離開了幽寂海岸。

    接下來的路程，雖然偶爾也遇到了魔物攔路，甚至惡魔現身。但有了桑德斯，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

    終於，在兩日之後，他們抵達了妖嚎平原，在這裡已經能看到地平線盡頭的臨界森林。

    在這兩日間，桑德斯也逐漸將安息之地與巴拉萊卡的一些秘聞，說了出來。

    譬如，巴拉萊卡又叫復甦的魔女，她本身是深淵的原住民，因緣際會下，成為了不遜於大惡魔的存在。

    她因為某些緣故，來到安息之地為了復甦某個靈魂。

    因為那個靈魂對她而言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巴拉萊卡一刻也不敢離開安息之地，但要復甦那靈魂又需要大量的還魂砂，所以，巴拉萊卡在安息之地開了一家專門用作交易的酒吧。

    既然開始做生意，巴拉萊卡便給自己立下了一系列的規矩，譬如她不會在安息之地動手殺人，也是她立的規矩。

    不過因為這規矩，導致後來出了一些問題，據說這個問題是一個人類鼓搗出來的，所以她才對人類極為厭惡。後來，不死旅團恰巧找來，便順水推舟的將不死旅團化為了護佑酒吧的守衛，然後延續至今……

    ……

    臨界森林的外圍，守望要塞的外面，大量的學徒正苦哈哈的忙碌著前線建設的任務。

    各種防禦措施，在他們的戲法之中拔地而起。

    如果有凡人來此，絕對無法想像這樣一座巨大的鋼鐵要塞，其實只是半年時間就建造起來的，而且，還在持續的擴張……

    在要塞的門口一隅，有一道模糊的陰影，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但是，能夠感知到陰影中那明顯的幻術波動。

    「唉」一個矮胖學徒，正站在建設中的塔樓上，看著那道陰影嘆氣。

    「怎麼了？」看上去一個正太模樣的辮子小孩，疑惑的問道。

    矮胖學徒指了指陰影，「喏。」

    「噢，你是說如夜大人啊？」辮子小孩看過去，眼裡閃過崇拜：「如夜大人就是聰明，知道監工的真諦！如果直接用肉眼去監工，難保視覺死角裡有偷懶的。可如果，在自己身周蒙上一層陰影，其他人就不知道如夜大人在看什麼地方，這樣就不敢偷懶了，還節省了魔力。」

    辮子小孩說完後，頗為得意的道：「我說的沒錯吧？你也是在擔心如夜大人正注視著我們？」

    矮胖學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辮子小孩：「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去檢查一下自己的腦袋。」說罷，矮胖學徒看了一眼週遭大量偷懶的學徒，又道：「還有你的視力。」

    在辮子小孩不解的眼神中，矮胖學徒拍了拍站在他另一側的白袍青年：「波波塔，你和他解釋吧，我覺得和他多說一句話，我就感覺智商在不停的掉。」

    波波塔聳聳肩，眼神溫柔的摸了摸小孩後腦勺的小辮子：「其實，如夜大人監工的時候，是我們所有人都能偷懶的時候……因為，他壓根就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

    辮子小孩露出震驚的模樣：「那，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我好像聽人說起過，如夜大人好像是在……玩遊戲？」矮胖學徒說道。

    「玩遊戲？」辮子小孩顯然沒有明白這個詞彙的意思。

    矮胖學徒指了指波波塔：「我反正不知道，但我記得上回如夜大人卡關了，把波波塔叫過去才解決的。」

    波波塔點點頭：「沒錯，如夜大人在玩一個幻境遊戲，據他所說，叫做紀念碑谷。」

    「幻境遊戲？紀念碑谷？這到底是什麼？」

    波波塔望向要塞的大門，眼神裡帶著回味，感慨道：「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

    有趣，究竟怎麼個有趣法？矮胖學徒和辮子小孩都生出了好奇，別看矮胖學徒知道如夜大人在做什麼，但他從來不知道這遊戲的內容。如今，「玩家」波波塔難得透露了點內容，趕緊打蛇隨棍上，詢問起來。

    「這個遊戲，其實是一個叫艾達的小女孩……」波波塔剛說到一半，突然頓了下來。

    「艾達怎麼了？」辮子小孩疑惑的詢問道。

    波波塔卻是沒有說話，指著遠方的臨界森林：「它來了。」

    眾人隨之望去，卻見臨界森林中，一個巨大的宛若雪山一般的白熊，正一步步的朝著要塞的方向走來。

    在這裡的學徒，沒有一個不認識那隻白熊。當初，他們來到守望要塞，也是被那白熊所馱負而來。

    「朵姬比爾？！」

    幾乎一瞬間，朵姬比爾到來的消息便傳遍了要塞。朵姬比爾的出現，意味著又有新的「苦工」到來，同時也代表著，有更多的人會分擔他們的工作，讓他們可以稍微輕鬆一些。

    所以，看到朵姬比爾的時候，所有的學徒都是開心的。

    矮胖學徒看著一窩蜂的衝向要塞門口的學徒，對波波塔道：「我們也過去吧，如果我們能夠被點為新來學徒的引導教官，這幾天就會輕鬆許多。」

    成為引導教官後，他們會指點新來學徒適應要塞的生活節奏，以及分配他們的勞作範圍。這種事情對每天苦哈哈奔波建造的他們而言，簡直不要太輕鬆！

    波波塔有些不願意去，或者說，他有些不想和霜月的巫師打照面。

    不過，矮胖學徒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一手拉住波波塔，一手將辮子小孩攬過，不由分說就拉著他們往要塞門口跑去。

    要塞門口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沉迷遊戲不可自拔的坎特。

    「吵什麼吵，沒看到我在學習啊？！」坎特氣呼呼的退出幻境，他好不容易趁著桑德斯離開，悄悄的去他房間「借」走怪環之碑，本來說今天可以通關的，結果剛才又卡住了。

    卡就算了，外面還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這些小崽子真當他不知道平時裡你們都在偷懶？

    之前體諒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現在居然敢來吵我「學習」！

    坎特退出幻境，決定給這群小崽子一個難忘的教訓，順道，去找波波塔給他一點指點。

    是的，這只是順道。

超維術士 第987節坎特的請求

    朵姬比爾的到來，對坎特而言，其實並無所謂。

    不過，當他看到朵姬比爾背上的那一干人等時，卻是讓他頗感驚訝。

    絲奈法出現就罷了，桑德斯怎麼也在朵姬比爾上？他之前莫名其妙的跑出去，就是為了接朵姬比爾？

    在坎特疑惑的時候，卻是遠遠看到桑德斯正轉過頭，對著一個學徒低聲交談。

    學徒？

    坎特可從沒看到過桑德斯對哪個學徒這般和顏悅色，除了那個總是讓他忍不住低調炫耀的徒弟……突然，坎特一頓：該不會真的是安格爾吧？

    坎特忍不住動用了血脈天賦，雙眼剎那間變的明亮幾分，宛若鷹之瞳。

    坎特肆無忌憚的打量，卻是被桑德斯注意到了。

    桑德斯轉頭看向要塞門口，那蹲在小角落的白眉老頭，視線慢慢往下，卻是看到了一件熟悉的東西。

    「那不是坎特大人嗎？」安格爾也隨著桑德斯的視線看了過去：「咦，他手上的那個東西好熟悉，怎麼有點像……」

    「怪環之碑。」桑德斯冷聲道。

    還真是怪環之碑？當初桑德斯口嫌體正直，言說要給他點評分析幻境讓他煉製了怪環之碑，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安格爾心裡很清楚。

    所以，看到坎特手上出現怪環之碑他一點都不驚訝。估計，桑德斯又拿去炫耀了？

    「這點破爛玩意，值得炫耀？」桑德斯很明顯讀出了安格爾的心思，冷笑一聲：「之前發現精血反應出現在深淵，我急著趕過來，沒有鎖門，肯定是坎特自己進去偷出來的。」

    「是嗎？」安格爾頗為懷疑的看著桑德斯。

    桑德斯冷哼一聲，表情十分不屑，但眼底卻有一絲不自在。

    「我本來說要把紀念碑谷的後續想法也煉製出來的。」安格爾低聲自喃，看上去頗為遺憾。

    「咳咳……是嗎？那正好，等你煉製出來以後，我幫你檢測一下這段時間你的幻境有沒有進步。」桑德斯頓了頓，咳嗽兩聲：「不過，這些玩物喪志的玩意，你以後少弄點。」

    安格爾在心底撇了撇嘴，但面上卻是十分受教的點頭：「我知道了。」

    另一邊，坎特看清楚桑德斯身邊的「學徒」樣貌時，表情閃過了悟之色，沒想到還真的是安格爾！

    他一個學徒，而且還是寶貴的煉金術士，萊茵閣下怎麼會放他來深淵？更何況，如今的深淵情勢明顯開始緊張起來，以安格爾的實力，當炮灰都不夠資格！

    坎特心中生出些許疑惑和擔憂，但下一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記得桑德斯說過，這個怪環之碑好像就是安格爾的作品……」坎特眼睛突然一亮：「之前你一直藏掖著不肯給我玩，如今安格爾來了，豈不是可以找安格爾煉製一個怪環之碑？」

    想到這，坎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暗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進行私人訂製？把紀念碑谷的主人翁艾達的形象換成我家琦莉，那就更好了！

    坎特在心底美滋滋幻想著的時候，身邊突然多了幾個人。

    回頭一看，卻是波波塔以及他的幾個朋友。對於波波塔，坎特還是很欣賞的，一來對方是野蠻洞窟的，二來波波塔頗有幾分巧思，尤其是在解密之上。

    「你們怎麼來了？」坎特說完後，才反應過來他們估計也是為了朵姬比爾而來：「你們是想爭那引導教官的名額？」

    波波塔沒有說話，倒是他旁邊的矮胖學徒點頭如搗蒜：「是的，大人不知能不能交給我們完成？我們一定最短時間內，讓這些新人進入正軌。」

    「最短時間？」坎特眼裡閃過興味，打趣道：「我就不信你們不拖到最後期限。」

    矮胖學徒嘿嘿一笑：「怎麼會，如果拖到最後期限，肯定是新來的學徒太笨了，我們要殫精竭慮的去教導，他們才能明白。」

    坎特哼哼一聲，「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清楚的很。不過，讓你們趁此機會休息幾天也無妨……」

    矮胖學徒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坎特在安排著引導教官時，朵姬比爾背部教堂的鈴聲，越來越近。它背上的人，也逐漸被所有人看清。

    波波塔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霜發火眸的女子，靠在冰霜教堂的頂部，看上有點懶散，但卻讓波波塔的心跳猛地加速。

    沒錯，她就是荒野女巫，絲奈法！

    荒野女巫終於來了！

    她的出現，也意味著……那人應該也會在不久之後來到守望要塞。

    一旦那人出現，大勢也將真正開啟！

    到時候，他的機會也會到來！

    想到這，波波塔的眼底閃過一絲瘋魔，手下意識的抓住了身上游移的血色鎖鏈。

    「波波塔？你怎麼了？」矮胖學徒疑惑的看著波波塔：「名單已經下來了，坎特大人讓我們過去登記核實。」

    波波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朵姬比爾已經停在了要塞的門口，上面的學徒正一個個的下來。

    這次到來的名單已經在他們手上，坎特答應讓他們成為引導教官，所以他們現在需要過去與接了前線任務的學徒進行資料核對。

    「我明白，我現在就過去。」波波塔嘆了一口氣，其實他並不想引人注意，但剛才若是拒絕引導教官的名額，估計更會引人注目。

    波波塔無奈的跟上前去。

    「這次來的學徒好少，才十六個人。」拿著名單的矮胖學徒，向波波塔抱怨道：「要是多來幾個就好了。」

    「守望要塞的位置，決定了來這學徒的人數。」波波塔簡單的回了一句，便站到了朵姬比爾身邊，準備對所有來的學徒進行核對。

    因為人數不多，他們又有三人，核對的速度也很快。

    不過，將十六個學徒全部核對完畢後，矮胖學徒已經決定帶著他們去要塞裡熟悉環境時，辮子小孩突然指著朵姬比爾背部：「那裡還有個學徒，他不需要登記嗎？ 」

    還有學徒？波波塔看了過去，當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他的瞳孔瞬間一縮。

    「是他？」波波塔眼底閃過陰鬱，安格爾居然出現在了這裡……

    「波波塔，你認識他？」

    波波塔遲疑了片刻，點頭：「他是幻魔閣下的弟子，既然不在名單上，估計並沒有接前線任務。我們不用管他，帶著這十六人先去要塞。」

    說罷，波波塔不由分說，先一步的走向要塞。

    不過他的眼神裡，卻透露著一陣幽晦之色，並且將身上纏繞的鎖鏈握得更緊：「希望不要再有變故了，最好安分點……」

    ……

    安格爾並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他曾經的『客戶』。

    他如今正站在桑德斯的身後，看著桑德斯與坎特的爭執。而爭執的主因，卻是「怪環之碑」。

    桑德斯冷冷道：「你今天潛入我房間偷偷拿走怪環之碑，還好意思找安格爾幫你煉製？」

    「這是兩碼事，根本沒有邏輯可言！」坎特憤怒道。

    「反正沒得商量，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又不是找你煉製！」坎特怒氣衝衝的瞪了桑德斯一眼，然後表情一變，用十分溫柔的語氣對安格爾道：「安格爾，琦莉上次從淨化花園回來後，雖然嘴上什麼都沒說，但我能看出她對你很有好感。只要你接下我這單，下回我見到琦莉，多幫你說幾句好話。」

    安格爾：這與琦莉有什麼關係？

    雖然坎特語氣不正經，但畢竟是導師的好友，他也不好直接拒絕。安格爾有些無奈的回過頭，想聽聽桑德斯是怎麼說的？

    「我說過不行，你最近有新課題，沒空幫坎特煉製。」桑德斯說道。

    「新課題？」什麼新課題？他怎麼不知道？

    桑德斯挑起眉：「你剛才自己說的，我說過要幫你點評幻境的……」

    安格爾：「……」他現在是明白了，原來桑德斯不讓他幫坎特煉製，純粹是想先讓他煉製紀念碑谷的後續版本。

    心領神會後，安格爾轉頭對坎特道：「坎特大人，我來深淵是有很重要的問題要詢問導師。而且，我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先以晉級為主，煉金的話，等我晉級以後再說吧。」

    聽完安格爾的話，坎特這時才注意到安格爾居然已經觸摸到了大壁障！

    琦莉在他離開莉莉絲之家時，都還沒有觸摸到小壁障的邊緣！

    這短短一年間，安格爾是怎麼修行的？居然差了這麼多？！

    坎特嘆了一口氣，安格爾的這個理由他完全無法反駁，巫師之路最重要的階段，就是第一個大壁障。

    安格爾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突破大壁障上，他怎麼好意思去讓他分心。

    想到這，坎特也只能無奈的點點頭，轉而對桑德斯道：「那……這個怪環之碑先借我一段時間？我馬上就通關了，不通關我心難安！ 」

    桑德斯冷笑一聲：「都快一年了，居然還沒有通關。」

    「你這一年，也沒借我幾次啊！寶貝的跟什麼似的，藏著掖著不讓……」

    坎特的怨怒還沒發洩出來，桑德斯卻是咳咳一聲，打斷了坎特的話語：「你要藉就拿去，說那麼多話幹嘛，別擋著道，我還有事。」

    「對了，只借給你半個月，半月後別忘了還給我。」

第988節波瀾不止

    桑德斯帶著安格爾離開了。

    絲奈法看著守望要塞，眼裡有些捉摸不定的色彩：她來這裡，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絲奈法回過頭看向布魯芬，他正和瑪德琳兩人並肩而立。

    她很清楚，這倆人的目標都是同一人。不過，一個是為了求教，一個卻是為了復仇。她也知道那人的行事有多麼的恣意，所以她管不了，只不過瑪德琳是野蠻洞窟的，倒是要和桑德斯說一聲，儘量不要插手她的事。

    「布魯芬，你的計畫先不忙，現在先跟我去見一下薩曼莎。」絲奈法說完後，看向瑪德琳。

    「瑪德琳，你的事我不會去管。不過，最好在守望要塞裡不要搞出風波，這裡的平穩有多麼不容易，你應該清楚。」

    瑪德琳冷笑道：「你說的好像平穩得之不易，但在深淵搞風搞雨的，可正是你們的霜月聯盟。」

    絲奈法笑了笑，眼眸中似有光彩流動：「那又如何？萊茵閣下不也在等一個結果麼。」

    蒙奇如果真的能就此突破傳奇，絲奈法相信，萊茵也會走上這條路。

    所以孰對孰錯，全看能否真的拿到最大的利益。

    瑪德琳冷哼一聲，沒有再就言語與絲奈法爭執，飛向了守望要塞。

    絲奈法本準備與布魯芬也一起離開，不過，在離開前卻是瞥到了一邊的維菲特。

    維菲特的眼神閃爍著，不知在想什麼。

    「維菲特，你……」

    維菲特勾起一抹笑：「我可不是不安定分子，我不會在要塞裡待太久的，我的目的是裡層。」

    絲奈法皺了皺眉：「如今深淵有變，你去裡層最好小心一些。」

    說完，絲奈法與布魯芬離開了朵姬比爾，維菲特嘴角勾起神秘的笑，也隨之離開。

    朵姬比爾見到所有人都離開後，扭著屁股，搖著清脆的鈴鐺，走進了臨界森林……它這倆天好累，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會了。

    ……

    安格爾一路跟著桑德斯，在要塞裡穿梭著。

    要塞內部全是鋼筋水泥的建築，乍一看有點後現代的風格。不過，安格爾卻沒時間去關注外部的環境，他能感覺到桑德斯身上散發的冷意。

    安格爾小心翼翼的跟著，很快，就來到了桑德斯的住屋。穿過外面客廳，安格爾被帶到了內裡的書房。

    桑德斯剛一坐下，那冷颼颼的眼神就瞥向了安格爾。

    上下打量，冷風嗖嗖。

    「在你問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的右手是怎麼回事？」桑德斯的目光聚集在安格爾的右前臂，透過幻術，能明顯看到安格爾右手的變幻。

    「我在鼓搗一個事情時，又遇到了他。」安格爾語氣模糊的道。

    安格爾口中的「他」，桑德斯自然知道是誰，就是魘界的那個人。

    這個答案，之前見到安格爾時，桑德斯就有所猜測。不過，桑德斯覺得有些不安的是，安格爾在「遇到他」之前，用了一個語焉不詳的態度提到「他在鼓搗一個事情」。

    呵，鼓搗一個事情？

    桑德斯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幾乎每次安格爾鼓搗一件事的時候，都會出現不得了的後續。譬如，差點觸摸到神秘層次，又譬如，迄今為止桑德斯都不敢對外提起的神秘具象物……

    他冥冥中有種預感，安格爾接下來說的事情，估計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咳，你別告訴我，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魔鬼海域之事，與你有關？」桑德斯仔細的回憶了此前一年的大事，覺得唯一可以讓安格爾搞事的地方，就是那件事了。

    「魔鬼海域之事？導師提的是哪件啊？」安格爾疑惑的看去。

    聽他的語氣，難道還有很多件？桑德斯心突然涼了一半，甚至已經開始在思忖著，怎麼幫安格爾收拾爛攤子了。

    「銀棕櫚島的那件事，相傳有人提前進入其中，拿走了裡面的神秘之物。你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你？」桑德斯直視著安格爾，眼裡帶著探究。

    安格爾訕笑一聲：「如果是我拿走了神秘之物，怎麼可能完整的回歸繁大陸，還跑到深淵來見導師。」

    這麼說似乎也對。

    以深海之歌的底蘊，以「海神」佛倫薩的力量，怎會監察不了安格爾？更何況，根據他所得到的訊息，迄今為止，那個拿走神秘之物的人還沒有現身。可見，對方的藏匿能力也很強，應該不是安格爾。

    想到這，桑德斯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下一秒，桑德斯就恨不得噴出一口血。

    只見安格爾有些期期艾艾的道：「雖然神秘之物不是我拿的，但我的確提前進了銀棕櫚島的黑暗空間一趟……」

    「你！」桑德斯指著安格爾，久久不能發一言。只覺胸口憋著一口氣，難以紓解。

    果然，他就不要指望安格爾能搞點平淡的事！

    他現在極其想收回當初在芭比餐廳初見安格爾時，他對安格爾的印象：是個學院派的苗子，性格偏秩序良善，平淡卻容易歸為平庸。

    哪裡平庸了？平時不搞事，但一旦搞事，搞得哪一件事，不比蘇彌世和芙蘿拉來的驚悚。

    細數一下，他保持了幾百年的冷靜，最近這些年幾乎每一次破功，都是因為安格爾。

    桑德斯深呼吸了一口，強行按捺住想要甩袖子走人的衝動：「所以，你鼓搗的事，就是這件事？」

    安格爾眨巴著眼，然後……搖了搖頭。

    竟然搖頭！

    桑德斯抓住椅子扶手的手，猛地一捏。木質的扶手，便被他捏成了木屑。

    安格爾鼓搗的事，居然還與銀棕櫚島的那事不是同一件？！看來，安格爾的大招還在積蓄力量，還沒放出來。

    桑德斯噤了聲，不敢再去詢問安格爾到底鼓搗的是什麼事。而是準備先一件件的來解決，第一件，便是銀棕櫚島的事。

    「銀棕櫚島的事，到底是什麼情況？」桑德斯表情嚴峻的詢問道。

    「其實真的與我無關。」安格爾一臉無辜，正準備解釋，卻發現周圍的環境突然一變。

    從逼仄的書房，換成了另一個書房，不過這個書房卻是露天存在的。

    安格爾對這裡並不陌生，正是桑德斯的重力花園。

    桑德斯雖然之前已經佈置了隱秘的措施，外面的人絕對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但如果有預言巫師將目光投向那兒，也難保之前的談話不會被洩露，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桑德斯將安格爾帶進了重力花園。

    「繼續。」桑德斯坐回書桌前。

    安格爾：「我只是機緣巧合的進入了其中，事情的起因要從我在魔鬼海域的迷霧區遇見的一艘奇怪船隻說起……」

    安格爾將自己出海以後的事，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尤其是，那本航海日誌裡記載的類「預言」的事情，安格爾鉅細靡遺的將每一個懷疑與細節點，都一一的點出。

    譬如，淚化花海、島靈以及許願樹等等……安格爾都描述出來。

    這些描述，都只是為了最後的鋪墊：這些預言的出現，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於是，在種種線索加上航海日誌裡的記錄中，他尋找到了雪萊園之井。

    就是因為太過好奇，他看到井底的傳送陣，忍不住前去探尋了一番，這才導致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當然，在這過程中，安格爾也不忘說明：「之前導師讓我將《亡靈與靈魂的不可逆駁論》課題研究出來，我也沒有忘記……在黑暗空間發現了圖拉斯亡靈後，我將其捕捉，如今已經成功的轉化成靈魂。」

    「不過可惜的是，圖拉斯變為靈魂後，瞬間移動的能力就消失了。這，也許是那件神秘之物的限制吧。 」

    安格爾講完以後，見桑德斯依舊面無表情，他趕緊道：「我除了帶走圖拉斯，沒有從那黑暗空間裡拿任何東西走，所以，那件神秘物品的丟失，絕對與我無關。」

    桑德斯也能看出安格爾說的是實話，他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對於安格爾的境遇，桑德斯也不禁感慨命運的巧合。一大串的不經意，最後串聯成如此的結果。

    尤其是那井下的傳送陣，沒有任何保護，在凡人的世界待了幾千年，其他所有巫師，包括真知巫師都沒發現，最後卻被安格爾碰上了。

    一系列的偶然，成為了必然。

    或許，這也是那件「因果律」神秘之物曾經的預言？

    桑德斯有些感慨，不過他依舊不忘提醒安格爾：「關於你去過那片空間的事，絕對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桑德斯其實也有些可惜，畢竟那可是一件未曾出世的「因果律」神秘之物。只不過，錯過就錯過了，而且，如果安格爾真的拿到那件物品，最後絕對也逃不脫被深海之歌發現的命運，所以這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了。

    「你說你把圖拉斯變回了靈魂，他現在還在你身上？」

    安格爾點點頭，從手鐲裡取出亡者教堂，然後就圖拉斯從裡面放了出來。

    圖拉斯原本正在津津有味的看著他大殺四方征服無盡海域的。陡然間，周圍的環境一變，卻是有些迷茫。

    當他看到安格爾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圖拉斯衝到安格爾身側，可憐巴巴的道：「帕特大人，我什麼時候才能去初心城啊？我的決鬥還沒結束啊，我的名聲啊……」

超維術士 第989節平凡的小事

    「反正你的名聲已經臭了。」安格爾建議道：「這樣吧，下次你進去把頭盔摘了，那個和你決鬥的人肯定不會再找你麻煩。」

    圖拉斯一愣： 「為什麼？」

    「因為在騎士的八大信條中，欺負小孩是不對的。」安格爾一本正經的道。

    圖拉斯卻是沒明白安格爾的意思，正想追問的時候，一道冰冷沙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就是你從那黑暗空間裡帶出來的圖拉斯？」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

    桑德斯上下打量著圖拉斯，最後緩緩道：「靈魂之力積累的十分深厚且精純，沒有打磨過，卻比普通的二級學徒也不遑多讓。」

    若是讓靈魂巫師發現，這絕對是最上等的靈僕選擇。

    「之前他就是亡靈，後來通過輪迴序曲，變成了靈魂。這裡有我的記載。」安格爾翻出專門記載圖拉斯實驗報告的手札，遞給桑德斯。

    桑德斯並沒有接過來，其實不用看手札，他基本就已經推導出亡靈的變化過程了。

    他對圖拉斯好奇，完全是因為圖拉斯是那件神秘之物的第一任啟用者。

    根據安格爾的說法，那件神秘之物是盧卡斯的頭骨。雖然盧卡斯留的航海日誌，佐證了盧卡斯的頭骨曾經也實現了盧卡斯的一些謊言，但這並不意味著，盧卡斯是它啟用者，頂多算是誕生的容器。

    當它真正的成為獨立的神秘之物後，圖拉斯才是其啟用者。所以，桑德斯對圖拉斯好奇點是在這。

    接下來的時間，桑德斯詢問了圖拉斯關於盧卡斯頭骨的一些問題。

    瞭解了很多更加詳細的信息。

    看桑德斯那認真的表情，安格爾心中似有所悟：「導師，你也想去找盧卡斯的頭骨？」

    桑德斯沒有否認：「其他人找不到，極有可能是消息的不足。我們既然掌握了很多消息，甚至還擁有與頭骨關聯極深的靈魂，說不定能夠找到它的下落。」

    「過段時間，瑪雅從光耀界回來，我會帶你回野蠻洞窟，到時候便可以試試。」

    一件可以稱之為戰略級的神秘之物，怎會不讓桑德斯心動。哪怕，可能要實現所謂的「因果」，需要幾百年時間，但這對於巫師漫長的生命而言，並不算什麼。

    這件事暫且告一段落，桑德斯突然問道：「之前圖拉斯所說的，『進去初心城決鬥』是什麼意思？」

    桑德斯之前聽到的時候，就有點奇怪。聽圖拉斯的語法，似乎安格爾隨時隨地都可以帶他進入一個叫初心城的地方，這一點，讓桑德斯很好奇。

    「要說到初心城的話，其實就是之前我說的，鼓搗的一件事。」

    桑德斯一聽，趕緊打住。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和你右手變化也有聯繫？」

    安格爾仔細思忖了下，夢之曠野的建立和那個人息息相關，也算是有聯繫，所以點了點頭。

    桑德斯揉了揉太陽穴，初心城、初心城？該不會安格爾又去了魘界，然後到了一個叫初心城的地方吧？

    之所以這樣猜測，是因為安格爾若是不去魘界，怎麼可能遇到那個疑似「莎娃」的人。

    「好吧，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桑德斯鄭重的看向安格爾：「你即將說的這件事，你覺得比起之前銀棕櫚島的事情，哪個影響比較大？」

    哪個影響比較大？安格爾思考了一下，綜合自己從弗洛德那裡得到的消息，然後說道：「目前來說，銀棕櫚島的事情影響比較大。」

    桑德斯：「你的意思是，它未來的影響會很大？」

    安格爾個人覺得其實並不好說，因為夢之曠野還有太多權能沒有掌握，還需要長時間的觀察才能確定。

    桑德斯見安格爾還猶豫，「好吧，這件事等會再說，你告訴我，你來深淵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這次來深淵找導師，是因為……」安格爾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說出來了：「是因為我啟蒙恩師的身體情況。」

    桑德斯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安格爾來深淵居然是因為這件事。

    因為當初在芭比餐廳的時候，他就答應過安格爾，如果安格爾無法救助自己的啟蒙老師，他可以去救治。

    所以，桑德斯聽完安格爾的話後，問道：「你是想讓我幫你救他？」

    說完後，桑德斯還忍不住在心裡感慨：救人，復仇，追殺……這種平凡的事多好？唉，希望安格爾以後經歷的都是這種平凡的事，要不然他真的心臟會嚇出毛病。

    桑德斯美滋滋的想法還沒有結束，安格爾這時卻來了一句：「我來意的確是希望導師能救下他，只不過他的來歷可能有些不平凡……」

    不平凡？！桑德斯眉心一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其實是來自異界。」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桑德斯突然很想讓安格爾閉嘴。總覺得下一秒，安格爾就會爆出驚天秘聞。

    他的預感沒錯，安格爾繼續道：「當初在芭比餐廳的時候，摩羅曾經說過，他替喬恩檢測的時候，是人類。事實也的確如此，喬恩來自異界，同時他也是人類。」

    這句話，就像是晴天的霹靂。

    一個異界的人類？如果這件事暴露出去，不僅僅是惹上極端教派這麼簡單，他甚至顛覆了整個巫師界對人類的定義與認知！

    桑德斯抿著嘴，不停的平復著自己那驚濤駭浪般的心情。

    他以為安格爾說的話是過山車，有起有伏。然而實際上，這根本就是雲霄列車，死死的掛在天空，從來沒有下來的餘地。

    桑德斯深深的嘆了口氣，外界還傳言，他收了一個最讓人省心的弟子。其實，他的所有學徒中，最不讓人省心的就是安格爾！

    「你可知道，這件事如果暴露出去，會有多大的影響？」

    「知道一點。」

    「對於我這種主戰的巫師而言，或許不會引起太大反響。但對於那群學院派認死理的巫師，以及卡拉比特人，這件事足以令他們瘋魔！」

    桑德斯說罷，今天第二次用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氣道：「這件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

    安格爾弱弱的道了句：「……可是，已經有巫師知道了。」

    桑德斯一窒，他突然有點想甩手不管了。

    安格爾將自己這次回到帕特莊園後發生的事，一邊通過幻境，一邊詳細的說了出來。

    這一次，安格爾說的很快，主要是將修伊斯與尤麗卡的一些態度，以及喬恩目前的傷勢情況表現了出來。

    聽完後，桑德斯很頭疼。

    一個異界人類的事情也就罷了，居然還摻和進了古曼秘寶的事情裡。

    但是，如今桑德斯看來，古曼秘寶的事卻是沒有引起他太大的波瀾，甚至還想將這件事歸為「平常之事」。

    畢竟，相比於安格爾帶來的其他震撼而言，古曼秘寶之事還真的算不上什麼。

    桑德斯沉默了片刻：「喬恩的傷勢，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不過，我會盡力去嘗試。」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安格爾的啟蒙恩師，哪怕作為一位巫師，見到一個如此珍貴的異界人類，他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至於，修伊斯與尤麗卡。從你的述說中，他們的確更在意的是自身的事，不過這也會因為時下情況變化而改變。等我見到他們後，我會和他們詳談的。」

    聽到桑德斯答應了，安格爾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來深淵最大的目的，就是關於喬恩的事情。如今桑德斯能同意，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說完了喬恩的事，安格爾本來想繼續說夢之曠野的事，不過這時候桑德斯突然頓了下。

    「稍等，外面有人找我。」

    桑德斯感應到外界有人時，其實心中也稍微緩了口氣。

    桑德斯帶著安格爾離開了重力花園，讓安格爾暫時留在他書房裡，桑德斯則離開了。

    找他的是坎特。

    坎特一來，立刻說道：「剛收到一個消息，下層的惡魔城突然開始戒嚴……絲奈法找你過去。」

    桑德斯眉頭蹙起：「惡魔城怎會開始戒嚴，難道說，那位選擇了這條通道？」

    坎特的表情也很嚴肅：「這個很難說，不過，絲奈法出現在這已經是種徵兆了。或許，守望要塞真的有可能，是戰事的最前線。」

    所謂「那位」，其實指的就是魔神後裔。

    根據一個事先得到的預言，一個魔神後裔會經過三層。蒙奇的目標，就是狩獵這個後裔。

    不過，這位魔神後裔從哪個通道出來，這個卻是很難說，於是才有了深淵八大前線。

    如今，臨界森林下方的惡魔城出現戒嚴，這種情況是極其罕見的，極有可能有大人物降臨。這種大人物，要麼是稀有的大惡魔，要麼就是魔神麾下的貴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桑德斯有些措手不及。

    偏偏在這時出現意外！

    「就在剛才，薩曼莎得到消息後，已經前往了裡層去探消息。絲奈法將要塞裡的最高戰力，都召了過去。」

    「我馬上過去。」桑德斯頓了頓，又問道：「對了，東菈現在在什麼地方？」